《北宋红颜之胭脂》 第1章 《北宋红颜之胭脂》 作者:余涛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回:鸟来鸟去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 白衣卷袖臂如玉,隔帘尤见女儿香。婀娜缠绵依稀笑,醉煞多少痴情郎。 那女子轻舒玉臂,缓动腰肢,在珠帘一侧和乐而舞,翩然生姿。看得这一边的男人眼都直了,喝彩声此起彼伏。只有一个年轻男子除外,那男子眉毛甚浓,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连喝了几口酒,一面向四周看去,忽然有人说道:“兄台,请问这里有人吗?”他回头一看,见是个年轻俊美的公子,便说:“没人,请便。” 那公子生得太过俊美,立刻招来那跳舞女子隔帘而来的目光。那女子停下跳舞,轻声唱道:“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俊美公子轻声说道:“白谷今天第一天做生意,生意兴隆,恭喜发财。兄台,如何称呼?”男子抬头看着他,看得他不好意思,问:“兄台,有何不妥之处?” 男子低声对他说:“象你这样的绝世美女,怎么也来这种地方?欧阳小姐。”那俊美公子不好意思的说:“我,我也只是好奇,我……”男子说:“现在,大家都在看你了。”俊美公子四下一看,低头问:“这可如何是好?”男子说:“他们看你,是因为兰姑娘在看你。不是因为你是女人。” 俊美公子放眼看去,帘内那女子一边弹琴唱歌,一边看着他。 他一拍桌子,喝道:“看什么看!弹你的琴,唱你的歌!”弹琴女子霍然起身,一伸手卷起珠帘,缓缓过来,说道:“只顾自己说话,会让我以为唱的不好。公子,你赶快给我滚出去。”俊美公子开心的说:“花钱消灾,你管我看什么!你什么身份!敢和我大声说话。” 弹琴女子衣袖一拂,一股劲风照俊美公子脸上打去,那公子伸手就拦。弹琴女子笑说:“好一招‘明月松间照’,看我这招‘火树银花不禁夜’。”俊美公子不料她功夫如此厉害,被她迫的连退了三步。那女子香袖飘飘,正要再攻,忽然背后一把飞刀打来。 女子伸手抓在手中,喝问:“谁打的。” “看样子,是飞刀上官宇。”一个中年白衣妇人慢步走来,说道:“姑姑今天刚作生意,大家给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不好?无双姑娘。” 欧阳无双向上官宇看去,问:“为何用刀?” 上官宇无奈的一笑,说:“我怕姑娘受伤。”欧阳无双冷笑说:“我受伤?也不知道在哪里学了几招真武派的招式,在这里打着招牌,什么真武派的道姑在这里献艺,还有夔门寺的女弟子,简直是一派胡言!武林铁盟的人,会来参加这无聊的聚会?” 那白衣妇人笑说:“姑娘,你这叫我怎么说呢,本来这不都是些说辞吗?人家满月楼说全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风情楼上,难道真的如同她们说的一样,都是些纯情少妇?稻香居还弄了个农家女儿之初夜,难道这都是真的吗?他们作官场上人的生意,也没有哪个当官的去指出她不是,我们作武林人生意,也不必这么认真啊。” 欧阳无双冷笑说:“那就是了,真武派哪有这样的道姑,上官兄,你该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来这里拈花惹草吧。”上官宇说:“哪里哪里,我只是在这里喝酒而已。再说,我这副尊容,有谁会喜欢呢?” 欧阳无双看着上官宇,说:“那也未必,上官兄怎么就这么看轻自己?”上官宇一笑,说:“听歌,听歌!” 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片白色光芒顷刻之间从窗外直飞进来,穿过弹琴女子头顶上空,钉在墙壁上,银光闪闪,赫然在目。 那暗器娇小玲珑,如同玉兰花一般晶莹剔透。 上官宇看着那暗器,轻声念道:“风尘长绕女儿恨,一场欢歌一场忧。不见壮士怜巾帼,恨天无道我来修。”他扭头说道:“兰花仙子这手法果真纯属,还会在墙上题诗。” 欧阳无双冷笑一声,说:“沽名钓誉,又是一个想出名的人!”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窗户外面传来,“黑夜公子,你做的好事,我替柔儿姑娘讨你的性命!”上官宇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影翩然而来,一身白色衣衫,轻盈如同天人,长发随风舞动,丝丝散入夜色明月之中;但觉香风扑来,眼前一亮;倩影动处,耳鼻双清。 那白影寒光隐约而来,杀气随风而增,劲气一道,穿透烛影摇红;长袖轻舞,带出风流万状。 一个黑衣公子拍案而起,但闻哄的一声,几案拍地,酒水横飞,一时人群皆乱,不见弦歌作声。 一柄长剑抵在那黑衣公子的脖子上,那白衣女子音声如画,缓缓说道:“你杀了柔儿姑娘,你可知道?”黑衣人低头看着明晃晃的长剑,问道:“柔儿是谁?”白衣女子喝道:“是你这般薄情公子,始乱终弃,才有可怜女人悲惨的结局!” 黑衣人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并未强人所难,你多管闲事!”白衣女子长剑往前一递,黑衣人本能的往后退了一下,只听得白衣女子恨恨的问道:“为什么不娶了她?”黑衣人说:“娶了她?和我在一起的女人那么多,难道个个都要娶吗?” 白衣女子冷声说:“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自然要娶了她,和两个女人在一起,那就得死!”黑衣人大声说:“你靠武功杀人,我也一样靠自己的本事,你凭什么……”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长剑往前再一递,只听一声惨叫传来,鲜血四溅,如满天落红,飘然而下。 这一下变起仓猝,白衣女子飘忽而来,杀人至死,不过须臾之间,他二人话还没说几句,便动起手来。 一个青衣男子喝道:“太过分了,姑娘你还有没有王法?早就听说兰花仙子无礼之极,今日一见,果然太过蛮横,似你这般滥用武功,武林中人自该清理门户!” 一枚飞刀斜刺而来,白衣女子身形翩然舞动,向窗外飞去,冷声说道:“江南一刀林如风,飞刀绝技也不过尔尔,后会有期!” 欧阳无双一面喝酒,一面说道:“听说白色夫人也是武林高手,不知会不会清理场子。”上官宇向窗外看去,只见几个黑衣人将白衣女子围在当中。 欧阳无双说:“这是白色夫人从剑谷请来的五大高手,每一个都出剑如神,那兰花仙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断然逃不过。兰花仙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和白色夫人过不去呢,开张大吉,谁愿沾上血腥?” 上官宇放下酒杯,说:“索然无味,不如离开这鬼地方。”欧阳无双正要说话,上官宇身形一闪,已经越过窗户,向轻柔月光里扑去。 兰花仙子剑出如风,羽衣轻摇,如霜女寒娥,在五支密密的长剑里缓缓而动,其影摇曳,微吐芬芳。 五支长剑联为剑阵,剑织如密,不见边际。 忽然一枚飞刀穿梭而来,有如霹雳闪过,风驰电掣,旋转迂回,在剑阵中一搅,立时人群散开,兰花仙子犹如凤蝶清舞,飘飞远去。 她落在白谷入口,平了一口气,正要举步往前走去,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兰花仙子,既然来了,为何匆匆而去?”只见一个中年妇人,从天而降,衣袂飘忽,白色轻光风飘举,明眸散发冷若冰。 兰花仙子冷然一笑,如冰如霜,“我既不听歌,也不卖笑,为何要留在这肮脏的地方?” 长袖挥洒,劲气穿空,如满天乱雨,动春风凄迷,兰花仙子抬头看着白色的带子,长剑横击,剑光四射,刺透遍野。 白色夫人冷冷说道:“丫头还是真武派门人,这天罡剑法未到火候,还如此猖狂!”兰花仙子感到白色的光芒似乎一下子洞穿她拼命反抗的灵魂,使她几乎无处藏身,无处可躲。 玉带长绕仙子累,劲气扑朔女儿伤。血染兰花衣惹尘,剑不起舞影彷徨。 忽然一柄飞刀自兰花仙子身后绕来,长带被刀气一割,尽皆断裂,片片如同白雪,飘飘落于荒野。 白色夫人冷声说:“上官宇,这与你何干?” 只听上官宇的声音说:“阁下是武林前辈,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白色夫人正要说话,兰花仙子手上一扬,几枚玉兰花暗器打了过去,白色夫人向旁边一闪,兰花仙子却已经飞身离开。 明月朗照千山树,干戈已停痛未销。 兰花仙子感到全身的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伤口狰狞的鲜血在黑夜的眼中显得无比的可怕。 忽然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既然受了重伤,为何不停下来包扎?”兰花仙子转过头来,只见一个面色漆黑的男子缓缓走来。 她问道:“你就是飞刀上官宇?” 上官宇点头说:“你受了伤,若不包扎,只怕不好。” 兰花仙子向后退去,说:“别碰我!” 上官宇一笑,像是春天夜色中最苍劲的老树绽出一朵温和的花朵,兰花仙子不由心头安心不少,只听他说道:“伤口不包扎,是一定会疼的。” 兰花仙子呆呆的看着他,只见他走上前来,拿出一条长长的绷带,倒出金创药,轻轻揭开她壁上残破的衣衫。 衣衫残缺玉臂冷,扑入眼帘化为冰。若有人问人何在,一片清新在我心。 夜色柔柔山与树,芳草离离云送风。 第2章 风里可有消息来,全在回肠荡气中。 上官宇笑说:“行走江湖,哪里没有磕磕碰碰,看来你是初出江湖,日后还有更多磨难,若是不懂得保护自己,又怎么了却心愿呢?江湖是一个伤害人的地方,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学会恢复。” 兰花仙子看着手上肩上缠得整齐甚至美丽神奇的绷带,凝视着上官宇深邃如同黑夜星空的眼神,似乎遥远却又似乎分明闪烁在眼前,似乎孤独却又似乎紧贴在耳边。 上官宇忽然问道:“你闯荡江湖,有多久了?” 兰花仙子转过头去抬头看着天上璀璨的星空,似乎遥远却又似乎分明闪烁在眼前,似乎孤独却又似乎紧贴在耳边,她缓缓说:“算起来,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本来无意在江湖上闯荡,只是我下山之后,看到太多令人生气的事情,我不得不出手!” 她回头看着上官宇,上官宇微微的一笑,面色已然凝重到近乎神秘的地步。 兰花仙子一笑,再次转过身去,缓缓吐了一口气,说:“就是这个柔儿,是我在李庄见到的一个女孩,她本来天真善良,是我见过的世上最单纯的女子,她怎能敌过黑夜公子缠绵虚假的话语,和居心叵测的引诱,黑夜公子一晌贪欢之后,她就投河自尽了。” 上官宇说:“薄情公子也薄命,其实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美丽而虚幻,一个美丽却现实,虚幻的世界怎能接受现实世界的残缺?这是一个自由的年代,只是有人误解了自由的真谛。” 兰花仙子静静的听着,上官宇说:“本来你是一个劫富济贫的侠客,对付的是贪赃枉法的官吏,为非作歹的财主,你是如何认识柔儿姑娘的?” 兰花仙子看着山间忽然飞来的宿鸟,在夜色里仓促而过,了无余痕。 她缓缓说道:“那是一条小溪边上,清澈的水缓缓流着,我被一阵清脆的歌声吸引住了,顺着小溪听着歌声,我看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女孩,你想象不出她的纤尘不染,也决计没有见过那般超凡脱俗。” 上官宇点点头,兰花仙子继续说:“她见我看着她,就有些不好意思。我走上前,她正在漂洗着蚊帐,雪白的纱布在小溪水里飘然舞动,像是春风夕阳下最柔婉的柳丝,伴着暮色山影间清脆的风声,渐渐展开它最完美的躯体。你想象不到那纱布的美丽,充塞于水中夺走所有眼光眷念的美丽。” “我蹲下来,静静的看着,我走了一天的路,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一个走了一天路的理由,一个停下来的理由。我说:‘你的声音很好听,为什么不唱呢?’” “柔儿低下头,更加卖力的搓着衣衫,我看到她的脸变得通红,像是水莲花不胜凉风般绽放出来,纱布的姿态凌乱而错落,有一种迷醉涣散的美。过了一会,她忽然收起了纱布,起身来,她的腰像是杨柳般妩媚轻柔,步履轻盈,如同风舞。” “我看着她,她停了下来,说:‘姐姐是哪里人,这么看人,好生奇怪。’我起身来,笑说:‘我并无恶意,只是感叹这山水灵秀,有你这般绝色的人物。’” “她的脸色更加红了起来,我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看着我,笑了一笑,‘李庄,这里的人都姓李,姐姐若是累了,我家就在不远的地方。’” 兰花仙子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上官宇,说:“原来她说起话来,并不害羞,真正绝色的人决不故作姿态的羞涩,因为最美的东西不必花时间去想着隐藏自己的丑陋,而只有在隐藏丑陋的时候,人才会让人觉得恶心。同她在一起,就是和清风明月在一起那般清爽,我喜欢那种感觉,像是姐妹一样的亲密,那是我来到山下后,最快乐的日子。我不知道为何会在那里停留,只是感叹这时间太短,一个江湖浪荡的公子闯入她的生活,纯真的思想经受不住巧言令色的诱惑,软硬兼施的手法始终是女人最后防线的破灭,我不得不看到她留下的书信,不得不面对她顺着河流远去的事实,正好今日我替她报了仇,报仇虽然不能挽救死去的生命,但却能多少填补我悲伤惋惜的心。” 上官宇淡然一笑,说:“可是你知道吗?黑夜公子是武林中名头不小的人物,黑夜山庄有十八个美丽娇艳的侍妾,个个武功高强,你就不怕她们追杀你?一入江湖便是风雨,她可没有那河边美丽的人儿好看,不如水上那动人的歌喉悦耳。你所遇到的或许比你所想象的来得缓慢,但是绝对要令人失望得多。” 兰花仙子正色说:“所以我要改变,为什么任由这可怕的定律支配着人类?为什么要让残破的现实割断人五光十色的幻想,我讨厌那样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上官宇一笑,夜色迷人,有的东西,却比这夜色更加迷人。 兰花仙子回头看着上官宇,她想要说什么,忽然间一道灿烂的烟火从山下升起,兰花仙子抬头看着,烟花灿烂,有如火树。 上官宇说道:“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兰花仙子转过头来,鸿飞已去风还在,不知归处眼迷蒙。 春风拂柳露华浓,江湖红尘谈笑中。满座高朋欢声里,一片冰心玉壶空。 兰花仙子站在高高的楼上,远处缥缈的歌声依稀传来,珠帘半卷风满袖,丝竹满弦管乐声。素女霜娥鱼贯入,洞彻云霄缥缈来。长衣如羽翩然舞,满目花红乱纷纷。 兰花仙子摇头叹说:“可恨终岁勤舞蹈,只为别人欢笑声。” 话音未落,长袖展动,红光耀眼,她已经被十八个女子围在当中。袖中长剑,明如天上月,皎洁影生寒。 兰花仙子冷笑一声:“这么快!” 长剑晃动,音声刺骨。兰花仙子飘然而舞,看客皆散楼未空,满楼风云谈笑中。 兰花仙子喝道:“一群贱人,十八个人服侍一个男人,该杀!”一个红衣女子怒说:“那是你没见过能满足十八个女人的男人,杀了我们的男人,你死无葬身之地!”话如霹雳剑如雷,连绵不绝绕如雪。拍面惊风斗轻影,落地无痕剑有声。 那十八个女子报仇虽心切,然毕竟剑中威力有限,不出三五十招,已为兰花仙子剑气所破,十八人溃不成形。兰花仙子喝道:“姑念大家都是女流之辈,今不忍下手,尔等好自为之。”话毕衣袂飘绕,离开了明月楼。 身随轻风已归去,奈何空有恨中人。 十八人站在高楼之上,一个红衣女子拂袖说道:“不杀兰花仙子,我誓不为人。” 第二回: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荒村无人草寂寞,孤树有花鸟自飞。 兰花仙子觉得有点渴了,然而山村房舍破败,人影皆无,她只得四处寻找水源。 流水如清山如墨,不见人声见鸟声。孤独的感觉似乎随时笼罩在小村周围,而轻快的小河却似乎很难感受人间的孤独。 玉手微沾水微冷,长发轻散风来画。 一个年轻男子,脚步缓缓,行色迟迟,一步步的走来。兰花仙子凝神看去,只见他双眉如剑,双眸如矩,面若古铜,刻满沧桑。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流浪回来的江湖游侠,途经此地的异乡旅客? 他看着兰花仙子,问道:“姑娘是本地人?”兰花仙子缓缓摇头,说:“不,你呢?”转念一想,没有一个本地人会问对方是不是本地人的。 他点头说:“我是。” 兰花仙子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人都死了。” 兰花仙子说:“什么人杀了一个村子的人?”他盯着兰花仙子,说:“山上的强盗。”兰花仙子立时有些义愤填膺的说:“什么强盗?在哪里?” 他说:“强盗杀了人,抢了东西,就走了。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他们。” 兰花仙子怒说:“这世上还有王法吗?太无法无天了,既然没有人来管,我来管!” 他摇头叹说:“可是,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兰花仙子问:“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十年,为什么十年了,没有人帮你报仇?如果恶人做了恶事都能受到惩罚,那还有人敢做恶事吗?” 他看着远处荒凉的村庄,苦笑一声,叹说:“那时我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一个八岁的孩子,我能记得什么呢?我只记得,一群蒙着面,骑着马的人来到村子上,平静的村子一下子变得恐怖起来,我吓傻了,找不到父亲,找不到母亲,也找不到姐姐,我在火和血的缝隙里艰难的走着,直到遇到家师,家师救了我,然而整个村子,却没有剩下一个人。” 兰花仙子问:“令师怎么救了你?他那时应当很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师父也不知道,强盗们没有留下线索,他们四处打劫,没有落脚之地。” 兰花仙子摇头说:“仔细想来,有很多漏洞,强盗既然四处抢劫,没必要杀人,既然杀人,为何只这一个村子?我从很远走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别的村子和这一般的荒芜。强盗只是强盗,他为什么要杀光一个村子的人呢?说不定是你们惹着了武林中人,所以才会如此。” 清风扑面浑不觉,软语轻袭意惶惊。他心头一震,说:“是啊,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怎么办呢?”兰花仙子叹说:“既然如此,那也只能慢慢打听了。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你还好,知道自己家在哪里,我连自己家在何处都不知道。” 他看着兰花仙子,在清风拂面的掩映之下,她的容色如同碧草青丝般浑然天成,他扭过头来,阳光明媚,天蓝云白。 第3章 兰花仙子问:“你要去哪里?”他摇头说:“我就在这里看看。”他缓缓走向阳光下破败的山庄,那庄上曾经熟悉的东西,十年生死两茫茫,纵使不思也难忘。 兰花仙子远远的看着他健壮的轮廓,想到十年前那同样的人,柔弱的身躯在茫茫的火海里寻找未来的归宿。这是他的归宿吗?命运或许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那最关键的转折,在他还没有能力,选择的时候,已经绽放出它所有的力量。 山无语,水有声,十年弹指挥间,心却已经沧海桑田。 江南妩媚春光时,春雷一响万物新。岂宜古村访旧事,满目旧屋换新灯。 十里长笛十里梦,一路山水一路春。扣门夜深开门人,笑言客房别处寻。 春夜深寒迷雾绕,石阶露凉几点星。桃李香处人不言,行程迟迟步履轻。 一片风起烟水里,恍然人在花丛中。别有风景乡深处,暗传春意无影踪。 琴声悠悠频频舞,流香依依款款生。一朵花开一种美,千朵万朵连成林。 兰花仙子正在陶然自醉的时候,数道劲风忽然自花丛中传来,花色正白,风啸得紧。 兰花仙子身影摇曳,步法轻盈,飘然而舞,一时间花丛散乱,落红纷纷而来,绕乱长空夜深处,沾衣欲香无人闻。 兰花仙子剑走惊鸿,剑光闪烁,那围上来的十八个女子却似乎如要拼命一般的疯狂,一时风云乍起,只见玉体斜飞,寂寥星辰点点,栩然万象变色。 兰花仙子身如浮云,落在李树之巅,冷冷的说:“你们不要命了吗?就凭你们的武功,也想报仇!” 一个红衣女子喝道:“此生但无它求,只愿与汝同死!”兰花仙子无奈的说:“疯狂,简直就是疯狂,不可理喻,愚不可及,好,我就杀了你们!”衣袂漂浮,杀气淋漓,长剑在手,如霹如雳。 忽然一阵笛声,自花间响起,众人不禁扭头看去。 但见花如繁雪,人如冠玉;青青子衣,渺渺子目;横看风流,在心在眸;其人其仪,山为之倾;其棱其角,人为之惊。 玉笛执手光生寒,长衣潇洒冷如冰。 那十八个女子几乎看得呆了,长剑纷纷坠落地上,其实爱美总之寻常事,天下风流岂一人?为情至死终不渝,仪容美绝能古今? 那玉笛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如今夜色沉静,几位何必大动干戈?同为红粉胭脂,何不大家把酒言欢,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徒生烦恼?”兰花仙子微微一笑,说:“公子何必要做好人?你行走江湖,若冤家能解,就不必出来劝架了。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一个红衣女子急忙说:“既然公子有心劝架,我们也宁可息事宁人,只是我们姐妹十八人,如今无依无靠,却又如何打算?” 玉笛男子轻笑一声,说:“尔等武功高强,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呢?何必如市井小妇,作杞人之忧。” 那十八人身形摇转,将玉笛男子围在当中,笑说:“多谢公子,天下虽大,我等却并无留念之处,非公子不能收留。”兰花仙子一笑,吟道:“杨花轻落随浮萍,化为尘泥永随君。可怜君心本无意,贱妾岂能负一生。公子保重。” 长衣袅绕,人影杳杳。 笛声缓缓而起,兰花仙子回头看去,只见那青衣公子从天上缓缓落下地来,立于花树之下,温言笑说:“一曲入梦妾何在,岂能为此付一生?” 兰花仙子微笑说:“公子以音迷人,莫非就是传说中音谷门人?” 玉笛男子笑笑,说:“在下木天磊,见过姑娘,看姑娘容色超凡,我曾见过欧阳姑娘,只是未曾见过与之并称为武林绝色的叶小倩叶姑娘,莫非姑娘正是?” 兰花仙子说:“在下李兰菱,见过木公子。” 木天磊说:“虽未听过姑娘的名字,但是凭姑娘的本事,将来一定大有可为。”李兰菱淡然一笑,说:“公子也是投宿未成,所以才有机会来此闲逛的吗?” 木天磊说:“其实镇上客房本多,也没来那么多人,只是他们行事隐密,似乎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李兰菱问:“不可告人的事情?什么事情?” 木天磊摇头说:“我不知道,江湖已经平静了多年,似乎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为什么天下之乱,逢久必生呢?” 李兰菱问:“江湖大乱,是什么样子?” 木天磊说:“先是帮会聚集,互相拉拢,然后你争我夺,血流成河。” 李兰菱问:“你见过江湖大乱吗?” 木天磊叹说:“二十年前,江湖曾经大乱过一次,当时十二正派和北方十二邪派,南方十二邪派斗得你死我活,江湖风雨,武林中人,全家幸存者,百中无一。及至后来正邪内部纷争不断,最后一个少年于黄山技压群雄,统领十二正派,击败了南方十二邪派。” 李兰菱又问:“那北方十二邪派呢?” 木天磊说:“北方十二邪派则有一段传奇故事,传说十二邪派残暴凶狠,杀戮不断,忽然有一天出现了出现了一个被称为六阴会的帮会,其圣女腰佩一块碧玉晶莹的冷翡翠,来无影,去无踪,将十二邪派于河北一战,尽数收伏。这就是现在的阴盟,一共六庄六盟一会,因六阴会掌管一切大事,江湖人称六阴盟,也有人称为十三邪派。” 李兰菱一笑,问:“这六庄六盟如今在江湖上走动吗?十二正派,十二邪派又分别是哪些门派?” 木天磊说:“六庄分别是玉石山庄,极乐山庄,违命山庄,性情山庄,重生山庄,六盟分别是驽马盟,智盟,情盟,花盟,剑盟和缘盟,其中以驽马盟和重生山庄实力最为雄厚,为阴盟两大支柱,不过最近在江湖上走动的,却是六阴会一个驼背姑娘,她行使六阴圣女的指示,为阴盟实际的指挥者。最近阴盟少在江湖上走动,六阴圣女也很少参与江湖事务,是以北方武林,其实平静了数十年。” 李兰菱继续听着,木天磊接着说:“十二正派分别是四派,三门,二谷,两岛一寺。也就是众所周知的黄山派,天医派,真武派,西陵派,川西两大世家冯唐二门,以及九宫门,剑谷、音谷、除邪岛、刘岛和夔门寺,四十年前由圣人山薛圣人组织武林铁盟,共十二派,其中黄山派和剑谷乃是铁盟两大支柱,威震江湖,不过最近十年,圣人山少有人在江湖出没,皆因北方十三邪自成一体,南方十三邪气数未复所致。南方十三邪派四十年前就被灭了冰岛,至今不见音信,后来十二邪派被武林铁盟击溃,多年来一蹶不振,灵教偏居黔州,所受打击甚小,然其与中原各派来往并不密切,只因其练蛊成性,本性凶险,所以列为一邪派;生死门武功精湛,然人丁一直稀微;恶门虽有穷凶极恶的名头,然而毕竟人才不济,这么些年也不敢为非作歹;勾魂岛远在东海,二十年来几乎未至中原一步;琴箫谷更是淡泊于深山之中,未见音信;云谷向来轻功妙绝,只是因为行事诡秘被列为邪派而已;终了谷以幻术闻名,也是小家子气罢了;恨天谷是愤世文人聚居之地,虽然愤世,却也与世无争;诸葛世家更是以高人自居,轻易不愿涉足江湖;春蚕宫本就是一群落魄女子的聚集之地,也无多大威胁,至于冰岛、梅岛,几乎是没有传人,唯一在江湖上有点名头的,那就是太极洞,太极洞门人武功高强,形貌俊丽,聪慧过人,皆为人间极品,太极洞在庐山之巅,传说得天之灵气,方有如此钟灵毓秀。只是太极洞向来轻看天下人,对天下武林不屑一顾,颇为武林人士憎恨。” 李兰菱点头说:“公子对天下武林之事,了若指掌,在下有幸听到,实在获益匪浅,只是十二正派,武林铁盟,既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为何不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让武林和天下一直平静下去呢?” 木天磊摇头叹说:“要想平定天下,谈何容易!江湖从来多有不平事,平得了一时,怎么平得了永远,此为一撼,也是一个天大的事实。” 李兰菱有些恨恨的说:“看样子,难道今日是邪派聚会?” 木天磊说:“虽然不知究竟,然而相去不远,无论正邪,都希望出人头地,没人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尤其是当自己有能力为之的时候。” 李兰菱缓缓抬头,看着满树花自芬芳,头顶夜空星辰依稀,这山色固然美丽,星空自然璀璨,人间却如斯可怕。 她举步向小镇而去,木天磊说道:“你想去打听他们的情况吗?要小心为上。”李兰菱回过头来,只见他已经飞身离开,后面跟着十八个红衣女子。 李兰菱微微一笑,转过身去。 古道东风徐徐,长夜暗香幽幽。 街上弥漫着一股幽深寂寞的气息,似乎根本无人居住,她缓缓推开一扇房门,门自己往前移着,楼内楼外皆一样,不闻人声闻风声。 李兰菱心里忽然觉得一冷,她扭头四处看了一下,街上唯有冷风寂寂,不见人影半个。 她小心翼翼的往屋里走去,轻轻打亮了火折子,屋内纤尘不染,没有丝毫仓促离开的痕迹,似乎安顿好一切的主人,细心打量好一切之后,安然寂静的离开。 李兰菱一直便在镇外,既未见到行人经过,也没听到脚步声音。她迷惑的来到街上,觉得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一个时辰前,这里连空的客栈都找不到,一个时辰后,这里却没有一个人。 劲风扑面影摇曳,无人知是公子来。 李兰菱抬头看着天上飘飞的木天磊,和后面跟着的女子,一阵笛声缓缓响起,只听到咚咚咚有落地的声音不断传来,李兰菱知道她们不会停息。 第4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只不过有人的方向不是方向,而是悲哀。 第三回: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万籁俱寂夜深重,百转心思步履频。忽闻身后车马声,徐徐缓缓渐行进。 香车一缕随东风,香魂百结来无踪。环佩随车音舒缓,夜半行程不匆匆。 李兰菱站在街上,看着那香车徐徐,驾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车内一股兰花般的清香悠悠传来。 小伙停了下来,问道:“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没有灯,也没有人?”李兰菱听他的口音,像是附近的人,便说:“我远道而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人都没有,你是去哪里?” 小伙一愣,似乎有难言之隐一般,继续往前驾着车。 李兰菱静静的看着,心想深夜无人,一个看起来愣头青一样的少年,一个连车帘都无法掩映其香味的香车美人,在一个寂寥无人的深夜,去向一个不知何处的地方。 她莫名其妙的跟在后面,天色渐渐便明朗起来。 人间三月花开尽,抬头桃红低眉杏。杏花深处柳莺里,茶舍酒家行人频。 香车缓停桃红下,美人步出杨柳腰。莫言千里行程急,谁知女儿颜色好? 李兰菱坐在茶棚里面,看着那袅袅婷婷飘然若风的女子,但见她眉毛无画淡且轻,双眸有神香如凝。玉面微红山初雨,纤手红酥胜古人。 李兰菱心想:这小伙子何德何能,得有如此佳人同行,天下之大,美貌者果然众多。倒不知我和她比来,我还差了多少,不过什么武林双绝,我看一定比不过这位姑娘。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见那姑娘坐了下来,小伙急忙忙前忙后的要老头上茶果,李兰菱一面低头喝茶,忽然听到有人说:“姑娘,如此春色,可是前来踏青?”只见一个青衣公子,折扇在手,看来似乎文质彬彬,已经缓缓坐在那红衣女子对面。 桃花纷纷桃叶青,不知君心知我心。可怜相逢不相识,相识本是断肠因。 红衣女子低头说道:“小女子前往京城寻找亲人,并不是前来踏青。”小伙子急忙站在红衣女子身后。那青衣公子哈哈一笑,折扇一合,说道:“好啊,不瞒姑娘,我也是从京城而来,看这江南风景,江南山川虽好,可万里山河,仍然不及姑娘之万一。” 李兰菱心里想: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在江湖飘荡了数日,每一个人来说一句话,倒是这位姑娘,才一下车,就有人前来搭讪,我看她不过就是文静而已,难道男人们都喜欢文静的女孩子? 红衣女子说:“公子谬赞了,小女子怎能和山川灵秀相比,山川之美,千年万年如是,人能有多美。” 青衣公子正要说话,忽然一个粗粗的声音传来,“老板,来两碗酒,三斤牛肉。”只见一个绿衣女子走了过来,霍然坐在一根凳子上,一手拿起一双筷子,一只脚已经踏在凳子上,眼睛四下里看着,嘴里还哼哼着什么。 李兰菱心头一笑,想这也是个女人吗?但见她双眉未画已先黑,风尘在面徒生灰。神色顾盼所向处,目光如矩利如兵。 老头过来说:“姑娘,这里没有酒,要酒,到前面去。”绿衣女子霍然起身来,说:“这什么破地方,早说嘛,不要了。没有酒,没有酒吃什么饭?”说着已经举步往外面走去,一不小心碰到那青衣公子,她立刻喝道:“干什么,好狗还不挡路呢!” 青衣公子站起身来,说:“你,明明是你这丫头碰到了我,你懂规矩吗?”绿衣女子冷笑一声,说:“哦,我知道,在情人面前,始终要留点面子,对不对?可本姑娘不愿意!”她一只脚踏在青衣公子刚才坐的凳子上,说:“来打我啊,我就不信你敢打女人!” 红衣女子说:“姑娘何必咄咄逼人,出门在外,何必……”绿衣女子不耐烦的甩手说:“去去去,我最讨厌装清纯的女人了,你那手段,在男人面前还凑合,到了我南宫芷寒这里,行不通的。” 李兰菱冷笑一声,说:“南宫芷寒?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南宫芷寒扭头看着李兰菱,大大咧咧的说:“朋友,哪条道上的?”李兰菱冷笑一声,说:“你别装蛮横了,你那手段,在女人那里还凑合,在我李兰菱这里,偏偏走不通。”南宫芷寒抬头哈哈大笑起来,说:“李兰菱!更没听说过了,受不了你,想出头是不是!”一面上前去,一巴掌向李兰菱拍去。 李兰菱手轻轻一晃,抓住南宫芷寒的手,南宫芷寒想要抽出来,却终于没抽出来,她抬头一笑,说:“是个会家子,好,痛快!”说完左手在腰间一抽,一条三叉阎王刺已经向李兰菱扎去。李兰菱身形飘忽,已经飞身而起,长剑一挡,两人顷刻间已经各出了几招,茶棚虽小,然而两人却在里面翻飞如蝶,斗得不分胜负。 剑出如风叉有神,寒烈交手难分拆。客人但觉风扑面,滚滚黄尘源源来。 南宫芷寒向后跃去,落在棚外,说:“看不出你还是个角色,本姑娘来日会找你算帐,今天想要喝酒,不和你折腾。” 李兰菱冷笑一声,说:“你要逃我自然不管,你若要来生事,我更是无所谓。” 那青衣公子对李兰菱说:“姑娘真侠女也,方才那位横冲直撞,看来像是邪道中人。”李兰菱说:“她是何方神圣我可管不着,不过,此去京城遥远,公子说话可得小心点。听说最近南方十三邪派闻风而动,便要兴风作浪了,公子要是遇上,麻烦可就大了。” 青衣公子看着李兰菱,笑说:“是啊,这一路上,尤其是这位姑娘,国色天香,若是路上遇到什么不测,那就麻烦了。姑娘是侠女,何不作作好事,送佛送到西。” 李兰菱轻然一笑,说:“公子是男人丈夫,自己的事情,怎能托付他人,就如今天,倘若公子不会点功夫,何必耍性子,被人说了便是说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难道,别人还会怪你陪了笑脸?” 说完付了茶钱,翩然而去。 她心里其实打算,便是一路护着这两人,反正她也想去看看京城的繁华景象。 而且当她看到一个武林邪派的女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去欺侮一个不会武功的男子的时候,她倒有些担心十三邪派的恶人,会对这两人不利。岂止对这两人不利,她觉得似乎满山风雨要来的样子,武林人除了武功之外什么也不会,每个人学有所成的时候,到底是报效他人功在天下的时候,还是趾高气昂欺负别人的时候呢?她觉得心头有一团火,冲着那些有了一点本事就拿来欺负人的人。 她觉得她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恶霸,是流氓,还有那些武功高强的武林邪人。 千山明月风满亭,一剑来去转浮萍。问君试剑不平事,直教生死长追寻。纵然十年斩不绝,人间唯有李兰菱。 江南春色日日新,公子王孙古道寻。花红遍野花香处,朝来风雨暮来晴。 李兰菱站在高高的山上,她见那青衣公子骑马行在一侧,那红衣女子坐在车里,车行了半日,夜色已经昏沉,仍然没有见到落脚之地。 李兰菱心想:这红衣女子似乎从未出过门,那驾车的也是一般的懵懂无知,而青衣公子似乎也是不通世故。李兰菱心想:这样三个人在道上行走,不出问题,那才怪呢!她淡然一笑,幸好你们遇到了我,不然,你们给人吃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一缕青烟袅袅起,百里凉风徐徐来。山谷幽幽草生露,小径寂寂马行迈。 忽然间空中人影匆匆,从天而降,刀剑铮铮,光闪亮亮,将一车一马的三人围在中央。 李兰菱心里一惊,急忙一闪身,来到山下一棵大树后面,只听一个青年汉子挥着长剑,说:“香车宝马,两大杀手既然已经来了,何必在谷外逡巡不进?既然是来找茬子,何必还要故作礼貌?” 青衣公子下马来,说:“这位兄台,在下姓赵名源,字天佑,京城人氏,不会舞枪弄棒,这位姑娘更是大家闺秀,系出名门,兄台所言香车宝马,乃是两个杀手,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而已。” 说话的青年公子冷冷的说:“哼,没种的男人,既然已经被识破了,还不纳命来!”说完长剑一摆,向赵源头上砍去,赵源一惊,本能的挥袖一挡,那剑在空中一晃,忽然已经到了那青年公子脖子边上,赵源急忙说:“你……你别自杀!”然而那剑已经在脖子上轻轻一划,血刹那间渗了出来。 江湖草莽生死易,古来万事难两全。最是伤心沦落人,葬骨荒山几万年。 李兰菱心头一惊,见到四处无人,猜想那青衣公子原来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出手竟是如此狠毒。她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暗想:都说江湖险恶,人心不可测量,原来果真如是。 驾车的少年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面色已经有些煞白。 身边围着那几人大喝一声,一起向赵源围来,李兰菱正要看赵源如何出手,却听到叮叮当当一阵刀剑落地的声音,那些人尽皆丧命,一剑断喉。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久仰香车宝马所向披靡,一剑封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面色冷然,双眉浅浅,双眸凉凉,衣袂飘忽如鬼魅,长发散乱比风长。倒提长剑秋生水,冷竖蛾眉夜来香。 赵源急忙说:“我……在下,在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衣女子依然冷冷的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5章 宝马公子何必这么谦虚,天下谁不知道天外天两大杀手,香车美女和宝马公子,肆意屠杀武林中人,出手狠辣,绝不留情。今日我门下弟子丧于你手,那是我们学艺不精,怨不着别人。” 忽然间一声冷笑传来,只见空中一道惊鸿闪过一般,一个彩衣人影身形一晃,已经在赵源身边转了几圈,李兰菱见她这身法简直有如鬼魅,人之所不能及,心想这荒山之中,想不到还藏了这么厉害的轻功高手! 赵源站在当中,身形未动,忽然间那彩衣人向后一退,身形凝在空中,原来是个长相凶狠的妇人,只听她说道:“好身手,不愧是宝马公子!”忽然间一枚银针射来,那彩衣人向一边闪去,手上一抄,将一枚明晃晃的银针拿在手上,飞身落下地来,说:“传说香车美女人不离车,我倒想见见阁下的真面目!” 说完身形一晃,便要揭开帘子。 她手才刚碰到帘子,便啊的一声,向后栽去,待翻身起来时,脸色已然煞白,捂着左肩,喝道:“解药,快把解药交出来!”李兰菱心想:难道车中的也是一个高手? 车中人婉转悠扬的声音轻声说:“我们只是路过,请各位不要为难我等三人。”那彩衣妇人,说道:“不交出解药,你就死路一条!”赵源说:“你都已经受了伤,何必在此纠缠,快回去疗伤才是……” 彩衣妇人恨恨的说:“好,我就和你们决一死战。” 忽然一个缥缈的声音传来,“三娘何必如此着急,解药在他们身上,就是他们死了,你也找不回来啊。”彩衣妇人回头说:“孤独老头,你没有受伤,自然这么说!”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缓缓而来,李兰菱觉得他身上似乎散发出一团白光,那白光渐渐弥漫,成为一团白雾,她眼睛觉得难受,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时,不绝眼前一呆,不知何时,前面变成了一片空旷的平地,似乎一下子,从幽幽山谷一下到了明月朗照的草原。 她好奇心顿起,正要往前走去,忽然身后有人一拍,她转过头来,只见月光之下,木天磊一张俊毅潇洒的脸正看着自己笑。她刚要说话,木天磊已经拉着她,往山上走去。 走了几十步,木天磊转过身来,说:“你刚才要是走进去一步,就会陷入孤独隐士的‘百步迷离’阵中,为他所擒。” 李兰菱回头一看,只见那山下依然是幽幽山谷,尸体赫然在那里,然而香车宝马,人影皆无。她扭过头看着木天磊,木天磊缓缓说:“刚才那是南方邪派聚会,这段日子传说江湖上有两位自称是天外天派来的杀手,一骑宝马,一辆香车,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四派在此聚会,商议大事,此地乃是恨天谷外,刚才那是生死门大弟子杨白月,云谷谷主燕三娘和终了谷谷主孤独隐士。孤独隐士幻术惊人,‘百步迷离’阵能在白步之内,使人任由摆布。” 李兰菱点头说:“我明白了,幸亏有木大哥在。对了,你一直跟着我吗?” 木天磊转过身来,说:“没有,我只不过打听到四派在此聚会,所以前来一看。”李兰菱问:“天外天是个什么地方?” 木天磊说:“一个想要吞并所有正邪武林的地方,天外天的杀手好人也杀,坏人也杀。他们杀人不论好坏,只论是否忠于天外天。其中详细我也不甚清楚,正在多方打听。”李兰菱说:“看来你说的江湖风雨,倒是越来越近了。不知他们争来争去,杀了那么多人,是为了什么!” 木天磊说:“为了安全,为了安全,为了让自己不受任何威胁,最好的方式,就是灭掉所有具有威胁的人。” 李兰菱叹说:“恐怕不仅如此,江湖中沽名钓誉的人不在少数,就是不想青史留名,也想称霸武林。总认为那样能让自己的生命更加璀璨,让自己这一生过得更加值得。”木天磊说:“可是怎么才算值得,那也是见仁见智的。《春秋》上说人生有三大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人要能真正立品行于天地,树功业与万民,留书著述,造福万民,又有几个人不能青史留名的?与其这一辈子蝇营狗苟,还不如当真做点事情,只是他们扰乱天下,又有多少人加入这无谓的争斗,浪费了一身才华,一生抱负。” 李兰菱有些怅然而语,“庄子曾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大家在一个地方争夺利益,自然会有所平衡。不患寡而患不均,那是因为人心其实都想超越别人,当超越成为尔虞我诈凶残暴戾的理由,便就有多少人无端牵入。不过,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上天有赏善罚恶的权力,如果上天不愿施行,那就让我来。” 木天磊看李兰菱年纪虽小,一脸稚气,然而说话却是毫不含糊,心中不免暗自赞叹。 他叹说:“人生在世,并不是象说一句话那么容易,过尽千帆浪仍在,可怜不见驾船人。姑娘不必太放在心上。” 李兰菱说:“不瞒木大哥,师父从小把我关在山上,我是偷跑下来的,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功夫,我不想就此埋没。” 木天磊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天上明月,李兰菱问:“木大哥是江湖中人,在江湖多年,你知道当今世道已经开始慢慢堕落,如果任由这堕落继续,百姓将会生活更加困苦,明鬼神,知善恶,我就要这些无法无天,视别人为草芥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复,让他们知道,在世上,还有规矩。” 木天磊点头说:“姑娘所言甚是,这世上就是太少规矩。” 李兰菱缓缓在山间走着,山风扑来,她觉得心头一阵惬意,天地广阔,如鲲鹏得遇沧海,逍遥自在,辗转飞旋。 千里江山万里云,鲲鹏得遇胜金鳞。万世沧桑谁能改,翩翩落叶也曾青。 李兰菱转过身来,已经不见了木天磊的影子,她心里暗想:此人武功高强,来去无影,我只道自己武功已经独步武林,原来也不过井蛙之见,幸好在江湖上没有遇到如此高手,不然……一转念,想到在白谷的遭遇,不免想到那救她的男子,心想若非他出手相助,只怕现在我已经落到白色夫人的手上,或是已经死于非命。可是这男子为何要救我?他到白谷去寻欢作乐,难道这样的男人,也是好人吗?正人君子,怎么会去那种消遣的地方? 夜色渐凉心百转,风声不如心声扬。谁知明日人何在,不必当时空牵肠。 第四回: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荒谷寂寞孤烟绕,天色暗沉长夜深。 金乌薄薄晓色寒,柳暗花明又一程。 火光遥遥十里远,烟灰已然微惹身。 李兰菱飞身来到村子外,只见村子顿时变成了火海,人在里面逃窜,然而幸存者却几乎没人出来。 她跳入火海,只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挥刀杀着逃窜的人。 她登时火起,衣袖在风火中一卷,登时兰花飘飞,几个人已经毙于花下。她看着来去杀人的人,心里恨不能一下子将之尽数歼灭。 火海无情人无情,亡命一朝何处寻?可怜身首归去时,不知为谁误一生。 她衣袂飘拂,长剑翻滚,在火海中向一个个黑衣人刺去,黑衣人似乎越来越多,李兰菱杀到兴起,已经分不清眼前来人何人。 忽然间身后一股劲风扑来,其势凶猛,她本能的向楼顶飘飞而去,站定后,转过身来,只见对面站了一个手执玉箫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面色微黑,剑眉深凝,似乎有一种久久在心头盘旋的郁结。 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兰菱前日所见之人,正是十年前被屠村后唯一的幸存者。 十年生死两茫茫,当时孩童正堪伤。徒生杀戮因何起,人生空空为名忙。 李兰菱冷冷的说:“为何要杀他们?” 那人淡淡的说:“原来是姑娘,姑娘就是兰花仙子?” 李兰菱说:“不敢请教阁下大名!” 那人轻挥玉箫,喝道:“不必多说,兰花仙子,我正好一石二鸟,免得多费手脚!” 李兰菱冷声说:“我让你焚身化灰永不成形!” 长剑划破日穿云,刺透金鳞势若倾。玉箫挥洒盘长空,磅礴直击绝古今。火海肆虐当风涨,劲气逼来随人生。白衣舞动花若放,黑衫处处狠无情。辽阔长空人影去,脚踏天河万里云。此时恶斗数十回,剑来箫往难消停。忽然人影纷至来,刀剑无影四面音。长剑在手兰花飞,亦困渐危步难行。玉箫直指玉喉前,须臾誓取人性命。 李兰菱躲无处躲,心中一时万分感慨,想自己雄心壮志,却在这一个无名野地,被一群人围攻至此,她本能的闭上双眼。 长风急啸音声震,剑落空中火里寻。不见人影遥遥在,一柄飞刀千古情。 李兰菱睁开双眼,只见自己倒在上官宇怀里,向火海落去。上官宇手上一挥,将飞刀操在手上,人已经向远处飞去。 李兰菱眼中璀璨的火光里,看到上官宇那虽然漆黑无光却那么引人入胜的脸庞,觉得那才是一缕清风中最灿烂笑容的载体。 他们的身形拂过飘然而绕的柳树,柳枝轻晃,人影渐渐落到地上。 上官宇将她放了下来,转过身去,便要离开。李兰菱叫住他,说:“多谢上官大侠救命之恩。”上官宇回过身,说:“我叫上官宇,不是上官大侠。”李兰菱说:“我叫李兰菱。” 上官宇微微一笑,转过身,说:“你还不能这样行侠仗义,你知道他们昨夜在干什么吗?” 李兰菱摇头说:“难道其中还有故事?” 第6章 上官宇说:“这不是故事,这是实情,刚才那是琴箫谷的少掌门,玉箫公子莫少刚,此人凶狠残暴,据说此次出手,仅仅是因为这个村子的人,几天前收留了一个奇怪的人。”李兰菱问:“一个奇怪的人?” 上官宇点头说:“此人身上有一个秘密,据说夺之能得天下。”李兰菱惊讶的说:“天下?什么东西夺到了能得到天下,那它现在的主人岂非是当今天子?听说太祖太宗多年征战,才始有天下一统的局面,要得天下,只怕没那么容易。” 上官宇说:“不管能否得到,天下始终是一个最大的诱惑,兰花仙子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正是别人的梦,他们的理想,他们的追求,他们虽然遥不可及但却时时闪现的一个思绪。” 李兰菱恨恨的说:“因此就要追查这个人的下落,他琴箫谷有什么本事,不过一个邪门左道而已。” 上官宇说:“此次南方邪派的人聚会于此,琴箫谷胆敢一路杀人放火,无所不作,想来凭他一派之力,还不至于这么大胆。所以我想琴箫谷背后一定另有人指使。虽然才刚刚开始,却已经露出狰狞的面孔,我能感觉到一股磅礴渐涨的势力,正在武林肆意蔓延,江湖风云,或许已经早就埋下了祸根。” 李兰菱说:“武林十二正派都在干什么?传说中的武林圣人呢?” 上官宇说:“自从武林铁盟二十年前荡平各大邪派之后,武圣人就一直没有踪影,有人说武圣人在华山,有人说在青城山,但是不管在哪里,江湖人传言的,毕竟只是一个消息而已,没有人真正见过。况且江山代有人才出,当年的武林圣人,不知能不能担当起力挽狂澜的重任。” 李兰菱恨恨的说:“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玉箫公子十年前惨遭灭村之恨,现在却又加诸别人。对了,上官兄,不知你对这怀有天下了解多少?此人当真是谁?” 上官宇一笑,说:“这个消息在江湖传得沸沸扬扬,然而诸多线索,却是难辨真伪。此人所到之处,杀戮顿生,他自言是华山陈抟老祖的后人,手中有陈抟老祖的三件宝贝。江湖传言‘半部论语治天下,三件宝物比古今’,这三件宝贝分别是财富、兵书和治国方略。都说陈抟本有意夺取天下,然而天下已定,太祖心知陈抟性本淡薄,所以将华山赠与陈抟,陈抟将三件宝贝封于华山通天洞中,洞中多险阻,非要集齐武功、智慧、阵法皆通,且知道洞内布置的人,才能取得宝贝。然而通天洞的所在,只有陈抟当年的一个童子知道,所以曾有三派秘密前往华山,意图找人寻宝的事情。那童子早已长大成人,闻风而逃,江湖才有这个传闻。” 李兰菱问:“这童子为何自己不要这东西,毕竟天下这么大,没有什么诱惑能够与之匹配。”上官宇说:“陈抟老祖生怕这童子得到此物,所以不教他武功,不但如此,还封住他身上经脉通道,就算他想要学武,也没人愿意耗费一身功力,替他解开所封真力。” 李兰菱一笑,说:“如此说来,这陈抟老祖倒也有些残忍,为何要限定别人能作什么,不能作什么,他不想毁了自己的心血,却又不想别人得到。” 上官宇说:“他已经算是好的了,历来宝物所在,知情者不是被杀,就是被栽赃陷害,永生不能见得天日。况且封住真气所行之道,只是化解了他体内修炼的真气,对一个普通人而言,也并没有损伤。何况这一切已成定局,根本无法改变,多少人趋之若狂,想要得到这虽然遥远但却充满诱惑的宝贝。华山三宝,已经成了包括香车宝马,兰花仙子在内的江湖三大消息。” 李兰菱有些奇怪的说:“怎么我不知道?” 上官宇说:“倘若江湖人知道兰花仙子不过是一个少不更事,初出茅庐,对江湖各派一概不知的年轻少女,只怕都会瞠目结舌。不过也好,不了解就无所畏惧,所以才能那么狂妄,视天下武林如粪土,看人间万象明是非。这世上处理问题本来有正义的方式,也有邪恶的方式,可事实上真正最后,却是人自己的方式。兰花仙子赏善罚恶,爱憎分明,对那些习惯于左顾右盼逡巡怀疑等待时机的人而言,的确是一个崭新的色彩,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读懂人间万象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有人用另一种方式活着。不过,江湖就是一个大染缸,没有人能全身而退,更不可能有人冰清玉洁,身不由己、左右为难的时候,便是你真正进入江湖的时候,也是你带着那疲惫的眼神,重新看另一个兰花仙子的时候。” 李兰菱听着这话,觉得其中滋味,似乎远在话外。上官宇接着说:“每一个人刚来到江湖的时候,都是兰花仙子,只不过后来,他们都成了他们。一群在左右权衡中失去自我的兰花仙子。” 人影遥遥,话如耳边乍生,绕来久久不绝。 旭日柳下长谈后,明朝谁处辨身形?莫因尘世恨鸿图,他年掌上握长缨。 似乎在一瞬之间,山无人影花无形,满目苍凉乱纷纷。水自漂流匆匆去,乱石无语听声音。 夕阳黄昏渐渐冷,古道风来悠悠情。前路何在无所去,江湖明日类飘萍。 李兰菱忽然看到前面一个院落,心里一喜,正要往前走去,忽然眼前一呆,只见木天磊站在风里,呆呆的看着庭院。 寂寞院落寂寞风,画楼悄悄人空空。公子如玉衣袂绕,玉笛在手人在梦。 李兰菱上前关切的问道:“木大哥,你怎么了?” 木天磊转过头来,叹了口气,说:“每次经过这里,我都会看看这里,每次都能见到她,今天却再也见不到了。” 李兰菱问:“是这屋子的主人?他去了哪里?” 木天磊说:“曾经是,现在已经不知去了何处。”李兰菱看木天磊神色木然,心想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便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木天磊说:“她叫琴儿,弹得一手好琴,人如水,琴声如水,我们就是在水边认识的。” 当时流水洗碧玉,公子美人两相逢。一曲高山相和后,长使斯人叹匆匆。 李兰菱心想:木大哥这般风流才俊,琴儿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该令他伤心啊。因而说:“木大哥不必放在心上,历来感情二字,都是两相所愿,投以木桃,报以琼瑶,那是再怎么也勉强不来的。” 木天磊缓缓向屋子里走去,说:“琴儿的母亲想让她嫁一个大户人家,或者现在,琴儿正在那高高的院墙里,愁眉深锁,她的丈夫或许会看她弹琴,但不知是否在听她弹琴,世间知音历来少,但愿她能遇知音;她的母亲,或许正在锦衣玉食的荣华里,感叹这岁月催人老,恨不能万年。” 李兰菱抬头看着那虽不恢弘但却称得上漂亮精致的小楼,心里想:这人家也不是贫苦人家,为何那么贪慕荣华? 十年功名十年辛,古来万事耐人寻。鲤鱼纵然能与水,不曾相忘觅龙门。 木天磊继续说:“她家是南唐冯丞相的后代,世居高贵,她母亲一心想要光耀门楣,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令人羡慕的仙子,在此隐居,得到名声,然后嫁入侯门,她有一个弟弟,或许可以因此而得到荣升,本该是一场快乐的交换,但我却觉得那么难过,那么心碎。以前都能听到这琴声,然而现在,已经一天了,整整一天,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兰菱说:“人已经走了,想要攀上权贵的人,自然不会留在荒野,就像山中宰相在寂寞的日子,还不是一个通往繁华的捷径。哀伤或是离别,那都已经是事实,男人和女人,却都不得不接受。因为接受了事实却又接受不了原因的人,往往是最难过的人。” 一语轻轻何经心,言者有意化伤心。苦恨当时难解脱,事不经历何堪问? 木天磊转过身来,说:“三天的相逢,却要三年的等待,三十年的愁闷,永远的无奈。世界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人生在这里,有人生在那里,犹如飘飞的花瓣,他们根本不能主宰自己的方向,任由造物者肆意的挥洒,就算想要移动,却早就被风,无情的变成了灰。灰没有力量,尽管他有意志。或者心头总会有一丝希翼,以为一切皆有可能,可事实啊,它带着让人无法接受无法改变的面容,就那么突然的到来。或许准备好伤心的人,其实并不伤心,最伤心的,是那些抱香死于枝头,最后一样化为灰烬的——花。” 李兰菱没有想到木天磊有这样的心事,有这样的愁肠。 她永远也没法知道对面的人在想什么,语言和笑容,只是人的一种表达,任何表达都是一种假象,都是一种掩盖。 木天磊转过身来,缓缓而去,身影飘忽,暮色中渐渐传来一阵笛声,笛声本是轻扬飞舞,但绕在人心上,却是如此沉重。 心化为灰凝作泪,一点一滴终成悲。若有人闻笛声响,落花丛里叹缤纷。 李兰菱伫立在暮色苍茫之中,这一路的春色本来是令人沉醉,可是现在所见的,却是那满目的苍凉,和内心中百转的情结。谁知道一个风度翩翩的玉笛公子,怎么会有着那样一种刻骨铭心挥抹不去的伤悲。 第五回: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马蹄轻扬百草舞,人声鼎沸衣袂摇。抬头不见影踪绝,一路黄尘漫古道。 李兰菱驻足在小院里,心想这群人走得这么急,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正在思索,忽然前面的人纷纷停了下来,只见一群人在立于马上,前面一辆香车,一匹宝马,俨然停于路上。 第7章 李兰菱见正是赵源三人,心想毕竟四大邪派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只听马上一个尼姑喝道:“小子,快把你们的车马赶开!”赵源说:“师太,路太窄了,你们将就着过一下,好吗?” 那尼姑狠狠的说:“好个屁!我们这么多人,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为你们这些游山玩水的公子哥让路,快点滚开,否则,休怪本座不客气了!”李兰菱缓缓走到一边,心中想:这二人便是香车宝马,两大杀手,这尼姑怎么如此不济,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见南宫芷寒从树上飞落地上,笑说:“老尼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要是不客气,能把我咬一口不成?来呀,来咬我啊!我要怕了你,就不是人养的!” 那尼姑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其实肤色如玉,本来并不显老,此时暴跳如雷,手上拂尘在空中一晃,便向南宫芷寒身上扫去。南宫芷寒在空中一晃,已经退到几步之外,嬉皮笑脸的说:“乖乖!这么厉害的‘观音印’,可惜本姑娘不怕!”说完手上一动,三叉阎王刺已经向那尼姑刺了过去。 尼姑一拍马背,喝道:“勾魂岛的魑魅魍魉,本座见一个收拾一个,决不手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让你无所遁形,去死!”但见她拂尘在空中飞绕,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南宫芷寒被她逼得步步后退,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李兰菱心想:这群人不但有尼姑,还有道人,但是看来都是武林中人,而且剑拔弩张,似乎都是火爆之人,南宫芷寒武功不过和我一般,在这些高手面前,倒也有些相形见绌了。只不知她胆子居然大到如斯,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一般。可笑的是,她怎么会为和她闹过别扭的人出头呢? 眼见南宫芷寒被逼退数十步,那尼姑一面呵斥,一面出招,声音竟比劲气响亮得多,出家人如此火爆,这在李兰菱看来是件奇怪的事情。 绿衫徐摇阎王刺,拂尘驱散烟与尘。春色无限劲气舞,斗断黄昏无颜色。 李兰菱在一边看着,只见那尼姑越来越是凶狠,出手越来越是狠辣,眼见南宫芷寒便要在那拂尘下自身难保,忽然一道劲风拂去,拂尘丝绕三尺远,小径夜来五丈风,尼姑被硬生生逼退了几步,落下地来,满天拂尘飞绕,飘然而落,那尼姑喝道:“什么人,不如留下名姓,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 南宫芷寒落在地上,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说:“原来西陵派掌门人也如此不济,看来我倒是高估了你,没有别人,只有你我而已。” 李兰菱心里想:这南宫芷寒出手并不高明,看来出手的应当是香车宝马两大杀手,南宫芷寒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实在太过逊色。 那尼姑朗声说:“凭你这丫头,我不过是一时疏漏,才让你侥幸活命,你接着了,本座这次绝不姑息养奸!”说完拂尘一抖,长鞘脱离,一支长剑陡然而动,向南宫芷寒杀去。 南宫芷寒身形向后一退,飘然来到树上,一颠一颠的站在树顶,笑说:“老尼姑,你火气这么重,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男人泻火!”尼姑顿时大怒,咆哮着挥剑刺去,柳叶飘飘,落絮满天飞舞,如卷千堆白雪。 忽然间柳絮坠落之势变得猛烈,几枚阎王刺顿时射了过来,尼姑只得在空中一转身,向后飘去。 南宫芷寒冷冷的说:“老尼姑,我师父来了,你还不快滚!”尼姑喝道:“正好我一并收了这个妖孽!”说完便又合身扑上,李兰菱但见两人在树林中来回飞舞,一时间难辨身影,忽然林中树叶如同飞刀一样陡然一直,乱劲穿空,拍面生寒,那尼姑缓缓落到地上,喝道:“小妖女,算你走得快!” 李兰菱没有看清楚到底南宫芷寒的师父是什么样子,只觉她能将劲力收发自如,实在是人间少有。 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不由眼前一呆。 香车宝马影无踪,僧女不见道人空。唯有风冷春寒盛,一地柳絮去匆匆。 尼姑站在对面,看着李兰菱,喝道:“小姑娘,说,你是何人!”李兰菱说:“师太说话太过放肆,我是何人,我为何要告诉你?” 尼姑喝道:“又是一个没有教养的邪道妖女,本座今日一不做二不休,一并将你收服!”李兰菱冷笑一声,说:“你凭什么收服?现在你的朋友弟子都不见了,你不去找,说不定他们就被别人收服了!”尼姑本来已经挥剑准备攻了过来,忽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的说:“对啊,他们去了哪里?” 她扭头向四处看去,飞身上了最高的一棵柳树,看了一阵,飞身落到地下,说:“奇怪,这么快就没有人影,难道是到了地下不成?喂,小妖女,你看到没有。” 李兰菱说:“我又不是小妖女,再说,就算我看到了,也一样不会告诉你!”她转身便要离开,尼姑身子一闪,拦在她身前,喝道:“站住,你是不是他们的同伙,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李兰菱冷冷的说:“你说话最好好听些,刚才那两个人是江湖上最新近出现的两大杀手,香车宝马,看来你的朋友弟子们,都已经给杀掉了。” 尼姑喝道:“不可能,一定是他们去追杀那几个妖孽,江湖上邪气日渐嚣张,看来,本座不出手,是杀不了这股歪风邪气了!” 李兰菱心想:看你的武功,也不过比我高不了多少,自以为是。她问:“不知师太降服了几个妖孽,几个鬼怪?” 尼姑说:“本座主持,江湖上未有妖孽敢横行于世,我们武林铁盟,十二门派,就是要将这些魑魅魍魉一并打尽,还天下一个太平。” 李兰菱说:“简单的说,就是师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收服一个妖孽,对不对?” 尼姑一挥手上的剑,说:“你敢小看本座,好,本座今日就收了你!” 李兰菱手上一挥,衣袂飘飘,人影晃动,口中说道:“师太还是先救自己的同门要紧,看你是武林正派,我姑且便不与你计较。” 尼姑一跺脚,愤怒的说:“好,来日我再收拾你们!” 李兰菱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心里想:这尼姑道人分明是赶往南方的,香车宝马是往北而走,南宫芷寒和香车宝马有什么关系吗?这件事情我到底该不该管?至少我觉得我还没这个能力,凭我的武功,恐怕还斗不过香车宝马两大杀手。 一路思绪一路行,黄昏不觉夜色深。天河夜舞婵娟袖,冷落孤独竟无凭。 朝来寒雨步难行,客舍酒家行客频。忽然传来丝竹声,听风和雨顿凋零。 李兰菱一面听着酒楼外缥缈的丝竹声音,一股浓烈的香味忽然飘来,她抬头看去,只见对面坐下一个黑衣青年。这黑衣青年皮肤黝黑,脸型俊朗坚毅,眉毛漆黑如电,双眸闪亮,双唇若削,剔透若水;看来风尘仆仆的样子,那幽香便是从他手上的葫芦口散发出来。 李兰菱四下一看,每张桌子上几乎都有人,不知这青年为何会挑到这张桌子上。 那青年对着李兰菱一笑,笑面温润,有如山花,似乎还带着未曾绽放的羞涩。李兰菱也一笑,问道:“你手上的酒真香。” 青年说:“是吗?这是灵泉圣酿,姑娘,若不介意,就饮一杯。”他说话多了,便显出有些生硬的痕迹,李兰菱想:他应该不是江南人士,更不是常在江湖走动的人,不然怎么说不来官话呢?不过这声音虽然青涩,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青年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杯子来,说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这酒在玉碗里,多的不是味道,而是心情。喝酒要讲心情,正如聊天要找朋友一样。” 李兰菱接过来,一饮而尽,说:“灵泉圣酿,在什么地方?” 青年一边倒酒,一边说:“在,在黔州。” 李兰菱一连喝了几杯,青年便一连加酒,直到葫芦里再也没有了酒,李兰菱这才看到,说:“好酒,可惜没了,黔州这么远,怎么才能得到此酒?” 青年将葫芦放到桌上,点头说:“是啊,我从黔州到这里,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当时带了十几壶酒,没想到,都喝完了。” 李兰菱心里一惊,看着那青年,说:“你就剩这么多,还都给了我,为何你不说出来呢,这样你要好久才能得尝此酒。” 青年一笑,说:“美酒千杯可得,朋友一个难求,姑娘有心喝酒,在下只是愧难从命,怎能,怎能拂逆姑娘的意思?” 李兰菱感到酒气有些熏人,全身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她伸手拭了拭有些发红的脸颊,说:“兄台是性情中人,在下李兰菱,兄台高姓大名?” 青年有些受宠若惊的说:“在下屈长空。”李兰菱说:“原来是屈兄,屈兄是外地人吧,到此是游山玩水,还是另有别的事情?”屈长空叹了口气,有点失落的说:“其实,其实我是找人。” 李兰菱问:“找人?什么样的人?” 屈长空说:“一个女子,比姑娘要大些,喜欢穿绿色的衣服,她的名字叫史若,是九宫门的传人,她到处找寻遗失的九宫连环,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消息。”李兰菱心想:九宫门是十二正派其中一派,遗失了九宫连环,看来事关重大,不然怎么会抛下屈长空呢?他们是一对恋人,还是普通朋友? 屈长空要了酒菜,小二过来时,李兰菱才回过神来,说:“你放心,有缘自能相会。真是奇怪,每天总会遇到很多人,却很少有自己正想见到的人。” 屈长空苦笑一声,李兰菱问:“你们认识了多久?” 第8章 屈长空说:“时间不长,去年夏天,夜里,我去湖边洗澡,本来平时很少有人去镜湖的,那天却看到了她,她在练功,她练功的招式真美,而且每一招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 镜湖长绕风凉凉,凉风入面羽衣裳。红酥妙手一试后,从此天涯不相忘。 李兰菱问:“很美的名字?” 屈长空说:“不错,‘疑是银河落九天’,‘九疑云物至今愁’,‘九重春色醉仙桃’,‘一封朝奏九重天’,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妙的话,她似乎让我觉得,在我熟悉的世界外面,还有另一个更加美丽的世界,如同她的容颜和语言,如同她的动作和姿态,美轮美奂,无与伦比。每一个和她相处的日子,都是美丽的,她甚至将我所有的招式,都起了很好听的名字,‘嫦娥应悔偷灵药’,‘心有灵犀一点通’,姑娘,你说好听吗?” 李兰菱心想:这些诗句,我从小就学,背得头都大了,他还当宝贝一样。 屈长空一笑,叹说:“可惜她不辞而别,我始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么美丽的人,那么美丽的回忆。” 千里迢迢天涯寻,不见故人见新人。夜来幽梦还乡时,惊鸿尤是当年情。 李兰菱淡然一笑,说:“寻人是要讲缘分的,相信你们会遇见,总有一天,或者寻找九宫连环是她的使命,就算再美的人,也有自己的责任。” 屈长空点头说:“姑娘说得太好了。” 李兰菱一笑,说:“事实本来如此,美丽的人,就应该有人珍惜。我看到世上太多人暴殄天物,肆意妄为,看得我恨不能将他们全部杀死。”屈长空说:“姑娘不但美丽,还有一颗呵护美丽的心,天下有姑娘这样的人,越多越好。从黔州到这里不止千里,然而一路上,尤其是川蜀一带,横征暴敛,逼良为娼,可是我得谨记父亲的训诫,只能忍下去。” 李兰菱说:“家师一样,家师隐居深山多年,一直以书画为乐,所教我的,除武功之外,便是道德经一类的典籍,家师以为自己生性淡泊,就可以让别人也一样,其实,不管我看了什么,都不影响我斩妖除魔的决心。如果恶人做了恶事得不到惩罚,那天下还是什么天下?川蜀一带有两大正派,为何他们不出头?” 屈长空说:“两大正派?冯门在二十年前满门喋血,全部死于断魂魔姬柳红豆之手,至今一个皆无,唐门孤掌难鸣,一直便难成大事,只是近年传说,川蜀一带,有一个白衣仙子,专门除暴安良,当地人称为‘白练神女’,一路上有听过她的事情,据说她美貌如仙,长发飘洒,白衣袅袅,专杀为非作歹之徒。” 李兰菱一笑,说:“好,真是太好了,我就不信,天下还没了王法不成。有机会,我一定要会一会这个白练神女。” 屈长空说:“白练神女来去无影,要寻她或许费些周章,姑娘说得好,寻人是要讲缘分的。”李兰菱举头看着窗外依稀的雨,花瓣纷纷落下,最是薄命胭脂红,成也东风败东风。 屈长空同李兰菱喝了几杯,不觉间已是暮色时分,花气袭人,令人伤感,李兰菱心里不免想:夏虫不能语冰,人间芳菲,哪能到明年,人生苦短,也不过百年,不知来年何年,沧海一粟,实在微不足道。 屈长空问:“姑娘有心事?” 李兰菱回过神来,说:“是,我经常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对了,大哥,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什么地方呢?” 屈长空想了想,说:“去什么地方?我,我没有死过,不知道,但是听说,听说好像是地下。” 李兰菱说:“其实每个人渴望到达的地方,是天上。” “天上?”屈长空一愣。李兰菱点头说:“不错,天上。浩瀚的天空,璀璨的星光,皎洁的明月,高高在上的自由,无拘无束的快乐,鲲鹏展翅,一定要上九天,扶摇而去,绝不回头。” 屈长空问:“可是,可是要怎样才能到达天上呢?” 李兰菱一笑,说:“这个?或许世上真有凤凰吧,美丽的翅膀,展翅高飞,把人的灵魂,带到遥远的天上,天有九重,庐山的瀑布便如同九天之上的天河,震撼而美丽,如果人死后能到九重天上,虽北面而王也有所不及。我想这样就没有人害怕死亡。” 屈长空细细的想着,李兰菱举着杯子,说:“来,喝酒,好酒要喝,有酒也要喝。” 屈长空一面喝酒,心里一面想:九重天,凤凰,这么美妙的事情,当真值得成为每个人最终极的目标,伴随美丽得到永生,或许正是每个人的梦想。 李兰菱感到一阵醉意袭来,朦胧中似乎一阵环佩叮咚的声音响起,她扭头一看,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缓缓走上楼来,那男的生得俊眉修目,身着华丽衣衫,那女子一身珠光宝气,面若满月,衣袂飘摇,引人注目。 李兰菱看着那华光照人的公子,心里想:天下竟有这般勾人魂魄的男子,这身段气度,简直无与伦比。 酒醉方能识人美,无求但能觉痴心。一见相倾寻常事,众里寻他一二人。 屈长空醉意醺醺的说:“时间不早了,姑娘,后会有期。” 李兰菱回过神来,看着外面风雨已过,顺口问道:“屈兄要往哪里去?” 屈长空说:“不知云深人去处,但往有缘去处寻。哈哈哈……”一面轻轻笑着,一面缓缓下楼而去。李兰菱来到窗户边上,只见屈长空身形摇晃,缓缓走在街上。李兰菱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只见屈长空所坐的地方,赫然坐了一个蓝衣公子。 雨作脸容画为眉,春山一带春色归。俊雅不关风尘事,公子偏惹女儿悲。 李兰菱来到桌前坐下,那公子抬头一看,笑说:“姑娘,原来这里有人。”李兰菱一笑,说:“酒残菜冷未成醉,请君相饮醉能归。” 那公子一笑,说:“有酒空饮无管弦,纵成相逢也枉然。姑娘,这酒楼烟尘之地,只是用饭充饥罢了,根本不是喝酒的地方。”李兰菱放下没有酒的酒壶,看着那公子,说:“公子尊姓大名,看公子气度文雅,当是大家的公子,难道喝酒非得歌舞升平,左拥右抱不成?小女子饮酒不分场合,只是随性而为罢了,公子既然无意,便不该坐在这里。” 蓝衣公子浅浅的一笑,说:“有人说孤山独树一枝花便是春色满园,其实天下间要有一个人能改变一种意境,那就非姑娘莫属。”李兰菱说:“我酒虽然喝多了,却听得出公子的意思,我本是好客而已。”蓝衣公子说:“姑娘没有明白,姑娘也不会明白。语言虽然是表达心情的方式,有时却不那么准确。来,小二,上酒。”李兰菱喃喃的说:“我倒忘了。” 忽然间那蓝衣公子身形在空中一晃,飞身掠过李兰菱头顶,向前跃去…… 第六回: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李兰菱猛然回头,只见蓝衣公子和那华丽衣服的公子已经动起手来,那华丽衣服的公子出手大气磅礴,蓝衣公子出手轻灵诡异,一时间衣袂招摇暖风动,搅乱三春暮色风。 那俊美公子身边的彩衣丽人手上一挥,一道劲风击出,向一个少年身上打去。李兰菱手上一挥,几枚兰花射出,彩衣丽人转过头来,冷冷的说:“兰花仙子也在这里,幸会幸会。” 李兰菱喝道:“幸会!算你们倒霉!”说完合身扑了过去,然而那彩衣丽人手上一挥,李兰菱顿觉一股罡风射来,险些便要跌落地上,她好容易稳住身形,落下地来。那彩衣丽人冷笑说:“没这本事就别强出头,兰花仙子,也就是在不会武功的人面前露两手而已!” 蓝衣公子手上忽然抖出一柄长剑,剑出如风,大声说:“兰花仙子,快带这位小兄弟离开这里!”李兰菱见蓝衣公子已经和华丽衣服的公子以及彩衣丽人斗在一处,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决计不是两人的对手,急忙来到那少年身边,拉着少年说:“快走!” 楼上的人纷纷往下面逃去,李兰菱和那少年来到城外,这才放下手,问:“他们为何杀你?他们是什么人?” 少年茫然的摇着头,说:“我不知道,好多人都要杀我!” 李兰菱见这少年长得浓眉大眼,皮肤黑黑的,说不上俊俏,看起来甚为普通,穿着打扮言谈举止更是生涩不着大雅之堂,实在看不出那么利害的两个高手为何要杀他。 江湖流离十年生,也有辛苦也有情。他年风云聚会处,难忘风雨打飘萍。 李兰菱说:“那你知道那几个人是谁吗?”少年摇头说:“不知道。”李兰菱问:“你是谁?你父母是谁?” 少年也摇头说:“不知道!” 李兰菱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少年,拍着他的肩头,说:“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人,算了,既然有人要杀你,我就保护你。”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李兰菱抬头看去,只见上官宇已经站在她身后,李兰菱忽然有种心中一动的感觉,上官宇是那种深邃到了一双眼睛就能迷住一个人的人,李兰菱自从记上那双眼睛的色彩,就已经刻下了灵魂的记忆。 她冷冷的说:“你笑什么?” 上官宇说:“他不知道的,我知道一些,所以我笑。” 李兰菱摇头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嘲笑别人无知的人,始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上官宇说:“我来告诉你,刚才那个蓝衣公子是恶门掌门人龙少,另外两人是天外天绝顶杀手,这位兄弟身上怀着神龙三宝的秘密,所以不但是天外天,龙少,很多人都会追杀你。 第9章 不,也许不能说追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或许龙少的方式,不是抢夺。” 李兰菱心里一动,问:“你……你是在华山长大?你是……”少年摇头说:“不,不,我不在华山,我真的不知道。” 上官宇说:“你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告诉你,要你不要说出来,对不对?就算你骗过这位姑娘,你以为她真能保护你吗?”少年拼命的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人说我在华山长大,可我根本不是在华山长大,我真的不知道。” 李兰菱说:“那他们为何杀你?那两个杀手如果真的是香车宝马,他们可不会轻易动手杀人。” 少年摇头说:“我不要你们救我,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他大步向前走去,上官宇大声说:“小伙子,你可别意气用事,现在在天外天你已经榜上有名,倘若一意孤行,就是死了,也不知道原因。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谁在暗中嫁祸给你,难道你就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的一枚棋子,永远不明就里?” 少年转过身来,无奈的说:“可我能怎么办?一个不会武功四处流浪的人,他能干什么?” 上官宇说:“不管能不能干什么,你只要告诉你自己,要尽最大的努力。” 李兰菱点头说:“不错,相信他。”上官宇转身看着李兰菱,微微一笑。李兰菱感到如沐春风般快乐,她赶忙收回紧盯着上官宇的视线,脑海中却不断的闪现那双眸子里射出的雷电一般奔驰闪耀的色彩。 少年颓然的搭拉在他们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去管理他所面临的局面。 忽然人影一闪,只听龙少的声音说:“上官兄,你不出手帮忙,害得我差点不能脱身。你也太重色轻友了!”上官宇说:“龙少独斗香车宝马日后传出去,一定威名赫赫,你不谢我,反而怪罪于我?” 李兰菱感到有种醉意朦胧的感觉,但他清楚的记得,赵源和那红衣女子的身影,不是和龙少相斗之人。 她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是想:难道不止一个香车宝马,他们武功了得,多一个便多了无穷祸患,难道就任由他们助纣为虐不成?什么天外天,简直太过嚣张了! 龙少看着上官宇,笑了一笑,说:“是吗?不过我也听到几个消息,说在落霞山附近有人看到过香车宝马,一直往北而去。咱们在这里遇到香车宝马,怎么解释?” 李兰菱浑身一颤,认真的听着。上官宇缓缓走着,想了一想,说:“江湖上只有一个香车宝马,一直往南方走,我的消息没有听说过往北走,如果真有,那就是在故弄玄虚,香车宝马的绝技你今日也见识过了,咱们得一直跟着这两人,兴许他们此行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龙少问:“他们两人联手之力,当世已经少有人及,他们刺杀各派门人从未失手,为何一定要故布疑阵?”上官宇淡然说:“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了解事实的真相,猜测得越多,离真相就会越远。我的朋友一路盯着香车宝马,咱们只管跟着便是,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事情,事先一定有所征兆。” 李兰菱心里想:他不但侠义心肠,而且沉着冷静,可不似咱们一般胡来,要是一直同此人一起,不知有多舒坦。 朱弦已为佳人绝,美酒聊因青眼横。可怜渐行渐远处,只有长亭连短亭。 上官宇微微一笑,心思一转,便上俊眉。 风尘万里认此人,美人英雄两倾情。沧海对此欲干涸,天涯海角枉觅寻。 龙少扫视着眼前这几人,忽然轻轻一笑。 玉面如霜春色生,多情无奈终成恨。采得百花酿为蜜,辛苦过后独伤心。 少年对几个人的谈话知之甚少,或许他已经在重新审视自己身边的一切,他不需要懵懂甚至要走出懵懂,他要带着一双智慧而犀利甚至毒辣的眼睛,看透一切,直到笑傲天下。 十年江湖十年辛,吹尽狂砂始到金。生离死别何所为,多情无情自经心。 桃花渡口桃花落,飘洒飞入闲池阁。弦歌妙舞羽衣曲,忘却身世与干戈。 薄酒入唇醇且香,请君稍尝勿相忘。莫问此去向何处,愿为英雄添新酿。 心事重重风重重,风声未起疑云浓。暂且听歌把酒笑,明朝扬帆风雷动。 李兰菱一面饮酒,一面看着四周的人,看了半晌,眼中也不过来来去去的人影。 上官宇一面端起酒杯,一面说:“在我们左边这几个青年男子,内功深厚,精力充沛,滴酒未沾,不食荤腥,里面还可以见到道袍,袖中藏有长剑,应该是真武派的弟子,所去之处,当与我们一般;右边前面这张桌子上坐了三个人,一个中年汉子,两个青年男女,这三人眼光亦正亦邪,目空一切,内力深敛却又不在丹田之内,藏于周身,只有恨天谷练了‘逆天大法’的人才有如此绝技;他们三人和旁边几张桌子上的人眼神交会,听说恨天谷联合了三派成立四派联盟,看来这一伙人便是生死门、终了谷、云谷的弟子;在后面这几个人深藏不露,说话不多,他们说是前往川蜀一带贩卖的商人,但此时正是春末,百姓忙于耕作,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做生意,况且川蜀一带,税收甚重,百姓苦不堪言,只有川蜀的茶农出来卖东西,他们却很少买别人的东西;还有那弹琴的歌女,琴声充沛,不是普通人能弹奏出来的。”龙少说:“看来大家都在等着香车宝马出手,不知香车宝马是否有所察觉。” 上官宇说:“没有察觉就不是香车宝马,察觉出来就不再行动也不是香车宝马,察觉出来不改变行动,那就更不是香车宝马。这几天这些人当中,一定会有人送命,所以咱们在此休息一日,作一只偷生的麻雀。” 李兰菱说:“这岂不是置人于死地而不顾,真武派是名门大派……” 龙少说:“姑娘,都什么年代了,还名门大派,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时局已变,况且若真是名门大派的弟子,那用得着你来操心吗?你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李兰菱摇头叹说:“江湖真是无情,眼睁睁猜到有人会死。” 上官宇淡然一笑,说:“江湖如战场,生死寻常事。关键是要赢得自己的胜利,其实世间万事皆是如此,你不觉得残酷,是因为你还没有领悟到真谛。别为悲哀的事情悲哀,要学会享受局外者的乐趣。” 李兰菱似懂非懂,喝了一杯酒。 世事于我如浮云,看遍生死忘古今。美酒能陪佳人笑,英雄何必空伤心?何人能解九连环,借来神斧砸方成。 龙少微微一笑,说:“古人茹毛饮血,残暴不仁;今人斗智斗勇,机关算尽。其实道理都一样,不过是为了满足,人生于世,所养者,上不沾天,下不接地,一切皆要求诸于天地,所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是太过正常的事情。” 上官宇一笑,说:“龙兄所言甚是,然而人心更有无穷尽的欲望,甚至连自己都没法控制。圣人说克己复礼,可放眼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清心寡欲,不为名利所动,不为美色所迷,欲望,始终是人间最可怕的力量,它越得到满足,世间便会越发恐怖。” 龙少向窗外打量去,只见渔舟几点,在桃花纷纷落下时,带着暮色苍茫的意境,恬淡自然,如同彩色画卷,温婉动人。 百年辛苦求功名,功名有凭无止尽。借问人间觅寻者,一路崎岖何时停? 李兰菱心里想:我有欲望吗?我心中只想匡扶正义斩妖除魔,我才不会有欲望,都是些无中生有的妖人,在这世间种下种种的不公平! 人岂圣贤孰无过,朝怀青云暮难休。但指长帆破万浪,何能散发弄扁舟? 忽然楼下一阵尖叫声传来,龙少起身说:“出事了!”李兰菱急忙向楼梯口奔去,只见楼下赫然躺了几具尸体。 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劲气扑空的声音传来。 她扭头一看,只见数十枚飞刀在空中流光飞舞,香车美女和宝马公子各自挥动衣袖,衣袖带风婀娜舞,飞刀划出银光来。 李兰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将这么多飞刀运用自如,但见上官宇端坐于桌边,神情怡然,面不改色,李兰菱不觉心头一动,暗想: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手法,今日方始遇到,可不知为了练这功夫,他花费了多少功夫!一个勤于练功的人,却又有如此侠义胸怀,实乃难能可贵之至。 香车宝马落于李兰菱身边,香风扑来,这二人体形健美飘逸,便是背影也能渺然独立,令世人叹,只是李兰菱眼中却只是透过两人的空隙,看到翩然喝酒的上官宇。 香车美女冷冷喝道:“上官宇,你多管闲事,可知已生祸端?” 上官宇淡然一笑,毫不在乎的说:“祸端?两大杀手联袂出动,在下不过体恤上天好生之德,出手阻拦而已,难道这也会生祸端?” 江湖风云日渐长,东风西风势比强。谈笑生风公子气,他年能有闲心肠? 第七回: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宝马公子冷冷一笑,不屑的说:“敝主人要飞刀上官宇手上的人,在下奉命行事,望上官宇能够迷路之返,否则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上官宇说:“二位的摘星弄月手我已经领教过了,其实江湖盛传香车宝马武功深不可测,这再次证明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不可。” 龙少哈哈大笑起来,说:“香车宝马杀人无数,可不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士么? 第10章 算起来,也就和兰花仙子一个档次而已。”李兰菱心里想:他竟然如此说我,实在太过份了! 香车美女冷笑一声,手上一根彩带舞动,说道:“几位自恃艺高,不把天外天放在眼里,终免不了自食其果。”彩带在空中一绕,向上官宇身上缠去,龙少大袖一挥,劲气拂出,喝道:“一而再再而三,原来香车宝马最厉害的本事是不要脸!” 李兰菱见龙少出手快捷无比,看起来直有一种淋漓尽致,无比惬意的感觉。她心下寻思:师父常常说我学的剑法乃是正道至高绝学,每一招进退有度,绝不为人之甚,可是我倒宁可会这样的手法,狠辣酣畅,把肚子里的火全部打出来。 彩带劲绕大袖飘,满楼风云斗萧条。锐气绕梁音未尽,势成风雷久难销! 楼上的人大都已经悄然而退,只有邻座那几个真武派的弟子也都站起身来,凝神看着宝马公子。 宝马公子长啸一声,陡然身形如电一般在楼上飞旋起来,那几个真武派弟子急忙出剑,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那剑登时散落碎片,人也倒在地上。 李兰菱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真武派乃是名门大派,他的弟子怎么在宝马公子手上如此不堪一击! 宝马公子打出一条布带,香车美女伸手抓住,身形一绕,两人已经向外面飞去。 李兰菱追到窗前,只见华美衣服,碧空摇影,已然离去,这二人来去潇洒,绝李兰菱之所见,她心里不由暗叹,绵绵不绝。 宝马长嘶香车行,天涯相伴不了情。随意写落黄昏后,婉转罗衣翩然寻。 龙少说:“这两人武功高强,自负得很。” 上官宇说:“他们倒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天涯海角,倒也找不出几对这样的神仙人物。只是可惜了!” 李兰菱心里想:结伴双飞天涯行,只羡鸳鸯不羡仙。其实人生能有如此潇洒风流,那也不枉。只是二人倘若能够行侠仗义,凭他们的身手,一定大有一番作为。 红颜不求轩冕,黄昏憔悴伊人。不知斯人心境,纵然同在武林。 龙少说:“香车宝马如今已然找上了门,上官兄,楼下已经死了人,他们可不是好惹的。”上官宇说:“我也不是好惹的,龙兄难道就不自危?这一路南下,倘若灭了南方各大门派,只怕对龙兄也没有好处。” 李兰菱看着那茫然的少年,说:“不如找一个清净的地方隐蔽下来,我看香车宝马厉害得很,性命要紧。”少年摇头说:“我一直在躲,可是哪有隐蔽的地方?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我都已经死里逃生了很多次。” 龙少说:“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你本事倒也不小。你运气好,遇到了上官兄,上官兄,你作何打算?” 李兰菱看着上官宇,他的面色虽然黯然无光,但是眸子却璀璨夺目,李兰菱心想:他一定不会抛下这位少年。 上官宇缓缓说:“要想躲避倒也不难,天下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身。只是人都想知道真相,没有人愿意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你也一样。”少年点点头,咬了咬嘴唇,他比谁都憎恨自己的遭遇,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改变现状,他心里慢慢的有一种急于改变窘迫遭遇的渴求。这是在连日担惊受怕的经历里,慢慢沉淀出来的感觉,他对于力量的渴望,早已经脱离了茫然的境界,变得直接而紧迫。 吹尽狂砂到金石,千淘万漉乃艰辛。万里长路坎坷在,一卷诗书步难行。烧玉七日见光芒,人生十年能功成? 龙少哈哈笑说:“好,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一江春水两岸风光,多年来我正想着游历长江,不料今日却是这样了愿。可见人生际遇,要达到心中所求,历来都并不是当时所奢望的那样。” 上官宇顺便说:“不知龙兄所奢望的是哪样?像龙兄这样武功才华身份地位都登峰造极之人,不就是图一个红颜知己,所爱所怜之人罢了。这等风流快活,于龙兄而言,怎能算是奢望?” 龙少哈哈的继续笑了起来,忽然看着外面,说:“是啊,我就想着有一天,带着心爱的人,一叶扁舟,两袖清风,翩然而去,不管人间束缚,忘却身外万物,天地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天地之间只有我和我所爱的人,那该是一个多美的际遇。” 李兰菱看他说得如痴如醉,心里不由想:两个人在江上游历,和所爱之人,会作些什么呢?他既能如此奢望,那便是极大的美事,两个人饮酒作诗,谈天论地,还是比剑试音,琴棋书画呢?人们都想和所爱的人在一起,这又是为什么? 不过她想着这些的时候,也不自禁的想:不过能和上官宇这样武功高强,心思细密,为人正义,胸有成竹的男人在一起,的确很舒服。不知龙少心里,觉得哪种人舒服。 相隔咫尺思绪万千,空中纵然千般缱绻。随风带走当时几缕,他年化作心头波澜。 龙少选了一艘很大的客船,上官宇笑说:“看来你还想再游一次长江了。”龙少看着上官宇,上官宇说:“刚才你说一叶扁舟,两袖清风,是你心中奢望,如今这一艘画舫,一定不能如君之愿。” 龙少一愣,说:“世事哪能都如人之愿,四个人一叶扁舟,那扁舟得有多大!”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千里江岸无旧色,万丈芳香浸黄昏。 一杯薄酒一架琴,一点弦音一缕魂。一重山水一袭笑,一江春色一艘情。 李兰菱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上官宇点头说:“兰花仙子琴技果然惊人,春色纵然美妙,可是总难纵览,听的感觉,却能幻化出比眼前更美的画面,真是平生未见。” 李兰菱心里毕竟高兴,口中说:“上官兄谬赞了,在下不过看到琴台,看到江景,有所感触而已。只恐乱了大家的耳目。上官兄,你当是此中高手,在下不过抛砖引玉而已,还请上官兄不吝赐教。” 上官宇急忙说:“在下,在下不通琴理,只是寻常听者。龙兄是风雅之人,何不乘兴弹上一曲?”龙少一笑,李兰菱已经站了起来,龙少说:“已经有珠玉在前,在下也就献献丑,给大家讨个乐子。” 李兰菱来到上官宇对面坐下,只觉琴声温温的传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顷刻遍布全身,仿佛爱人亲密的双眸,扫视雪白衣衫时赏心悦目的体验,她心里想:这曲《凤求凰》虽不对景,却也算的上精湛。 琴语如丝丝丝散,人生是梦梦何如?心有千千郁郁结,散作满目江中月。谁能解君心中愁,琴弦颤动听声无? 少年有些莫名其妙的听着,身边这样的环境,不但清净舒适,而且无忧无虑,他心里想:他们武功极高,谈吐不凡,弹琴都能如此,可见我与他们比来,实在太过卑微,只是我纵然有心学习,却也无力成事。要何时我才能如他们一般自由自在! 上官宇似乎知道少年心中所想,轻声说:“小伙子不必沮丧,都说艺无百日之功,只要千锤百炼,就能有所成就,不论琴棋书画皆是如此,只要你有心,静心学习,天下没有成不了的事情。” 龙少忽然停了下来,说:“上官兄似乎心思不在耳中,看来这曲子有不如无,不弹也罢。”上官宇一笑,说:“龙兄不必生气,在下不过见小兄弟眉头深锁,加上他目前处境,难以自救,心中不但自卑,而且无法改变现状。这种感觉我能体会,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如此。其实就算无法改变的事情,我们也一样要去改变,谋事在人,我们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龙少起身来,说:“天色已晚,不如先休息,有什么风景,明日再看也是一样。” 李兰菱见他进了船舱,便对上官宇说:“我总觉得龙兄是怪怪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上官宇说:“像他这样的人,行事孤僻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无所缺的人,他的心思连自己都不会明白。” 李兰菱说:“他武功高强,如果一心以平定武林邪恶为己任,也不会这么无聊。”上官宇说:“龙兄素来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要他为别人而活,只怕还不如让他别活下去。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兰花仙子一样嫉恶如仇,愿意倾力匡扶正义,斩奸除恶。” 李兰菱心里想:为何世上一定会有那么多邪恶的人?他们快乐吗?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快乐,但他们却是让别人丝毫感觉不到快乐。世上若真有赏善罚恶的鬼神,那才真是公平,如若没有,我便要赏善罚恶。 少年看着滚滚的江水,夜月寂寞西风冷,暗香扑来欲断魂。 他心里在想,倘若身怀龙少这样的本事,便是刀山火海,那也总是不须惧怕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潦倒岂能知富贵?星月难摘心难改,几人快活到终岁? 李兰菱静静的看着江水,水如同上官宇深邃的眼神,改变着她的思绪,她缓缓来到栏杆旁边,轻轻拍着栏杆,衣袖半沾水香味,黯然生出惆怅来。 少年怅然看着天上寂寥的星空,他觉得他和眼前这些人那么遥远,那么陌生,他渴望拥有他们一样的力量,来改变他面对的潦倒而恶梦般的命运。 只有上官宇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或许他心里才是想得最多的,只不过,没有人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潇洒来回,无意江湖,却有一个飞刀上官宇的名头,他武功高强,却没有师门来历,江湖上关于他的流传很少,然而这岂非让他更加神秘? 李兰菱没有试过独自看天变亮,很早便回去休息,船舱夜拍三更风,夜月半送依稀色,她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梦见自己飞向辽阔的天空,纯净到了近乎透明的颜色,衣衫如雪肌肤透,长剑飘出一缕魂。 第11章 她抬起头,在天更高的地方,有一双眸子闪亮如璀璨的星星,夺目却又内敛,她展开双臂,衣袂轻摇,飘拂而举,然而那星光渐渐冉冉而生,她却忽然一瞬间往下面坠去。 她惊醒过来,一缕阳光照了过来,她看着自己雪白的衣衫,没有梦中的轻盈。 来到船头,只见龙少和上官宇正在指点着两岸的景色,经过一个晚上,和白天又不一样,她虽然初出江湖,但一直天南地北的走着,对两岸的景色倒也并不怎么关心。那少年孤独的望着船上的琴,和船上的人,忽然大家似乎都没了话。 倒是一条小船,忽然箭一样的驶了过去,李兰菱心里想:这船的速度如此神速,难不成是有高手驱动,这么急着,又是前往何处呢? 龙少说:“看这船去得这么急,便知武林中一定会发生一件大事。”上官宇问:“以龙兄之见,会发生什么大事?” 龙少淡然一笑,说:“这里最近的大派是夔门寺,夔门寺乃是连接江南武林和西南武林的必经之地,天外天若要下手,夔门寺自然首当其冲。” 李兰菱问:“你怎么知道天外天要下手?” 龙少说:“武林大事,难道还出得了这么几件吗?不是灭门就是收服,难道大家还能和平相处?”李兰菱心里略微一想,问道:“那我们去夔门寺吗?”上官宇一笑,龙少说:“看你的样子,不去好像是不成的,正好船上无聊,我让船家加快行程。”上官宇说:“龙兄,船家的行程再快,能快得过箭一般的小舟吗?” 龙少停了下来,说:“就算小船再快,能快得过上官兄的轻功吗?上官兄,不知你的御气飞行,能有多快?”上官宇一笑,已经翩然起身,飞舞而去,龙少身形起舞,也随着离去。 少年呆呆的看着,李兰菱也知道自己的轻功纵然不错,也决计不能一飞千里,只能远远的看着,心想自己倘若有龙少的功夫,那该有多好。 美人如花影摇摇,千丝万缕转寂寥。我心百结君何似,烛火烛芯共燃烧。 少年看着碧空人影,一时感慨顿生。李兰菱坐在琴架前,看着琴架,问道:“你这些年在哪里过的?”少年说:“江湖,四处流浪,能记事起,就是一个乞丐,四处流浪的乞丐。”李兰菱说:“你一定很恨这个世界,恨这世上的人,他们不但养尊处优,还要想着方法让别人过得不好。你不但贫困潦倒,而且还要遭人陷害。” 少年默默的看着李兰菱,他不知道李兰菱为何能说出他心头的愤懑。李兰菱叹说:“十年磨一剑,一直以为练剑十年,当可行侠仗义,岂料世事如此,人力浅薄,便如上官大侠这等武林奇人,也未必能力挽狂澜,江湖,天下,要真能人人幸福,那简直是绝无可能。” 少年不知该说什么,一个人不能辩驳自己赞同的思想,而同时一个人想说的话别人说出来之后,反而没有了说的欲望,话到相投自然收,有时沉默反而是最大的认可。 琴声忽然悠悠的响了起来,李兰菱的思绪也渐渐散开,少年不懂得听琴,但是一样有一种激烈的碰撞在心头产生,似乎缓缓堆积的乌云,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堆积,无休无止的增长,仿佛风起云涌般忽然带出万丈波澜,最终缓缓沉寂…… 他似乎完成了一次从天上到地上的起落,琴弦也禁不住那激昂的情绪,终于断裂。 李兰菱叹了口气,说:“今日把试君,可有不平事?我知道你受过很多苦,也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改变,可是要怎么才能改变呢,为什么来到江湖,我看到这么多不平的事情。人的心,为何如此的贪婪,为何如此的残忍。” 少年依然默默的听着,李兰菱起身来,说:“没关系,只要你学会了剑术,你就不会被人欺负,至少你还可以反抗,你有能力反抗。你想学剑术吗?我可以教你。” 少年点点头,李兰菱刷的抽出剑来,长风衣袂展动,玉剑斜影朦胧;乍然飞燕来回,横空惊鸿闪动。 少年的眼光带着惊奇的色彩,白衣飘飘的仙子,长发散乱的意态,剑气挥洒的从容,和眉目闪动的灵气,似乎人生最满意的画卷展开。 李兰菱舞剑完毕,问道:“你看明白了吗?这是三十六招‘天人剑法’,乃是家师自创的,江湖上少有人能学,我学这剑法用了十年呢。不过不要紧,别的剑法,须得先练气,再练剑,我这剑法却不然,只要按这规矩来练,气自然凝聚,不信你试试看。” 李兰菱将剑递了过去,说:“和道家的太极功类似,练的时候要慢,气自然会凝聚丹田,你跟着我来。” 江水如碧人如水,一片冰洁何须言?亦步亦趋当时事,留作他年梦流连。 少年随着李兰菱舒缓的动作翻然起舞,他不知道体内是否真有李兰菱所说的一股真力在自然的聚合,但他能感受内心深处那份无法形容的狂喜,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喜悦,当这喜悦来临的时候,他终于认识了人生中一个重要的感觉,幸福。 长天自在两岸青,铁剑生辉气相凝。衣袂扶摇身轻举,恍然依稀南柯人。 少年的眼神多了一丝色彩,一点生气,李兰菱转过身来,一个个的纠正他的动作,一面说:“师父说这剑法气剑合一,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否则内气不调,就犯了练武的大忌,以后你每天都可以练,每一次练习都会有所收获。” 少年点点头,李兰菱站在一旁,笑说:“你练吧。”少年开始舞剑。 剑出如云身随影,且舞轻灵风孤独。飘飘我心何所似,一点一滴自刻骨。 李兰菱不断的纠正着,显然少年学剑心切,却一时不得要领,李兰菱说:“学剑不是跳舞,跳舞最多就是不好看而已,学剑不成,那关系到性命。比如你刚才那招‘素女霜娥斗婵娟’,步子太大了,不够轻盈不说,气流往下会受到阻碍,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说完一面动作起来,少年心想:这剑法倒像是专为女人所创,她舞起来轻盈之极,简直便真是天人临凡。 第八回:谁信乱离花不见只应惆怅水东流 船上的小厮过来摆饭,两人坐在船上,借着天光云影,水秀山清,别有一番滋味。 李兰菱懒懒的看着山水,山水无声人无语,落英仿佛正黄昏。心事百转女儿趣,最是朦朦燕双飞。 少年拿着剑,一招一式舒缓的练着,李兰菱忽然间不经意看到,只觉自己学剑十年,从未如此认真。事实上少年学剑的激情,已经刻在骨子里,似乎遍寻无觅处的珍宝,忽然间得到时极为静心的呵护。 剑的深邃,其实在于练习;李兰菱缓缓站起身来,她觉得“天人剑法”其实陌生得很,在每一个人手上,它都有不同的姿态。在少年的手上,剑招是急迫而凝重的,是倾注了全部精力和所有希望的。那剑上承载的不仅仅是眼中见到的,耳中听到的,心里想到的,还有她见不到的,听不到的,想不到的。 她从未如此关注过一个人,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认真打动过她。在她看来,上官宇是神秘而令人向往的,木天磊是潇洒而来去无影的,龙少是轻灵而自由自在的,屈长空是沉重而一往情深的,或许每个人都有令她羡慕的地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仅仅是用态度打动了她。她可以想象他在每一个寂寞的黑夜里,多么渴望一个改变命运的际遇。 现在就有一个在面前,他珍惜了,李兰菱觉得快乐无比。 十年风雨天涯行,少年衣衫半灰心。始遇仙子道方好,一剑挥洒千古名。 少年练得满头大汗,李兰菱审视着他的身法,觉得他的步子虽然有点紊乱,但大致的方位倒也相合,心想假以时日,他一样便是一个高手了。 少年一直不停的练着,终于倒了下来。李兰菱上前去扶起他,轻声说:“别太用劲,练功是不能急于求成的,你今天能把大致的剑招弄明白,已经很不错了。你很想成为一个高手吗?” 少年站了起来,点头说:“是的。” 李兰菱问:“成为一个高手后,你想作甚么?” 少年说:“我要改变我想改变的,我要替憋着一口气的人出一口气,我要让一切变得公平。”李兰菱点头说:“那就是行侠仗义,很好。学武之人,若不存这个心,那便是成了高手,也最多只是祸害。” 少年点点头。 李兰菱转头看着两岸,山水渐渐雄奇瑰丽起来,风舞夕阳,也不知道上官宇他们到了哪里。 她问过船家,说最快夜半就能到达夔门,李兰菱问他们知道夔门寺在哪里吗,答曰不知。 深山寂寞人空空,望去宿鸟无影踪。碎步夜踏草生露,暗月遥遥人惊风。 少年的手紧紧拉着李兰菱,李兰菱心里寻思:这夔门寺也是一大门派,怎么一点光亮都没有,想我见过的门派,就连丘壑派这样的小门派,也都十步一人,至少方圆十里,能看到武林人士。难道这群和尚最喜欢的还是吃素? 忽然间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传来,似乎夜半时刻爬出坟墓的鬼魂。 李兰菱心里有些胆怯,少年反而并不害怕,大声说:“有人吗?有人就不要装神弄鬼。”一面回头对李兰菱说:“你放心,我在坟地里呆过那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鬼,世上真的没有鬼。” 李兰菱按住袖中短剑,准备随时刺出。 借着依稀的月光,只见草丛里一个人艰难的爬了出来,两人退后几步,只见月光依稀,那人满身的血污,没有头发,显然是个和尚。 第12章 李兰菱心里想:难道是夔门寺的人,真的给天外天的人伤了?她跑了过去,扶起那个人,只见他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浓眉大眼,四方脸上满是血迹。 那和尚看见李兰菱,呢喃着说:“快,快去通知西陵派……天外天,天外天……”李兰菱大概明白过来,急忙说:“大师放心,已经有人去了,你,我怎么帮你?”她想起自己也随身带了一些伤药,便手忙脚乱的掏了出来,只是这和尚似乎全身都是伤口,一时不知该怎么救人。 少年说:“让我来吧。”李兰菱见他熟练的接过金疮药,撕下自己衣袍一角,小心的擦着一道道伤痕,她心里想:想不到这少年还有些本事,只是这剑伤如此之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气,要不这么多伤口,不知得砍多少下。 她一面想着,少年已经将药敷好,大的伤口也用布包扎了,和尚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李兰菱问:“你们见过飞刀上官宇吗?”和尚说:“没有见过,不过,当时好像就是有人用飞刀救了我们,否则,我这条性命,只怕不保。” 李兰菱心里一喜,心想:看来他一定已经赶去西陵派了。当下说:“大师放心,上官大侠一定会前往西陵派。天外天派了多少人?” 和尚说:“一共有十来个人,个个武功出神入化,我夔门寺全寺上下,居然无人能及。” 李兰菱心想:夔门寺是十二正派当中数一数二的大派,怎能在天外天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天外天除了香车宝马外,绝对还有很多高手。 十年平安十年疏,邪能胜正非无辜。十年生聚兴衰变,流传千年亦何如。 和尚感觉身上的疼痛渐渐明晰起来,他艰难的坐在地上,看着四周细微的光亮。李兰菱问:“大师,夔门寺的人,都离开了吗?”和尚摇头说:“我不知道。”李兰菱问:“大师有何打算?” 和尚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李兰菱见他长得其实更像是一个庄稼人,便说:“大师为何出家?出家又为何要到一个武林大派?” 和尚摇摇头,叹说:“我本来只是一个小老百姓,就在我结婚的前一天晚上,那天晚上我心情很激动,我来到村外的小河边上,那天的月亮和今天一样,很暗,我的心却是最高兴的,我想不到能娶到方圆十里都闻名的美人,可是当我回去的时候,我看到整个庄子已经被强盗烧掉了,人也给杀光了,我万念俱灰,我要找到那群强,我要报仇,杀光天下所有的强盗,所以我到了武林;出家,出家不过是一个纪念,虽然我和她没有海誓山盟的往事,但我却是真的喜欢她,我也能感觉她对我的欣赏,对我的喜欢,虽然彼此从未说过。” 最真挚的爱或许真是没法说出来或是不用说出来的,李兰菱还不太明白,但她相信和尚说的话,她点点头,说:“强盗太多了。” 和尚仰起头看着天,说:“可惜我一个强盗都没有杀过。”李兰菱尽力的微笑说:“是佛门中人不杀生吗?” 和尚摇头说:“夔门寺是个让人失望的地方,不但不重习武,甚至研习佛法,也都是乌烟瘴气。大家都看着各堂各座的位置,甚至很多人,想的仍然是安排俗家优裕的生活。他们根本就不是出家人。” 李兰菱一愣,她没想过名震江湖的夔门寺居然颓废到这个地步。 少年心中想:倘若我有幸成为夔门寺的弟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而不是任人宰割,为何他们这么不珍惜? 李兰菱继续问:“大师以后作何打算?”和尚说:“这几年在寺里一直钩心斗角,就算想要清心寡欲,也只是故意为之,我想我又多了一件任务,不仅要杀天下的强盗,还要杀武林中的败类。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但是我要去一个清心寡欲的地方,去一个能实现我抱负的地方。” 李兰菱说:“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就行了。” 和尚默然无语,多年倾轧的积累,一朝落魄的经历,在这如魔幻般奇特的黑夜里,在那如春色般寂寞的内心里,沉淀,升华,铺垫,延伸。 一时悲伤一时忧,一时欢喜满心头。人生际遇岂能料,翻然何必扰灯油。 李兰菱忽然想到上官宇可能已经去了西陵派,便霍然起身,说:“大师,我们的船就在不远处,你先上船静养,我们这就去西陵派。” 说完便同那少年将和尚扶到船上,船家还在睡觉,李兰菱命少年去叫醒,一面开船,一面熬了些草药给和尚服下。 微微夜色微微风,山峦起伏江水中。心头缠绕久未绝,不知明朝能见无。 李兰菱心里想:就算我赶去西陵派,也决计不能赶在他们之前,这船行得如此之慢,怎么办呢? 她想了一阵,渐渐困意袭来,便回去休息了,待到醒来的时候,船已经停了,她走到外面,少年说:“已经到了西陵峡。” 李兰菱抬头看着四周,只觉青色宜人,妙处难与人说。不过她倒不管这些,她对少年说:“你照顾大师,我去去就来。” 山道寂寂草花香,步履石阶行路忙。莫问扑面风微冷,谁知芳心牵挂长。 西陵派附近显然经过了西陵派门人的精心布置,每一个地方都显得古朴典雅,清秀绝伦。 只是路上一直没有人影,令她心下觉得奇怪至极。 忽然一阵如同霹雳一般的声音传来,“操他祖宗,居然灭了夔门寺,他们有种来我西陵派,我非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李兰菱觉得这声音甚为熟悉,回头一看,只见是自己几日前在江南遇到的中年尼姑,带着几个小尼姑急匆匆的赶来。 李兰菱心里寻思:她也刚刚赶到,当日她带的一众弟子神秘失踪,她都找到了吗?对方能将人这么快就带走,一定是奇人异士。这尼姑能救出人来,也不算差。 正想着,忽然一声怒喝劈空而来,“丫头,你是何人?来此为何?” 李兰菱回过神来,一笑,说:“在下李兰菱,见过师太。”尼姑看了看她,说:“好像见过你,无名之辈,我不想和你多说。今天这里不接待女客,一会便有一场大战,你要想活命,就赶快离开。” 李兰菱问:“师太确信是一会?” 尼姑一怔,继而喝道:“与你何干?看你这娇滴滴的样子,一定是贪图游山玩水的世家小姐,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配了一把剑就是侠客的人了。一会你受了伤或送了命,可不要怨我。雪秋,咱们快走。” 一群尼姑快步而去,李兰菱也跟在后面,行不多时,只见群山之中,寺院隐隐,白云深处仙居在,紫气悠然鹤徘徊。不见尘世喧嚣色,但觉五内妙难言。 尼姑们进了大门,李兰菱远远看着,心里想:看样子好像天外天的人根本没来,那上官宇也自然没来,西陵派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是为何? 她沿着院墙走了一阵,只觉西陵派建筑虽然未必巍峨,却也气势磅礴,连山连天。夺人心魄。她找了一个僻静之地,飞身掠过墙头,落到地上。 脚下是一片草地,身前是一片竹林,林边是一个亭子,亭子里传来丝弦之声,清新无虑,弃绝尘源。 弹琴之人,正襟危坐,僧袍如雪,神情如霜,其音渺然,其形庄严。 那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师太,细看之下,和先前所见的师太竟然颇为相似,若非神色太过悬殊,直有惑人耳目之效。 李兰菱心想:这个师太出尘脱俗,想必是个得道高人。 弦琴有音心无求,兰竹长伴仙鹤游。眉若腊梅一缕香,神似睡莲任水流。 师太微微抬起头,果然一副清新脱尘的神色,李兰菱笑说:“师太独自弹琴,可知天外天已经派了高手,想要对西陵派不利?”师太微微点头,说:“有人于西陵派不利,西陵派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李兰菱说:“师太这般清闲,莫非已经作了万全的应对?”师太说:“贫尼能作什么,不过是同生死罢了。” 李兰菱说:“师太真是大定力,夔门寺满门覆灭,西陵派即将便有一场大战,倘若是我,一定焦头烂额,忙得不得了。” 师太说:“小姑娘,你侠义为怀,贫尼自然能看出来,只是有时候,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像云起一样,这么多年一直在江湖上奔波,忙忙碌碌,可是倘真算下来,她对武林的兴衰太平,可也并没有过作用。” 李兰菱问:“云起师太?是不是和师太长得很像的那个,说话很大声的?” 师太说:“不错,你已经见过她了。我们姐妹二人世居蜀国,大宋灭蜀,家破人亡,出家为尼。以前重门深锁,女子所能做的事情太少,她总觉得若是女子也能参与国家大事,便不会灭亡。因而她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化不了这个结。” 李兰菱说:“亡国之痛,固然难受。” 一语未了,只听云起说:“云止神尼,你果真过起了世外高人的生活!” 只见云起手提宝剑,站在亭子外,说:“父王死了,是被宋朝皇帝杀死的;蜀国亡了,也是宋朝皇帝干的事情。身为蜀国的公主,你难道一点都不伤心,一点责任都没有?只可惜我当时只是一个弱女子,否则,我不会让它发生!” 李兰菱心想:原来她们两人竟然是公主!这深仇大恨,果然强烈,云起师太一定很想杀了皇帝报仇。听说大宋是灭了很多王国才建立起来的,这么说来,普天下一定有很多亡国的公主。她们一定也很希望能报此深仇大恨。 云止平静的说:“天下兴亡,自有其道。 第13章 父王横征暴敛,已经弄得举国愤懑,难道因为是女儿就必须隐藏真相?何况大势已去,何必为无法改变的事情耿耿于怀?” 云起哼了一声,说:“现在呢?难道不是一样的横征暴敛?以暴易暴,当今的君主也不是什么太平真君!姐姐清心寡欲,可是妹妹却不能忘记仇恨,总有一天,我自会取了狗皇帝的人头。” 云止说:“我知道,妹妹做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方向就行了。” 云起愤怒说:“若是西陵派灭了,咱们又要面临家破人亡的伤痛,何况,西陵派意味着什么,姐姐应该知道。” 李兰菱心想:西陵派对她们意味着什么? 云止依然平静的说:“贫尼自然知道,可是多年没有练剑,就算拿起来,也多半生疏了,云起,这正是你力挽狂澜的时候,贫尼相信你能做到。”云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李兰菱见云止默然坐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云止说:“姑娘,世事凶险,千万小心。” 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悠悠而来,李兰菱似乎看到缥缈入云的宫殿,衣衫浮动的美人;瑶琴舒缓,烟花烂漫。 半敛蛾眉淡淡忧,似幻非幻女儿眸。群玉宫里颜色好,双飞燕子依画楼。 恍惚中似乎听到师太轻声说:“姑娘,来日方长,好自为之。记得今日心愿,何必因时而变,徒生烦恼千重,留得一事无成。” 李兰菱正要问话,只觉眼前果真烟云缭绕一般,揉揉眼睛,眼前只有竹林亭子,早没了人影。 丝弦有声竹若无,空亭寂寞百年孤。心若江水岂能止,百年风波空忙碌。 第九回:龙翻瀚海波涛壮鹤出金笼燕雀惊 李兰菱向着前院而去,一路上悄无声息,穿过几个院落,来到大殿外,只见云起站在正门台阶上,来回走着,身后站了很多尼姑,围着一个中年的师太。那师太看起来老成稳重,面上表情深若海水。 云起抬起头,忽然喝道:“天外天的妖孽,既然来了,何必畏缩不敢出来!”李兰菱抬头看去,四下里并无人影。 云起霍然转身,说:“他们不敢来了,掌门师姐,只有我们去斩妖除魔的道理,哪有他们来杀我们的可能,咱们不用在这里等,直接杀到天外天去!” 那中年尼姑便是西陵派掌门人云成师太,她不动声色的说:“师妹,少安毋躁,该来的总会来。” 李兰菱站在殿后,心想我走过来她们都不知道,天外天的人若是藏在附近她们也一定不知道,只是上官大哥他们来过吗?看样子好像没有来过,他们会去哪里? 正想着,忽然间一阵狂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抛了下来,在地上滴溜溜四处滚动着。 李兰菱仔细一看,顿时觉得有点恶心,那地上滚动的正是血肉模糊的人头,而且都是光头,一看就是夔门寺日前被杀的人。 云起勃然大怒,手上一挥衣袖,将地上十数个人头卷了起来,除下外面僧袍,飞身将人头拢在其中,飘然落下地来,将包着人头的衣袍放在角落里,说道:“各位同道放心,你们睁着眼睛,看我灭了这群妖怪!” 一声冷笑传来,只听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子声音说道:“夔门寺的和尚虽然不济事,可是却也很重,我来晚了,让诸位久等。” 只见一个女子冉冉而来,长发飘散,绿衣若水,纤纤手如白玉,婷婷身似柔荑,面若新开梨花,眸灿星河夜色,举动翩然惭嫦娥,羽衣轻抚若贵妃,李兰菱心想:传说江湖两大美人,黄山欧阳双一个,西陵派叶小倩一个,可是人能够美得比这女子更美吗? 云起喝道:“冷秋水,你不在太极洞修炼你那见不得人的武功,跑到这里送命,天外天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此人正是太极洞大弟子冷秋水。她貌美若花,人称“婀娜仙子”,便是在素来只有俊男美女的太极洞也是风云人物,加之悟性极高,功夫竟在乃师慕容风歌之上,她痛恨十二正派统治武林,决意要闯出一番事业。 云是衣裳玉是魂,古今数来能几人?借得刑天翻江手,携来江湖一时名。逍遥天涯何处去,只今不必谈留停。唯有江河流不尽,一点一滴说伤心。 冷秋水淡然说道:“一群自以为是的老尼姑,自高自大,俨然一代宗师的风范,你配吗?早该让出位置,把你们十二正派全都送到阿鼻地狱!” 云起勃然大怒,长剑一挥,便向冷秋水刺来。 李兰菱见冷秋水轻舒广袖,一枝剑晶莹剔透,碧绿如玉,剑气飞舞,人影摇曳,宛如春日里翩然的杨柳,沐春风,借婀娜,教人难忘。 她见过很多招式,却没见过如太极洞剑法一般美妙绝伦的招式,她当即心想:所谓武林两大美人,原来不过是十二正派选出来罢了,我没见过叶小倩,但欧阳无双和冷秋水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云起喝声不止,剑气肆虐,陡然间衣袍之下,射出五支剑来,这是西陵派著名的“观音神剑”,出剑者可以以心控制数支长剑,如同剑阵。 李兰菱从未见过飞剑绝技,一时看得瞠目结舌。其实剑虽然多,但控剑的人在同一时间一样只能以气控制长剑而已,只是按照独特的次序依次控制,“观音剑法”的妙处在于一枝剑尚未脱离控制之前能够及时控制,所以看起来似乎五支剑都在出剑者掌控之中。倘若出剑者控剑的速度再快些,甚至能够达到十支百支以上。 李兰菱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所以显得特别惊讶。 然而当云起飞身闪到一旁的时候,冷秋水妙若天仙鬼魅的身影登时在空中暴露无遗,飞剑缭绕,人影穿梭,羽衣似舞,纤手婀娜,妙处难与君说。 云起竭尽全力,却仍然难以取胜,眼见五支长剑,在空中来势减缓,趋势向微,云起的头上不由凝起些许汗珠。 李兰菱自忖倘若自己出手,决计无法挽回局面。 忽然间五支长剑散乱空中,跌落地上,云起跄踉若倒,口中竟然吐出鲜血。 冷秋水翩然落于地上,傲然说道:“久仰云起师太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云成缓缓说:“冷施主果然青出于蓝,记得当年令师慕容风歌在黄山一战,经脉寸断,一生不能习武,想不到乃师技艺,施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可喜可贺。” 冷秋水冷笑一声,笑声妩媚而动人,像是春风里夹杂的笛音,清脆,娇婉。 她淡然说:“对师太而言,这可不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师太应该感到沮丧,应该觉得羞耻,是该付出的时候了,冷某今日斗胆要你们的命,要正派武林,开始付出它作威作福应该付出的代价!” 长剑一扫,一道绿光向云成射来。 数十个尼姑合身扑上去,将冷秋水围在当中。 长剑齐发势如风,来无影迹去无踪。绿衣仙游飞舞绕,不见来回见惊鸿。忽然风起兼云涌,铁器跌落人匆匆。女尼无力挽败局,绿衣仙子意轻松。 冷秋水冷然一笑,说:“我道西陵派静心准备,有多大的阵仗,原来竟也不过如此,云成师太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不料竟是谣传。” 云起愤怒的叫了一声,挥舞长剑扑了过去,冷秋水举重若轻,随意出了几招,云起便向后栽去,几乎爬不起来。 李兰菱心里一惊,只觉这冷秋水武功实在太高,西陵派这么多高手在她手下简直不堪一击。她心里想:就算我出手,也决计不能挽回败局,不知上官大哥和这冷秋水比来,功夫又自如何。 云成手上的拂尘轻轻一挥,步履缓慢的走了上前,说:“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苦苦相逼?”冷秋水冷声说:“不是正派逼迫邪派,就是邪派逼迫正派,师太难道忘了吗?”冷秋水衣袂浮动,人已经扑了过来,玉剑横陈,剑气飞扬。 但见云成手上拂尘在空中扰动,尘丝缠绕,劲气连绵不绝,将冷秋水一袭绿衫,深锁尘丝之中,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老尼出手势惊雷,拂尘缠绵风如摧。美人电闪燕子影,袖里劲气格外增。缠斗未绝音未止,磅礴千叶当空飞。忽然零落散作土,千片万片化为灰。 云成才与冷秋水斗了十数招,便觉一阵气流冲动,身不由己的倒向地面,结结实实的落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 冷秋水冷然而立,冷冰冰的说:“看来不用更多的人,我就可以令你们束手就擒。太过容易的胜利,似乎不能让我满足。” 云起再度出剑,便要冲上去,云成捏住她手上长剑,轻声却又威严的说:“师妹退下!”云起霍然撤回长剑,冷秋水哼了一声,不屑的说:“听说云起师太性子刚烈,容不下半点疏忽,今日也算奇耻大辱,怎么不见你自尽而亡。” 云起喝道:“我只求杀了你而已,自尽而亡,你做梦!” 西陵派一众弟子云集而上,铁剑铮铮,寒光闪闪,缓缓围了上来,一众僧俗弟子,足有近百之众。 冷秋水眼光一扫,不屑的说:“都说西陵派的弟子高手云集,貌美如花,是巾帼中的英雄,丝毫不让须眉,今日一见,不仅相貌平庸,而且武功也是可笑得很,还什么正派武林翘楚,天下女流精英,实在贻笑大方。” 云起待要说话,云成挥手止住,正色说:“冷秋水,江湖传言你技艺惊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可惜你身在邪派,而今助纣为虐,迟早会有报应,现在你回头,还来得及!” 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杀了夔门寺数十高手,回头还来得及么? 第14章 可见师太只想自己保命而已,都是屁话,我偏要先杀了你!” 长剑一递,向云成刺去。 李兰菱手上一抖,一枚玉兰花电射而出,冷秋水霍然收回长剑,说道:“兰花仙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李兰菱缓步走了出来,平静的说:“冷秋水,你何必自甘堕落,和武林正派为敌!”冷秋水笑说:“原来名震天下的兰花仙子,一样只是武林正派的应声虫,所谓正派,正而不正,可见你愚蠢至极,连这简单的道理也看不通透。” 李兰菱冷笑一声,心中想:我的剑法是断然斗不过她的,这可如何是好? 冷秋水玉剑一挑,剑气接踵而至,李兰菱急忙出剑,一招“白云深处有人家”,将冷秋水长剑挡住,借着势头,再出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直逼向冷秋水,冷秋水招式舒缓,竟然退了一步,李兰菱觉得有些奇怪,不知冷秋水想要干什么,反而不敢步步相逼。 冷秋水一连避了几招,这才说道:“我道兰花仙子有多了得的剑法,原来不过浪得虚名,高手都归隐了吧!”李兰菱陡然觉得一股剑气冲来,身不由己的向后跌去。 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冷秋水手上明晃晃的玉剑已经抵在她脖子上,只见她蛾眉倒竖,神色若冰,冷然说道:“强出头也要看自己的本事!” 李兰菱手上一抖,射出一把玉兰花暗器,借着冷秋水闪避之际,翻身而起,长剑如风,翩然而击。 冷秋水给这如狂风骤雨般的激斗弄得一时只能仓促应付,然而几招之下,李兰菱便觉手上一麻,长剑脱手而出。 眼见一柄长剑便要刺了过来,李兰菱心中却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茫然无措。 忽然间一道青光闪过,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动,一青一绿的两道光芒已经缠绕在空中。 这一下变化突然,李兰菱看清楚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两个缥缈的人影在空中激斗。 绿衣婉转杨柳舞,青纱朦胧一袭风。素女霜娥散落花,绕目三日意无穷。 铁器挥洒无痕迹,漫天倩影谁觅踪。数去唯有花能比,千姿百态竟难同。 风狂顿起三江水,雨骤更难一时终。此时一剑挟风雷,掀起波澜遍西东。 尘沙乱扑迷人眼,落叶劲扫寒秋风。衣袂飘举瓦上震,落地无人辨响动。 忽然人影乍分去,玉带飘拂自当空。婷然而立女儿形,气结丹田暗运功。 李兰菱见冷秋水站在对面良久没有说话,心知刚才恶斗,她已经有了内伤。 再看前面背对自己的青衣人,分明是个婀娜身形的女子。 一袭长发飘飘绕,身如飞燕恰恰好。青纱浮动人寂寂,长剑微震风渺渺。 李兰菱心里不由暗叹:这身段体形,天下间哪有人能出其右?从未见过一个背影便能如此震人心魄,今日方始遇见,竟是三生有幸。 冷秋水终于说出话来,“叶小倩,想不到你也是武学奇才,武功修为,竟然在乃师之上。”李兰菱心中一颤,想:原来如此,看来叶小倩名列武林两大美人,实在是名至实归。 只听叶小倩平静的说:“家师不愿出手,那是不想武林同道传扬开去,说她老人家欺负武林后辈。” 李兰菱听得心中一颤,心想这声音静若腊梅,实在说不出其中美妙。她忍不住缓步上前,侧面看了叶小倩一下。 只觉阳光之下,其形其容,妙处难与人说。 风舞骄阳花落魂,秋难落叶鸟虫惊。借来梨蕊三分白,偷得梅花一缕魂。若有人夸颜色好,对此欲倒高下倾。 李兰菱心中一阵乱想,想这叶小倩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并无尘世烟火之色,却多人间亲近之态,冷秋水再是美貌,却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最多就是个美人而已,而天下却哪里去找叶小倩这样可亲可近,若有若无的仙人。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解释春风无限怀,飞燕何必愁汉宫。 万样风情万样好,君王未能知芳草。便起干戈三万年,难得佳人一缕笑。 断绝尘丝新颜色,无为功名独到老。西陵深处仙人洞,江河不废带寂寥。 冷秋水冷冷一笑,飞身离去,口中依然说道:“西陵派高手不多,却也总算有些,来日冷某自当登门拜访,各位不必牵挂!” 云起骂道:“冷秋水,有本事你回来啊!” 云成叹说:“若非倩儿出手,今日我西陵派就会,——不堪回首啊。还是云止师妹调教有方,我们东奔西走,毕竟荒废了。”李兰菱想:叶小倩是云止的弟子?原来云止才是真正的高手。心中不禁对云止多了一分敬佩,一分向往。 叶小倩转过身来,低头说道:“掌门师伯,此事在于一人相助,若无他,只怕本门已遭不幸。”云起问:“谁人相助?” 叶小倩说:“本来天外天由冷秋水带着香车宝马等十大杀手前来,他们在夔门寺一战,夔门寺高手无一幸免,此事江湖震惊,倘若西陵派再遭不幸,江湖正派的力量,必定信心动摇,一溃不能收拾。因此此人设法阻止了香车宝马等十大杀手,把这击退天外天的彩头,留与西陵派。此人于正派之功,不能言喻!” 李兰菱心里想:此人难道就是上官大哥,一定是他,他可真想得周全! 云成点头说:“不错,就算他帮我们击退天外天,那也只能说明咱们西陵派无人,他帮助我们护卫了正派的威严,是个英雄丈夫,你又如何与他结识?” 叶小倩说:“此人乃是家师平时弹琴之友,无话不说,弟子只是奉家师之命行事,其余不知。家师说此人不愿透露姓名,只因树大招风,反而不好。” 云成点头说:“果然难得,不管怎样,今日毕竟躲过一大劫难,江湖中人也一直在看我们正派,倘若我们今日不免于难,唐门再若不济,正派武林的旗帜,还能插在哪里。恩人,他是我们的大恩人。倩儿,尽管他不愿透露名姓,师伯却一定要让他知道我心中的谢意。” 叶小倩点头说:“弟子记住了,下次此人和家师弹琴之时,弟子一定传达师伯的话。” 第十回:蒲生岸脚青刀利柳拂波心绿带长 李兰菱心中怦然而动,想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是上官大哥和龙少,上官大哥绝对有这个本事。 云成转过头来,看着李兰菱,说:“多谢兰花仙子方才仗义出手,若不嫌弃,请兰花仙子在此小住,聊尽感激之情。” 李兰菱说:“不,师太,你也看到了,我在冷秋水面前不堪一击,今日西陵派的高手力克天外天杀手,我看得清楚。师太,打扰了,后会有期。” 她微微一笑,向外面走去。 云成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兰花仙子聪明过人,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云起说:“我看未必,她的剑法乱七八糟,哪有咱们西陵派那般的大家风范,不知她师父是谁,教出这样的弟子,真是悲哀。” 李兰菱听得分明,却也并不在意。 来到船上,少年正在船上练剑,见她来了,这才停了下来。 李兰菱问:“大师呢?”少年说:“刚才借着一艘北上的船,走了。”李兰菱自言自语的说:“他身上有伤,往北走能去哪里?” 少年摇头说:“我没有问。” 李兰菱回头看着西陵派的方向,说:“我倒真不知该去哪里了。” 少年看着李兰菱,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李兰菱看着少年,淡淡一笑,说:“既然已经来了,何不找找白练仙子,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忽然听到龙少的声音说:“这几日已经没有听到白练仙子的消息,姑娘若是要找,只怕势必空手而回。” 李兰菱问道:“龙兄为何在此?” 龙少一笑,说:“上官兄托我照看这位兄弟,他临时有事,赶着回去了。” 李兰菱急忙问:“他有事?什么事情?” 龙少说:“好像是一封书信,奇怪,他在客栈里就能收到一封书信,你说送信的人是不是神机妙算?此信应该关系重大,他不得不匆匆而去,我虽不知原因,但始终受人之托,成人之事。” 李兰菱点头说:“龙兄果然讲义气,上官大哥没有白交你这样的朋友。”龙少温婉的一笑,竟然有些许的妩媚,他眺望江面,群山环抱,一片青绿。 一见如故一生随,生也不离死方隔。不是刎颈也交好,青衫磊落心如雪。 李兰菱见龙少眉间若蹙,风姿卓然,心想此等高手,虽是邪派之人,却也至情至性,难能可贵,可见所谓邪派,并不是人人邪恶。 少年看着来去自如,宛似神仙的龙少,心中竟是无限向往。 李兰菱想了一想,问道:“龙兄,这几日你和上官大哥的事情,可以说出来听听吗?”龙少说:“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同上官兄一道看到夔门寺大败,一大门派,就此消失而已,那也是无力回天的事情。想当年夔门寺鼎盛之日,高手众多,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如今,连庙宇也都付之一炬,繁华都是昨天的事情了。” 李兰菱纵然已经知道,此时听来,也不免觉着惆怅,想武林千百年来,不知起起落落了多少门派,为什么就没有一个门派,能够长生不衰的呢?为什么一个泰山北斗般重要的门派,可以从高手如云到人才凋零呢? 她初出江湖,自然于这些道理想不明白,而那少年则更是不知所以。 龙少摇头叹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门派此起彼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兰花仙子何必多想?” 第15章 李兰菱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龙少,问道:“你就没有想过把恶门发扬光大,长久不衰?” 龙少一笑,看着李兰菱说:“我想的事情可多了,我想要长命百岁,我想要荣华富贵,我想要的事情太多,那又有什么用?就像人会死去一样,任何门派都不能永远存在,它应当消失的时候,自然会消失。等你慢慢习惯这一切,你会发现,天其实是最大的,人力是最渺小的。何必和老天作对?” 李兰菱摇头说:“我看未必,我要有龙兄这样的武功,我就要在这当口,联合各派,把天外天的气焰打下去,这样,恶门说不定就能成为一大正派!” 龙少摇头说:“对于恶门而言,正邪的称谓实在无关紧要,况且,天外天的主人是谁,天外天在哪里,它怎么会网络这么多高手,它的目的是什么,我一无所知,最重要的是,天下正派对恶门绝不会出手相助,天下的邪派对恶门一样恨之入骨,你觉得从发起到实施到成功,有任何一个环节很顺手吗?凭我龙少一个人的武功,那也太妄自尊大了吧。” 李兰菱心里有些不屑,接下来说:“那也未必,上官大哥在江湖上还不是白手起家,一样可以干出大事,你空有一身武学,白白浪费了。” 龙少点头说:“是浪费了,可惜,可惜。” 李兰菱本来想要和他辩论一番,不料他竟然如是说,一时觉得有些语塞,便一边拍着栏杆,一边看着江天远处模糊美丽的景致。 船到了江面较窄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李兰菱抬头一看,只见前面十几只小船一字排开,挡在前面。 李兰菱心中大怒,正要呵斥,龙少轻声说:“这是长江飞鱼帮的喽啰,一定是受人指使,咱们等着便是。”李兰菱喝道:“谁要找我们,有本事就现身相见,别到了水里就作起乌龟王八。” 一语未毕,只听身后有人说:“兰花仙子,久仰大名,今日再次相见,不胜荣幸。” 李兰菱转身一看,只见冷秋水站在身后,一袭绿衣,飘然而立。一样的风姿潇洒,衣带随风而舞,玉面宛若花开。 李兰菱心想:她像是恨我在西陵派出手,幸亏龙少在这里。当下冷冷的说:“我以为你马上找你主子去了,怎么,输了一次还嫌不够,想要第二次?” 冷秋水冷冷的说:“输在兰花仙子手上,输得其所。”说完衣带飞舞,人影晃动,玉剑摇长,气势汹涌的扑将过来。 龙少手上忽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步出随风,剑花点点,顷刻间两人斗在一处。 白衫柔弱剑凌厉,绿衣胜水恰逐波。点点气散片片飞,落落无限随风多。 眼见剑气越来越汹涌,两人在空中斗到紧要处,只见人影渐渐模糊,一个白影飞了出来,落在李兰菱身边,一动不动。 冷秋水也落在对面,停了一停,吐了一口气,说:“龙少也不过如此!”长剑一挥,便要刺了过来。龙少一动不动,面色如纸,李兰菱心里立刻明白他们二人受了内伤,只是冷秋水要稍微轻点。 李兰菱正要挥剑击去,忽然青光一闪,一枚飞刀飞过,只见冷秋水手上长剑当的一声掉到地上,人也摇摇欲坠。 一个青衣公子飘然而落,说道:“冷秋水,你摆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冷秋水稳住身形,恨恨的说:“林如风,你也来趟这混水!”那青衣公子一笑,说:“别给我说这个,我东南林家可是从来不管武林中的事情。只不过今日我从这里路过,一时被人挡了去路,心情不爽而已。” 李兰菱看着林如风的背影,心想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飞刀绝技不错,莫非就是东南林家的后人?他可真够狂妄的,其实冷秋水强弩之末,我根本不须他出手。 冷秋水冷笑一声,说:“林如风,你记住今天的事情,恐怕以后,你再也不能游山玩水了!”说完飞身一闪,落在一条小船上,十几条小船一时散去。 林如风身形一闪,飘然落到一艘画舫上,李兰菱心想:驾着画舫游江,他可真有兴致。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人渣败类,仗着本事自娱自乐,心中了无天下之大,不是君子所为。 龙少已经缓过气来,说:“林公子也是一个潇洒人物,武林中像他一样快乐的人不多。也许就只有这一个。” 李兰菱急忙问:“上官大哥有什么烦恼?” 龙少说:“他?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忧愁。” 龙少没有继续说,李兰菱却在那里痴痴的想了起来:他究竟会有什么忧愁,为何我从来没有看到他的忧愁,龙少是知道还是看出来的,如果知道,龙少也不说出来,那一定有难以启齿的地方;如果仅仅只是龙少的感觉,那对上官大哥而言,是更加难以启齿的事情。 李兰菱第一次替别人操心,就是那么难以揣测的事情。似乎是忽然之间,她觉得有些事情那么的复杂,以至于让她无法掌控。 当一个人想着另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会有很多无法掌控的事情,这个世上永远不可能有人如本人一般明白自己,包括经历、性格和情感。 花谢花飞亦堪伤,人来人往常相忘。自从一见竟如故,从此天涯雁字行。 船继续缓缓行着,两岸的景色渐渐变得神秘奇特起来,一江两岸,千种风情,引人入胜。李兰菱心里一面感叹,一面想:和龙少在一起这种感觉真是怪怪的,为什么心里一点都不舒服呢。龙少固然是一个精致的人,无论长相还是为人,都几乎无可挑剔,不过为何和他在一起,却又无话可说。他为何那么听上官宇的话?看来不管是对我自己,还是对江湖,我知道的都太少了。 龙少却已经就着江上来风,饮酒自乐起来。 少年愁眉深锁,和李兰菱相背而站,各自看着自己眼前的风景,想着心里的事情。 忽然一只白鸽飞了过来,停在龙少面前,李兰菱转过身来,只见龙少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字条。李兰菱看到龙少俊美白皙的脸上忽然神色一变。龙少霍然起身来,李兰菱急忙问:“有事?” 龙少来到船边上,说:“舍弟被天外天的人所擒,我要赶回恶门。” 李兰菱恨恨的说:“又是天外天!他们想要干什么?” 龙少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外天摆明了是要消除异己,我想他们会对付兰花仙子你,你们立刻改走陆路,尽量隐藏行踪。还有这位小兄弟,我怕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李兰菱说:“你救人要紧,别管那么多了。” 龙少点头说:“后会有期!”说完身形一闪,已经飞向旁边山头。 李兰菱反而觉得一阵轻快,龙少在中间喝酒,少年和李兰菱都没有说话,龙少一走,李兰菱便说:“你一直没有练剑了吧,练来看看,是否生疏了。” 少年一面点头,已经接过李兰菱递过来的剑,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李兰菱见他练得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明显可以感觉是在真心学习,心里毕竟觉得安慰,当下手把手的在船上教了一阵,不觉之间,已是夜色深重。 少年的头上有许多汗珠,李兰菱掏出手绢,白色的手绢上绣了一朵玉兰花,也是白色,但少年却看得那么分明。 少年拦住李兰菱的手,自己用另一只手拭去头上的汗珠,这才问:“兰花仙子,为什么你的手绢上也是玉兰花?”李兰菱摇头说:“不知道,家师很喜欢玉兰花,山上到处都种着玉兰花,暗器打成玉兰花的样子,衣服手绢上,师父都让我绣上玉兰花。师父对玉兰花有很深的感情,我却不知为什么。” 少年看着李兰菱,说:“玉兰花好白,好美,我却从来没有看过它开放的样子,我从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看花开的样子。” 李兰菱说:“花开的样子并不好看,花和人毕竟不同,花有花的归宿,人有人的将来,你何必在意自己没有看花开的样子。人应该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在活着的时候,做了想做的事情。” 少年问:“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事情?” 李兰菱说:“你曾经卑贱过,受人凌辱,遭人陷害,你要让自己强大,有一天,让别人免受伤害,你要明白,世上不只你一个人受伤害,有的人该死,有的人就应该杀人。” 少年点点头,笑容满面的看着李兰菱,说:“我记住了,兰花仙子,你像真的仙子一样,真的。”李兰菱说:“我现在正在找一个真的仙子,白练仙子,并不是每一个被称为仙子的人都是仙子,冷秋水不也是一位仙子吗?一个人仗着自己的本事,不为民造福,反而愚弄众生残杀无辜,这样的人不是人,是魔鬼。人间不该有魔鬼。” 少年点头不已,说:“如果人人都如同兰花仙子一样,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悲惨的呢?”李兰菱起身来,叹说:“人心各有所图,只是世风日下,人皆势利,这才弄得天下堪危,人民疾苦。那高高在上的君主,治理的是个什么天下,一团污浊,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少年叹说:“君主难道不希望得到一个平安繁华的天下?” 李兰菱说:“我没见过当今的君主,我不知道,但是人心不古,没有人为别人考虑,当人不关心别人,心里只有自己的时候,那是很可怕的。与其和他们讲道理,还不如将他们杀了。如果赏善罚恶,真的能够做到,那天下作恶的人,一定少得多,甚至会销声匿迹,然而朝廷的官吏根本不管这些,他们本身就是作恶的人,没有人惩罚他们,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第16章 少年说:“听说兰花仙子就是专门惩罚这些人的。”李兰菱说:“这段时间一直在江湖漂泊,都没像当时一样率性而为了,听说蜀地多贪官,正好咱们去打听打听。” 少年点头说:“好,……可是,我……”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箫声由远而近的传来,李兰菱扭头一看,只见一艘画船,正缓缓驶来。李兰菱急忙来到船舱,对那少年说:“快进来。”少年跑了进去,李兰菱方说:“是玉箫公子莫少刚。” 那箫声渐渐远去,李兰菱说:“已经接近蜀地,我们还是走陆路的好,水上太多风险。”少年点点头,李兰菱命船家找个位置停了下来,两人就着夜色,沿小道一路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发现小道旁有一个破败的客栈。 万山俱寂雾朦朦,昏灯冷寞尤当风。应门小二满面笑,堂内行客笑谈中。 李兰菱和少年坐在一个角落里,只见七八个年轻汉子围在一起说话喝酒,正对李兰菱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汉子,脸上满是尘灰风霜之色,可见是个多年走南闯北的人。他旁边坐了一个年轻人,却是模样清俊,虽然穿的是和那汉子一般的短打蓝褂子,但眉清目秀,颇有文雅之气。一群人说的是川蜀一带的官话,李兰菱只能约莫听出个大概。 李兰菱一面吃着菜,少年说:“这些是私自贩卖茶叶的茶商,可也真不容易。”李兰菱问:“贩盐不可以,贩茶都要私自贩卖吗?”少年说:“官府在成都设置了‘博买务’,所有贩卖都要经过官府,百姓本来就很穷,加上官府打压价钱,弄得民不聊生,所以才有这样的人。” 李兰菱恨恨的说:“老百姓连吃的都没有,官府也太狠了,明天我去成都,杀了那几个狗官。”少年说:“这几个狗官知道有人杀他们,所以请了武林高手保护,连白练仙子都没法下手。” 李兰菱看着少年,说:“我还不知道你知道这么多。”少年说:“人在江湖,其实这些消息是走得最快的,可惜知道有什么用,还不是于事无补……” 正说着,忽然门哄的一声开了,众人都回过头去,只见一群官兵,明刀明枪的冲了进来。 第十一回:长嫌为客过州县渐被时人识姓名 那群谈笑的行商立刻停了下来,顷刻间被官兵包围住,官兵头目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嘴角边还有一颗带毛的黑痣,他指着一群行商,说:“你们这些奸商,简直反了,有人说你们私自贩卖,还不把东西交出来,还有你们赚来的银子,如果都交出来,我就免你们的罪!” 那中年汉子站起身来,说:“官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你看这……”说完塞了几块碎银子过去。 头目勃然大怒,将银子扔到地上,说:“几钱银子,你打发叫化子啊,我咋个遇到你们这些没用的人,人家出去搜,回来总是大包小包,银子装得盆满钵满的,你们做啥子生意,小气!统统都有罪,带回去审问!” 汉子急忙陪笑说:“官爷,我们哪是做生意的,都是老实的庄稼人,这不赶着回家种地呢……”头目喝道:“呸!别看你们在我面前装孙子,人前可不威风,奸商奸商,无奸不成商,今儿没有百八十银子,一个个全都有罪!带回去!” 他一面指手画脚的骂着,少年已经将他的川话逐句讲给李兰菱听,李兰菱冷笑一声,说:“这帮畜生,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说完手上一扬,几枚玉兰花打了出去,只听得几声惨叫,几个官兵已经应声而倒。 头目转过头来,伸腿踢着地上的官兵,喝道:“起来,还没收钱呢,就知道睡觉睡觉!快起来!” 李兰菱淡淡的说:“不用叫了,他们已经死了!” 头目操着川话说:“死了?龟儿子格老子,咋个死了呢!” 李兰菱说:“玉兰花暗器命中要穴,劲力所灌,中者无一幸存。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吗?既然没有听过,今日你便记住了。” 头目抽出刀来,喝道:“臭婆娘,我跟你拼了!”李兰菱手上兰花一动,将他的刀打落地上,再一出手,一枚玉兰花打在他胸前,他登时无法动弹,李兰菱走上前去,在他身边说:“你还不滚回去,告诉你的那些贪官污吏朋友们,既然我兰花仙子已经来了,就容不得你们放肆!”说完玉剑一斩,头目的一只耳朵掉到地上,接着一脚将他踢到屋外,这才说:“一点本事没有,还出来混!” 那汉子走了过来,操着官话说:“原来名满天下的兰花仙子,竟是这样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在下王小波,这是我小舅子,李顺,这几位是我们一道的朋友。”当下一一介绍,李兰菱对李顺王小波倒是有了印象,那剩下几人名字平庸也罢,又不善言辞,大约是因为不会官话,因此介绍了也等于没有介绍。 李兰菱一笑,说:“王大哥,这样的人,你经常遇到吗?” 王小波叹说:“不错,都是些扒地三尺找银子的人,大伙一年收点茶叶,卖个好价钱不容易,给这些狗腿子拿去,还剩个什么。别的地方都是越过越好,只有这一带,一年不如一年。咱们那日子那叫一个惨字啊。” 李兰菱说:“听说有个白练仙子,专门斩奸除恶,怎么最近没有她的消息?”王小波说:“说起来我也遇过一次,那是去年的秋天,一群官兵前来收税,弄得鸡犬不宁,她忽然出现,也是和姑娘一样一身的素白,衣带飘飘,白练在空中一绕,就把几个官兵捆在一起,吊在一棵大树上,他们苦苦求饶,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这才饶了他们性命。” 李兰菱问:“后来呢?” 李顺说:“后来,听说官府请了高手对付白练仙子,没有了她的消息,她吉人有天相,应该无碍。” 王小波说:“兰花仙子今天既然出手,必定会有人前来刺杀兰花仙子,往后要多加留意。”李兰菱说:“替官府卖命的武林败类,都是不值一提的家伙。王大哥,倒是你们一路上不知遇到多少这样的人,那可怎么办?” 王小波说:“我们已经捡了最偏僻的地方赶路,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鸡骨头里面也能榨出油来。”李兰菱说:“其实如果你们像李大哥一样,打扮文雅一点,或许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 王小波一笑,说:“我们都是粗人,他还是读过几天书的,要让我们装成文人,那也太不像了。不过穷则变,兰花仙子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们为什么只是躲避,而不选另一条也许好一点的路。” 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人都安静下来,小二问道:“什么人?”只听有年轻男子的声音说:“赶路的人。”李兰菱听声音有些熟悉,小二已经开了门,李兰菱陡然见到一男一女出现在眼前,男的英俊风流,一身白衣,女的风姿若画,一袭红衫,风中摇摆。 这两人正是香车宝马两大杀手。 李兰菱还没有反应过来,宝马公子已经冷冷的说:“兰花仙子出手果然快。”李兰菱知道已经躲无处躲,当下暗暗提着长剑,平静的说:“你来得也不慢。” 宝马公子身形一转,长剑已经当空递来,李兰菱身形有如旋风转动,急忙出招抵挡,急如火电的几招之后,李兰菱手上长剑一松,便向地上跌去。 宝马公子一柄长剑抵在李兰菱脖子上,得意的说:“得来全不废功夫,兰花仙子和这无名少年都到了我们手上。”少年捡起地上的剑,一剑向宝马公子刺去,宝马公子手上一挥,长剑被击落到一边,少年一个跟斗往地上栽去。 李兰菱手上一扬,几枚玉兰花暗器飞了过去,宝马公子急忙向一边闪去,李兰菱已经拉着少年,向后门冲去。 两人一路狂奔,在黑夜里没命的跑着,然而香车美女很快落在两人身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冷笑说:“既然知道挣扎没有用了,何必挣扎?” 李兰菱回过头来,宝马公子笑着说:“兰花仙子也就是徒有其名,名头大了,可见未必是好事。”李兰菱冷冷的说:“两位倒是名副其实的大奸大恶,名头大小无所谓,好坏才有所谓!”说完又是几枚暗器打了过去,宝马公子伸手轻轻拂开,暗器跌落地上,宝马公子说:“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暗器都这么精雕细琢,这样会浪费时间的。好看的暗器,都是华而不实,这种华而不实的暗器,我最讨厌了!” 话音未落忽然几枚暗器扑将过来,宝马公子急忙往旁边一闪,只见一袭月光下,几枚暗器盯在一棵松树上,淡红颜色,楚楚动人,赫然是一朵梅花形状。 只听一个似乎醉意朦胧的声音说:“谁说好看的暗器都是华而不实了?是你吗?” 只见对面一株松树上斜卧着一个白衣年轻人,举着酒壶喝酒,依稀可以见到其眉深若黛,眸闪若星,薄唇若红,面色如玉。 宝马公子说:“原来是梅花公子江明风,幸会!” 江明风哈哈笑了起来,说:“什么梅花公子,我看是酒色公子才对,数天下千杯不醉者,唯有我江明风;问古今佳人最多者,舍我其谁?” 人已经晃下松树,李兰菱看他的正面,果然是一个俊美公子,眼神之中,神色之内,有种让李兰菱心头痒痒的味道,邪邪的,却又引人入胜。 酒醉天涯不觉醒,恍然虚名随一生。多情总被多情误,孤独最是风流人。 香车美女冷冷的说:“梅花公子可知眼前这两人是谁?又可知我们奉谁之命?” 梅花公子不屑的说:“如果我知道这些,那就不是梅花公子,梅花公子不问别人的来路,也不问别人的心情,更不管别人的死活。 第17章 两位,既然已经遇到了梅花公子,还有必要留在这里吗?” 香车美女正要说话,宝马公子说:“好,不打扰阁下。”一面来到香车美女身边,香车美女知道留下来也不能得手,江明风是邪派梅岛的主人,不会一直保护兰花仙子,以后机会还多得很。当下两人联袂而去,一时人影空空。 李兰菱正要说话,江明风一挥手,说:“我可没有救你,江某是邪派中人,不喜欢和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打交道。”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兰菱松了一口气,少年说:“天外天的杀手还在追着我们,怎么办?” 李兰菱摇头说:“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早就已经办了。” 少年叹了口气,李兰菱说:“川蜀一带还有一个唐门,唐门暗器和毒药名满天下,他们多少有些忌讳,只是我还不知唐门在何处。” 少年说:“我倒略微记得,现在往西直走,如果脚力快,七八天能到。”李兰菱说:“那如果改成骑马呢?”少年说:“不知道,我们走的地方,很多是马不能过去的。不过马若是很快的话,奇qisuu.书一定不会超过两天。” 李兰菱说:“到了集市我们即刻买马,到了唐门的地界,他们就不会这么猖狂。” 夜色渐去日色新,过尽阡陌花飘零。忽然柳暗花明处,牧童遥指杏花村。 杏花半残微风里,行客匆匆花影中。山村朝阳竟如画,镀金颜色正当空。 李兰菱二人在茶舍里一边休息,一边吃着瓜果,看着杏花飘零而下,别有一番惬意的感觉。 忽然李兰菱眼前一亮,只见一个飘着银色长发的老太婆,一身银色的衣衫,快步向这边走来。 李兰菱觉得很奇怪,一个如此打扮的人,的确有点骇人听闻,不过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不见了。 白发白衣忽绝尘,人间甚少难得寻。谁知百年光阴里,忠义双全为他人。 少年问:“仙子在看什么?” 李兰菱一笑,说:“这里好多的杏花,真美。” 步履行于花树下,香踪遥遥随风行。借问人间仙境处,足下不沾半点尘。 忽闻环佩车马声,渐行渐近渐逼人。宝马公子香车女,花落无处是觅寻。 宝马公子拦在两人身前,李兰菱冷冷的说:“香车宝马跟踪人的技巧果然厉害,和狗正好一样。”香车美女冷笑说:“口头上占个便宜算不上什么。”李兰菱感到一阵劲风扑来,她急忙凌空而起|qi|shu|wang|,暗器脱手而出,少年觉得身上一轻,已经被李兰菱拉着向空中飞去。 李兰菱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两人,当下之计,只有不择手段的逃,逃得越远越好。 野径无人风细细,花落扑面枝叶低。一缕琴声悠然来,风也萋萋天地迷。 茅舍俨然花飞袅,燕子飞时绿水绕。暗香浮动声色满,竟无尘世半分扰。 李兰菱觉得身上被什么东西一阻,落在屋前,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为什么打扰老人家的清修?”李兰菱正要说话,只听得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扑来,惊回头来,只见香车宝马已经立在他们身后。 香车美女冷笑一声,说:“兰花仙子,没用的事情,何必那么执着?” 李兰菱知道自己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但是还得出剑。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曲线,花落之势渐至猛烈。香车美女衣带飘忽,将李兰菱连人带剑卷向一边。 少年冲上去扶起李兰菱,香车美女喝道:“倘若兰花仙子再要逃走,我只好带走你的人头。”少年拦在前面,说:“要杀先杀了我!”香车美女手上一动,少年滚向一边,香车美女冷冷的说:“说这话还得看自己有没有能力!我自然不会先杀你,我会折磨你,让你说出神龙三宝的秘密。” 忽然屋内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打扰老人家弹琴的雅兴!” 香车美女冷冷的说:“不想死的别说话!” 一阵冷风扑来,香车美女登时觉得身上一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屋内的人冷笑一声,说:“小惩大戒,下次定不轻饶!” 宝马公子扶住香车美女,一面说:“是‘寒冰内气’,原来里面住着冰岛的高手,多有得罪!”说完拉着香车美女飞向远处。 李兰菱和少年起身来,李兰菱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屋内的声音说:“老身不想救人,只不过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打扰我的人。” 琴声舒缓而轻闲,李兰菱似乎看到一个恬淡祥和的老人,端坐琴台之前,凝神弹琴,心想她一出手能击退香车宝马两大杀手,武功一定出神入化,冰岛应该是一个岛,怎么她会住在这里呢? 屋内那人说:“江湖中人争夺的神龙三宝是什么东西?多年未出江湖,都生疏了。”李兰菱说:“实话告诉前辈,这位兄弟自己都不知情,传说是关于财富、秘笈和兵书,其实,只不过是谁蓄意挑起的事端而已。” 屋内那人说:“慢着,既然你是江湖中人,那冰岛现在谁在执掌?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兰菱心想:难道这位老人家很久没有回去了吗? 幽居深林身世遥,前尘往事梦勾销。不问旧友问行人,意自彷徨心渺渺。 李兰菱说:“晚辈初涉江湖,很少听说冰岛的事情。”屋内的声音叹了口气,说:“是吗?现在已经是江湖中有人不知道冰岛的时候了,变了,一切都变了。你们走吧!” 李兰菱说:“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想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来日定当图报!” 屋内的声音登时变得冷冰冰起来,“谁希罕你报答?我的名姓,岂是你这小辈无知之徒可以得知?走吧,我最看不起的,就是给人追得落花流水的无名小辈,出来江湖混,就得有个样子,别没本事,就会说来日图报!走吧!”李兰菱心里登时气上心头,说:“今日得蒙前辈出手相助,晚辈不敢顶撞前辈,但是后生可畏,连圣人都不能断定的事情,前辈何必过早下结论。李兰菱终有一日,会报答前辈的救命之恩!” 说完拉着少年飞身离开,只听琴声悠悠响起,似乎弹琴者根本不屑一顾的自娱自乐。 心如天高红尘远,前途迷离马难前。十年一剑本辛苦,多少壮志葬流年。 第十二回:后来富贵已零落岁寒松柏犹依然 少年一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人走了一阵,并没有人追上来。李兰菱看前面越走越是偏远,心想这样走下去,怕是十天八天也到不了唐门的地界。 少年终于说:“我看这次香车美女伤得很重,不然宝马公子也不会急着就走。咱们有时间。”李兰菱说:“怕的是他们即刻通知同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没有大的集镇,就找不到卖马的地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难做的买卖,拿着银子,还买不到东西。” 少年说:“川蜀一带本来没有江南富庶,若是再往西南方向走,到了黔州,那里才是真的荒凉,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根本就找不到集镇。”李兰菱问:“你去过吗?”少年摇头说:“有从那里逃出来的灾民,说起那里,穷山恶水,而且都是苗人的天下,据说那里的五大姓氏控制了整个黔州,虽说是大宋的天下,但大宋的官员根本就无心经营,当地就像是一个单独的王国一般。据说那里古时候就是夜郎国呢!” 李兰菱倒是无心听下去,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却是前不见村,后不见店,江南之地,处处是柳暗花明,然而这一带就不见奇迹,空有野花对残月。 少年麻利的生起火,烤着打来的山鸡,李兰菱这才觉得这几个月的江湖生涯,来去自如,居然很少有这几天这么多苦头,一直自由自在,何曾担惊受怕,或许人都说江湖漂泊,这才是真正的漂泊吧。 山鸡的味道远不如看起来那么诱人,但勉强也能果腹,李兰菱吃完后,便靠着大树睡了过去,夜里昏沉沉的,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恍然站了起来,只见少年似乎在练功,少年的姿势很是奇怪,倒挂在树上,周围烟雾袅绕,李兰菱正要上前看个分明,忽然觉得身上一麻,倒在地上,待到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树梢。 她揉着眼睛,问道:“怎么你不叫我?”少年一笑,说:“这几天你累坏了,多休息一下,他们不会追来的。”李兰菱似乎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昨晚……?”少年一笑,说:“昨晚我睡得很好,一觉到了天亮,怎么,你睡得不舒服?” 李兰菱心里有些疑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作罢。 花径不曾有人扫,鸟声羞见人声来。渐无消息风冷冷,路愈险阻步难迈。 李兰菱问:“你走过这里的路吗?怎么这么久没见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少年一笑,说:“没办法,不过我们就这么走,一定能遇到人的。”李兰菱纵然已经在江湖上闯荡日久,仍然觉得又困又乏,心想这山高水远的,也不知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家。 就这样到了夜里,只不过走到一个更加荒凉的地方,一样的篝火,一样的了无滋味的晚饭,一样不清不楚的睡眠。 夜色当空,李兰菱似乎听到一阵猛烈的风声,她惊醒过来,刚一睁开眼睛,便觉眼前雾茫茫的一片,接着便又是全身一麻,倒在地上。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虽然没见到天上的太阳,但阴沉沉的天已经亮了很久。空气湿湿的还有点冷,火堆已经燃尽,四周的树枝变得光秃秃的,树叶落了一地,李兰菱觉得有点奇怪,四下看去,方圆能见的里许范围几乎都没了树叶,她问道:“昨晚刮了很大的风吗? 第18章 怎么叶子都没了?” 少年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醒来,站起来四下一看,惊讶的说:“怎么回事?”李兰菱心里纳闷,也只得说:“罢了,咱们赶路。” 行不多时,一阵流水的声音传来,眼前出现一条飞流直下的飞瀑,虽然不高也不大,但却溅起迷人的水珠,和发出动听的声音,李兰菱看着跌落地上缓缓顺着山涧流下的清水,心里多少有了一点轻快的感觉。 她正要上前用皮囊装水,忽然听到一阵静谧的箫声传来,虽然舒缓轻扬,却在水声中听得分明。 李兰菱心里一惊,只见莫少刚邪邪的笑容再度出现,飞瀑之巅缓缓下坠的人影,像是落下一块沉重的石头,重重压在李兰菱心上。 莫少刚冷冷的说:“居然连冰岛的人也会帮助你们,中了‘寒冰劲气’,九死一生,不过好在香车宝马本就天生一对,驱除体内寒气自然不难,二位这次可能没这么好运气了!” 李兰菱心里想:香车宝马天生一对,和驱除寒气有什么关系?这莫少刚武功高强,我可万万不是他对手,难道注定要落入他手上? 莫少刚已经向她扑来,她本能的出剑刺去,莫少刚手上挥动玉箫,李兰菱拼尽全力,居然斗了数十招,终于被玉箫一点,登时手上一麻,长剑跌落地上。莫少刚手上的玉箫在她身上轻轻一点,她立刻觉得一股力道侵入体内,全身发软,再也用不出半点力道。 莫少刚转头看着那少年,说:“你不如把神龙三宝的秘密说出来,说不定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少年平静的说:“你想独吞这个秘密,然后杀人灭口?” 莫少刚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小伙子,少吃点苦头,岂不是一件好事?”莫少刚缓缓向少年走去,一边说:“琴箫谷的音功能让人头脑欲裂,生不如死,你一定没有尝过这种滋味。”少年淡淡的说:“我尝过天下最痛苦的滋味。” 莫少刚举起箫来,箫声猛然射出,似乎一道利剑向少年身上刺去。 少年忽然手上一动,一道劲气陡然射出,莫少刚只觉手上一麻,登时玉箫落到地上。少年冷冷的说:“玉箫公子的盖世神功,也不过如此。”莫少刚惊愕的看着少年,少年狠狠的说:“玉箫公子,今日荒野无人,难为你葬身于此,没人收尸!”说完手上一动,一道劲气逼来,莫少刚身形一转,已经向飞瀑飞去,劲气穿透瀑布,激起轩然大浪,水珠四溅,莫少刚的身影也随着少年再次出手而频频转动。 李兰菱惊愕的看着少年,他右手食中二指,犹如一柄随意来去的长剑,击出骇人听闻的剑气,莫少刚仓惶的逃避,最终仓促而去。 少年低头看着右手两个指头,李兰菱冷冷的说:“你到底是谁?这两天将我弄晕的是不是你?”少年摇头说:“我,我不知道……”李兰菱摇头恨恨的说:“我最讨厌被人欺骗的感觉,一个武林高手假装什么也不会,是我太无知,从今以后,你我再不认识,幸好我也不知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少年急忙说:“兰花仙子你听我说,我这两天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是她教了我武功,我……”李兰菱霍然转过身来,说:“还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吗?两天?两天能成就一个绝顶高手?你不要跟着我,我不敢和你这样的高手在一起。” 她虽然已经全身酸软,却仍然倔强的飞快的离开,她心里是一种酸楚难以形容的感觉,似乎比之落入莫少刚手中更加难受。 少年还要追赶,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不要追了,她和你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她可以恨你。”少年转过头,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已经站在他身后,妇人长得很普通,给人一种干练的美,一身蓝色的衣裳,似乎刚刚洗过一样。 少年问:“你到底是谁?” 妇人说:“拥有力量战胜敌人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现在你可以知道你的身世了,诸葛小凡。”少年纳闷的问:“你说什么?谁是诸葛小凡?” 妇人说:“你,你是诸葛小凡,诸葛世家第二十三代继承人。” 少年呆呆的站着,妇人说:“诸葛世家历代掌门都会从自己的孩子里挑选出几个继承人,在很小的时候送到江湖上,让他们历尽人间酸甜苦辣,最终挑选出合适的继承人。诸葛小凡,这十八年来,你受了很多苦,但正因为如此,你才能领悟诸葛世家‘智慧心法’的奥妙所在,你才能在一夜之间成为绝顶高手。” 诸葛小凡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妇人接着说:“这几百年,诸葛世家看遍了武林的兴衰更替,江湖流传三世而竭的说法,一个门派再鼎盛,也很难超过三代,只因到了第三代,他们完全没有受苦,根本不知道珍惜和努力,所以只能将原本鼎盛的基业变得一败涂地,就如夔门寺一样,最终将在江湖上消失。诸葛世家的前辈知道这个教训,所以,每一代继承人都经过江湖层层的筛选,所谓吹尽矿砂始到金,你终于成就了大业。” 诸葛小凡摇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个疯子!” 妇人说:“这十几年,我一直在你身边,神龙三宝的秘密也是我一手策划的,江湖上根本没有神龙三宝,我要激发你内心刻苦练功的欲望,现在已经达到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弗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你已经经历了这些,所以你可以知道实情。” 诸葛小凡使劲的摇头,说:“不,你胡说八道,我不知道诸葛世家,我和诸葛世家没有关系!”妇人平静的说:“这是你的责任,在你的左肩上刺了‘鹅毛斑’,那是诸葛世家的标志,你不用骗自己,事实上,这是你的责任。每一代掌门人都很难接受他们的身份,那只是在开始的时候。你不要以为你的功夫是两天练成的,没有十多年的辛苦,你不可能有这两天的领悟。这十几年,你觉得命运一直在和你作对,实际上,那是我在履行我的使命,你每一次从险境脱离,那也是我责任的一部分!” 诸葛小凡忽然咆哮起来,“你不要说了,我不会接受,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他疯狂的在林子里面跑着,妇人飞身过去,伸手点了他的穴道,说道:“你现在很激动,但是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明白过来,这是你的责任。掌门人一共送了三个孩子出去,他们有的变成了纯粹的乞丐,有的一不小心变成了孤魂野鬼,只有你成为了掌门人。我相信一个十多年苦痛都一一经历的人,绝对能够拿得起,看得清楚自己的责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诸葛世家需要你,而让你成为掌门,也是我的职责,更是诸葛世家绵延继续的根本,所以,你必须和我一样,毫无条件的接受。” 诸葛小凡拼命的摇着头,似乎想要甩掉心头所有的记忆,尤其是刚才自己的所有听闻。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漫无目的的脚印,将李兰菱不知带向了哪里。 走过一个黑夜,太阳开始炽烈的燃烧着,像是人心浮动的思绪,那条不知源于何处的溪水,渐渐变得温婉冰润起来。 李兰菱捧起溪水来,饮了几口,天气炎热,她坐在树荫下清凉的石头上看着山林里寂寞的树荫,心想自己该往哪里走呢,是在这里寻找白练仙子,还是往江南继续自己兰花仙子除暴安良的事业。 忽然一阵水声细细簌簌的传来,似乎有人在水中嬉戏,她抬头看时,只见两个人影在水中婉转飞舞着,水珠四溅,衣衫飘落,笑声人影,翩然而动。 李兰菱缓缓站起身来,只见那人影已经越过溪水,在岸边草地上翻滚起来,赤裸的身躯在阳光下耀眼四射,闪烁不定。 李兰菱第一次看到男人毫无羁绊的身体,便是如此的完美,棱角分明的身躯,如同精致完美的脸庞一样引人入胜。 李兰菱浑然不知进退的呆站在那里,女子扭过头来,似乎看到了李兰菱,却又似乎没有看到一般,继续搂着男子古铜般的躯体,肆意的舞动着轻灵的身躯。 李兰菱盯着那男子微笑时浅浅而明晰的酒窝,胸前颤抖而结实的肌肉,腹间轮廓分明的线条……两个身体居然能那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宛如一团燃烧的火光,将李兰菱脆弱的思想焚烧得忘记一切…… 似乎来自天外的激情,似乎注入体内的冲动,李兰菱感受到耳目间萦绕着的久久不能散去的冲击,像是激荡着心灵的琴弦,阵阵拨动,音声四伏。 她像是眩晕般的走了上前,她的手似乎在向那近乎梦中的诱惑伸去,然而那又似乎梦一般渐渐飘远,远到只有回忆一般的距离。 曼妙的歌声似乎在响起,古铜般的诱惑又似乎在倾诉,人在哪里呢? 忽然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香车宝马游戏红尘,无所顾忌,然而却有一个习惯,或者说是规矩,他们对别人从来不感兴趣,因为他们是天下最完美的结合。” 李兰菱猛然转过身去,只见莫少刚缓缓的走来。李兰菱似乎还没有从那如诗如画的回忆中醒来。莫少刚轻轻在她耳边说:“还在想吗?”李兰菱感到手被莫少刚牵引着,缓缓滑向他的身体,接触到他黝黑而结实的肌肤,那居然是一种令她心跳的感觉,莫少刚轻轻一笑,一样的浅浅的酒窝,在一张坚挺如铁的脸上,李兰菱似乎走入梦中一般的怅然迷茫,她看到手上滑过的地方,抚摸过后剩下的赤裸的感觉,耳目和手心的颤动,似乎一下子注入体内。 莫少刚一下子将她搂在怀里,激动的说:“兰花仙子,江湖人传得神乎其神,原来,原来也不过如此……” 李兰菱感到一阵羞辱的感觉忽然传来,她使劲抽出手,想要往后退去,莫少刚将她搂得紧紧的,恨恨的说:“别走!” 第19章 李兰菱感到他粗糙的手滑过自己的衣衫,肌肤上和心上继续的颤抖显得那么真实而令她几乎心悸。 忽然一阵箫声响起,如同内心处一阵和煦的春风拂来,李兰菱觉得浑身一颤,登时清醒过来,手上一挥,长剑向莫少刚刺去。 莫少刚身形向后一摆,冷声说:“木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李兰菱抬头看去,只见木天磊衣袂飘飘,落在一块石头上,说:“莫兄东奔西走,四处杀人,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莫少刚冷冷的说:“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还怕什么报应?木兄,倒是你,四处奔走又是为了什么?”木天磊哈哈一笑,说:“总之不是为了丢人便是。” 莫少刚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看你也看上了兰花仙子的名气和美貌罢了,后会有期!” 李兰菱有些恍然的感觉,木天磊转过头来,李兰菱急忙转过头去。 木天磊淡然说:“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兰花仙子也不例外,不过这没什么,它不过是一段经历。”李兰菱回过头来,莫少刚已经离去,木天磊站在溪水边上,依然那么风姿翩翩。 李兰菱缓缓说:“我从来没有试过这种感觉,像是火在燃烧一般。你不是女人,你怎么会明白?” 木天磊说:“是人都有同样的感觉,这是激情,不管它包含了多么复杂的内容,它只是一个年轻人的激情,不但是这种时候,当你站在武林大会上对决天下英雄,当你在千军万马里面对百万雄师,这种感觉都会冲上来。冲动只是人的一种心境,它何时来,为何来,往往不是你能掌控。只不过,当你拥有太多冲动的经历时,你自然会知道克制。现在兰花仙子终于长大了,不是吗?” 李兰菱一笑,说:“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看着溪水绿树,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似乎潺潺绵绵的丝线,将她的心思变得细腻而温婉。 柔花岁月如风过,一阵轻狂一阵空。多少爱恨是流水,从今便在红尘中。 第十三回:水朝沧海何时去兰在幽林亦自芳 木天磊淡然一笑,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天外天派出四个杀手追杀兰花仙子,其实我不明白,兰花仙子和天外天没有仇恨,何况兰花仙子的武功,和四大杀手相去甚远,为何他们会花这么大的力气?” 李兰菱说:“他们以为我知道神龙三宝的事情。” 木天磊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着艳阳照耀下依稀斑驳的光点,说:“他们都疯了,现在江湖上传得最轰轰烈烈的,就是天外天,十大杀手席卷正邪两派武林,现在正派邪派都在想对策,应对这场弥天浩劫。” 李兰菱问:“木掌门怎么会来这里?”木天磊说:“说来也好笑,我听说琴儿在这里出现,所以前来寻找。”李兰菱奇怪的说:“琴儿?她不是嫁到豪门了吗?怎么可能?”木天磊说:“但是我得到的消息不会假,我把她的画像交给找人最快的丘壑派,消息说人在西南,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西南,但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没人喜欢来这种地方。” 李兰菱说:“说不定只是游山玩水呢?丘壑派也只是道听途说,况且一幅画不是一个人。木大哥是太喜欢了,所以有些害怕,其实并不需要这样。” 木天磊摇头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不知道,如果觉得她过得不好,就会很难受,想尽一切办法,要让自己知道,她过得好。” 李兰菱心里一怔,或者木天磊像是一个暗示,李兰菱已经似乎洞悉了关于爱情的真谛。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何知?我心将如天上月,南北西东永相照。 木天磊说:“兰花仙子,我要找人去了,后会有期。”李兰菱看着木天磊潇洒的背影,心中不免想:天涯海角,只为心上人一个消息,天下之大,倒是很少有人如此,老天爷或许太过残忍,拼命的夺取人拥有的或可能拥有的美好的东西,却赐予人一个不公平的命运。 自己不但找不到白练仙子,还不断遭受天外天高手追杀,倘若再遇到一次,不知怎么化解,那少年到底是谁,他为何在我面前故意装作不会武功,还有神龙三宝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些人活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把一个好好的武林,弄得乱七八糟。 春末的花似乎还没有落完,尽管天气十分炎热,路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李兰菱不知道木天磊这样的高手是怎样在江湖行走的,反正在李兰菱眼里,这一阵的江湖浪迹是狼狈而不堪回首的,谈不上潇洒,甚至很让人难受,人最难受的莫过于看不到希望。她希望见到白练仙子,正如希望天下所有的坏人都死绝一样。 这日终于穿过小道,看到一条宽阔的官道,她心里正舒服着,想顺着官道,一定可以到达繁华的地方,便闻到一阵香味飘来,车马环佩铃铛之声不绝于耳,她心里登时一愣:想怎么冤家路窄,遇到了香车宝马! 车马停了下来,她猛然拔出剑来,喝道:“既然冤家路窄,那就鱼死网破!”剑出如电,向马上的人击去。 马上的人手上轻轻一拈,将李兰菱一柄长剑抓住,李兰菱身在空中,蓦然看清此人的面目,剑眉朗目,俊面含笑,仿佛哪里见过一样,但决不是香车宝马! 李兰菱抽出剑来,转身落在地上。车帘掀动,只听得一个娇嫩如花的声音说道:“哥,什么事?”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面若雪玉,目若星辉,眉似远山,如同山石上一颗缓缓坠落的水滴,因为足够的缓慢,所以显得晶莹剔透。 李兰菱心想:她若是坏人,我就死了也不信。 马上坐着的男子说:“一个疯子,不要管她。”李兰菱忽然想起此人正是救过自己的东南飞刀林如风,心想我毕竟受人恩惠,又无礼于人,但他这般只会游山玩水的高手,救我说不定也只是因为气恼冷秋水阻挡了他的去路而已!当下李兰菱说道:“我不是疯子,也不是如公子一般只会游山玩水的人。” 林如风哈哈大笑起来,说:“游山玩水,我此去参加唐门召开的武林大会,你居然说是游山玩水。像你这样武功又差,脾气又不好,心气还高的丫头,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你放心,本公子不喜欢和你这种虽然可恶但却并没有本事的人过不去,本公子要和你过不去,你也只能忍着。” 李兰菱正要说话,林如风已经一拍马背,车夫驾着马车,一马一车飞快离去。 一恨一怒皆有因,一念一缕真性情。一生一梦白驹过,一时一心千古停。 她心里想:唐门要召开武林大会,不知道武林正派有多少人会前来,那时一定很热闹,既然来了,也得看看武林正派所作所为,他们去的方向一定就是唐门,这几天去唐门的一定很多,我倒不用愁找不到唐门了。 顺着道走了一阵,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骑马经过,她自己走到晚上,才到了一个集镇,开了间房,好几天没有睡个安稳觉,草草吃了饭就美美的睡下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一阵如诗如画的琴音传来,似乎洞天福地里飘然而入的仙气,带着无与伦比的灵性与清秀,栩然扑入心头。 李兰菱缓缓来到走廊上,只见楼下坐了三三两两的行客,似乎人并不多,李兰菱也无暇去看这些长相粗鄙行为浅陋的羁旅行客。 眼光所到之处,一个绿衣女子如出水芙蓉,淡然而坐。弦琴有声人有色,相映成趣更难得。寒宫霜娥敛秀眉,一见天下皆忘却。 李兰菱心里不由暗叹: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有如此清秀绝伦的女子,看着那张标准的瓜子脸蛋,那双清水如秋的眸子,那淡淡若烟恰到好处的眉毛,还有那薄薄点砂般脱却尘灰的樱桃小唇,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赵飞燕,借着琴声动人的旋律,连同看的人都沉醉于九天之上。 李兰菱缓缓朝楼下走去,心想:武林中偏要评什么两大美人,其实人间的美人,又岂止那几人,各人有各人的美,叶小倩固然是绝色不可方物,而这女子,却又别有一番风味,其仪态虽不大气,但却有江南水乡般清秀温婉,如诗如画的风情。 可惜看者众而惜者少,弹琴的女子依然似乎孤独的坐在那里。 一曲完毕,女子缓缓收起琴来,便要离开,也不见人给钱,或者是世道如此,每个人都不宽裕。李兰菱起身来,说道:“这位姑娘,你不是住在这间店里吗?”女子回头来,轻声说:“不是,今日的一曲已经弹完了,妹妹若要听琴,请到落红山庄去。” 李兰菱想要再问,她已经转身离去。李兰菱拉住小二问:“落红山庄在哪里,是个什么地方?”小二操着李兰菱勉强能听懂的话说:“就在东面山里,那都是男人们去的地方,姑娘去干什么!”李兰菱问:“又是一个烟花之地?” 小二说:“我没去过,也很少听人说起。” 李兰菱说:“她怎么会在此弹琴?”小二说:“这里生意清淡,掌柜请来每天弹一曲,还是一样的清淡,我不说了,掌柜的看着。” 李兰菱心想:这掌柜可也真够花心思的,不过川蜀一带本极贫瘠,百姓疾苦,哪有钱游山玩水去酒店吃饭,过往的行客都是一心挣钱的人,几个愿意花钱。她想了一想,觉得自己想得很明白了,不由有些同情起那正在算帐的掌柜来,他留着山羊胡须,眯缝着眼睛,虽然精练却已经明显有些苍老。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骏马撕裂长空般的声音,接着就见着几个道人风风火火的进了酒店,一个中年道人,三咎清须,满面清辉,令人一见忘俗的样子,其余三个年轻道人,只是普通的青年男子,说不上丑,也绝算不上英俊。 第20章 小二忙上前去招呼,那中年道人正声说:“四碗素面!”小二一面点头微笑,一面去了。 李兰菱坐了下来,也要了一碗素面,一面吃,一面心里想:这几个道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倒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一看就是大派之人,难道是真武派前来参加唐门的聚会?那我岂不是可以和他们一道赶路。 几个道人吃完面就匆匆上路,李兰菱没有坐骑,只能看着四人绝尘而去,徒自生叹。 大道宽阔,春花飘飞,时间有时候很奇怪,几天前还觉得闷热难耐,几天后却似乎又回到那和煦春风里如画如歌的季节。李兰菱轻快的走在道上,忽然一阵香风飘来,她正觉得惬意,却听到宝马公子严峻的声音说道:“兰花仙子,你果然也要去唐门?” 李兰菱蓦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一脸得意的宝马公子,心想技不如人,到了哪里都是被人追杀的命。 她恨恨的说:“不知道天外天给了你什么好处,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宝马公子哈哈一笑,说:“兰花仙子又不是没杀过人,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要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你我都一样,你若是投靠我家主人,那咱们便是朋友,不过兰花仙子疾恶如仇,只怕在下驽钝,难以说服。”李兰菱冷笑一声,说:“你倒是知道自己大恶难赦,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这群害群之马全部杀光!” 兰花当空撒银光,身影摇摇追落芳。李兰菱知道自己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当下打出暗器,便拣着旁边的树林逃了开来。 她奔了一阵,忽然间看到前面是一个悬崖,立刻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宝马公子和香车美女已经一左一右的站在旁边。 李兰菱长剑指向宝马公子,冷冷的说:“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不!就是死,我也不会落在你手上!” 她用尽力气,将一柄长剑投向宝马公子,然后纵身往山崖下跳去。 白云深深崖深深,落英摇香亦缤纷。粉身碎骨浑不怕,风舞九天且独行。 便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她不想死,她可以在九天上翱翔,不愿跌入深渊;她选择来到江湖,就一定有她的目的,虽然会被五光十色或是烟火尘灰熏染的现实所遮掩,但她知道内心深处的想法会不断的闪现。 她的手在空中拼命的搜索,希望抓到一个凭借,只需要一个凭借,就能得到生命,只要有了生命,就能完成她想要完成的事情。 她的手抓住崖上的一棵树,低头看着下面依然深深的白云,不知道有多深,抬头也依然看不到顶,她只能看到方寸之间陡峭而狰狞的石头。 一阵笛声忽然传来,清脆悦耳,她想这里还有人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树已经被折断,人已经往下坠去,只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恍惚之间扑入心里。 睁开双眼,全身有一种酸酸的疼痛,想动一下,手还没有伸起来,就已经疼得叫了起来。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别动,你身上被摔得稀烂,好好养着。” 只见一个绿衣女子坐了下来,李兰菱感到自己躺在床上,眼中这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脸长得灵气逼人,一看就知道是伶俐之人,她有一弯细细的眉毛,一双皎洁的眸子,鼻小唇薄,生得颇为精致。 李兰菱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吗?”女子说:“是啊,要不是我,你已经死了。这里是碧落园,我叫小笛,你呢?”李兰菱一笑,说:“我?我叫李兰菱。” 小笛说:“你怎么会摔下来呢?碧落园从来就没有来过生人。”李兰菱问:“这里除了妹妹,还住着什么人?”小笛说:“师父啊,我也是从上面摔下来的,那时候我才一岁,我自己根本就记不得了,找不到父母,就住在这里,这一下就是十多年了。师父总说外面不好,其实,外面到底好不好?” 李兰菱说:“外面好不好,怎么能用一句话来说呢?外面有很多可怜的人,有很多凶狠的人,外面也不仅有人,还有好多好多别的东西,如果我能用语言形容出来,那就不是外面了。家师也不让我下山,我还不是偷跑了出来。” 小笛一愣,说:“偷跑?你是说我干脆偷跑出去?” 李兰菱说:“你想出去,别人又不让你出去,除了偷跑,你还能作甚么?”小笛想了一想,说:“好,我还真想偷跑出去呢,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忽然一阵微微的香风扑来,小笛扭过头来,说:“师父!”只见一个恍若神仙妃子的妇人坐在床沿,看着李兰菱,笑着问:“好些了吗?”李兰菱觉得这笑不沾半点尘泥,像是白云一样高洁清雅,使她心里感到怡然自得。 她轻声说:“好些了,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妇人缓缓站起身来,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姓李还是姓林?”李兰菱说:“姓李。”妇人点头说:“到底还是姓李,令师应该姓林,对不对?” 李兰菱心里有些纳闷,说:“家师没有对我说过他老人家的名讳,我也无从知道。”妇人说:“当年号称剑仙,潇洒不凡,如今却在世外隐居,连自己的弟子都不知道其名讳。你好好休息,先养好伤再说。” 妇人缓缓离去,李兰菱问:“令师怎么称呼?”小笛一摊手,说:“我就叫她师父了,你怎么称呼,我还不知道呢。”李兰菱说:“她好像认识家师。”小笛说:“她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互相认识也是正常。家师对你好像特别关心,用了她参照《内经》精心研制的各种丹药,师父说对你的内功也有帮助呢。” 李兰菱奇怪的说:“她和家师什么关系?难道她当年喜欢家师,不然怎么知道是我?”小笛一笑,说:“喜欢?唉,我倒是听说过关于喜欢的故事,都是师父说的,还有书上记的,我好想喜欢一个人,你喜欢过人吗?”李兰菱脸上微微发红,说:“喜欢一个人是很难说的,一个人总是寂寞,我还是觉得江湖上天大地大自由自在的好。等你到了江湖上,有很多年少才俊,你一定会找到喜欢的人。” 小笛开始遐想起来,一面说:“我想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很好看,很好看,让我一见就动心,他会带我一起在天上飞,飞啊,飞啊,就像鲲鹏一样,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第十四回: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 李兰菱微微一笑,她眼中似乎朦胧的出现一个画面,满天的落花在空中舞动,片片散落在迷醉的眸子里,唇边浅浅的笑容,带着眼中隽永的神色,带出一抹晚霞般绚丽的色彩,那双眼是如此的让人迷醉,沉落在眼神中的意态是温馨而酥软的感觉,依偎在温暖的拥抱里,如同寂寞黄昏惆怅饮酒时零星的缱绻,点点滴滴,填满心头。 她渴望这样的依偎,像是风雨孤舟里昏黄的灯,写出天下唯一的温存;一如深夜寂寞的梦,在那一刻梦是全部。 小笛问:“你在想什么?这么开心!”李兰菱笑说:“什么也没想,有点困。”小笛说:“你怎么能困呢?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你一定不能困啊!” 李兰菱缓缓说:“说什么呢?说话是这世上最浪费时间和没用的方式,和说话相比,我更喜欢做事。”小笛说:“当你想说话又找不到人说话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兰菱问:“为什么你不离开这里?令师不是凶狠的人,碧落园是个什么地方?为何外面的人不能进来,里面的人不能出去?” 小笛说:“师父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去。师父说外面的人都是坏人,师父讨厌见他们。” 李兰菱说:“既然是人,好人坏人,那就都得见。这样不见天日的活着,活着和死去有什么区别?沉默是最危险的品格,它不但葬送了你的生命,还葬送了你生命中有可能拥有的辉煌、骄傲和为之付出的一切努力。没有一种快乐强过成功,而人生最大的成功在于实现,实现了自己多年的夙愿,在广阔的天地里,当你能回忆起自己刻下的痕迹,这些痕迹又在影响着这个世界,那才是真正的快乐。” 小笛笑说:“姐姐的意思,是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能够实现抱负的决心和能力?可是我觉得那是男人们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女人的幸福虽然不是孤独,但也决不是拼搏。” 李兰菱说:“那都是书上教人的歪理,外面是一个刀光剑影的世界,没有人会为你负责,所谓的负责不过是一个美丽而脆弱的谎言,与其渴望得到,还不如用你手上的剑,赶走那些阻止你的东西,只有这样,幸福才来得酣畅淋漓。” 小笛认真的听着,等李兰菱不再说话,她才说:“剑?我从来不用剑。”李兰菱说:“剑只不过是一个说法,事实上它只是你的武器,或者仅仅是你的力量,你保护自己攻击敌人的力量。当你历经尘世磨难终于大彻大悟的时候,你会发现,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否则,所有的一切,美好的或者圣洁的,都只不过是一种奢求。” 小笛起身来,笑说:“那外面那些人,和野兽有什么区别。”李兰菱说:“野兽只是看起来凶残,野兽也不会处心积虑暗算别人于千里之外。”小笛不解的说:“外面既然那么可怕,那不如干脆住在这碧落园里,没人进来。” 李兰菱说:“外面的人之所以如此可怕,原因就是外面太美了,人因为追求满足才变得可怕,外面有很多可以让你满足的东西,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思想和感觉,都能找到最舒适的方式,这是你在孤独的时候不可能拥有的感觉。” 第21章 小笛淡淡的一笑,起身来看着窗外的一抹阳光,有些期待的说:“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说实话,每天在孤独中的人,是最不喜欢孤独的。常常想知道关于我不知道的一切,因为我没法知道。师父总是不厌其烦的说外面是一个魔鬼的世界,你只能感觉到狰狞的咆哮和伪善的邪恶,就像满天漫无边际飘荡的黑雨,没有人能洁然自好,除非他根本就不在那里。我在想师父一定有她自己的苦衷,但是未必每一个人在世上经历的时候,都会变得狼狈,都会后悔,都会觉得失落,都会厌恶这个世界。至少我相信,相信这同样在阳光普照下的地方,这里盛开的每一种花朵,在外面都会有;这里期待的每一种经历,都会在外面一一的展现,那像是一幅刚刚展开的画卷,带着徐徐春风染上的痕迹,深刻而清晰,虚幻而美丽,朦胧而精致,扣人心弦,随时而变,它左右我的思想,让我为之奢望,为之充满无限的期待。” 李兰菱平静的说:“当你看到一个可怕世界的时候,那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能力去改变。比起你奢望的美丽繁华,改变这世上丑恶卑劣的东西更加值得你去做,想想那些欺压百姓、愚弄众生的人,那些见利忘义、违法乱纪的人,那些骄奢淫逸、不事稼穑的人,一个个在你手上消失,你让这世界变得更美好,那才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 小笛转过身来,说:“果真如姐姐所说,那的确让人向往,想来比种上满园的玉兰花更加让人向往。”李兰菱问:“玉兰花?你也种玉兰花?” 小笛说:“家师说玉兰花是天下最纯洁的花朵,当白玉兰在园中盛开的时候,就不会再受到邪恶肮脏的侵扰。” 李兰菱心里忽然若有所动,小笛问:“你不舒服吗?我说了太多话,竟然忘了你身上有伤。”李兰菱说:“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个人的话,家师也是这么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相似的东西呢?” 小笛又坐了下来,想了想,说:“说不定你的师父和我的师父以前还是好朋友呢,管它呢,为别人操心,你好好养伤,我去给你做饭。” 李兰菱见小笛一蹦一跳的走了,心里想:自己几个月前也是如此,带着对这个世界无穷的幻想,来到山下冰封的世界里开始寻找自己以为的美丽。那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却也是一个迷茫的结束,在不知所以的决定里,她渐渐撒出满天的玉兰花,是这个世界太可怕,还是她自己太孤独? 睡梦悠悠不觉醒,恍然若同世外殊。筋骨未合神清朗,步履迟缓心飘舞。 李兰菱在玉兰花树丛中走着,幻想玉兰花开的时候纯洁无暇的样子。忽然听到小笛的声音说:“你已经起来了,你受了伤,怎么可以到处走动呢?” 李兰菱见小笛端了热粥过来,心里感激,笑说:“你们的药真是灵丹,吃了精神多了,若不是蒙你们相救,只怕我早就……”小笛说:“我无聊得很,救人也不错啊,你掉下来的时候,衣服都给刮破了,这样都不死,那不是等着我们来救吗?快吃东西。” 两人来到亭子里,李兰菱喝了些热粥,心里觉得充实多了,小笛正要说话,只听碧落仙子说道:“小笛,既然她用完了饭,你就去洗碗,我有话和她说。”小笛点点头,便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李兰菱看着碧落仙子,她恬淡而温润,像是月光下柔软的玉石,光芒淡淡,自有一种高洁。 碧落仙子坐了下来,轻声说:“你也坐下。”李兰菱坐了下来,碧落仙子说:“你的母亲是当年唐国的大周皇后,我是皇上所封的笛妃,大周皇后平易近人,当年和皇上情投意合,皇上几乎置三宫于不顾,三千宠爱,尽在皇后一身。皇上只是喜欢听我吹笛,我从一个宫女变成妃子,其实更多的是无聊和寂寞。” 李兰菱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只是全神听着,碧落仙子继续说:“可是大周皇后怀上你们的时候,就得了一场大病,形体枯瘦,憔悴不堪,原来皇上喜欢她的只是美貌,可怜大周皇后温和可亲,文采风华,却得不到皇上喜欢。皇上喜欢了你的姨娘,也就是后来的小周皇后,我不知道他们的感情,只是从此皇上再也没有见过大周皇后。大周皇后并不喜欢听笛,但是为了让皇上见到我们,经常叫我们同去,让我吹笛,希望皇上会喜欢我,当时另外有一个月妃,如同嫦娥一样脱俗,文采极高,其实大周皇后的文采不在她之下,却从来不写诗作赋,大周皇后也希望月妃能够凭着才气得到皇上的喜爱,但是事与愿违,月妃接连受到打击,忽然有一天宫中聚会,和一个将军私下交好,还有了身孕,皇上大发雷霆,要杀了月妃,还是皇后帮着月妃离开了皇宫。” 李兰菱心想:母亲是一个好人,可是后来怎样了呢? 碧落仙子说:“小周皇后不喜欢听笛,她自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我每天陪在大周皇后的身边,看着你们出世,我去通知皇上,却根本不能来到内殿,那里面歌舞升平,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剑客在大周皇后的身边。” 李兰菱想:母亲还认识剑客吗? 碧落仙子说:“这个剑客是大周皇后以前出外游玩的时候邂逅的一个江湖中人,尽管心有灵犀,却不得不嫁到皇宫,剑客最终终于冲破自己思想的束缚,来到宫里,找到了心上人,然而只是带走了你们而已。大周皇后就这样去了。她临死前叹说:‘这世上的人,不管多么纯洁,多么天真,多么善良,终会被这污浊的世界,变得面目全非。’她不想你来到世间,你也不该前来。” 李兰菱起身来,说:“这么说师父就是那个剑客,怪不得他从来不让我下山,我是偷偷下山的,母亲身在宫廷,处于权力斗争的颠峰,她当然觉得污浊,事实上我这么长时间所见,天下一样有安乐幸福的人,如果不是在人间,哪能这么幸福。况且倘若只知道逃避,谁来改变这污浊的世界?” 碧落仙子说:“当年大周皇后曾独自去过玉兰仙境,念念不忘那与世隔绝的玉兰山,所以将你姐妹二人,命名为李玉珑,李兰菱。” 李兰菱奇怪的说:“我怎么不知道有一个姐姐?我从小在玉兰山上长大,觉得那地方无聊之极,师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将铁器打成玉兰花瓣,我用的穿的,看的见的,几乎都是玉兰花,我不喜欢。” 碧落仙子说:“或者令师想要你永远的清净,可是总是事与愿违,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向外冲出去的激情,你还在这个年龄,就像所有处于这个年龄的人一样。当年没有一个人相信玉兰仙境的传说,因为那些世俗的人眼里,世上再不会有纯洁的地方,他们的心是肮脏的,只能随着肉体而死亡;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一个玉兰仙境,纯洁和肮脏,有时就在一念之间,有时却又难以定论。不管怎样,要纯洁去感化肮脏,那是决不可能,只有杀了肮脏的肉身,才能除去肮脏的灵魂,这是我这么多年终于明白的道理。” 李兰菱点头说:“还是仙子明白。” 碧落仙子说:“但是以你的武功,还不足以实现你的抱负,这么多年,我创了一套镜子剑法,我传于你,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兰菱问:“镜子剑法?” 碧落仙子起身来,缓缓说:“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招式为镜,可以知进退。镜子剑法一当练成,你的招式就是别人招式的镜子,别人攻来的招式经镜子形成幻象,就好像你也攻了一招同样的招式一般,对方势必会手忙脚乱,其实那只是幻象,人间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幻象,既不真实,却能让你疲于应付。” 李兰菱说:“世上竟有这样的剑法?那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碧落仙子说:“那也未必,凡事有利就有弊,只是你需要扬长避短而已。镜子剑法虽然巧妙,但是身在镜子后面的人,一当镜子被高手击破,就毫无藏身之地,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一套自欺欺人的剑法,捅破了就不值钱了。所以练这剑法,一定要练好内功,让人无法破解。” 李兰菱说:“我内功很差。” 碧落仙子说:“令师号称剑仙,是真武派当年出类拔萃的弟子,内功根基非常人可比。你不过是尚未得法而已,下次练剑的时候,剑在外而气在内,冲破全身各处经脉,自然能通畅无碍,内力所到之处,通畅即可雄厚,还有什么不成的?” 李兰菱点点头,碧落仙子站起身来,转头看着北方,说:“我虽幽居此地,你父皇的事情我又岂能不知,还听说他写的歌,‘白马栏杆应尤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与他分享惆怅的,好像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李兰菱虽然与父皇从未蒙面,谈不上感情,但内心天然而生的愤怒已经一下子迸发到了极点。她愤怒的说:“我一定要杀了大宋的皇帝,如果他是明君也倒罢了,可惜他昏庸无能,让天下百姓受苦,民不聊生。” 碧落仙子缓缓说:“古往今来,又有几个是明君,君王也是寻常人,岂能稳坐无异心。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刺杀君王,而是要你明白你母后的苦衷,当年没人相信玉兰仙境,你难道也不信,难道令师多年为你织就的玉兰仙境,你就这么一去不返?” 李兰菱来到碧落仙子身边,说:“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我现在心里只有愤怒和仇恨,仙子也是大唐的遗民,难道就真的超尘脱俗。有一种感觉是麻木,常常会令人错误的以为那是超然,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地方,不论是玉兰仙境,还是桃源深处,都不过是人在疲惫之后编造的谎言。 第22章 我理解编造谎言的人急迫的心,但决不认为因为急迫而产生的编造,应当成为别人的目标或者理想。” 第十五回: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碧落仙子摇头叹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好好看看这本剑谱,或者现在这才是对你真正有用的东西。要让一个年轻人沉静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先彻底的自由。只有真正的自由才能完整的领悟,若要强扭过来,那是万难做到的。普天之下没有听话的年轻人,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忽然听到小笛的声音说:“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碧落仙子缓缓说:“那是你还不想出去,倘若你真要出去,难道一句话能把你拦住吗?” 小笛一笑,说:“好,我很快就会出去。” 碧落仙子缓缓离去,李兰菱看着她的背影,怅然无语。 小笛冲了过来,笑说:“多谢你,来,送给你!”李兰菱看着小笛递过来的一支小竹笛子,问:“干什么?”小笛说:“若不是你,我决不会离开。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没事喜欢做些笛子,都是一模一样的有好多,从今后你一个我一个,我们一起闯荡江湖成为姐妹好不好?” 李兰菱心里想:姐妹?听碧落仙子所言,我倒真有一个姐妹,可是母亲为何要把我们分开呢?师父为何一直不说出来呢?难道他真的打算留我在山上住一辈子?那样的一辈子,活着和死了有何区别? 当时惆怅谁能识,一点一滴心自知。白云袅袅白驹过,爱恨情愁兼有之。 小笛已经一边跳一边说:“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年十四岁,你呢?”李兰菱有点茫然的说:“十五。”小笛一笑,说:“好了,你就是我姐姐,对了,你给我讲江湖上的事情,我出去后要挑战天下各大高手,我相信我的武功一定天下无敌,你说呢!”一面说一面已经手舞足蹈起来。 李兰菱坐了下来,一面去翻剑谱,小笛又过来说:“看什么剑谱,我都已经会练了,画的说的,我都能做到,来,跟着我练就是了。” 小笛碧绿的身影在风中一晃,满树青叶皆随舞,一袭薄纱颤黄昏。绿竹轻带风细细,沾衣欲跌气奔腾。曼妙身随纤纤舞,恍然惊鸿来去无。空中偶然留痕迹,鸿飞岂能料西东。才将花作天女撒,便动干戚学刑天。兰菱曾见剑仙舞,不曾识得剑如仙。 人绕长亭剑绕风,一时无迹时有踪。光散夕阳无限好,抛落眼前万里空。 李兰菱看到小笛翩然落下的身影,赞说:“妹妹这等好身法,我万万不能及。”小笛一笑,说:“你可以的,此剑法本极好练,姐姐又是见多识广的武林中人,等你伤好了之后,自然就可练成。此时你可内心了悟,到时自然一气呵成,你快点练好,师父说了,只要你功夫大成,就让我和你一起出去。” 李兰菱心里一愣,想碧落仙子这个安排是何道理,小笛为何要和我一起出去,还要等我的武功有所进展呢? 皓魄当空宝镜升,夜色如水凉在心。微风拂面不觉冷,弦音习习渐至温。一曲弹毕三重事,一点一滴谁来听? 小笛笑说:“姐姐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不是一件好事。”李兰菱停了下来,她当然曾对自己的身世作过种种的推断,然而事实总不可能和想象是一样的,因此她一时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人在想很多事情的时候,无论在干什么,都凝入自己的心事,弹琴无疑是最适合心事重重的人做的事情。 小笛说:“我们姐妹二人出山之后,就都是当今武林的高手,姐姐怎么会不开心呢?我听说过武林中的种种事情,说到底,只要你有本事,你就可以反手为云,惟我独尊。” 李兰菱摇头说:“妹妹想得太简单了,世界其实很复杂,你慢慢就会知道,当你成为那千丝万缕中的一缕时,你就会知道,什么是身不由己,什么是欲罢不能,什么是听天由命了。”小笛不服的说:“我看你是故作高深,不和你说了,说了又气你,今天我觉得这里看起来很漂亮,看来只有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才会想起它的好来。” 云深月朦胧,心事几万重。欲诉与瑶琴,弦琴冷如冻。独立夜色里,悄然影空空。 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李兰菱回头一看,只见碧落仙子立于身后,衣袂随风,飘然而动。 李兰菱转过身来,碧落仙子缓缓说:“你在想报仇,但你不知道怎么才算报仇。”李兰菱默然无语,碧落仙子停了一停,继续说:“其实有不少人,也如你一般的迷惑,这世上有千万人,就有千万种想法,千万种迷惑,大唐当年也有忠臣良将,他们一定也策划过很多谋杀、起义,但是肯定都失败了,在这个不幸之上,又加了很多不幸,非但没有改变悲剧,还延续了它的发展,报仇不是这样的,那是送命。” 李兰菱说:“我会想清楚的。” 碧落仙子叹说:“人在这世上,总有许多无能为力的时候,你自然也不例外。许多看起来幸福的人,内心何尝不是经历着煎熬,许多受尽煎熬的人,却已经司空见惯,心气平常。世事纷繁变化,皆因看者的心情不同,有能力改变的时候,当然要去改变,然而做不到的事情,不妨换一个眼光去看,或许至少可以令心情平和。” 李兰菱缓缓说:“我知道,仙子,你是过来人,你自然有你的想法。如果每个年轻人看到腐朽、丑恶和仇恨却无动于衷,因为困难就放弃追求,那这个世界就完了。李兰菱虽然是报父仇,但却也真是为了天下百姓,我不会鲁莽行事,匆匆葬送自己的性命,我得留着这性命,因为要办的事情太多。” 碧落仙子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天,说:“就像那个时候我渴望离开皇宫一样,现在那个皇宫已经不见了。不过年轻人如果草率的接受老人的意见,那这世界就没了改变。武功是练出来的,能力也是练出来的。我必须帮助你,就算报答你的母亲。” 李兰菱微微一笑,碧落仙子说:“小笛每天会教你练剑,这剑法和真武派剑法其实一样,练剑的同时就是练气,你既已练过多年剑法,想来从中悟出一日千里的境界,当非难事。” 说完缓缓离去,李兰菱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她一点也不苍老,为何宁可在深谷中一呆就是多年呢?老人们是不是经历了无数次希望改变这个世界的行动后,终于彻底的失望。 夜深邃得难以揣测,梦想在心头渐渐展现,李兰菱渴望执着一支明月般皎洁的长剑,跨过长天,横绝四海,纵横捭阖,无拘无束。 这念头便如同一道呼啸的剑气在心头展开,白天见到的小笛优美的身影渐渐展现,她看到自己的衣衫似乎一下子随风舞动起来,带着浩浩荡荡的声势,唤起深夜里万籁的冲动,剑光滑过夜色唯美的躯体,刻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那剑气如来自天外一般浩瀚,却又如同来自体内一样亲切,体内经脉似乎在那一瞬间不约而同的通畅无阻起来,身体宛如一叶长帆,哪怕是夜风细微的浮动,也能卷动一片美艳的白色。 一剑舞毕一身空,一袭白衣缕缕动。长发散落三更夜,落叶飘零四处风。 李兰菱的心渐渐平和下来,带着无限的喜悦,她觉得这剑如同自己的生命一样,平生第一次似乎领略到玉兰花丛中师父御剑而行,飘然自得的意境,剑要成为灵动自如心有灵犀的载体,看来需要的不仅仅是悟性,还有时间和经历。 小笛开了门,打着哈欠,说:“你怎么起这么早啊?精神这么好?”李兰菱回头微微一笑,说:“不是说我剑法练成之后,你就可以随我离开了吗?”小笛高兴的说:“什么,你已经练好了吗?太好了!” 李兰菱笑说:“哪有那么快,十几年你都熬过去了,何必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你再练练镜子剑法,让我看看。”小笛哦了一声,说:“我都已经练烦了,天天都在练。你不看我也得练。” 说完碧绿的影子在空中一晃,已经在院中练了起来,李兰菱见她身法依然是那么美不胜收,但是和昨天自己的惊若天人相比,她明显觉得小笛手中的笛子仍然和她的身体透着一种生分,说到底小笛的心里并不知道剑法对于一个武林中人的重要。小笛还不需要剑,她只是需要离开碧落园,需要自由,她所以为的自由。 一套剑法联完了,李兰菱笑说:“碧落仙子创这剑法,其实是于尘世中来回经历后的收获,小笛,等你到了外边,你一定会明白这剑法的重要,她就是你的生命,你现在还远没有将它看成你的生命,甚至连武器都不是。” 小笛小嘴一撅,说:“才一天功夫,你倒教训起人来了,我不教你了。”李兰菱一笑,说:“这剑法不过是咱们互相切磋,你我姐妹,说什么教不教的。”说完身影一晃,已经翩然出剑。 一剑既出风云动,四伏劲气动天空。惊雷岂是天上来,但恃声威几万重。 小笛看得呆了,只听碧落仙子缓缓说:“最好的练剑方式就是你的确需要练好剑法,小笛,你还不懂,只以为这都是师父逼你的事情,是你毫无道理要去履行的职责。走吧,出去好好领悟,领悟这剑法,领悟你该作什么,怎样去做好。我是留不住你了,我能给你一个平安的生活,却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江湖。” 小笛一时怔在那里,还没有明白碧落仙子的意思。 李兰菱落下地来,说道:“仙子于我之大恩大德,兰菱铭记在心,但愿有一日能实现心中所愿,再来拜谢仙子。” 第23章 碧落仙子点头说:“去吧,等你回来。” 小笛忽然高兴得跳了起来,跑到房间里去收拾东西,收来收去,笛子就有数十支,碧落仙子来到她身后,递过一张银票,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别收拾了,江湖浪迹本无家,带上这些始终是累赘。”小笛接过银票,问道:“师父在哪里得来的?”碧落仙子说:“我要是不出碧落园,你以为咱们吃的用的,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师父一直是劫富济贫的强盗,你是一直不知道吧。” 李兰菱忽然问:“那,仙子知道白练仙子这个人吗?” 碧落仙子说:“略有耳闻,不过她是白天行事,我是夜间行事,我们不会遇到,这几个月也没听说过她的事情,是不是树大招风,被官府收买高手对付来着,也未可知。” 李兰菱说:“总有这么些不知廉耻的武林败类,为官府卖命,令百姓遭殃。”小笛一笑,说:“放心,我此去杀光这些魑魅魍魉,还天下一个清白,师父,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碧落仙子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一路青鸟啼,满山春叶碧。此去无阻碍,顺风飘万里。 小笛一路雀跃般的兴奋,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悠然而生。两人在小道上正走着,忽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眼见就要撞到两人身上,李兰菱拉着小笛向旁边一棵树上飞去,骑马的人也几乎同时勒住马头,马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小笛飞身下来,喝道:“谁教你这么骑马的?撞到人怎么办?你赔得起吗?”马上的是个白衣少年,眉目棱角分明,鬓发微系风情,面容俊俏风流,身段甚是年轻。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光景,说话却自然老成,有进有退。 那少年抱拳说:“所幸姐姐没事,在下这就放心了。姐姐,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告辞,得罪之处,来日再行赔礼道歉。”说完已经驾马而去。小笛急忙往旁边一闪,转过身来,大声喝道:“你都不认识我,怎么有来日啊!” 李兰菱一笑,说:“算了,江湖上行走,大家通融一下,看此人也非大奸大恶,何况又是个比咱们小的孩子,初出茅庐,多担待便是了。” 小笛说:“哪里卖马的,我们也找两匹马啊,看下次谁撞着谁!” 惊风玉面一相逢,来也匆匆去匆匆。若论恩怨从头算,可怜佳人睡梦中。 行到月色初上时刻,忽然传来一阵箫声,悠扬悦耳,小笛停了下来,高兴的说:“哪里有人吹箫?”李兰菱脸色一变,说:“是玉箫公子,糟了!” 小笛正要问话,忽然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说:“兰花仙子,别来无恙!”李兰菱霍地抽出长剑,喝道:“莫少刚,你这阴魂不散的走狗!” 小笛不解的说:“走狗?你说——他是坏人?”李兰菱说:“这种人杀一个便是功德无量,岂止坏人,简直不是人!”小笛一跺脚,说:“好,我杀了他!”说完手上玉笛一挥,人冲了过去,莫少刚急忙出招,刚一出手,只觉小笛手上似乎一支长笛刺了过来,和自己手上的笛子几乎连招式都一模一样,他急忙回身相护,刚一换招,便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往山崖下跌去。 李兰菱在一边看得真切,心想这莫少刚十年苦练,遇上这古怪的镜子剑法,居然一招便给击败。 小笛来到崖边,笑说:“不知道死没死,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这么倒霉,真是爽啊!”李兰菱说:“错了,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差点撞到你那个。”小笛说:“那不算,公鸡还没有打鸣,毛都没有长全,算什么男人。” 李兰菱一笑,看着白云深深的山谷,摇头说:“西南的山太多了,一不小心就是摔下山崖。”小笛说:“是啊,当时你也是被别人打下山崖的吗?没关系,我们开始报仇雪恨!”李兰菱回过头来,心想他不知能不能侥幸活过来。 刺骨的疼痛从周身袭来,恍然若同地狱般摧残着莫少刚疲软的身躯。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来,却最终只能变成缓缓爬动。 他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一切,怪石嶙峋的山崖,如果不是那乱石堆积,只怕他现在早就没了性命。 忽然间一片杏花飞来,轻轻的跌落他面颊之上,他抬起头来,只见花飞花落,竟成万象。 落花人独立,衣袂轻扶摇。面若霜间月,顾盼生寂寥。 杏花林里花飞绕,杏花林外美人笑。林内飞花林外人,花与美人两相照。东风有意催花行,花也随风散作群。美人秀发轻飘飘,青丝如云花渺渺。衣袖飞出杏花魂,疑是霜娥来九霄。 莫少刚几乎看得呆了,忽然间那美人转过头来,一双妙目如被清风,吹得莫少刚魂飞若同花魂四散。 美人轻易莲花步,娉娉婷婷款款行。带来杏花一缕香,吹散公子几丝魂。 玉指纤纤如冰霜,轻抚新伤愈旧伤。满目关切满目怜,教人前尘尽皆忘。 莫少刚呆呆的看着那十指如玉,轻绕在他伤口周围,四目相对,忽然间天地似乎只是花谢花飞。 美人轻轻站了起来,一路飞舞,带着莫少刚的眼光飘向远方。 轻轻的走了,轻轻的来,带着纱布和药水,一点点变成伤口上崭新的色彩。 莫少刚缓缓坐了起来,他无法形容此时自己激动而狂乱的感觉,冲动到了几乎平静的地步。 第十六回:参辰出没不相待我欲横天无羽翰 美人轻盈的目光羞涩的移开,看着远处飘飞的花瓣,莫少刚呆呆的看着美人,一时间似乎忘了身在何处。 忽然一声咳嗽传来,只听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喝道:“小子,你在外面结了什么仇家?怎么被打下山崖?”莫少刚转过头来,只见一个浑身雪白衣裳,头发白得可怕,随风飘散,脸上更是白得吓人的老太婆,拄着一根雪白的拐杖,站在前面不怒自威。 美人看到那老太婆,便轻盈的走到老太婆身边,这一老一少在花间并立,那美人便显得尤其的恍若天仙。 莫少刚被老人严厉的态度唤回现实,他有些仓促的说:“我,我是不小心跌落山崖,我……”老太婆冷笑一声,拉着美人的手,说:“不管你怎么掉下来,你快点上去便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拉着美人转身便要离去。 美人回过头来,拉着老太婆的手不愿离去,老太婆一跺脚,说:“杏儿,你真是不懂事。……”那被称为杏儿的美人还是那么呆呆的看着老太婆,老太婆摇头叹说:“好,我就收留他,等他伤一好,立刻出去。”美人向莫少刚看来,莫少刚登时觉得如沐春风般快乐,似乎自己便真是一不小心跌落山崖,不,跌入幸福的人。江湖恩怨,已随清风远去;落花缤纷,但携佳人同行。 老太婆径直走了过来,一手将莫少刚操在胳膊里,莫少刚感到浑身一阵疼痛,杏儿关切的看着莫少刚,莫少刚微微一笑,杏儿便也随之笑得如花瓣飞舞。 整个夜里,莫少刚都在想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孩,带着神仙一样的面容,还有着一颗水晶一样完美的心,最难得的地方,是从莫少刚看到杏儿第一眼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告诉自己内心最深处,或者说,他就已经将一个人的面容,甚至整个模样,完全刻画进去。 一夜梦来一夜醒,反反复复见伊人。今夕何夕得相遇,一点飞花万点情。 清晨第一缕阳光伴着杏儿轻盈的衣衫缓缓而来,坐在莫少刚床边上,手上捧了一碗热粥,便要喂莫少刚,莫少刚根本没有拒绝的心情,他感到似乎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激烈的欢呼和震颤着,似乎都急于告诉他的心,它们多么舒畅,恍如人间最甜美的际遇,教人不但难以忘怀,更想永远留住。 那银发的婆婆恍如鬼魅一样来到床前,拉着杏儿便往外面奔去。 莫少刚来不及细想,踉踉跄跄的追了出来,大声说:“前辈你干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银发转过身来,恨恨的说:“不许你碰杏儿。”说完拉着杏儿继续往前走着,莫少刚大声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岂能恩将仇报?” 银发冷冷的说:“看来你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这样我就放心了,你早点离开这里,对你对我们,都是好事。”莫少刚说:“难道,难道前辈对我就这么忌讳?” 一言未毕,忽然听到一个男子雄浑的声音说:“大姐,我看这年轻人不是坏人,不必介意。”只见三个男子拄着三根白玉拐杖,从侧面走来,其中一个人长发编成辫子,在胸前绕了几圈,满脸的胡子,比之传说中的关公更加丰盛,手上毛发森然,看来直有令人生畏之态;中间一个生得黑漆漆皮糙肉厚的样子,尖嘴猴腮,和猿猴几乎没什么两样,简直有点吓人;最左边的一个黑得更加可怕,几乎是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莫少刚心想,这四个人都是长相怪异可怕之人,他们怎么会养了一个比天仙还要美丽的姑娘,这对比也太强烈了吧! 银发婆婆平静的说:“人怎么能够以相貌揣测?当年柳红豆艳绝江湖,还不是心如蛇蝎!他既然从山崖上摔下来,便一定有江湖恩怨,我不想杏儿被卷入江湖。” 莫少刚心里一动,心想:她说的柳红豆难道就是断魂魔姬,十八年前靠着一架断魂琴闯荡武林无人能与之对决的琴道高手?听说十八年前她一人灭了冯门上下近百高手,从此隐迹江湖,成为一个神话,这几人居然和柳红豆有所接触,想来当年在武林中也是有名号的人。只是当年武林风云际会,战乱频生,再有名的人,也会有被人遗忘的可能。 第24章 莫少刚说道:“不错,晚辈正是武林中人。前辈既然知道断魂魔姬柳红豆,想来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咱们江湖中人,何必疑神疑鬼,怕这怕那。”银发婆婆冷冷的说:“你认识柳红豆?” 莫少刚说:“当年断魂魔姬一架断魂琴走遍大江南北,武林高手奈之无何,她更在一夜之间,将西南第一大派冯门满门高手尽数击毙,百年来从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之事,然而便在江湖一片哗然声里,却再无此人的消息,你说江湖会不记住此人的姓名吗?” 银发婆婆缓缓的说:“不错,她声名赫赫,我行我素,皆因其武功高强,旁人奈何她不得。小子,你又是何门派?” 莫少刚心想:我身在音谷,他们大概也知道音谷名声不好,所幸我在江湖上人称“玉箫公子”,名字反而不常被人提及。因而说:“晚辈莫少刚,区区微门末派,不足挂齿。” 银发婆婆冷冰冰的说:“老身没功夫和你贫嘴贫舌,你不是需要照顾吗?长毛、猿猴、黑怪,你们好好照顾他,等他好了,送他离开这里。” 说完依然拉着杏儿往杏林深处走去。 莫少刚正要说话,一双毛茸茸的手已经抓在自己手上,只听长毛说:“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舒舒服服。走吧!”说完已经将莫少刚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莫少刚被放在床上,问道:“前辈,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长毛哈哈大笑起来,说:“一个和你不相干的地方,乖乖躺着吧……”说完在莫少刚身上一点,莫少刚便即不能动弹。张嘴正要说话,长毛又在他身上一点,说:“安静点,病就好得快些。”说完几个人便扬长而去。 莫少刚仍然沉浸于对那美丽的杏儿无限的回忆之中,只觉那带着一缕春风前来的人,如同九天之上飘然坠落的花一样,轻盈而温和,像是一江春水。 恍恍惚惚中,忽然觉得似乎一阵春风迎面拂来,他睁开双眼,只见那温润如水的杏儿,正坐在床前看着自己,莫少刚微微一笑,杏儿也微微一笑。莫少刚不能动弹,杏儿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似乎便这样看着,莫少刚就能感受到全身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杏儿的双眸清澈若水,闪耀如星,将莫少刚连同灵魂都不断感染,那眼光中似乎凝聚了所有的关注,让人在一瞬间忘却自我。 长毛走了过来,咳嗽了一声,说:“小子,你不要打什么鬼主意,要是你假装不好,我就杀了你。”说完伸手解了莫少刚身上的穴道,将一碗粥放在桌上,说:“自己起来吃。”杏儿要去取碗,长毛伸手拦住,莫少刚急忙将碗端过来说:“我自己来。” 长毛看他吃完了,便笑说:“这碗药叫着‘神仙醉’,等你醒来的时候,你的病就已经好了!”莫少刚一惊,说:“你们……你们是……”只觉一阵晕沉沉的,倒头便往床上栽去。 杏儿起身来,看着长毛,长毛一笑,拉着杏儿便往外走。杏儿抽出手来,恨恨的盯着长毛,长毛再伸过手来拉他,说:“你放心,他没事。”杏儿这才一笑,同长毛缓缓离去。 李兰菱同小笛到了镇上,选了两匹快马,来到酒楼,小笛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看什么都是新鲜好奇。 透过酒楼的窗户,传来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动的影子和纷纷的声音,小笛一边喝酒,一边说:“真好,每天可以看到随时变化的东西,这种感觉,枯燥的碧落园绝对没有。”李兰菱说:“繁华会让人浮躁,忘记自我,并不是一件好事。”小笛不解的说:“浮躁?浮躁是什么东西?”李兰菱说:“浮躁是一种感觉,它让人疯狂,当一个人静下心来,理智的思考问题时,他们是不会做出有干天和的事情,这个世界有悲哀,仅仅是因为人心太浮躁,没有领略上天生养之道,自己为自己挖了一个坟墓。” 小笛说:“原来你所说的浮躁,就是没有时间领略上天生息之道,你师父一定教了你很多道理。可惜,大道之不行,连圣人也无可奈何,你就姑且听之任之罢了。我觉得挺好的!” 李兰菱摇头叹说:“挺好的,当你习惯在深夜里,去看那些不为人知的无耻勾当的时候,当你看到那些作威作福的人的时候,你还会觉得好吗?我曾经也觉得好,和你现在一样。”小笛一边吃菜,一边说:“不管它,对了,晚上,晚上有什么好玩的呢?” 李兰菱说:“晚上我要到当地有钱人家去看看,带点银两出来。”小笛问:“你缺银子用吗?”李兰菱说:“那倒不是,需要银子的人找不到银子而已。”小笛说:“哦,我知道了,劫富济贫!我也要去,我们……”李兰菱轻嘘了一声,说:“隔墙有耳,别说这大庭广众之下,小心点。” 月黑夜朦胧,烛火燃楼阁。松静人影摇,来去无影踪。 李兰菱和小笛出入于亭台楼阁之间,如入无人之地,各自提了一袋子银两珠宝出来,小笛一面说:“才这么个小镇,就有这么多东西,早知如此,还用得着什么银票,简直太容易了!” 李兰菱说:“现在只完成一半,还得知道哪里有需要这些银子的东西,我一般会分成十份,留下一份给自己。” 小笛一笑,说:“那也足够了,现在才知道,武功原来是有大用处的。” 李兰菱说:“这样其实也是头痛医头,于事无补,小笛,你想干大事吗?”小笛拼命的点头说:“大事?不是大事我还不想干呢!”李兰菱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天下是好是坏,百姓是否安居乐业,这都看着天子,天子好则百姓福,天子祸乱天下,则无人能够幸免。”小笛说:“你说的大事,是把天子变得很好?” 李兰菱说:“话是如此,但是别人是别人,我们又不是先生夫子,更不是圣人,怎能让他变好?人只当有了恐惧敬畏,就能有所顾忌,我就要让这大宋的天子有所顾忌。”小笛问:“怎样让他有所顾忌呢?” 李兰菱说:“刺杀,就算不成功,也要让他害怕。”小笛说:“好好好!可是我看那些刺客列传,皇宫大内极难进入,还有高手坐镇,怎么进去呢?”李兰菱说:“先到了京城再说,这一路上,你也可以看看各地的百姓是怎么生活的。”小笛点头不已,李兰菱说:“咱们赶快到穷人所在的地方,天亮之前把银子分完。” 夜月静照万类寂,影子随风潜来回。抛洒白银如甘霖,明日笑颜映柴扉。 两匹快马,奔行在川蜀一带的大道上,越走天气越热,好容易见到路边一个卖茶果的小棚子,小笛迫不及待的下了马,两人要了茶水果子,一面吃着,只见三个壮汉也从后面赶来,一身短打大褂,提着大刀,坐了下来,一面要了茶水,一个大汉大声说:“这次唐门召集了西南各路武林豪杰,说是要对付天外天,但是大会还没有办,人在路上,就不断被杀,恐怕到时候真能到唐门的,也没有几个。” 另一个大汉说:“他们不敢直接对唐门下手,毕竟还是忌讳唐门的暗器和毒药。想当初去西陵派,那是直接杀过去,若非西陵派有个武功高强的弟子,只怕现在已经沦为平地,如夔门寺一般在江湖消失。” 李兰菱心想:他们像是往北而去,想必是没有赶去唐门了,可见各路英雄,现在都不敢去唐门了,那这唐门的盛会,只怕有点尴尬。天外天到底图谋什么,为何一定要将江湖弄得鸡犬不宁? 先说话的大汉说:“十二正派统领江湖多年,西南这边,一向有冯门、唐门、夔门寺和西陵派维护,如今只剩下唐门和西陵派,看来武林动变,那是势在必行的了。大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被称为大哥的大汉摇头说:“明哲保身,咱们做些普通的买卖,看看时局再说!” 一语未毕,忽然听到一声冷笑,只听有人说道:“泸州三虎倒真是实在人,明哲保身,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倘若三位有点远见,不妨加入天外天,也好图个荣华富贵!” 李兰菱扭头一看,只见冷秋水冷艳若同桃李,站在茶棚外面,李兰菱正要转头,冷秋水又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又让我碰到鼎鼎大名的兰花仙子。” 小笛问道:“她是何人?”李兰菱说:“坏人。”小笛站起来,不屑的说:“妖女,见到了我小笛,你还不赶快逃命?送死也不是你这样送的,不值得!”冷秋水冷笑一声,说:“见到了小笛,可是从未听说过小笛。” 小笛哼了一声,竹笛在手上一晃,说:“你马上就会知道!” 小笛说到做到,身形一晃,已经向冷秋水扑去,冷秋水急忙出剑,然而剑到一半,忽然觉得小笛手上似乎也有一股劲力向自己眼前逼来,她赶忙换招,手上正有动作,却觉袖上一凉,一股劲气已经将左手衣袖削去大半,她赶忙向后一闪,才救回了一条手臂,只见衣衫半残,狼狈不堪。 小笛问道:“怎么,现在知道谁是小笛了?可惜有点晚了!” 冷秋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铃声响起,只见小道上行来一车一马,顺风飘来一阵香味。 第十七回:君驰桧楫情何极我凭阑干日向西 李兰菱知道这二人乃是香车宝马两大杀手,此二人联手,小笛或许难以取胜,当下她便将袖中长剑暗暗捏住,随时一触即发。 宝马公子停了下来,缓缓说:“冷姑娘,人都已经往回走了,你就不要做超出自己任务的事情了。”冷秋水冷冷的说:“二位此来倒是一路游山玩水,只是冷某不是这种人。” 第25章 宝马公子说:“在下知道,姑娘心里,一直都是以大事为重。” 冷秋水说:“你玩你的山水,不用在这里冷嘲热讽。” 宝马公子说:“我倒有个任务,将兰花仙子擒去参见主人,看来今日倒是有点伤我的雅兴了。”小笛喝道:“狂妄小子,你姑奶奶不但要伤你的雅兴,还要伤你的性命!”说完挥舞笛子,刺了过去。 宝马公子手上长鞭一扬,在空中卷出一股狂风,小笛毕竟功力有限,镜子剑法一当不能压住对方的力道,便如打碎的镜子一般令她无所遁形。 李兰菱挥剑刺了过去,宝马公子手上长鞭给她长剑一削,硬生生断了一截。 李兰菱拉着小笛落下地来,宝马公子一笑,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兰花仙子武功大进了!”小笛大喝一声,飞身又扑了过去,这次她自然全力以赴不敢掉以轻心,宝马公子也已抽出长剑,两人在空中一时各自出了数十招。但见叶片在劲气中笔直的下落,两人婉转的身影如幻化般来去无痕,几至令人目不暇接。 那三个大汉在一旁看着,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闯荡江湖多年,几曾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决斗,但见白衣袅落随风舞,带出梨花一剑香。 宝剑穿空透光芒,剑气如啸风雷长。落叶满地无人扫,吹散眼前万里扬。 宝马公子自负剑法精绝,从未遇到敌手,何况李兰菱数日之前,剑法还远远及不上他,此时相见,决斗数十回合,依然不分胜负,一时间不免显得有些情急。 香车美女一旁看着,嫣然说道:“我最喜欢有长进的年轻人了,马哥,咱们一起来会会这位兰花仙子!”话毕身影摇曳,手上已是彩带劲舞,飘飞如同漫天飞雪。 宝马公子已堪强,香车美女更张狂。掀起三江风云变,竟如大禹赶山忙。 小笛和李兰菱一剑一笛,当空而舞,虽然越战越勇,却已经渐渐落于下风。 剑若游丝缠未绝,劲气如龙势难歇。纵然罗袖舞星火,点点斑斑竟趋灭! 李兰菱二人正觉体力不支,忽然间一道罡风袭来,呼啸有如虎,平地卷风雷。丝带本柔软,顷刻化作灰。长鞭势停绝,当空竟折回。 只见一个黑衣少年翩然而来,手上并无兵刃,身旁却多劲力,来者正是诸葛小凡。李兰菱冷冷想道:这个人一直跟着我吗?他到底有何图谋?如今我也是有所趋避之人,断然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香车美女丝带被毁,宝马公子长鞭受挫,纷纷落于车上。香车美女依然柔婉的说:“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现在的武功这么好练不成,三两天就出来武林高手了,幸会,幸会!” 小笛一挥笛子,大声说:“废话少说,今天就让你们偷鸡不成折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冷秋水淡然说:“猖狂,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天高地厚,侥幸未死,大言不惭,香车宝马,咱们何必和这三个后生少年罗嗦,直接杀了,岂不简单。” 诸葛小凡说:“素日追杀,今日一并了结!”话毕袍袖一挥,当空卷出一阵狂风,直扑冷秋水面门。冷秋水衣袂飘绕,长剑翻飞,恍如天人,看得小笛都不由瞠目结舌起来。 眼见两人正斗得厉害,小笛拉着李兰菱说:“快走了,打不过就要跑啊!一会他们打完了,想跑就来不及了!” 宝马公子和香车美女各自再出丝带长鞭,已然飘飞而来,此二人刚才猝不及防,吃了大亏,心里本极不爽,听到小笛叫走,当然旋即追来。 小笛身影在空中一翻,喝声:“皓魄当空宝镜升!”剑气迸裂,有如万树花开,一面大声说:“傻瓜,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要逞强!”香车美女但觉彩带陡然回转,朝自己扑来,一时花容失色,不能自控,往后跌倒。宝马公子到底临危不乱,拉着香车美女的手,飘然掠过车顶,掉转马头,一路环配声响,香风飘荡,杳然而去。 小笛笑说:“就剩下你这替死鬼了,姑奶奶送你一程!”冷秋水眼见诸葛小凡气势逼人,小笛和李兰菱又不知深浅,心想其中蹊跷,自己一个人,可别贸然行事。 方隔三日天壤别,人间际遇谁能测?雪衣飘飘逍遥来,随风销去无尘埃。 诸葛小凡转身来,李兰菱冷冷说:“大侠出手果然不凡,只是能见身手,不见内心,何必捉弄我辈愚钝之人。”诸葛小凡闭上双眼,叹说:“姐姐,我知道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相信,几天时间,我就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这一切……”李兰菱说:“算了,我无心理会你的事情,以后,我也不用你来解救。”小笛说:“怎么,你们认识?他不来救我们,我们真被人杀了怎么办?拜托了,这么好的人,留在身边岂不更好?你叫什么名字?” 诸葛小凡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李兰菱说:“随便说一个名字出来,那就真是名字了吗?小笛,咱们还要赶路。”诸葛小凡追了两步,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本来就是一个自卑和惶恐惊惧中长大的人,他小心翼翼的体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直到李兰菱如同一缕洁白的光芒,透过他封闭的心温暖如春,最终变成一抹刺骨的寒冷,在他伤痕累累的心头,再次刻下难以忘怀的痕迹。 当时一见太匆忙,花红柳绿一路长。都作清风渐行远,纵成陌路难相忘。 花渐飘落人渐忙,匆匆马蹄轻轻扬。莫问行人去何处,仗剑天涯心茫茫。 车如流水马行狂,千家客栈人来往。且看神色顾盼处,为谁奔走为谁忙? 小笛的眼中一切都是新鲜而奇特的,她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或是衣着光鲜,俊俏风流;或是衣衫褴褛,形容猥琐。每到一个地方她都睁着扑闪扑闪的眼睛,看个不停。 李兰菱心里却是心事重重,仅仅是碧落仙子的一席话,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命运就注定要报仇,她是一个王朝的遗民,注定要承担复仇的责任,这是命运刻下的痕迹,也是心头重重的枷锁,更何况,在多次和官府虚伪的人对决后,她对这个王朝的人,的确恨之入骨。复杂的感觉在不断的思索中渐渐变得混乱,混乱的结果是毫无道理的追求,虽然没有清晰的原因,却仍然顽固到了可怕的境地。 小笛忽然指着门口说:“你看,来了一个好美的姐姐!”李兰菱抬头一看,只见店中所有的目光顷刻间都集中到门口。 解释春风无限怀,常令君王带笑看。 一颦一笑皆关情,一分一厘恰至好。丹青由来画不成,留与时人忆嫦娥。 李兰菱说:“她是西陵派俗家弟子,名叫叶小倩,和她一起的是西陵派掌门人云成师太。”小笛一面点头,一面说:“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李兰菱心想:当初我也觉得木大哥所知太多,可见多与不多,实在是相对而言;知与不知,也仅仅只需一面之缘。 云成和叶小倩要了两碗素面,静静的吃了起来。 小笛悄声说:“你看这些男人,嘴巴都合不拢了!”李兰菱冷声说:“一群贱人,怎么杀也杀不光!”小笛问:“为何要杀他们?我只是觉得他们这个样子很滑稽。”李兰菱说:“对于你来说或许是滑稽,但是对于无能为力的女子,那就是灾难,这些人仗着有点本事,作威作福,为所欲为,简直禽兽不如,实在有违武林正义,一看这个贱样,我心里就来气!” 说完霍然起身,手上一扬,一把玉兰花暗器四散而去,小笛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手伤人,正惊讶间,只见人影一晃,白光一闪,一个白衣男子大袖飘飘,已经飞身落到地上,对着李兰菱说:“姑娘自以为功夫了得,随意伤人,实在是有违武林正义。”话毕大袖挥动,轻盈之处,玉兰花齐刷刷的落在李兰菱身前的桌子上。 李兰菱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白衣男子,他认得此人正是林如风,她恨恨的说:“这帮人贼心不死的看着叶姑娘,如果叶姑娘不是武林高手,只怕便真成了他们股掌间的玩物,天下的男人我见识多了,有几个好男人。你的飞刀绝技很厉害是吧?今日李某愿意领教。” 林如风冷笑一声,说:“你是在嫉妒这些人没有看你吧?天下的女人我也见识多了,有几个不是自恃清高,败絮其中,林某不想和姑娘纠缠,请姑娘自重!” 说完转身到了外面,从车上牵下一个白衣女子来。 那白衣女子肤色如雪,双眸似水,虽无神仙惊世之容颜,却真柔婉清新之意态,如温玉,如清波,见者为之倾倒,神气为之一滤。 李兰菱哈哈笑说:“我道是多清高的林大公子,带着爱人游山玩水……”话尤未毕,林如风身形旋动,如烟而至,啪的一巴掌打在李兰菱脸上。小笛霍然起身,喝道:“你干什么。打架啊!”李兰菱回手啪的也打了林如风一巴掌,脸上不觉竟然火辣辣的疼痛起来,林如风一字一顿的说:“不许乱说我妹妹,你们这些污浊的女人,岂能和我妹妹相提并论!” 那白衣少女急忙上前,柔声说:“哥,你怎么又打架了,不是说不要打架吗,你……这位姐姐,……”李兰菱将桌子一掀,怒说:“打就打,我怕你不成!”一时兰花飞舞,暗器飘洒,在客栈方寸之地,肆意激荡,星星点点。 林如风冷笑一声,白衣袅绕,大袖轻舞,如白虹破风,如电光闪耀,兰花点点卷入袖,未闻暗香惊身手。李兰菱恨恨的说:“身手倒真还不错,可惜品行很差,只是个游山玩水,祸害众生的垃圾!” 第26章 林如风飘然落地,不屑一顾的说:“毫无教养的野丫头!”李兰菱心中万般愤怒,那白衣少女想也看出来了,便说:“这位姐姐,家兄不是有意为难,他就是这个样子,说话总是得罪于人,小妹在此给姐姐赔礼了!”说完正要欠身,林如风已经将她拉住,说:“和这种女人说话,简直有辱身份。”李兰菱同时也说:“我可当不起武林世家,纨绔子弟的赔礼道歉。”小笛看看林如风,又看看李兰菱,忽然说:“算了,赶路吧。”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高声说:“站住,兰花仙子说要杀谁就杀谁,岂不把我南方武林,视为无人之境!” 那白衣少女嫣然说:“各位大侠好汉,人生相逢便是缘,何必一定要打打杀杀呢?这位姐姐只不过是一时玩笑……”李兰菱冷冷的说:“玩笑,我可没有功夫和这些该死的人玩笑!”小笛挥着笛子,漫不经心的说:“你说这外面的人怎么这么笨,好好的活着,偏要想着送死!” 方才说话的那中年人大步过来,说:“兰花仙子名满江湖,原来不过沽名钓誉,不分青红皂白,我知道你们这些急于成名的年轻后辈,为了成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真是悲哀!”李兰菱怒说:“阁下是何许人?李某虽然不才,却也不想出名,更何况,似乎如今兰花仙子的名头,比阁下要强。”那中年人哈哈大笑,说:“我巫山派名震西南,百年基业,岂能与尔等半路出家的黄毛丫头相提并论,丫头,你素日和官府作对,官府奈你无何,今日想要在我南方武林撒野,只怕未必容易。” 李兰菱横眉冷对,淡然说:“不管你南方武林还是北方武林,但只逾越君子行径,李某就不会手下留情,看看你那副嘴脸,自以为是!”那中年人勃然大怒,喝声:“今日我好好教训你这狂妄丫头!”话毕手上长剑挥动,剑光乍然扑来。 剑气一来势汹汹,杯盏尤颤客栈中。随风干戈舞惊雷,衣袂飘举云乱松。 客栈中的人都转而看着两人在空中决斗,那中年男子剑气磅礴,拿捏之准,令人叹服;而李兰菱手上之剑,却是出神入化,鬼魅之极,此时她已经全然使用镜子剑法,乃是众人见所未见之绝技。那巫山派高手越出招便越是心有余悸,渐渐竟落于下风。 李兰菱手上一挥,长剑闪耀处,惊鸿争鸣,白光如练,人影跌落如雪。 中年男子面如土色,陡然跃起,长剑再刺,势如惊雷。 李兰菱玉袖轻挥,兰花电射,那中年男子未及上前,便已脑门中了兰花暗器,应声而倒。林如风忽然怒说:“猖狂,出手杀人,他到底犯了什么过错?”李兰菱冷然说:“贪恋美色,不分黑白,自以为是,每一条都是死罪。林如风,看在你曾出手助我,今日我不与你为难,但是在座诸位,谁要出手,李某一定奉陪。”诸人一时面面相觑,巫山派虽非名门大派,然而在西南一带,颇有盛名,剑法以诡异见长,独霸一方。 素日传兰花仙子嫉恶如仇,专杀贪官污吏,青楼恶少,自命洗涤武林,一心净虑天下,只不知她心中之恶,连多看一眼美人都是罪过!这么说来,倘若天下处处是兰花仙子,那岂不人人自危,无一幸免?这兰花仙子武功如此厉害,出手如此狠毒,理由却又如此简单,实在太过难缠! 白衣少女笑说:“姐姐,杀人始终是罪孽,我看这位大哥并没有犯下死罪,如此草率,只怕……”李兰菱冷冷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小笛,咱们走!”小笛一蹦一跳的跟着,两人往门口走去,走到叶小倩身边,李兰菱停了下来,轻声说:“不知叶姑娘以为,此人是否该杀?”叶小倩没有说话,倒是身边的云成说:“阿弥陀佛,施主出手太快,贫尼既然无法挽救,更无法评价。” 李兰菱冷哼一声,出了门。 客栈里忽然有人起身说:“这兰花仙子怎么还带了个跟班,武功这么高强,听说天外天已经出动十大杀手,追杀了好几个月,她怎么安然无事?这还有没有王法,所谓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林如风说:“她这般心高气傲,一意孤行,在江湖上也混不了多久。” 另一人问:“林大侠也是去红叶楼吗?天外天广发帖子,到底是何目的?”林如风说:“我虽不知是何目的,但是听说黄山派铁盟令新近丢失,估计天外天有所图谋。” 先前说话那人说:“天外天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灭十二正派同盟!夔门寺不过是他们侥幸得胜而已,这次他就不怕十二正派共同进退,一举灭了他吗?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林如风说:“只怕天外天是想要重新改写武林正派的格局,既然铁盟令已经丢失,武林铁盟也就名存实亡。天外天想要统领武林,必然要统领十二正派,如果不行,瓦解也可以。” 客栈中立刻群情激昂,人声鼎沸。 千古功业千古寻,天涯来去图霸名。风尘未断人先老,为谁辛苦为谁停? 只有云成、叶小倩二人平心静气,只言未发。 李兰菱二人一径上马,此日风来好,一路送我行。不见人来往,满山是鸟鸣。 第十八回:闲凭玉栏思旧事几回春暮泣残红 一路行来一路笑,不觉已然至蔡州。 李兰菱算算盘缠,一路花费,已然所剩无几,当下一面吃饭,一面和小笛商量,“晚上我去弄点银子,你自己先休息就是了。”小笛登时跳起来说:“啊!偷银子啊,我要去!”李兰菱急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笛方才坐下来,也轻声说:“对,要保密!” 李兰菱说:“以前我曾杀过这里的地方官,那屋里堆积的金银珠宝,简直超过你我想象。今日再来,我倒要看看,这新任官员,是如何变本加厉收刮民脂民膏!”小笛愤愤说:“哼,我就不信,杀不完这些贪官污吏!” 三尺青锋一片心,今日试剑把问君。年少轻狂随意事,留作他日梦里行。 月黑风冷人迹稀,知州府上辨高低。自是官家多财帛,一入府门重千金。 小笛一面骂,一面装了不少珠宝,李兰菱说:“多了也弄不走,快点离开这里,一会到穷人窟去散了,留点自己用就好了。”小笛陶醉的说:“当侠盗的感觉真爽!”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一个将要被擒住的侠盗,不知何爽之有!”小笛一惊,只见两个枯瘦老头,一黑一白的衣服对比特别鲜明,冷然立于门外。 形容枯瘦劲力深,数十年华功夫真。谁言人生不蹉跎,踏遍天涯竟无根。 李兰菱抽出长剑,喝声:“走!”人已经飞身而上,翩然刺去,然而那其中一个老头手上轻轻一晃,李兰菱陡然觉得一股冷气袭来,险些便要跌倒。小笛跟了上来,正要出手,另一个老头手指轻轻一弹,一股劲力逼来,她感到心口一凉,人也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李兰菱不料这里居然有如此高手,心里一时竟然大乱,提剑四顾心茫然。 黑衣老者不屑的说:“就这功夫,还是江湖上名声不蜚的兰花仙子,现在这些武林中人,真是丢人现眼!”白衣老者说:“先擒住这丫头再说!”说着伸手一弹,一道劲力袭来。李兰菱这次有了防备,转动身形,避开劲力,一面已经展动镜子剑法,徐徐出招。 那黑衣老者陡然看到劲力似乎向自己逼来,心中登时有些奇怪,伸手便挡,岂料李兰菱一剑刺来,若非他实在功力高绝,反映神速,只怕便已经被削去食中二指。 白衣老者呵呵一笑,说:“大哥,这丫头有点邪门,武功路数从未见过。”黑衣老者说:“好,我喜欢!”一面更加凶猛的出招,劲力所指,如雪崩,如冰裂,作雷电闪。李兰菱渐觉冷气袭来,出剑已经力不从心。 忽然一阵啸声传来,如鬼嚎,直扑入人心,李兰菱感到全身有如刀割,登时跌落地上。 醒来的时候,只听到一阵幽幽的琴声传来,她心想这两个老头还会弹琴,但见依稀朦胧之中,晓色迷茫,苍松之下,一个白衣男子端坐弹琴,背影魁伟却清秀精致,一看便知是木天磊。 李兰菱登时一喜,急忙上前说:“木大哥,你又救了我?”木天磊转头看着李兰菱,点头说:“我正好赶去那里,看起来似乎就是为了救你一样。”李兰菱问:“木大哥去那里干什么?不可能也是做侠盗吧,音谷掌管多少琴箫行的生意,恐怕不必。” 木天磊叹了口气,说:“新任的知州是琴儿所嫁之人,我想去问他,琴儿到底去了哪里。”李兰菱问:“那……你……”木天磊说:“可是这个人已经并不是琴儿的丈夫,琴儿的丈夫已经死了,这个人实则是一个傀儡。” 李兰菱摇头说:“恐怕是所知有误,一个知州并非多大的官衔,怎么可能还有傀儡?可能是这个人骗你呢,或者你的消息有误。”木天磊说:“知州虽然普通,但是知州大人的伯父却是名声显赫之人,鼎鼎有名的翰林学士,他的儿子在赴任途中被人杀害,并被人安排一个冒名顶替之人,如此重大之事,事出非常,看来其中定有阴谋。” 李兰菱惊讶的说:“阴谋?”木天磊使劲的弹了那一曲最后的一个调子,停了下来,摇头说:“我不管他们有何图谋,我只求找到琴儿,如今琴儿流落他乡,不知现在是否还好。”李兰菱叹说:“琴儿的母亲也真是的,木大哥如此人才,况且家底也这么殷实,在武林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木天磊起身说:“在世人看来,江湖是一个凶险的地方,武林中人朝不保夕,都不能有个安身立命的计较,其实处处凶险,官场中人,有时反而有更多顾虑,更多悲哀。” 第27章 李兰菱想了想,方说:“我也纳闷,一个知州怎么可能请这么厉害的高手护卫,看来的确有蹊跷,木大哥见多识广,知道这两个老怪物的来历吗?”木天磊说:“看武功路数,像是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四十年的冰岛。若非我新近夜里无事,参悟了音谷魔功‘夜魔咒’,那是断然不能救你二人的。”李兰菱心想:原来晕倒前撕心裂肺的疼痛,是来自你啊! 她忽然想到小笛,便问:“随我一起的人呢?她去了哪里?”只听小笛在身后说:“我在看他给我的音谱啊,他说这些曲子都不是普通的曲子,吹出来啊,能有惊天动地的力量呢,我也要练音功,一杀一大片!” 木天磊摇头笑说:“音功伤人,自损八百,若非内力充沛,苦练多日之人,断不可贸然施为。”李兰菱说:“我倒觉得音功高深,不奢望能够领悟。” 木天磊捧起琴,说:“我倒觉得姑娘颇有领悟,你醒来最晚,并非因为内力浅薄,而是因为姑娘对韵律天生感应所致,倘若加以引导,避其锋芒,用其厉害,也有大成。只不过姑娘剑术造诣一日千里,大可不必费心另辟道路。何况音功的最高境界,就是伤心失落,没有这种心情,就不能发不出惊天动地让神明都禁不住战斗的力量。” 看着木天磊俊朗却失落的表情,李兰菱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她明白木天磊的伤心失落,或者正是因为这种伤心失落,他才能参悟“夜魔咒”,才能救我。 小笛问:“你要走吗?去哪里?” 木天磊淡然说:“找人。”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说:“天外天在红叶楼聚集武林正派人士,我不想前去,二位也要避其锋芒,天外天的高手也来了。”又走了几步,转头再说:“红叶楼,蔡州……难道昨夜冰岛两人,也是天外天的杀手!” 李兰菱一惊,心想这天外天也太厉害了,居然人手都能安排进官府。 木天磊顿了一顿,说:“如此说来,我不得不去了,琴儿的事情,和天外天,绝对有关系,难道他们要酝酿一个大大的阴谋!” 小笛奇怪的说:“你真是太厉害了,就看你一个人说了几句话,就说出一个大大的阴谋,我怎么没觉得?”李兰菱急忙说:“小笛你不要乱说话,让大哥好好想想。”小笛一撅嘴,说:“我说我的,他想他的嘛。” 木天磊走上前几步,皱眉说:“琴儿的母亲看中的一定是达官贵人,达官贵人陷入的一定不是寻常争斗,早就觉得天外天来头不小,财大气粗,难道是朝廷想要围剿武林各派?”李兰菱一怔,木天磊缓缓说:“多年战乱,天下武林群雄割据,不尊天子,不屑礼仪,想来天子一定引以为大患,授人以权,意图剿灭,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笛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当年大唐王朝夺取天下,僧兵出了多少功劳,我看,是天子无能,无法调和罢了。”木天磊说:“可是如今雄踞武林的各大门派,无一不是在各地拥有强大的势力,而且四通八达,完全渗透于各行各业,这和少林寺不一样,少林清心寡欲,一向很少参与武林角逐。” 李兰菱说:“以木大哥之见,还是要去看看这次聚会,摸摸天外天的底,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普天之下谁能王,刀兵剑戟见短长。不是江湖多屠戮,几人安渡名利场? 红叶楼外清风渺,红叶楼上烛光摇。不见铁刃手中带,但有凶光眼内藏。 月残虽无星相伴,夜沉却有人行来。烛红摇曳人无语,主人迟迟未见礼。 李兰菱三人缓缓上了楼,楼上极为宽阔,偌大的空间里,四周摆满了太师椅,正中间的一个位置虚空着,右边为首坐着一个中年文士,三咎清须,如仙人之态,身后站了三男一女,三个男子寻常得紧,面无表情,那女子一身浅红衣衫,眉目顾盼,如神仙妃子,风韵压人,桃红半开风微送,梅花暗香随人来,不是欧阳无双又是何人! 旁边坐着一个黑衣道人,高挽发髻,微闭双目,似在养神,想来便是真武派掌门人无为道长,身后三个年轻道士,看起来眉清目秀,丰神俊朗,比之刚才黄山派欧阳门下几人,便要精神得多。 接下来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黄衣,生得雍容华贵,仪表不凡,面上神色自若,颇有大家风范,后面只跟着一个青年男子,形容英伟,眉目中却含怒气,扫视众人,似有所图。木天磊轻声说:“这两人是唐门掌门唐遂,和少掌门唐澜。”李兰菱心想:唐门位列十二大派,其掌门人却也是个人物。 接着的三张椅子,却都是空着,左面却只坐了西陵派云成师太和叶小倩二人,余下五张椅子,也都空着。 眼光轻移,下面所立之人,皆是各派盟友,有的李兰菱认识,有的不认识,倒也并不关心。此时三人已经悄然走到人群最末,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楼梯口走来两个青年公子,顿觉眼前一亮。 那为首之人,一身青衫,面如冠玉,目闪清波,貌比潘安胜一点,才如宋玉长三分,见者莫不为之倾倒,自叹平生难见如此潇洒不类之人。 云为衣裳树临风,双眉若剑夜入梦。美人对镜梳妆时,山上又绕十年风。 身后跟着一个白衣青年,俊美清秀,满眼豪情,如雪脸容正堪好,似玉双眸更点漆,见者神清而自惭,自愧而不如。 酒是豪情剑无泪,天涯海角何处停。从来不问故乡路,回首柳暗花又明。 那两人缓步而前,与李兰菱擦肩而过,那白衣青年与之目光一对,李兰菱陡然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袭来,登时转头,心怦怦而跳,虽然看着前面,却不知前面是什么。 无为道长忽然睁开双眼,缓缓说:“天外天既然约了我武林铁盟之人前来聚会,如何还不现身,让我铁盟数十门派白白等候,是何道理!” 黄山派掌门人欧阳忠笑说:“道长何必心急,是他天外天有愧于武林铁盟,他理亏,我们不过等着讨个说法而已。” 忽然一声轻笑传来,“今夜月圆,敝主人邀天下武林正道人士,共同赏月,以对武林正派执掌武林公义多年,不辞劳苦之心,聊表谢意。如今天下既定,各位也是时候安享太平了。”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翩然而来,衣袂飘绕,长发如水,宛如月宫嫦娥,清幽不食人间烟火。 深山十年磨铁剑,此女千年有几人?冰肌如雪化为泪,杯酒岂能随孤魂。 李兰菱心想:这人又是何人?但见她径直来到正中座下,笑说:“因此上小女子代表敝主人准备了琴歌之乐,以饷各位,一路辛苦,今日且作休息。”欧阳忠问:“姑娘,劳师动众请武林铁盟前来,难道就是为了听这弦歌声乐,舞榭歌台不成?我等都是武林中人,不喜欢这些。姑娘有事,不妨直说。” 下面忽然有人大声说:“不错,什么玩意,我们千里迢迢来此,就看你这破歌舞不成!你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如此不懂事理,那也太看不起武林铁盟了。”那白衣女子冷冷而说:“武林铁盟?请阁下说出武林铁盟的来历,可否?” 那人一时语塞,白衣女子缓缓说:“五代十国,天下大乱,武林纷争,日渐猖狂,蜀中有山,多出奇人,特派十二侠客,前往武林,分别帮助十二门派,建立基业,尔后全身而退,事隔五十有二年,此山无名,武林中人称为圣人山。江湖十二门派执掌武林,所倚仗者,乃是当年圣人留下的铁盟令和铁盟规矩,如今时过境迁,铁盟中人,居然不知武林铁盟的来历。” 无为缓缓说:“姑娘所言不差,不知从何听来?” 白衣女子依然神色冷冷,“道长何必多问,说起来,铁盟十二大派,当年的确辉煌一时,执掌武林,统领群雄,功不可没。可二十年来,刘岛因为在座各位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的原因,退出江湖,隐居南海;除邪岛更是与世隔绝,在北海自生自灭;十八年前,断魂魔姬柳红豆灭了冯门,满门一个不剩;天医派更是人丁稀微,不知有多少年未有参加聚会了,甚至连一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这算什么大派;何况如今夔门寺更是图谋不轨,正罪伏法,这十二大派,其实也没那么多了。” 无为有些发怒的说:“阁下不说夔门寺还好,天外天侥幸得胜,还想要一举灭了西陵派,唐门,不过先是在西陵派遇到重挫,接着在唐门被群雄所阻,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才闹出这么一出红叶楼聚会,其实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说出来呢。武林铁盟的规矩,对邪恶之人,卑鄙之人,绝不姑息,何谓邪恶,何谓卑鄙,滥杀无辜者,邪恶也,图谋不轨者,卑鄙也。” 白衣女子神色自冷,淡然说:“道长何必生气,晚辈想要看看铁盟令,不知如今在谁人手上!”李兰菱心里想:难道铁盟令在天外天手上? 无为向欧阳忠看去,欧阳忠正声说:“不错,铁盟令是被人盗走了,不过,本派已经派人去找,相信不日即回。”白衣女子冷然说:“江湖传言,得令者得武林,黄山派难道就不怕有一天别派得了此令,统领你正派同盟!” 一为权力较短长,相濡不如早相忘。可怜利海多仇恨,一语激起千重浪。 欧阳忠说:“铁盟令乃正气之物,无德之人,断然不可居之;倘若逆天而得,却也未必能有善终。” 白衣女子说:“欧阳掌门这话一说,在座各位,只怕也都心动了。铁盟难得,正气好说,谁要是成为权力的执掌者,那不就成了正义的化身吗? 第28章 正义也不过是写在书上,说在嘴上的玩意,那写书说话的人,还不是受人指使。” 木天磊走了出来,正色说:“看来姑娘此行,是要挑起我正派纷争,铁盟令乃是圣人山所铸,交由铁盟中德高望重者保管,如今丢失,无论谁找到,那也得交给黄山派,即便要改主人,也得等找到之后,方有计较。” 白衣女子看了看木天磊,说:“原来是木大掌门,请坐,听说最近木掌门忙于采风,没有参加武林聚会,今日居然前来,真是蓬荜生辉,幸会幸会!” 第十九回:王母夭桃一度开玉楼红粉千回变 木天磊站在场中,接着说:“姑娘还未报上姓名,贵主人到底是谁,大家不妨说个明白,其实今日,贵主人不敢前来,想来不是为了修好,而是为了挑起铁盟纷争,此中原因,请姑娘解释。” 白衣女子依然面不改色,说:“木掌门此言差了,敝主人不来,只因今日不过借敝处解决十二正派,武林铁盟之事,敝主人有成人之美,不想与人纷争,免得日后江湖传言,敝主人觊觎铁盟令,那就不好解释;所谓纷争皆由内生,十二正派就算为了铁盟令打得头破血流,那也与我天外天无关。敝主人的意思,大家不妨商量对策,以免小人擅用铁盟令,侮辱了圣人之物,荼毒了天下武林。这也是敝主人本着慈悲为怀,胸罗天下,怜悯世人的大智慧,本着对天下武林负责的原则,思忖再三,再作计较;顺便,也请我解释一下夔门寺自取灭亡的原因。其寺内僧人,骄吝成性,独断专行,不但肆意欺侮各派,还暗中与邪派为伍,泄漏铁盟令的秘密,想来铁盟令的丢失,与之有莫大关联。” 云成愤然起身,怒说:“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她大步上前,大声说:“夔门寺一向与人为善,劝导世人,为天下称赞,单从此事,足以见姑娘之卑鄙无耻!……”她忽然转身说:“和这种小人还有何话说,不共戴天之人,先擒下来,再作计较!”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师太息怒,师太无知,晚辈不想怪罪,不过这里请师太看一件东西,师太自然明白。”云成怒问:“什么东西!” 白衣女子说:“贵派一年前自杀了一个弟子,她的贴身令牌,就在夔门寺一个僧人身上得到,你说这奇怪不奇怪?”云成大怒,接过令牌,怒喝一声:“贱人,你害我弟子,还要加害我同道中人,我与你誓不共天。”话毕拂尘一抖,合身扑去。 一怒出手为故人,谁言佛门无凡尘?纵有渡人灵芝手,却难回天挽芳魂。 白衣女子身形飘忽,身法奇特,恍如飞天仙子,来去如电如露,白虹倏忽腾挪快,纤手微拈劲力强。激来巫山万里云,掀动怒海千重浪。环顾座上相看者,十大高手心茫茫。江山代有人才出,新人旧人较短长。 云成手上拂尘陡然一直,内力到处,尘丝忽然暴涨丈余,此乃西陵派“红尘绕”的手法,尘丝如雪,将那白衣女子紧紧围在当中。 白衣女子大袖长卷,须臾间却也见长,携风而来,尘丝长袖,缠绕一处,化作点点片片,飞扬于楼内灯火之间。 云成只觉体内内力激荡,险些便要吐出一口鲜血,一时怔怔立于地上。只听那白衣女子说:“我派行善不欲人知,师太不必激动,若要感激,也不在今日。今日咱们只是说说家常,谈谈武林,何必弄得风风雨雨,伤了和气呢。欧阳掌门,你是前任盟主,你说呢!” 欧阳忠面色羞惭,说:“鄙人无能,丢失铁盟令,只愿天下武林正道,有德才兼备之人,能够寻得铁盟令,带领我铁盟上下数十门派,扫除天下妖魔,匡扶武林正义!” 白衣女子说:“所谓世乱知英雄,时危见俊杰,看来又是武林风起云涌,人才辈出的时候了。敝主人其实也心忧武林,如今天下太平,可武林纷争又起,腥风血雨多少杀戮会葬送多少性命毁了多少家庭!为什么武林中人不能安居乐业,坐享太平呢?大家都有自己的基业,可是数百年来,起起落落多少武林大派沉浮湮灭,想起来真是可悲可叹啊。杀戮,为什么武林总是免不了杀戮呢?并不仅仅是因为武林中人手上有兵刃,而是因为我们的习惯,为何我们不能好好的坐下来,如同今天一样,把问题,放到桌子上来解决呢!” 下面立时有人说:“桌子上解决,那是官场上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们学武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吗?”白衣女子坐了下来,说:“阁下是仙都派掌门人谈啸中吧,仙都派建派三十八年,目前已有茶庄生意十二个,绸缎庄八个,托运行遍及江宁府,倘若谈掌门一不小心,送了性命,这大好的基业,岂不拱手他人?” 谈啸中面色一怔,说:“有劳姑娘费心,不过谈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钱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武林正义,我正派维持数百年之久,断然不能扭曲,姑娘的心思路人皆知,不过是要正派为了执掌大权,互相残杀而已,你以为我正派人士,会愚蠢到任由你摆布?” 话音毕落,忽然仰面跌倒,面带轻霜,已然气绝! 李兰菱四下一看,烛影摇红,并无半点人来人去的风声。 明枪易躲暗难防,钩心斗角比短长。从来是非枉送命,魂断皆是英雄郎。 木天磊轻声说:“是冰岛的‘冰魄掌’。”李兰菱再向四周看去,只见那青衣男子和白衣青年也四下看着。 无为努而起身,来到谈啸中身前,喝道:“放肆,武林铁盟在此聚会,居然会任由一大掌门当场暴毙,阴险小人,何必暗中放箭,有本事出来与我一较短长!”白衣女子缓缓说:“此乃小女子疏忽所致,深感歉意,只是谈掌门方才言辞,多有偏激,我一时不太同意,疏忽了防范,请各位放心,小女子一定提起精神,再不敢有半点懈怠!” 李兰菱心里想:根本就是你天外天让人暗中下手,你这话还话里带刺,你以为天下武林,当真就听你摆布了吗?当下跨前一步,长剑一指,说:“贱人,明明是你天外天网络邪派高手,暗中使诈,还要在这里猫哭老鼠假作慈悲,像你这种贱人,就应该一刀了断,从此不再危害江湖!” 玉剑轻盈玉人近,风声凌厉身体轻。一点寒光带鹤影,四面呼啸类凤鸣。飞洒三江滔天浪,吞吐九天风云霆。谁见婀娜多姿处,逍遥劲舞何须停。 那白衣女子被围在当中,却无丝毫惧意,白衣轻浮,长袖擅舞,舒缓柔弱,若有若无。 风扫如雷势不停,白衣寂寂如白云。半踏罗步转骇浪,独舞长袖争轻灵。新月透雾初见芒,红日破晓渐至明。岂闻水绕山不动,水去山仍笑浮萍。 李兰菱一连出动数十招,但那白衣女子举重若轻,渐渐白衣凉如冰雪,李兰菱感到一阵刻骨寒气袭来,登时觉得全身一麻,仰面往地上栽去。 木天磊已经飞身而上,将李兰菱抱了过来,一面轻声说:“楼上有高手埋伏,可能就是冰岛那两个老头。”李兰菱被木天磊拥着,只觉一股真力渐渐侵入体内,寒气渐渐消退,这才一面运功驱除寒气,一面看着四周。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四周。 小楼风雨料难停,高人异士无处寻。须知暗箭最难防,怎料何时入鬼门。 那白衣青年忽然高声说:“姑娘,好像这楼里还有高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久仰天外天杀手众多,武林正派多半惨遭屠戮,在下还真想见识见识。”此人声音清脆动听,李兰菱听得心里一跳,暗想: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当下再看那粉雕玉琢般的白衣青年,只觉他双眸如玉,只一对视,登时觉得不好意思,便收回眼神。木天磊问:“你认识此人?” 李兰菱摇头说:“木大哥对江湖中事了若指掌,知道他的来历吗?”木天磊说:“没见过,这两人形貌潇洒,不是寻常之人,但在江湖上却从未听过,只有等他崭露身手之时,或许能够辨认。” 白衣女子淡然说:“阁下如何称呼,好像十二正派,武林铁盟里没有阁下这号人物。”那白衣青年说:“看来姑娘把武林铁盟弄得倒是一清二楚,佩服佩服!在下的确不是武林铁盟中人,只不过看到武林铁盟中人,被天外天的一个妖女玩弄于股掌之间,觉得有点叫屈而已。十二正派名扬江湖多年,风风雨雨,不知经历多少坎坷,如今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面前,如此顺从!” 白衣女子哼了一声,说:“似乎依阁下之见,今日这武林铁盟数十高手,就比不上公子一人了,我早就说过,本姑娘不是来闹事的,本着天下太平,大家都好的原则,咱们何必伤了和气。人都说我们武林中人刀头舔血,朝不保夕,难道大家都想过这样的日子吗?公子年少英伟,想要在武林崭露头角,我能理解。但是有很多种方式,比如得到武林铁盟令,公子为何偏要用强出头这种方式呢?” 白衣青年正要说话,那青衣公子忽然上前说:“这位姑娘,请恕我兄弟出言舞状,多有得罪。”当下拉着那白衣青年退了几步,白衣青年初时不悦,后来听青衣青年解释了几句,便回复平静,不再说话。 无为说:“不错,铁盟令流传武林正派,代表武林正气,已有多年,此乃圣人山武圣人所留之物,断然不能丢失。我武林铁盟之人,一定要以此为重任,早日寻回铁盟令。”小笛一直听着,忽然说:“那要是找到铁盟令,便又如何?” 欧阳忠说:“若是正派之人,谁要是得到铁盟令,便是新任的盟主。” 第29章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小笛旋即问:“盟主,是不是很了不起的头衔?”欧阳忠说:“铁盟主人号令天下武林正派,所指之处,谁敢不从!” 云成说:“欧阳掌门此言,难道不是太草率了吗?倘若某人心术不正,机缘巧合,得到此物,那岂不是武林铁盟,都要指邪为正,认贼作主?” 欧阳忠说:“铁盟令乃是武林正气化身,岂有小人所得之理!师太过虑了!”一时大家议论纷纷起来,小笛笑说:“你看这话一出,气氛立刻缓和多了,原来大家来这里,倒是为了铁盟令一样。” 江湖险恶钩与角,心随巨浪逐长河。当时谁知将来事,始能满心备蹉跎。 李兰菱看着小笛,笑说:“你这丫头,今天一直倒不说话,怎么忽然一说,这么兴奋?”小笛说:“我一直很奇怪,武林中人,怎么坐着站着,说着笑着,我在看你们说话啊。”李兰菱说:“武林聚会,都是这个样子,说实话,我也很少参加武林聚会。……”放低了声音,说:“怎么今天武林铁盟这么不济事,被这个小小女子,几乎是玩弄于股掌之间。”木天磊说:“这女子是有备而来,所谓功夫更在功夫外,武林同盟的人,肯定已经有了内奸。” 李兰菱陡然一惊,问:“内奸,谁是内奸?欧阳掌门丢了铁盟令,损失最大,肯定不是内奸;西陵派和天外天有过一场决斗,已经赢了,没有投降的道理,难道是唐门?难道唐门之所以侥幸不死,是因为他们屈服投降了?” 群雄逐鹿胜者少,武林称霸是非多。尔虞我诈寻常事,钩心斗角随消磨。林里岂无人向上,心事百计知如何?一着不慎满盘去,唯将长歌作悲歌。 木天磊摇头说:“如今很难妄下定论,唐门掌门人不像是卑躬屈膝之人,只不过最近武林正派的确有点不景气,被这天外天是占尽了风头。正邪互为消涨,真正有智慧之人,自然会等待最好的时机,所以现在不说话的人,或许正是大有作为早有打算的人。” 李兰菱缓缓说:“这只是或许而已,真是担心这几个残存的武林大派,敌暗我明,是否能经历这次风浪,天外天来头实在不小。”木天磊轻轻一笑,说:“来头越大,跌得越惨,武林从来就没有长期的霸主,除非全武林的人共同担当霸主。天外天想要独尊天下,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最后的命运。” 李兰菱摇头说:“不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作,武林,其实我现在根本就不想管武林的事情。”小笛立刻说:“我知道,你要……”李兰菱急忙说:“别乱说话,不瞒木大哥,这和我的身世有关,好像就是命运安排了一切,我曾经向往的逍遥自在的生活,如果不解开这个结,它将永远束缚我。可能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或许,也正如你对琴儿的感觉一样吧,使你几乎放弃了作为一派掌门应该作的事情。” 木天磊说:“不必说这么多,只是你在江湖上名头不小,也结下不少仇家,想要抽身退出,只怕很难。况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能确定你下一个地方不在江湖,就象我也不知道,今天我会来这里参加武林聚会,更不会知道,琴儿也会卷在武林纷争之中。” 忽然一阵舞乐之声响起,只见十数红媛妖女,翩然而来,彩衣飘绕,妖媚入骨。 木天磊皱眉说:“看这身段样子,倒像是春蚕宫特意训练出来的一样!”李兰菱问:“春蚕宫的人?”木天磊恨恨的说:“这春蚕宫特别可恶,其实也就是经营青楼生意,江南江北开了近百个妓楼,武功一直也稀松平常,只是二十年前,忽然出现一个厉害角色,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套厉害功法,在江湖上居然占了一席之地,成为一大邪派。她们本来就是妖媚之人,骨子里都是淫亵之念,为君子所不耻,新近又找到天外天作靠山,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事情!” 风情如梦风尘恶,沦落天涯竟如何?质本洁来却难久,变成千古一悲歌。 小笛说:“哼,我去把她们都杀了!”李兰菱急忙拦着,说:“不可逞这匹夫之勇。”小笛一笑,说:“我知道,成大事的人,一般都要沉着冷静,好,你放心,我不动手。” 无为忽然愤愤而起,大声说:“我等名门正派之人,居然和这邪派妖女共处一地,你把我十二正派,武林铁盟置于何地!妖女,你们都给我退下,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那群女子巧笑嫣然,其中有人说:“道长何必心存芥蒂,今日我春蚕宫春光大放送,不收分文,知道你们这些正派守财奴,明着是正人君子,其实不想花钱罢了!” 话毕长袖一卷,七八个女子身形飘摇,扶摇而来,如穿花蝴蝶,点点星星,将无为困在当中。长袖随风结成网,千丝万线竟绵密。 无为轻展长剑,缓舒道袍,气度悠闲,出招从容,剑如行云花间游,衣袂漂浮虚实间。从来难见仙人步,等闲岂能至峰巅。 第二十回:为见芳林含笑待遂同温树不言归 李兰菱看这剑法,喃喃的说:“这剑法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哪里见过。”木天磊说:“姑娘的剑法和真武派剑法颇有渊源,叫着什么名字?”李兰菱说:“家师幽居玉兰谷,所用器具,皆为玉兰,剑法自然也取名‘兰花剑法’。”木天磊说:“我还以为姑娘是真武派门人,不过令师和真武派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二十年前,正是天下将定之时,风云际会,那时的真武派,人才济济,不可枚举,令师也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兰菱心里想:师父倘若没有挂念母亲,说不定如今座上真武派掌门,便是他了,都说“哀莫过于心死”,一个人的心死了,就再也没有激情,可是一个人的心怎么就会死呢?既然相爱,两个人为何不能在一起,偏偏弄出这么复杂的事情……倘若是我,断然不会如此犹豫不决…… 忽然一声惨叫传来,但见无为平躺在地上,全身被冰裹着,状极凄惨。 一群女子依然场上慢舞,意态悠闲。 一个年轻道人急忙上前将无为扶起,坐在椅子上,自背后缓舒内力,虽然急促,却也有条不紊。 唐遂猛然抖手,漫天星雨,暗器铺天盖地的向场上卷去,飞扬如雪绕,来去若电行。 陡然间暗器登时凝固在空中,只见十数美人,竟随同暗器,被冻在冰中。 场上无不哗然,此等内力,令场上空气登时凝固成冰,可谓出神入化,见所未见。 冰刹那融化,暗器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人也叮叮咚咚倒在地上。 唐遂再一出手,暗器到处纷纷带着冰冷的冰块,一一坠落。 木天磊叹说:“此二人功力非同小可,在场诸人,只怕难以应付。”李兰菱问:“你不是会‘夜魔咒’对付他们吗?”木天磊说:“那是一时救人,顷刻便走,若是对垒,今日万万不是对手。”李兰菱说:“西陵派、真武派、唐门,都落了下风,黄山派又迟迟没有动手,这武林正派数十高手,就让一个天外天的丫头在这里横行!” 小笛说:“他们不行,我来!”说着便要上场,李兰菱急忙拉着她,说:“小心为上,敌人便在暗处。”小笛一撅嘴,不屑的说:“你以为我是傻的啊,这么厉害,我才不去送死。” 李兰菱回头一看,只见忽然间那青衣公子和白衣公子都已经不见,她心里一时觉得纳闷起来。 缘来一时缘则散,相逢对面却如何。花因风来香气满,人如浮萍来去多。 地上的女子纷纷起身,翩然下楼,似乎没有受伤一样;无为身后那青年道人虽竭力运功,却未见无为醒转。 白衣女子缓缓来到场中,说:“我天外天只有中兴武林之意,绝无祸乱江湖之心,今日之见,的确不该下手如此狠重,只是武林铁盟都是名门大派,倘若不尽力施为,只恐怠慢。诸位都是一派之长,雄视武林,执掌江湖,何其风光,各派数十年基业,谁也不愿毁于一旦,可如今世道变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各位武林俊杰,天外天精心准备,附近十大客栈,五大酒楼,全都包了场子,诸君只管享用,切莫客气。时间不早了,夜里休息好了,白天才能清醒,这人生在世,最怕的,可就是糊涂了。”说完翩然而下。 云成看着欧阳忠,冷冷的说:“欧阳掌门,铁盟令到底如何丢失,咱们这么多人,就被这一个小小女孩,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女孩是何来历,姓甚名谁!” 欧阳忠起身来,无奈的说:“君子善于隐忍,如今不能吃这哑巴亏,这女子像是冰岛传人,我让人查了,所知不多,好像名叫霜儿。” 云成喃喃的说:“冰岛?这个邪恶的门派,四十年前,那号称冰雕芙蓉的妖女,号称第一美人,引得江湖人为之癫狂,最后引火自焚,江湖各派聚集冰岛,冰岛从此销声匿迹,可这冰雕芙蓉,毕竟没死,难道这霜儿,便是冰雕芙蓉的传人,想要再次迷乱武林,为师报仇?” 小笛大声说:“很有可能,简直就是一定!你看她出手就是漫天的冰块,不是冰岛,哪有这样奇怪的武功?看来武林铁盟这次死定了,人家是有备而来!” 云成狠狠的盯着小笛,忽然有人指着李兰菱说:“就是她,是她杀了巫山派掌门人!”李兰菱冷冷的说:“听云成师太所言,当年武林正派灭了冰岛,是因冰雕芙蓉自负美貌,祸乱天下。可在我看来,如巫山派掌门这样的败类垃圾,就算没有冰雕芙蓉,他也一样色眯眯的德行,死有余辜。 第30章 如果武林正派所谓正义就是完全依照自己的意志为方向,那这武林正义,不要也罢。师太请说句公道话,因为人长得漂亮,别人起了邪念,该杀的是这个女人,还是那个男人?” 云成缓缓说:“当年之事,我等均为亲身经历,不过听家师所言罢了。冰雕芙蓉激起武林公愤,想来不止美貌,而且,而且心地不纯。” 李兰菱说:“师太并未亲身经历,便如此肯定,看来武林铁盟决断大事的方式,的确值得推敲。李某平生不怕生死劫,只求公理在人心。一个真正的正义之盟,一个当年武林圣人创立的执掌武林的第一同盟,决不能因为它的名字而无法无天,可以为所欲为。师太,不是说因为武林铁盟名列正派,就一定做了有利于武林的大事,而是作为武林铁盟之人,应该造福武林。今日所见,令我叹息,可怜好好一个武林铁盟,竟是如此心术不正,学艺不精。方才当众受辱,如今更是理屈词穷,这样的聚会,李某的确不屑参加。” 欧阳无双忽然喝道:“丫头,你逞什么能!若非上官大侠相救,你早成了地狱亡魂,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你知道什么是放长线钓大鱼吗?你知道什么是厚积薄发吗?你知道什么是后发制人吗?浅薄,无知,自以为是,你这木无尊长,胸无大志之人,我武林铁盟,懒得和你理论。” 李兰菱说:“可是阁下的话,一点不少啊。你知道上官大侠为何救我吗?因为我心中有正义。虽然你不知道我的道理,可是我却知道你的原因,所谓放长线钓大鱼,所谓后发制人,不过是怯懦者的说辞,不能掌控局面,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你我都是明白人,见提着应吊子上场,好歹别捅破了这层纸啊!” 欧阳无双正要说话,欧阳忠忽然说:“无双住口,红叶楼是非之地,不宜多说,当务之急,是要找回铁盟令,诸位都是铁盟之人,一荣俱荣,任重道远,铁盟在江湖辉煌数十年,风雨不倒,切莫在我等手上功亏一篑,毁于一旦,令我等成千古罪人,无言见人。至于巫山派之事,容后再行计较。” 小笛对这李兰菱不屑的说:“说得过就上,说不过就让,搞笑。”木天磊淡然一笑,说:“巫山派这件事情,你已经惹怒了武林铁盟,只怕其中误会,还得多多解释。我虽不知原因,但却相信姑娘不会滥杀无辜,只不过,杀人的时候,最好多想想,毕竟,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尤其是不想死去的人,死亡是最残忍的痛苦。” 李兰菱说:“我看到男人直勾勾的眼睛就讨厌,恨不得剁成肉酱,薄情男子伤心女,木大哥,你没有见过那些伤心的女人,她们的眼泪,都可以变成长江了!” 木天磊叹说:“你还小,等你过些日子,你就明白,江湖就是一个大染缸,对和错,正义和邪恶,有时并非你所想象。”李兰菱觉得自己还不太明白,却又不便多说,在他心里,木天磊就是神一样的逍遥自在,正义潇洒,她觉得,木天磊的话,自己应该记住。 小笛说:“就这么一个武林同盟,揽了这么多好处,哼,我去找铁盟令,等我成了武林盟主,哼哼!”李兰菱摇头说:“武林恩怨,许多人避之唯恐不及,你怎能贸然闯入。”小笛不屑的说:“我怎么会和这些傻瓜一样,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要在风头浪尖上打拼,没点真材实料怎么成。唉,没想到我们居然志道不同,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李兰菱心里想:每个人都会面临不同的目标,能够共同走一程,已经是缘分了,小笛毕竟救过自己,多日相处,也是姐妹,一时离别,情何以堪! 江湖风雨从未停,何必卿卿惜卿卿。一别从此天涯路,芳草无语类浮云。 灯红夜深人寂寂,街市冷风来徐徐。心事百转如何计,复我南北与东西。 木天磊轻声说:“我也要去查探天外天的事情,为了琴儿。天涯海阔,总与姑娘相遇,相信此别,亦有重逢之日。”李兰菱回头看着木天磊,有些无奈的说:“大哥来去潇洒,何等风流人物,若未亲耳听闻,岂能料知大哥心头之苦。天不怜人,我们都无可奈何,大哥一路保重。”木天磊叹说:“姑娘的眼里,也有了些许沧桑,再也不是那个正气高昂,无所畏惧的兰花仙子了。” 一曲箫来人已去,渺渺茫茫无影踪。独留只影空嗟叹,唯有明月照玉容。 李兰菱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她不知道为何想要进入大宋皇宫,这愿望一天比一天更强烈。或许每个人的骨子里有家的情结,仿佛心底遥远的梦幻,就算用一辈子去追求,也在所不惜;追寻的方式有很多,那仅仅取决于追寻的人。 马蹄声踏清秋梦,南北天气不相同。始觉风来扑面冷,轻骑已然入开封。 帝子京都繁华地,红男绿女来去频。四方英杰纷纷至,鱼贯而来觅功名。 牵马停留客栈前,音声不绝绕梁檐。忽然进入喧嚣地,行客岂能开心颜。 李兰菱闷闷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喜欢这个位置,可以看得很远,长日江湖跋涉,生命中最美的风景,或许正在这饮酒独乐的一瞬之间,一眼望去形形色色的风景。 僧人们看到的只有世俗名利,普通人所见的,只是那一时涌上心头的感觉。 繁华入目未经心,放眼化作一烟云。谁令桑田为沧海,明月虽远亦阴晴。 正思忖间,忽然一声高喝传来,“小二,你这酒是十年陈酿吗?你姑奶奶也是风头浪尖上打滚的人,拿这劳什子糊弄我!”李兰菱觉着声音颇为熟悉,扭头一看,只见南宫芷寒大大咧咧的坐在当中,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骂着。 小二急忙满头大汗的过来,陪笑说:“姑娘,本店童叟无欺,绝对是十年陈酿……”南宫芷寒一拍桌子,指着小二说:“你是在否定我的眼光不成,我告诉你,我南宫芷寒走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还从来没有看走眼!”小二急忙陪笑说:“要不,我给姑娘另换一壶……” 南宫芷寒说:“好,这次若有闪失,定不轻饶。” 小二一时去了,捧了一坛子酒,说:“姑娘请用!”南宫芷寒麻利的倒了一碗,喝了一口,重重的将碗放在桌上,大声说:“喂狗啊!姑奶奶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喝你们这种酒,混帐,不可理喻!”李兰菱暗自摇头,心里想:这南宫芷寒怎么这么咋咋呼呼的,和这小二如此计较。 正想着,只见几个彪形大汉向南宫芷寒走去。李兰菱心头想:难道这店家请了人罩场子?只见其中一个大汉已经上前说:“姑娘,怎么说话呢?没钱喝酒了吧!” 南宫芷寒冷笑一声,啪的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不屑的说:“没钱!姑奶奶不缺,但是这么烂的酒,姑奶奶就不愿掏钱!”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抱着拳头说:“丫头,找死吗?大爷送你一程!”南宫芷寒还没有等到他说完,手上三叉阎王刺一横,说:“怎么,清场子啊?姑奶奶今天还就不信邪了,来啊,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罗罗嗦嗦,不像个男人!” 那大汉挽了挽袖子,一拳打来,南宫芷寒身影一晃,已经飞身而起,飞起一脚,将大汉踢出丈余,说:“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吓唬小孩子吧!”话毕身形在空中一转,通通几脚,已经将另外几个汉子踢出去,扑通扑通只管往墙上撞。 李兰菱心想:这南宫芷寒太过张狂,这种事情,明明就是她自己不对。当下正要上前,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说:“谁在闹事,谁敢在我的地盘闹事!”只见一个捕快头,领着三个捕快上楼而来,那捕快头生得肥头大耳,令人一见之下,便觉好笑。 南宫芷寒转身拍手说:“姑奶奶我心情不爽,捕快是吧,来来来,我一并收拾了你!”说完上前,将那捕快头轻轻举起,捕快头吓得大叫救命。 一个年轻捕快挥刀砍来,南宫芷寒腾出右手,在刀上一谈,刀向那捕快脖子上电一般飞去。 李兰菱心念一动,不想她滥杀无辜,手上一抖,一枚兰花电一般射出,叮的一声,长刀顷刻掉到地上。 南宫芷寒将捕快头扔到墙角,扭头看着李兰菱,说:“姐妹,用不着这么狠吧,你很厉害是不是,兰花仙子!”李兰菱喝了一口酒,说:“姑娘,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劝姑娘凡事别太过分。” 南宫芷寒缓缓走了过来,说:“过分?这酒店以次充好,欺负百姓,算不算过分,这些捕快平时为虎作伥为所欲为,算不算过分?兰花仙子,你太年轻了,还不知道人间险恶,对人啊,就要狠点。” 李兰菱又喝了一口酒,淡然说:“不想与姑娘多说,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南宫芷寒不屑的说:“你以为你是观世音啊?去,今日姑奶奶不和你说了……”转头对那几个捕快说:“你们这些狗腿子听着,若是想要出头,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一个年轻捕快说:“姑娘留步,在下决不能容姑娘这种愤世嫉俗之人,危害天下。” 但见那捕快大刀在手,目光坚毅,李兰菱很奇怪如此清秀绝伦,刚毅英挺之人,穿上那捕快的衣服,怎么如此不显眼。 宝刀铁染男儿气,长袍自是英雄襟。一点寒光剑眉处,试问人间有不平? 二十一回:秦庭野鹿忽为马巧伪乱真君试思 南宫芷寒打量着眼前这人,笑说:“想升官啊?好,给你机会!” 三叉阎王刺陡然刺去,如白虹贯日,如鬼如魅,携风而来,凌厉诡异。 第31章 绿衣舞动海里浪,千转百旋随劲风。 那捕快手中大刀一抖,电光闪动,惊风拍面,大开大阖,颇有来历。 风雷乍然满酒楼,丝丝缕缕出刀锋。 楼上诸人,均已悄然而退,李兰菱在一旁冷眼看着,那年轻捕快出手凌厉异常,已经渐渐占了上风。李兰菱心里暗想:如此身手,竟埋没于此,做一个捕快,岂不太可惜了!和那些捕快比来,就不是一个水平的。 南宫芷寒一甩手,打出几枚“勾魂钉”,笑说:“不错,有前途,姑奶奶今日不陪你玩了,小子,后会有期!” 人影一时杳杳,酒楼一时空空。 那年轻捕快向李兰菱一笑,拱手说:“多谢姑娘出手!”李兰菱笑说:“就算我不出手,公子也不是寻常人。”年轻捕快盯着李兰菱缓缓下楼,一面说:“在下林玉笙,不敢请教姑娘大名。”李兰菱却已下了楼,心想大家浮萍相聚,我始终是大宋的敌人,和他的官差,最好不要来往。 一时来到街上,想这几日暂且在这客栈住下,要进这皇宫,也非一日两日之事,根本不熟悉宫内路径,看来得先用什么方式进入宫里,看个究竟再说。 正想着,忽然楼上传来一阵悠悠琴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李兰菱也是弹琴之人,只觉此人琴艺深厚,一时兴趣所至,循声而去。 到得楼上,迎面见到一个绿衣女子,秀眉如烟,眼眸胜水,纤手如云,长袖如歌,宛如仙子。 李兰菱坐下,早有丫头往塌前倒酒,她喝了一口,那女子抬头之际,李兰菱心中忽然一凛,只觉似乎见过此人,忽然想起,此人岂不就是当日在西南客栈所见之女子,自称来自落红山庄之人! 拿着的酒杯登时停滞在空中,李兰菱心里寻思:西南偏远,开封繁华,如此天南地北之地,这寻常烟花女子,岂能逾越?看来这女子亦非寻常之人,不过却与我无关,虽然一再有缘相逢,但浮萍一聚,何计东西。 当下一饮而尽,酒杯刚放到桌上,便听得有人拍掌,叫着:“好,弹得好,小姑娘,到我府上去,给大爷好好弹几曲。”只见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摇晃晃的走去。李兰菱转目看去,心想这些臭男人怎么这么恶心! 绿衣女子起身便要离开,那中年人一手抓住,说:“走,到大爷府上坐坐……”李兰菱登时怒极,起身说:“既然人家不愿前去,你就不要强求!”那中年人转身看着李兰菱,张着嘴稀里糊涂的说了句什么。 忽然嗤的一声,一枚铁钉登时射来,那大汉登时便倒地身亡。楼上一时忙乱,李兰菱循着风声,追了出去。 跃过几重屋顶,只见南宫芷寒坐在一个高高的屋檐上,看着她,说:“怎么,一向辣手无情的兰花仙子,今日居然还要为恶棍打抱不平?”李兰菱说:“只是这京城藏龙卧虎,一个捕快都能有如此身手,你怎能如此贸然出手?” 南宫芷寒不屑的说:“那不会武功的捕快头傻,那武功高的小捕快更傻,那么高的武功,偷啊抢啊,一天就赚了一辈子的薪水,这是何苦呢,受人气,在这个世道,有钱就是老大,哪怕你再有本事,没有钱给你铺路,没有人引见,那是难比登天,你说呢?” 李兰菱摇头说:“官场上的事情我不想去管。”南宫芷寒不屑的说:“去!你杀了多少贪官啊,还不想去管呢!要不是他们可恶,你会杀吗?不过我告诉你啊,世道就这个样子,活着,不管在哪里,就得讲着钱啊,关系啊,权力啊,门第啊,乱七八糟的,你不计较,还真不行。就拿武林来说吧,武功好也不一定就有用啊,几笔大买卖,都是各大门派瓜分了的,小妹妹,出来混总得吃饭吧。” 李兰菱说:“你前来京城,所为何事?”南宫芷寒说:“保护我妹妹啊?”李兰菱问:“你妹妹?”南宫芷寒说:“就是那次你和我吵架的时候,旁边那个红衣服的美女,我们结拜了,她叫赵紫函,京城这么远,我当然要送她来京城啊,送来了,我就玩玩。” 李兰菱说:“你们结拜了姐妹?她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来京城,又是为了什么?”南宫芷寒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说:“说来你可别害怕,她啊,可是公主呢!只不过流落民间,如今是去宫里认父亲,不,是父皇。”李兰菱心里一惊,心想当日自己倘若也抓住这个机会,岂不立刻便能进入皇宫,只是当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人生际遇随浮萍,相逢对面来去频。便能见得真人面,却难尽晓份与名。 李兰菱问:“那……皇帝认她了吗?” 南宫芷寒起身来,拍拍手说:“要不我怎么这么嚣张呢,你知道他身边那个赵源是什么人吗?他的真名叫着赵元侃,是皇帝的第三个儿子,封为襄王的便是他。其实一路上我都不用照顾他,他身边跟着高手呢!”李兰菱心头再一惊,心想倘若南宫芷寒不说,自己可断然不知。当下说:“那你要出入宫中,岂不容易?”南宫芷寒说:“要不我这么拽,多大的事情摆不平啊,怎么也是皇亲国戚啊,说不定我长得这么漂亮,襄王一路上喜欢我呢?不过我不想去皇宫,闷死了。” 李兰菱心里一想,说:“那可不一样,象我们这等江湖女子,倘若要进入皇宫,那是比登天还难。”南宫芷寒瞪着李兰菱,不相信的说:“不可能吧,我心目中的兰花仙子,应该是目空一切,心比天高,谁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啊,怎么你还羡慕皇族身份?”李兰菱点头说:“是啊,普天之下,谁不羡慕?” 南宫芷寒摇头说:“我就不羡慕,你看我现在多自在,想杀谁就杀谁。人家都说‘入其俗,从其令’,笼子里面的鸟,始终感受不到天地辽阔。就像在官场上往上爬的人,寒窗苦读的人,一当把自己放进别人设置的漩涡,就会一辈子迷失快乐。你根本就不像是兰花仙子,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李兰菱心想:若是平时,我自然目空一切,连说也懒得说。但是这大宋皇帝辱我姨娘,杀我父亲,这等大恨,岂可不报!当下说:“在下固然不是想要深陷其中,不过想看个究竟罢了。人生苦短,所求无涯,多见识见识,始终是件好事,咱们都是年轻人,怎能如老人一般,恬静平淡,坐等死期呢?” 南宫芷寒一甩手,说:“好,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反正我也无聊,我就带你去啊,兰花仙子李兰菱,名头够大,足够去见他们了。”李兰菱急忙说:“不可以真名相告,我杀了大宋数名官员,虽然官衔不大,却也算得上是罪大恶极,倘若相告,岂不自投罗网?”南宫芷寒问:“那你叫什么?” 李兰菱说:“其实我本名嫣然,也算书香门第,从小琴棋书画,也都学了不少,只因家中变故,为家师收养,改名兰菱。”南宫芷寒指着李兰菱,说:“哦,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这不正好恢复本名,正好妹妹在宫里闷,没几个朋友,我又不会琴棋书画,你去与她作伴,岂不正好吗?” 凤阁龙楼连霄汉,笙歌夜舞胜明月。皇家威仪浩然在,随风散来满宫阙。 南宫芷寒带着李兰菱走在弯弯曲曲的宫墙里,笙竹之乐不时传来,她心里想倘若不是南宫芷寒带着自己前来,当真不好寻找。幸亏这南宫芷寒看起来虽是凶狠暴戾,实则毫无心计,什么话都藏不住,她保护公主王子之时,也不知他们的身份,可见其实也不是恶人,或者和自己一样,嫉恶如仇,喜欢杀那些死有余辜的人而已。 她一路想着,南宫芷寒一路略微介绍,不觉间到了一个院落,李兰菱注意到进门处所写的“梨花苑”三字,满院梨树,正是结实的时候,可以想象平常满树梨花,何等洁白。 香树无言风清清,夜深谁来辨琴音?花曾如雪今何在,人事代谢来去频。 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迎了出来,长得水灵灵的,一见南宫芷寒,便笑说:“公主正想着姐姐,姐姐便来了。” 缓步掀开珠帘碎,柔声但觉佳人来。 赵紫函身着一身雍容华贵的黄色衣衫,略有耳饰,薄施粉黛,双眸若星,眉毛如画,与当日风采,虽异曲而同工。 南宫芷寒上前笑说:“妹妹不是说寂寞吗?你看,我给你带了谁来,李嫣然,她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这下,你就不用寂寞了,对不对?”赵紫函起身来,温言说:“既是姐姐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不必拘礼,小青,还不上茶。”李兰菱心里想:看你高高在上的样子,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吗?我不必和你理会,什么拘礼,倘若不是为了报仇,我才不来这里给你讲礼! 却仍温言笑说:“小女子参见公主。”赵紫函走过来,拉着李兰菱的手,说:“姑娘切莫见怪,其实,我从小亦在民间长大,如今虽然是公主,却未召告天下,只不过栖身皇宫而已。”李兰菱见她这话倒也坎切,心头便想:方才她如是说,倒也不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原来倒也真诚。 小青送来三杯茶水,南宫芷寒先喝了,说:“皇宫里面的茶叶就是不一样啊,别的我都不在乎,就是这茶叶,都是贡品呢。不然,我可早离开京城了。对了,李,李嫣然,你弹一曲来听听啊,虽然我不喜欢听琴,却也凑个热闹。” 赵紫函命小青将自己的白玉琴移开,李兰菱将身上的木琴解下,静坐调弦,弹了一曲《浪淘沙》,南宫芷寒一面听,一面和小青在一旁挠痒玩了起来。 忽然听到有人说:“妹妹的琴声,今日怎么变得激昂起来?” 第32章 说话间但见赵元侃缓步进来,步履稳健,身形伟岸,面如冠玉,透出一股赫然王者之气。形容固然俊俏,身份更兼特别,见者为之一震,不绝琴弦乍断。李兰菱恍然而惊:我怎么如此不济,不过是见了仇人的儿子罢了,何必如此惊惶,他能从我的琴音听出我的激昂,的确有点心机。 赵元侃笑说:“这位姑娘好象见过。”李兰菱急忙说:“在下李嫣然,从未到过皇宫,今日始见王子,若有冒犯之处,请王子恕罪。”南宫芷寒说:“妹妹不是说闷吗?我就找了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高手来,省得她老要我来陪她。” 小青送来茶水,赵元侃一面坐下,看着李兰菱,笑说:“李姑娘家居何处?在京城可有落脚之地?”李兰菱微微一笑,说:“小女子四处漂泊,以卖艺为生。”南宫芷寒忽然大笑,说:“是啊,很有名的,以前江南头牌呢。”李兰菱心里想:这南宫芷寒还颇有义气,的确是毫无心机。 赵元侃对赵紫函说:“最近秋风甚冷,宫中都在添置袍子,我让他们明日也给你送两件来。”赵紫函说:“多谢王兄关照,在这宫里,我也没几个朋友了。”赵元侃说:“公主们都出嫁了,谁也没想到在这宫里,还会住进一个公主,你新来皇宫,不太熟悉,我不照顾你,谁来照顾你呢?兄妹间就不必拘礼,马上便是重阳节,父皇每年都要出游登山,到时候兄妹们都要前去,出嫁的公主也会前往,那时父皇应当会诏告天下,给你一个名分。” 赵紫函轻声说:“来京城寻亲,也是无奈之举,这么些年母亲一直在犹豫,终于在垂危之际,要我一定前来,我也不知道为何母亲忽然这么坚决。”南宫芷寒说:“那还用说,你这种人,十个巴掌都打不出声,若是在外面,不受人欺负才怪,如今来到皇宫,嫁到高官家里,怎么也是你作主,谁敢动你?” 赵元侃说:“以前的事暂且不说了,南宫姑娘,日后若要带人进来,最好还是先说一声。”南宫芷寒笑说:“当然了,我当然说了,他们想拦她的,但是一看到我发脾气,就不敢动了,呵呵,王子和公主都是我的朋友,谁敢乱动!”满屋子都是她肆无忌惮的笑声,连李兰菱都觉得她有点太过放肆了。 南宫芷寒笑过了,便说:“你们宫里兄弟难道就不聚会吗?虽然都是有家的人,但是大家都不远,也得经常走动啊,我想要所有的王子和公主都和我成为朋友,那样我就更牛了!”说着又笑了起来。赵元侃说:“时间也不早了,南宫姑娘是要出宫,还是就在这里住下?”南宫芷寒说:“出宫,我就是送人来而已,不留在这里了,出去好玩点,这里啊,说个话都不痛快,也不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说着便起身要走,赵元侃说:“小路子,送姑娘出宫。”赵紫函说:“姐姐再坐坐罢。”南宫芷寒一面笑,一面已经出门而去,赵紫函出门相送。 赵元侃回头看着李兰菱,说:“听姑娘的琴声,不像是风尘中人。”李兰菱说:“没有人愿意做风尘中人,琴为心声,心既无念,弦则不鸣。”赵元侃说:“我这妹妹性情高洁,文才风华,不比俗人,宫里找不到朋友,所以留姑娘住下。姑娘既然住下,平常切莫随便走动,招来是非。”李兰菱说:“宫里自然颇多规矩,嫣然一定谨言慎行,不给公主带来麻烦。” 二十二回:九重深锁禁城秋月过南宫渐映楼 赵紫函和小青走了进来,赵元侃起身说:“时间也不早了,小青,你带姑娘去休息吧,我和你主子有话要说。” 小青带着李兰菱在一旁小院住下,说:“我就住在隔壁,什么事情叫我一声便是。”李兰菱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因而问:“公主只有王子一个朋友?”小青回头看了看李兰菱,笑说:“都说一入候门深似海,到了宫里,规矩岂不更多?王子公主,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岂能随意交往?”李兰菱见她年纪虽小,说话却也老练,便问:“你在宫里多久了?” 小青说:“一直就在宫里。”李兰菱故意说:“宫里的日子好啊,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小青哼了一声,说:“好什么好,在这宫里,处处都要小心。”李兰菱问:“为什么呢?不是宫里的下人,都有侍卫保护吗?”小青说:“下人?我告诉你,你是不知道而已。别说下人,就说王子公主们,一个发疯,被贬为平民,一个死了,还有一个,出家当了尼姑。所以说要处处小心,宫女太监们,那命就更不值钱了。” 李兰菱问:“这是什么道理?谁敢动王子公主们呢?这……”小青看看四周,轻声说:“你说话要小心一点,要不怎么说风头浪尖呢,危险啊!大王子已经被册封太子了,可是二王子想要当太子,就挑唆大王子闹事,皇帝当然不喜欢闹事的太子,就废了太子,二王子本来成功在望,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了,说是中风,我看就是中毒!邠国公主多好的人,模样才华,都是一等一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出家为尼,在这宫里,权力地位,那是人人觊觎,个个争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二王子死后,家里从仆人到妃子,哪个没有受到牵连?王妃自杀了,听说王妃死去的父亲都被从地里扒出来了,也不知因为什么。所以我可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行差踏错,权力这玩意,你我玩不起的。这宫里王子、公主、妃子、太监、宫女,一个个都精着呢,就我们这梨花苑不景气,襄王看皇帝很是喜欢公主,所以才多加关照,你以为因为什么。” 李兰菱一面点头,一面想:当年母亲将我托付家师,不知是否也是因为宫里争夺,倘若大唐还在,我是不是也如同紫函一般,会前往幽深可怕的皇宫?一时想起,顿觉思绪杂乱。 小青说:“总之你记住了,不该去的地方一定不要去,不该做的事情一定不要做,象我一样,凡事不管,那就行了。” 人世几年随沉浮,不觉沧桑满双目。非是爱往风头去,只因行路太孤独。 次日醒来,赵紫函于院前题画,但见满树梨花,纷繁如雪,李兰菱笑说:“对实作花,公主真好功夫。”赵紫函回转头来,笑说:“姑娘早,如今画已既成,姑娘何不作诗一首,题于画上。”李兰菱说:“书画本是一体,嫣然不敢掠公主之美。” 赵紫函一面磨墨,一面说:“家母以前总是喜欢画梨花,如今我又来到梨花苑,只是无论怎么画,都没有家母当年所画之神韵,并非心中无花,或许是对这花之神髓,未及领会罢。”因题诗于上:“满树梨花满树白,梦里朦胧曾芬芳。不是痴人忘前尘,画里岂能现花香?” 李兰菱问:“公主还在想念令堂?”赵紫函叹说:“不知道母亲为何要出宫,冒着极大的危险逃离宫墙,又不知为何,一定要我前来。”李兰菱说:“离开可能是因为一个妃子不愿留在宫里,进来可能是一个公主从这里走出去,将会得到一生的富贵,你不是很快就会走出去吗?”赵紫函摇头叹说:“走出去?走到哪里去?父皇始终没有表态,我不知道要怎样,他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如今我人虽在皇宫,可是处处如履薄冰,再说,嫁出去,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嫁给谁,那就是我的幸福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真想亲自问问母亲,这难道就是她给我准备的幸福?艰难,一个女人为何就这么艰难呢?” 李兰菱摇头说:“不,公主现在只是一时心灰意冷,等到皇上册封,等到你嫁到如意郎君府上,一切,将会变得幸福,真的,公主琴棋书画,无一不是天下无双,何必苦恼?”赵紫函叹说:“你不知道这么些年我们的辛苦,母亲一直靠着带出去的珠宝首饰度日,坐吃山空,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母亲不愿我嫁到寻常人家,说他们对女人不好。再有才华的女人,也一样不能和男人相提并论,或许母亲认为,只有恢复我公主的身份,才能让我得到幸福,可是,可是我有好多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宫闱深处纷纷乱,天涯路远愁肠断。胭脂如风梦回处,何去何从谁相怜? 李兰菱笑说:“公主现在刚进宫中,自然不明白,处得久了,便能觉出好来。似公主这般冰清玉洁,才华出众之人,只有皇宫才能好好保护。……” 迎面走来一人,似曾相识,捧着两件狐皮袍子,说:“公主,御衣房做了两件袍子,请公主收纳。”赵紫函手上的毛笔登时掉到地上,快步下来,拉着那小太监的手,说:“小四,你……不是给了你钱,让你做点小生意吗?你怎么……” 李兰菱看着那小太监,正是一路驾马,送赵紫函入宫之人,只见此人相貌平平,言语甚少,心想他怎么竟入宫当太监了? 小四说:“公主叫奴婢,奴婢小路子就是了……”赵紫函不相信的看着小四,说:“你……你为什么不在外面当老板,要跑到这里,小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小四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将袍子递到赵紫函手上,转身离去了。 赵紫函呆呆的站在风中,小青将袍子接过来,一面说:“这个小太监,真不懂事,怎能把东西交给公主呢?公主快进屋吧。” 赵紫函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李兰菱上前说:“公主不要多想,或者小四觉得,这样才是他的幸福呢?”赵紫函摇头说:“小四和我一样,没有亲人,他千里迢迢送我到这里,我把他当成我的兄长,生怕他过得半点不好,可是,他却当了太监,我……” 李兰菱缓缓说:“事已至此,人力也无法挽回,公主不必太过烦心。” 第33章 赵紫函叹了口气,缓缓向屋里走去。琴声悠悠,随风而舞,多少惆怅,缓缓而出。 梨花院落风声起,点滴伴我惆怅里。多少夜深寂寞处,坐调冷弦谁能识? 李兰菱想要探明宫里道路,一面向小青旁敲侧击,问一下宫中布置,一面按着小青无意间所说,于夜深时前往查看,后宫之中多为妃嫔所居,小青也不知道皇帝平日最喜欢宠幸何人,小青说皇后贤惠,皇帝如今年迈,多半时间,会和皇后相聚,因此便按照小青所描述之路,一路前往。 风来暗处草声动,路人岂能不惊心。毕竟皇宫最深处,一举一动皆性命。 到了殿外,李兰菱飞身上了屋梁,听到里面仿佛有人说话,细细听来,只听一个很熟悉的年轻女子声音在说:“皇后不必着急,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只听一个稳重的中年女子声音缓缓说:“我老了,岂能不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都多少时候了,当时你还是个小孩子吧,如今这翅膀硬了,要慢慢享乐是不是,告诉你,不行!” 李兰菱听得正注意,忽然听到屋内那年轻女子喝道:“什么人,敢在皇宫偷听!” 窗扉洞开人影至,一掌击出冷风来。 李兰菱陡然一惊,足下移动,几个起伏,已经跃出围墙,便在那一瞬间,她们各自都看清了对方。 那人正是红叶楼约会武林群雄的白衣女子,李兰菱心里想:难道天外天的主人是皇后?小青还说她文静贤惠,从不多说,深得宫里拥戴……我今日被这霜儿发现,日后可怎么相处呢?那日在红叶楼,就不该出面,如今可怎么是好。 一路思绪起伏去,满面秋风带累归。小青笑问何所去,只云花径独徘徊。 小青因而笑说:“是不是觉得很闷,可是不要乱走动,皇宫大院,戒备森严,千万小心。”李兰菱问:“你认识皇后吗?”小青奇怪的说:“怎么会说到皇后?我以前一直侍奉皇后,只不过公主来了,皇后才让我侍奉公主的。” 李兰菱说:“公主只有你一个人侍奉,怎么忙得过来?”小青说:“难道你要抢我的饭碗?呵呵,公主如今还没有定下名分,人员都是暂时的,其实也不用多少人,能有几件事情呢,人多了,反而你争我抢,不好。你怎么忽然对皇后这么感兴趣。”李兰菱说:“当然,皇后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对她感兴趣啊。” 小青笑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对了,襄王明日出外狩猎,说要带公主前去,我是要去的,你呢?若是要去,我给你准备点东西。”李兰菱心想:还是出去一下的好,襄王看来人不错,先搞定他再说。当下说:“你们都走了,若能带上我,自然感激,怎能让妹妹帮我收拾呢,我自己来便是了。” 秋风冷箭乱纷纭,古道寂寞连森林。铁衣若寒王子聚,几人得能与同行。 同去的不但有襄王,还有越王元份和吴王元傑,李兰菱能够一眼看出元份的骁勇,元傑的深邃,和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勃勃的野心。 草枯能见狐兔跑,野径频传马蹄声。拈弓搭箭欢歌处,北风呼啸随入云。王子意气何其浓,公主调琴认弦音。猎罢郊外燃篝火,仆从奔忙野树林。 李兰菱和小青、赵紫函一道,听着赵元份大谈行军打仗之策,心里不免想:当今皇帝与辽人数度有战,却屡屡无功,这些王子们所猎之物,不过狐兔,便如此沾沾自喜,实在令人可叹。这三兄弟看来也都有成为王储的机会,赵元侃是皇帝第三子,不过前两位或为庶人,或赴黄泉,看来他的可能性最大;只是两位兄长先后失去皇储资格,使得元份元傑也心存侥幸,看来必有争夺,元份虽然慷慨激昂,却最多成为一个将军,而且还是不济事的那种;元傑纵然深沉,却显得颇为懦弱,终究难成大事;就算这看起来文治武功,稳重得体的赵元侃,骨子里也没有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大宋王子如此,我当感到快慰。 只是转念一想,就算大宋不济,我纵能杀了皇帝,又能如何,父皇的江山已然远去,再也不能回来。 忽然想到西陵派两个蜀国公主,心里不免又生感叹。 梦里山河已破碎,身外无凭风雨浇。谁使复仇星火起,从此不在江湖飘。 元份一面啃着兔腿,一面说:“王兄上次西南之行,所见所闻颇多,何不说说?父皇什么时候也派我前去,那就好了。”赵元侃淡然说:“西南地处偏远,百姓疾苦,父皇也是听说积怨太多,令我前往。”元份说:“什么积怨太多,我大宋厚爱天下子民,泱泱大国,何等威仪,只怪西南蛮夷,太过刁钻!若是我,凭你有何积怨,一并收伏,使那帮庸人自扰无事生非之人,认罪伏法,才是王道!” 元侃摇头叹说:“父皇其实心里也有数,正在商议缓民之策,只是如今战事频繁,辽人凶狠,若要有万全之策,尚须时日。”元份不屑的说:“男儿该当取吴钩,收取关山四十州!想我大宋地广人杰,何必畏惧区区外族蛮夷,契丹虽然凶狠,毕竟勇猛有余,智慧不足,何况双方交战,我大宋一直占了上风,父皇应该重用杨无敌,我听说在契丹人心中,他是一尊神!”元侃说:“王弟切莫胡说,父皇心里自有分寸。” 元份一笑,看着赵紫函,说:“王妹以前也住在西南?”赵紫函低声说:“就在泸州。”元份笑说:“泸州?在民间的生活怎样?我看王妹要学学贵族的气质,怎么和个丫头一样,说话做事,一点不大胆,咱们皇族的风范,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赵紫函一面点头,元侃笑说:“今日王弟大获丰收,父皇见了,一定龙颜大悦,时辰不早了,收拾行装,回宫吧。”元傑当即起身,元份伸了个懒腰,说:“好,回宫。” 夜色凝重行程忙,马蹄声乱且悠长。谁人整理清秋梦,我自随缘在异乡。 李兰菱正想着心事,赵元份驾马上前,说:“方才听姑娘奏曲,惊为天人,今日意兴未尽,姑娘莫若随我回宫,共度良宵如何?”李兰菱瞥了一眼他志在必得的神色,淡然说:“今日身体不适,要早点回去休息,深感歉意。”赵元份有些惊讶,一笑说:“身体不适?我看姑娘今日少言寡语,原来是身体不适。” 李兰菱心里想:若是赵元侃看中我,他是君子,说不定真是弹琴,你这狂妄自大之人,我要杀你父亲,所以今日饶你,倘若不是有所顾忌,你那点功夫,我就真不放在眼里。 一路行至宫里,小青兰菱陪着紫函回到梨花苑,紫函困倦,小青服侍休息,李兰菱独自的梨树从中漫步,忽然间劲风一闪,只见霜儿飘然而来,落于李兰菱面前。李兰菱问:“你来干什么?”霜儿冷冷一笑,说:“我就知道平白来个公主,绝不简单,原来两大杀手杀不了的兰花仙子,另有后台。” 李兰菱奇怪的说:“后台?我有什么后台?”霜儿说:“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兰花仙子和朝廷作对,又能从两大杀手手上逃得性命,倘若没有后台,怎么可能办到?这根本就是一个完美的计划,皇帝怎么可能有公主遗落民间,也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迷了襄王,也迷惑了皇上。可惜毕竟操之过急,如今既被我发现,便断然不能让你得逞,迟早会将你们连根拔起,一并铲除。” 李兰菱转过身去,缓缓向前走着,一面说:“是吗?如果皇上知道皇后在武林中异军突起,说不定另有图谋,那……”转过身来,对着霜儿说:“都知道当今皇储,皇后无望,与其无望,不如另寻出路,只是后宫权力虽大,却不该殃及天下,你觉得对吗?当今天子龙行天下,威仪古今,雄才伟略,敢作敢为,你说会如何处理?至于公主,皇帝深信不疑,你又何必疑神疑鬼?” 二十三回: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霜儿一怔,继而冷笑说:“不愧是兰花仙子,小小年纪,如此心机。你放心,我会打起精神,好好看着你,从现在开始,你要小心了。” 李兰菱说:“彼此彼此,你要更小心才是。”霜儿不辨虚实,身影闪动,已然消失。 秋风如凉夜色长,望去徒然生惆怅。身处险境当自励,一点一滴细思量。 她打量着这黑夜的世界,心想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此时正在盯着自己。 忽然听到小青的声音传来:“姐姐怎么还不休息?走了一天,我也累了,打猎真没意思,你们还能弹几支曲子,我就什么用都没有。”李兰菱看着嘟着嘴的小青,说:“你这么聪明伶俐,长大后一定有所作为。”小青上前摘下一个梨,说:“我能有什么作为,今天越王今天都和你说话了,你为什么不去呢?说实话,倘若成为王妃,你的日子,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兰菱说:“你不是也知道吗?是非之地,不能长留。”小青不屑的说:“只有笨蛋才会不知道享受,白白浪费那么好的机会,倘若我有一日成了王妃,一定处处小心,要说是非,哪里没有是非。为人须谨慎,可并不是说为人就要窝囊啊。”李兰菱一笑,说:“好,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有王子看上你的。” 小青摇头说:“我又不会弹琴,也不会画画,针织女红,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长得也不是倾国倾城,人家凭什么喜欢我呢!” 李兰菱拍拍小青的肩膀,在那一瞬间她忽然一惊,因为小青的肩上自然生出一股反弹之力,其力道之猛,令她掌心发麻,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小青肩上的力道也迅即消失。 第34章 李兰菱笑说:“你这么可爱,当然会有人喜欢了。”这笑容本来发自内心,却在一瞬之间,只能装出来了。 小青一笑,说:“时候不早了,姑娘休息吧。” 李兰菱睡在床上,心想小青以前是侍奉皇后之人,原来皇后早有安排,令小青监视赵紫函,小青和霜儿一样,都是皇后从小培养之人,是不是我的到来,正好印证了皇后的设想,所以现在要放长线钓大鱼,那你就等着吧,等我杀了狗皇帝,逃之夭夭,你也见不到幕后主使,因为我前来皇宫,遇到南宫芷寒,和赵紫函相识,本就是一个巧合。 次日醒来,赵紫函已向皇后请安,李兰菱一面端坐弹琴,心里想的却是武功心法,多日未曾练剑,只怕有些生疏,虽然剑在琴中,却始终不能动手练习,一时不觉手痒,忽然想倘若自己的武器是弦琴,那便可随身而带,随时练习了。 正沉思间,赵紫函随同小青回来,李兰菱忽然瞥见紫函脸上的倦容,这本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李兰菱如今处处小心,已经感觉出来。遂问:“公主今日似乎有些累了?”小青笑说:“公主随同皇后于亲蚕宫劳作,是以有些体乏。” 宋初,皇帝为了表明勤俭爱民和对农事的重视,在皇宫中设观稼殿和亲蚕宫。在后苑的观稼殿,皇帝每年于殿前种稻,秋后收割。皇后作为一国之母,每年春天在亲蚕宫举行亲蚕仪式,并完成整个养蚕过程。 李兰菱笑说:“皇后亲自动手,真是体恤民情,想不到后宫之中,尚有如此去处。”赵紫函正要休息,忽然来太监传公主前往福宁宫,陪皇上下棋。李兰菱倒真想随同,只是太监只带了赵紫函前去。 小青无聊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说:“对了,听说在宫外你和公主已经认识?”李兰菱知道这话别有所图,便说:“这话从谁那里听来,我从来未出这梨花苑,难不成还有人说长论短?皇宫真是处处透着风,令人防不胜防。”小青说:“倘若和公主不认识,公主怎能每日和你谈诗论画,谈笑风生。” 李兰菱一笑,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小青应该知道吧。”小青点头说:“那是你们知书达礼的事情,倘若我也有点文才也行啊,我在这里这么久了,都是奴婢,你却能成为客人,真是不公平啊!”李兰菱笑说:“小丫头,你还小,想不想学呢?我教你啊,弹琴之道,其实也不难,难的是坚持。” 小青摇头说:“罢了罢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再说,我一点底子都没有啊。”李兰菱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要着急嘛,来,我来教你认弦。” 正说着,忽然一个小太监自院里行来,小青出门,说:“小路子是吧,你来干什么呢?”来人正是小四,他神色迟疑的说:“我,公主在吗?”小青说:“公主去福宁宫了,你主子是谁,有何吩咐?”小四想了想,说:“没有,只是有点空闲时间,我,这就告辞了。”小青叫住他说:“小路子,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日后不能随意来看公主,和主子说话,也要自称奴婢,否则,会有大祸。我看你初来,也是公主的旧识,所以好心提醒。” 李兰菱心里忽然想:这下岂不正如霜儿所设想的一样,赵紫函不但笼络襄王,在宫外有一个会武功的南宫芷寒,宫里有一个兰花仙子,连太监也安排了人手,岂不正是踌躇待发?小青一定会将自己看得牢牢的,这个小青年纪轻轻,怎么说话如此话里带话。 赵紫函回来之时,已是满脸倦容,李兰菱心里觉得有些怀疑,借弹琴之际,轻声问:“公主今日神色疲倦,去福宁宫只是下棋吗?”赵紫函轻声说:“只是下棋,父皇有些疲惫,我替父皇揉了一阵。” 李兰菱却觉着有些不妥,不好追问,紫函也不似平日有心思吟诗作画,很早便休息了。 月黑风高万籁静,草木丛中有人行。 李兰菱走在皇宫通往福宁宫的地方,一路避开侍卫,随风潜入黑夜之中。 忽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她伏在地上,只见似乎地底有人叫着“救命”,声音凄厉,近乎声嘶力竭,兼而难听,如同来自地狱。 夜半无人闻鬼啸,草深谁能辨远近。兰菱方欲听音处,忽闻衣袂破风声。 但见一个黑衣人影,飘然而去,所去之径,正是福宁宫方向。 李兰菱心念一动,只觉此人身法甚为熟悉,似乎哪里见过。 穿风弄影人遥遥,转瞬无迹风飘飘。 李兰菱来到福宁宫外,只见灯火辉煌,人影丛丛,已经打了起来,一个黑衣人影,剑如飞雪点点散,人若飞鸿乱纷飞。招式气度,颇有大家风范,不过似乎刻意掩饰,李兰菱也算见过许多门派所用之剑,却也难以辨出路数。 四周所围之人,除了侍卫,更有两个精瘦老头,正是自己所遇之冰岛传人,她心下暗道“完了”,行刺之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在这两个老头大袖卷风之猛攻下,已经节节败退。 忽然间一阵冷气袭来,那黑衣人影登时陷于冰块之中,李兰菱见识过冰封掌力对无为道人的伤害,心知刺客一定负了内伤,当下手上一动,数枚暗器陡然射出,趁乱已经来到冰块之前,挥剑斩破,拉了人狂飞而去。 这动作转瞬即逝,那两个冰岛高手只是一愣,也随着飞奔而来,李兰菱一面抖出暗器,一面慌不择路,向着梨花苑而去。 那黑衣人通体冰凉,李兰菱放之于床上,这才出门,那两个老者已一左一右,立于李兰菱身前。 李兰菱大声说:“来人了,有刺客!”小青披着衣服出来,揉着眼睛,说:“哪里有刺客!”一个老者冷冷的说:“丫头,把刺客交出来。”李兰菱心里寻思:倘若他们真进去了,横竖我也不行,此时断然不能让他们进去,只是公主怎么不来呢,这可如何是好?当下急忙说:“什么刺客?明明是你们打扰公主,难道你们认为公主府上都是些什么人,由得你们胡来?” 老者说:“丫头,再不让开,休怪老朽不客气了!”李兰菱毕竟不富经验,一时有些慌乱,如坐针毡,忽然听到有人说:“什么人在此放肆,公主需要休息,谁敢打扰。”只见赵元侃缓缓走来,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宫中皆知襄王是皇储最得意的人选,均不敢贸然得罪,老者拱手说:“殿下不知……”赵元侃说:“好了,公主今日体乏,不想有人打扰,去吧。”两个老者只得退下,小青说:“王爷殿下来了,奴婢去准备……”赵元侃说:“不必了,你们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听说公主抱恙,特意过来看看,你一个小小丫头,怎能保护公主,看来得调两个侍卫过来才是。” 李兰菱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今日若不是襄王,那可当真难逃厄运,襄王不是糊涂之人,他应该知道房里藏了人,可他为何要包庇我呢? 一时想不明白,来到屋内,床上躺着之人已然不见,她正在纳闷,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冷不防传来,李兰菱不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那黑衣蒙面人站在自己身后,听声音是个中年女子,看她这么快恢复,便知功力不弱。 李兰菱急忙说:“隔墙有耳,前辈小心。”黑衣人坐了下来,低声说:“这是什么地方?”李兰菱说:“公主府。”黑衣人喃喃的说:“公主。”打量着四周,李兰菱急忙说:“我不是公主,公主在另外的房间休息。” 一朝天子一朝臣,公主转眼成平民。枝上难觉风光好,沦落方知世事辛。 黑衣人说:“姑娘知道出去的路吗?留在这里,只怕不好。”李兰菱说:“不瞒前辈,晚辈也不熟悉,也是初来皇宫。”黑衣人问:“你也来行刺?”李兰菱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黑衣人解下面纱,说:“我们见过。” 李兰菱陡然一惊,眼前此人,正是当日西陵派所见之前朝蜀国公主,弹琴隐忍,恬淡自如的云止神尼。 当日所见方外人,不曾忘却复仇心。但能余生平夙愿,不负十年磨剑心。 李兰菱点头说:“不错,不瞒神尼,晚辈乃是大唐公主,和前辈一样,也是为了行刺。不过,皇宫之中,多有高手,方才出手那冰岛二人,我曾栽在他们手上,今日能够侥幸逃脱,也算佛祖保佑。” 云止叹说:“佛祖,冷眼看世人忍受煎熬,世人的事情,却始终需要自己解决,姑娘,尼是如何选择这条不归路的?”李兰菱想了想,说:“不知道,好像心里已经决定,无法停止。”云止坐了下来,轻声说:“是啊,复仇的欲望是无可阻止的,就算在极地冰冷之处,也一样闪动着光耀的火焰,点亮双眼,沸腾蠢蠢欲动的心情。可惜准备了很久,却依然功亏一篑。” 李兰菱说:“如今宫里一定戒备森严,前辈莫若在此稍作休息,留待以后再作计较,只是此处有皇后耳目,一切要小心为是。”云止说:“既如此,我在御衣房有接应,不若前往那里,人多人杂,更容易混人耳目。”李兰菱点头说:“也好,现在就走吗?” 云止说:“事不宜迟。”两人出了院门,李兰菱目送云止远去,这才回转身形,忽然听到紫函房间似有人声,当下悄然而去,紫函虽是公主,但皇后对她戒备,一直没有多派宫女,小青既然睡去,兰菱此去,倒也无人察觉。 只听屋内似乎南宫芷寒的声音说:“我这两天就是觉得不对劲,眼睛老是跳,你看,她们的心都给狗吃了么?扎了这么多针眼,这……”李兰菱心中一凛,原来赵紫函看来疲惫,是因身上被扎了针眼,这宫中私刑,也太恐怖了吧。 第35章 赵紫函柔声说:“姐姐不要大声说话,皇后一定说我来此别有图谋,说我装作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要迷惑殿下和皇上,趁机行刺。”南宫芷寒说:“完了,今晚听襄王说有人行刺,而且是逃到梨花苑了,怎么办,这下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行,襄王得解决这件事情。” 赵紫函依然轻声说:“王兄走时已有交代,说凶手自然会有眉目,只是皇后那里,每天都要请安,可如何是好,早知如此,我何必千里迢迢,前来寻亲,原以为……”南宫芷寒急忙说:“别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南宫芷寒的原则,谁伤我一点,我杀他全家,对朋友也一样,我告诉你,皇上如今这么宠爱你,觉得有负于你,你就把伤给皇上看,说是那可恶的皇后作的。我就不信对付不了她,一个皇后,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紫函叹说:“我也想过,但是她毕竟是皇后,倘真说到了明处,始终我无名无分,……”南宫芷寒说:“因为无名无分,所以更要争取啊,你要让皇帝保护你,知道不,他是你的父亲啊!你啊,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呢,皇家是非之地,纷争杀戮,从来不断,你一味忍让,在宫里一点后台都没有怎么成?听说皇帝今日找你下棋了,可见对你的才华还是欣赏的,你可不要浪费这个机会,千万记着,一定记着,告那老妖婆一状,知道不!” 李兰菱大概明白了过来,只是赵紫函依然只能自怨自艾,南宫芷寒问:“对了,那个李嫣然怎样?”赵紫函说:“倒也没什么,才华横溢,在我之上,也陪我打发了不少时间,难为姐姐上心,替我找了知己。” 南宫芷寒说:“那便好,总之妹妹记着,这个世上,只有我姐妹二人是真心,别人都是利用,必要的时候,倒打一耙也无所谓,做人嘛,若不知道保护自己,是会吃亏的!” 可能紫函的确困乏,一会便听南宫芷寒叹说:“早知如此,不如在外面跟我混,也不至于被人欺负,那个皇后,我迟早是要整她的,为什么我不是你呢,我要是你,她死定了!” 李兰菱心里觉得南宫芷寒始终是那种傻傻的豪爽,有时让人觉得可恨,有时让人觉得可爱,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小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为了自己的目的,每个人都不得不改变自己。 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她忽然想到自己下山时轻盈的心情,那时的自己,怎能想到如今会那么渴望杀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身世,有人因之得到一生的幸福,有人却只能因而得到一生的负担。 二十四回:焦桐弹罢丝自绝漠漠暗魂愁夜月 次日一早,兰菱起来之时,便听小青说皇后送了两名侍卫前来。李兰菱来到外面,只见霜儿带着两个青年男子,正在院里候着。小青和兰菱急忙去扶了紫函出来,霜儿冷笑说:“皇后听说昨夜刺客险些潜入公主府上,因此一大早挑选了两个侍卫,特来保护公主,这也是皇后的恩典,还不谢过?” 李兰菱看这两人约莫二十来岁光景,不苟言笑,太阳穴十分突出,知道内劲十足,一定是皇后派来监视的人。心中暗想襄王毕竟晚了一步,这小院之中,已经明里暗里,处处是皇后的眼线,自己倘要查探皇宫,只怕难如登天,若要刺杀皇帝,更是难上加难。 赵紫函一时谢过,霜儿看着李兰菱,说:“主子谢过了,当奴才的怎么这么高傲,这样的奴才,主子留着何用?”赵紫函急忙说:“姑娘息怒,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不懂礼数,在下……”霜儿说:“公主也不用着急,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那得等到名分定了之后。眼看重阳便要到了,公主可要小心谨慎,别出什么岔子,误了大事。” 霜儿一时离去,李兰菱见南宫芷寒已经不在宫中,心想她如今倒也是来去自如,小青扶着紫函到了里间。小四再次前来,紫函奇怪的说:“你是何人?”小四纳闷的说:“公主,我……我是小路子啊。”紫函说:“小路子?你不去你主子那里,来这儿干什么?” 小四说:“皇后娘娘已经将我从御衣房调出来,说是公主需要伺候。”赵紫函闭上双目,说:“我困了,小青,你带他下去吧,和那两个侍卫住在一起,一下子来那么多人,我还真不习惯。” 李兰菱见赵紫函对小四不着理睬,心想经历了皇后的猜忌与严刑逼问,紫函心里已经有了戒备,虽则我报仇心切,但看到紫函如此,心里毕竟也是不忍,她如此冰清玉洁,毫无心机之女子,竟然也多了心眼,看来所受的折磨,当也不轻。 一曾玉结在冰心,珠帘半卷风雨侵。美人无语弄丝竹,岂能清闲认琴音? 一时想多了,小青已然跳出来说:“这下热闹了,兰菱姑娘,你可真是大红人啊,你一来,这里就这么热闹。”李兰菱淡然一笑,说:“是啊,这样小青就不用时时守在这里,有点时间,也可以玩了。”小青笑说:“怎么可以呢?我们作奴婢的,从来就不能玩。” 李兰菱见她面上尤自童心未脱,心想小小年纪,便知道不能玩,也不知是值得庆幸,还是令人可怜。 夜深人不寐,留意听风声。螳螂捕蝉时,谁能得安身? 李兰菱捧着木琴,来到赵紫函房间,笑说:“公主身体不知是否恢复?”赵紫函懒懒的说:“已无大恙,劳驾姑娘前来探望。”李兰菱说:“公主毕竟金枝玉叶,对嫣然如此厚待,嫣然朝暮感怀,却无以为报。” 赵紫函说:“你我一见如故,不必拘礼,况且于这皇宫之中,唯我与姑娘交心,只因咱们都是柔弱女子,说什么才华风貌,温柔娴静,那其中滋味,唯你我二人知晓。”李兰菱心里一抖,顿觉感激,叹说:“公主不必感怀,只待过了重阳,皇上公布你的身份,那就不一样了。” 赵紫函摇头说:“不瞒姑娘,如今我已退无退路,我虽无力挣扎,却也看得出皇家血脉的分量,一个不留神,就会身首异处,如今才知道什么是如履薄冰,寸步难行。”李兰菱说:“既来之,则安之。公主不要想太多,最近宫里是有不少事情,所以皇上难免照顾不了公主,不过这一切,自然不会太久,公主还要开心些才是。” 兰菱心里暗想:重阳那日,我也势必难以行刺,好歹让她成了公主,再作计较。 自古卿卿怜卿卿,翻然一动恻隐心。岂是玉人命菲薄,宫闱从来多轧倾。 但觉窗外人影晃动,李兰菱也不声张,一径出门,只见那两个侍卫在院里站着,李兰菱心想:既然你们要跟,我就让你们跟个毫无根据。当下信步在宫里随意走着,其时明月朗照,一面走,一面想着些许事情,夜色如水,人心难静。 渐觉那两人只留下一人跟着,渐渐连剩下那人也回去了,李兰菱这才准备回去,刚一动身,忽然觉得地下传来凄厉的呼啸之声,她伏在地上仔细一听,只觉似是“救我”“救我”的求救之音,她起身来,四下茫茫,这是宫中一处冷僻的角落,难道地下有机关不成? 她在草丛中来去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机关所在,心想此时乃是深夜,这样胡乱寻找,很难找到地道机关所在,日后要多加留意这里。 草丛深处人啸频,谁能解我悲伤情?纵然有心寻入处,满地清风不开门。 转眼已然入九月,岁至重阳见佳节。 据小青所说,重阳这日,皇帝要带领一家大小,登高而坐,以避晦气。只因从前重阳节曾发生楚王抱恙而未叫楚王导致楚王纵火,贬为平民的情况,每年重阳,所有兄弟皆叫齐了,这次还破例将一众出嫁的公主,驸马,加之宫中妃嫔,一路浩荡,好不威风。 十里扬旗千里鸣,到处皆知天子行。此较唐风当不如,却于世上无处寻。 李兰菱陪同小青、紫函二人坐于车内,繁华终究美人梦,几个能持寂寞心?李兰菱本来寂寞的内心被这繁华的街市,热闹的场面唤醒,她想到的是当年母亲是否也如此风光的出游,她没有想到自己出生后既被送出宫中,而只想到了仇恨。 登高遍插茱萸后,设宴岂容外人近。 李兰菱袖中藏着剑,盯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虽然已是老态龙钟的年纪,却仍然被黄色的袍子裹出雄视六合的威武;四周森严的侍卫,密不透风,比之监视赵紫函的名叫龙冰、龙云的两个年轻人,又不知厉害多少。 一席欢娱觥筹浓,台上把酒谢秋风。四围刀兵森严处,飞鸟亦难觅影踪。 忽然风起兼云涌,剑光如雪气如宏。白衣缭绕万众里,直指君王正当胸。 场上陡然生变,侍卫奋而扑起,李兰菱看到那白衣人影,正是自己在红叶楼所见之白衣公子,虽然蒙着面纱,但是身形套路,令她一见难忘,她心里寻思,这人为何行刺皇帝? 但见那白衣人玉剑纷飞团团舞雪,劲风凛冽点点生威,身如蛟龙之戏水,剑如霹雳之惊雷,虽于高手之合围,却更英雄之不类。 围着渐被剑锋困,纷纷跌落酒杯倾。纵有侍卫护天子,却难阻我少年行。 眼见白衣人长剑再度往皇上身上刺去,忽然间空气冻结,那白衣人便被冻在空中,李兰菱心中一紧,只见两个老头一左一右,已然向那少年身上击去,少年先被冰困,若再受掌力,只怕难逃厄运,李兰菱急忙取剑,想要救人。 然而便在一瞬之间,忽然青光一闪,冰块碎裂,一个青衣人已经将白衣人揽在怀里,大袖卷风,将两个老者逼退,身影一晃,已然下山而去。 第36章 李兰菱袖中之剑尚未取出,心中已然大惊,这青衣人武功之厉害,当真令人难以想象,以他的年纪,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功修为。 山上已然纷纷乱,王子公主皆顾盼。几曾见得武林人,行刺君王为反叛。 兰菱看到赵紫函闭上双眼,她知道赵紫函此刻的痛苦,皇后一定会借机说事,将这段时间尤其是今天种种奇怪大逆不道之事,统统算在赵紫函身上。经历了多次险境的皇帝,恐怕很难对赵紫函深信不疑了。 回到皇宫,听小青所说,皇帝病恙,已经停朝。李兰菱心里倒真是为赵紫函担心,小四每每和赵紫函说话,赵紫函也终不理睬,每日看着一本《金刚经》,不复多言。 李兰菱心里想:事不宜迟,如今皇帝病重,我且去福宁宫看看,倘若病死了,那可不好。虽则侍卫森严,但如今我已熟悉路径,当不碍事。 当下于夜深之时,潜入皇宫深处,才走了几步,忽然见到龙冰、龙云身影晃动,她赶忙潜至一侧,平日皆是龙冰、龙云跟踪自己,今日自己竟然跟踪到这两人,李兰菱心下觉得奇怪,只见两人于草丛深处,潜伏其中,一阵机括之声传来,两人已经往地道而去。 李兰菱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关着什么人。 待二人离去,李兰菱来到草丛中,仔细辨认,开了机关,跳入地道,缓缓向前走去。 地道中光线微弱,两旁皆是铁栏杆锁住的牢房,不过看来空空如也,没有人声。她心里暗想:那求救的声音从哪里传来?这么大的牢房,又是准备来干什么的呢? 正思忖间,转过弯来,只见稀微的火光之中,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对着墙壁吃饭,此人穿着一身灰色衣衫,头发散乱,但可以确定是个女人。 李兰菱缓步上前,来到栏杆边上,那人陡然回头,但见苍茫昏暗之中,一张脸登时出现在李兰菱面前。李兰菱登时吓得倒退两步,只见此人眼如铜铃大小,眉似掉稍恶鬼,鼻孔朝天而翻,嘴唇厚而上翘,颧骨高凸恰如妖,其形容可怖狰狞之处,乃兰菱见所未见。 那人看着李兰菱,问:“你是何人?”李兰菱问:“每天在下面求救的,是你?”那人说:“你不是他们的人?”李兰菱问:“什么是他们的人?”那人盯着李兰菱,说:“抓我来的人,你是什么人,你来这里干什么?”李兰菱说:“如果可以的话,想带你出去。”那人扶着栏杆,手上的铁链叮当作响,激动的说:“真的吗?真的可以放我出去?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李兰菱说:“皇宫。”那人登时愣在那里,“皇宫?皇帝住的地方吗?皇宫里,原来也有这么可怕的地方。” 李兰菱自袖中取出短剑,此剑锋利,挥剑之际,已经将栏杆上的锁链斩断,灰衣女子走了出来,急着,往前面走着,李兰菱说:“你手上脚上的铁链不用斩断吗?”那人才停了下来,李兰菱挥剑一一斩断,女子说:“好锋利的剑。”李兰菱说:“这是家师于剑中加入千年玄冰所铸造,削铁如泥,很管用的。对了,你好像并不知道这里是皇宫。” 女子说:“我被人糊里糊涂的关在这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道为何被关在这里,天可怜见,幸亏有你来,对了,我叫胡蝶,姑娘怎么称呼?”李兰菱心想:这么丑的人,怎么叫这么好听的名字。当下说了,两人一径到了洞口,李兰菱说:“出去之后,一定小心谨慎,你和皇后结仇,一定有什么渊源,日后可要千万当心。” 蝴蝶说:“多谢李姑娘相救,日后定当图报。”两人刚一上来,便听得一阵人影扑动的声音传来,李兰菱急忙拉着蝴蝶飞身而退,只觉身后两人急追猛赶,已经渐渐迫近。李兰菱回身舞剑,只见龙冰龙云二人挥舞大刀,也刺了过来。 李兰菱心中本没把龙冰龙云二人放在心上,岂料龙冰大刀一挡,李兰菱只觉一阵气血翻涌,险些跌落在地上,蝴蝶手上一动,将李兰菱拉住,长袖一挥,一股罡风击出,两人顿觉面上生寒,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点。 蝴蝶手上在空中一抓,几片树叶从手上飞出,如同飞刀,携着劲风向二人扑去,两人才避开,蝴蝶已经拉着李兰菱飘然而去。 李兰菱但觉蝴蝶出手迅捷,轻功手法和内功底子竟在自己之上,一时惊叹。李兰菱对皇宫已经甚为熟悉,当下只走冷僻小径,出了宫门,蝴蝶松了口气,说:“这里就是京城吗?”李兰菱点头说:“我得回去了,你要多加小心。”蝴蝶说:“多谢姑娘,我从来没有离开蝴蝶谷,也从来没有想过,外面有人会去抓我。” 李兰菱心里想:这么丑的一个人,武功也不是登峰造极,也是隐居,身份地位未见突出,皇后囚禁她做什么。 相逢只因豪气在,相识却有缘分定。今日风来共进退,明朝同路各经营。 蝴蝶远去了,李兰菱心里寻思:龙冰龙云已然识破我的身份,我还能再回皇宫吗?其实就算今日双方没有对招,他们对我也一定早有防范,所以我也不必忌讳,平日小心便是。这几日她素来小心,便是饮食,也要用银针试探,方才食用,只因倘若于宫外进入宫内行刺,成功的机会几乎为零,而人在宫内,虽然凶险,却说不定何时得有机会,能够刺杀皇帝。 当下折回宫内,但见龙冰龙云仍在院里走动,李兰菱没有理会,直接往屋里而去。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心想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沉,摇摇脑袋,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小青敲门进来,说:“越王请姑娘过去弹琴,已经叫了两个宫女在外面等候。”李兰菱刚想拒绝,心里复又想:倘若越王意图不轨,我何愁不能脱身,借机会和这王子接触,能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也是好事。 当下计议一定,虽则冒险,却也前往。 宫廷舞乐乱纷纷,丝竹绕梁成绝伦。美人嫣然当阶坐,一曲清雅旷人心。 赵元份拍手笑说:“好,嫣然姑娘果然好琴艺,听君一支曲,本王甚感欣慰,直觉相见恨晚哪。来来来,我敬姑娘一杯。”李兰菱接过酒杯,只见四周宫女随从,皆已退下,便略略只喝了一点,放下杯子,襄王上前说:“怎么,姑娘嫌这酒不好喝?” 李兰菱见他递过杯子,不便推辞,心想寻常毒药,我用内劲逼出,当无大碍,当下一饮而尽,笑说:“在下不胜酒力,不过王爷盛情,当难推却。”话毕一面放下杯子,一面运功逼酒,刚一运力,只觉丹田之气,郁结于内,难以驱使,她顿时脸色一变,再一提气,身上血脉莫不受阻,心中登时一惊:怪道昨夜昏沉,难不成被小青点了穴道,难道房中昨夜下了迷药,难道这一切只是小青和龙冰龙云的计谋?一想到此,心中登时慌乱,只见赵元份双手扶在她肩上,说:“姑娘真是天生尤物,如姑娘这般人物,若是在宫中作个宫女,岂不荼毒佳人。”李兰菱感到他嘴里肆虐的酒气和眼中透出的欲望,心中登时一乱,心想自己已经没了内劲,今日如何才能脱身。 赵元份凑在她耳边说:“前日相约姑娘,却遭拒绝,本王郁郁寡欢,多日难开心颜,今日再见姑娘,几如隔世。”李兰菱急忙推开,说:“王爷,如今,如今时辰尚早,别让人笑话。”赵元份哈哈大笑起来,说:“在这王府之中,岂有人笑话本王?” 李兰菱夺步离去,赵元份已经拦腰将之抱住,笑说:“别怕,本王自会好好待你。”一面说,一面已经将李兰菱按于地上,手忙脚乱,在李兰菱身上动手动脚起来。李兰菱心里一急,使劲推开他,起身来,强自镇定的说:“王爷也是风流人物,日前曾听襄王弹琴,令我惭愧,想来越王的琴技,当不至低。” 赵元份伸手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问:“襄王与你弹过琴?”李兰菱一笑,说:“襄王和公主交好,时常来往,想来王爷应该知道,只是最近皇上想念公主,时常与公主下棋作乐,是以弹得少了,但是琴艺,却是一流的。怨不得朝中上下,都夸襄王才华冠绝天下,横绝古今。”赵元份有些不悦的说:“一个王爷,和公主宫女们弹琴,本王不来。” 李兰菱说:“襄王想要的,只怕不只是王爷。”赵元份盯着李兰菱,说:“这话从何说起?”李兰菱说:“这话得问皇上,我见皇上甚少召见各位王爷,而襄王借着公主,倒是时常和皇上深谈,颇为投机,皇上因此对襄王托以厚望,还让襄王去西南亲自查探民风,你觉得襄王,还是襄王吗?” 赵元份有些愤怒的说:“当朝立嗣,以长幼为序,这是天命。”李兰菱说:“长幼之序,那也得有资格排上才行啊,你是皇上第四个儿子,可现在,不是排名第二么?”赵元份看着李兰菱,说:“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兰菱说:“我的来头你应该多少能明白,我和公主、襄王是朋友,我前来这里,襄王和公主也都知道,我想咱们也说得太多了,天色不早,请越王早点休息。还有一点要奉劝越王,凡事要量力而行,见机行事,否则,只怕有些事情,不是一个王爷能够左右的。” 赵元份追问:“姑娘留步,这话怎么说?” 李兰菱回身看着赵元份,说:“王爷是明白人,大家各为其主,岂能勉强?我见众位王爷中,若论胆识魄力,以王爷为最,所以才不怕犯了忌讳,好言相劝,也只是对越王垂青,投桃报李而已。” 赵元份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一个爽快的嫣然姑娘,说,你想要什么?” 第37章 李兰菱说:“如今宫中多有行刺,皇宫大内,守卫森严,行刺之人连皇上都能行刺,普天之下,便没有他们不敢的事情了。王爷要小心些,武林人士凶残得很,偏偏最近宫里又有很多,所以劝越王收敛,至于我想要的,恐怕目今越王还无法应承。” 万丈波澜风乍起,吹入心扉几万里。 二十五回:人怜巧语情虽重鸟忆高飞意不同 赵元份冷冷一笑,说:“只怕姑娘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李兰菱说:“在下所言,是有些多了,只是句句发自肺腑,越王是明白人,孰轻孰重,自己把握。天色真的不早了,在下不知,越王的想法,是否真的有所改变?”赵元份有些颓然的挥手说:“走吧,总有一天,我要让姑娘在我面前,再说另外一番话。” 李兰菱说:“小女子一介平民,自不足道,王爷想听什么话,只需吩咐便是,倘若王爷不再吩咐,在下告辞。”说完捧琴而出,心中暗想:这赵元份对襄王毕竟忌惮,而且对公主也不能探清虚实,可见皇宫之中,知人知面,却真不知心中所想。倘若不是如此,今日断难脱身,倘若果真失身于襄王,那我少不得迟早将他碎尸万段,男人怎么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只知道寻欢作乐,这是个什么世道。 一面气愤的想着,回到梨花苑,已然是暮色苍茫,小青笑说:“这么晚才回来啊,公主都念叨了好几次,听说是被王爷叫去,正想着姑娘如何不回来呢。”李兰菱微微一笑,说:“多谢小青姑娘劳心劳力。” 进了屋子,紫函正绣花,见了她,放下针线,起身看着李兰菱。李兰菱一笑,说:“就是和越王谈了一阵琴,别无他事。”紫函坐了下来,摇头叹说:“都是我说要找个说话的人,连累姑娘,不如,不如送姑娘出去吧,也免得……”李兰菱上前,柔声说:“在下一介平民,能在皇宫出入,已是莫大荣幸,不敢再作计较,和公主投缘,是以想要盘恒数日,等待公主获得封号,这才能安心离去。” 紫函忍不住流泪说:“姑娘有这心,就令我感动,如今这宫中,我朝不保夕,连性命都危在旦夕,更不必说封号。”李兰菱不觉有些恻然心动,想她命薄,虽为公主,却不能如公主一般,享受荣华富贵。 因而说:“皇上如今抱恙,公主为何不前去探视,也好尽父女之情。”紫函说:“皇后甚至说杀手是我一手安排,如今我能全身于此,也算幸运了,哪里还能去见父皇。”李兰菱心想:皇后是想要知道幕后主使之人而已,所以静观其变,并不是你幸运。只是这话却不能说出口,只觉紫函如同自己初出江湖时一样,丝毫不能洞察事态变化,不知自己的处境,更无从想到对策。 打开房间,她仔细审视房间,感觉没有什么异状,这才进门,关了门,只见云止从门后出来,李兰菱轻声说:“师太在屋里,我怎么……”云止低声说:“我这几日观察所见,宫中除了皇后的几个杀手之外,并无别的高手,所以只要引开杀手,就能刺杀皇上,我想去引开杀手,由你来刺杀皇上,如何?”李兰菱点头说:“多谢师太成全。” 云止说:“只因我要接近皇上,千难万难,而你的机会,却要多得多。我打听过了,赵紫函的生母是以前宫中妃子,颇得宠幸,二十年前和另外一位妃子忽然消失,都道是被秘密赐死,却不了赵紫函的生母离宫而去,这中间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皇帝收留公主,可见还是念及父女之情,所以大可怂恿公主与皇帝坦白,只有这样,你见皇帝,才能逾越皇后这个门槛。说不定,皇帝还会随时出现在你的身边。” 李兰菱点头说:“如今公主倒是很相信我,想来令他们父女相认,倒也不难。”云止说:“倘若将两大杀手引开,我会命人通知你,如果我没有通知姑娘,切莫轻举妄动。”李兰菱点点头,云止说:“刺杀太祖皇帝的时候,我还是和你一般大小的姑娘,还没有杀他,他就已经死了。我这一生,一定要杀死一个大宋的皇帝,这才算了了心愿。” 话毕已然越过窗户,飘然而去。 李兰菱关好门窗,运功调息,想要冲破穴道封锁,然而始终不能,只觉小青的手法奇怪之极,心中想:我真是大意,倘若让师太帮忙,说不定或有可解,如今我穴道未解,如果师太引开了杀手,我又如何下手! 如此思想反复,几近夜不能寐,不觉天色既明。 次日一早,南宫芷寒的声音便及传来,笑说:“怎么今天感觉死气沉沉的,皇后对你可真好,还给你派了两个侍卫,你啊,越来越象真的公主了,小青,你们这里面的公主,都什么排场?”小青说:“徐国公主已经出嫁,邠国公主业已出家,得道升天,其余扬国、雍国几位公主,年纪尚幼,不曾有什么排场。” 南宫芷寒说:“那你们公主会封一个什么公主呢?”赵紫函出来笑说:“姐姐来了,里面坐着说话。”南宫芷寒拉着赵紫函,问:“听说皇上被行刺了?怎么回事,有人暗中搞鬼,不想让你当公主?太过分了!” 赵紫函看看四周,低声说:“这些事情我都不知晓,姐姐也不要乱说,父皇如今没事,那便万幸。”李兰菱心想赵紫函倒是处处小心了,只是这南宫芷寒却是毫无心机。 两人坐下,小四送了些点心过来,南宫芷寒叫着:“小四?你怎么也在这里呢?原来你没有离开京城?”赵紫函轻声说:“他是小路子,皇后娘娘赐给我的小太监。”小四看着赵紫函,面色有些惊讶,也有些难堪。南宫芷寒惊讶的说:“太监?你居然当太监?”转身看着赵紫函,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当太监就是……” 小四说:“姑娘,这都是小路子自己来的,小路子但求服侍好公主,别无他求。”南宫芷寒复又坐下,看着赵紫函,说:“你不认识他吗?小四啊?”赵紫函有点不耐烦的说:“姐姐快用点心,这是皇后娘娘……”南宫芷寒说:“你怎么口口声声只有皇后娘娘呢?”赵紫函说:“皇后娘娘体恤后宫,对我等恩泽有加,岂有不惦记之理,普天之下,谁不感念一国之母的恩德?” 南宫芷寒正要说话,李兰菱进来,笑说:“公主,你不是说想要听琴吗?嫣然有支曲子,还从未给公主弹过呢。”赵紫函点头说:“对,嫣然姑娘的琴声,我等了很久。”南宫芷寒笑说:“天天都在一起,还要等很久!” 一时兰菱开始弹琴,琴声如画,乃是一曲《如梦令》,音声低如泣诉,赵紫函未免有些伤心,南宫芷寒看着两人,问:“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李兰菱起身来,说:“公主因为皇上龙体抱恙,有些伤心而已。南宫姑娘就不要打扰公主了,让公主好好想想,怎样能够帮助皇上早日康复。” 南宫芷寒说:“皇上有那么多人看着,不用公主担心。哎呀,说起来,我也好想见到皇上啊,毕竟是一朝天子,天下只有一个啊,呵呵!”赵紫函缓缓起身,说:“如今宫里事情太多,妹妹只怕照顾不周,倘令姐姐有所闪失,妹妹实在难以面对。所以姐姐这段时间还是少进宫的好,这也是为了姐姐安全,最近宫里总有刺客出没,倘若……”南宫芷寒一拍胸脯,说:“你忘了,我是武林高手啊!其实我也就是来看看你,我才不想在宫里呆着,对了,看你还好,我就放心了,有人欺负了你,只管跟我说,我扒了他的皮!” 李兰菱心想:已经这么郁郁寡欢,话里带话了,真难为你还能觉得她很好。 南宫芷寒走后,李兰菱说:“公主,这样无异于坐以待毙,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看看皇上。”赵紫函看着李兰菱,李兰菱上前轻声说:“可能在这皇宫之中,只有我才觉得公主是无辜的,可是皇后不这么认为,现在四周都是皇后的人,如果南宫姑娘再这样来来去去,迟早会出乱子的。” 赵紫函摇头说:“不是我不想啊,只是我怎么才能见到父皇呢?皇后日日陪在父皇身边,对我又是恨之入骨,这……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皇后会怎样对我?”李兰菱说:“其实公主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个时候,如果再不拉拢皇上,只怕公主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你还有襄王啊,皇上喜欢襄王,这是谁都知道的。” 赵紫函问:“那……我?”李兰菱说:“让襄王带你去见皇上,我去找襄王。”赵紫函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李兰菱说:“就算我们不去找襄王,皇后还是会盯着我们,如今诸位王子之中,皇后也就忌惮襄王而已,若不是公主和襄王交好,只怕现在早就没了性命。” 赵紫函轻轻念着:“襄王,襄王?”忽然转身说:“好,我要见襄王。” 李兰菱点头说:“这件事情就放在我身上吧。” 秋风吹散落叶,满地卷动着即将化为黄土的叶片,踏在落叶上的感觉,疏离而破碎。襄王府带着浓郁的繁华,可以想象这里主人的地位是如何的崇高,白玉栏杆在秋日的风中依然泛着光泽,亭台楼阁从来就没有消失的颜色,几乎深入人心。 小太监通报之后,赵元侃出来笑说:“怎么是姑娘前来?”李兰菱拉着赵元侃的手,一面走,一面低声说:“襄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赵元侃问:“姑娘什么事情?”一面已经进了内室,左右屏退。李兰菱抬头看着赵元侃,说:“襄王有所不知,如今公主危在旦夕,就连我们,也要受到殃及。” 赵元侃问:“此话从何说起?”李兰菱说:“前日越王一定要我前去弹琴,强留我呆了半日,还要,还要意图非礼,幸亏,幸亏我搬出襄王,说襄王和公主是很好的朋友,这才幸免于难,我……”赵元侃不悦的说:“王弟也太不识大体了。” 第38章 李兰菱说:“越王之所以如此,皆因我是公主的人,公主的名分迟迟未定,自然宫里颇多猜疑,所以越王也才能如此看轻我们,不瞒襄王,如今宫里已经是流言蜚语,四处传说公主和行刺皇上的事情有关,皇后还将公主拒之门外,不让公主见皇上。其实,襄王和公主一路北上,朝夕相处,公主的脾气,襄王是最信任不过的了。” 赵元侃缓步走着,忽然转身说:“母后谦卑和气,母仪天下,在后宫之中,多有赞颂,至少不会为难公主吧?”李兰菱心想:这皇后伪装得居然如此之好,怎么大家都这么称赞她呢?当下说:“是啊,皇后端庄娴熟,公主也很想亲近,只是皇后毕竟关心皇上,皇上一天不确定公主的身份,皇后就会一天对公主心存忌惮。毕竟,皇后最关心的,是皇上啊。”赵元侃说:“如今父皇正在休息,只怕不想见人,等过了这阵,我向父皇禀明一切。” 李兰菱说:“其实襄王知道,如今宫里的公主,出嫁的在宫外,宫内的还未成年,皇上对这位公主倒是青眼有加,毕竟血浓于水,只是苦于无法相见而已。”赵元侃说:“父皇抱恙,王妹也理当去看,下次我探父皇之时,向父皇禀明王妹的心情便是。” 李兰菱笑说:“多谢襄王,在这宫里,倘若不是襄王帮忙,只怕公主便无立足之地。我此次前来,并不是公主的意思,而是我实在看不惯公主整日以泪洗面,内心悲伤。”赵元侃问:“你为何对公主这么关心?”李兰菱轻轻一笑,说:“我与公主投缘,一见如故,佩服公主才情为人,士为知己者死,岂独须眉能为?” 赵元侃看着李兰菱,眼光中带着一丝奇怪的色彩,问:“你想留在宫中吗?”李兰菱说:“我只想看到公主得到名分,这样我就可以安然离开。”赵元侃奇怪的说:“果真如此?难道你对皇宫一点都没有留念?”李兰菱说:“倘若公主不是退无退路,我一定会劝她离开,有句话说了,襄王一定不会高兴,这里毕竟是非之地,我们都是不经世事的女子,与其在这里胆战心惊,朝不保夕,还不如到外面僻静之地,安然度日。清贫的日子虽然辛苦,却没有忧愁。” 巾帼不让须眉色,一入宫中为刺客。王子岂能度我腹,不愿深宫守孤独。 赵元侃叹说:“是啊,皇家富贵之地,为何这么多恩怨呢?” 二十六回:秾姿秀色人皆爱怨媚羞容我偏别 李兰菱见他神色之间,威武刚烈,意态坚决,心中暗想:我到底是要刺杀这个恶皇帝,还是杀了他的皇储,在诸王之中,独有他有帝王之气,谦卑温和,处事沉稳,心怀不乱,看他神色,好像对我有意,却不似越王一般急进卑鄙,倘若杀他,易如反掌,我到底为何要报仇,难道我就能灭了大宋?那是断然不能,我只不过如同云止师太一样,想要手刃一个大宋皇帝而已。 赵元侃见她若有所思,遂问:“姑娘在想什么?”李兰菱猛然回过神来,说:“没有,我要走了,多谢襄王成全,我代公主拜谢王爷!”说完深深一拜,告辞而去。一路上竟然觉得襄王浑身通体,透出一股成熟的魅力,虽然已入中年,却更显得雄姿英发,勃勃生气。想了一阵,复又自责起来,倘若有一天我再想刺杀皇帝,他就是我手刃之人,我岂能对他心存好感?又想到他毕竟对自己像是很有好感的样子,再想到越王,虽然生气,却也兴奋,暗想我应该是那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书香美人吧,连王子都喜欢我,一时有些飘然起来。 晌午时分,果然两个小太监来带紫函前往探视皇上,紫函独带了李兰菱同去,到了福宁宫,紫函进入内殿,李兰菱便在外面和那两个小太监候着,门虽然关着,但是李兰菱毕竟练过听力,听觉自然敏锐,加之刻意站在窗户旁边,只听紫函似在哭泣。 赵炅的声音有些苍老生涩,似在安慰紫函,“别哭了,朕知道你关心朕,挑个时间,朕会给你名号,赐你封地,这十几年,辛苦你了。”紫函收了哭声,说:“本来紫函不想进宫,是母亲思忖再三,觉得有负于父皇,是以相托,命我以此物相赠,还说,要父皇放心,请父皇饶恕她当年不辞而别,其实,从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想要回来。” 赵炅叹说:“朕并没有怪她,反而派人找过她,可惜她没有回家,朕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回来,只是没有想到,她毕竟让你回来了,让朕,见到了我的女儿。皇后,你过来看看这个孩子,和李夫人是不是很像?” 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是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只是,李夫人不是已经……”赵炅说:“她当年离开了皇宫,朕苦寻无果,以为去了。直到紫函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她最近刚刚过去。” 那陌生的声音说:“臣妾一定会好好盛待公主,让我瞧瞧,多标致的人,皇上,我觉得她像个仙女。”李兰菱心中忽然一愣,心想这个就是皇后?怎么和我那日所见不是一个皇后?当日重阳出游,妃嫔太多,也没察觉,但是今日听来,这声音的确是如同来自天国,一点暴戾阴险之气都没有啊! 赵紫函说:“母后,自从紫函入宫,宫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紫函有罪,不敢奢望母后垂青。”皇后笑说:“可怜的孩子,你父皇有上天保佑,不会有事的,这或许是你父皇的劫难,等你父皇好了,我要去寺里修行四十九日,以感谢佛祖庇佑。” 赵炅说:“好了,紫函也该有个名号,等我病好了再说,皇后平日多照顾照顾。”皇后说:“是臣妾疏忽,只是听说宋皇后已经安排妥当,所以……”赵炅奇怪的说:“她?”皇后说:“姐姐也是替我着想,如今,如今紫函住在东宫,和宋皇后一起,所以,臣妾才没有多加问候。”赵炅说:“也行,反正都是照顾。” 李兰菱心想:怎么会有两个皇后?忽然想到太祖皇帝死后,自然有一个皇后,此皇后不能是皇太后,自然也称为皇后。那她本该不问世事,却又如何管起紫函的事情?这其中定有蹊跷。 皇后继续说:“现在宫女够吗,奴婢们伺候得还行吗?”赵紫函说:“还行,宋皇后赐了一个宫女,一个太监,还有两名侍卫,说是最近宫中多事。还有,还有一个妹妹,是在宫中陪我弹琴作画之人。” 皇后说:“这怎么够,回头我给你再送几个宫女太监过去,东宫地方小,等皇上封赐之后,还是搬出来的好。”此时为皇上送药的太监扣门而入,皇后一面服侍皇帝吃药,一面说:“紫函你先且回去休息,有时间我再去看你。” 李兰菱陪着紫函往回行去,到了屋里,李兰菱低声说:“你早知道有两个皇后?”赵紫函说:“宋皇后是太祖皇帝的皇后,也是父皇的尊长,她不让李皇后管我的事情,今日若非皇上提起……” 李兰菱说:“皇上以前不是找你下棋了吗?怎么没有说起这事?”赵紫函摇头说:“都是宋皇后派人审我,父皇其实根本就没见过我几次,皆因如今事情繁多,最近又总有刺客。而且,母亲虽然未说,但是我现在觉得,当年母亲离宫,一定是一件足以令母亲遭受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才让她下定决心离开皇宫。”李兰菱问:“为何如此肯定?”赵紫函说:“母亲给我的,是一块并不珍贵的玉枕,而且让我说与父皇的话,是让父皇放心,可见母亲一定看到了父皇什么事情。” 李兰菱感到四周似有人动,便说:“隔墙有耳,不要多说,如今既然见了皇上皇后,少不得就会惊动宋皇后,她一定会更加严密的监视,不知又有什么法子对付公主,总之公主要小心为上。”赵紫函说:“多谢姑娘,若不是姑娘,只怕我再无出头之日。” 下午时分,便有王公公带了四个宫女,四个太监过来,说是李皇后赐予,一并珠宝玉器之物,不在话下。 李兰菱心想:怨不得宫里都说李皇后为人谦恭,我还当是暗藏心机呢。 傍晚时分,赵元侃前来看望赵紫函,兄妹两人一面说话,赵元侃命人叫来李兰菱弹琴,笑说:“姑娘的琴声如同来自天上,想来为了练这技艺,一定花了不少功夫?”李兰菱说:“是啊,我同师父住在山上,无聊得很,只有弹琴作画,自以为乐。”赵元侃奇怪的说:“山上,师父?你不在家里啊?”李兰菱恍然觉得自己胡言乱语了,即便在赵元侃面前,毕竟自己是刺客啊。当下说:“是啊,我自小体弱多病,父母就将我扔到外面,为方外人士所救,每日练习琴棋书画,修身养性。师父说人大了,始终要到山下去,因此让我下山。” 赵元侃说:“原来是山中高士,幸会幸会,令师法号,如何称呼?”李兰菱说:“家师自称灵虚上人。” 言辞本是心口物,虚假真实君知无?逢场一戏杯酒后,何必劳驾记肺腑。 赵元侃看着李兰菱,笑说:“姑娘既然我宫外无家,何不便在宫内留着,宫里其实和山上一样,是个与世隔绝之地。”赵紫函说:“王兄既如此说,妹妹好犹豫什么呢?就留在宫中,日后也好和我作伴。”李兰菱笑说:“你难道不出宫吗?你是公主。” 赵紫函一笑,小四进来说:“皇后派人送来几包进贡的茶叶,奴婢已经收下了。”赵紫函问:“是哪个皇后?”小四说:“就是东宫开宝皇后。”赵紫函点头说:“你下去吧。”回头对赵元侃说:“一直住在东宫,多有打扰宋皇后,人云宋皇后清修寡欲,我叨扰太久,只恐不好。” 第39章 赵元侃说:“只是,母后对东宫皇后向来尊重,既然皇后已经要你过来住,也是皇后的好意啊。况且如今母后已然知晓,少不了对王妹关心的。”赵紫函欲言又止,说:“王兄经常去见东宫皇后吗?”赵元侃说:“哦,东宫皇后平素少与人来往,只和母后等几位后宫之人往来而已。妹妹放心,等妹妹有了自己的宫室,就不用这么委屈了,不过,父皇的病一好,这一切就结束了。” 赵紫函点点头,说:“我倒不是嫌这里不好,只是总觉平白叨扰皇后,打扰她的清修。”李兰菱看着赵紫函,心想她如今说话,也这么三缄其口,话里带话了,只是襄王如此睿智之人,岂能毫不觉察,难道那天和襄王说了之后,襄王还不明白公主如今的处境?这东宫皇后摆明了就是心里有鬼,以为紫函是从外面来的想要破坏她好事的奸细嘛,难道东宫皇后的事情,他们一点觉察都没有?倘若她不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紫函早就没命了。 赵元侃说:“父皇对东宫皇后还是颇为感激,皇后不但帮母后管理后宫之事,事事考虑,处处小心,这次还是皇后替父皇找了两大高手,方才多次避免危难。” 李兰菱心里一动:皇帝是明白人,难道他不觉得,一个皇后找来武林高手,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吗?当下笑说:“是啊,皇后幽居东宫,居然能够找到武林高手,实在难能可贵!”赵元侃说:“东宫皇后是将门之女,偶尔和江湖中人素有来往,只是因为身为皇后,知道克制而已。最近风闻天下不宁,父皇命我前往蜀地查看,皇后才找了昔日旧友,说来话长,不过,的确帮助父皇度了大劫。” 李兰菱心里想:他说的便真是如此吗?宋皇后再是厉害,深藏不露,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步吧,或者是我们和皇后针锋相对,皇后欲斩草除根,方才能够看清楚。 一时想得多了,赵元侃笑说:“李姑娘在想什么,好像很陶醉的样子?”李兰菱回过神来,说:“没有,我在想,等公主有了封号,我也该离开了。”赵紫函有些不舍的说:“姑娘何必真走呢,既然在宫外也没有家,何不……” 李兰菱说:“我与公主投缘,只因自己很想知道宫中是什么样子,现在看到了,也就该离开了。因为我觉得,我不喜欢皇宫的生活,说不出的感觉,就是不喜欢。”赵元侃说:“喜欢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姑娘在山中长大,无拘无束,还有选择的自由,倘若处得久了,就知道其实宫里和宫外是一个样,既不复杂,也不简单,所以不必因为这个理由,一定便走。”李兰菱笑笑,说:“王爷所言甚是,不过目今嫣然的事情不算什么,去留自然不关大体。只是公主的事情需要王爷多多费心,毕竟王爷和公主血浓于水。” 小青进来说已备好晚膳,赵元侃看天色不早,便告辞而去。 梨花苑的风越来越冷,但是人却越来越多,紫函虽然已经不似前日一般有如惊弓之鸟,但是仍然有些闷闷不乐,李兰菱在猜测两个皇后之间的事情,江湖传言当今皇帝杀了太祖皇帝,而宋皇后就是太祖皇帝所立,她不能成为太后,手上一点权力都没有,自然不高兴,她是将门之女,难道她就没有想过报仇?如果太祖皇帝果真为当今皇帝所杀,那么她的仇恨,和我的仇恨,其实是一致的。但是为何我却站在紫函这一边,我甚至希望她当上公主,而且我也一点也不恨襄王——这个王储最可能的人选。我这是来报仇,还是来思量到底要不要报仇?如果开始犹豫不决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现在穴道早已通畅,我也该回到报仇的轨迹,所有的羁绊不过是羁绊而已,不应该阻止我。 正想着,忽然一柄飞刀射来,她接在手上,拆开字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今夜子时,福宁宫内,天子束手。” 入夜黑云冷纷纷,公主琵琶欲断魂。人影随同暗夜去,潜入皇宫至最深。 她潜伏在福宁宫外的屋梁上,偷偷捅开一层窗户纸,只见灯火依然辉煌,赫然有两个人坐在里面,一个正是皇帝,精神已见好转,一个却是赵紫函。 赵紫函正在案前坐着题诗,赵炅点头说:“文笔精妙,颇有乃母之风骨。”赵紫函抬头说:“父皇,女儿不知母亲当年犯了什么大罪,父皇是不是因此耿耿于怀,对女儿也……”赵炅抬头看着紫函,平静的说:“事情已经过了多年,朕也不想谈及。”赵紫函温言说:“只是看到女儿,父皇就心里不高兴,是吗?” 赵炅叹了口气,说:“你的母亲很好,但是她犯了很大的错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这话到了别人的嘴里,就会弥漫成滔天大祸。你的母亲其实是个天真无邪之人,是受到小人的摆布,这才酿成大祸。”赵紫函说:“女儿,女儿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大祸,让母亲这么多年犹豫不决,食不甘味,夜不能寝。” 赵炅说:“好,我就告诉你,他将朕的事情告诉了另外一个夫人,这个夫人可不像你母亲这么心地纯洁,她要以此为要挟,想当皇后,朕自然不能为人所迫,也为此非常生气,盛怒之下,想要找人的时候,她们却已经远走天涯,再也找不到人了。我没有迁怒你的母亲,所以也没有连累她的家人,只是那个夫人本是江湖女子,野心勃勃,逃亡天涯,如今不知去向,是她害了你的母亲。” 赵紫函点头说:“母亲原来本是无心之举,如此说来,女儿也胆战心惊,从此以后,在这宫里,不能随意说话,以免如同母亲,犯下大罪。”赵炅叹说:“朕视你母亲为心爱之人,倘若不是她离开了,只怕现在已经成为皇后,可惜这一切都是天意,如今上天既然将她的女儿送到我的身边,朕自会好好待你。身在皇宫,的确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可是女人,本来不应该卷入这些身不由己。”赵紫函点头说:“女儿从来不在皇宫长大,对宫中规矩,竟无所知,每每寻觅去处,却不能够,在外面更是无依无靠,所以……”赵炅走了过来,拍着赵紫函的肩膀,说:“当年你的母亲并没有犯错,你不必自责。” 赵紫函一笑,说:“多谢父皇,女儿每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和父皇见过几次之后,方才安下心来。” 李兰菱心想:她怎么没有走的意思,谁让她这么晚来这里呢?紫函好像变得更加主动了,以前她可是心静如水,决不可能这么晚了还来找人,谈及事关大体的事情。 赵炅说:“好了,你先回去休息。”赵紫函这才告辞,李兰菱见赵炅独自坐着,并未休息,心想难道今夜他就这么一个人孤独坐着,这样也好,便于我行刺。 心中正筹划着,忽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说:“你能坐得安稳吗?二十年来,你能安稳吗?你杀了自己的兄长,还要残害知情的妃子,你觉得你的行径,能瞒得过谁?”赵炅浑身一颤,惊声说:“谁,你是谁?” 那声音冷若冰霜,但是听起来绝对是个年轻人,而且李兰菱觉得这声音似曾听过,却因为对方刻意的伪装,而没法辨别。“你不要管我是谁,你还记得云夫人吗?她倒是记得你,你灭了她九族,害得她家破人亡,她迟早会来找你,找你算帐,让你臭名昭著,遗恨万年,成为千秋万代世人唾骂的卑鄙小人。” 赵炅站了起来,喝道:“出来,你出来!”李兰菱留意着四周,只觉此人功力,竟在自己身上,藏身何地,自己竟然不知。 忽然感到冷风扑面,她回过头来,只见霜儿冷笑一声,一掌向自己拍来。当下李兰菱飘然落下,长剑挥动,已经朝霜儿刺去。 霜儿衣袂飘飘,玉袖擅舞,冷气森森,将李兰菱紧紧锁在当中,四周竟然也是侍卫森严,李兰菱心头一闪:原来刚才说话之人的目的,是要引人来杀我,云止师太并没有通知我,这一切只是一个陷阱!她忽然觉得全身一股彻头彻尾的寒冷传来,她觉得陷害自己的一定不是皇后的人,那么就有一双冰冷阴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长剑挥合气如宏,带动剑光几万重。绕梁惊风阵阵起,天女妖姬狭路逢。 李兰菱渐渐觉得身周寒气胜雪,风雷如劈,手上动作,渐渐迟缓,霜儿一声冷笑,长袖一卷,已经将她牢牢缚在空中,李兰菱拼命的挣扎,却无法挣脱,她没有想到自己处处小心,行刺却根本还未出手,就已经被人擒住。 二十七回:云心杳杳难为别鹤性萧萧不可留 霜儿一抖手,将她摔落地上,伸手点了她的穴道,抬头说:“皇上,刺客已经被擒住。”赵炅走了过来,看着李兰菱,说:“你是公主的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到赵元侃的声音说:“父皇,她是前来保护王妹的人。” 赵炅抬头,只见赵元侃大步而来,雄姿英发,伟岸挺拔之处,有如当年自己,心中不免有些落寞,叹说:“果真如此吗?”霜儿说:“皇上,奴才等接到消息,方才赶来,不知究竟,请皇上定夺。”赵元侃说:“李姑娘,你不是照顾公主吗?公主要是有了差池,你担当得起吗?” 李兰菱茫然的看着赵元侃,只觉他动怒的样子充满了英雄气概,她知道自己应该顺着说下去,但是却只是张了张嘴,并未说话。 赵炅摆摆手,说:“算了,你们都退下,公主倘若需要侍卫,可以从宫里调动,别从外面找这些不懂规矩的人进来。”赵元侃一面告罪,一面拉起李兰菱,李兰菱迟疑了一下,她不知道赵元侃为何会突然赶来。 第40章 两人缓缓走了一阵,福宁宫离襄王府为近,赵元侃带着李兰菱到了内室,李兰菱冷冷的问:“你怎么来了,你都知道什么?”赵元侃拿出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今夜子时,福宁宫内,刺客行凶。” 字迹一样,李兰菱吐了口气,问:“可你为何救我?”赵元侃说:“因为我相信姑娘是个好人。”李兰菱奇怪的看着赵元侃,赵元侃说:“姑娘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江南一个小酒铺里,南宫姑娘找茬,还是姑娘帮着解围。” 李兰菱心里一凉,说:“见到我你就已经知道,而且知道我不叫李嫣然,为何却不揭穿?”赵元侃说:“姑娘既然改名,自然有原因,我何必揭穿?”李兰菱心里一抖,退了两步,说:“你既然知道我是刺客,为何还要救我?”赵元侃看着李兰菱,说:“我始终觉得姑娘是个侠女,姑娘不该成为刺客,一定受了外人唆使,告诉我,好吗?” 李兰菱摇头说:“很简单,我的父亲被你的父亲害死,替父报仇,理所当然。”赵元侃问:“令尊是?”李兰菱说:“也就是你们说的南唐后主。”赵元侃浑身一颤,脸色登时一变,也许那一刻,他也明白了两个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兰菱说:“我一定会杀了这个狗皇帝,除非你现在杀了我。”赵元侃无力的说:“你……走吧。”李兰菱问:“你不后悔?”赵元侃坐了下来,轻声说:“后悔有什么用?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能不能让我们今生,永远不要再见?” 李兰菱冷笑一声,说:“我不会放弃复仇的计划!”赵元侃忽然疯狂愤怒的说:“我都能够放下你对我父亲的威胁,放下我对你刻骨铭心的感觉,放下我全部身心期待的将来,你就自私到,不能给我留一点,哪怕是一点活下去的空间。”李兰菱忽然于他目中发现些许泪光,她觉得很奇怪,觉得自己也似乎便要哭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激动。 她奇怪的想着,或许赵元侃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或许赵元侃认为,这个世界没有他处理不了的问题,或许,太多的或许,变成一个无法挽回的结果。 对于李兰菱而言,最多的感觉,不过是一时诧异,惊讶。 她冷冷的说:“你比那狗皇帝要好得多,狗皇帝贪图我姨娘的美色,强行占有,你至少用了一种更委婉,委婉到让人同情的方式,可惜这没用,我不会无聊到因为想要复仇而欺骗仇人的地步,我要赢得正大光明,我要杀得坦荡爽快。如果换着是你,你会怎样报仇?” 赵元侃摇头叹说:“你的人生,就只有报仇?”李兰菱说:“不对,是只剩下报仇,正如你活在宫里,我活在仇恨里,我的血液里留着家族的仇恨,无论多么纸醉金迷的皇宫,多么繁华奢侈的生活,[奇][书][网]多么危险困难的处境,多么纷繁复杂的遭遇,都无法改变,就算是梦的最深处,记忆的最后一点空间,也只能容下仇恨。” 赵元侃无力的摆手说:“你走吧,离开这个地方。”李兰菱刚要转身,忽然回头说:“皇宫之中另有阴谋,我怕公主最终会成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襄王不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很蹊跷吗?我们都是受居心叵测之人的驱使,他如今正在一个角落里欢笑,并准备筹划下一个阴谋。” 赵元侃无力的一笑,说:“我知道他是谁,他的名字,叫命运。” 江山万里遥复阔,一入湖海朋友多。从此凉风晚来后,一曲沧桑慰寂寞。 离开皇宫的李兰菱,在酒楼上看着弯弯的明月,恨君恰似西江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虽能相望却远隔。 她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的皇宫之行,只觉得仿佛是一个奇怪的闹剧,她的心充满了各种奇特的诡异的感觉,她只能一杯杯的喝着。 忽然间眼神动荡之处,只见当日刺杀皇帝的白衣公子,缓缓走上楼来,他独自一人,带着悲伤的落寞,缓缓坐在桌前。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刺杀皇帝,但是她觉得,她和他,都是天涯寂寞的路人,虽然不用眼神交会,心神,却早就想到了一块。 那白衣公子眉头紧皱,寂寞的喝着酒。 一杯一杯,宛如郁结的惆怅,难分难解。 李兰菱猜测着他的思绪,直到他缓缓离去。 杯酒只影对明月,强乐还似有心结。我本逍遥江天意,何愁来访争明灭? 忽然间觉得身前似乎有人影晃动,抬头一看,只见霜儿站在对面,缓缓坐下,说:“刺杀没有成功,就准备收手了是不是?”李兰菱冷冷的说:“霜儿姑娘也应当收到一张纸条,说今夜有刺客对不对?”霜儿笑说:“收没收到,现在咱们不都在这里吗?” 李兰菱摇头说:“不,那完全不一样。皇后之所以不杀公主,就是因为想知道公主幕后的人,因为皇后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想要为自己的夫君报仇,对不对?你不用惊讶,这事情在江湖上,或许早已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鲜事情。只是在皇宫之中,那个暗中递纸条,将襄王、你、我,玩弄于他股掌之上的人,才是真正皇后需要对付的人。因为随时会有纸条,递到皇上的手上。皇上杀兄长,杀侄儿,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再杀一个嫂子,一定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鲜事。霜儿姑娘你说呢?” 霜儿平静的说:“不错,多谢提醒,我们一定会打起精神。不过既然你放弃了这个游戏,就应该到一个属于你的地方,不然,这条线,迟早就会断掉。”李兰菱看着霜儿,问:“你不想知道幕后有谁?” 霜儿说:“再这样下去,只怕永远也找不到,皇后不想公主成为皇帝宠爱的公主,自有方法对付公主,你也没法再明目张胆的进出皇宫,皇后的计划变了,不想和你们这群根本成不了大事的小孩子玩游戏了,皇后的旨意,要给你们尽快的结束。”李兰菱问:“皇后怎么对付公主?” 霜儿说:“告诉你也无妨,你可以去通知公主,册封公主,就要看公主的生辰八字,公主将生辰八字放于隐蔽之处,不过对于我们而言,并不隐蔽。皇后已经叫人模仿公主生母的笔迹,重新写了一个生辰,如此算来,公主是夫人出宫三年后所生,难不成公主是哪吒太子,在娘胎里呆了三年?皇帝看到这个生辰,如何不生气?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杀手再次刺杀皇上,皇上能不将公主一网打尽?谁要求情,死路一条!” 李兰菱心里暗想:“就算赵紫函如今已经有了心机,但是在小青等人严密的监视下,在皇后如此歹毒的计划里,她又如何能脱身?”霜儿有些得意的说:“你想去通知你的姐妹?恐怕不可能了,皇宫如今不是那么好进的,更何况,你根本没有机会了!” 纤手微动冰霜舞,一片冷气来酒楼。 李兰菱身形摇晃,向一旁闪去,袖中之剑陡然出手,柔如游丝,向霜儿脖子缠去。霜儿大袖飘卷,袖子在李兰菱剑上一缠,李兰菱陡然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她使劲想要抽出长剑,却被霜儿袖子一甩,整个人翻落空中,往地上跌去。 才过一两招,李兰菱便被摔落地上,只觉霜儿内劲更加厉害,心头暗暗忌惮。霜儿已经挥动长袖,向李兰菱身上卷来,李兰菱急忙向后闪躲,然而长袖如刀,呼的一声带过,李兰菱右手已经被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她心里登时大惊,左手一抖,打出几枚兰花暗器,然而须臾之间,便被霜儿拂袖卷落。霜儿冷笑一声,长袖一舞,将李兰菱紧紧缠绕在当中,李兰菱使劲挣扎,却始终难以挣脱。 忽然一声刀响,飞刀顷刻而至,长袖拦腰而断,李兰菱挣脱出来,扭头一看,只见上官宇依然那么潇洒随和,飘然而来。 她飞快的奔了过去,说:“上官大哥,你怎么来了?”霜儿冷冷的说:“飞刀上官宇,后会有期!”说完人影遥遥,已然远去。 上官宇看着李兰菱,奇怪的说:“你怎么来了?”李兰菱笑说:“说来话长,只是我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你真是我的救星,看到你太高兴了。” 一从相别难相逢,相聚总在睡梦中。缘何记取斯人面,总因聊赖寄东风。 上官宇平静的撕下一块白布,一面包扎李兰菱臂上的伤口,一面说:“行走江湖,凡事都要小心,切莫逞能。”李兰菱点头,看着上官宇并无表情的脸,和那双深邃的眼睛,正是这迷人的眼神,令她觉得魂牵梦萦,欲忘不能。 她问:“大哥为什么来这里?”上官宇叹说:“为了寻找一个人。”李兰菱好奇的问:“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上官宇起身来,看着窗外,叹说:“听说就在京城,可是我却无法找到,太渺茫了。”李兰菱点头说:“需要我帮忙吗?” 上官宇摇头说:“你帮不了忙,对了,我得走了。”李兰菱上前几步,上官宇回头看着李兰菱,说:“以后不要相信任何人,因为你的眼睛,还不到别人的心思。”李兰菱正要说话,上官宇已经下楼而去,她怔怔的站在那里,一时觉得怅然若失起来。 正思量间,忽然听到有人说:“喜欢他吗?喜欢就要努力的争取,把他抢过来!”李兰菱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青年女子,正在一个角落里喝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上来,只能看到她倔强而冷傲的脸色,在烛火中愈发显得英姿勃勃,卓然不类。 剑成眉宇星如目,铁骨铮铮入江湖。多少经历成往事,回首向来竟空无。 李兰菱缓缓上前,轻声问:“姑娘是在跟我说话吗?” 第41章 黑衣女子笑说:“不跟你说话,难道和这酒楼的小二?请坐,既然相聚,不如喝两杯,好吗?”李兰菱一面坐下,问:“在下李兰菱,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黑衣女子喝了一杯酒,摇头笑说:“姑娘,在江湖上,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得小心说话,除非你的话有什么目的,否则,千万别说出来,让它藏在心底,这才是最保险的。在下玄冰。”李兰菱说:“玄冰,有这个姓吗?” 玄冰一笑,说:“江湖人要什么名姓呢?有个称呼便也是了,你说对不对?”李兰菱正要说话,玄冰指着李兰菱说:“别想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和我的过去,我不会告诉你,我喜欢冰的冷酷,要是我能成为一块真正的冰,我就一定要到山的最高处,永远不化。一个女人如果柔弱是水,最可怕的是多情似水,那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你不信吗?因为这个世界上,女人是最可怜的动物,她们在生活中流淌,被带到人间最低的地方,停滞不前。” 李兰菱说:“那怎么又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说法?再说我看姐姐也是武林中人,胆气豪情,不在男人之下。”玄冰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有什么用?小妹妹,女儿家始终离不了成为别人附庸的命运,就如同没有了胭脂,就不会美丽一样。只有冻结内心,如同石头一般坚硬的女人,才能孤寂、沉默、独立,得到自由,得到真正的逍遥自在。你已经没有了,从你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你已经陷入深渊,而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 李兰菱问:“这话怎么说?”玄冰摇头笑说:“我说过江湖上有很多双眼睛。飞刀上官宇在武林中以魅力、机智、沉默、男人味而出名,可是他最有名的地方,是得到武林第一美人欧阳无双的眷顾,我看到过欧阳无双,跟着上官宇到了京城,而且,上官宇要找的人,就是欧阳无双帮着查探行踪。”李兰菱说:“欧阳无双?她为何知道上官大哥要找的人?” 玄冰说:“只有你才这么笨,难道你不觉得,上官宇要找的人,正好被欧阳无双藏起来了吗?上官宇枉负盛名,居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或许他知道,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在欧阳无双的指引下找到想要找的人,所以甩开了欧阳无双。” 李兰菱心里想:欧阳无双是黄山派大小姐,是武林屈指可数的美人,我怎能和欧阳无双相提并论,可是我真的喜欢上官宇吗?这或许只是一种感觉,我对赵元侃一样有好感,但是不也一样离开了吗?我李兰菱决不是柔弱如水的女人,决不会依赖于一个男人,爱不过是一种感觉,而感觉,从来就在我的控制之中。 当下说:“那欧阳无双岂不是很难过?”玄冰说:“对于欧阳无双而言,她所需要的决不是一个手到擒来甚至主动投怀送抱之人,欧阳无双要的,或许就是这种追逐的刺激,一个美人受到太多人的追捧,已经不喜欢在鲜花丛中享受众星捧月的滋味了,她想要一种更加适合自己内心需求的方式。” 二十八回: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 李兰菱笑了笑,说:“你怎么这么关心这种事情?”玄冰说:“因为偶然之间,我听到她们在京城客栈的一次谈话,所以我说,江湖处处皆耳目,说话行事要小心。看妹妹就是不经人事之人,以后得多多历练。” 李兰菱心想:我被人称为兰花仙子,在江湖也有名头,才从皇宫出来,虽说谈不上老成稳重,但至少也是风头浪尖混过的人。当下说:“是啊,姐姐行事就低调了,我从未听过姐姐的名头,不知姐姐师承何派?” 玄冰说:“我在剑谷学过三年剑法,能在江湖上混就是了,名声最是虚幻,也是累赘,拿来何用?”李兰菱心里寻思:这话倒也不错,人生在世,虚名拿来何用,还是现实点,没有名头,却有实惠的好,那样才是真正的潇洒。只是当时我为何那么愤世嫉俗呢? 想到这里,想到那些为所欲为高高在上鱼肉百姓的官员,想到那些凄惨可怜绝望痛苦无家可归的难民,她的心登时又怒了起来。她讨厌那些好逸恶劳的人,贪赃枉法的人,可是好多这样的人,却得不到惩罚,她就是抱着惩罚的心态,挥着手上玉剑,希望能够用消灭肉体的方式,一一斩尽杀绝。 她淡然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觉得不后悔这个决定,不管怎样,至少是一个侠盗,至少赈济了一些她认为需要赈济的人。 她笑了一笑,说:“是,我倒不看重名利,但是我不自私,我喜欢帮助别人。”玄冰说:“兰花仙子的名头,如今天下谁不知道?树大招风,妹妹就不怕总有一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李兰菱问:“什么事情不好?”玄冰笑说:“那倒没有,我只是说说而已。总之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低调。” 李兰菱淡然一笑,或许因为家族的原因,她对这个王朝所见到的种种过去令她深恶痛绝的事情,如今已经变得更加忍无可忍,为什么人间的一切不像纯洁的玉兰花,洁白无暇,冰清玉洁? 玄冰笑说:“这里有一副白玉耳环,和妹妹一见投缘,想请妹妹笑纳。”李兰菱见那耳环晶莹剔透,价值不蜚,当下摇头说:“无功不受禄,我怎能要姐姐的东西?”玄冰拉过李兰菱的手,笑说:“江湖中人,讲究的不是这些东西,拿着,就当是见面礼。”李兰菱不好推辞,便问:“这耳环……”玄冰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我只喜欢剑,凡是女人喜欢的,我都不喜欢,凡是女人不喜欢的,我都喜欢。” 李兰菱笑说:“那……你岂不是?”玄冰说:“是啊,我常常想要是我是个男人就好了,不过,这些都是天意注定,改不了了。所以我给你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倒是这副耳环可以让你增色不少,说不定上官宇见了你,觉得比欧阳无双好看了,便喜欢了你,也不一定。” 李兰菱心里有些胡思乱想起来,玄冰已经叫小二过来结帐,很快告辞而去。李兰菱这才起身往楼下走去,天阔地茫,一时竟然不知往哪里走去。 抬头看着天,这是天色将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李兰菱心头一紧,觉得这箫声似是玉箫公子莫少刚所奏,她想到那段被莫少刚和香车宝马追杀的岁月,下意识的看着四周,再次来到外面,到处充斥着血腥杀人的味道,到处弥漫着恐怖黑暗的气息,她缓步走在桥边亭台楼阁之中,渐渐觉得有一种冰冷的气息,从自己的心头弥漫出来。 忽然间眼前一亮,只见桥畔立了一个绿衣女子,吹箫的人正是她。她一个柔弱女子,沉静如水,在这黑暗的夜里,到底有什么幽怨伤心的事情呢?在这一刹那,她觉得这吹箫女子所奏之曲,和莫少刚所奏岂止天差地别。 少女放下手上的箫,李兰菱眼前一亮,心想:和这个姑娘真有缘分,她岂不是我在西南,上次在京城酒楼遇见的女子,但见此人温婉若同春水,让人有见之难忘的感觉。李兰菱问:“妹妹在此吹箫,难道有何烦恼之事?” 少女转头看着李兰菱,笑了一笑,天边朝阳渐渐露出了脸,在朝阳的余晖中,那张脸清秀绝伦,无与伦比,仿佛上帝最美丽的杰作,绚丽中带着沉默,温柔里透出优雅。 少女缓缓说:“一定要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才能在这里吗?”李兰菱笑了笑,那女子继续说:“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烦恼了,烦恼和痛苦,怎么能够形容我现在讨厌这个世界的感觉。”李兰菱问:“姑娘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或许就会好受点。” 少女淡然说:“我的丈夫被人杀死,我的母亲,我所有的亲人,也都被人杀死,我被强盗强占虐待,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常常想为什么我要活下去,想啊想,可是却总是想不出来,人却又总是没有死去。” 李兰菱说:“报仇,世间的公理,有时候只能通过鲜血来解决。妹妹别怕,我帮你报仇。”少女说:“我已经报了仇,不仅如此,我还在为别人制造仇恨,我这双手,慢慢的沾着鲜血,这就是我报仇换来的结果,我答应了替我报仇的人,替她杀人,杀满一千个。一千个人啊,今天才一百个,我就开始讨厌后怕起来,因为今天我杀的,和我丈夫简直太相似了,新婚的夫妇,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结合,怎么让人不痛心呢?” 李兰菱说:“如果人该杀,那就杀。可是不该杀的人,姑娘何必为了一个承诺而继续呢?那不是一件好事,一个人不能做错事啊。”少女看着李兰菱,说:“如果没有完成承诺,那么我丈夫的仇,我家人的仇,就不是我报的了,永远都不是了,我要杀满一千人,才算是报了仇,这是交换的代价,也是一生一世的承诺奇qisuu.书,做人怎么能够不讲诚信呢?” 李兰菱问:“你还要杀人?”少女点点头,李兰菱又问:“你下一个人是谁?”少女转头看着李兰菱,轻轻说:“是你!” 玉箫微指,白光闪烁,在朝阳的映照下,一切显得那么优雅而俊美,但却又带着冰冷的杀气,呼啸而至。 李兰菱身形摇转,已经闪身来到一边,长剑翻飞,剑光点点,刹那间桥上人影如云,桥下流水和鸣,无论多么美丽的影子,倒映在水中倩丽的样子,都没有人仔细欣赏。 李兰菱问:“为何要杀我,你是皇后的人?”少女说:“不要问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是我要杀的人就是了!” 第42章 李兰菱冷笑说:“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少女飘然如飞,招式凌厉诡异,带着森森的冷气,扑面而来。李兰菱此时对“镜子剑法”已然了然于心,得心应手,一时施展开来,如花飞花舞,缠绵不绝,将那少女迫得连连后退。 忽然间一道剑光闪过,李兰菱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在风中晃动,那少女惨叫一声,跌落风中,重重的掉到地上。 蓝色人影飞身落下,笑说:“琴儿姑娘,初出茅庐,杀人的招数,还是不错的。”李兰菱心里忽然一惊:琴儿,她的丈夫被杀,家人被杀,和木大哥要找的琴儿何其相似,一时想到她弹琴时如诗如画的样子,不由怦然心动,急忙问:“琴儿,你真的是琴儿,那你一定认识木天磊木大哥了!” 少女冷笑说:“今日既然败在尔等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兰菱看那蓝色人影正是龙少,正要说话,只听龙少说:“谁都知道玉箫公主动手,剑不伤人毒伤人,把解药拿来。” 少女哼了一声,抛过一个白色瓷瓶,说:“服下一粒便可,这里面也只有一粒。”龙少说:“看来你还是不想死,你不是见人就说起你的悲惨身世吗?”少女冷冷的说:“我只是想要杀满一千个人,为我的丈夫报仇。” 龙少说:“世上的坏人何止千个,你杀一千个坏人,岂不两全?”少女冷笑一声,说:“当初我深陷困境的时候为什么你不说这个,现在你来当好人?你不知道报仇的滋味,你不知道无能为力的痛苦,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别人内心的痛苦。我放过他,你也放过我,我们谁也不欠谁!” 说完拂袖离去,李兰菱服了药丸,上前说:“龙大哥,多谢你前来救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龙少依然是那样的温和优雅,带着最柔情似水般的男人魅力,笑了一笑,说:“这不过举手之劳,你没有嫌弃我恶门是邪门外道,和我交朋友,那便好了。” 李兰菱笑说:“门派正邪,那都是陈腐之见,还得看人。正派和邪派的区别,只是在于冠冕堂皇的规则而已,而真正内心的想法和实际的行动,却在于人自己。对了,龙大哥这次前来京城,所为何事?” 龙少说:“只因上官兄要找一个重要的人,我本来没事,也就跟着上官兄来到京城,不过想来此去凶险,他居然把我给甩掉了。”李兰菱惊讶的说:“凶险!你们都觉得凶险的事情,一定是很难办的事情了!”龙少笑说:“那倒不一定,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或许我觉得很难,难如登天的事情,在姑娘看来,却是易如反掌。”李兰菱心里想:这是笑话吧,会有什么问题龙少觉得难如登天,我却觉得易如反掌呢! 龙少继续笑说:“兰花仙子好长时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在京城又是所为何事?”李兰菱笑说:“据我所知,天外天的幕后主使,就是当今的宋皇后。”龙少问:“宋皇后?”李兰菱说:“她是太祖皇帝的皇后,现在幽居东宫,可能是恨当今皇帝杀了丈夫,杀了丈夫的皇位继承人,所以想要聚集力量,意图报仇。”龙少说:“这么大的消息,可不是闹着玩的,姑娘怎么知道?” 李兰菱笑说:“因为这段时间,我正好进了皇宫。”龙少大惊,问:“兰花仙子为何要进皇宫?”李兰菱叹说:“也是阴差阳错就进了皇宫,皇宫太小了,所以显得处处凶险,时时小心却也防不胜防。对了,龙少在江湖走动,最近听说西陵派云止师太的事情吗?”龙少摇头说:“云止师太一向少在江湖走动,不曾听过。兰花仙子难道和云止师太还有往来?”李兰菱笑说:“没有,不过一面之缘,觉得好奇罢了。”龙少看看天色,说:“看天色不早了,我得赶去找上官兄,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量。” 李兰菱点点头,看着龙少优美潇洒的背影,心里想:龙少和上官宇是什么关系,为何龙少一直要跟着上官大哥呢? 天色已经大明,京城的繁华在朝阳的照射下沐浴着炽热的光芒,京城富庶之地,放眼所见之处,人头攒动,来去若同流水。 李兰菱站在高高的桥头,看着来往的行人,寒冷的天气显得辽阔而广袤,人心渺茫而微小。李兰菱呵了一口气,空气里居然已经能够看到白白的雾气,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便是秋末,便要经历寒冷的冬天,便要经历再过一年的困惑。 她拿出玄冰送给她的耳环,只觉晶莹剔透,甚为好看,当下便取下自己的耳环,戴在耳朵上,只觉一股清幽之气,缓缓生来,感觉甚为舒适。 忽然一股冷风自背后袭来,直觉让她身形飘动,掠过河面,来到岸边。回头一看,只见林玉笙已经挥着大刀向自己扑来,她挥剑刺过,林玉笙挥刀拦开,落在她身前,紧紧的盯着李兰菱。李兰菱看着他一身捕快的衣服,显出一种尚带稚气的英俊挺拔,带着清新自然的味道,只是眉目间似乎很急躁,很慌乱。 林玉笙指着李兰菱,说:“怎么会是你?”李兰菱平静的说:“怎么不是我?林捕快,你来势汹汹,所为何事?”林玉笙一跺脚,说:“我不管了,你先跟我去见官!”说完伸手便来拉李兰菱,李兰菱飘向后面,冷冷的说:“林捕快,你这是为何?”心想难道是皇后派人来抓我?林玉笙一面挥刀攻来,一面说:“就是你身上的耳环,我要抓你回去……”李兰菱心想:难道玄冰也是天外天的人,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玉笙大刀生风,每一招都是来去如闪电,气势若惊鸿,李兰菱竟然渐渐觉得力不从心,被他虎虎生风的刀气裹得几无还手之力。心下寻思:这刀法透着古怪,和碧落仙子的“镜子剑法”竟然一般巧夺天工,躲无处躲,招式似散若连,磅礴震撼,实在令我防不胜防! 一念及此,招式乍然随风而舞,虚空之中,风声扑出,气势恢弘。 林玉笙但觉四周处处,似乎刀光全向自己身上扑来,心头暗暗觉得惊讶,一面更加猛烈的进攻。一时河水如怒,草木飘零,两人越斗越远。 忽然间一道剑光闪过,两人但觉浑身一震,往旁边而去,只见玄冰笑吟吟的落了下来,站在二人中间,笑着对林玉笙说:“林兄,要不要我帮你呢?”林玉笙没有说话,李兰菱上前说:“玄冰,这到底怎么回事?”玄冰回头看着李兰菱,说:“你惹上麻烦了,还不快跑?”李兰菱说:“什么麻烦,还不是你一手造成!” 林玉笙挥刀攻来,玄冰一手拉着李兰菱,闪身离开,一面说:“林兄,这个案子包在我身上了,你等着我给你消息!”李兰菱冷不防被她擒住脉门,心中登时大怒,等到她落下地来,已经是几里开外的树林里。 李兰菱愤怒的说:“为什么要给我耳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冰一笑,说:“这耳环可是宝贝,江湖上有个地方叫女儿湖,你知道吗?”李兰菱冷冷的说:“我不知道,给你!”说完摘下耳环,扔了过去。 玄冰接住,说:“这可是女儿湖掌门所佩戴之冷香玉环,据说佩戴之后可以养颜益寿,长生不死。”李兰菱问:“为何那个姓林的捕快要追我?”玄冰一笑,说:“他?谁知道呢?或者他想要这耳环,也说不定呢。” 李兰菱恨恨的说:“为何追我,你自己心里最明白不过,我不想与你多说,从今以后,你也不要来招惹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玄冰笑笑,说:“兰花仙子毕竟不是小孩子,也应该知道,我的功夫在你之上,只有我对你不客气的道理,哪有你对我不客气的机会。我不与你计较,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二十九回: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李兰菱心中怒极,却又不知何去何从。玄冰已然飘飞远去,李兰菱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该往哪里去呢?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已经到了荒村僻静之地,看看日头已经到了中午,天地间更见得萧条苍茫起来,草木凋零之处,放眼看不到茶铺酒肆,她偏偏觉得又困又乏,心中又想不知小笛现在在江湖上闯出什么名堂没有。一时掏出小笛送给她的笛子,心中不免怅然,只觉人生如同浮萍,聚聚散散,自己在江湖上的日子尚不算多,便也经过无数离别,一时伤感,扑上心头。 次而又想到上官宇要寻找的人,不知是个什么人物,倘若能为他分忧,我一定奋不顾身。想到这里,她忽然转身而去,想要如龙少一样,在京城找到上官宇。 她飞快的倒转行程,渐渐京城出现在黑夜的眼前。 京城的黑夜因为璀璨而繁华夺目,李兰菱走在夜市的街灯里,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传来,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此时她忽然觉得俗世平凡的生活竟然充满了如此妙不可言的乐趣。 买了一堆东西,回到客栈,人也感觉有些困乏,当下于客栈中打座一回。忽然门打开来,她睁开双眼,只见林玉笙闯了进来,大刀指着李兰菱,说:“你果然在这里!”李兰菱看着林玉笙,起身来,一面暗自准备出剑,一面说:“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你是女儿湖的人,还是天外天的人?”林玉笙说:“兰花仙子不必装作不知,江湖传言你是一个侠盗,做这样的事情未免也太过正常,不要以为你收起耳环,我就不认识你了。若不束手就擒,林某誓不罢休!” 李兰菱说:“这次看来你只有罢休了!”手上长剑挥动,舞动剑光分风处,平地竟起惊风雷。 第43章 林玉笙一招一式,显得略有迟钝,但是招式连贯之处,动如脱兔之迅捷,耀赛日月之精华,连贯流畅,如行云之流水,蜿蜒曲折,迂回开展,有俊美之态,多风流之姿。 剑若流星刀如云,刀光剑影来往频?且看月宫折桂处,素女仙郎斗天惊。 李兰菱于这“镜子剑法”颇有心得,剑光动处,恍若将无穷内劲,尽数逼回,只因林玉笙所舞之“轮回刀法”气劲回旋,生生不息,攻且有守,守亦是攻,是以虽然感觉蹊跷,却也并不受扰。 刀来剑往竟无停,杯盏空落客舍惊。烛火灯光摇曳处,白衣拂动月色沉。 眼见已过数百招,两人却兀自不能分出胜负,李兰菱一面出剑,一面喝问:“林捕快,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出来,为何擒我?”林玉笙说:“我只擒佩戴此白玉耳环之人,你且随我见官再说。”李兰菱怒说:“我有没有犯错,凭什么陪你见官?这耳环乃是别人所赠,如今已经不在我身上。”林玉笙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明明就是你们一伙的,谋财害命,惨无人道,我定不饶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中人!” 李兰菱懒得和他理论,当下身形一转,推开窗户,飞身来到对面屋顶,说:“林捕快,如果你还有点脑袋,就去找那个玄冰,如果你是个傻子,尽管放马过来,只是你将一无所获!”说完已经飞身离开,夜色茫茫,人影杳杳。 飞了一阵,渐觉体内力道难以支撑,回头看林玉笙已被甩落很远,心想他那刀法厉害,轻功却未必有多绝妙。当下落入林子丛中,幽静的林子里闪动稀微的灯光,她想难道这林子里住着人? 循着灯光而去,只见一个紫色的背影,坐在一石桌之侧,拿着树枝在石桌上写写画画。背影窈窕,这样年轻的女子,在这样幽静的地方,不知所为何事。 李兰菱好奇的上前,只见树枝在石桌上什么都没有写出来,倒是那紫衣女子咬着嘴唇,喃喃说着什么。李兰菱再向四周看去,根本没有房子,她心里想:难道这个人是仙女不成?或者就是妖精。 那人抬起头来,看着李兰菱,奇怪的说:“你怎么在这里?”李兰菱一笑,只觉此人看起来机智锐利,一张俏脸如银盆美玉,端庄娴熟之态,悉数写就;眉若春画,目似星辰,其光泽如月之辉,动人心魄,皎洁之质,令人惊讶。 李兰菱说:“我从山里经过,看见火光,所以前来,以为有人居住,不料只是姐姐在此休息。”那人说:“我看这里有石桌,就坐了下来。原来你也喜欢走山林僻静之处,咱们也算有缘。”说着站起身来,李兰菱见她身形高挑,有如杨柳春风之舞动,心中不禁有些概叹,想这样出走之女子,定然是武林中人,武林中怎么这么多出类拔萃之女子呢? 紫衣女子看着李兰菱,说:“妹妹怎么称呼?”李兰菱点头说:“在下李兰菱,姐姐叫我兰菱就可以了。”紫衣女子点头笑说:“我姓史,名若。”李兰菱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说:“史姐姐,你是不是去过灵教?” 紫衣女子点头说:“是啊,我说过,我喜欢去偏僻的地方。”李兰菱说:“灵教有个叫屈长空的你可认识?”紫衣女子点头说:“认识,他帮我带路,我还教他些诗词歌赋呢。”李兰菱点头说:“他找你,到处找你,我曾经遇到过他。”心里不由想:为什么琴儿、史姑娘,都是我这不相干的人看到呢,如果是要找的人碰到就好了。心里又想天地不仁,每日见面者不在少数,却缘何不能想见则见,便如我要找上官宇,却不知如何寻找。 史若一笑,说:“茫茫人海,我连一个东西都找不到,更何况是到处走的人。”李兰菱说:“姐姐就不想屈大哥吗?为何一定要走?”史若叹说:“那你一定知道我要找的是九宫环了,历代门人的夙愿就是找到此环,振兴门派,可是多少年来,不但没有振兴,反而是越来越没落,我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恶化,我要找到九宫环。” 李兰菱说:“一个九宫环,有那么大的力量吗?足以振兴一个门派?”史若摇头叹说:“九宫环是千古神兵利器,有震慑山河之威力。不过这些都压不住九宫门人对于九宫环神秘传说这一精神力量的向往,这正如传国的玉玺,其实它本身又有统领天下的能力吗?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九宫环,完成复兴九宫门的愿望。” 李兰菱点头说:“如此说来,屈大哥只怕就很难碰到你了,你去过的地方,就不会再去,对不对?”史若点头说:“说起来是这样,只是每一个地方都无法找到,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想放弃算了,或许有的事情,人这辈子,是没法实现的。我从十二岁开始立下大誓,要找到它,可是现在整整十年过去了,我的人生就在游览名山大川或者孤僻险境中度过,过去的就没法找回来,比九宫环还要难以寻觅,因为已经过去了,就还想再继续,否则过去就是白费,所以每当放弃的时候,我都会劝自己继续。” 李兰菱叹说:“可是,也不要因为一件事情,而影响自己整个的生活,执着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一当执着成为包袱,给自己的一生带来种种不幸的时候,那就毫无意义了。它给你带来的除了一个虚无的希望之外,还有一辈子的折磨,一辈子的辛苦,一辈子的劳无所获,一辈子的寂寞空虚。” 史若一笑,说:“这些我都想过,我还是会继续,或许就在明天呢?你呢,你干吗到这里来?”李兰菱摇头说:“江湖上风风雨雨的事情,你多少也能知道一些,陷害仇杀嫉妒和疯狂的事情总是在上演,我目前就陷入一个阴谋,被人追踪,要不我也不会来到这里。”史若叹说:“说起来我行走江湖,这些事情还真是遥远,我都已经疏远了这种感觉,完全忘记了。当初刚开始行走江湖的时候,还曾经当过侠盗,后来渐渐的,已经离江湖越来越远了。”李兰菱笑说:“是不是每一个武林中人,都有侠盗的情结呢?我看我接触过的好多武林散客,他们行侠仗义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劫富济贫。”史若说:“那是因为天下太不平等,武林人不过在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已。” 李兰菱点头说:“不错,我相信这点,至少我的确是抱着这种态度,真正在行侠仗义,那些打着虚伪旗号的人,我也不会放过。”史若说:“当年九宫门强大之时,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如今门人凋零,雄风不再,实在是让人慨叹啊。” 一阵旋风呼啸而来,只见林玉笙落在李兰菱对面,说:“兰花仙子,不管怎么说,我始终要抓到你。”史若回头看着林玉笙,问:“咱们武林人士,和你们官差,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官差,请回吧,这里不适合你!”林玉笙舞动大刀,说:“抓她是我的职责。” 史若转身看着李兰菱,说:“我同妹妹一见如故,今日这个官差,算我送妹妹的见面礼物。”说完一掌向林玉笙击去,林玉笙闪开一旁,史若另外一掌已然击来,虚虚实实,转眼之间,漫天都是掌影劲风,李兰菱在一旁看得暗暗惊心,只见林玉笙往后栽去,直跌出丈余远。 史若拍拍手,说:“这种狗奴才,就是杀了也无所谓。”李兰菱看着爬起来的林玉笙,说:“算了,他不是坏人,只是脑袋不会想问题。长得也不像个傻子,怎么这么固执呢!”林玉笙挥着大刀向李兰菱击去,李兰菱笑说:“姐姐不用出手,我现在知道,对付他要用快招!”当下不用“镜子剑法”,而是用乃师所授之剑法,迅若霹雳,几如闪电,几招便将林玉笙迫得步步后退,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什么是招无定招,一招克一招的道理。 林玉笙先被史若击退,再被李兰菱击得步步后退,却丝毫没有取消斗志,反而一丝不苟,刀舞得更加有条不紊。史若一面看着,一面笑说:“倒真是执着,和我有得一拼。算了,何必呢,这么忙乎,就为了点薪水不成?”手上一动,劲风扑处,林玉笙跌落地上,动弹不得。 史若说:“这穴道要六个时辰方能解开,你就在这里等着天亮吧,看来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李兰菱看了看林玉笙,转身和史若走了一段,问:“找九宫玉环怎么找?”史若说:“九宫玉环乃是通灵之物,所藏之处,必定有灵禽出没,百花长开,那一定是个幽静美丽,如同天国的地方。”李兰菱点头说:“真是太神奇了,谁要是得了九宫环,真是天大的造化!那就可以统率武林,江湖为尊了。” 史若说:“其实九宫环算是通灵之物,却比不上冷翡翠,冷翡翠执掌之人,一统北方武林,传为佳话,据说冷翡翠的威力,那才真是天下间舍我其谁,惟我独尊。”李兰菱点头说:“和北方武林,好像没什么交往。”史若说:“北方战乱不断,北方武林和契丹人多有角逐,有的还在契丹界内,最终统一迁到大宋领土。契丹人野蛮成性,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安居乐业,即便是豪放的北方人,也很难和他们为伍。” 李兰菱点点头,渐渐天色更暗,史若毕竟四处走惯了,点了松明火把,火光中两人走了一阵,来到一个破庙,也走得困了,便凑合着睡了。 天明的时候,李兰菱起来,却早已不见了史若,她来到河边整理了一下头发,想着自己回去肯定会被林玉笙追来追去,况且京城这么大,也不轻易找到上官宇,自己还是先远离京城是非之地,往南边去吧。 当下继续赶路,到了中午,在镇上买了一匹马,再添置了一些路上的干粮,便准备往江南而去。 第44章 一路上行程很快,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感觉甚为舒适,自由自在的生活总是那么适合她,随心所欲,停停留留,只在乎当时的感觉。 便这么过了几日,渐渐所经过的地方,僻静而幽远,她从心里感觉到一种舒适。 渐行渐冷冬已至,雪花飘零飞随冰。万象更新生银色,一白岂能分古今? 一杯热酒入口唇,顷刻入腹暖我心。极目远地无垠处,千片万片雪纷纷。 酒到正酣,忽然眼前一亮,只见林玉笙身着黑色披风,拥着风雪推门而入。李兰菱摇头叹息,心想他不可能真的是来追踪我的吧? 林玉笙直接来到李兰菱桌前,李兰菱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说:“大哥,我真的服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找到我的?”林玉笙说:“一个捕快连这点本领都没有,当什么捕快?”李兰菱说:“可是你明明就知道,就算你找到我,你能抓到我吗?” 林玉笙说:“我师父又教了我一套刀法,专门对付你这种急攻猛打的。”李兰菱盯着林玉笙,问:“你师父是什么人?”林玉笙说:“不知道。”李兰菱惊讶的说:“你真是厉害得可以,怎么师父都不知道?”林玉笙说:“他每天晚上在小竹林教我武功,蒙着面纱,什么都看不到,从来没有告诉我名字……” 李兰菱问:“是男的还是女的?”林玉笙一愣,说:“好像,好像是男的吧。”李兰菱无奈的说:“我就不问你这么多了,是现在就打,还是先喝杯酒,一路走来辛苦了,还是喝点酒吧。”说完让小二添了杯子,林玉笙说:“我是一个捕快,我要抓你回去。”李兰菱点头说;“我知道了,一会我们选个地方打一下,你赢了,那就带我走吧,要是输了,那就不行。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抓我。” 林玉笙说:“因为那对耳环。”李兰菱说:“我知道耳环,现在不在我身上,而且也不是我的。”林玉笙说:“我知道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那就不会抓你了。那耳环是知府夫人所买,视若珍宝,如今居然被你所盗,而且府上女眷,居然被杀了八十一口,实在罪恶滔天。” 李兰菱问:“你相信是我做的?”林玉笙一愣,看着李兰菱,说:“好像不像,但是——但是我必须抓你,这是命令,如果错了,你自然可以辨白。不然……” 李兰菱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对于你来说,你是捕快,不分青红皂白,只管抓人,是不是?那你也得抓对对象啊!我不说了,再说我就被你打败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开始玩这个游戏,好吗?” 林玉笙抬头看着李兰菱,一本正经的说:“这不是一个游戏。” 三十回:巫山洛浦本无情总为佳人便得名 李兰菱夹了些菜,喝了几口酒。林玉笙却并未饮食,李兰菱收拾包袱,向店外走去。 北风正紧雪花飞,扑入眉毛凝为水。行人足不惹雪印,飘然来回胡不归? 李兰菱缓缓抽出长剑,林玉笙盯着那剑,等着那剑完全伸展开来。 剑光挥洒雪漫舞,刀气袭人知冬寒。白衣若同仙人步,黑麾凝重如石盘。 李兰菱见他所舞之剑法,大气凝重,果然任凭自己强攻猛打,仍然无法将他手上大刀动弹分毫。她心里寻思:如此斗下去,只怕便是斗到三天三夜,也没有结果。这林玉笙怎么这么敬业,这么听话,这么好的武功,当一个侠盗,要什么就有什么,多好! 还没有斗到天黑,两个人就已经气喘吁吁,相隔丈余,以兵刃支地,看着对方。李兰菱心想:原来斗三天三夜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现在就觉得肚子饿了。正想着,只听得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传来,李兰菱心里一笑:原来他更饿,谁让你刚才不吃东西。 当下身形一转,挥舞长剑,向林玉笙击去。才到半空,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咚一声栽倒在地。林玉笙正要挥刀挡住,却见她栽倒在地,一时不知究竟,正要上前,李兰菱复又站起来,说:“你已经饿得不行了,难道就不想吃了饭再打?” 林玉笙说:“总之我一定要将你擒住。”李兰菱冷笑一声,说:“好,悉听尊便,你过来吧,过来擒我。”林玉笙正要走动,只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李兰菱松了口气,仰面躺在雪地上,喘着气,叹说:“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捕快。” 她睡了一阵,这才拖动疲惫的步伐,来到客栈,要了些酒菜,好好吃了一顿,便要小二准备了洗澡水,沐浴在香气薰人的水中,感觉一整天打斗的劳累,顿时化为无形。 忽然窗户一开,林玉笙跳了进来,李兰菱紧张的躲在水里,探出一个头,说:“你来干什么!”林玉笙一时手足无措,说:“我……我来抓你。”李兰菱手上一抖,水珠四溅,照着林玉笙电射而去,林玉笙往旁边一闪,李兰菱已经飞身而起,抓起旁边的纱帐,将身体裹住,落下地来,问道:“你这捕快都快变成色狼了,晚上也不放过?” 林玉笙看着李兰菱精致妩媚的躯体,一时竟然呆住了,薄纱罩得影尤在,恍若月女踏风来。其神韵诱人之处,令林玉笙觉得神智混乱,几不能言。 李兰菱从桌上取出长剑,指着林玉笙,说:“赶快离开这里,就算你要抓人,等到明天堂堂正正的来抓好吗?”林玉笙点点头,脸上红得发烫,傻傻的往窗户走去,只听到咚的一声,李兰菱来到窗前,只见他飞出去的时候没有注意,撞到对面墙壁上,跌落地上,摔了个结实。 兰菱笑了一笑,关了窗户,心里想:这林玉笙倒也好玩,那么尽职尽责的,就是有点太傻傻的了。 次日一早,下了楼来,只见林玉笙已经在客栈中用早点。李兰菱也要了些点心,正准备用,只听到外面一阵车马喧嚣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只见林如风带着他妹子,缓步进来,他妹子穿着白色的狐皮大衣,显得一张俏脸更加玲珑剔透。 李兰菱想:这个林如风怎么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仗着家里有点名声本钱,不务正业,说白了,不就是武林中的纨绔子弟吗?一面不屑的看着林如风。那白衣少女笑说:“这位姐姐一直看着我们,我们认识吗?姐姐。”说着便往这边走来。林如风拉着白衣少女,说:“妹妹别去。” 李兰菱笑说:“在下李兰菱,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白衣少女笑说:“我叫林青缘,你叫我青缘就可以了,这是我哥哥……”林如风已经拉过林青缘来,李兰菱笑说:“不用介绍了,令兄一表人才,那是天下皆知。青缘妹妹,这一路南来北往,一定见识了不少东西,有这样一个哥哥,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林青缘笑说:“是啊,哥哥可好了。……”林如风已经把他拉到另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李兰菱偏偏上前,在林青缘对面坐下,说:“感觉令兄对你太过照顾,生怕让你沾惹了半点尘埃,妹妹,你是不是没有和陌生人说过话啊?” 林青缘认真的说:“说过啊,怎么可能没有说过。”林如风说:“妹妹,不要和这种杀人如麻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说话。”林青缘看着林如风,李兰菱笑说:“是啊,哪有林公子这么潇洒,来去自由,我行我素,就算天下人死光了,也和你无关。只要自己高兴就行,别人的死活,那始终是别人的事情,管别人是受了欺负,受了委屈,那都无关,羡慕,在下实在是太过羡慕了!” 林如风说:“你懂什么?无知的丫头,你才在江湖上混多久?四处杀人,你学武就是为了杀人吗?别仗着有点武功为所欲为,告诉你,下次倘若我见你行凶,就偏要管上一管。”李兰菱哼了一声,说:“是吗?那好,我现在就要欺负人!” 当下手上一挥,一枚兰花暗器向林玉笙头上射去,林如风果然手上一抖,一股劲风扑去,暗器落在林玉笙桌前。林玉笙起身来,看着李兰菱,说:“现在,现在开始了吗?”李兰菱一时觉得好笑,却回头看着林如风,说:“好厉害的暗器手法,无刀胜有刀,当世英雄,舍君其谁,实在是佩服,佩服之至。” 站起身来,来到林如风身边,轻声说:“只是一个和女人较劲的英雄,也算不上什么英雄了。便有周公之才之美,倘若和女人斗气,其余不足观也矣!” 林如风冷哼一声,林青缘说:“怎么?哥哥和姐姐有过节不成?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大家有点误会。”李兰菱说:“幸好是有点误会,我曾经误认为飞刀林如风是个人物,可是现在看来,若非这点误会,我现在早吐了。” 说完转身离去,林如风恨恨的说:“什么教养!”一面吃了几口点心,李兰菱对林玉笙说:“走,咱们外边去。”林如风看着两人的背影,冷冷的说:“和官差勾勾搭搭,成何体统!”林青缘正要说话,林如风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坏女人,别和这种没教养的女人说话,明白了吗?”林青缘看着林如风有些动怒的面容,便不再说话。 李兰菱和林玉笙来到郊外,李兰菱说:“怎么,现在还要抓我?今天你的刀法又有大进了吗?”林玉笙摇头说:“和昨天差不多。”李兰菱说:“那似乎我要胜你一点。”林玉笙说:“姑娘,请你同我回去,见了……”李兰菱有些动怒的说:“什么意思?你要尽你的职责,我就要背黑锅?告诉你,绝对不行,你先省省心,准备你的刀,今日若是再不能擒住我,我便要再赶路了。谁让今天遇到一个恶心的人!” 话毕剑气挥霍,呼啸而去。 第45章 林玉笙挥舞大刀,他毕竟不如李兰菱这么兰心慧质,昨日上千招的打斗,已然知道林玉笙的短处,当下剑走风雷,声东击西,将林玉笙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出到不过数十招,李兰菱忽然抖动兰花暗器,林玉笙只觉手上一麻,刀落在地上,李兰菱手上长剑,轻轻在林玉笙臂上划出一道伤口,笑说:“不好意思,养几天再来找我吧。”当下一路飞奔,来到客栈,收拾包袱,结完帐,便骑马离去。 她想这林玉笙势必会一路跟来,自己索性走得远点,我就不信他会一直跟着,走完整个大宋领土。 不觉已然日色黄昏,好容易到了一个小镇,找了个客栈住下,依然要了些酒菜,只听得旁边有人说:“听说白练仙子被四派联盟擒住,而且听说白练仙子其实心怀不轨,图谋造反。她劫富济贫是假,打着这个幌子,积聚财富招兵买马才是真的。” 李兰菱心头陡然一紧,只见三个中年汉子正在喝酒说话,另一人冷笑一声,喝了一口酒,说:“哪个人没有目的?你看这坐着的南来北往的人,江湖中人,官场中人,俗世中人,那都是一个样,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我讨论这些事情做什么?我看我兄弟三人该是退隐江湖的时候了,你说现在,天外天到处招兵买马,四派又成立了联盟,武林铁盟又在重新组织,北方十三邪派还想入主中原,我们如果还在江湖上混,迟早会丢了命。” 一个清瘦的高个中年叹说:“是啊,在江湖就怕站错了队,到时候魂飞魄散,后悔都来不及。”李兰菱心想:四派为何要抓白练仙子?白练仙子到底是什么人?想当初自己为了找寻自以为志同道合的白练仙子,却苦寻无果,最终来到这里,一时觉得有些奇怪,人生的道路是不是被苍天已经安排好了,偏偏让我在接近江南的时候,知道江南四大邪派组成的联盟,擒住了我想要找的人,看来我得去一下四派联盟,如果能救出白练仙子,那是再好不过。 快马催鞭事更急,雪更飘飘风徐徐。今日重回恨天谷,物事皆非忆往昔。 驻马留足冰雪寒,风里更有讯息传。几处人声隐约起,谁家刀剑斗缠绵? 李兰菱将马栓在谷外,从一旁翻到山头,只见恨天谷错落有致的房舍,沉浸在雪白的世界里,李兰菱飞身往山下而去,心想自己首先抓着一个门人,问问再说。 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兰菱急忙闪至一侧,待那人行至转角处,一把剑驾在他脖子上,冷冷的轻声喝问:“说,白练仙子在什么地方?”那人先是一愣,继而身形如同闪电般旋转,推开李兰菱手上的剑,大袖卷处,劲风扑来。 李兰菱不料此人功力竟然深厚,当下往后退了几步,那人却步步进逼,狭小的巷子里,两人便在雪中打斗起来,长剑翻飞,大袖飘卷,一时间无声无息,竟已过了数十招之多。 李兰菱看那人约莫三十岁光景的中年文士,留着整齐的八字胡须,面色白净,出手有度,心想难不成我遇上了恨天谷的恨天居士?正想着,忽然觉得四周雪花滚滚,都向着自己袭来,而且带着滚滚的热浪,李兰菱心头一紧,暗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恨天谷的“逆天大法”?当下急忙展开“镜子剑法”,一招“皓魄当空宝镜升”,剑出之处,如月华朗照,四处皆是剑声。 那中年文士大袖飘动,风雪滚滚,几乎让人窒息。 李兰菱急忙换招“石泉犹在镜光寒”,剑气飞扬冷如冰霜,空气似乎为之一凝,那中年文士向后退去,落在丈余开外,喝问:“阁下怎么称呼?找白练仙子何事?” 李兰菱说:“好说,在下李兰菱,听说白练仙子如今正在贵地,想要相见,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中年文士说:“原来是名满天下的兰花仙子,失敬失敬。白练仙子并不在恨天谷,不知仙子是听谁所说,对了,仙子和白练仙子是何渊源?” 李兰菱冷冷的说:“信口雌黄,我早已知道白练仙子被你们四派所擒,你们这些阴险小人,卑鄙无耻,既然敢作,就该敢当才是。”中年文士一笑,抱拳说:“仙子有所误会,四派和白练仙子素无仇隙,为何要擒白练仙子?何况白练仙子武功高强,我们四派纵然联手,也未必便能得手。今日我恨天谷有仇家来寻,请仙子暂且离开。”李兰菱心里寻思:什么仇家,分明就是搪塞我。 当下笑说:“是吗,那我岂不是正好可以留在这里帮忙?” 中年文士看着李兰菱,说:“既然兰花仙子想要留下来帮忙,那是再好不过。”说完继续向前走去,李兰菱一时觉得奇怪,跟着上前问:“你就不怕我乱来?”中年文士说:“兰花仙子是正义之人,在下为何要怕一个正义之人?”李兰菱说:“恨天谷不是邪恶门派吗?”中年文士一笑,说:“邪恶二字,是写在恨天谷门人的脑门上,还是刻在心里?” 李兰菱不自禁的一笑,问:“阁下就是恨天居士不成?”那人摇头说:“在下凌云昭,家师正是恨天居士。”李兰菱点头说:“那,既然你不是坏人,可不可以以实情相告,白练仙子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凌云昭说:“江湖传言,不是空穴不来风,这一定是居心叵测之人所编造,想找我四派的麻烦,前段时间还传冷香玉环为我四派所得,女儿湖掌门人还曾派人兴师问罪。” 李兰菱一听冷香玉环,当即来了兴趣,问:“凌大哥知道冷香玉环的下落吗?”凌云昭摇头说:“的确不知。”李兰菱又问:“那今日凌大哥所谓的仇家,又是何人?”凌云昭说:“此人自称剑谷门人,向我四派兴师问罪。剑谷向来不管武林中事,看来只是一个在剑谷学过剑术,存心挑衅之人。兰花仙子不必放在心上,凌某自能应付。”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李兰菱转身看去,只见玄冰一身黑衣,立于屋顶,手上长剑寒光凛凛,面上神色不怒而威,冷声说道:“恨天谷的门人真不济事,随手就杀了十数个,姓凌的,识相点就把东西交出来!” 三十一回:独绕回廊行复歇遥听弦管暗看花 李兰菱心里一愣,心想玄冰怎么和四派联盟扯上别扭,玄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凌云昭平静的说:“阁下就是剑谷传人?既然杀我恨天谷门人,就休想全身而退!”话毕身影一晃,已然立于玄冰对面,手上一挥,一柄大刀已经捏在手上,兀自在寒风中闪烁其芒。 玄冰冷笑一声,说:“就凭你,凌少谷主,你们掌门人去了哪里?”凌云昭说:“家师不肯与你这晚辈相见,既然杀我门人,就请拿命来偿还!” 宝刀带风连白雪,千丝万缕尽是铁。恍若刑天舞利器,动处霹雳天裂缺。 玄冰身形一晃,剑身柔弱,却似通灵。轻盈本是女儿身,玉剑更兼冰雪凝。胡天风沙几万重,来去自如锁长空。 李兰菱看玄冰剑法精妙,心想剑谷所传之剑法,果然名副其实。 眼见两人在空中一斗便是数十招之多,依然不分胜负,李兰菱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觉得身后风起,转身一看,只见林玉笙飘飞到自己身后,说:“兰花仙子,咱们又见面了!”李兰菱看着认真的林玉笙,脸色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些发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气还是好笑,只是平淡的说:“你怎么追上来的?” 林玉笙说:“一个捕快应该搜集多方面的讯息,最终的目的是找到他要找的人。”李兰菱说:“人是找到了,但是不一定能带走。”她心里暗想:林玉笙居然能够找到这里,实在由不得人不猜测这是个阴谋,毕竟我来这里,完全就只是一个巧合。 林玉笙刀锋一带,直刺过来,李兰菱伸剑拦过,一时两人刀来剑去。刀沾冰雪剑随风,来如惊鸿去势雄。几曾高飞明月里,龙凤潜入深壑中。 李兰菱暗里思忖,如此缠斗,这林玉笙穷追猛打,实在难以摆脱,怎么有个万全之策,才是正经。当下一面打斗,一面喝问:“到底怎样才能停止?”林玉笙朗声说:“我是一个捕快,但只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抓住我想抓的人。” 李兰菱心想:如此说来,我岂非就一辈子被他纠缠?得生出一个万全之策才是,当下说:“好,林捕快,我佩服你忠于职守,人不是我杀的,我陪同你了结这件案子如何?”林玉笙问:“如何了结?” 李兰菱说:“给我耳环的人,如今就在这里。”一时扭头一看,风雪茫茫,万籁俱寂,根本没有人影。 她纵身来到方才凌云昭二人打斗之处,风雪已盖昔人去,不知何处是影踪。 林玉笙跟了上来,问:“谁?”李兰菱转身说:“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帮你把这案子了结,不过,我可不想去见官。”林玉笙点头说:“倘若直接抓到真凶,那是最好。”李兰菱说:“也是你运气好,倘若遇到一个蛇蝎心肠的,只怕你早没了性命。”林玉笙摸了摸脑袋,傻傻的笑了一笑。李兰菱一时觉得他的样子有些老实巴交,憨态可鞠,忍不住笑了一笑,说:“以后办案用点脑子,上面要你抓什么人就抓什么人,你那眼睛脑袋,拿来干什么的?”林玉笙又一笑,说:“但是,明明……”李兰菱飞身落下房前空地,只觉四周静悄悄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人影呢。林玉笙问:“这是什么地方?”李兰菱回头说:“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来的?” 林玉笙说:“有人给了我一幅地图。”李兰菱问:“什么人?” 第46章 林玉笙说:“不知道。”李兰菱心里盘算:是有人陷害我,还是这本身就是阴谋,我走进来不过是巧合呢?如今我已在江湖树敌太多,可要当心了,我一面笑他不知究竟,其实自己又何尝明白。 风雪飘零日寒冷,快马催行夜深沉。借问酒家在何处,前途茫茫不见门。 李兰菱皱着眉头,林玉笙说:“要不,我们找找附近有没有山洞。”李兰菱说:“你要弄明白,我是在帮你做事情。”心下盘算:倘若随便找个山洞,还真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省得闹市之中,处处耳目。当下又说:“算了,谁让你连这点事情都安排不好,我自认倒霉了,你快找吧。” 林玉笙倒是特别在行,很快找到一个山洞,去外面折了枯枝来生了堆火,拿出干粮和水来,分与李兰菱食用。李兰菱奇怪的说:“你就这追求?我看你手脚倒是很麻利,经常在外面风餐露宿吗?至少也要逮只野鸡什么的啊,没有肉,吃了怎么有精神呢?”林玉笙一时愣住,说:“我,我出去找找。” 李兰菱往火堆里添了一些火,她从心底倒是对饮食没什么需求,只不过觉得说出来看他认真的样子挺好玩的。不一会林玉笙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说:“我,我找不到。”李兰菱无奈的说:“服了你了,冬天山鸡那么好抓!算了,不难为你了,把干粮给我充饥便是。”林玉笙递了几个面饼过来,李兰菱啃了一口,问:“能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吗?”林玉笙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这对耳环的主人被杀,顺带被杀了几十个家中女眷,捕头让我先找回佩戴这耳环的主人,便有重赏。”李兰菱问:“什么重赏?” 林玉笙说:“一百两银子。”李兰菱噗哧一笑,说:“一百两银子,是什么重赏呢?你跟着我混吧,每天给你一百两都行。”林玉笙说:“我娘说,我要过正经的日子,不能,不能仗着功夫,去打家劫舍。”李兰菱不屑的说:“这是什么母亲?幸好你还有个师父,算了,既然这件事情你也不知道,那我只有回到京城再帮你查了,这个知府大人的老婆平常和武林中人有往来吗?” 林玉笙说:“不太清楚。”李兰菱说:“你怎么什么都不清楚,算了,只要你答应到了京城不要带我去见官,我就帮你查这件案子,要不,我就立刻倒回去,你就一路追踪,最后陪我在天涯海角四处流浪。” 林玉笙点头说:“好,我们回去查这件案子。”李兰菱看着火光映照下他有些稚气未脱的面容,问道:“对了,你今年多大了?”林玉笙说:“二十。”李兰菱一笑,说:“是不是攒钱娶老婆呢?”林玉笙摇头说:“娘说,娶老婆要看缘分。”李兰菱笑问:“令堂对你的影响很大?”林玉笙点点头,李兰菱心想:我十四岁就出来闯荡江湖,现在才十五岁,我怎么就觉得他比我还小呢,看来人生阅历的确重要,师父就不该把我关在山上,不让我下山。 林玉笙解下身上的披风,递了过来,说:“你盖着睡觉吧。”李兰菱也觉得困倦,接过来便睡了,心想我一个女孩子,他照顾我自然是应该的。 睡到半夜,忽然觉得身边似有动静,她猛然醒来,只见林玉笙惊恐的站在自己身边,李兰菱揉着眼睛,问:“你干什么?”林玉笙战战兢兢的说:“我看,看披风掉了下来,所以……”李兰菱哼了一声,说:“你可别安什么坏心眼,快去睡吧。”林玉笙点头到了对面躺下。 李兰菱却再也睡不着了,看着林玉笙渐渐沉沉的睡去,心想他为何要选择这样一种生活,对于他来说,当一个侠盗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为何要让自己疲于应付,为他人作嫁衣裳呢? 或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 天色渐明,火光渐弱。 快马飞奔千里近,不觉已然过江南。 冬寒岂能掩行人,风雪伴我入客栈。 李兰菱一口气点了十来道菜,林玉笙面上有些难色,待小二走了,方才说:“我,我身上的钱不多,这样,这样看来,我们用不了几天了。”李兰菱不屑的说:“指着用你的钱,那不饿死我了?你放心,我请客。”林玉笙摇头说:“我不要。”李兰菱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林玉笙说:“你的钱来历不明。”李兰菱哈哈大笑起来,问:“谁的钱来历明了?贪官污吏一个比一个狠,大哥,你也是出来混的,不可能这也不知道吧?咱们是赶上好时候了,听说以前还有什么宵禁之类的,你没听过‘火树银花不禁夜’吗?除了过节,平常都不能随便走动,现在大宋虽然懦弱无能,不过倒也开放,吃的喝的,随时都有,到处都是。我们好不容易吃了那么多苦,到了城里,岂能亏待自己?待会我带你去听曲,我作东,如何?”其实她本来平常倒也不喜欢玩乐,只是此时在林玉笙面前装起行家来,便如此说些想要令林玉笙自愧不如的话。 林玉笙说:“我不管别人怎样,作为一个捕快,我绝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更不能同流合污。”李兰菱看着林玉笙坚定的神色,忽然心中一凛,想自己初下山时,本来也是抱着济世扶贫的心态,誓要杀尽为非作歹,罪有应得之人,可是自己现在所炫耀的,却是自己从这些人身上得到的财富和因此而带来的享乐,我到底给那些痛苦的人带来了多少好处,到底履行了我当初的设想吗?我怎么觉得我变了,不像当初那样执着、单纯、简单了,而他,为何在浑浊的官场,却似乎一丝变化都没有。 菜一个一个的上来,李兰菱照例喝了些酒,林玉笙却只管吃饭,很少吃菜,李兰菱便也没了胃口,剩了许多。林玉笙叫小二来结帐,还吩咐小二准备了馒头等物,补充干粮。李兰菱问:“你抢着付了钱,倘若路上不够怎么办?”林玉笙说:“那就只有省着用了,有一次我去外面抓贼,钱掉了,三天我一共就用了十个铜板。”李兰菱哼了一声,心头有些不服气,说:“走了这么些天,太闷了,走,我们去听曲。这地方离开封府很近,应该也是个繁华之地。” 林玉笙愣在那里,想要去却又不想去,一则怕李兰菱溜走,一则又的确不喜欢这种地方。当下支支吾吾的说:“你,一个女人,怎么喜欢这种地方?”李兰菱说:“那地方又不是规定了女人不能入内,没钱的人才不能去而已。”她心里想:以前我也是不想去那种地方的啊,不知道这次我会不会看到恶心的男人,倘若看到他们有不轨之举动,我动手杀人,不知他会不会出手阻拦。 林玉笙想说什么却又终于止住,李兰菱说:“你是讨厌那里的女人们扭捏作态,还是讨厌那里的男人人面兽心呢?我告诉你,我更讨厌那里的男人,我们只是去听曲,去不去由你,你可以自己决定,但是我要走了。” 说完转身离去,林玉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灯火夜上街如亮,蜡矩燃短青楼明。觥筹交错公子醉,琴弦飞扬素女吟。 李兰菱要了两个回廊上的位置,看着楼下弹琴的女子,柔婉的歌声顺着风悠悠传来,酒香歌香女儿香,阵阵扑鼻沁入肠。此来本为无心举,却醉伊人温柔乡。杯酒点滴皆入腹,所吟字句尽难忘。借问旁坐俏公子,缘何不能开心房? 林玉笙皱着眉头,始终没有喝酒。 李兰菱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扭头问:“怎么了?难不成在这里你还觉得不舒服?”正说着,只见楼下走来一个人,一身蓝色衣衫,面容俊俏,猿臂丰腰,关键是一看便知乃是富家公子,一上来便有好几个女人围了过去,软玉温言竞相围,公子无语只皱眉。散出银票卿自取,移步方能离花魁。 李兰菱已有些许酒意,见来者正是林如风,心头不禁有些讨厌,林如风也已经看到李兰菱,略停了一停。李兰菱冷笑说:“看样子林公子经常来这里了,既然常来,为何不走呢,莫非今日不认识路了?”林如风不屑的说:“男人来这里那是天经地义,女人来这里,恐怕有些荒唐!” “胡说!”李兰菱霍然起身,来到林如风面前,怒说:“臭男人,有几个钱了不起吗?长得英俊潇洒了不起吗?拈花惹草寻花问柳你还有什么本事!告诉你,本姑娘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就为了杀掉你们这些无耻之徒。” 林如风仰头大笑起来,说:“什么无耻之徒?今日你要能在这飘香楼杀人,我林如风这辈子,再不用飞刀。”李兰菱冷笑说:“你的飞刀很厉害啊?井底之蛙,自以为是。”转头对林玉笙说:“林捕快,过来拜会这位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自以为是,武功高强的林如风林公子。”林玉笙走上前,林如风说:“你这捕快怎么当的,放着女魔头不抓。” 一面缓缓上前,在李兰菱身边低声说:“第一次救你的时候,还觉得所救之人值得一救,可是现在,我越来越后悔,象你这种心如蛇蝎,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活在这个世上,真是祸害。”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李兰菱心中大怒,手上一抖,长剑向林如风刺去,林如风急忙反转身形,一时两人在楼上斗了起来,剑如旋风,人似飘絮,顷刻间楼上楼下,乱成一片。李兰菱借着酒意,人影飘飞,越斗越疯狂。 林如风衣带飘飞,来去自如,手上小刀在李兰菱手上轻轻一划,李兰菱只觉手上一阵疼痛,剑铛的一声掉到地上,疼痛从手上传来,她看着手臂上流下的鲜血,猛然间清醒过来。林玉笙急忙上前,扶着李兰菱,说:“怎么样?没事吧!” 第47章 李兰菱木然的看着林玉笙,只听林如风说:“看你年纪还小,今日暂且就不为难你了。你好自为之。”李兰菱忽然趴在林玉笙怀里大哭起来,林玉笙放下李兰菱,拿着大刀,拦住林如风,喝问:“为何要伤她?”林如风说:“与你何干?” 林玉笙说:“身为一个捕快,我自然要管!”林如风俊眉一扬,说:“你管得了吗?”林玉笙大刀舞动,虎虎生风,向林如风击去。林如风身形摆动,依然举重若轻,顷刻之间,已经将大刀捏在手上,任凭林玉笙如何动作,都无法抽出。 李兰菱抬头看见,大叫一声,一抖手,一枚兰花暗器电射而去,林如风另一只手轻轻在空中一抓,抓在手上,说:“好了,本公子到这里来是为了寻开心,不想和你们两个纠缠!”说完放下林玉笙手上的长刀。林玉笙却又挥动大刀砍了过来,李兰菱知道林玉笙不会停手,当下喝道:“林——林捕快住手!我和他的事情,自然有我和他自己解决,不许你来插手。”林玉笙恨恨的盯了林如风一眼,这才来到李兰菱身边。 林如风忽然一笑,走过来说:“两个孩子,真是少不更事,还不快包扎伤口。”李兰菱恨恨的盯着林如风,林玉笙急忙开始包扎,林如风说:“我到这里来找一个朋友,有点事情。”李兰菱心想:你来找什么人,关我什么事情。 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说:“林兄真是好功夫,咱们有两年没见了吧。”李兰菱见来者生得清俊风流,眉目间似乎永远是酒气,正是曾救过自己的江明风。林如风看了李兰菱一眼,便和江明风携手而去。 林玉笙已经包扎完伤口,李兰菱的心忽然觉得有些乌七糟八的不是个味道。 楼下曼妙的歌声,伴着轻柔的舞蹈,空气中充塞着迷梦般轻盈的味道。 李兰菱看着江明风在对面一杯一杯的喝着酒,隔着漫天的歌舞,隔着美妙的声音,模糊了其余的一切。 忽然她看到江明风和林如风都向她这边看来,她急忙拉着林玉笙,一径往楼下行去。 三十二回:地僻门深少送迎披衣闲坐养幽情 来到客栈,林玉笙问:“你没事吧?”李兰菱心里愤愤的,推门进了房间,来到窗户前,午夜的风吹来,凉到骨头里,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渐渐复杂,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无所谓,自由自在的少女了,她感到自己对于灯红酒绿似乎已经不再排斥,银台歌舞章台柳,美人卷袖公子眸。何曾伤心泣离别,但只欢喜解歌喉。 她回过头来,只见林玉笙站在门口,静静的盯着她。她走了过去,轻声说:“快睡了。”一面回身躺在床上,看着蚊帐洁白的在头顶似乎摇曳,或许是朦胧的自己,心灵在无风而颤抖。 一觉醒来,林玉笙已经在楼下等着,点了些点心,茶博士上前推荐几种时兴的糕点,林玉笙又随意要了一些。李兰菱坐了下来,见到这么多点心,便说:“你不怕钱花光?”林玉笙指着点心说:“说是这里的特产,好歹多吃点,你不是喜欢吃吗?”李兰菱说:“我喜欢点很多东西,但是吃很少。把东西扔掉的感觉很好,你喜欢吗?”林玉笙惊讶的看着李兰菱,李兰菱看着他憨憨的样子,便有种得意的感觉,似乎凌驾的滋味,让人有些飘飘然。 随意吃了些点心,林玉笙掏出铜板来付帐,李兰菱看着他数钱的样子,心想他也真不容易。于是夜里便偷偷往他包袱里塞了些银子,第二天起来林玉笙纳闷的挠着脑袋,说:“奇怪,银子怎么会多呢?”李兰菱笑说:“多了你还这副样子,小偷看你这么穷,看不过去了吧。难不成你还要等人来取?人家既然当了强盗,你以为和你们这些官差一样穷啊。”林玉笙说:“我决计不能用强盗的钱,不行,这个钱一定不能放在我身上,我……”李兰菱哼了一声,没有理他。两人继续往前赶路,谁也没有说钱的事情。 再次来到繁华的开封,李兰菱有种奇怪的感觉,林玉笙说:“我,我现在要去蔡捕头那里复职,你,你去哪里?”李兰菱说:“你就当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等到案子破了再找你的长官不行吗?对了,到你家去看看吧。”林玉笙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家在城外。” 两人骑马来到城外僻静处一座小茅屋内,下了马来,只见院子整齐得很,门口一个中年妇人,纤细柔弱,宛如抱恙,却是生得美貌,不甚说话的样子。林玉笙高兴的说:“娘,我回来了。哦,这个,这位姑娘名叫李兰菱,是,是武林中人。”那妇人抬头看着林玉笙,起身缓缓说:“进来坐,你现在怎么和武林中人打起交道来了?” 林玉笙说:“和一个案子有关,她是来帮我忙的。”李兰菱对着妇人一笑,林玉笙扶着妇人进了屋,李兰菱心里想:倘若我从小和母亲一起,又是什么样子?母亲为何要将我送给师父,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屋内干净简洁,几近一无所有。林玉笙忙着倒了茶水,便忙着出去了。妇人坐下,看着李兰菱,让李兰菱觉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李兰菱笑说:“大娘,你儿子很听话,他对你一定很好了。”妇人闭上双眼,缓缓说:“是很好,我就这一个儿子,倘若不听话,我依靠谁呢?”李兰菱不敢问关于林玉笙父亲的事情,又不知该说什么。 妇人睁开眼睛,看着李兰菱,说:“听说武林混乱,朝不保夕,姑娘这么年纪轻轻,为何要在武林混迹呢?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啊。”李兰菱点头说:“是,不过只是我除了会些武功,没什么长处。混口饭吃嘛!”妇人说:“强中更有强中手,武林这碗饭,可不是这么好混打斗,你和玉笙怎么认识的,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李兰菱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麻烦,他遇到一个案子,一个大官家里被杀了七八十口人,如果破了这个案子,会有好多赏银,所以他比较伤心而已。”妇人说:“那,这大官家里,和武林人有所接触?我就说武林人残暴,杀人如麻,果然就是。你说都杀了些什么人?”李兰菱说:“据说都是女人。” 妇人点头说:“都是女人?武林中有人喜欢专杀女人,还是又一个全是女人的门派?我是不明白这些事情,不过最好玉笙不要管武林中的事情,他那么个榆木疙瘩,能查到什么案子。外面满地都是金子,遍地都是钱,那些不属于咱们的,就别去找了。” 李兰菱心里一动,想:是啊,杀的都是女人,这就有点奇怪了,明显就是一个暗杀,一个有蓄谋的暗杀,她这无心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我。江湖上只有女儿湖传说是只有女人,正好女儿湖的掌门信物就是冷香玉环,这不摆明了和女儿湖有关吗?当然具体原因,只怕难以明了,既然女儿湖有意暗杀诸人,自然不会留下线索,要得到线索,看来只有去女儿湖了。心中想到此,不免暗暗得意起来,想我总算没在江湖上白混,还能推断得这么恰到好处。一时不免喜形于色,妇人叹说:“他从小就这么实在,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写文章是一点不行,幸好运气好,遇到有人肯教武功,不然,恐怕连碗饭都没地方吃了。唉,我说这一切都是命,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没了也不能强求。” 林玉笙已经做好了饭,端了上来,李兰菱好久没有这样吃饭,只觉小菜甚为可口。 明月初上夜放光,雪地极目四茫茫。步履轻盈经行处,风来暗带梅花香。 林玉笙一面走,一面问:“住得习惯吗?太简陋了。”李兰菱说:“还行吧,环境还可以。”林玉笙说:“我就想攒点钱,给母亲买一栋漂亮的楼房,在城里,让母亲住得舒服些,她受了太多的苦。”李兰菱点头说:“有母亲真好,是不是你在外面这么辛苦,想到母亲就会忘记一切?其实你要买房子也不难,我就可以帮你。”林玉笙急忙说:“不用了,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用你的钱呢?如果这个案子真的由我破了,我就有一百两银子了,已经可以在城里买楼房了。其实小点都无所谓,只要出门方便一点,家母每次进城卖布,都要走很远的路,她胆子小,不敢骑马,又不愿雇车。” 李兰菱说:“平凡人家,其实也有平凡人家的好处,过得实在,心安理得,不似武林中人,一场欢喜一场梦,醒来不知何处行。要破这案子,恐怕还得去女儿湖。”林玉笙停了下来,问:“为什么?”李兰菱说:“大凡杀人,都会尽量不留痕迹,何况现在已经过去多时,咱们在这里耗时间,毫无必要。被杀的都是女人,这使我忽然想到女儿湖,这个门派在江湖上名声不大,但是却是和西陵派一样,只收女弟子。何况,冷香玉环就是女儿湖掌门的信物,出现在夫人身上,也因之被杀,和女儿湖脱不了干系。” 林玉笙说:“这样岂不是闹得很大,已经牵涉到门派之争了,本来我们是不管门派之争的,但是现在,武林中人杀人,杀到官府来了。”李兰菱说:“错,是官府中人做人,做到武林来了。被杀的人如果和女儿湖没有关系,女儿湖怎么可能会杀她们。”林玉笙说:“那,我们要去吗?”李兰菱说:“你随便,我自然要去。” 林玉笙愣了一愣,说:“我也要去。”李兰菱心想:就这么一百两银子,就轻易把你卷向江湖,其实令堂的话是对的,江湖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你这种单纯幼稚的人,是不太适合的。以前她从未想过一个江湖中人会斤斤计较一顿饭花多少钱并尽量节俭,现在她好像明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来处,有每个人的方向,每个人的意志、想法、一切,是每个人,不是江湖人。 第48章 冷月半隐云深处,伊人思绪理顺无?公子何必多情伴,一别天涯各孤独。 次日醒来,林玉笙收拾行李,那妇人在一旁看着,默默的帮着收拾。林玉笙收拾好了,转头看着妇人,说:“娘,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不要太操劳了,好吗?”妇人点点头,拍着林玉笙的肩头,说:“娘再累都不如你累,赶很远的路,太辛苦了。” 李兰菱想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不觉有些感动,心里暗想:不管怎样,我一定要保证林玉笙能够安全回来,帮他在城里买一栋房子,让他的母亲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骏马踏碎三冬梦,游子远行何处停?谁家慈母别亲子,几处长亭是归亭? 两人在客栈中住下,李兰菱点了很多菜,一面吃,一面说:“这一路我作东了,真羡慕你有一个近在眼前的家,这种感觉真好,你要好好的呵护你的家,不要让你的母亲失望。等到这个案子破了,你也就可以作些轻省的营生,不要让令堂操心了。”林玉笙点头说:“我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希望这次能够顺利得到这一百两银子,这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 李兰菱一面喝酒,一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也许许多人都渴望着平凡的幸福,但是老天怎么就这么吝啬呢?李兰菱从小在玉兰花包围的深山中长大,玉兰花是与世无争,纯洁无瑕的,和外面的世界,正好相反。 李兰菱叹了口气,说:“令堂有你这样的儿子,实在值得欣慰,不过一百两银子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得到,你为何要用我觉得最困难的一种呢?”林玉笙说:“天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越是辛苦的得到,我越是心里踏实。”李兰菱摇头叹说:“罢了,只愿这案子简单些,只是这女儿湖乃是一大门派,虽然少在江湖走动,但是名气很大,女儿湖的掌门人南宫烟云,和勾魂岛主南宫雪月是两姐妹,这南宫烟云,据说比南宫雪月还要阴险些,可不那么好对付。”林玉笙问:“你如何得知?” 李兰菱说:“道听途说而已,一开始我也和你一样,只和官场中人打交道,后来木大哥教我认识帮会,我才慢慢留意武林各派,天下虽散,却亦有序,各派虽然互不干涉,但实际上明里暗里,都有利害关系。行走江湖,岂能不注意这些问题?你冲着女儿湖而去,心里有个谱吗?你觉得女儿湖和知府夫人是什么关系?” 林玉笙说:“是不是知府夫人无意中得到的冷香玉环,是女儿湖掌门不慎丢失?”李兰菱说:“冷香玉环会不慎丢失,我实在不信。我看这知府夫人八成就是女儿湖的门人,想要争当掌门,所以在府上养了女眷作为杀手,培养自己的力量,结果夺得冷香玉环,却失去了性命。”林玉笙问:“你怎么知道?”李兰菱说:“一个武林中人怎么也要有一点直觉,不然,死到临头还不知究竟呢!”林玉笙不断的点头,说:“多亏姑娘提醒,否则,林某怎么也想不到这里,这么说来,这就是一次彻底的武林内部纷争了。” 李兰菱说:“我只是猜测,真实的情况,那得到了女儿湖才能判断。”心里忽然一愣,想起南宫芷寒来,南宫芷寒是南宫雪月的弟子,她虽然看起来万事不经心,但是凭什么在江湖、皇宫都能混开呢?兰菱忽然想到黑夜中那个似曾相识的陷害自己的声音,心中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是她,不错,是南宫芷寒,还有那送来的纸条,那笔迹是那样的工整清秀,好漂亮的一手字,绝对不是一个毫无修养的人写出来的,——这么说来,她一路上帮助赵紫函自然有目的,进入皇宫自然有目的,见我自然也有目的,这么说来,我不过是她手上的一枚棋子,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女儿湖、勾魂岛、皇宫,这三个地方有什么联系,南宫芷寒是抱着什么意图,自由进出诡异莫测的皇宫?如此说来,她才是真正幕后的人,这次去女儿湖,我可得千万小心在意,再不能如同以前一样没有心机了。 林玉笙奇怪的看着李兰菱,问:“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李兰菱点头笑说:“如果没有计划,到时候到了女儿湖,咱们怎么行动呢?好的部署是成功的一半,对了,到时候你换身衣服,现在你是查案子,你要在暗处,一个官差进入女儿湖,你说会是什么样子?”林玉笙点点头,李兰菱又说:“一个男人进入女儿湖也不象话啊,要不你男扮女装吧。”林玉笙面露难色,李兰菱一笑,说:“算了,食古不化,你这种人能挣到钱,那才是厉害。罢了,一会我送你一套体面的衣服,象你这么老实又英俊的男人,往女人堆里一站,不给人迷倒才怪,这样也好,解决了老婆问题,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嫁妆呢。你说女儿湖,是不是没有男人呢?” 林玉笙摇头说:“不知道。”李兰菱不屑的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凭啥去啊?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林玉笙一愣,说:“是啊,总不能去了就傻傻的等着吧,那你说女儿湖是个什么地方,咱们要注意什么呢?” 李兰菱说:“女儿湖是个什么地方我不清楚,只是知道在苏杭一带山清水秀之地,地处极为偏僻,因为是武林门派,当地官员很少干涉。咱们要低调行事,最好躲在暗处,免得多生事端。” 林玉笙不断的点头,李兰菱在林玉笙面前有一种释然,感觉自己从一个少不更事的丫头,一下子真正成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大侠。 三十三回:若逞仙姿游洛浦定知神女谢风流 忽然眼前一亮,只见欧阳无双左顾右盼的走了进来,李兰菱心里一愣,心想欧阳无双不是跟着上官宇吗?难道上官大哥也在这里? 林玉笙问:“你在看什么?”一扭头,说:“没什么啊。”李兰菱见所有的人都注视着骄傲的欧阳无双,只有林玉笙视若未见,心里不由暗暗赞叹,心想:我说这些人心里有鬼嘛,不正经。只见欧阳无双要了一间上房,便开始点酒菜,一个人吃了起来。当下说:“是没什么啊,今天我累了,想在这里休息。” 当下要了两间房,心想我倒看看你这欧阳无双到这里来干什么。 夜色昏沉天冷冷,一片飞雪千里冰。 李兰菱趴在窗户旁边,冷冷的气息透了进来,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黑了。她曾经很想看天是怎么慢慢黑的,小时候在玉兰树下看了很久,现在她终于明白,天就这样不知不觉的黑了。 她推开门,来到欧阳无双房顶,轻轻揭开瓦片,只见欧阳无双一身红衣,怒放如花般招展,正在屋里自酌自饮,又似乎在等待什么人。李兰菱心里想:难道她在等上官大哥? 忽然门开了,李兰菱大吃一惊,进来的人解下黑色的斗篷,一身白色劲装上是一张英俊不羁的脸,而这张脸,正是屡次刺杀自己的宝马公子。 欧阳无双笑说:“马哥,怎么这么晚才来?”李兰菱有些糊涂起来,这宝马公子是天外天的头号杀手,欧阳无双是武林铁盟的千金小姐,他们两个怎么称兄道妹起来呢?宝马公子却已经搂着欧阳无双,邪邪的笑说:“怎么,想我了不成?” 李兰菱大吃一惊,忽然想:难道铁盟令,就是欧阳无双给了宝马公子?这欧阳无双怎么这么不知自重。 只见欧阳无双挣脱出来,淡然说:“去,什么宝马公子,这么猴急,我问你,上官宇的事是怎么回事?”李兰菱心里一抖,宝马公子笑说:“我真不明白一个上官宇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心上心下的吗?美人,你可是武林第一美人呢。” 说着便又嬉皮笑脸的调笑起来,用手托欧阳无双的脸,欧阳无双挥手拍开,不屑的说:“别在我面前涎皮挂脸的,一会告诉车姐,有得你受。”宝马公子说:“哟,芙蓉帐里度春宵的时候,怎么不告诉车姐呢?去,少在我面前装正经,别忘了,你这奶子,还是我给你揉大的。”说着放肆的揉着欧阳无双的胸脯。 欧阳无双一把推开,坐在床上,说:“罢了,你快回答我的问题。”宝马公子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什么都知道吗?你又以为你是什么人,上官宇是不怎么样,可人家是正经人,你都睡了多少男人,你觉得人家会喜欢你吗?” 欧阳无双抬头恨恨的看着宝马公子,说:“都怪你!”宝马公子哈哈笑说:“去,云里雾里逍遥自在的时候,谁叫我‘爱哥哥’来着?今日恨不相逢未失身了,晚了,这就是咱们的命,你以为我想当杀手啊?我当初还是正经想考科举的呢。无双,一个并不是很英俊潇洒的男人,值得你这样吗?”欧阳无双冷冷的说:“你懂什么,一个堕落的人,怎么能够理解一个有为的男人,上官宇不是池中之物,你少来找刺激了,和他比,做梦去吧。” 宝马公子笑说:“原来无双姑娘是想当盟主夫人不是?别忘了你的身份,我知道你有一个权力梦,可是因为你是女人,所以令尊大人打算将大权交到令兄手上,可是令兄的确不成才,赶你脚踪还不及呢,所以你偷偷拿走铁盟令,想要成为武林盟主,对不对?”欧阳无双盯着宝马公子,说:“隔墙有耳,你就不怕人听到?这事,你也有份,我要当不了盟主,你什么宝马公子,死马还差不多。还有,你杀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情,咱们都清楚,谁也别抵赖,谁也别乱说。你还想不想活了!” 宝马公子搂着欧阳无双,说:“所以我和你才是天地间最完美的绝配啊,双儿,我受不了了,别让我等了。”欧阳无双说:“你怎么这么厉害? 第49章 是不是真的?”宝马公子一面在欧阳无双身上狂吻着,一面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练功走火了,落下这病根,一日没个十次八次,我就,我就……”欧阳无双说:“你就玩吧,看你能玩几年,玩死你……”一面已经开始娇喘吁吁起来。 李兰菱看到两人渐渐裸露的躯体,如同烈火一样熊熊燃烧着,心里忽然有种躁乱狂动的感觉,她忽然渴望拥抱宝马公子那岩石一样坚硬挺拔的躯体,似乎那已经点燃的内心火焰,在风里挣扎蠕动,她赶紧盖上瓦片,希望凛冽的风,扑灭内心的火。 但是耳中传来宝马公子激情的近乎咆哮的喘息,似乎满是激情的抚摸,轻轻滑过李兰菱柔弱的毛孔,穿透肌肤直到内心。 欧阳无双娇喘吁吁的说:“这里是客栈,你就不怕,不怕人听到吗?你……”宝马公子用力的说:“不怕,美人,我的大美人,他们怎么能听到呢,我的大美人。”李兰菱急忙飞身离开,来到冰雪覆盖的林子里,倒在雪地上,冰冷的雪穿透肌肤,心终于开始宁静下来,她抓起一把雪,往自己脸上撒去,感到脸上燥热的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她心里想:为什么每次看到宝马公子纵情色欲,我的心就会这样跳动,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渴望?欧阳无双当年是不是也没有抵挡宝马公子的诱惑,我到底是比她幸运,只是当时倘若我在他的怀里,难道我就能挣扎开来吗?欧阳无双既然不喜欢宝马公子,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在一起,这样的女人当然就是坏人,她怎么能这样呢,黄山派怎么能教出这么没有教养,没有规矩的女人! 过了许久,感到脸上一阵冰凉,只见雪花飞飞扬扬,铺天盖地的卷来,她赶忙往回飞奔,来到客栈,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只见几个人睡在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李兰菱心想这人也未免喝太多了,正想着,忽然觉得一股阴森森的气氛袭来,她心里一抖,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当下回身一剑,只听哎呀一声大叫,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居然是林玉笙。 李兰菱惊讶的说:“你,你怎么在这里?”林玉笙赶紧扯出一条白布,将伤口裹了起来,李兰菱赶忙上前帮着包扎,问:“疼吗?你怎么出去了呢?”林玉笙说:“我听到你推开窗户,上了屋顶,我就在旁边看着。”李兰菱心里一抖,心想他不可能看到我看到的事情了吧,当时我面红耳赤,那副样子怎能被他看到呢! 当下也不好问什么,只是说:“难道我要逃跑不成?你也太小心了,我要跑,你能拦得住吗?你是不是跟着我到了外面?”林玉笙点点头,说:“他们怎么都在这里睡了?”李兰菱点头说:“是啊,睡得跟死人一样。” 忽然林玉笙说:“他们,好像已经是死人了!”说着一面上前,往其中一个人鼻息处探视,抬头说:“死了!” 李兰菱登时大惊,心想难道这是宝马公子杀人灭口?忽然想到宝马公子说的话来,心里不由恨恨的,说:“我上去看看。”林玉笙急忙说:“我走前面!”忽然听到一声冷笑传来,只见宝马公子意态潇洒,风度翩翩,缓缓走下楼来,说:“不用看了,人是我杀的,不过好像今天还要杀一个人。” 李兰菱一挥长剑,喝道:“你为何杀人!他们又没有得罪你,宝马公子,你实在太过猖狂,必遭天遣!”宝马公子哈哈大笑起来,说:“天遣就天遣,幼稚的女人,居然相信老天代表着正义的惩罚,我来告诉你吧,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权力和地位,才是最强大的能力,你以为凭着你手上的剑,就能为他们讨回公道吗?那将比让他们起死回生还要困难。不和你多说了,受死吧!” 说完长鞭一扫,向李兰菱脖子上打来,林玉笙已经飞身扑上,大刀舞动,砍在鞭子上,铮然有声。宝马公子眉毛一扬,看着林玉笙,说:“好功夫,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长进了,不错,不错。”李兰菱喝道:“贱人,本姑娘送你去死!” 说着长剑翻飞,席卷风浪。剑光动处风云涌,遣雷送来波澜汹。凤舞九天斑斓色,一点带出四方动。 宝马公子长鞭抖动,鞭影重重,凌厉穿越,声势惊人,如龙吟九州,似飞瀑天降,着处纵然似轻柔,四周却已藏杀机。 林玉笙出招是一如既往的慢吞吞,但是每一招渐成气候,连成一片磅礴的气浪,铺天盖地,呼啸如虎,隐隐生威,忽然间一股狂风卷去,宝马公子手上长鞭登时脱手而出,李兰菱轻盈的飞将过去,长剑已经抵在宝马公子脖子上。 宝马公子不相信的说:“不可能,不可能。”李兰菱得意的说:“什么不可能,老兄,面对现实吧,想杀我,看我把你这祸害人间的怪物杀掉!”剑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便在同时一条彩带飘飞而来,宝马公子已经被彩带一卷,飘飞出去。 李兰菱来到大街上,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已经拉着宝马公子,飘然而去。林玉笙追了出来,李兰菱大笑说:“我居然打败了宝马公子,天啊,以前我的功夫可是差他很远的!林玉笙,你说你怎么抓得住我!天外天的头号杀手居然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冷秋水,臭霜儿,我要让你们一个个死在我的剑下,都去死吧!” 林玉笙看着兴奋的李兰菱,他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他的“轮回刀法”新近又得到师父夜里的点化,他只是叹说:“你真了不起,走之前那个晚上,师父还特意现身教了我几招,说是一定有用,看来用处也不大啊。” 李兰菱转身笑说:“走之前你师父来教你武功了?我怎么不知道啊?不可能啊,我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呢。看来你师父厉害,你不厉害。你师父应该教我,这样才不会辱没了他。”说着拍拍林玉笙的肩膀,说:“不过没关系,你人品还是不错的。今天虽然你没帮上忙,但是让宝马公子知道了,我李兰菱还有好多朋友呢。嗯,可惜让他跑了。” 林玉笙问:“既然想要抓住他,为何不追?”李兰菱说:“我的轻功还是追不上他们的,他们只想逃命,当然走得很快,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唉,明天官差们看到人被杀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顿了一顿,李兰菱叹说:“赶快上楼收拾东西吧,这个地方不好留。”林玉笙叹说:“可怜这些死人!”李兰菱说:“死的人多了,你要是看到千里无鸡鸣,白骨葬于野,那就更可怕了。”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屋内。林玉笙忽然说:“有些不对劲。”李兰菱问:“什么不对劲?”林玉笙上前看着那些死人,说:“你看,他们身上!”李兰菱一惊,只见诸人眉心之上,赫然是一枚玉兰花状的暗器,她手上一抖,袖中所藏的暗器登时掉出一枚在手心,和死者身上一模一样。 她赶忙跑到房间里,只见自己的包袱已经被人打开,所有的暗器都被人拿走。 林玉笙看着李兰菱,一时不知所措。 李兰菱急忙来到欧阳无双房间,踢开门一看,烛火依然点着,人却早已不在。 她再推开另一个房间,一股死亡的气息迎面扑来,林玉笙急忙点亮火折子,只见一个中年人躺在地上,显然是被惊起,刚下床就被杀死,仰面倒在地上,衣衫凌乱,玉兰花却赫然正在眉心。 李兰菱登觉浑身一颤,恨恨的说:“欧阳无双,一定是欧阳无双!” 忽然一声急喝传来,“妖女,如此残杀无辜,你算什么武林中人!”李兰菱回身一看,只见云起带着叶小倩疾步上楼,拂尘晃动,指着李兰菱骂着:“我还道你是心地善良之人,所杀也有几个坏人,不料你杀人成性,这些人得罪了你吗?妖女,旁门左道的妖女!” 林玉笙说:“师太,她,她没有杀人,是,……”云起大声喝道:“住嘴!你这傻小子,还要执迷不悟,还不快回头!”李兰菱努力的压住怒火,说:“师太明鉴,是欧阳无双嫁祸于我!”云起哈哈冷笑一阵,问:“无双姑娘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嫁祸你?明明就是你自己胡乱杀人,还不承认!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为了出名滥杀无辜,而且全都是些不会武功的官员,今天甚至是百姓!若不除去你,我势必……” 李兰菱大声说:“师太,明明是欧阳无双和天外天杀手宝马公子勾搭成奸,武林铁盟令失窃也是欧阳无双所为,人是宝马公子所杀,欧阳无双陷害于我,师太不知实情,岂能妄下论断!”云起怒说:“强词夺理,明明杀了人,还要狡辩,我先杀了你这妖女,为武林斩除后患!”拂尘挥洒,尘丝缠绕不绝,劲力藕断丝连,飘飘扬扬,大气磅礴,呼啸卷来。 李兰菱急忙挥舞手中剑法,因为从碧落仙子所学之“镜子神剑”一直用来得心应手,所以便不再用师传剑法,只觉这云止似乎功夫不及宝马公子,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出剑之际,多少也随意了些。 但觉尘丝忽然一下子缠绕在剑上,剑登时脱手而出,正惊愕之际,云起一抖手,尘丝向她脖子上缠来。林玉笙急忙飞身上前,伸手抓着拂尘,牢牢抓着,说:“师太,你冤枉她了!”云起喝道:“死不悔改,该死!”说着手上一抽,拂尘中含有一柄柔韧的玄铁丝剑,嗤的一声划破长空,向李兰菱喉间刺来。 李兰菱急忙挥剑挡开,林玉笙没有站稳,仰面跌落地上,等他起来的时候,云起已经和李兰菱在空中打斗起来。 白衣袅落剑无痕,老尼成怒铁有声。舞来九天白虹绕,势成风雷天也惊。 力量之极,绝飞瀑九天而泻之威;变化无方,胜烟霞明灭来回之形。 第50章 镜子剑法宛如影像般重生的幻象,玄铁丝剑密密匝匝滴水不能透过的气劲,顷刻间交织成小小房间中电光石火般打斗的痕迹。 轻盈如同蝴蝶,兰菱仿佛飘摇的精灵;激荡有如雷电,云起翻动满楼的风云。一时剑来剑去,难分胜负。 林玉笙和叶小倩在一旁看着,只觉面上生寒,风声劲扑,尤其是林玉笙,心中颇有焦虑,却又难以插手。 李兰菱斗到紧处,忽然想镜子剑法最大的长处岂非正是以逸待劳,这云起师太论功夫并不是绝顶高手,不过逞能狠了一点而已,当下剑招动处,人已经似隐于镜后一般,出招徐徐缓缓,然而在云起看来却是险境重生,似乎自己刚刚刺出的剑,劲力都一一反了过来。 于暗处者识更清,一剑封锁老尼心。玄铁丝剑跌落处,僧袖半损风也倾。 冰冷的玉剑抵在云起的脖子上,叶小倩青袖拂动,劲风扑出,剑向旁边移了一点。云起挥袖打来,李兰菱退后几步,高声说:“师太住手,胜负已分,李某根本没有杀人,请师太自己查明真相。”说完拉着林玉笙飘飞而出。 三十四回:不知谁人暗相报訇然振动如雷霆 雪花大片大片的迎面扑来,林玉笙小心的说:“这个师太真火爆。”李兰菱冷冷的哼了一声,忽然想到欧阳无双来了这里,怎么西陵派的师太也来了这里,这里难道有什么武林聚会,还是大家都顺道经过? 林玉笙又说:“她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呢!”李兰菱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曾经被你天涯海角的追吗?”林玉笙说:“我已经相信你了,那现在怎么办?”李兰菱说:“正派始终应该秉公处理,倘若胡乱诬陷好人,那也算不上什么正派!”林玉笙说:“那个陷害你的欧阳无双也太过分了。” 李兰菱心里想:这欧阳无双不是过分,简直就是淫荡无耻,卑鄙下流,这种女人真应该一剑一个透明窟窿,让她永生永世都没有出头之日! 天色越来越冷,林玉笙忽然想到马匹,说:“我们的马和行李都不在了,我回去拿。”李兰菱叫住他说:“不必了,行走江湖,一剑足矣,我倒是要找个地方铸造点暗器,不要玉兰花形状的了,免得有人陷害。” 林玉笙点头说:“对,那,我们身上都没有银子,怎么走啊?”李兰菱说:“随便到一个地方不就有了吗?这里不远就是江南钱庄,那可是天下首富开设,有多少钱不够你用啊。”林玉笙说:“这么有钱的人家,肯定请了不少高手。” 李兰菱哼了一声,说:“防的没有偷的精,你要没胆,就别去。”林玉笙跟着李兰菱,一直走到天明,一路上不断运行内劲,气血充盈,方才不致被冻,但是实在已经困乏得不行了。李兰菱说:“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林玉笙问:“咱们身上带钱了吗?”李兰菱说:“跟着我就行了嘛,没钱不可以跑啊。” 两人到了客栈,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李兰菱方才叫来小二,说:“这顿饭钱先记着,再给我们两间上房,明日一并和你们算了。”小二搓着手,指着墙壁说:“客官没看到本店的规矩吗?”李兰菱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本小利薄,恕不赊欠。”当下说:“是个酒店都这么写,去叫你们掌柜的来,我的钱掉了,明日自然有人给我送来。”小二叫来掌柜的,那掌柜的眯缝着眼打量着李兰菱,忽然大声说:“又是一个吃白食的,不行,明天,明天我到哪里找人?看你穿的也不差啊,想赖帐啊,我告诉你姑娘,我王老虎可不是盖的……”林玉笙拿出刀来,说:“要不我这刀放你这里!” 掌柜的退了一步,惊吓似的叫着:“江湖中人了不起啊,告诉你我也有道上的朋友,打架是不是,来人!”李兰菱正要发怒,忽然听到一个年轻男子声音说:“多大的事情,不就是钱嘛,钱是小事,何必伤了和气呢?” 李兰菱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公子,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鬓角若有情,眉目剪画屏,宛如神仙公子一般,意态潇洒从容。那掌柜的急忙点头哈腰的说:“余公子,打扰您了,就是这两个小子,不懂事,余公子这边请。” 那姓余的掏出一锭银子,说:“大家都是朋友,这银子先拿着,这两位若是还有吩咐,也只管从我身上扣吧。”李兰菱冷笑说:“好阔气的少爷,不过本姑娘不喜欢,要摆阔气勾引良家妇女,也不看看你姑奶奶的心情,这钱,要么我抢过来,要么你拿走。” 姓余的倒也没有多说,只是很优雅的一笑,说:“也罢,那就权当姑娘抢了去吧。”林玉笙上前抱拳问:“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倘若有机会,我们,我们一定还公子银子。”掌柜的赶紧说:“余大公子是江南钱庄水运行的总管,大名鼎鼎,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年轻公子笑说:“在下余梓,兄台笑话了!”林玉笙点头说:“在下,在下林玉笙,多谢公子!” 李兰菱看着余梓,心想有钱装阔了不起不是,今天我就去偷你,看你什么好就偷什么,心下计议已定。余梓正要说话,李兰菱说:“不要打听我的名字,有缘自会相见,是吗?” 忽然一阵香风飘来,只见门前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香贵车雅,婢仆虽只二人,一个男子驾车,一个丫头服侍一个红衣少女下楼,但是余梓很快就迎了上去,可见来者不是一般人。 车内缓缓下来的是一个红衣女子,妆虽未画已多情,眉目仿若春风生。玉面无瑕怎堪比,直将伊人作仙人。 余梓一面迎着红衣女子往楼上去,一面说:“小姐,余某听说您要过来,这还没有准备呢,岂料你这么快就来了!”李兰菱看着那红衣女子,只觉她冷若冰霜,忽然看到她深邃的眼神,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双眼睛为何如此犀利,像是一下就要看穿我的心一样。当即往四周看去。 红衣女子轻声说:“我此来也不过借个机会四处游玩而已,早就说过余总管不必声张,我还是喜欢清净一点的生活。”李兰菱撇了一下嘴,心想让你身无分文你就知道什么是清净了! 当下对林玉笙说:“今天晚上就偷这个余公子了,这里最好的庄园,肯定就是他家,去不去?”林玉笙说:“余公子侠义心肠,咱们……”李兰菱不屑的说:“什么侠义,不过是看我好看,想要泡我罢了,要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倒是试试,不打扁你才怪。” 林玉笙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他们安顿了房间,只见余梓带着那红衣女子缓缓下楼,李兰菱站在楼梯口看着,那红衣女子回过身来,盯了李兰菱一眼,李兰菱只觉心里一虚,急忙往一旁看去,心里怦怦直跳,心想这位江南钱庄的大小姐是不是练了什么魔功! 弦琴夜半来歌声,轩室灯火饰太平。更有黑风暗月里,人影双双楼顶行。 李兰菱远离楼台歌舞,来到后面人烟稀少,显然是居室的院落里,倒挂梁上,捅破一层窗纸,看了看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当下转身对林玉笙说:“你看着。”接着跳下地来,玉剑往门里一插,门闩断了下来,李兰菱迅速开门,伸手接住门闩,缓慢关了门,往屋内走去。 房间很大,一般卧室都会放些古董财宝之类,李兰菱撬开一个箱子,里面放慢了珠宝之类,李兰菱取出包袱,随意装了许多,便推门而出。 来到外面,正要说话,忽然发现林玉笙已然不见。 她四下看去,风影杳杳,根本没有人影。这一下兰菱心中惊甚,想林玉笙是听话之人,怎能到处乱跑,他武功高强,纵然有人袭击,也当有打斗之声,况且身悬梁上,怎么也不会无声无息的离开啊。 忽然间一个笑声传来,“早就知道姑娘夜里来访,余某恭候多时了。”李兰菱心里一惊,只见余梓一身华贵衣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看着李兰菱,说:“姑娘若要取,金银珠宝,悉听尊便。”李兰菱心里寻思:擒贼先擒王,我抓住你,不愁救不出林玉笙!当下身形一晃,剑从手出,然而才垮了一步,便觉身上一软,剑铛的一声掉到地上。 余梓笑说:“女孩子喜欢舞刀舞剑,可不是什么好事!”李兰菱冷冷的说:“最好放了我,我的朋友在哪里?”余梓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颇为好客,既然来了,自然少不得成为座上嘉宾,如今正在楼台听歌呢。” 李兰菱问:“为何知道我要来?”心想自己的事情知者甚少,这余梓也未免太厉害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要来。 余梓说:“姑娘很想知道吗?恕在下不能相告,我也不知道什么人,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夜半防贼白日见,不劳赠银爱金殿’,这个地方称为‘金月殿’。”李兰菱心里当真一惊,心想此人莫不是神鬼,居然能知道自己来的地方,要知道自己本人都不知道啊! 当下说:“不管你如何装神弄鬼,我现在便要离开,姓余的,你今日放我一马,来日我自当图报,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余梓走了过来,在李兰菱身边带着轻佻的说:“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似姑娘这般神仙美人,余某岂能亏待?”李兰菱心里一慌,问:“你要干什么?” 余梓说:“一见姑娘便钟情,……”李兰菱呸了一口,说:“色狼,你可知道倘若你轻薄于我,将会遭到多大的报应!我告诉你,我就是在江湖上臭名昭著杀人如麻的兰花仙子,我……”余梓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喜欢,说实话,哪怕是武林中高高在上的人,甚至皇亲国戚,我还真没见过对我不顺从的女人,姑娘,从你拒绝我银子的时候,我就知道,征服你是我最大的乐趣。 第51章 对于一个什么都有的人来说,征服是最大的欲望,你的欲望呢,兰花仙子。” 李兰菱心里登时一慌,往后退了两步,说:“你这个疯子,我说天下有钱有势的人都应该死,因为他们的心已经坏到极限,已经……”余梓上前两步,一把搂着她,说:“已经坏到极限的心,却有令人激动的心跳,你感觉到了吗?”说着一把将李兰菱抱起,往屋内走去,将李兰菱放在床上,李兰菱丝毫不能动弹,看着余梓点亮了蜡烛,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外面风寒,里面却是如此温暖,难道姑娘心里,就没有一丝感动?” 李兰菱看着余梓缓缓除下外衣,心想他这般风流英俊之人,又如此有钱有势,自然呼只即来,挥之即去,这种人的心不能以常理度之,如今既然已经落入人手,何不假意顺从,乘其不备,先伤了他再说。 当下一笑,说:“公子也太心急了,你我初次见面,小女子早已倾慕公子风流潇洒之仪态,只恨无缘,但是毕竟正经人家,岂能如此草率?”余梓说:“在我看来,那些虚礼不要也罢。”说着慢慢凑了过来。 李兰菱急忙起身,搂着他的脖子,笑说:“我要的自然不是虚礼,而是公子你,只是大凡女人,总不愿男人们认为水性杨花,轻薄淫乱,不过今日既将交好,正好遂了小女子的心愿,只是公子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余梓在李兰菱额头上轻轻一吻,笑说:“什么条件?别说一个,十个又有何难。”李兰菱心里恨恨的说:一会我让你分成十半。当下一面试着运气,一面说:“我知道公子是大富大贵之人,若要三媒六聘,自然也不可能,但是只求能随公子左右,永不离弃。” 余梓笑说:“好说。”一面在李兰菱脸上亲吻着,渐渐加重的呼吸逐渐渗透李兰菱有些杂乱无序的心扉,试着运出的气息也在一瞬间向四周冲荡,一时竟觉浑身发热,如坠迷梦。 玉指纤纤,滑过烛光火红的照射,余梓的衣衫如同尘封的冰雪,缓缓融化,李兰菱呆呆的看着古铜般诱惑的肌肤,像是宝马公子驰骋在烈日下激动的肉体,再次发出原始的呼唤。 她的意识渐渐如火般热,如风般乱,错杂纷繁,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天空,宛如一只飘荡的小船,颠簸、没有方向、寻找缆绳的归宿。 余梓火红的唇间激荡着温润的诱惑,颤抖的声音充斥兰菱所有的思绪,她觉得自己宛如九天飞翔般忙乱,她的手滑动在那火热颤抖的脊背上,接触肌肉真实的感觉刹那传来,忽然间似乎似曾相识的感觉传来,似乎火热夏日里莫少刚充满诱惑的肌肤,再次滑过她震颤的手,她猛然一醒,想我刚才怎么如此意乱情迷,像是吃了迷魂药一样。 然而自己低头一看,自己白玉一般的身体已然展露无遗,余梓火热的嘴唇亲吻着她颤抖的肌肤,激动的呻吟似乎来自天边的呼唤,时时召唤着兰菱忘却现在,内心渐渐升起的欲望,使她有种紧紧拥住那铁一样结实的肌肤的冲动。 兰菱用劲全身力气,将余梓推了开去,此时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余梓喘着粗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害怕了吗?我喜欢这种感觉。”说着狠狠的将李兰菱按在床上,坐了上去,李兰菱拼命的厮打着,然而这挣扎仅仅唤起了他男人强烈征服的欲望而已,余梓坏坏的笑说:“我喜欢这种真实的反抗,也喜欢这种真实的摧毁,世上太多虚伪,我就喜欢真实,哪怕它狰狞、恐怖,带着火一样的色彩、魔鬼一样的样子。” 李兰菱恨恨的说:“你这无事生非禽兽不如的畜生,我……我……”然而她的嘴已经不能说话,余梓激动的舌头似乎一直搅到她内心的深处,她的手无力的抓着,然而所能抓到的,不过是余梓汗水津津的脊背而已。 余梓将李兰菱双腿往肩上一架,淫笑一声,用力往前一顶,李兰菱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疼痛传来,余梓前后动作,兰菱居然感到全身一阵阵奇怪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卷来,似乎每一个思绪都在告诉自己,那五彩缤纷的世界里,充盈着无尽玄妙的快乐,她轻轻的叫了一声,似乎忘记了一切。余梓停了一停,得意的说:“所有的女人,到了最后都还不是一样,臣服于男人,求我啊,求我别停!” 三十五回:湘妃旧竹痕犹浅从此因君染更深 李兰菱感到全身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奔跑一样的难受,她本能的想要说:“别停。”但是就在一瞬之间,她用尽全身力气,双腿向余梓踢去。 余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大声说:“不可能!”李兰菱拿着衣衫遮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激动、种种难以形容的情绪,说:“可恶的男人,你所看到的世界太小,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什么样,那是因为你只活在几个女人的怀里,一个可怜的井底之蛙,一个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人,一个江南钱庄货运行的总管,难道能够高贵过当今的王子殿下?连王子殿下,都没有你这样的自负!”余梓颓然的仰面倒在地上,说:“你不是女人,你根本就不是女人!” 李兰菱问:“我的朋友在哪里?”余梓说:“根本就没有看到你的朋友。”李兰菱心下一惊,说:“怎么可能!”正说着,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什么轻轻报了起来,接着眼前一黑,睁开眼来,已经置身于白雪茫茫的雪地上,一个黑衣蒙面人将衣服递给她,说:“快点穿上。”那是一个冰凉的中年女子的声音。 李兰菱赶紧穿上,说:“多谢前辈相助,若不是……”那人盯着李兰菱问:“说,你是不是和那姓余的已经……”李兰菱说:“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认为没有。”那人看了看李兰菱,说:“你知道人家下了什么药吗?天毒派已经失传的冰火两重天,你越是运功,就越会欲火焚身,根本不知人间险恶,就想要成大事,不认栽才怪。” 李兰菱问:“前辈可知是何人所为,我的朋友呢?”那人回头看了李兰菱一眼,说:“幸好你结交了一个好朋友,倘若不是他苦苦相求,我是不会救你的。他一会自然会来见你,你既不知江湖险恶,就不要自误误人。”李兰菱说:“人是前辈所救?……”那人说:“你是在怪我没有救你走,是吗?不错,我是看不惯你,无知浅薄,却自以为是,你能活命到现在,实在不容易。我就想你栽一次,最好永远也爬不起来,若非你朋友求我,我才不会怜悯你这咎由自取之人。罢了,就说到这里,有些银子你们带在身上,别再自找麻烦,顺便劝你一句,别去什么女儿湖了。” 李兰菱说:“可是,可是林兄却要证明自己能挣一百两银子,为他的母亲买一套房子。”那人哼了一声,说:“路是你自己选的,可不许后悔。女人家没了清白倒没什么,没了脑子,没了本事,就只有受苦的命了。”说完人影已然不见。 李兰菱心里一惊:此人的功夫简直太过出神入化,她难道就是林玉笙传说中的师父?她为何对林玉笙那么好,不过若不是她,今日我也不知如何出来,不过,当时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不是自己能够恢复一时理智,只怕就铸成大错,那我现在到底是失身,还是守身如玉呢? 忽然传来林玉笙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家师说别人早有了防备,怎么有人知道呢?”李兰菱对林玉笙心里倒是很感激,想今日若非是你,我可不能脱身。看着林玉笙虽然稚气未脱但仍然清醇英武的样子,心里不由想:若是今日是他又是什么情形?他断然是不会这么做的了,只是我对他也只是亲切,毫无那种意思。那我对谁有呢?在那一刻我的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莫少刚,这个要杀我的大魔头,还有宝马公子,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上官宇大哥呢?想到这里,脸不由红了,心想我对他朝思暮想,他说不定早已忘了我,他是成名大侠,我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而已。 林玉笙不知李兰菱于须臾间已然有了万千思绪,小心翼翼的问:“姑娘,你在想什么?”李兰菱猛然醒来,说:“我,我在想我们得尽快赶路。”走了几步,只觉思绪更乱,不断的想当时自己要是屈从了余梓,林玉笙的师父前去,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不过自己的确是曾哪怕是瞬间的陶醉于那种感觉,男人和女人之间奇妙的感觉,原来其实也有着某种无法比拟的诱惑。 天色渐渐明朗,李兰菱飘飞的思绪慢慢沉淀,雪花依然一片片铺天盖地的卷来,卷得人的心,渐渐透明、纯净。 两人在镇上买了马匹,用的都是林玉笙师父所赠,李兰菱真是想不明白,想自己倘若有这样的师父,一定练成绝顶高手,而且一定会教弟子学好武功后做一个侠盗,何必为了生计发愁。想到这里她又忽然有些糊涂起来,我到底是怎么答应而且确定自己要来女儿湖,调查冷香玉环的事情呢? 两人乘水路而下,一路上但见两岸冰峰层峦起伏,倒也相安无事,经过夔门时李兰菱不由想到一大正派夔门寺便此从江湖消失,心中不免怅然。不觉到了川蜀一带,离大理国已经很近了。 林玉笙一面吃饭,一面说:“按照你说的,咱们离女儿湖应该是很近了才对,咱们就更要小心些了。”李兰菱点头说:“那是自然,江湖险恶,尤其是我们别有目的的时候,更要小心在意。”心里想其实我也没有去过女儿湖,天下这么大我哪能每个地方都走遍,况且女儿湖很少在江湖走动,若不是冷香玉环,怎么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倘若消息错误,走错了地方,那可不好。 第52章 快马催鞭路程远,冰雪覆地岁月长。 渐渐接近女儿湖,飘飞的雪花似乎到了最猛烈的时候,此时大理国冰天雪地的覆盖,使人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地方曾经也即将是一个花红似火,水绿如蓝的地方。 这日来到一个小镇,只见街上行走之人,穿着少数瑶族的服侍,鲜艳如画,金钗银饰不绝于目,女子昂首阔步,言笑艳艳,男子则尾随其后,形容畏缩。李兰菱一笑,说:“这可不到了女儿湖,果然是真的,你看这里的男人,可不都听女人使唤。”林玉笙皱眉说:“这,这不是有违伦理吗?”李兰菱横了一眼,说:“伦理个头,快找店住下。”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跑堂的居然都是女子,李兰菱倒也不觉奇怪,要了些酒菜,随意吃了起来,只见楼上似有男子弹琴卖唱之声,一时觉得甚为惊奇,想这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 林玉笙问:“女儿湖在哪里?”李兰菱说:“这么心急干什么?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这只是刚刚进入人家的地界而已,女儿湖离这里应该还有些距离,不过现在已经可以打听到消息了。”当下一面吃菜,一面拉住过来的小二,问:“姐姐,你们这里怎么都是女人做事呢?” 小二用毛巾擦了擦手,说:“因为这里是女儿湖啊。”李兰菱险些便要笑了出来,问:“你们这里不是大理国管理吗?”小二说:“这里是大理和大宋都管不着的地方,没人来管。”李兰菱问:“听说这里每个人身怀绝技,是真的吗?” 小二说:“客官打听得这么仔细干什么?”李兰菱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阵,买了些当地的衣服,换了下来,李兰菱说:“你应该表现得畏缩一点,垂头丧气一点,别人才不会认为我们是外地人。”林玉笙说:“可是我们的口音是官话啊。”李兰菱说:“我文化高,喜欢说官话不行啊,你装哑巴。”林玉笙挠着脑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李兰菱说:“你还不信是吗?你看这街上,哪个男人是阳刚正常的啊?” 林玉笙抬头看去,忽然看到一个少年公子行来,立刻指着说:“你看!”李兰菱转头看去,只见此人穿着光鲜的衣服,一张俊脸如玉般皎洁,剑眉朗目,虎背猿腰,风姿勃勃。琥珀玲珑质如玉,丰神俊朗恰如冰。方睹容色已堪好,更觉经纶满腹心。 李兰菱暗暗赞叹,别说在女儿湖,就是我看过的所有男子,宝马公子、玉笛公子,哪一个能有如此神韵?倒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人一样。她当即说:“我不信他是这里的人!”当下上前拦着那人,问:“兄台从哪里来?这里是女儿湖地界,外面的人别进来。” 那人一愣,退了一步,看着李兰菱,惊讶的说:“你新来的吗?”李兰菱冷笑一声,说:“你才新来的呢,出去出去!”那人笑说:“我,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李兰菱说:“那你的官话说得这么好。”那人说:“那是,那是因为家母曾经有意教过,姑娘,我看你新来此地吧,其实这里没那么可怕。” 李兰菱说:“什么可怕,你才是新来的呢!”这时旁边经过的几个女子都笑着过来叫“公子”,那年轻男子对着李兰菱一笑,李兰菱心想:难不成他还真是这里的人?看样子这里的人对他还挺尊敬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呢?女儿湖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李兰菱说:“你叫什么名字,女儿湖的男人,不都是被女人管着的吗?”那人说:“我一个一个的回答,在下姓赵,单名一个霆字,这里的男人并不是被女人管着,只不过他们生下来就有一种病,先天不足,难以承担重活。”李兰菱问:“那你呢?” 赵霆说:“我?哦,不瞒姑娘,家母不是女儿湖之人,不过,据家母所说,我是在女儿湖出生。”李兰菱点头说:“原来如此,对了,听说女儿湖掌门人武功高强,出神入化,你见过吗?”赵霆一愣,说:“见过,她……”李兰菱说:“见过就好,对了,你知道冷香玉环吗?” 赵霆说:“冷香玉环?那是女儿湖的掌门信物,姑娘为何问这个?难道……”李兰菱说:“难道什么啊,我告诉你,冷香玉环如今引发了江湖上一起巨大的凶杀案,我告诉你,既然你的母亲能够从外面来,也有别的女人想要从外面来,毕竟这里是女人的天堂,女人在这里为所欲为,痛快得很,所以……”赵霆瞪大了眼睛,李兰菱想了想,继续说:“所以就有了凶杀案,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是本着侠义心肠,我还是想来查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霆点头说:“原来如此,只是我却从未听说过。”李兰菱问:“对了,你知道女儿湖在哪里吗?”赵霆说:“就在这里啊。”李兰菱说:“不是,我是问女儿湖的掌门在哪里。”赵霆点头说:“这个,这个不大好说。”李兰菱问:“保密吗?”赵霆点头说:“就是女儿湖的人,也不能随意进出掌门所居之处,否则格杀勿论。” 李兰菱心想:倘若如此问下去,势必不会说出,不若和他聊些别的,探探掌门所居之位置,再作计较。当下笑说:“和兄台一见如故,咱们不如找个地方好好聊天。”说着拉着赵霆便往茶楼而去,茶楼老板是个胖女人,见赵霆来了,公子前公子后的招呼,李兰菱笑说:“这里的人好像很尊敬你。” 赵霆点头说:“是,因为……”李兰菱指着他,说:“因为你是这里少有的健康男子,是不是?你可别随意拈花惹草,现在风流快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赵霆连连点头,李兰菱正要说话,只见门外又走来两个气宇轩昂,英俊潇洒的青年公子,一个一身蓝衣,一个一身白衣,正是自己在红叶楼所见之人。 这二人在门口略站了站,和三人目光对视片刻,便大步往里面走去。 李兰菱看着那白衣公子,只觉他一双眼睛,奇奇怪怪,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那白衣公子目光一转,看着赵霆,赵霆脸色登时一红,李兰菱笑说:“怎么人一看,你脸色就红了呢?”赵霆急忙扭过头,说:“他们是外面来的人,最近外面怎么老是来人呢!” 李兰菱问:“外面总是来人吗?都是些什么人?”赵霆说:“看样子,好像都是武林中人,他们来女儿湖干什么?”李兰菱说:“肯定是掌门人在外面结了仇家,你想,你们掌门人深居简出,连自己人都不知道住在哪里,外面的人怎么能找到?那就是说除非贵掌门自己出去惹是生非,当然,她在这里逍遥自在,没必要惹是生非,所以问题的根源,一定是冷香玉环的丢失。” 赵霆看着李兰菱,李兰菱心里想:这人表面看起来机灵得很,到底是太过老成还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说不到点子上呢。当下凑过去问:“赵兄,你了解冷香玉环吗?听说它有巨大的魔力,能够执掌女儿湖,是和传说中的冷翡翠一样的神奇宝贝。” 赵霆一笑,说:“这,在下委实不知,两位难道是冲着这冷香玉环而来?觊觎别人的宝贝,那可不是君子所为。”李兰菱拍拍赵霆的肩膀,说:“君子,这年头哪里还有君子。不过我是,我可是为了一个牵连多人的案子,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赵霆一笑,说:“原来如此,只是,在下所知甚少,无可奉告。” 李兰菱冷笑一声,说:“你就吹吧,看你的衣着打扮,神情气质,就不是俗物,别人尊你为公子,可见位高权重,你要不知道,谁能知道呢?”正说着,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这里是女儿湖吗?” 一阵冷风扑来,但见客栈门口,立了一个青衣婆婆,冷眉冷目,神情谲傲,抱着一柄青色的剑,剑穗是几片随风飘零的叶子,叶子在风里舞动着,雪花纷飞,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 赵霆立刻起身,说:“前辈可是青叶姑婆?晚辈在此恭候多时。”那老太婆盯着赵霆,问:“你是何人?”赵霆说:“在下受红花祖母所托,在此迎接姑婆。”青叶走了进来,说:“你叫我姑婆?我可没有兄弟。”赵霆急忙起身扶青叶坐下,青叶一面坐下,一面看着赵霆,正眼也不看李兰菱二人。 赵霆说:“家母拜红花祖母为师,祖母后来收家母为义女,所以……”青叶哈哈大笑起来,说:“她也有寂寞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人世间起码的感情呢!既然我来了,还不快带我去见她。几十年躲在这不见人的地方,难道就能躲得过吗?” 赵霆笑说:“姑婆不必着急,……”青叶冷冷的说:“你别叫我姑婆,别人称我青叶仙子,倘若你觉得老身老了,叫我青叶便可。”赵霆急忙说:“是,青叶仙子,祖母最近有点私事尚未处理,人不在此地,因此,不若仙子在此盘恒数日,再作计较。” 青叶冷冷的说:“你当我傻的啊?她不就是想知道我的底细吗?你若不带,我自己走。”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 李兰菱说:“武林中人,看来这红花祖母便是女儿湖的掌门,这位赵霆极不简单,咱们跟着。”刚要走时,忽然听到有人说:“跟踪别人,可不是英雄所为。”声音虽然清脆悦耳,但是口气却似有斥责之意。 三十六回:美人含笑出联翩艳逸相轻斗容止 李兰菱回身一看,只见那白衣公子和蓝衣公子走了下来,李兰菱便冷笑一声,说:“两位在一旁鬼鬼祟祟,偷听我说话,那是何方英雄所为?莫非二位是从小人国来的人?”那白衣公子正要说话,蓝衣公子急忙说:“对不起,这位姑娘,我兄弟的意思……” 李兰菱冷冷的说:“打什么圆场,江湖上混日子的人,罗罗嗦嗦,成何体统!” 第53章 林玉笙正要说话,那白衣公子已经说:“明明人家都不想你去,你争什么争!”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李兰菱哗的抽出长剑,说:“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三十六个月怀胎生的啊,有娘教没娘养!” 那白衣公子登时怒极,手上一抖,长剑已然出鞘,剑带劲风,人分辉影,顷刻已来。李兰菱展开“镜子剑法”,只觉对方出招和自己师传招式极象,心想原来是真武派弟子,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真是丢人,不知家师因何脱离真武派,幸好离开,否则天天见到此人,岂不糟糕。 剑来剑去剑影里,剑飞剑舞画楼中。年轻气斗霜雪冷,写我江湖儿女风。 那白衣公子身形潇洒,飘然来去,自梁上徐徐舞来,朗声说:“云在高天风会起。”但觉狂风扑来,席卷而至,李兰菱身形一抖,剑舞惊龙,喝道:“笑看花木镜中春。”意态悠闲,那白衣公子但觉惊风扑面,恍惚向自己扑来,当即高处,剑光挥动,“何人倚剑白云天。”居高临下,剑锋至而人高悬。 李兰菱冷冷一笑,身形不动,“镜里云山若画屏。”一时间剑气飞扬,虚虚实实,难辨真假,旁人只觉两人意态潇洒,皆是白衣袅绕,宛如仙人,虽是用剑,却无半分暴戾之气。 白衣公子抖剑而下,“天山雪后海风寒。”风借冷势,更添威力。 李兰菱岿然不动,剑光闪烁,“宝镜磨来寒水清。”剑寒影寒,恰如雪花融水,了无声音。 白衣公子回转身形,“烟草连天枫树齐。”剑光联动天地,杯盘一时惊起。 李兰菱面色不改,“关月夜悬青冢镜。”一时悲歌鬼影,幻象丛生。 那蓝衣公子忽然跃入场中,一手捻住一支长剑,说:“大家相逢都是朋友,既然不分胜负,何必徒劳相斗,不如坐下来喝杯薄酒,交个朋友。” 李兰菱想要抽出剑来,但觉他两个指头之力,竟然奇大,心想这蓝衣公子功夫怎么这么出神入化,简直太不可能了,看年纪他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啊。 白衣公子扔下剑,径直往外面而去,蓝衣公子追了出去,一面叫着:“贤弟,贤弟。”李兰菱陡然一惊,说:“糟了,赵霆不知去了哪里。” 林玉笙问:“那怎么办?我们去哪里呢?” 李兰菱恨恨的说:“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女儿湖,咱们晚上行事。”说着便拉着林玉笙回到开了房间的客栈,想先休息一阵,晚上相机行事。 刚一睡下,忽然觉得迷迷糊糊起来,似乎有人在身边走来走去,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和林玉笙已经被捆着放在柴房里,她踢了踢林玉笙,林玉笙才朦朦胧胧的醒来,看着眼前的情形,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兰菱正要说话,门开了,只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板娘走了进来,说:“晚上行事,你当咱们女儿湖是开妓院的啊,都要晚上行事?告诉二位,等我们禀明上头,女的杀了,男的送到妓院去,一定吃香。” 李兰菱大声说:“我们前来此地,根本没有恶意,如果我心里想要对你们不利,你们现在还有命在吗?小人之心,暗算我!还不将我放了!”老板娘冷笑说:“放了?做你娘的梦,老实交代,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来这里?是不是朝廷派来颠覆我们的?”李兰菱说:“女儿湖巴掌大一块地方,朝廷会看上你们?得了吧,这里啥也没有,就几个病泱泱的男人,鬼才希罕。我说老妖婆,你要是识相,就放了我,要是找死,大可以杀了我,杀了我,你再后悔。” 老板娘问:“我怎么后悔?”李兰菱说:“你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么多江湖人要来吗?作为女儿湖的人你想得到冷香玉环吗?你不怕自己遭遇灭顶之灾吗?想要知道这些答案,除了对我好一点之外,还要对我的朋友好,知道吗?”老板娘说:“反过来也一样,我可以对你坏,坏到让你难过,我要让这里最畏缩的男人糟蹋你,还要让最丑的女人糟蹋你的老公,怎么样?” 忽然外面一声冷笑传来,老板娘回头说:“什么人,出来!” 只见一个蓝衣公子,飘然而来,落在院里,衣裳不沾半点尘,恍然飘飞如仙人。正是李兰菱屡次见过的江南飞刀林如风。 林如风淡然一笑,说:“你可知道里面被你抓的是什么人?”老板娘问:“什么人?”林如风说:“一个你抓不住的人。”说着手上一抖,飞刀如同长了眼睛一样,飞旋而至,将李兰菱,林玉笙手上的束缚割断,又重新回到林如风手上。 老板娘冷冷的说:“果然好功夫,兄弟,我今日抓不住你,不过,你也别在这里逞能,强中还有强中手,你要敢在这里放肆,自然有人收拾你。” 李兰菱走了出来,林如风俊眉一扬,说:“怎么了?又被抓了?”李兰菱恨恨的说:“我自己本来能解开的,多此一举。”林如风说:“一看就能看到你内气不调,中了迷药,至少要十二个时辰才能复原,十二个时辰,那就是一整天,知道吗?” 李兰菱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这种萎靡不振的人,能看到什么好的?林大哥,咱们走。”说着拉着林玉笙便往外面走去。 林如风淡然一笑,那老板娘说:“哟,原来是落花有情流水无心,空忙了,老弟。”林如风没有说话,老板娘上前说:“兄弟这般英俊神威,天下莫能与君共论,倘蒙不弃,本姑娘愿意……”林如风手上一抖,一股劲风扑出,老板娘栽进柴房,登时晕了过去。 房顶上有人一面喝酒,一面说:“林兄,我说你为何要来这里呢?放着好好的山水不游,难不成看上了女儿湖的女儿们?我也算酒色之人,但是对这里的娘们不感兴趣,要柔情没柔情,要才气没才气,和男人一样的女人,比鸡肋还要鸡肋。”说话的正是江明风。 林如风说:“我只不过想要遍游天下,女儿湖,也算其中一个地方罢了。” 江明风哈哈大笑起来,说:“林兄,你说为何女儿湖的男人都这么窝囊呢?怎么会天生有病呢?”林如风淡然一笑,“那岂是林某能管的事情?江兄,何以对此感兴趣?”江明风翻身来到林如风身边,灌了一口酒,说:“我说是这里的女人太凶了,男人嘛,谁不喜欢温柔如水的女人?与其留在这里伴着母夜叉,男人当然宁可选择出去寻找美娇娘,便如林兄一样。” 林如风大步离开,说:“江兄,可不能随便开玩笑,林某的性格江兄难道不知?最近冷香玉环闹得江南满处风雨,四大邪派、武林铁盟纷纷出手,我不过是来凑凑热闹。”江明风问:“好像从前也没听过林家管江湖中的事情,是吗?” 林如风说:“林家是不想管江湖事情,但是家母最近收留了一个奇怪的人,我来这里也是受家母所托。”江明风说:“这就是有家的拖累,象我,清风明月,随处漂泊,多好的日子?想不到林兄还是一个孝子。”林如风说:“江兄,不是我说你,一个人没有家,没有孝道,那还是一个人吗?”江明风说:“唉,我也曾渴望有过,可是从我八岁起,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强迫自己喜欢,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好不容易喜欢了,你却说这不好。”林如风说:“不过,没有家也有没有家的好处,你以为我想四处游历啊,从十五岁家母就给我介绍老婆,我就没有一个看上的。最近连我妹妹也遭殃了,我替妹妹暗中看了家母介绍的那些人,一个个有气无力的,都不知道老人家怎么想的。” 江明风笑说:“令妹如此钟灵毓秀之人,自然要好好物色。”林如风笑说:“江兄意下如何,交给江兄我倒是挺放心的。”江明风哈哈大笑起来,说:“林兄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如今在我眼里,人生还需要追求吗?一个没有追求的人,怎么可能为人丈夫?我喜欢这逍遥自在的生活,你啊,就别取笑我了。” 李兰菱和林玉笙走了一段,停下来说:“不行,我已经被女儿湖的人注意了,走到哪里都是明处,咱们得想个办法躲起来啊,你这案子也太难查了吧,我看还是别查了,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行吗?”林玉笙摇头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太史公说‘侠以武犯禁’,倘若我们有了武功,不是行侠仗义,而是为非作歹,那和那些有了权力却又贪赃枉法的人,有何区别?就算你打着侠盗的名声,给了百姓十两,自己只有一两,那一两也是百姓的血汗啊。” 李兰菱心里一震,心想我自己向来自恃清高,却没想到竟然行此不义之事,看来我毕竟是错了。但是口中却说:“那一两是我劫富济贫的酬劳,不行吗?天下有真理,我来执屠刀,皆因官为盗,百姓受煎熬。”林玉笙摇头说:“你看到的只是少数,其实大多数人也都是安居乐业。就算是上古时候,也并不是人人高官,百姓所求者,衣食二字。我从来不认为我们习武之人靠着武功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相反,创造的是百姓,管理的是朝廷,武林中人和商人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寄生虫,他们唯一的贡献,就是能够替朝廷分忧,替百姓分忧。可是现在的武林中人,他们忙着和商人勾结,他们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商人,他们牟利,他们赚钱,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天下,他们却打着侠义的幌子。” 李兰菱心中一时热血彭湃,只觉林玉笙所言,句句在理,一时想到韩非所写的《五蠹》,心中不免怅然,心想经世济国的道理,我的确不知,所谓侠盗,也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 第54章 不过她仍然说:“那贪官污吏,谁来惩治?难道真的指望上天不成?” 林玉笙说:“天行有常,太平盛世,百姓称道,贪官无所遁形,乱世混世,百姓不堪,贪官迟早会被替代。”李兰菱说:“我知道啊,古人曾说‘以暴易暴,不知其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林玉笙说:“那是王国者不明所以的悲哀之调,对于百姓来说,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李兰菱冷冷一笑,心里觉得郁闷之极,正要说话,林玉笙忽然说:“糟了,我们到了哪里?” 李兰菱停了下来,只听得一阵水声传来,只见一道飞瀑从天而降般出现在眼前,一时鸟语花香,仙鹤飞舞,野鹿缓行,有如到了神仙境地。 林玉笙说:“刚刚还是冰天雪地,现在居然,居然……”李兰菱四下一看,说:“那,那这是怎么回事?”忽然间天空一道闪电霹来,天地恍惚为之一震,李兰菱觉得眼前一花,揉揉眼睛,已经看到眼前一片冰天雪地,已经来到郊外。 正在惊讶,忽然听到有人说:“姐姐,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李兰菱回身看着来者,数月不见,诸葛小凡已经成熟了很多,李兰菱冷笑一声,说:“大侠来了,多谢出手相救。”诸葛小凡说:“姐姐,我叫诸葛小凡。”李兰菱转身便走,林玉笙对诸葛小凡说:“你好。”刚说完便转身跟着李兰菱走了。 诸葛小凡追了上来,说:“其实感觉被欺骗的不止姐姐,还有我,十多年来,我在外面过着那么艰苦那么可怕的生活,我……”李兰菱停了下来,说:“我很笨,什么解释都会相信,所以我选择不听。” 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姑娘,你必须听,你对小凡的帮助很大,他忘不了你,如果姑娘不理解他,他将永远无法回到诸葛世家。”李兰菱转身说:“那是你们诸葛家稀奇古怪的事情,和我无关。对了,不是有龙图在他身上吗?”中年女子说:“龙图不在小凡身上,在南宫烟云身上,南宫烟云是女儿湖掌门,这个秘密本来只有诸葛世家知道,可是现在不知为何,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 李兰菱心里一时恍然,心想天下果然有龙图这个说法。 诸葛小凡说:“姐姐,诸葛世家相信富不及三代,所以每一代传人,都要到外面历练,我就是这样,我真没有骗过姐姐,真的。”李兰菱本不是铁石心肠,一时有些心软,便说:“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过帮助一个落难少年,可不是帮助诸葛家的人,你们家信那些,我可不信,所以说给我听,就当笑话罢了。” 中年女子说:“不,姑娘错了,诸葛世家之所以在江湖上纵横五百余年,中间经历了多少变更,哪怕是在十国最混乱的时候,也能在武林中有所成就,靠的决不是一个稀奇古怪的规矩。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是无法承担重任的,同样,一个心里有牵挂的人也如此。” 林玉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三人,不知该说什么。 李兰菱说:“好,诸葛小凡,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在我面前解释,其实根本就不用,你根本不欠我,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咱们两清了,好吗?”诸葛小凡摇头说:“姐姐对我的恩德,永远刻在心上,绝不忘记。刚才姐姐进入终了谷的幻境,如今在女儿湖,处处是凶险,处处是幻境,姐姐要当心,对了,姐姐此来,也是为了龙图吗?倘我有幸到手,一定送给姐姐。” 李兰菱冷笑说:“你自己是三岁小孩,可别把我当三岁小孩。”说着拉着林玉笙,大步离去。 中年女子轻声说:“小凡,你已经救了她两次,也算够了。”诸葛小凡摇头说:“不,她给我的帮助,绝不只是一次救命之恩,你根本不知道。”中年女子说:“她不救你,我也会救你的……” 诸葛小凡回头咆哮着说:“是吗?那我的两个兄长为何都死了?你会用性命来救我吗?你们只知道诸葛世家的基业,可是你们知道诸葛小凡和诸葛小松、诸葛小于的悲哀吗?如果你救不了我,或者为了自己的性命不想救我呢?那我是不是也得死?到现在你对我晓以大义,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就因为你给我的生命,带来了独特的转变,你让我无所适从天旋地转就算在梦里都感到害怕和震惊!” 雪花无语人多泪,一滴随风飘万里。 三十七回:龙山晴雪凤楼霞洞里迷人有几家 李兰菱气冲冲走了一段,猛然觉得一团热浪逼来,只见自己和林玉笙已经立在一个四面是火的山头,红色的火焰炽烈的喷洒,紧紧的围绕,热浪随风而来。 林玉笙惊讶的说:“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兰菱说:“终了谷的伎俩,幻觉!”林玉笙问:“怎么办?”李兰菱说:“对付幻觉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眼睛。”说着闭上眼睛往前走着,林玉笙惊声说:“你的衣服被烧着了!”李兰菱感到手上一阵疼痛,睁眼一看,衣袖果然已经燃了起来,林玉笙一面拍打火,一面说:“好像,好像不止是幻觉!” 李兰菱说:“要是我师父在,很轻易就给破解了,我真该多学点本领,我师父什么都会。”林玉笙看着四周,只恨所学太少,无法解除困境。 火云深深邪魔行,天色似暗还似明。当时谁知来时路,年少几曾苦追寻? 忽然间一道冷风呼啸而来,风里一个蒙面女人从天而降,落在李兰菱身前,对林玉笙说:“我不是教过你‘迷魂阵法’的破解之道?终了谷也就这一个法宝而已,破解这迷魂阵最要紧的是找到阵眼,从阵眼看出去,只是一些普通的松明火把之类的道具,很容易就走出去了。”林玉笙点点头,蒙面女人说:“看样子很多人不是冲着冷香玉环而来,冷香玉环只不过和龙图一样,是一个诱饵,真正幕后的人,却是另有所图。” 李兰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天外天,当下问:“难道幕后之人是天外天?”蒙面女人说:“江湖险恶,象你们这样毫无心机之人,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别说找你们要的东西了。”林玉笙说:“家母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倘若弟子不出来,只怕永远也不能有所成。”蒙面女人冷冷一笑,说:“你对令堂倒也在乎,看在百行孝为先的份上,你师父我权且帮你们一次,走吧,随我前往龙湖玉宫。” 李兰菱问:“什么地方是龙湖玉宫?”蒙面女人冷笑一声,说:“你们一直找的地方,女儿湖掌门所在之地,走吧,别磨磨蹭蹭,让我老人家看着心烦。”李兰菱知道在这蒙面女人面前,自己就像是透明的矮子,对方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却只能仰视着高深莫测的对方,她心里想:小时候觉得师父是最了不起的,现在看来,师父其实并没有什么,这林玉笙这么笨,却有这么好一个师父垂青,我那师父为何就不能出来帮帮我呢?我是私自下山,但是现在我在江湖上已经有了名头,要再找我,也不难啊。 山石玉琢流清光,香绕风萦为谁忙?琼楼试连九天云,花绕长廊四季香。且看湖上荡舟处,玉女如画水清扬。欲将此境比仙国,何须浓抹与淡妆! 李兰菱看着满山如同玉石一样皎洁的石头,奇花异草不计其数,湖面清光粼粼,嫣然如同美人,荡舟女子,衣衫如雪,歌声如画;一座精致的宫殿,依山而连,皓如明月。 林玉笙问:“师父,这就是龙湖玉宫?这湖面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条龙的形状。”蒙面女子说:“若是你们,断然不能进入这里,这里机关重重,可别跟丢了。” 说着抬步往山下行去,此时明月升起,空中一片皎洁,地上美景,美不胜收之妙,难与君说。 忽然两个白衣女子挥剑拦了过来,其中一个大声呵斥:“何方人士,胆敢闯我龙湖!”蒙面女子冷冷一笑,说:“叫南宫烟云出来,我有话要跟她说。”一个白衣女子怒说:“放肆,宫主之名,岂是你轻易可叫!”蒙面女子手上一挥,一道劲风扑去,那白衣女子被卷到湖面之上,上不上,下不下,一时大喊大叫起来。 一个白衣妇人飘然而来,将那白衣女子抓住,轻轻往地面一放,人影翻飞,已然来到李兰菱等人面前。 李兰菱只觉眼前一亮,这妇人一身白衣,却显雍容华贵,妙目如水,樱唇如赤,冷中带艳,如皎洁明月,如满树霜雪,令人不由为之一震,自惭形秽。 蒙面女子说:“来者可是南宫烟云?”李兰菱心想:南宫烟云原来是如此美人,怎么没有听过她在武林中的事情。 南宫烟云冷冷的说:“阁下何人,既然来了,何必遮遮掩掩。”南宫烟云的声音带着一种高贵的冷漠,如同月宫仙子,寂寞遗世,缥缈孤独,令人不得不仰视,不得不注目。 蒙面女子说:“我只想问你,可曾因为冷香玉环之事,杀了知府夫人西门雪,以及她府上八十几个仆人。”南宫烟云说:“冷香玉环乃我女儿湖至宝,和你们的知府夫人有何关系?倘若阁下是为了此事,那大可回去了。”李兰菱心想:她一口否定,咱们又无从查起,这可如何是好? 林玉笙说:“既然宫主说冷香玉环从来没有离开过女儿湖,可否请宫主将冷香玉环与在下一见,以辨真伪。”南宫烟云冷冷的说:“笑话,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我的东西,我自然知道真伪,你凭什么鉴定真伪?看你一身打扮,分明就是混入女儿湖的奸细,我没有兴师问罪,你反而得寸进尺,将我一片姑息之心,视而不见,岂非自寻死路!” 第55章 蒙面女子说:“若是我等没有查明,断不敢贸然打扰,南宫掌门派人去江南四大邪派要冷香玉环,结果不成,想来应当记忆犹新。听说玉宫有人离开,来到西门雪的府上,结果西门雪一家女眷,全部死亡,可是这玉环,始终没有下落。如果南宫掌门记性实在不好,那对陆吉儿这个名字,应该不会陌生,毕竟人家当了你的贴身侍女多年,总该有点印象。” 南宫烟云面色一改,随即便定下神来,说:“你到底是谁?”蒙面女子说:“这么快你就将我忘了,当年师父收我弟子三人,你用计将我和三师妹赶出龙湖,三师妹命好,当了知府夫人,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南宫烟云面色一改,说:“月儿,你是月儿!”蒙面女子说:“不错,我就是月儿,不过当年的月儿早就老了,我本来不想参与此事,只是你杀人无数,人面兽心,越来越可怕,我怕杀了三师妹之后,大师姐不放心,还要到处找我,所以自己送上门来,顺便将我这十几年来研究的武功,一一给师姐看看。” 南宫烟云笑了一笑,说:“师妹别来无恙,只是这些年对师姐的误会,只怕越来越深了,我没有派人杀雪儿,也不知道冷香玉环的事情。最近师父……”月儿冷声说:“算了,谁不知道我们的大师姐厉害得很,志在四方,岂能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女儿湖!大师姐难道忘了,当年是谁嫁到皇宫,又是谁从皇宫灰溜溜的逃出来?” 南宫烟云说:“如此说来,当初嫁到皇宫的,好像不止我一个,只不过阁下前往的是大唐的皇宫罢了。”李兰菱心中一抖,转眼向月儿看去,心想难道她就是碧落仙子所说的月妃?难道她没有死,她本来就是一个武林高手,现在也在江湖上走动?她们已经这么潇洒快活了,为何还要进入皇宫,去角逐那最高的权力斗争呢?三师妹嫁给知府夫人,看来她们三个虽然人在武林,但是心,却始终向往荣华富贵。这就是传说中与世隔绝的女儿湖三大弟子,想起来实在有些滑稽。 她想了许多,南宫烟云和月儿也在暗中打算,月儿冷笑一声,说:“对了,师姐,忘了说这是我的弟子,不成气候,在官府当差,这件案子怎么也得有个交代,师姐打算如何交代?”南宫烟云摇头说:“师妹,这孩子看起来灵气不足,不是学武的料子,你的眼光真的是越来越差了,是不是离开了皇宫,心里给气的?对了,我也有弟子,既然是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吧。” 回头朗声喝道:“霆儿,快出来见见你师叔。”只见赵霆翩然而来,和林玉笙比来,赵霆风华如玉,林玉笙如同石头一般黯然失色。赵霆过来对着月儿跪下,说:“拜见师叔!”月儿手上一挥,赵霆无法下跪,月儿说:“不必了,既然已经挑明了,我想见见师父。” 南宫烟云说:“这就不巧了,青叶师叔也来见师父,但是师父正在闭关,谁也不见。”月儿说:“我之所以这么急,是怕到时候江湖各派攻到此地,师姐无法应付而已。如今江湖各派对女儿湖虎视眈眈,师姐不可能不知道,想来是因为师姐这些年频频派出高手,想在武林有一番作为,所以才引来这么多武林高手。恭喜师姐,将他们一举击败,师姐就成了天下第一了。” 南宫烟云说:“师妹也越来越会说风凉话了,所谓落井下石,咱们同门学艺,何必定要如此势同水火?”赵霆说:“师叔在上,请听弟子一言。如今武林邪派风声正涨,先已灭了正派夔门寺,接着红叶楼聚会,销了武林铁盟之锐气,其心路人皆知,倘我武林中人,莫不痛恨,况师叔本来学艺于龙湖,数十载年华皆度于此,怎能忍见草木凋零,基业被毁?” 月儿说:“师姐现在越来越厉害了,龙湖之内不得出现男子,师姐居然明目张胆的收录男弟子,还教训得这么伶牙俐齿,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南宫烟云说:“是啊,我就不如师姐聪明,什么都能藏着掖着,要说下功夫,其实我哪里比得过师妹。女儿湖毁了,师妹就正好顺心如意,看来师妹这次前来,的确收获匪浅,不但带来了人,还让这些人毁了女儿湖。所以说师姐我甘拜下风,只是各派若是想要轻易进入龙湖,只怕还得费些周章。”月儿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才不是心机重重之人,人不是我带来的,信不信由你。”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冰冷凄厉,有如鬼啸,只见一个清瘦的老头,拄着拐杖,飘然而来,口中说:“南宫烟云,你既不管武林中事,为何派人前来终了谷索要玉环,还打伤我数十弟子,你欺人太甚,今日我四派联盟,一定要讨个公道!” 李兰菱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青年女子,面色冷冷,如李花之洁,已然来到那清瘦老头——终了谷掌门孤独隐士身后,李兰菱知道那女子正是生死门大弟子杨白月,杨白月旁边是恨天谷的凌云昭,凌云昭旁边是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正是云谷掌门燕三娘。 南宫烟云说:“孤独掌门对阵法颇有心得,这么快就来到龙湖,不错,在下是派人查探玉环下落,但是我龙湖之人有何本事,居然能够打伤你数十弟子,霆儿,这是你所为吗?”赵霆低头说:“弟子不才,没有这个本事。” 南宫烟云说:“孤独掌门,你可曾看见动手之人,可是眼前此人?”孤独隐士说:“贵派都是女子,全部蒙面,本来就有所准备,如今这么问话,只恐有欲脱之罪,何患无辞的嫌疑。”南宫烟云说:“孤独掌门先入为主,江湖上如此陷害中伤之事,数不胜数,我女儿湖丢了东西,尚未找回来,岂有还要惹是生非,给自己找不快的道理。” 凌云昭朗声说:“按道理是不会,只是南宫掌门向来不按道理行事,我等岂能尽信?女儿湖的人刚才造访,我四派门人,立刻便死于非命,门内珍宝收罗一空,此等怪事,请南宫掌门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南宫烟云说:“据我所知,恐怕是各位有所图谋,前来我龙湖滋事。” 赵霆抱拳说:“各位,在下的确只身前往查探冷香玉环之下落,不过只是前往闻讯,根本不曾作出有损四派之事,个中误会,还请各位前辈详查为幸。”杨白月冷声说:“赵公子说得轻巧,这‘红花玉女针’乃是女儿湖暗器,天下皆知,难道有假?”李兰菱看着杨白月手上的一支银针,一头缀了一朵小小的红花。 赵霆说:“此针能否给在下一看?”杨白月随手扔了过去,赵霆拿在手上,对着天空看了一下,其时明月皎洁,万里如银。赵霆放下银针,说:“杨姑娘,此针并非女儿湖之物,女儿湖的红花玉女针虽然也有一朵小小的红花,但是花心有几个细微的小孔,透过光亮,依稀可辨,不信,杨姑娘可以试试我手上这枚银针。”说着将两枚银针一起扔了过去。李兰菱心想:我的兰花暗器,怎么不做点记号,平白被人冤枉,实在有口难辩。 三十八回:且论三万六千是宁知四十九年非 杨白月冷然接住,说:“是吗?只怕是阁下早有准备。”赵霆说:“所谓捉贼捉赃,杨姑娘倘若主观臆断便要兴师问罪,只怕于理不合,咱们武林同道,不当为此不明不白之事,闹出事端,反而让隔岸观火之人,渔翁得利。”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什么不明不白,此事再明白不过了,倘若从玉宫找到各派丢失之物,那就毋庸多言;倘若找不到,玉宫自然是清白的。”南宫烟云抬眼看着前来的霜儿,但见此人面色如冷,形容似玉,步履轻盈,衣带飘飘,气势逼人。 南宫烟云说:“照阁下这么说,好像我这玉宫是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霜儿的话依然那么冷酷,“难道不是吗?龙湖十八阵势,好像没有挡住人,而且风传铁盟令被南宫掌门所得,不知是否?”南宫烟云恨恨的说:“子虚乌有,看来是有心人唯恐天下不乱,招来是非。姑娘,你我并无冤仇,为何要如此陷害?” 霜儿说:“陷害?陷害这两个字,用在南宫掌门身上,那是再好不过,二十年前南宫掌门在皇宫,不知陷害了多少妃子,可惜事迹败露,只得回到女儿湖,然而就算回来了,心里却也没有放下,中原毕竟江山万里,锦绣如画,比你这小小的女儿湖,是要强多了。” 南宫烟云说:“果然来者不善,姑娘是何门派?”霜儿说:“在下春潮宫新任掌门,以后还请南宫掌门多多关照。”忽然一阵车马之声传来,只见香车宝马,联袂而来,李兰菱心想:这天外天原来是摆明了要对付南宫烟云,南宫烟云曾经在大宋皇宫为妃,难道是宋皇后和她有仇? 心里正想着,忽然听到云起暴跳如雷的声音说:“一群魑魅魍魉,果然在这里商量坏事,今日被贫尼撞见,贫尼定要替天行道!”李兰菱心里想:就你那点功夫,不知道凭什么嚷着替天行道,真是自不量力,这里哪个人的功夫难道比你差了不少?同是后蜀公主,双胞同生,怎么云止和她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只见云起、无名两人,带着四五个弟子,大步走来。 南宫烟云笑说:“龙湖今日幸甚之至,何德何能,能将正邪两道泰山北斗相聚于斯。这么说来,我这玉宫,可是非得给各位搜查不可了?没关系,霆儿,你去通知玉宫门人,各派进去搜查,不得阻拦。” 赵霆点头而去,李兰菱心里一时纳闷起来,就这样放各派前去搜查,岂不是太没面子?不过看情形,大约各派也都不知道南宫烟云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都没有说话。 第56章 南宫烟云说:“各位既然远道而来,事不宜迟,就请先行搜查,在下略备薄酒,为各位远道而来的武林同道,接风洗尘,万望赏光谬领,在下不甚感激。”月儿拉着林玉笙,说:“现在往外面走是不成的了,你不是想要查案子吗?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查的。”说着拉着林玉笙便走了。李兰菱也随在后面,轻声问:“前辈,为什么我们要走?”月儿说:“南宫烟云诡计多端,咱们不跟着赵霆,难道送死不成?” 李兰菱跟着赵霆往玉宫走去,只觉月光之下,玉石皎洁,光泽温润,整栋楼如天国仙境,令人神往。 南宫烟云回头看着众人,说:“我在前面带路,各位若要搜查,便请跟着。”李兰菱正回头看着,只听到轰隆一声,似乎整座山,整个湖都在地动山摇起来,那群人立刻纷纷往空中飞去,向南宫烟云扑来。 空中一道白光闪过,一道巨网袭来,将诸人竟然全数锁在里面。只见地面已经陷下去一个大坑,巨网将顶上牢牢封住。南宫烟云冷冷一笑,说:“龙湖玉宫,处处陷阱,说你们孤陋寡闻,还不服气。看你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姑且饶你们性命,若要造次,只怕便不那么随便。” 霜儿说:“南宫掌门只怕算错了,这里的机关早就设好,知道机关的,恐怕不止你一个人,只不过你过早露出你的面目,坚定了我等相信你作恶多端的决心!”南宫烟云说:“笑话,师妹,难道你认识此人?”月儿摇头说:“师姐,女人这么可怕,我怎么会教一个这么伶俐的女弟子?” 霜儿依然平静的说:“难道南宫掌门这么快忘了,你还有一个师妹?”南宫烟云说:“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她门下弟子,不也跟着全数死去?死人怎么告诉你呢?”霜儿淡然说:“是,死人自然无法告诉我,但是死人死之前,却都是大活人,她出于某种目的,自然会告诉别人。南宫掌门如果还有点印象,应该知道自己并未亲自前去杀人,是吗?”南宫烟云说:“笑话,我根本就没杀过人。”霜儿说:“不错,杀人的另有其人,所以不才方有时间,得到机关布置的地图。”南宫烟云说:“原来杀人的是你?”霜儿说:“不是我。” 南宫烟云说:“至少证明了不是我,对不对?我早知区区一个机关无法对付各位英雄,只不过想要用这机关,让某些得意忘形的人说出真相罢了,我不关心谁杀了人,因为自然有人关心。” 月儿转头看着南宫烟云,问:“师姐怎么知道别人关心?”南宫烟云说:“这两个小子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查探这个案子,他自己不急,我何必着急?如今至少可以说明有人嫁祸于我,只要别人不认为我是凶手,我又不是官差,也不是武林铁盟正派卫道士,何必着急?”说完手上一抖,地一时摇晃起来,网渐渐散开,一时众人再次站在地上,心里都奇怪于龙湖玉宫机关设置之精巧难测。 李兰菱心想:南宫烟云的确是颇有心计,霜儿也算是心中早有打算之人,居然在南宫烟云于须臾之内,反败为胜。 南宫烟云说:“各位,在下理解各位痛失奇宝,门人暴毙的悲痛心情,事情一天不解决,各位只怕一天不能安下心来。四派联盟好不容易在江南建立基业,倘若因此威信大损,从此不振,只怕得不偿失;武林铁盟更是因为铁盟令之失,失去了大好的发展机会。在下忠心的希望各位能够苦尽甘来,终成夙愿。” 李兰菱正要说铁盟令之事,忽然听到欧阳无双的声音说:“铁盟令自有出处,得令之人就能号令武林铁盟,因此谁要是将铁盟令藏了起来,那岂非太过愚蠢,所以咱们不必相信子虚乌有的谣言,以免错怪了好人。”欧阳无双一身粉红衣衫,月光下如同仙子步履红尘,风华绝代,难以形容。 只是李兰菱尚未想到欧阳无双会如此说话,她正要说出来,却听云起大声说:“有没有铁盟令,我武林铁盟都要和邪派斗争到底,今日既然遇到邪派中人……”杨白月冷声呵斥:“好了,师太,什么正派邪派,杨某不想再听,这些话你拿到黄山聚会的时候说说也就罢了,何必在此多说!” 云起大声说:“孺子不可教,是你自己毁了大好前程,放着正派大弟子不做,投身邪派,自甘堕落,贫尼不才,但是对你们这些邪人坏人,可从不手下留情!”杨白月冷然一笑,说:“手下留情,谁会要你手下留情?” 南宫烟云说:“师太别太激动,这里是龙湖,不是西陵派。”云起大声说:“正派人士降妖除魔,哪里都是一样!南宫掌门,你现在加入正派,为时未晚。”南宫烟云淡然一笑,说:“多谢师太好意,在下一直按照正派标准要求自己,从来不敢放松。所以不想滋生杀戮,请师太行个方便。” 忽然一阵琴声乍然响起,在半空中飘绕来回,恍如末世之缠绵,奇崛哀婉;惊若地狱之挣扎,时断时续。李兰菱感到心头一阵慌乱,心中想:此人能用音功伤人,当真不简单。 南宫烟云高喝一声,狂风在场上绕了一圈,琴声嘎然而止,南宫烟云方才说:“琴箫谷的人既然来了,何不过来说句话。”天空中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阳刚而飞扬,只见一个青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一身文士打扮,却又儒扇纶巾之潇洒,意态悠闲风流,尤在嘴角,经历辽阔沧桑,写在眉间。 南宫烟云说:“原来是琴箫谷封少主,此番前来,难不成琴箫谷也丢了东西?”来者正是琴箫谷封不凭,他俊眉一扬,说:“南宫掌门,在下此番前来,是特来恭喜。”南宫烟云说:“恐怕阁下走错地方了,龙湖向来如此,何喜之有?”琴箫谷说:“南宫掌门已经将西南诸派,私底打点,俨然西南武林之牛耳,傲视天下,谁能相抗?如此一日千里之进展,难道不值得恭贺?” 南宫烟云冷冷的说:“简直莫名其妙,西南正派有冯唐二门,还有西陵派、夔门寺,邪派有灵教独霸一方,几时轮到我称霸西南?琴箫谷的人纵然口无遮拦,也多少有点根据。”封不凭说:“是吗?听说当年冯门夫人,唐门小姐唐宛,正在玉宫和南宫掌门商量大事,不知可有其事?”南宫烟云说:“冯门满门覆灭,哪有活口?就算有,和我玉宫有何来往?封少主不是小孩子,对这种无稽之谈,难道居然相信?” 封不凭说:“在下是不太相信,不过有个人信了,这可如何是好。”南宫烟云说:“谁?”封不凭缓缓说:“断魂魔姬,柳红豆。”李兰菱尚未觉出什么来,只是觉得连南宫烟云都身形一颤,似乎为之震动。 云起大声说:“那个魔头,杀人如麻,我还当她已经遭到天遣,暴命江湖,她居然来到这里,好,今日我们正好一举消灭,为武林建立盖世奇功!” 一道七彩光芒登时袭来,云起被七彩光芒高高抬起,风吹衣袂飘飘举,云起拼命的挣扎,然而却于事无补。李兰菱循着光芒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红衣美妇,端坐玉石之上,安然弹琴,琴看起来没有特别,只是从手上指尖迸出道道精光。 那美妇生得一对丹凤妙目,双眉如凝,似有隐忧;一张妙到毫厘的瓜子脸,洁白无瑕之肌肤,令人称叹;其姿态优雅,恍若天宫玉女,飘然不类之处,世间少有。 玉腕轻柔羽衣乱,十年辛苦琴声叹。孤独我随风已去,独留遗憾向人间。 李兰菱心里暗暗称叹,只觉这弹琴之人,功夫实在高到无法形容。 月儿看着柳红豆,双目中竟然也满是敬畏。 云起还在大声呼喊着:“柳红豆,你不过仗着断魂魔琴,有本事你和我单打独斗,咱们拼个你死我活!”柳红豆的琴声嘎然而止,云起刚要往下跌落,但见柳红豆红衣飘拂,身形摇曳,已经来到空中,于云起身前,将云起如玩弄泥偶一般,肆意挥舞起来,空中但有嘶叫声,只见美人意态闲。老尼跌落龙湖去,美人回山抚琴弦。 柳红豆站在高高的山上,冷冷的说:“师太还要自取其辱吗?柳某今日不想杀人,否则泥百死莫偿。”霜儿笑说:“柳大侠好身手,江湖中居然有人传言,说唐宛苦练绝技,手刃了大侠,亲自报了仇,原来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制造的谣言。” 云起在水中挣扎着,带着水珠呼的串到岸上,尤自喝道:“妖孽,总有时日,我武林正派,当手刃你这罪大恶极之人。” 柳红豆没有理她,回头看着南宫烟云,轻声问道:“南宫掌门,听说唐姐姐和阁下有过往来,可有其事?”南宫烟云摇头说:“并无此事。”柳红豆说:“那这件宝贝,怎么可能从女儿湖得到?”只见她手上一扬,一块玉佩出现在众人眼前,柳红豆说:“这是冯门掌门信物‘玄玉玦’,掌门和夫人各执一块,怎么会在女儿湖的人手上?” 南宫烟云说:“每日进出女儿湖之人如此之多,偶尔掉了,也是常是,既然此物这么重要,就算我和冯夫人是朋友,她也定然不会相赠,柳大侠是明白人,何必听信他人之言?”柳红豆说:“玉宫无涯洞,乃与世隔绝清净之地,修炼武功之好去处。明明是你收留唐宛,想要和我作对,还要欲盖弥彰,唐宛现在去了哪里?”南宫烟云说:“我并不知晓,柳大侠倘若……” 柳红豆一拂琴弦,一道光芒乍然射来,南宫烟云手上一拂,劲风拂处,将劲力击往一边,自己已然向后退去。柳红豆再拨琴弦,声音了无,然而劲力愈见凶猛,有如猛虎出山,呼啸而来。 第57章 南宫烟云手上已然多了一柄长剑,剑底波澜,一时激起漫天花雨,跌落纷纷随风舞,千点万点散入泥。几如天女当空洒,更添劲力鬼神惊。 南宫烟云一连出了十几招,终于被劲力所伤,向地上跌去。赵霆急忙上前接住南宫烟云,将她轻轻扶在地上站着,然后抬头说:“柳前辈,你也是成名人物,为何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兴师问罪?就算唐前辈在我玉宫,那也是我们的事情,难道因为前辈武功出神入化,就要为所欲为,置我龙湖玉宫为无人之境吗?须知我龙湖玉宫人虽稀少,然而气节终在,绝不允许前辈肆意践踏,随心蹂躏。” 柳红豆冷笑说:“小孩子说话还有点分量,不过没用,你前辈我不喜欢听人说话,尤其是男人的花言巧语。玉宫有人也罢,无人也罢,今日我便要见见我这唐姐姐,听你们的人说,这位唐姐姐似乎常在玉宫走动。” 忽然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传来,“柳红豆,你将我红花仙子放于何地?在我玉宫门前大吵大闹,难道这普天之下,就没人能收拾得了你吗?当年我红花青叶,姐妹二人在江湖闯荡之时,你这蝴蝶谷的小小女子,还不知在哪里觅食,今日竟敢如此猖狂,令我忍无可忍,只好出来,会会你这肆无忌惮的妖孽!” 只见一个红衣妇人,自玉宫楼前飘然而出,虽然拄着拐杖,却并未见拐杖和脚触地,此等轻功,令李兰菱瞠目结舌。 这老人银发皓面,面目虽然慈祥,却也不怒而威。 柳红豆说:“江山代有人才出,你红花青叶归隐田园的时候,我柳红豆盛名如日中天,前辈想来是嫉妒了,就算前辈鼎盛之时,名头也只不过在西南响亮罢了。”忽然听到青叶的声音说:“那时候正是十国战乱,消息寸步难行;不像你断魂魔姬出名之时,天下已定,消息自然一日千里。我姐妹二人闯荡江湖,为的是天下百姓,百姓称赞,叫我们一声‘仙子’,总比某人被人称作‘断魂魔姬’好些,这四个字,好像一个比一个难听,尤其是这个‘姬’字,不知是被哪个臭男人包养,方有其名!” 李兰菱登时觉得好笑起来,只见这青叶看起来虽然不是很老,但是也已经过了半百的岁数,但是说起话来刻薄得很。 柳红豆说:“仙子也罢,妖怪也好,咱们手底下见真章!”青叶一抖手上长剑,怒说:“见就见,老娘多年未曾动武,心里倒也痒痒。” 青叶的剑凌厉迅猛,飞扬跋扈,剑光一动四方亮,穿空破石耀白芒。琴音四面纷纷绕,剑气如雷随风长。掀来赶山驱鬼术,力挽黄河千重浪。龙湖夜深万籁舞,天翻地覆慨而慷。 玉指纤纤频频弹,杜鹃啼血恨未完。借来擒龙倒天手,涤荡湖天夜生寒。云散只因风来猛,气魄顿冲动霄汉。七彩光芒缠绕处,万里凭空起波澜。 李兰菱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拼斗,一时月色无光,天地黯然,草木似乎含悲,龙湖因而变色,其势汹涌,骇人听闻。 三十九回:数人不知几甲子昨夜犹带冰霜颜 青叶凌空出剑,衣袂飘拂,一直出了四五百招,眼见明月已至中天,已经是夜半时分,青叶出手愈见迅猛,也愈见凌乱,柳红豆却悠然捧琴,自得其乐。 红花于地上飘然而立,看得分明,当下拐杖在空中一指,暗运内劲,柳红豆但觉惊风扑面,当下回转身形,琴声忽然变得舒缓,如月下弃妇,凄声入耳,催人下泪;那音声如来自八方,天上地下,无孔不入,一直刺透人内心深处,令人感到莫名悸动,如被抓狂,身心欲裂。 月儿惊讶的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恨泪诀》,果然千古奇调,威力惊人。”李兰菱扭头看去,只见红花和青叶二人一静一动,静者衣袂漂浮,暗运玄功;动者剑锋凌厉,疾若闪电。李兰菱已经明显感觉到在此呼天抢地之旋律里,两大高手已经殚精竭虑,难以支撑。 而柳红豆依然如此气定神闲,仿佛那夺人魂魄的调子,根本不是出自她的手上,她高高在站在山上,淡定自若,旁若无人。 忽然间一阵琵琶声音响起,琵琶带着苍凉的调子,迅速融入凄切冷清的琴声里,顿时似乎人精神为之一爽,但见红花青叶二人,身上顿时一松。青叶身形舞动,长剑翻飞,已然冲了过去,柳红豆停了弹琴,大袖挥动,人已经飘然后退,口中说:“什么人,出来!” 青叶退了回来,刚才猛然冲出,只觉气血翻涌,幸好柳红豆想知道弹琵琶的是谁,所以才没有和她过招。当下青叶退到红花身边,红花低声说:“赶快运功,不然伤及内脏,咱们这把老骨头,就没得混了。”李兰菱虽然听不到两人对话,但是见青叶点头,心想毕竟是同门,这青叶不是前来寻仇吗,怎么两人同进同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柳红豆,你不是很想见我吗?”只见两个中年妇人,一个一身绿衣,恬静淡雅,温柔可亲,却掩不住幽怨寂寞,怀抱琵琶,翩然而来;另一人长相普通,也是一身绿衣,手上捧着胡琴,紧随其后。 柳红豆看着那二人,声音平静了下来,“唐宛,你果然没死。”唐宛身后那绿衣女子名叫小还,大声怒说:“柳红豆,你知道小姐何以练成这么音功吗?小姐和公子早知道你会前来寻事,所以公子苦练音功,就是为了防你寻事,不料我和小姐回唐门省亲之际,你居然残暴到将冯门满门屠杀,这么多年来,小姐就着公子当年所传口诀,摸索苦练,终成神功,这就找你报仇!” 柳红豆冷冷的说:“果然好本事,一个娇怯怯的唐门小姐,能有如此能耐,实在让我佩服。”小还怒说:“你这自作多情的魔头,我家公子对你根本毫不在乎,你勾引在先,行凶在后,天地所不能容,我定必杀了你,为公子为冯门报仇!”柳红豆说:“就凭你们,想要报仇?送死还差不多,你们唐门仗着财大气粗,硬要将女儿许配于人,这才害了冯门,你不怪自己倚仗权势拆散人间鸳鸯,反而责怪我捍卫自己的爱情。我知道冯郎是身不由己,他宁可为我去死!” 她的脑中忽然出现那一张俊美的脸,她凄切的问:“你到底爱我吗?”他没有说话,一把匕首已经插在胸膛,这是唯一一个在那个夜晚,没有因为她的琴音而死的人。 她不明白为何要杀死那么多人,她只是觉得,别人都不是人,她要的,是那个人。 她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自杀,她告诉自己,他是因为爱她,因为爱她而不能和她在一起,所以才离开这个世界,她必须将他们的骨肉,已经两岁的儿子抚养长大,所以她不能死,不能随着心上人远去。 她更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自己的双腿不能动弹,为何自己会走火入魔,直到儿子长大后,惊心调理,寻尽天下奇方,这才治愈。 唐宛摇头,淡然说:“柳红豆,当年的事情我不想再说,或许咱们身在武林,再冠冕堂皇的话其实都掩盖不了我们厮杀到你死我活的最终目的。你我的仇恨已深,我的爱人,我的家,我的孩子,我的朋友,我无法选择,正如你一样无法选择。拿起你手上的琴,你所有的武器,三月初三,子时,我和你在冯门,决一死战。” 柳红豆抬头哈哈大笑,问:“为何要在三月初三,今日岂不正好?”唐宛说:“三月初三,十八年前的三月初三,难道你忘了?”柳红豆恨恨的说:“好,你想多活些日子,我成全你!”小还说:“谁成全谁还不一定呢,柳红豆,你好好看着你的断魂琴,倘若丢了,那可不妙。”柳红豆冷冷的说:“废话少说,柳某到时恭候大驾便是。” 话毕人影遥遥,已然远去。 南宫烟云回头看着唐宛,说:“冯夫人所练的功法,原来如此威力,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唐宛说:“这功法只是对柳红豆而言,对南宫掌门,实在不值一提。多谢南宫掌门提供绝音壁使我尽悟,不然,要对付柳红豆这魔头,只怕尚须时日。” 南宫烟云说:“此事还得多谢朱姑娘,我长年在宫中居住,几曾有缘结识冯夫人。”李兰菱心里想:“朱姑娘是什么人?”唐宛说:“是啊,朱姑娘兰心慧质,实在是令我自叹弗如。” 霜儿冷然说:“恭喜冯夫人得以有报仇之机,只是冯门《自然剑气》似乎从十八年前就已消失,实在可惜,冯夫人没事的时候,可以尝试找找《自然剑气》,一举振兴冯门,岂不安慰冯先生在天之灵?”唐宛说:“有劳姑娘费心。” 霜儿说:“据可靠的消息,玉宫这么些年广罗天下武功,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倘若收罗了这本《自然剑气》,岂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南宫烟云冷冷的说:“姑娘喜欢上了胡说八道不成?”霜儿面不改色,说:“所谓无风不起浪,在下也是听了女儿湖自己人谈论掌门的奇珍异宝,这才有所知悉。” 南宫烟云手上一挥,喝声:“放肆!”一股劲力向霜儿逼去,霜儿飞身迎上,凌空出手,但见冰冷的劲气划破长空,月光下霜儿的步伐轻盈,玉腕如柔,轻舞飞扬,如歌如画。 才出到十来招,南宫烟云击出剑气挥洒,连成一片,势成惊天地,溅落漫天雷,眼见霜儿在南宫烟云凌厉的剑气中渐渐出手乏力,忽然两个人影飘然而来,两股冷气陡然射出,南宫烟云登时如同被封冰柱,刹那间凝结在空中。 李兰菱看到那两个灰衣老者,心想这霜儿倒也留有后着。 红叶拐杖在风中一挥,劲力击出,冰块四分五裂,赵霆急忙将南宫烟云扶住,南宫烟云一时动弹不得,面色发紫,说不出话来。 第58章 霜儿已然面无表情的说:“两位师父来得正好,看这帮图谋不轨的女人,能翻多大的风浪!”一语未了,忽然听到有人说:“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李兰菱听这声音熟悉,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银发老太,步履蹒跚,激动的走了过来。 这个老太太正是曾于香车宝马手上救了李兰菱,又不愿告诉李兰菱姓名的冰岛高手,茅屋老人。 李兰菱奇怪的是,这个老太太怎么会在这里! 弹指挥间又四旬,往事如梦如眼前。纵然学得生花手,亦难挽住是流年。 两个灰衣老者登时愣在那里,一时明月安静,万籁俱寂。过了半晌,忽然两个人一起飞身而去,一左一右,看着那老太太,激动的说:“师妹,师妹你还活着?”这点李兰菱倒是不觉奇怪,这三人皆是冰岛中人,年龄相当,分属同门,也是自然。 老太太眼中似乎将有泪水,抬头看着云起、无名等人,恨恨的说:“就是这些所谓正派门人,灭我冰岛,爹在危急之时,将我送上小船,苟全性命,师兄,正好今日我们同门相聚,今日先杀了这些自谓正派的武林怪物,重振冰岛。”霜儿拍手笑说:“两位师父今日故友重逢,真是可喜可贺。” 老太太抬头看着霜儿,问:“此人是谁?难道两位师兄收了弟子?”一个灰衣老者指着霜儿说:“春潮宫的掌门人,一见投缘,向我们学了些功夫,这些年我和大师兄漂流海外,辗转几十年,方才回来。人事皆非,放眼天下,居然没几个朋友。” 老太太说:“师兄居然去了海外?我这几年一直幽居山野,不闻世事,想起当年冰岛所遭受的横祸,想来四十年,还是想不明白,现在我想通了,既然有人说我是坏人,我就杀了他,让所有活着的人,都不说我是坏人。”一个灰衣老者说:“谁说师妹是坏人?他们有眼无珠,不错,我们也想通了,我们要向全武林报复。” 李兰菱心想:难道这女子就是冰雕芙蓉,这师兄妹三人这四十年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坏不坏,应该怎么做,然后得出结论是向全武林报复吗?其实也许每个人都曾经或长或短的思索过自己的行为,每个人都渴望得到认同,只是渴望的方式不一样,得出的结论不一样,采取的行动不一样罢了。 云起冷笑一声,说:“向全武林报复,你们这些邪魔外道,四十年前,武林正派能够将你们一网打尽,四十年后,武林正派一样有信心有实力将你们尽数消灭!”霜儿看了看云起,淡然说:“是吗?那就让我来会会云起师太的功夫。” 南宫烟云说:“这里是龙湖,姑娘倘若造次,恐怕太不将我龙湖放在眼里。”忽然一个甘泉般清澈的声音传来,“冰前辈,今日若在这里和武林正派为难,只怕别人会笑话前辈出师无名,前辈既然有心重振冰岛,何不于冰岛重振之日,广邀天下豪杰,如当年各派围攻冰岛之时,恩怨情仇,作个了断,也好让天下人看明白,正邪是非,到底出自谁手。” 李兰菱看到江南钱庄大小姐一身鲜红的衣衫,双眸闪动着耀人眼目的冷光,翩然走了过来。她心里登时想:这朱小姐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她和玉宫有什么关系?她和冰雕芙蓉如此说话,想来关系很好,这个朱小姐不是普通人,她财倾天下,如今盘算武林,一定有所图谋。 忽然心中一冷,想到当日在客栈中朱小姐看自己的眼神,想到余梓居然会有所准备,她觉得余梓不是那种能够从她的眼神看到她的打算的人,难道,那个夜晚的布置出自这位朱小姐之手?她觉得这位朱小姐宛如一个魔鬼一样,带着无与伦比的娇艳容颜,带着华丽到了极限的梦一样迷离的色彩,带着五彩的光环,渐渐走了过来。 冰雕芙蓉点头说:“不错,我已经错过了四十年,冰岛不是我毁灭的,而是你们,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武林正派人士!我要让你们看到一个繁华的冰岛,看到一个你们永远灭不了的冰岛!” 云起恨恨的说:“邪不压正,……”冰雕芙蓉喝声:“住嘴!”手上一动,云起登时被冰封在冰柱里,动弹不得,冰雕芙蓉说:“我虽不杀你,死罪可逃,活罪难免。”转头对两个灰衣老者说:“两位师兄,如今你们是跟着别人办事,还是……”那两个老者本是兄弟,长相相仿,清瘦矍铄,稍矮点的是大师兄,名叫牟乘风,高点的是二师兄,名叫牟乘浪。 当下牟乘风说:“以前我兄弟二人彷徨无计,现在既然见到师妹,当然是和师妹在一起。”霜儿说:“两位师父和冰前辈重建冰岛,霜儿一定前往恭贺,主人倘若知道,也定必高兴,弟子跟随两位师父已经多年,还望师父念及旧情,再续前缘,一起对付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卫道士。” 牟乘浪点头说:“那些都是后话,你我虽然不是同门,但是份属师徒,我也传过你一些武功,总算也是缘分一场。”李兰菱心想:你有宋皇后撑腰,这宋皇后不管怎么说,也是有些家底的,将门之女,多年的皇后当着,给你撑腰,给你银子财宝,比你作别的买卖强,况且你已经效命于人,想要脱身,只怕未必容易。 云起带来的几个弟子已经用剑将冰柱击碎,云起倒在地上,直打哆嗦。李兰菱心想怎么不见叶小倩呢,她去了哪里? 欧阳无双忽然笑说:“既然冰岛重建,我武林铁盟却也无话可说,武林铁盟向来维护正义,倘若冰岛所行端正,自然无话可说,倘若多行不义,我武林铁盟铲除妖孽,责无旁贷。南宫掌门,我等前来,只是因为武林铁盟令一事,还求一个交代,众所周知,谁得到铁盟令,就能号令群雄,指挥正派,玉宫倘若拥有铁盟令,不妨拿出来,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倘若没有,也请详示。” 南宫烟云说:“铁盟令一说,子虚乌有,我玉宫与世无争,从来不曾贪恋他人之物,别说铁盟令,就算掌国玉玺,对于我玉宫而言,譬如无物。欧阳姑娘,你是明白人,何去何从,自己该当有个抉择。” 欧阳无双说:“好,南宫掌门果然爽快,大家武林中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话毕转身离去,无名等人也即离去。云起在几个弟子的搀扶下,也相继而去。 李兰菱心里想:这欧阳无双贼喊捉贼,装得倒挺象的,只是为何他们都不知道欧阳无双的真面目呢,实在可恶,可恶之极! 红花和青叶二人业已调息完毕,南宫烟云也恢复正常,对红花和青叶说:“师父,师叔,难得相聚一处,咱们今日不醉不休如何。”红花说:“玉宫尚有客人在此,徒儿岂能怠慢?”霜儿说:“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也是被人误导,以为玉宫的确有所图谋,今日看来,大家都是同仇敌忾,不分彼此,何须计较?两位师父,霜儿这便告辞,来日冰岛重建,霜儿一定前往庆贺,为两位师父效犬马之劳。” 话毕听到一阵铃当响声,香车宝马已然飞驰而去,沿着山路渐渐消失,封不凭等人业已消失。月儿过来说:“拜见师父师叔。”红花点头说:“女儿湖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好孩子,师父也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妹妹,今日咱们放开来,陪着这些小孩子,好好玩玩。” 林玉笙低声对李兰菱说:“咱们怎么办?”李兰菱说:“现在其乐融融,正是大家没有防备的时候,咱们不妨静观其变,难道你觉得知府夫人西门雪不是南宫烟云所杀吗?”她的眼光搜寻着唐宛,然而唐宛和小还已经不知去向。李兰菱心里想:南宫烟云和唐宛怎么走在一起,唐宛如何得知玉宫适合修炼音功?看来这其中必有穿针引线之人,倘若和主导这次玉宫大战的人是同一人,那这个人,未免太可怕了。 四十回:老人惆怅逢人诉开尽黄花麦未金 她的眼光扫过众人,只见朱小姐目光犀利,有如闪电,急忙向一旁看去,心想:这位朱小姐必定不是等闲之人,我敢肯定她内心一定有所图谋,她已经富甲天下,她还需要什么呢? 月儿忽然对李兰菱说:“此处凶险,你们找个机会,按照这张地图离开这里,免生后患。”李兰菱接过地图,往四下一看,心想如今有什么凶险,当下便说:“前辈过虑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况且林大哥想要查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月儿闭目叹说:“也罢,你们都是一样的牛脾气,须知江湖中事,需要人见风使舵,随机应变,你们两人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实在不该混迹江湖。凡事小心为上。” 一夜酒楼一夜欢,杯盏相碰交错谈。玉楼一夜弹指过,留得满座笑声谈。 林玉笙一边喝酒,一边问李兰菱:“咱们怎么做?”李兰菱说:“看他们喝这么多,咱们一会便随着打探,我去盯那两个老的,你呢,跟着你师父,最好能看到她卸下面纱的样子,这便成了。我怕你拖累我。”她心里实则想:说不定林玉笙的师父知道很多事情,这个女人就算筵席之上也绝不卸下面纱,到底有何打算呢?她肯定不会防着林玉笙,那就让林玉笙去吧。这两个老的纵然厉害,可看样子也不如南宫烟云精明,如果能听到什么蛛丝马迹,也算有所收获。 明月渐归山,饮客将欲还。黄雀在其后,螳螂欲捕蝉。 李兰菱随着红花、青叶二人到了房间里,红花和青叶毕竟高兴,多喝了几杯,不胜唏嘘,随意谈了起来。 红花叹说:“还记得咱们十三四岁的时候,立下大誓愿,要解救天下苍生,当时蜀国正出于水深火热,蜀王无道,宠幸花蕊夫人,普天下遍种牡丹,不事耕织,百姓怨声载道,我们走在蜀国的街道上,感觉两边袭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苍凉,那时的感觉自己如同一个拯救世人的人,那么伟大,那么骄傲。” 第59章 青叶笑了一笑,摇头叹说:“于是我组织了一批巾帼不让须眉的武林英雄,姐姐扮成歌女,我长江一带,颇有盛名。姐姐居然成了当地的花魁,我还记得当时和龙兄在船上饮酒,听到姐姐弹琴唱歌,龙玄锋当时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他自然不知道,姐姐是要接近蜀王的弟弟,孟旭清。” 红花似乎浑身一颤,痴痴的想着什么。 青叶叹说:“当时我就想姐姐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到孟旭清的府上,要挟他,让他带着咱们去见蜀王,直接杀了蜀王不就得了。所以我直接到了定王府,可是那个在长江上花天酒地的王爷,却在月下对着明月吟诗作对,他是那么孤独,那么惆怅,他看着我那冰冷的剑,给了我一个终生难忘的目光。我无法释怀,从此改变了自己的方向,我渴望坠入他的怀中,坠入我多年从未沉溺的梦想。他不是一个可怕的王爷,他是一个多情的公子,一个优柔寡断的王爷,我的剑,第一次在那个夜晚,跌落到冰冷的地上,我知道,从那一天开始,我没有了方向。” 红花呵呵一笑,闭上双眼,叹说:“是啊,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完全变了,你的锐气,你的仇恨,你的锋芒,在那个英俊潇洒,多情惆怅的公子温暖的怀抱里,变得那么娇柔,那么让我无法接受。不同于你的一见钟情,我和他有太多的较量,他说到蜀王的才华,他从来就很佩服蜀王的胆量,的确,蜀王刚称帝的那段时间,的确国泰民安,我相信他有那种能力,但是能力是一回事,再有能力的人,一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使命,都会贻误苍生。我知道自己不能姑息,知道自己应该随时利用手上的剑,去斩除百姓憎恨的君王。” 李兰菱心想:这两姐妹借酒发情,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题。 青叶摇头说:“可是旭清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他只是觉得我是一个侠女,他和我谈话、喝酒,却从来没有一丝的喜欢,而我却发现他不断的说着一个歌女,这个歌女,就是姐姐你,我就在那个身后痛恨姐姐,我觉得你是在勾引他,而不是在利用他,你在投入感情,而不是履行使命。我真的很恨姐姐,你不知道,在那个豆蔻初开的年纪,多少个夜晚,我多么期望在我梦里醒来的时候,他能在我身旁,我紧紧拥在他的怀里,从此忘却一切。可是没有,这一切都不能发生,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红花说:“世间好多事情,我们岂能知道原因,他给我说了好多,就如同他把他的心掏出来给我看一般,然而我的仇恨还是没有消灭。我战胜不了那股可怕汹涌的力量,我的剑,居然刺透了他的胸膛,不是我杀的,他拿起我的剑,死的是他,可是我的灵魂,我的感情,我的一切,都变成了陪葬。他曾经说过,他是软弱的,他是无能的,他眼看着兄长成为君王,看着国家在兄长的整理下繁荣昌盛,也看着国家在兄长的荒诞中日渐衰亡,他无法主宰,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死亡。或许我们当初选择定王就是一个错误。或者正如他所说,他的兄长成为君王也是一个错误。他的兄长其实和他一样,是一个才华横溢之人,不但精通词律,而且致力于此,现在的木本刻书,即是始于后主孟昶。只是他们错生在帝王家,正如我们错生在武林,这辈子,没有幸福,什么都没有。天下哪有一个地方,清净自在,与世无争。” 青叶坐了下来,闭上眼睛,说:“姐姐还记得真武派两个同道中人吗?龙家兄弟,龙玄锋,龙玄凌两人,他们一直致力于百姓安危,二十年前,我曾遇到过龙玄锋,他兴高采烈的告诉我他曾到过玉兰仙境,那地方与世无争,纯洁无瑕,一眼望不到边,如同传说中的乐土。他在那里,还碰到了后来大唐的大周皇后。” 李兰菱心里一愣:大周皇后,岂非就是笛妃所说的我的母亲,那,她口中的龙玄锋,岂非就是师父?玉兰仙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让师父这么神往,这么留恋,以至于穷毕生精力,种了满山的玉兰花,却始终不能留住我。 红花说:“不瞒妹妹,旭清自杀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了自己刻骨铭心的爱,刻骨铭心的不舍,我回到玉宫,感觉全身麻木,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身子已经不能动弹,我感到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而从那时起,你再也没有回来,我害怕你如同我,太过伤心而落得走火入魔。我们当时可是江湖为人称道的红花仙子,青叶仙子,侠名广播,我们都是不可一世的巾帼英雄,为何被一个男人,一个我们想要去刺杀利用的男人,害得如此下场。每一个夜晚我都能梦到他的脸,那么真诚,那么诱人,带着独特的魅力,带着无与伦比的淡淡的哀愁,带着一抹初见的笑容,带着让我神往的神情,只是每一个想要拥抱的瞬间,都变成睡梦惊醒的怅然。” 青叶哀伤的一笑,似乎神往着什么,忽然转身说:“你知道旭清身边那个侍女,情儿吗?”红花点头说:“知道,她喜欢一身红色的衣服,和如今的朱红衣一样。”青叶叹说:“她比我还要不幸,我记得有一天,旭清喝醉的时候,她在床边,痴痴的看着旭清的眼神,我明白那眼神,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该有多好!可是蜀国的皇帝,他的兄长还想让他成为兵马大元帅,他试图劝服兄长,重新治理一个崭新的天下,听信那小人王昭远的谗言,连自己的亲人都不顾。那晚我陪着他喝了很多酒,我知道他的哀愁,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哀愁。他常说想去游览名山大川,放下一切包袱和责任,而我,却想陪伴在他身边。我不知道为何一个男人对我有这么大的魔力,正如情儿在他的睡梦中,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我听到了,情儿说了我心里的话。我远在天涯,算不上什么,可是情儿,却是从十岁就开始服侍旭清,日日相见,却不能相拥。” 红花的眼里出现一幅红色的图画,血红的鲜血染在火一样怒放的牡丹之上,朱情凄厉的声音划破夜空,“不——”,她的脚步再快,也无法挽回悲哀的现实,她的悲哀再大,也不能将这恐怖的黑夜粉碎。 忽然间天地沉静下来,红花和朱情都悄然转身,任眼泪淌下,人也渐渐变得沉默。 青叶问:“你知道情儿去了哪里吗?”红花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江南钱庄的庄主姓朱名情,是个男人,这个男人一生没有妻子。”青叶说:“一生没有妻子?怎么来的儿子?”红花摇头叹说:“现在的江南钱庄庄主朱青庭,不也一样终生未婚,却有一个女儿朱红衣吗?红衣是朱青庭收养的女儿,因为朱青庭爱慕烟云,却不能在一起,所以将义女和霆儿自小婚配。”青叶点头说:“我说怎么会突然来个朱红衣呢,原来其中尚有故事,这等订亲,孩子们当真没有意见?” 红花说:“父母只是撮合罢了,谁知道呢。我看红衣这孩子倒没意见,霆儿也是个听话的人,八九不离十吧。”李兰菱心里想:这两个醉醺醺的老婆子,说的全是和冷香玉环不沾边的话,我这岂不白听了?这朱红衣心机很深,高深叵测,留在这里和她斗,只怕不妙。 当下便要折回,忽然听到青叶说:“最近冷香玉环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而且我看冰岛那两个老头收录的弟子,来势汹汹,完全有备而来。” 红花的酒意稍微醒了一些,叹说:“你不知道这几个孩子的心思,烟云和月儿以前就一直想要有所作为,烟云进了大宋皇宫,月儿去了大唐皇宫,只是结果并不如她们所愿,月儿和一个将军交好,差点犯了死罪;烟云犯的罪就更大了,她居然要挟大宋的皇帝,说她知道当今皇帝刺杀太祖皇帝的内幕。烟云九死一生,回来之后,一心想要报复,她答应朱小姐的婚事,根本就不是为了朱青庭的痴情,而是为了借着朱家富甲天下的财富,来一个风起云涌的报复。” 青叶问:“姐姐怎么不加劝导?”红花叹了口气,说:“师妹,咱们姐妹二人,当年不是雄心壮志,气吞山河。谁说咱们女人就得胭脂水粉,让着须眉?烟云的事情我不但不劝阻,还会帮助,权力的争夺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得到权力的人倘若能够对百姓对天下有个交代,那也算的上当之无愧。”青叶一笑,说:“我本以为师姐受伤之后,颐养天年,早消磨了当年的锐气,岂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反而我多年浪迹天涯,却是越来越没有名头,甚至有时我自己都忘了我是谁。” 红花拉着青叶的手,叹说:“你我都老了,站在高处,就看着孩子们摆弄吧。咱们也就聊聊过去,谈谈我们怀念的事情,时间已经不多了。人老了,自然心就会变,这个时代,早就不属于我们的了。说起来,我们师姐妹二人,也不是没有本事,只是不够狠,不够绝情。女人最怕的是有了感情,一辈子就有了束缚。” 青叶苦笑一声,坐了下来,说:“想不认输都不行了,不像冰岛那几个老家伙,雄心勃勃还想东山再起。对了,朱红衣这次前来,是为了完婚吗?她怎么一个人前来,连个侍女都没有带?”红花说:“这个朱红衣好像不简单,据说她是北方邪派联盟掌门人六阴圣女的收录的弟子,她手上有一个至宝‘太阴滚雪球’,据说可以看到未来。”青叶说:“能够看到未来?那岂非……” 红花说:“所谓预知未来,并非能够看到将来所有的事情,只不过通过某种力量,能够感应到将来事情发展的方向罢了,一切皆有变数。” 第60章 青叶叹说:“只是你我却再也没有变数。蹉跎,这辈子就这么蹉跎了,女人真是动什么也不能动感情,当年龙玄锋退隐的时候,我还觉得可惜,可是现在我的心情却也差不多,对一切失望后,忽然间似乎苍老了许多,想了很久,还是回到这个地方吧。”顿了一顿,起身说:“冷香玉环好像真的遗落江湖,这是谁人所为?” 红花说:“是我的三弟子雪儿所为,师妹曾听过什么吗?”青叶说:“听说在一个剑谷传人身上,这个女子奇怪得很,拿着这玉环倒也不象有所图谋,一路上不断与各派发生冲突,年轻的人,始终有时间迷茫,有时间重新再来。” 李兰菱心里想她们说的应该是玄冰,玄冰到底有何目的,为何嫁祸与我? 心里盘算着,青叶问:“师姐这伤,难道不能治愈?”红花摇头说:“试了多少方法,总是不成。”青叶说:“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不瞒师姐,这几十年,我一直想忘却旭清,可是总也忘不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你强迫自己忘记,因为已经阴阳相隔,但是却不能忘记,我甚至还想过很多通灵的法子,听说灵教擅长通灵之术,还特意去看了一下,也去过六阴山,想见见传说中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的六阴圣女,可是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师姐,想不到我姐妹二人,一片雄心,以木兰自居,最后却因为感情,因为一个喜欢文学、不会武功、有些懦弱,连心中的正义都无法舒展的男人,毁了这一生。” 红花说:“就是他那无法舒展的眉头,他对人世间超然的绝望,他临死前的话,在我脑子里永远都无法销去,他说人间就是地狱,哪怕用最乐观的态度,也只能得到得过且过的结果,没有天堂的悲哀,只有绝望的呼喊,和残暴的肆虐,美丽的花朵总会枯萎,比那随着岁月苍老的容颜更加激烈,就连闭上眼睛进入睡梦也免不了内心痛苦的感受,他要离开,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如果有机会,他愿意作一朵花,一朵洁白的花,尽管随着春风会飘散,会凋谢,但是一朵花为这个世界带来的美丽与清香,是一个人永远无法带来的。贪婪的人,贪婪的人性,正将这个世界,毁灭到了让清醒的人绝望的地步。他不相信我手上的剑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剑只能结束生命,终结不是改变,而是更加残酷经历,让绝望的人燃起希望,再度熄灭,最终万劫不复,悲伤、恐惧、怀疑和憎恨,带着痛苦的味道,弥漫一生!” 四十一回:世人解听不解赏长飙风中自来往 青叶摇头说:“旭清就是这么忧郁,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忧郁的人?师姐,你说这是不是咱们女人的劫数,爱情就是最大的灾难,尤其是当你爱上的人,永远不可能陪着你的时候。就像我们姐妹二人,就算练成再好的武功,也不能挽救悲哀的生活。有时候真想修道,如果修道的极限,真的能够到达另外的天地,成为无忧无虑的人,那该多好!”红花一笑,淡然说:“所谓修道,不过是让你变得冷漠、麻木、事不关己、无动于衷而已。事情还是原来的事情,修道只不过自欺欺人,改变了你对事情的看法。它让你觉得死亡也不算悲哀,因为它是重生的开始;孤独更不是悲哀,因为可以让你清心寡欲;痛苦当然不是悲哀,因为修道的过程,本来就很痛苦。修道,只是我们最后的一个门槛,迈进去,求得心里片刻的安宁,忘却一生最大的痛苦,你真的想要吗?我宁可这样活着,清醒的活着,想着,看着,也不愿忘却。因为我现在有梦,在梦里我是主宰,我就当自己活在梦里,白天,只不过是梦中短暂的休息而已。” 李兰菱心里想:我喜欢谁,我会因为爱上谁而误了自己的一生吗?一生太过遥远,我现在这么年轻,我的抱负,我对这个世界遥远的幻想,我对肮脏的痛恨,对丑恶的唾弃,对美丽自然清净逍遥的向往,真的能在我的剑下实现吗?到底是我太无能为力,还是这个世界太强悍,在江湖混迹数年,从一个小小的丫头,渐渐懂得了世事的艰辛,为什么想的和看到的,有那么大的差距呢?我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我该怎样做,才能达到我的目的,我的理想? 心里一时愁肠百结,难以释怀。 青叶忽然说:“咱们姐妹也别太在意这些无法挽回的事情,说些高兴的事情吧。”红花说:“哪有高兴的事情可说?冷香玉环如今下落不明,烟云到底在想什么,我也无法知道,这孩子不是雄心万丈,而是野心勃勃。”青叶说:“谁不这样?那北方十三邪派联盟,还不是打算着北上攻打契丹呢。” 红花问:“你还参与过这些事情?”青叶笑说:“当然,北方邪派拥有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当然有抱负,不过大宋朝廷连年征战,胜败均衡,其实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不知道骑兵的重要。当年大汉皇帝攻打匈奴,所倚仗的不就是骑兵吗?契丹骑兵比大宋骑兵不知精良多少倍,大宋失去了养马的燕云十六州,也就失去了战胜契丹的资本,在北方打仗不比攻城,看谁的梯子好弓箭多,谁跑得快,谁打得狠,谁就赢。大宋朝廷对武林中人的态度也不好,当年唐太宗还借重少林僧兵的力量,夺取天下,大宋皇帝对谁都不相信,事必亲躬,整个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在北方我也折腾了些时候,最后只得回来。咱们武林重人,就老老实实在江湖上混迹,倘若要想图谋天下,那就只能自讨苦吃了。别看宋朝皇帝好像没本事,那么多人想要扳倒他,却也不能。”红花说:“烟云好像有这个打算,前些日子听说她和她妹妹南宫雪月在联系兵马的事情,南宫雪月在东海称霸,勾魂岛岛主的名头,在南方邪派中举足轻重,这姐妹二人,已有所图,只是希望别给女儿湖带来灭顶之灾便是。” 青叶说:“烟云心狠手辣,不过本事上略差了一点。”红花说:“那朱红衣据说能知未来,况且朱家富甲天下,人才济济,不可轻视。”青叶笑说:“这朱家也是命该如此,朱情喜欢旭清,一辈子未嫁,还女伴男装,收养了一个孩子;当年朱情有意撮合烟云和朱青庭,结果终未成功,朱青庭也是一辈子没娶,现在轮到这宝贝女儿朱红衣了,虽然人机灵,但是我看也是个苦命的相。”红花说:“你还学会了算命不成?”青叶说:“那是当然,你我姐妹就坏在这眉毛犯了冲煞,所以命该如此。” 红花笑说:“看来这几十年你倒没有白过,不像我,就在这玉宫之中,与世隔绝蹉跎岁月。”这时廊上走来一人,李兰菱定睛一看,正是林玉笙的师父月儿。 月儿轻轻敲了门,青叶问:“什么人?”月儿说:“师父师叔,弟子吴月。”红花说:“进来。”吴月抬头看了看李兰菱,李兰菱心里一惊,想自己也太过大胆,在吴月面前,我岂能躲得过。 吴月只是随意看了一下,便推门而入,来到屋内,说:“弟子多年不见师父师叔,恍如隔世,有好多话想要和师父师叔说。”青叶问:“什么话?”吴月说:“我女儿湖能够与世隔绝,独立于外,乃是我女儿湖历代主人,锐意进取、不辞劳苦所致,因此历代掌门,莫不想扩充领土,让女儿国总有一天,能够统领天下。” 青叶说:“那是你们这年轻一辈,我们当时只想解救百姓。”吴月说:“不管怎样,我女儿湖之人,都不想屈居人后,这也是师父从小教导,做女人难,做女强人更难,但是我女儿湖就只有这一条路isuu書网。无论身在何处,都当如此。” 红花说:“你到底有何话说,只管直说。”吴月说:“不瞒师父,当年我进入皇宫,的确是觉得大唐乃唐宗后代,祖传龙脉,总有一日能夺取天下,因此想要图谋一番事业,不料机缘巧合,天不作美,最终留下遗憾,悲哀沮丧,一过就快二十年了。”红花摇头说:“还是没有说中要害,继续。” 吴月点头说:“这次回来,见大师姐如此成功,心里不免佩服,想师父大业,终于后继有人,大师姐有一日定能挥师北上,征服大宋,成为亘古未有之靠武力夺取天下的女皇帝。” 青叶说:“这话说得过了,烟云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吴月说:“其实我一直在大宋皇宫附近,大师姐在皇宫内外早就布置了人手,如今在东海有南宫雪月招兵买马,花的都是江南钱庄的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料半路忽然多了一个对手。”李兰菱心里想:看吴月这样子,好像是要把话说给我听的了。青叶说:“对手?什么人?” 吴月说:“白色夫人。”李兰菱心中一抖:白色夫人不就是白谷谷主吗?只听吴月继续说:“白色夫人在江南开设白谷,一方面是为武林中人开设青楼,一方面却是广交豪杰,四派联盟现在已经和白色夫人联盟,想要成事。这白色夫人在川蜀一带名头更大,她就是人们说的白练仙子。”李兰菱心里一震:想自己千寻万觅的白练仙子,居然就是差点把自己打死的白色夫人!一个济世扶贫的大侠,一个惟利是图的老鸨,这两个人居然是一个人! 红花说:“不错,白练仙子的名头,我们也曾听闻。” 吴月说:“这白练仙子来头不小,他有一个兄弟,姓李名顺,在川蜀一带的茶农中,颇有威望。”李兰菱心里觉得李顺这名字似乎听过,忽然想到川蜀、茶农,心里登时一亮,不就是自己曾经结识过的王小波、李顺这对亲戚嘛。 第61章 如果不是吴月所说,她断然不会将李顺和白色夫人联系在一起。 青叶说:“这又如何?”吴月说:“白色夫人手上已有钱财,李顺和他姐夫王小波在川蜀一带威望颇大,一当举起反旗,那是势如破竹,至少在川蜀一带该当如此。当年蜀王倘若据着剑门天险,多少反抗,也不至于一败涂地。这白色夫人精心策划,士气高涨,自然成功指日可待。大师姐自然不能容忍别人登于其上,因此朱小姐设计,用冷香玉环陷害白色夫人。” 李兰菱心头更是纳闷起来:这件事情和白色夫人有关系吗?只是在江南听说四派囚禁白练仙子,如今看来,四派和白练仙子本是联盟,囚禁肯定是传言,但是距今为止,还见不到对白练仙子不利的地方啊。 红花说:“用冷香玉环对付白练仙子?”吴月说:“正如师姐对白练仙子忌讳,白练仙子对师姐也忌讳,女儿湖离川蜀最近,以前曾在蜀地组建娘子军,天下扬其名,白练仙子自然想得到神奇的冷香玉环,只要她有这个心思,就会一步一步走入师姐的圈套。弟子虽然不知师姐的打算,但是可以猜得出来,师姐要对付的人,那是一定要对付的。” 青叶冷笑一声,说:“咱们女儿湖的人,要赢,也赢得光明正大,不用这般躲躲藏藏,暗里计算。师姐,你怎么教育弟子的,你看这一个个弟子们,都成什么了!”红花闭上双眼,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拦也拦不住,咱们都老了,不是吗?在这里安享晚年便是,不必再操心了。”吴月说:“倘若如此下去,只怕师父难以清静,今日的情形,师父已经看到了。如今江湖风起云涌,有本事的不止是女儿湖,四大邪派联盟,天外天,武林铁盟,冰岛,哪一个不是心中怀有天下?师姐这是引火自焚,便如三师妹一般,我是早没了争权逐利的心思,我那弟子师父更是看到了,心静如水,憨厚老实。我看啊,将来也就弟子陪着师父,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十年过了,我还是得留在女儿湖。” 青叶点头说:“我也一样。” 吴月一笑,说:“师叔这几十年经历应当颇多,弟子隐居山野,岂能和师叔相比。本来师姐设这个局就是等着四派和白练仙子得到冷香玉环,成为杀死三师妹的替罪羊,不但受到官府的追查,师姐也会兴师问罪,防患于未然,师父还可以趁机和官府拉一把交情。可是没有想到,半路出来一个玄冰,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来自哪里,有何目的,只知道她曾经在剑谷学艺,孤身一人,最喜欢偷盗,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将冷香玉环盗走,还嫁祸他人,实在看不出受何人指示行事,这对师姐运筹帷幄的能力,不能不说是一个打击。” 李兰菱心里一时明白过来,心想真应该让林玉笙来听听,如今搅合进去,别说是林玉笙,就是吴月也断然不敢掺合,吴月这话,恐怕是说给我听的吧。 青叶说:“好了,人有小九九,天有大算盘。人间事事,向来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千古英雄,连诸葛亮也有失算的时候,这只是一个小小挫折,原也不算什么。”吴月说:“天色一晚,弟子明日再向师父师叔请安。”说完告辞而去,出了门,手上一挥,李兰菱只觉身不由己,被一股劲风无声无息的拉了下来。李兰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轻声说:“多谢前辈指点。只是林捕快他……” 吴月一直走到一个花园里,方才转身说:“你以为两位老人家没有发现你吗?他们已经知道你是龙玄锋的弟子,所以故意说那些话告诉你。”李兰菱一惊,吴月说:“不过,我倒没有想过你是皇后所生的公主,想当年我在皇宫的时候,你和你母后当年,倒有几分相同的风姿,可惜斯人已去,再不回来。你的母后恬淡隐忍,不像你这么咄咄逼人,倘若她如你这般有雄心壮志,只怕大唐也不会覆灭。” 李兰菱摇头说:“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我只是看不惯那些贪赃枉法、泯灭良心、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人,他们在残害人间的公义和道理,我讨厌这些人,希望他们能够在我的剑下死去。没有了寄托的肉体,还天下一个清白。可能我的手段有些咄咄逼人,那是因为没有人看到我的内心。” 吴月淡然说:“想要看到别人的内心谈何容易,花花绿绿的世界,胜者王,败者寇,多少英雄都被埋没,何况区区咱们?我知道你迫切的心情,也知道兰花仙子如今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的确你的出现使得很多昧着良心的人做坏事的时候胆战心惊,但是这不是根本,根本的是要让人克己复礼,恢复礼数。你我都做不到,贪婪的人心,横流的欲望,岂是一支长剑,一腔热血能够阻止的?” 李兰菱说:“前辈是否已经死心?可是我认为,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理想,应当不懈的努力,哪怕最后一口气撑着,也要走到最后,惩恶扬善,这是没一个时代的主旋律,我就是要让那些在黑暗中躲着为非作歹的人,遭到最彻底的报复。就算我不能阻止,我也要让他们意识到,他们是在玩火,我要做黑暗中最耀眼的兰花仙子,杀光所有该杀的人!” 吴月淡然一笑,说:“总之这里不是你的长留之地,我告诉你,你还没有长大,你总会长大,哀愁、烦恼、忧郁和绝望不会远去,而是紧紧将你纠缠,在这个黑色的夜里,你赶快离开这里,让我来带着我的弟子,去寻找我们的净土。”李兰菱问:“难道前辈刚才不是说要留在这里?”吴月摇头说:“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欲望横流的地方,老的少的,看得到的看不到的,所有的人都在计划着算计着隐藏着筹备着,我已经累了,不想在这场无谓的争斗中蹉跎岁月,这些年平静的生活我觉得很好。作为对你母亲的报答,我这里有一套‘天缺剑法’,最适女子修炼,加上你的锋芒,加以时日,一定能够震铄武林。缘分来回,人怎么能够预料呢?或许会有后会之期,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我这么多世情,你就会拥有我现在的感觉,渺小、孤独,渴望幸福。” 李兰菱接过一本小册子,吴月继续说:“里面有一张玉宫的地图,按着这条路尽快离开这里,走吧,你这个寻梦的年纪,没有人能够阻止你的激情。” 李兰菱点点头,心想有吴月在这里,林玉笙自然就没什么大碍,自己耽搁了这么久,正好去找白练仙子,告诉她南宫烟云的阴谋,想到这里不免离心似箭,匆匆而去。 四十二回:一朝物变人亦非四面荒凉人径稀 出了玉宫,沿着小道一直到了女儿湖四周的城镇,她一路施展轻功,不到天明时分,就已经到了女儿湖界外。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李兰菱感到如同小鸟一般的自由自在,在林子里走了一阵,便拿着《天缺剑谱》练了起来,这剑法专为女人修炼,补天之缺,与天相接,威力徐徐而生,缓缓而来,遥遥相和,妙处难说。 李兰菱依着练了一招“剑缺犹能生紫气”,但觉招式缓缓,剑气隐隐,渐渐叶木震颤,天地似为之悲,猛然鸟惊风急,八方来气,扑面惊心;剑势当空一转,霍然而去,林中落叶萧萧而下,不尽力道滚滚来袭。 剑声嘎然而止,树叶似乎凝固在空中,抬眼看去,错落而叠,漂浮其中;剑徐徐划过,树叶飘然而落,纷纷扬扬,李兰菱感觉神清气爽,似乎春天将要扑面而来一般。 正练到紧要处,忽然听到有人说:“好剑法,多日不见,姐姐竟然厉害如斯。”李兰菱转头一看,只见柔儿衣袂飘飘,乍然飞了过来,其轻盈绝美之态,令李兰菱眼前为之一眩。 李兰菱惊讶的说:“柔儿,怎么会看到你,你,你还活着?”柔儿月牙般清澈的眼睛轻轻滑过李兰菱的眼眸,摇头叹说:“怎么会是你?”李兰菱问:“怎么了?”柔儿转过身,说:“我投河自尽,但是并没有死,赵七霜收留了我,如今我在春潮宫,替赵七霜办事。”李兰菱问:“赵七霜是谁?” 柔儿摇头说:“你认识,她学艺于冰岛高手,江湖人称冷杀手,你应该叫她霜儿。”李兰菱一惊,心想琴儿如此,柔儿怎么也如此,这些钟灵毓秀,美丽善良的女孩,怎么受到邪人如此的摆弄! 李兰菱急忙说:“柔儿,你怎么能够这样,你是一个好女孩,你……”柔儿摇头说:“我早就不是了,黑夜公子你替我杀了,他的十八个老婆,被我抓到山上,让几十个臭男人轮奸至死,这些男人自然也没法逃过我的魔掌,我用一切换来的,只是这种报复的快感,现在我走上这条不归路,再也无法回头。” 李兰菱实在无法想象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是如此轻描淡写,她急切的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柔儿说:“我没有淹死,却被卖到妓院,失去了冲动的我,想到了可怜的父母,于是我偷跑了回去,妓院的老板叫了几个打手,杀了我全家,我在妓院里想到的就是复仇,我没有武功,但是那些臭男人在每一个黑夜,莫明其妙的中毒身亡,我成了妓院杀人的狂魔,不过,我免不了被发现的命运,他们准备把我烧死,赵七霜救了我,她让我领略到报复的快乐,在这个污浊的世界,我要做一个有能力报复的人,让那些可恶的坏蛋,为虎作伥的人,不安好心的人,统统死去。不过,这也使得我陷入另外一个漩涡,我不得不接受使命,比如说来杀你。” 李兰菱叹说:“每一次回头都不会晚,柔儿,求求你,回头看我一眼好吗? 第62章 我也恨他们,但是我没有自暴自弃,我们要保护别人啊,你看你现在武功这么高了,你……”柔儿摇头说:“不行,我不会听你的话,所谓正人君子、因果报应我都不信,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的感觉。兰花仙子,我虽然敬重你的为人,珍惜你我的感情,但是我一样会下手,春潮宫别的本事没有,让人陷入欲望无法自拔的本事却是有的,你要小心,或者你可以杀了我。再防范另外的人。” 李兰菱忽然明白过来,柔儿其实是要提醒她,她问:“为什么不放过我?”柔儿说:“我不知道,我想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李兰菱点头说:“不错,我知道的太多了。以前是因为我触怒了宋皇后,如今看来,我是不死不行了,怎么办呢?”柔儿说:“总之你小心为上,妹妹这就告辞,下次见面,或者是不见面的时候,我们邪派出手,可从来不会讲什么道义规矩。” 声音尤在人行远,林木萧萧万籁空。 李兰菱漂浮在空中,轻柔的风迎面扑来,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力学好武功,保护自己,她看不清身边的每一个人,过去和现在,每一时刻都充满近似神奇的巨变,曾经美好的变得沧桑凄凉,曾经快乐的变得伤感忧愁,曾经纯洁的变得污浊,曾经向往的变成死一般的寂寞…… 风到西南正堪好,雪花飘浮扑睫毛。空中微凉烟火远,古村积雪自寂寥。野径无人陪我走,天地自然独逍遥。若能天涯任来去,不惹俗尘直到老。 望处又无人烟在,篝火独燃人杳杳。 李兰菱看着燃烧的篝火,显然是有人扫出一圈雪来,又生了一堆火。她心里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正想着,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走来,为首的一个青衣女子,望之令人惊讶,正是叶小倩,后面跟着一个依稀相识的公子,大约十三四岁光景,不太成熟,但是生得有棱有角,一看就不是俗人。 叶小倩看了李兰菱,登时一惊,说:“兰花仙子?我认得你,居然在这里遇到你。”说着他和那少年公子将拔了毛的山鸡往地上一放,一面添火,一面说:“这天气也难找到吃的,将就着一起吃点吧。” 李兰菱笑说:“太好了,终于不用啃冷馒头。对了,叶姑娘也吃荤?”叶小倩一笑,说:“偷偷的。”李兰菱觉得叶小倩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皆是那么高雅迷人,如同摇袂而下的仙子,带着超然物外的色彩,翩翩而来,每一个动作都诠释着高贵典雅、清静脱俗。 李兰菱看着那少年公子,问:“公子如何称呼?”叶小倩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兰花仙子李兰菱,他也姓李,名叫李惊鸿。”李惊鸿点头微笑,李兰菱也笑说:“说句姐姐不高兴的话,姐姐怎么会和李公子在一起?” 叶小倩笑说:“我在路上和师伯走散,碰到李公子被人追杀,顺便救了他,陪着他找人,我也顺便找师伯。”李兰菱说:“令师伯日前曾在龙湖玉宫现身,如今估计业已进入川蜀一带,你现在应该立刻回去。什么人追杀这位公子?”她心里想:这会不会和诸葛小凡也是一样的呢?现在李兰菱眼中,对每一个人都带着些许怀疑。叶小倩说:“是冷秋水,最近冷秋水在江湖上疯狂杀人,一把秋水剑,十万武林魂,江湖中人是闻风丧胆,怕得厉害。” 李兰菱恨恨的说:“这冷秋水真是死有余辜,好好一个人,却替天外天卖命,丢咱们武林中人的脸面,姐姐居然能从冷秋水手上救人,实在难得。”叶小倩说:“是啊,这冷秋水一把秋水剑出神入化,神鬼皆惊,武林中人都说她是武学奇才,只可惜,走了旁门左道。其实便是在太极洞,也能有所成就,她心比天高,总认为自己能够成就更大的事业,不过师父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收,这冷秋水自然有恶贯满盈的时候。” 李兰菱问:“李公子师从何处?因何受到冷秋水追杀?”李惊鸿说:“家母姓周,江湖人称白练仙子的便是。”李兰菱心里一惊,可没曾想这里遇到白练仙子的儿子,当下说:“听说白练仙子行侠仗义,最近却又隐身江湖,不知是何原因?”李惊鸿看了看李兰菱,说:“不瞒姐姐,家母去了江南有些事情。” 李兰菱心想:他虽未说谎,但是却并未说到一丝一毫的要害。当下问:“公子直到令堂为何要行侠仗义吗?我曾心仪仙子,想见而不能,扬善除恶,乃我平生所愿。” 李惊鸿点头说:“兰花仙子的事情我也早有耳闻,其实,家母并非如仙子这般超凡脱俗,家母自己也说,所谓行侠仗义,一方面自然能够成全侠盗的名头,解救一些需要解救的人,但终究不是个办法。家母和几位叔叔的心愿,是要更彻底的解救川蜀一带的百姓。” 李兰菱心里想:他这般说来,倒也不像是刻意隐瞒,这种事情自然不能随便提及,更不可深入。因此她也便不再觉得李惊鸿如诸葛小凡一般故弄玄虚,不再询问。叶小倩说:“李公子要找的人,正是白练仙子。”李兰菱摇头说:“那,两位岂非要分开了?”叶小倩点头说:“是啊,听兰花仙子这么说,我得回西陵派,他得继续往西南寻找母亲,过了今晚,咱们便就此告别,希望公子早日和家人团聚。” 李惊鸿点着头,感激的说:“多谢叶姐姐一路照顾。”叶小倩急忙说不必客气。李兰菱噗哧一笑,一面烤着鸡,一面说:“你们两个真罗唆,想要报恩,日后定能相报,何必这般客套,反显得虚了。” 正说着,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顷刻间数十人一惊将他们团团围住。 三人陡然起身来,只听云起大声说:“小倩快过来,你怎么和这不三不四的妖女在一起,她在武林中臭名昭著,不知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快过来。”李兰菱登时懵了,叶小倩说:“师伯,此事,此事尚有蹊跷……” 李兰菱的眼光迅速绕过众人,只见欧阳无双、无名等人森严而立,带着从玉宫回来的弟子。李兰菱心想:这群人明明比我先离开一晚,怎么还走到我后面去了?真她妈的冤家路窄,偏在这里遇到这群不分是非之人。 欧阳无双冷笑一声,说:“叶师妹本来清心寡欲,怎么和这妖女才见面,就和一个少年男子眉来眼去的?咱们虽然都是美人,但是也要有自己的尊严啊,西陵派以贞节清静为名,妹妹可别辱没了西陵派苦心经营的百年清誉。” 李兰菱怒说:“欧阳无双你这贱人,自己淫荡无耻,还有脸数落别人。”欧阳无双哦了一声,说:“其实武林人都直到,欧阳无双这么有名并不仅仅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贞洁自爱,自珍自重,武林铁盟各派有目共睹,别说眉来眼去,除了我以后的夫君之外,别的男人,我连正眼也不会看一下。”李兰菱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说:“你她妈当然不会正眼看了,脱光了衣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个够,用得着正眼吗?你这种人还想找到夫君?做你的清秋白日梦,谁她妈取了你谁倒霉!” 欧阳无双一跺脚,说:“真难听,你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云起怒说:“小倩快杀了这妖女,也算你伸张正义,将功补过。”李惊鸿急忙说:“师太息怒,我等并无和武林铁盟为难的意思……”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你和武林铁盟为难?小子,凭你想和武林铁盟为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白色夫人的儿子,名叫李惊鸿的就是你,我曾经看到你去四派联盟联络那些邪派妖人,所谓近墨者黑,人以群分,你们两个沆瀣一气的败类在一起,还不糟蹋了小倩这样白花花的大闺女!师太,我忍不住了,就算拼死,我也要保住你西陵派绝无仅有的清白名声!” 说完噌的一声,拔剑出鞘,指着李兰菱,说:“你杀我武林铁盟这么多人,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血债血偿的时候!” 剑光闪动,顷刻呼啸而来。李兰菱急忙抽出长剑,将方才所练的天缺剑法的招式使了出来,但觉剑气磅礴,轰然而动,欧阳无双陡觉面上生寒,急忙往后而退,几丝长发飘散风中。李兰菱吟吟一笑,说:“成天想着和男人睡觉,咱们的欧阳姑娘功夫原来不怎么样!” 欧阳无双却也不怒,说:“无耻之徒,谁直到你练了什么妖魔鬼怪的剑法。本姑娘斩妖除魔,绝不畏缩!”长剑摆动,剑光又来。 李兰菱只学了一招天缺剑法,想到欧阳无双功夫并不怎样,便用镜子剑法与她相抗,这镜子剑法一当使出,别人的劲力看来犹如反弹回去,除非此人内力精深,否则定难化解。李兰菱隐于镜后,本拟万无一失,但是忽然间一股冷气穿胸而过,她登时觉得全身一冷,接着欧阳无双长剑一挺,往她脖子上刺来。 眼见剑尖一来,势难抵挡,李兰菱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这欧阳无双刚才那一招劲力何等深厚,而且明显是冰岛的冰毒,原来她刚才是故意示弱,引我上钩,她实在诡计多端…… 想念间李惊鸿已然飞身而来,一支短剑在空中滑过,亮光闪动,将欧阳无双攻击之势拦住,接着回身而动,拉着李兰菱退了几步。 李兰菱回过神来,心想这欧阳无双分明和霜儿一样学了冰岛的功夫,深藏不露引我上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冰毒在体内发作,运气困难,根本无法出招。 叶小倩急忙说:“师伯听弟子一言,兰花仙子曾帮助过本派度过难关,李公子更从来没有为非作歹……”欧阳无双不屑的说:“妹妹,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直到他没有为非作歹? 第63章 难道你时时处处寸步不离,他要是夜间杀人,你如何得知?事实上一般杀人都会在晚上,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妹妹虽然兰心慧质,但是终究是参禅悟道的人,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今日姐姐便说与妹妹,留个心眼。” 李兰菱心中愤愤,却又不能说话,叶小倩缓缓往前走去,经过二人的时候,低声说:“公子快带着姑娘离开,越远越好,不必管我。”李惊鸿没有说话,手上一抖,数枚暗器脱手而出,人已经飘然而动,飞于李兰菱所骑的马匹之上,拔出匕首在马屁股上插了一刀,马一时吃痛,狂奔而去。 行了很久,看后面没人跟来,李惊鸿这才松了口气,说:“我们走的是他们回去的反方向,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姐姐感觉如何?”李兰菱面色苍白,全身冰冷,摇头说:“我,我中了寒毒,这……”李惊鸿问:“如何解法,我替姐姐运功驱除,不知可否……”说完立刻下马来,运功运了半晌,李兰菱却觉得越来越难受,李惊鸿有些害怕起来,急忙问:“怎样才能救你,姐姐?” 李兰菱心中忽然一动,想起香车宝马中了冰雕芙蓉的寒毒,于小河边上鸳鸯戏水,共赴巫山的情景,不由全身一凉,心想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只有这一个解法吗?这…… 李惊鸿面色焦急,不知所措。李兰菱靠在山石上,叹说:“只怕我便要葬命于此,这寒毒的解法,除非冰岛的人懂得方法,否则,万难解除,我……”李惊鸿着急的问:“真的是一个方法都没有吗?姐姐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不管什么方法,留着性命才是重要中的重要啊。”李兰菱浑身一抖,心里暗想:是啊,比起这清白名节来,性命不知有多重要,如今的我,还有什么顾虑可言。 当下看着李惊鸿,说:“我并不详知,只是如今,恐怕只有男女之事,方能解救。”李惊鸿浑身一抖,看着李兰菱,半天说不出话来。 四十三回:月落潜奔暗解携本心谁道独单栖 李兰菱迷蒙的眼神看着李惊鸿刚毅而稚嫩的面孔,轻声叹说:“小兄弟,我只知道这一个办法,而且也不能十分确定,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不是趁人之危,诚如你所说,我还要留着性命对付欧阳无双,以报仇恨,我不能这么死去。” 李惊鸿的脸登时红了起来,李兰菱冰凉的手滑过他炽热的脸庞,李惊鸿浑身一颤,急忙往后面退了几步,惊惧的看着李兰菱,呼吸越来越是混浊。 李兰菱闭上双眼,说:“别怕,你我都别怕,我,我现在几乎不能动了,你,你快过来。”李惊鸿呆呆的看着李兰菱,她如同冰封的美人一样,在风里显得那么清高独立,卓然不群。 李惊鸿凑过火热的唇,感觉着急的心跳在急促的跳动,一种奇怪到令他眩晕的感觉袭来,她咚的一声栽倒在雪地上。李兰菱睁开双眼,心想他怎么激动到了晕过去,自己已经基本上不能动弹,这欧阳无双掌力太厉害了!难道我今日便要毙命于此,这也…… 她于昏沉中,忽然听到一阵缥缈的琴声,如远如近,似乎一点火光渐渐在心头升起,冰雪乍然融化一般,她兴奋的感到了自己指尖颤抖的悸动,感到体内奔腾的气息点点散开,她猛地站了起来,跟着琴声往前面走着。 眼前景色忽然一变,只觉积雪越来越少,渐渐深远的峡谷旁,居然长着清脆的叶子,忽然之间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花开山谷,蝴蝶飞绕,香气扑来,美不胜收。 她揉揉眼睛,这是梦,是天国,死后的世界? 抬头看到花丛中,蝴蝶绕处一个俊美的公子正专心弹琴。 那似曾相识的公子的确俊美到了极点,李兰菱见过木天磊的温文儒雅,宝马公子的潇洒不羁,莫少刚的粗旷豪迈,刚才还惊叹于李惊鸿的刚毅英俊,但是这形形色色的模样,怎能比得上眼前这人。 他的脸如同人间天上最清澈完美的画卷,双眉如同勾魂摄魄般清晰入目;一对眸子闪动着吸引人的光芒,鼻梁坚挺,硬生生的动人心弦;嘴如丹赤,无与伦比。 他修长的手指滑过轻柔的琴弦,白衣飘飘,散动着美妙的香气。 他缓缓起身来,那修长而伟岸的躯体仿佛风中招展的玉树,带着蝴蝶轻吻般呢哝的醉梦,缓缓走来。 李兰菱呆呆在站在那里,那年轻公子终于说话了,“姑娘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李兰菱猛然回过神来,说:“难道是公子的琴声救了我?”那人看着李兰菱,笑了一笑,说:“倘若在下的琴声能够救姑娘,实在是荣幸之至。” 李兰菱收回心神,上前走了几步,来到琴台边上,问:“这是什么地方,难道这里四季如春?”那人说:“这里是蝴蝶谷,也不是四季如春,只不过春天来得快,去得慢罢了。今日难得好天气,于这月下,弹琴赋诗,别有风味。”李兰菱问:“不知公子刚才作了什么诗?” 那人一笑,回头看着李兰菱,缓缓说:“胡乱涂鸦之作,即兴而来,随风而去,不值一提。”李兰菱低头看着那古朴典雅的琴,问:“音功救人,和琴有关系吗?” 那人说:“倘若刚才侥幸救了姑娘,那是在下的造化,曲子和琴的关系,正如人和曲子的关系一般,虽然各自一体,却能相互影响。一架好的琴,能让声音发挥到极限,反之也一样。” 李兰菱点头说:“这是什么琴?看起来有些来历。”那人说:“此琴说来的确有些来头,已然颇通灵性,只需姑娘滴入三滴雪到琴柱之上,此琴便能听姑娘之言,与姑娘琴人合一。”李兰菱惊讶的说:“有这么神奇吗?”那人点头说:“姑娘不信,可以试一下,看现在能不能拨动琴弦。”李兰菱试着用手拨了一下,果然根本不能拨动,抬头看着那人。 那人笑说:“姑娘手上有剑吗?可以尝试一下。”李兰菱欣然点头,抽出匕首在左手中指划了一刀,滴入三滴鲜血于琴柱之上。 轻轻一弹,音声悦耳,宛如天奏。 那人递过一个谱子,说:“姑娘照着奏一曲。”李兰菱端坐下来,看了那曲子,轻轻一弹,只觉周围一股气流直涌了开来,宛如风起云涌般风云突变,在空中搅出片片巨浪。她急忙停了下来。 那人笑说:“继续弹。” 李兰菱伸手再弹,只觉呼啸龙吟,山谷里似乎喷薄而出数道强喊的光芒。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柳红豆于玉宫翩然弹琴的样子,停了下来,看着那人,说:“这是断魂琴!” 那人点头说:“不错,在下柳冯,家母正是断魂琴的主人。” 李兰菱霍然起身,说:“多谢柳公子方才仗义相助,大恩来日必报。”柳冯一笑,说:“这琴中注入了姑娘的鲜血,和姑娘有些缘分,不如姑娘拿去使用罢。”李兰菱摇头说:“不可,这是令堂的至宝,况且令堂还要赴战,万万不可。” 柳冯说:“对方自然会针对家母擅长的断魂琴下手,所以家母潜心练习,不会再用这架断魂琴了。这断魂琴能最大的激发音功的力量,一当弹出,石破天惊,但是对于一个花了十多年研究一个断魂琴的人来说,这恰好是断魂琴的缺点,所以这对家母而言,已然没用了。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弹琴,大煞风景。而兰花仙子不是正想杀人除魔吗?” 李兰菱脸色一变,盯着柳冯说:“你为什么认识我?说,你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蓄意要谋害于我!”柳冯说:“姑娘只需仔细想想,倘若在下有这个意思,姑娘难道现在还能活着吗?这本琴谱姑娘也请收着,以后降妖除魔,有大用处。” 李兰菱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从绝望将死忽然一下子面对得到一件神兵利器的际遇,实在令人目不暇接。 她看着柳冯,带着疑惑的问:“可是如此神兵利器,难道公子不用?”柳冯摇头说:“某平生所愿,香草红叶,白云蓝天,逍遥自在,别无他求,此琴随我,夜半也会垂泪,恨难相逢知音。送与姑娘,侠名远播天下,贼寇闻风丧胆,有何不好?况且姑娘最近多有事端,凭此断魂之琴,想来能够化险为夷,度过劫难。” 李兰菱点头说:“如此在下却之不恭,公子赠琴之德,兰菱记在心头,但凭此琴,为苍生弹,绝不食言。”柳冯点点头,飘飞到白玉桌子旁,倒了一杯酒,笑说:“花间一壶酒,今日把送君。相见是缘分,何必劳送迎?”李兰菱也飞身而去,端起一杯酒,笑说:“好酒,看来公子闲情雅志,的确不在江湖,公子放心,兰菱别的长处没有,却是正气凛然之人,一定不会辜负这赠琴之意.” 柳冯一饮而尽,抬头叹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姑娘任重道远,好自为之。”李兰菱一饮而尽,柳冯已然飘飞远去,宛如轻鸿一道,了无痕迹。 形容如玉来去渺,红尘俗事知多少。心事百转难违命,岂能扶摇到九霄? 李兰菱心里暗叹这人间之大,何人不有,他这般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端的潇洒快活,能将宝物如此相赠,也实在难能可贵——只是他为何恰好在这个时刻赠我此琴,难道这一切便是机缘巧合? 世事无常堪复杂,来来去去空牵挂。纵然神机有妙算,千丝万缕你我他。 李兰菱缓缓走出山谷,越往上走,渐渐觉得越来越冷了下来,又见积雪覆盖,满目雪白,只是积雪之上,却没了李惊鸿的人影。李兰菱心里暗悔自己粗心,怎么让他一个昏迷的人倒在雪地上就此不管呢。不过当时自己太过激动,那种绝望后忽然产生希望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64章 她想李惊鸿虽然年幼,却也不是孩子,何况功夫不错,应该不会有事。她反而有点担心叶小倩会不会有事了,这群人都是惺惺作态的伪君子,尤其是欧阳无双,人怎么可能坏成这个样子呢?太过分了,现在我既有断魂琴,就有力量对付这些邪魔外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当下将琴背负身上,马匹已然不知去了哪里,她足下生风,一路奔行,不多时天色已然明亮起来。 客舍寂寞了无人,兰菱独酌无相亲。江湖风云如雪舞,触目皆是乱纷纷。 忽然一个人走了进来,李兰菱抬头恍惚看到一个俊美修长的身影,来者正是龙少,龙少是那种美到无法形容的人,精致典雅,带着些许阴柔的味道,柔柔的如同风中杨柳,淡然而来,淡然而坐。 龙少坐在李兰菱对面,笑说:“好久不见。”李兰菱问:“龙兄见过上官大哥吗?他在京城的事情办得怎样?”龙少摇头说:“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仿佛不好,我也不便相问,本来一路往这边同行,可是这几天他忽然不辞而别。”李兰菱点头说:“看来一定是不成功,京城那地方太可怕了,尤其是皇宫里面的人,都该死。”龙少笑说:“咱们武林中人何必管这些事情,人的好坏邪恶,岂能草率而定,就像是人的想法,随时都在变化,你我都一样。”李兰菱看着龙少,问:“你为何对上官大哥这么关心?”龙少一笑,喝了一杯酒,说:“我们是一见投缘,我不喜欢武林中打打杀杀的事情,想要一个人飘摇江湖,逍遥自在,正好上官兄也是闲云野鹤,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闲云野鹤,如今却也摊上麻烦。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兰菱没有感觉龙少心中复杂的心情,她淡淡的想着上官宇的心事,想着上官宇的种种,就是那简单到了极点的际遇,使得她的心一再掀起波澜,那张脸并不俊俏,甚而可以说丑陋,但是为何便在记忆深处如此难以移出? 龙少继续喝着酒,李兰菱忽然说:“龙少你武功高强,为什么不给天下做点事情。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难道你学武,只是为了犯禁,为了自己逍遥快活吗?”龙少摇头说:“兰花仙子还小,还不懂,不是你想救人就能救人的,千百年来,人们在这条道路上曲曲折折,来来回回,人们的目的似乎不是把这个世界变成花园,而是将这个世界美丽的花朵据为己有,当你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你知道会有多少意志,多少力量在阻止你吗?当这些事情成为经历,你就知道世俗的力量有多么的可怕,曾经年少的我们,多少梦想和追求,便葬送在这红尘俗世里,现在,就算是在梦里,我也逃不掉现实可怕的束缚,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或许你一生都不会明白。” 李兰菱喝了一杯酒,说:“从龙少的眼中,可看不出这种忧愁,龙少是一个潇洒的人,可是心里却如此作想,实在令人概叹。不过,诚如龙少所言,我现在既无忧愁,便该潇洒,放开双手,寻找属于我的生活。来,龙少,你也不用如此伤心,倘若你怕世俗的束缚,那你就试着去改变世俗的偏见,我相信,这世上一切皆有变数,只要你愿意。来,我们干了这杯酒,为了这个世界更加美好,我们的理想,你我其实是同类人。” 龙少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李兰菱的杯子,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杯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你我不同类,说到底,你嫉恶如仇,那些想要陷害你的人,始终对你只是陷害而已。我不一样……” 李兰菱说:“虽然你是邪派出身,但是,谁规定了出身邪派就不能得到武林正道的承认,我算见识这些武林败类了,龙大哥你别怕,你……”龙少手一抬,止住李兰菱说话,起身说:“咱们聚聚散散,也算有缘,我就象这外面飘的雪花一样,其实我是纯洁的,只不过,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终将被融化,变成水,无法主宰自己的形状,更无法承载更多的感情,你永远不会懂得。这匆匆一别,又不知何日能够相见,……”走了几步,忽然转身看着李兰菱,说:“上官大哥这么关心你,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李兰菱一愣,问:“为什么?”龙少摇头说:“我们并不了解我们自己,所以不能给出最精确的解释。我只是知道上官兄忘不了你,别的不知道。”李兰菱看着龙少的背影,她从来没有感觉到龙少心头沉甸甸的忧愁,包括此刻,她心里激动的想着上官大哥,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在白谷外初初碰面的夜晚,她的心,就莫明其妙的放在上官宇的身上,现在她想,倘若自己能够和上官大哥一起联袂闯荡江湖,该是人间怎样的美事。 人的确并不了解自己,所以无法给出精确的解释;人更不可能控制自己,真正的感情,是没法控制的,除非,这个人选择了死亡,不论是人死,还是心死。 雪花无尽天外来,人生尽处是悲哀。一杯薄酒心难醉,梦里难贪一时欢。若有乐土彼之岸,尘嚣远离永不还。我今怜人谁怜我,沉舟侧畔又千帆。 四十四回:风虽强暴翻添思雪欲侵凌更助香 李兰菱结完帐,正要离开,忽然看到迎面来了一个绿衣女子,冷傲异常疾步而来,正是冷秋水。兰菱心中一惊,想这冷秋水难道是冲着自己而来,不过不管怎样,如今我手上有断魂琴,天缺剑,我才不怕她。 当下退回客栈,坐到墙角,背对着门口。 冷秋水在靠着门的位置坐下,却并没有冲着李兰菱而来。李兰菱心里想:难道她不是来找我?好,我今看看你有什么阴谋。 正想着,只听一个浑厚的老者声音说:“贫道来迟,让冷姑娘久等了。”李兰菱心想:一个道士,哪一派的,居然来找冷秋水? 冷秋水淡然说:“道长不必客气,我做事向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李兰菱听那道人又说:“不知姑娘这番邀约,所为何事?”李兰菱听这声音,陡然想起在红叶楼聚会之时无为的声音来,心中想:这无为当日如此激烈对抗,难道他也和黄山派一样,成了败类? 小二忙着上酒菜,李兰菱瞅着她们不注意,溜到后院,贴着墙壁听着,小二走了过来,正要说话,李兰菱一伸手点了小二的穴道,说:“外面都是坏人,你不要命了吗?”当下将人拖到柴房,将衣服换上,脸和手弄得很脏,便到厨房端菜。 无为皱眉说:“怎么脏?这小店也太偏僻了。”李兰菱放了菜转身便走,冷秋水说:“就是因为这里偏僻,所以才来,离此两三里路就是杏花村,有很多有名的酒店,这个地方人很少,图个清静。” 李兰菱心里暗骂:又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非要清静。当下坐在柜台前面,漫不经心的听着,掌柜的在柜台前睡觉,似乎整个世界塌了都和他没有关系。 冷秋水说:“这次找无为掌门前来,是因为看掌门是个明白人,如今大势已去,还留恋一个区区武林铁盟干什么。我们要开创更大的事业,一统武林,到时候不但真武派是一代正宗,无为大师你也名留武林,千代景仰,这是多好的事情。各大派联盟的局面一惊持续太久,合久必分,谁先掌握先机,谁就能控制全局,这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时代变了,统一是无可扭转的趋势,天下如此,武林也是如此,要么做大,要么灭亡,我看中无为掌门,也是因为掌门有慧根,有抱负,有志向。” 无为点头说:“话说透了便也是这个道理,什么正邪,还不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看江湖各派纷纷而起,各有打算,我真武派百年基业,断然不能毁坏在我的手上。”冷秋水说:“夔门寺一惊满门覆灭,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西陵派虽然看起来气数未尽,但是几次交战下来,要么找人帮忙,要么一败涂地,不晓得那几个老尼姑哪里来的面子撑着,居然有脸见人;唐门没了冯门,还不就是没有翅膀的苍鹰,再强悍也飞不了多远;除邪岛和刘岛各在海边,早就与世隔绝;剑谷这几年忙着挣钱,摆明了态度不管武林中的事情;黄山派如今正急着找铁盟令恢复往日的雄风,数来数去,阻挡无为掌门的,却是一个年轻小伙,音谷掌门。” 李兰菱心里想:难道她是要无为掌门对付木大哥? 无为捋着胡须,说:“木掌门不太管武林中的事情。”冷秋水摇头说:“所以说你清心寡欲,这木天磊血气方刚,他音谷当年多风光啊,现在生意上给琴箫谷抢了不少,人力上更是缺乏英才,他这是在江湖多多走动,联络朋友呢。他比谁都想要崭露头角,所以大事不现身,就等着捡渔翁之利,也就无为掌门这样清高的人,才看不出他的目的。”无为沉思良久,冷秋水又说:“据我所知,木掌门现在正在唐门做客,离此不远,倘若道长有心,大可一不做二不休,让这小子的阴谋诡计,无法施展。” 李兰菱心中登时气愤:这什么理由,除非无为心中便有这个想法,否则断难接受。 无为抬头说:“该如何一不做,二不休?”冷秋水说:“木天磊音功颇有造诣,只有乘其不备,与其喝酒的时候,下药便是。”李兰菱心中想:这也实在太卑鄙,这话无为也居然能听! 无为点头说:“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可是抓到之后如何处理?”冷秋水说:“什么如何处理?只需将这包药给他,一当服下,他就不得不俯首贴耳了,你明白吗?这药要乘其不备,虽然味道不重,颜色很浅,但是在这等高人面前,却也马虎不得,所以才让掌门出手。” 第65章 无为呵呵一笑,说:“不错,这药是几个人的量?” 冷秋水说:“一个人足了,两个人也凑合。”无为哈哈大笑起来,袍袖一挥,举杯说:“好,为了庆祝你我的成功,咱们干一杯,多谢冷姑娘替我提供机会,将来我一统正派,一定帮助冷姑娘铸成大业,决不食言!” 冷秋水举杯一饮而尽,说:“好,合作愉快。”无为翩然而去。 李兰菱正要起步,冷秋水冷冷的说:“兰花仙子既然听了这么久,何必急着走?”李兰菱恨恨的说:“卑鄙小人。”冷秋水说:“兰花仙子早就不是小孩,难道不知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吗?”李兰菱冷冷一笑:“我说你们都是卑鄙小人,苍蝇也好,有缝的蛋也好,都是小人。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个消息如今已经被我知道了吧?” 冷秋水依然端坐不动,问:“就算妹妹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你还想留着性命不成?”李兰菱笑说:“看来姐姐要学学成语了。”冷秋水转头看看李兰菱,李兰菱恨恨的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所以说你们这些忽略咱们老祖宗光辉灿烂文化的武林败类,人中垃圾,注定是要死得很难看的!” 说完手上一动,放于凳子上的断魂琴已经拿在手上,冷秋水面上一惊:“断魂琴,断魂魔琴!你怎么可能有断魂魔琴?”李兰菱得意的笑说:“怕了吧,告诉你,这琴,今日就要斩妖除魔了!”话毕琴弦一拨,一道七彩光芒飞出,冷秋水急忙闪开,退到店外,光芒在空中闪动,雪中一棵大树应声而倒。 冷秋水冷冷的说:“果然厉害,后会有期!”李兰菱正要追赶忽然听到上官宇的声音说:“姑娘留步,穷寇莫追。”她心中登时一阵激动,回转身来,只见上官宇撕下嘴角的胡子,擦掉脸上的易容粉,一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李兰菱面前。 李兰菱呆呆的说:“上官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上官宇笑了一笑,说:“你化装成小二的时候,我就化装成掌柜了。我跟着他们,一路到了这里。”李兰菱站着愣了一愣,忽然说:“你等等。”当下来到后院,换上女儿装,还不忘用脂粉稍微装扮,等到出来的时候,上官宇也换好了衣服,虽然他的脸并不是那么英俊,但是身形伟岸,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尤其是李兰菱,她觉得整个世界最美好的角落,就是上官宇所处的角落。 她和上官宇相对而坐,小二已经过来再添酒菜,李兰菱却没有看到老板出来,当然她并不在意,只是激动的说:“上官大哥,你的事情办得怎样,我……”上官宇点头微笑,他总是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给人一种从容的淡定,让人觉得心里舒服、惬意、踏实、快乐。 上官宇说:“差不多了,有些事情,总要慢慢办才行。” 李兰菱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看到龙少了吗?他刚才还在这里,他一直在找你。”上官宇笑说:“没关系,总会找到的。看你成熟了不少,再也不是那个凭着一腔热血,肆意妄为不分轻重的人了。” 李兰菱说:“是啊,人总会长大的。对了,那个白色夫人,其实就是江湖上名声很大的白练仙子,你说人是不是太复杂了,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上官宇淡然说:“你长大了,知道人是复杂的,但是对好人坏人,还是这么执着,人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好多事情,都无法评价,条件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角度不一样,结论自然也不一样。兰菱,其实我很想如同你一样,用那么清澈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来惩罚别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就算死,也是快乐的,值得的。” 李兰菱笑说:“大哥这话可有点忧伤啊。我会慢慢学的,只要大哥肯教我,是,人是复杂的,我们看人的好坏,也断然不能断章取义,从一点而定终生。大哥,那你以后,愿意带着我,一起去见识、经历、发现、改变吗?” 上官宇点点头,李兰菱激动的说:“我还真怕你不答应,你看龙少,找你找得那么辛苦,你总是那么匆匆的来,那么匆匆的离开。上官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永远带着我?”她问完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些羞涩起来,低头听着上官宇说:“我不知道能不能,但是我很愿意。” 李兰菱起身来,缓缓向着外面走去,或许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还没有偎入他温暖的怀里,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温暖的窒息,幸福的感觉似乎如同春风一般四面八方扑来,猛烈的震颤她内心每一处神经、每一个毛孔。 上官宇跟在后面,笑说:“怎么,走得这么急?”李兰菱转身来,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语不成声的说:“我想去救木大哥。”上官宇点点头,说:“听他们所说,好像在唐门。”李兰菱牵来马匹,上官宇没有,说要牵马,李兰菱说:“这样只怕太慢,咱们要快点赶路。”上官宇说:“那,我用飞的。”李兰菱急忙说:“不行,这样太累了,你不休息,到时候遇到无为和天外天的人,怎么对付?” 上官宇说:“那就只有委屈你了。”李兰菱和他共骑一骑,幸福的感觉从他温暖的怀里传来,她感觉他的胸怀是那么的浑厚坚实、宽广雄健,她感觉自己好想在他怀里静静的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看到那双迷人的眼睛,那牵动魂魄深处最真感情的眸子。 但是激动的心情却又使得她无法入睡,看着马踏破积雪的小道,飞快的奔行在积雪覆盖的世界里,天地辽阔,恰如我心。 到了唐门,唐澜出来迎接二人,说木掌门和唐遂已然离开唐门,同真武派无为掌门一道离开了。李兰菱暗道糟了,这药的用量是两个人的,岂不是连同唐掌门一起将要被下毒,这是种什么毒药呢?会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出了唐门,上官宇说:“无为道长根本就没有说人在哪里,咱们也不必着急,先打听一下,我想无为道长要给出一个骗人的理由,就应该把他们带到真武派,一来在自己的地盘好办事,二来,这一路行程不短,肯定能够找到机会下毒。”李兰菱点头说:“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去真武派。” 上官宇说:“这里赶一天陆路,经水路下去,方便得多。”李兰菱同上官宇一路急追,风声雪扑,惊心动魄,尤其是在上官宇怀里的感觉,如同天国里飞洒向人间的花朵,充满了神奇的味道,就算是沉睡梦中,也有一种清新的感觉,这感觉从天而降,与生俱来般令人恋恋不舍。 长江水翻浪花白,来去行人匆忙色。雪花轻舞眼前去,唯有斯人心头结。 李兰菱站在船板上,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踏实。她缓缓拿出琴来,弹着舒缓的调子,上官宇坐了下来,问:“什么时候喜欢上弹琴了?”李兰菱一笑,说:“上官大哥知道吗?这琴叫着断魂魔琴,据说威力无比,那天冷秋水都给我赶走了,有了这琴,我就再也不怕她们追杀了,想起我这一年,过得也真是胆战心惊。” 上官宇笑说:“太好了,姑娘有此琴在手,犹如神助,不过江湖险恶,还是得处处当心,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李兰菱看着上官宇,她觉得上官宇的眼神充满了沧桑,她问:“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江湖险恶,真的这么险恶吗?”上官宇点头说:“因为江湖本来的样子就是这样,只有看清楚了,才能做好你想做的事情,否则就会处处受到阻拦,最终一无所获。” 李兰菱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要是能赶在之前见到木大哥该有多好,木大哥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恐怕我早就没命了。只是可惜,怎么好人的命,都这么不济,处处受到陷害。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为什么人和人之间,要互相陷害呢?” 上官宇说:“因为利益,切身的利益让人无法取舍,无法割断。”李兰菱看着上官宇,问:“你有吗?”上官宇起身来,看着清风白雪,说:“我也是普通人,当然有。”李兰菱痴痴的看着上官宇的背影,在这一刻她有一种忘却的快乐,她希望自己就像一只小鸟,一片飞花,紧随在上官宇的周围,一生一世,永远不变,就算外面有再多的风雨,也绝对不改变。 船一路顺水,行得很快,雪花渐渐已经不再猛烈,偶尔在码头还能看到盛开的腊梅,春天似乎便要到来,这几日李兰菱虽有断魂琴,却只是弹几支小曲,并不曾放心思于研究断魂琴谱。 渐渐快到了西陵峡,只觉群山巍峨,卓尔不类,船家停了下来,一个划船的过来说:“两位客官,西陵峡上有仙女庙,拜之可通神明,庇佑保护,灵验得很。”李兰菱说:“我们不想去拜,还是赶路吧。”划船的面露难色,说:“但是我家主人来往都有规矩,逢庙必拜啊。” 李兰菱心里想:这无为虽然阴险,但是木大哥和唐掌门也不是易与之辈,况且倘若下了毒,也应该不是立刻致命的毒药,唐门向来以解毒为最擅长,当能无碍,加之也惦记叶小倩到底如何,因此便决定下船。当下看着上官宇,上官宇眉毛一扬,说:“去去西陵派也无妨啊。” 走在积雪覆盖的雪地上,此时来往的行人甚多,不像当日西陵派被冷秋水挑战之时,将游客都堵在外面那么冷清。 仙女庙在静女峰上,显得庄严肃穆,这并不是西陵派的大殿,但是装饰得却是金壁辉煌,与大殿比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兰菱直接到了大殿后院,只见满园花尚未发,只有风声幽幽,去年弹琴悠闲的师太,如今已然不知去向。 上官宇见李兰菱眼中颇多伤感之色,便说:“你和云止师太认识?” 第66章 李兰菱说:“是啊,我知道上次帮助西陵派的人就是你,对不对?”上官宇不置可否,李兰菱笑说:“何必那么深沉,像个闷葫芦一样,其实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人君子,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变坏了,你也有自己的思想。我看西陵派也就云止师太还不错,对了,叶小倩不是跟着住在这里的吗?怎么不见人了呢?” 上官宇问:“你和叶姑娘有往来?”李兰菱点头说:“她也是个好人。”上官宇说:“这个世界好人不止我一个嘛。”李兰菱一笑,“那当然,你以为你是老几?对了,你在这里等我,我看看就来。” 当下来到前殿,却并未发现人影,心想难道西陵派的人都去仙女庙做生意卖香火去了不是。 四十五回:庄周高论伯牙琴闲夜思量泪满襟 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云起的声音说:“知府大人不必惊惶,区区几个暴动的茶农,不能成什么大事,对我西陵派而言,那就是随便动动小指头就能解决的事情。”李兰菱隐于假山背后,只见云起和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一路走来。那中年人说:“师太果然豪爽得很,西陵派都是女中豪杰,若不是师太屡次出手,对付这些刁民,我还真是束手无策。” 云起微微一笑,说:“大人不过杀鸡不用牛刀,这等小事,岂能劳动大人?西陵派若不仗着大人支持,岂有如今的风光。”中年人哈哈大笑,说:“师太言重了,咱们都是性情中人,便当守望相助,互补有无。” 李兰菱心里想:这云起居然和官府勾结,对付茶农,那也太凶残了吧,什么西陵派,简直就是一群土匪!心中正在愤愤,那中年人说:“还是老规矩,这是一份名单,包括详细的住址和长相特征,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行计较。” 云起急忙接了过来,说:“大人放心,这事交在我身上,铁板钉钉。”那中年人一时告辞而去,李兰菱心中愤怒,急忙来到后院,如此这般说了,又说:“我想跟着这云起师太,阻止她杀人。” 上官宇说:“也好,不过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救木掌门。”李兰菱说:“事有轻重,木掌门尚有还击之力,而那些可怜的茶农,只不过有了一些暴动的念头,被鱼肉百姓的狗官所陷害,还要遭受灭顶之灾。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李兰菱一定要去!”上官宇微微一笑,说:“不如咱们去偷来这份名单,按照名单上的人去一一通知,时间上要快点。”李兰菱点头说:“还是大哥聪明。” 两人到了前殿,只见云起已经将那名单放于火上烧着,已经将要燃尽。李兰菱便要冲出去,上官宇急忙拉住,轻声说:“如此打草惊蛇,万万不可。”李兰菱心中郁郁,心想今晚你若出手,我必杀了你。 云起向殿外走去,迎面走来云成,说:“师妹,今日有巫山派、青龙帮几个门派前来拜会,商讨大事,可能要开个会议,你一起参加吧。”云起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参加会议,我还有别的事情,掌门师姐带雪碧这些弟子前去,也要好些。” 云成问:“师妹这是要去哪里?”云起说:“心情不好,四处走走,散心。”李兰菱恨恨的想:什么散心,这老妖婆是要杀人。 月色沉寂天色凉,夜深行人匆匆忙。暗藏刀弓决生死,谁能捕得一螳螂。 李兰菱二人跟着换了夜行衣的云起,一路到了山下之时,已然入夜,只见云起径直到了一户人家,轻轻开了门,里面有人问:“什么人?”听声音是个壮年男子。 只听云起冷冷的说:“你可知得罪了什么人,这怪不得我,我也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取你性命。”那人问:“谁要我的命?为什么?”云起说:“你挑拨生事,还带人冲撞知府,说什么为了茶农的生活,难道你不知道,知府大人就是为了大家的生活而辛苦奔波吗?知府大人不喜欢你这种刁民,所以你必须死,倘若你乖乖受死,我可免你家人之死。” 那壮年男子怒说:“原来是知府大人派来的杀手,我刘黑三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说着举起一柄铁锹,抡着砍了过来。云起轻轻一挥长剑,铁锹落在地上,云起冷冷的说:“自讨没趣,自寻死路,不自量力,居然敢和知府大人斗!” 李兰菱已经飞身而去,拦在云起身前,喝道:“老妖婆,你还有点良心没有,为虎作伥,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云起看着李兰菱,说:“我说一路有人跟踪,原来是你。”李兰菱说:“要做恶事,需得问我手上的宝剑!” 当下展开天缺剑法,一剑劈去。云起急忙向院里退去,李兰菱的剑却更加凌厉凶猛,不留后路。云起冷冷一笑,翻身退到篱笆外,冷笑说:“你这丫头,看你能救几人!”一时人影已然远去。 李兰菱回头看着上官宇,问:“你怎么不追呢?”上官宇摇头说:“她的轻功这么好,如今是刻意要走,我们怎么追?”李兰菱一跺脚,说:“早知就用魔琴,对,早点多来几支曲子,一下弄死她,她武功不怎么样,逃命的轻功还是不错的。” 当下走到屋里,屋内已然空空,她奇怪的说:“人呢?”上官宇说:“已经有人杀到门口来了,他再笨也要躲一下啊。”李兰菱恨恨的说:“可惜剩下的人无法相救了,没想到西陵派居然这么卑鄙无耻,真的是没有想到,实在是太可恶了。怎么这堂堂正派,居然会作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上官宇摇头叹说:“有的事情是无法用常理来揣度的,所以说才会让人看不透彻,看不分明。” 李兰菱摇头叹说:“怎么办?这云起看起来脾气暴躁,做起事情倒是老奸巨猾。”上官宇说:“算了,咱们赶快回船上吧,船家说不定等不及了。”两人折回船上,上官宇向船家抱歉,船老板说:“这不算什么,两位想要游山玩水都可以,做生意讲究诚信,怎能弃顾客于不顾,我都收了你们的银子呢!”船家去了,李兰菱说:“一个船家都知道诚信,他们那些自谓武林道义的守候者,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坚持。” 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只听一个貌似高贵的声音娇柔的唱着:“君在长江头,妾在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妾心如江月,南北不分别。但愿他日君知晓,识我心高洁。”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间人影翻飞,只见欧阳无双飘然而来,从一条小船来到李兰菱身边。李兰菱看着她浅笑燕燕的脸容,虽然几乎完美无暇,但是却足以令李兰菱心生嫉恨。 欧阳无双笑说:“上官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上官宇默不作声,欧阳无双说:“你放心,我会向着你的,你的事情,我都帮你办好,行吗?你别这样寂寞相对,让我心里好不难受。” 李兰菱愤愤的说:“欧阳无双,你这个淫荡无耻的妖女,今日既被我碰到,少不得我……”欧阳无双冷冷的看着李兰菱,说:“听说你得了断魂魔琴,好一个断魂仙子,现在翅膀硬了,说话的分量自然不一样,是吗?上官大哥,你对李姑娘果然是不同,我真不知道,她哪里好了,值得你如此辛苦?”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悲愤凄凉,上官宇面不改色,只是平静的说:“别说了,欧阳姑娘,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一定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大家图个平安,各得其所,好吗?”欧阳无双回头看着上官宇,说:“我不想和你多说,只想和你在一起,上官宇,你就这么狠心,我欧阳无双从来没有求过人,可是在你面前……” 上官宇忽然脸色一变,变得可怕起来,欧阳无双和李兰菱都呆了一呆。上官宇恨恨的说:“欧阳无双,我现在巴不得杀了你,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的性命,你害得我如此之惨,难道你还想我回报于你吗?” 欧阳无双摇头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不是害你,只是喜欢你而已。上官宇,我会等你回到我身边的,你急,我急,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你们一路寂寞,我帮你们弹琴解闷,好吗?” 李兰菱厉声问:“欧阳无双,你到底对上官大哥做了什么?”欧阳无双面色一冷,盯着李兰菱,说:“丫头,别以为有了断魂琴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和谁斗,你也别和欧阳无双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不出来,活不下去,等着。”说完人已经飘飞到小船之上,琴声响起,温柔的声音继续唱着:“君在长江游,妾在长江游。同行一路多少人,不觉到白头。纵然到白头,亦要系君手。从此天涯不分离,天长兼地久。” 李兰菱恨恨的说:“妖女,真正的妖女。”然后转头看着发愣的上官宇,问:“欧阳无双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上官宇淡然说:“一个疯子,没什么。”李兰菱摆动断魂琴,正要弹琴,上官宇说:“算了,别招惹这女人,她心胸狭隘,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李兰菱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哼,杀了她她还能作出什么事情,我不信,我这就杀了她。”上官宇说:“别出手,你还没杀她,她自然有本事离开,再说你对断魂琴还未完全领悟,不一定能杀她。” 李兰菱一捻琴弦,说:“倘若我练好了,见一个杀一个,一定不能轻饶。”上官宇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笑说:“是吗?天下坏人这么多,你哪能杀完?只有教化,让人变好,才是上上之策啊。” 李兰菱说:“有的人顽固不化,怎么能教好呢?” 上官宇没有说话,浓眉劲锁,似有隐忧。 水流缓缓,经过三峡后的长江,越来越平缓,越来越宽敞。 第67章 这一夜李兰菱睡在船舱里,寂静的梦带着舒缓的调子,她似乎看到江水之上,上官宇带着那迷人的淡淡的笑容,翩然而来,大袖随风,衣袂飘拂,宛如天人。李兰菱轻盈的飞了过去,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他们飞过高山,飞上九霄…… 忽然间一道闪电劈来,她猛地从九天跌落,惨叫一声,原来是从梦里醒来,从床上跌落了下来。但是耳边却真切的听到雷电的声音,呼天抢地,席卷而来,江上大浪不止,幸亏这船极大,否则只怕早就被卷入洪水之中。 只听船家在说着:“正月打雷刀兵动,要出大事了。” 李兰菱心里想:要出什么大事呢?难道是玉宫掌门南宫烟云要举事了?这雷可真奇怪,这还没到春天,连春雷都算不上啊。 她匆匆来到船板上,船家在船舱里叫着:“姑娘快过来,别让闪电劈着了。”李兰菱还没有说话,但见一道电光击来,上官宇已经手上一动,一股劲风卷来,将她牢牢抓住,一把揽入上官宇怀里,闪电击落船板之上,登时船板炸裂开来,李兰菱心中一惊,抬头看着上官宇,感觉他温存的体热顺着衣衫缓缓而来,流入她激动的内心。她闭上双眼,似乎这一切与之毫无关系。 船家大惊失色,大叫起来:“不得了了,船坏了,不得了了,快逃命了!”摇船的人登时也怕了,上官宇放下李兰菱,说:“能上去吗?”李兰菱点点头,上官宇转头大声说:“大家别慌,到我这里来,拉着我!” 李兰菱身形一飘,翩然而行,向着岸边飞去。 船家和摇船的工人都大惊失色,大叫神仙。上官宇手上一动,一股劲气将五六个人卷在一团,身形摇动,转眼间已经往江边飞去。 李兰菱落在岸边,看着上官宇从天而来,一股自豪激动的心情应然而生。上官宇放下众人,说:“这里危险,赶快找个山洞。”船家还在看着江面上尤自挣扎的船,上官宇递过一块银子,说:“别看了,看也没有用。” 船家跟着上官宇到了一个洞子里,洞子极窄,几个人勉强容身而已。船家掏出银子,说:“我都没有把你们送到地方,怎能收你们的银子。这银子你们拿着,我还要购置新船,明天继续送你们。”上官宇说:“不用了,银子对我并不重要,这里已经快近蛇山了,我们赶陆路也是一样。大哥就不必客气了,遇上凶险,能过了便是。”船家还要说话,李兰菱说:“老板权且收下吧,这不值什么。” 船家说:“两位原来都是武林中人,我阮老二如今能和武林中人在一起,真是三生有幸。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羡慕武林中人,称赞武林中人了,原来你们果然是个个飞檐走壁,出神入化,不但如此,还济世扶贫,有菩萨心肠,我一定要告诉我知道的每一个人,你们真是神仙眷侣,人间再没有你们这么幸福的生活。” 李兰菱心中固然高兴,却又暗叹象无为这些所谓武林正义的执掌者名不副实,上官宇燃起火堆,因为洞中尚有别人,所以衣服也只是穿在身上烤,李兰菱暗暗运气,倒也不觉难受,一会上官宇烘干了外套,批在李兰菱身上,更觉得暖和起来。 船家等人却不断的咳嗽起来,越来越严重,弄得大家都没有休息好,次日一早急忙赶着去找大夫。 李兰菱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对上官宇说:“这场雨虽然来的突然,但是也并不坏。”上官宇一笑,说:“真是孩子气,连雨也要分出好坏。”李兰菱看着上官宇,问:“对了,大哥在武林中有些名头,但是还不够大,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弄点大文章出来呢?”上官宇摇头说:“我连这点小文章都厌恶了,若非当日和林如风比拼飞刀,年少轻狂,想出名头,现在也不至于如此。” 李兰菱说:“林如风算什么,那种纨绔子弟,我根本不屑一顾。不过到底他也不算坏人,就是恶心了一点而已。他怎么能和大哥相提并论,原来你们还比试过,在哪里啊?”上官宇说:“在江南林家,我就是抱着挑战江南飞刀的心情去的,结果我和他比试了很久,不分胜负,最后我也赢来了飞刀上官宇的名声。”李兰菱说:“如果没有那次比试,你的名声会更大,江南林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名声怎么如此之大?” 上官宇说:“他们是飞刀世家,江南一带的铁器行都是林家经营,只是可惜林老爷子死后,林如风好像无心打理,他喜欢游山玩水。”李兰菱说:“我最讨厌这种人,他家世何等辉煌,给他挥霍一尽,三世而衰,说的就是这种败家子。” 上官宇笑说:“说你是小孩子,你总是不信,怎么能够用你的角度,用一个标准去衡量所有的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思想,有每个人的苦衷,也有每个人的追求,每个人都面对着自己的现实,而且和别人的绝不一样,统一而论,的确略显不公。”李兰菱笑说:“我才不管他呢,以后咱们行侠仗义,斩奸除恶,让那些魑魅魍魉,毫无遁形之地,好吗?”上官宇叹说:“行侠仗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人在江湖,有时候只能随遇而安。”李兰菱点点头,她自然不能体会上官宇话中的味道。 天边居然出现一抹红日,幽静的山林在清脆的鸟声中更加显得寂静,突然的幸福仿佛横空出世般,李兰菱在这一刻几乎完全陶醉在自己的快乐里,她轻盈得如同一只小鸟,飘摇招展,随风而舞,她的心在猛烈的震颤,告诉自己前途有多么的光明,将来有多么的美好。 四十六回:敢同俗态期青眼似有微词动绛唇 两人缓步走到日到中天。李兰菱全然没有注意到上官宇寂寞若有所思的心情,径直来到客栈中,点了不少酒菜,一边吃一边说:“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一会让小二给我准备一桶热水,我要好好的洗个澡,把这一路的风尘全部洗干净。”上官宇似乎百无聊赖的吃着,一面看着四周。 温水如滑肤如雪,满屋香气恍然结。一滴带露风华浓,何必巫山寻芳叶? 李兰菱躺在木桶里,感到全身一阵放松,渐渐如同在睡梦中一样,似乎来到上官宇温暖的怀抱里,他水一样温情的眼神脉脉的看着她,像是三月和煦的阳光,飘然而来,从上而下,融融之意,令她如痴如醉。 像是春天的风,温暖而惬意,恍恍惚惚,四面拂来,她闭上双眸,静静的感受。 忽然似乎那风越来越热了起来,渐渐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难,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水已经渐渐凉了,但是自己的身体,却明显已经发热,而且是很发烫。 她急忙起身来,一边批衣,一边想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忽然她感到身边有人,扭头一看,正是柔儿,她将松松的外衣一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柔儿淡然一笑,缓缓来到水边,“你洗澡的时候,我在这水里,下了如意合欢散。”李兰菱问:“什么东西?” 柔儿说:“我们春潮宫的镇宫之宝,通俗点说,就是春药。”李兰菱猛地一惊,摸着自己火红的脸颊,震惊的说:“柔儿你疯了,你……”柔儿说:“我说过你要小心,下次见面,我就再也不是以前的柔儿,你我并不算深交,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反之你也一样。这是我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是我答应赵七霜的内容。你不必怪我,怪我也没有用。” 李兰菱问:“中了这药,会怎么样?”柔儿说:“你现在一惊浑身无力,一会你就会觉得春心荡漾,无法解脱,倘若一个时辰之内不能找到一个男人和你阴阳交合,你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死;倘若你找了,那么两个时辰之后,就会全身无力,对方也会感染热毒,无法运功,那时候,要杀你们两个,就易如反掌。” 李兰菱怒说:“卑鄙,李柔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要害我?” 柔儿冷冷的说:“我说过身不由己,人是会成长的,我的命没有你的命好,所以我成长得很快,快到我自己都很惊讶。去找你的上官大哥吧,至少在死前,和自己心上人享受一次鱼水之欢,云雨之合,这是你最后的快乐。” 李兰菱抬起手,想要出招,但是却浑身没有力气。柔儿说:“没有用的,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还不如做个决断,或者暂时你的愤怒能够压住心头的欲火,但是不要半个时辰,你就会知道欲火焚身的痛苦,去吧。” 李兰菱猛烈的摇头说:“不!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连累上官大哥,柔儿你根本就不懂爱情。”柔儿哈哈大笑起来,转头恨恨的说:“是啊,我根本就不懂得爱情,我还没有懂事的时候,就被一个武林中浪荡的公子在荒郊野外夺去了贞操,我跳河自尽,然而我没有死去,我长大了,正如你看到的一样,变了。” 李兰菱说:“可是,可是我一惊帮你杀了黑夜公子,我……”柔儿看着李兰菱,说:“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认识武林中人,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武林中人有多么的正义,有多么的潇洒,有多么的快意人生,我还会对一个武林公子抱着幻想吗?直到黑夜离开我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上当了,我才知道原来武林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现在我终于看清了你所谓的美好的江湖,逍遥的武林,这里到处是陷害,到处是阴谋诡计,没有平安的日子,没有安静的环境,这里只有争斗、厮杀、仇恨和屠戮,难道不是吗?”李兰菱呆呆的说:“所以你恨我?” 柔儿冷冷一笑,说:“一个初出江湖的女子,想要向世俗中人展露她的潇洒和快乐,那是无可厚非的,怪只怪我居然相信。 第68章 那也算不上什么,你我今天的事情,完全只是武林潜规则的遵循而已,没有私人的恩怨,只有各自的目的。兰菱,要怪,就怪你根本不懂得武林,怪你自己太天真,不但拖累了别人,最终还会害了自己。”柔儿冷漠的回转身,坐在墙边的木凳上,说:“一个时辰,在我面前死去;两个时辰,在你男人的怀抱中一起死去。自己选择吧,这是你最后的晚宴。” 李兰菱看着柔儿冷漠孤寂的面容,她有一种莫明其妙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复杂的感觉,她想起那个李花飞舞的季节,她和柔儿在河边玩耍,累了,她们聊起各自的生活,兰菱眉飞色舞的说着,这是一个潇洒的地方,一个自由的地方,一个无拘无束如同天国仙境的地方,这里的人飞檐走壁,无所不会,济世扶贫,锄强扶弱…… 她带着满足的心情去述说一个迷蒙般美丽的江湖,那一切恍如就发生在眼前。 她感到唇间干燥到了极点,身体如同火山喷发般张狂,她感到自己如同狂风中飘零的落叶,大海里激荡的泡沫,丝毫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更不能控制疯狂颠覆的躯体。 柔儿淡淡的看着,闭上双目。忽然间感到一丝劲风拂来,柔儿睁开眼睛,已经被上官宇点住穴道,上官宇冷冷的说:“把解药拿来。”柔儿小嘴一撅,丝毫不畏惧,懒懒的说:“哪有解药,你要有多少,我就买多少。” 李兰菱感觉全身一阵撕心裂肺的难受,她的脑海是一片混乱和冲动,宝马公子诱惑的躯体,莫少刚古铜般的肌肤,余梓干涩的嘴唇,刹那间统统钻入脑中,她的手在空中摸索,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 上官宇走了过去,李兰菱一把抱住他,紧紧的抱着,上官宇柔声说:“别怕,有我在这里,别怕!”李兰菱迫不及待的亲吻着他异样的嘴唇,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强烈的冲动加上奇特的心态,仿佛太阳炽烈的阳光,突然照射白雪茫茫的大地,融化成一滩古老的水,混合了多种感觉,多种心情…… 上官宇的手在空中一动,李兰菱只觉身体登时愣在空中,被点了穴道。上官宇拿起李兰菱滚烫的白玉一般的手,另一只手拿出一把匕首,轻轻的划破李兰菱的手掌,然后也划破自己的手掌。 两只手在沸腾的血液中接触,李兰菱感到全身火一样的难受,看着上官宇坚毅的眼神,执着的面容,看着两只手在空中颤抖的接触,李兰菱觉得自己正在被烈火慢慢焚烧,最后只剩下苍白和无力。 柔儿说:“没想到飞刀上官宇居然还会过血救人的法门,不过好像没有用,如果区区过血就能解毒,你也太小看春潮宫了!”上官宇默不作声,李兰菱感到体内激荡的热气渐渐消退,眼里清晰的出现了上官宇优雅的身影,仍然处变不惊,盘腿坐在地上,热气从头上蔓延,渐渐散发开来。 李兰菱关切的看着,过了半晌,上官宇站起身来,舒了一口气,说:“好了,没事了!”柔儿冷冷的说:“你自以为没事而已,上官宇,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会。”上官宇说:“至少不像你们春潮宫,只会旁门左道,好了,暂且饶你不死。”说着一挥手,凌空解了柔儿的穴道,柔儿吟吟一笑,说:“上官宇果然不同凡响,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李兰菱看着柔儿远去的倩影,娇小玲珑,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已经变化。李兰菱的心里也有了些许变化,她看着上官宇,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慰。 上官宇淡然说:“好了,别忘了咱们还要打听木掌门的下落。”李兰菱点头说:“现在到了市集,应该容易打听了吧,如果他们昨天也在江上,那一定也和我们一样,下了船,改走陆路。”上官宇说:“刚才我出去打听了一下,好像有武林中人在此出现。”李兰菱心想原来他刚才出去打听情况去了,幸亏他回来得早,不然……不过转念又想,如果上官宇不是用这种方法去毒,而是和她——那会是什么后果呢?柔儿真的会杀了我吗?此时脸忽然火辣辣的红了起来,她摸了摸脸,心想这不可能是毒药还没有尽去吧。 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夜里燃放的灯光渐渐明朗,李兰菱似乎已经完全融化在这迷离的夜色里,就象这春日的积雪,慢慢融化,这变化虽然突兀,但是却感觉自然。 忽然间上官宇停了下来,李兰菱问:“怎么了?”上官宇平静的说:“不对劲。”李兰菱向四周看去,只见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李兰菱扭头看着上官宇,问:“怎么了?”两人上了酒楼,只见横七竖八的躺了数十具尸体,每一具尸体眉心,都赫然有一朵玉兰花。上官宇说:“这些是巫山派、落霞派等五派联盟的弟子,五派在此聚会,不料全数被人暗杀。” 忽然听到欧阳无双的声音说:“兰花仙子出手实在太过狠毒了,不过,也怪这些人学艺不精,要我,可没那么容易死。”李兰菱恨恨的说:“欧阳无双,你我怎么玩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滥杀无辜!” 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是人就不会无辜,你可怜这些人吗?他们一个个比我还要卑鄙,只不过他们没有我这么高的武功罢了。好了,不和你多说,我还要赶去真武派参加武林大会,商议如何对付你这恶贯满盈的兰花仙子!” 李兰菱纵身追上,长剑向欧阳无双身上刺去,然而欧阳无双身形摇曳,早已经跃出几个屋顶,回身说:“兰花仙子,不要以为有了断魂琴,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江湖不是你的江湖,更不是断魂琴的江湖,和我斗,最好看看你的本钱!” 李兰菱一跺脚,咬牙切齿的说:“你们武林铁盟就没有一个好人,好,既然你们要聚会,我就送你们一起去阴曹地府!”上官宇摇头说:“别太激动,激动就是犯了大忌。毕竟欧阳无双是黄山派的千金小姐,自然别人相信她。况且武林大会,如此多高手在场,只怕没那么容易搅乱,况且,欧阳无双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断魂琴也如她所说,不是神物,更不能所向披靡,一用万能。” 李兰菱闭上双眼,一字一顿的说:“至少我要去救出木大哥,木大哥绝对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蛇山风雪竟无停,真武圣殿行人频。虽有腊梅送香远,却无赏花真心情。步履如轻登高望,一线长江万里云。 李兰菱和上官宇来到大殿外,只见殿内已经聚集了许多武林中人,老老少少,站得密密麻麻。李兰菱搜寻着木天磊的身影,然而看来看去,却始终找不到。 他们跃上长廊的屋梁,透过窗格看进去,只听欧阳无双在里面绘声绘色的说着兰花仙子如何残暴,如何杀了五派联盟的高手,说得群情激昂,不可遏抑。 李兰菱正要跃下,上官宇伸手抓住李兰菱,只见木天磊和唐遂从神像后面,来到正殿里。李兰菱心里一阵激动,看木天磊脸色完好,总算松了口气。 无为说:“好,既然各位都到了,那我们不妨来商议一个计划,诛仙计划,如何才能有效而全面的斩除兰花仙子。”李兰菱心里生恨,暗想:不用你们斩除我,我自然想把你们都杀光,沽名钓誉之辈,留着何用。 木天磊说:“各位,我见过兰花仙子,还同她有过来往,她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我看其中大有蹊跷。”李兰菱心中一动,想木天磊当着这么多人给自己说话,真不愧是英雄好汉。欧阳无双来到场中,说:“谁会这么无聊,去干这种嫁祸人的勾当,难道是我们武林铁盟不成?谁,谁,出来啊?你看,不是没人出来吗?” 李兰菱心想:你不是走出来了吗? 一时群雄愤怒,李兰菱霍然动身,飞下梁来,也不管上官宇阻止,飘然来到殿外大门处,冷冷捧琴,说:“一群白痴,听一个野心勃勃淫荡卑鄙的女人在这里信口雌黄,还自以为是,不知道死之将至!” 众人见了兰花仙子,都不免一惊,只见兰菱于风雪之中,越见英姿焕发,白雪飘飞身边舞,冷风缠绕扑面来。 无为冷冷的说:“妖孽,你居然敢自投罗网,今日我们这诛仙大会,可谓名至实归。”李兰菱淡然说:“既然各位那么想死,我就成全大家。”断魂琴在空中轻扬,缓缓浮在兰菱身前,琴弦乍然轻动,一道七彩光芒顿时飞射而出,无为只觉全身一震,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险些跌落地上。 众人眼见以无为这么高的武功,李兰菱才刚弹琴,便已经受伤,心中均极震撼,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云成平静的说:“丫头的功夫果然与日俱增,但是我等降妖除魔,就不怕牺牲,今日就让老尼姑舍身护卫正义!”说完长剑脱手,五支长剑在空中一晃,向李兰菱蜿蜒而来。李兰菱手上琴弦轻荡,琴音所发,剑势在空中一缓,凝滞不前。云止奋力的想要催动长剑往前冲击,然而气之所贯,如石沉大海,于事无补。 李兰菱念这云成也无大恶,不想伤人,只是琴声缓缓响时,剑已经在空中裂为碎片,忽然琴声激昂,碎片点点灰飞,飘扬如同雪花,洒落殿上。 看者莫不震惊,李兰菱淡然说:“不是要杀我吗?各位都是英雄,现在就是你们当英雄成好汉的时候了!”她缓缓往前走了一步,许多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欧阳无双飞身而上,长剑挥动,一股寒气携着劲风扑来。李兰菱捻动琴弦,欧阳无双却并未见出手,啊的一声惨叫,跌落到几尺开外。李兰菱心想:她倒是躲得快,以她的功夫,怎么可能连我这招都接不上呢,真是虚伪! 第69章 当下琴音动处,一道光芒向欧阳无双身上击去,所有的人都急忙闪开,只有木天磊飞身而上,长笛在空中一绕,劲风扑来,将音功之力阻住。李兰菱再要弹琴伤人,木天磊翩然而来,口中喃喃不绝,兰菱陡然觉得全身一震,如同数十恶魔乍然扑来,自己登时坠入看不到边的茫茫血海,她拼命的挣扎呐喊,却似乎于事无补。 只见前面一道白光闪过,木天磊潇洒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兰菱,别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人,杀了人,就回不了头了,我相信你不是凶手,别上当。”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眼前景色一变,自己又回到大殿,她感到冷汗直冒,心想这难道就是当时木天磊救自己时用的“夜魔咒”,果然厉害。 四十七回:正逢摇落仍须别不待登临已合悲 木天磊淡然一笑,李兰菱心里想:他固然是为了我好,若是旁人,断然会推波助澜,只要杀的不是自己便罢。 欧阳无双站起身来,木天磊回头说:“各位,大家并没有亲眼见到兰花仙子杀人,江湖上栽赃嫁祸的事情本来不少,大家作为武林铁盟,执掌武林正义的同盟,宁可杀身成仁,切不可枉杀无辜。”欧阳无双说:“我们武林铁盟是侠义心肠,但是不是白痴傻瓜,看到邪魔外道,理当比别人更加痛恨,所以我建议大家不计一切代价,誓与这妖女斗争到底,妖女不死,江湖不宁!” 群情一时激昂,数十个人影飞扑而来,木天磊急忙挥舞长笛,霍然惊风腾跃,将一众年轻弟子往后一逼,说:“回去,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何必这么着急!” 李兰菱飞身来到木天磊身边,拉着木天磊往外面奔去,一面快步往山下赶,一面说:“木大哥不要和这些白痴讲道理,杀就杀,难道我怕他们吗?”木天磊被她拉到殿外,上官宇飞身而下,笑说:“你们先下山去,这里我来断后。” 只见欧阳无双带着一群人冲了出来,大声说:“这个是同盟,一定要抓活的!”一时飞刀劲舞,在空中乱如花雨,纷纷扬扬,嘈杂四起,众人几不能前,待到风平浪静之时,唯有满山雪花,随风飘荡。 木天磊随着李兰菱奔了一段,李兰菱方才放手,笑说:“太好了,真是功德圆满,木大哥,我都担心死了,你知道吗,冷秋水说动了无为道长,要下毒害你。”木天磊一怔,李兰菱说:“这些正派人士,真是禽兽不如,大哥实在不能和这些畜生为伍。” 木天磊摇头叹说:“我虽知道他们有些心思,却没想到会用毒害我,若非你提醒,只怕……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提醒我吗?”李兰菱点头说:“是,我听到冷秋水和无为的勾当之后,就前来通知你,但是无为动作很快,幸好一路上他也没有机会,反正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开心了。”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李兰菱猛一回头,只见欧阳无双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笑得很得意。李兰菱怒说:“妖女,你找死来了!”欧阳无双冷笑说:“找死的只怕另有其人,木天磊,你觉得你的身体好好的是吗?我告诉你,昨天你吃的素餐里面,就有‘七绝杀龙’的毒药,你活不过七天了,除非,你答应投靠天外天,杀死这位兰花仙子。” 李兰菱怒说:“危言耸听,你胡说八道!”欧阳无双得意的一笑,说:“我胡说八道?现在你还不知道七绝杀龙意味着什么,但是七天之后,只需要短短的七天,你就会感到痛苦,比死亡更恐怖的痛苦,随时缠绕着你,这七天的每一天,你都要经历血脉膨胀无法控制的痛苦,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厉害,第七天你就会死去,你只有七天的时间,其实就算你不杀兰花仙子,而是杀别的你力所能及的人,那也不错。” 木天磊冷冷的说:“子虚乌有,天下哪有这样的毒药?”欧阳无双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不用很久你就会明白,当你想要活命的时候,记得来找我,每一粒解藥,都能讓你七七四十九天平安无事。” 李兰菱恨恨的说:“好,你就把解药给我乖乖送来!”她琴弦一动,一道劲风拂去,欧阳无双却一惊翩然而动,身影摇曳,消失在风雪之中,尤自笑说:“木掌门好一个风流潇洒,英俊倜傥的武林才子,倘若就此香消玉殒,岂不可惜?” 李兰菱回头看着木天磊,木天磊勉力一笑,说:“没事,找个僻静的地方,我先运功去毒。”李兰菱看着来时的路,不知道上官宇为何一直未来,但是此时她觉得她应该关心木天磊,她心里多少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来这里,倘若木天磊真的因此而染上剧毒,自己一定会后悔死的。 来到山下,找了一个客栈,两人要了一间屋子,李兰菱在一旁看着,木天磊运功逼毒,过了盏茶功夫,还是没有动静,木天磊起身说:“或许没有毒药。”李兰菱心里一宽,说:“欧阳无双诡计多端,多半就是骗人的。” 木天磊往门口走去,李兰菱赶快打开门,就在那一刻,木天磊忽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李兰菱急忙扶起他来。只见木天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咬着牙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渐渐李兰菱看到他额头上暴露的青筋,狰狞的如同飞舞的苍龙,张牙舞爪,一刹那间痛袭全身,木天磊努力的克制着痛苦,一下扑到床上,紧紧的抓着被子。李兰菱的心纠结得紧紧的,她感到那可怕的痛楚似乎在自己身上焚烧一般,烧掉她所有的理智,她紧紧的抱着木天磊,忙乱的说着:“木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木天磊一把掀开李兰菱,在地上来回的滚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如同虚脱一样平躺在地上,无力的看着屋梁。他的脸渐渐变得如同往常一样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棱角分明的脸庞却似乎失去了生气,衣衫凌乱,宛如雕塑。 李兰菱的心充满了恐惧,比自己面临死亡的境界更加缓慢而刻骨的痛苦布满全身,她将木天磊扶了起来,望着窗外的明月,这已经是深夜了,夜色太重,似乎催人泪下。 她倒了一杯热茶,木天磊木然的看着热茶,半天也没有想到喝一口。李兰菱克制住内心的悲愤和激动,说:“这里天医派不远,咱们找杜神医去,好吗?”木天磊起身来到窗边,摇头说:“不,我不想找杜神医,早就听说七绝杀龙的厉害,只是我不知道它如此的强悍,我的肉体太过单薄,毕竟经不起摧残。如果有救,早就有很多人脱离苦海了,人毕竟太卑微了,在痛苦面前,这么容易低头。” 李兰菱点头说:“那——大哥可以假意答应他们,先要到解药再说,好吗?”木天磊摇头说:“开始假意答应,慢慢的就会受它控制,人不能太将就随便,会慢慢迷失自我,最终失去主宰自己的权利,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李兰菱有些伤心欲绝的说:“可是现在怎么办?我……我要去找欧阳无双,你等着我!” 木天磊一把拉住李兰菱,说:“不要去找,其实,死去倒也不痛苦,我只是想在死前,能够见一见琴儿,不知道她是否过得好。”李兰菱心中一颤,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木天磊琴儿的事情,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木天磊。 她泪光晶莹的双眼看着木天磊俊逸的面容,潇洒的身形,她的心在撕裂般的呼叫,她无法控制自己杂乱的思绪,如同空白一样不由自主。 忽然冷秋水的冷笑传来,“木天磊,你立刻发出令牌,命你音谷弟子,悉数听命于我,我自然给你一粒解药,倘若你我合作愉快,解药永远也不愁!”李兰菱的眼里几乎就要喷出火来,长剑一指,恨恨的说:“冷秋水,若不交出解药,我这就杀了你!”冷秋水冷艳的脸不屑一顾的看着李兰菱,冷冷的说:“现在好像是你在求我。李兰菱,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和天外天为敌,和我冷秋水为敌,是最明智的选择。木天磊,你有时间考虑,但是不要太考验我的耐心,你若不成,你弟弟继任掌门,一样可以执掌音谷,发出令牌。” 李兰菱问:“音谷百年基业,为什么要听命于你?就算你杀了音谷所有的人,你也得不到音谷。”冷秋水说:“别以为所有的人都如同你们一样铁骨铮铮,天下人我见得多了,更多的还是见利忘义贪生怕死的人,这点我比你还自信。这里是一枚流星弹,倘若你想明白了,往天上发一枚,我的人自然会看到,到时候解药自然会有。你有七天时间考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若愿投靠,正遂了我的心愿,倘若执意去死,更是除去我的一大心腹之患,何乐不为?” 说完已然遥遥而去,李兰菱飞身追赶,长剑划出道道劲气,然而呼啸的剑气却无法追上冷秋水如同鬼魅的身法。 李兰菱落在楼顶,感觉冷空气忽然扑来,全身上下一阵难受。 木天磊站在李兰菱对面,摇头说:“这枚流星弹,我根本用不上。”手上一动,流星弹已经变成粉末,飘落风中。木天磊缓缓说:“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还不如毁了这可怕的希望。如果老天可怜,让我见见琴儿,那就太好了。” 李兰菱问:“如果琴儿变得不像琴儿,你岂不是会后悔?木大哥,人是会变的,再纯洁的少女,经历可怕的风浪之后都会变得复杂,琴儿肯定已经不是以前的琴儿了。”木天磊一惊,问:“你见过琴儿?” 李兰菱点头说:“你可以加入天外天去见她,她也是其中的一人。”木天磊惊讶的问:“为什么?”李兰菱说:“其中的原因,你我都不知道,或许她在面临你如今的选择时,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其实我觉得……” 木天磊摇头叹说:“我心中的琴儿已经死了,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够忘记道义,忘记做人的规则。 第70章 好了,我可以慢慢的死去,再也没有任何牵挂。”李兰菱急忙说:“但是木大哥,你要见到她,才能救她,或许她的绝望,正是对于你的希望破灭后无可奈何的选择,哪怕就是一天,我觉得你要见她。”木天磊翻身回到房间,叹说:“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人呢?”李兰菱说:“她既然是天外天的人,你进入天外天,自然就能找到她。木大哥,你这不是委曲求全,更不是……”木天磊摇头说:“算了,我得赶回音谷,交代事情,不行,我得现在就赶路,我,我不能再等了……” 说着收拾包袱,匆匆下了楼,李兰菱追了上去,大声说:“木大哥你等等。” 长江水翻千重浪,不见人声见悲声。 明月皎洁,月光下呼啸的江水显得孤独而喧腾,他们找了一条大船,往江南驶去。李兰菱的心怦怦直跳,她不知道怎么和木天磊说话,甚至在梦里她还在想着木天磊中毒仅仅只是一个幻觉,一个玩笑。在一个满是黄花的田野里,他还是那么的神采奕奕,笛声飘扬,他转过身来,那一回头带着万种风情般隽永潇洒,飘然不类。他淡淡的说:“我没有中毒,我怎么可能中毒呢。”李兰菱拉着他的手,激动的说:“太好了,木大哥,这真是太好了!”然而木天磊的脸忽然扭曲起来,她惊讶而害怕的问:“你怎么了,大哥,你……”木天磊忽然在地上乱滚起来,满地黄花顿时一片狼藉,可怕的嚎叫从四周扑来,她的心似乎撕裂一般难受…… 她猛然醒来,额头上有很多汗珠,天色已经微明,一阵凄然的笛声在外面响起。 她缓缓走到船板上,看着木天磊对着清风淡然吹笛,心头一时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木天磊忽然放下笛子,说:“这么快就醒了。”李兰菱点头说:“你睡不着?”木天磊说:“一个余下的生命都只能用时辰来计算的人,怎么愿意浪费时间。现在才发现,活着实际上就是一种幸福,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以前总是觉得时间还多,可以尽情的享受、玩乐,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不可一世,总是没有想到老天给了我太多,得意忘形,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烦恼,什么是悲哀,就连琴儿的离去,虽然我在寻找,可是却根本没有因此伤心,觉得那就象是生命中的一段美丽的插曲,虽然流过泪,伤过心,却始终还是按着自己的人生轨迹,按照自己的心情和计划,一如既往的往前走着。” 李兰菱感到泪水便要留了出来,她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什么好。 太阳渐渐的崭露头角,和煦的阳光洒了下来,天,似乎在那一刻变得温婉,江南水乡的美丽,似乎也慢慢展现,身边白衣飘浮的人,依然玉树临风,只是两个复杂的思绪,却再也无法平静。 船渐渐靠近码头,船家说:“两位客官,这一带繁华热闹得很,过往的客商都要在这里停留,二位想要在此盘恒多久?”李兰菱抛出一锭银子,说:“你只管开船便是,我们想要尽快赶路。”船家将银子送了过来,“尽快赶路,给的银子已经够了。” 李兰菱站了一阵,便取来断魂琴,缓缓弹奏起来,琴声幽幽,木天磊说:“姑娘得到这魔琴,算是幸运,但是有时候能力越大,越要慎重,否则就会滥杀无辜。便如在真武大殿,倘若兰菱大开杀戒,死的人,其实有很多都有家室老小等着奉养,他们其实并没有罪大恶极,只是因为生活,不得不听命于别人而已。正是因为那些有能力的人,肆意玩弄手中的权力,才让他们得到如此不公平的命运。”李兰菱冷冷的说:“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生活负责,他自己的选择,就应该自己承担。我绝不怜悯这种人。”木天磊摇头叹说:“冲动不是一件好事,其实好多时候,人会浮躁,会难过,会委屈,会慌乱和憎恨,但是不管怎样,种种挫折和困难,当你用自暴自弃去面对的时候,结果反而会更差。我们很难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是要尽量。倘若你公然和武林铁盟为敌,那就是和武林正义为敌,不知情的人,会怎么看你,那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李兰菱恨恨的说:“我为什么要回头,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是他们,不是我。我不求别人理解,凡事都要看着别人,那样会活得太累。”木天磊笑了一笑,说:“其实活着真的很累。”李兰菱忽然后悔自己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来,也分明能够感到木天磊对自己的关切之情,当下起身来,说:“木大哥,其实要活着也很容易啊,你都劝我不要太有棱有角,劝我随遇而安,那你也可以稍微圆滑一点,只要你别……”木天磊摇头说:“这是原则问题,一当进入她的圈套,就不可能再出来。我就要做一个为此死去的人,不然,一种毒药就能控制整个武林,这也太可怕了。” 李兰菱一时无语,天色晴好,两岸已经不见积雪,偶尔传来阵阵芳香,扑入李兰菱胸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隐藏在风里的淡淡悲伤。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痛苦正在慢慢增加,心里的郁闷也逐渐堆积,木大哥真的会离开吗?她抬头看着天,似乎天立刻就要塌下来一样。 木天磊继续吹着笛子,从那淡淡的笛音里,李兰菱似乎找到一丝平和的力量,她告诉自己应该平静,至少在这个时刻悲伤的应该是他,而自己应该劝劝他而已。 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她觉得心情是郁闷而难过的,仿佛一块石头重重的压在自己身上,她想要挣脱,拼命想要挣脱,但是却不由自主的开始伤心。笛音轻扬,船划破江涛,向着远方行去。人生的轨迹毕竟不如船一样听使唤,也不如船一样容易改变,李兰菱第一次感到歇斯底里的恐惧,这感觉可怕的慢慢吞噬着她的灵魂。 四十八回:今日孤鸾还独语痛哉仙子不弹琴 船泊在码头,阳光明媚,码头上人来人往,两人到了岸上,要了些酒菜,李兰菱忽然有一种一醉方休的感觉,从来没有觉得酒这么神奇,这么美妙,令自己如此渴望。她一杯杯的喝着,木天磊关切的说:“你没事吧,别喝太多。” 李兰菱拉着木天磊的手,说:“或许喝了酒,就能忘却。”木天磊抽出手,叹说:“再忘却,也都不能挽回。兰菱,你必须要学会面对现实,因为你的每一个举动,都离不开现实的束缚。虽然这很可怕,但是你避不了,人要学会面对,我最担心你的,就是你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绝对,太美好,你会失望,因为失望,人会变得暴戾、冲动。”李兰菱说:“所以我需要木大哥提醒我,木大哥,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你不能死,不管用什么方式,你让自己活下来好吗?” 木天磊摇头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也很想活下来,但是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李兰菱陡然觉得全身一冷,似乎千万支利剑忽然之间刺入心扉。 她的眼光忽然一亮,只见对面铺子里有卖易容粉的招牌,当下忽然心生主意,说:“我有点醉了,到下面去走走,你在这里等我。”木天磊点头,自己也喝了些酒,李兰菱下去买了些易容粉,她从来没有用过,但是她此刻想要让自己成为琴儿,去骗骗木天磊。 她让一个小孩通知木天磊,说她临时有事要走,不能陪他去音谷。一面却到铺子里请易容师帮忙,把自己弄成琴儿的样子,等到她自己成为琴儿的时候,她自己也感到十分可怕,她甚至不能分辨自己和琴儿到底有什么区别,她甚至还买了一架白玉一般的琴。 她来到船上,船家拦住她,她说自己是船上客人的朋友。她在房间里低低的弹着琴,在她心里木天磊就如同神灵一般的尊贵,她觉得自己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门忽然开了,她扭过头来,看到木天磊忽然凝滞的眼神。那一刻她忽然感觉有种恍如隔世,她忽然觉得自己能够涌入他怀里是种幸福,她也觉得木天磊是那样的值得托付,她眩晕,她难过,她感到一种复杂的失落。 木天磊就这样傻傻的看着,似乎一刹那间两人来到了寂寞的天国,只有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两心相念。 李兰菱学着琴儿的声音,低低的说:“果然找到你了。”木天磊的眼中似乎闪动着泪花,激动的语调显得有些仓促,“我是在做梦吗?”李兰菱摇头说:“不是,我来了,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我的家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我只有你。” 李兰菱上前,紧紧抱着木天磊,轻声说:“从此以后,我不要你再离开我,我要你永远保护我,好吗?现在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难道不是吗?”李兰菱忽然觉得心里有种可怕的想法,她忽然觉得就算自己和木天磊一生一世,那都是值得的,她会满心欢喜的接受,她忽然有些泯灭了对于上官宇莫明其妙的爱恋,在木天磊面前,也许任何洞悉他了解他的女子都无法压抑自己的仰慕。她忽然觉得琴儿是痛苦的,在每一个黑夜的时刻,她难道不是在辛苦的压制着自己的苦痛和懊恼吗? 木天磊呆呆的站着,似乎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直接,太出人意料。他忽然叹了口气,摇头说:“不行,我不能保护你了,我的生命,快到了尽头。”李兰菱虽然已经知道,却还是激动的问:“为什么?”木天磊说:“我已经中了剧毒,天下无药可解,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李兰菱激动的说:“不,我不要你死。我不是说了吗,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难道这不是你所想的?” 第71章 木天磊痛苦的闭上双眼,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原则,居然会背叛我的心,背叛我的爱,我的一切。我不能委曲求全,一刻也不能,一件事情也不能。”李兰菱一把推开他,恨恨的盯着他,说:“怎么不可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我也曾经委曲求全,我忍受了多少痛苦才能和你在一起,难道你要我们,刚刚相见就要共赴黄泉?不行,我不能让你这样,我……” 木天磊正要说话,忽然脸上汗珠不断的滴落,他啊的一声惨叫,在屋子里打起滚来。李兰菱看到了他尽力的克制,但是仍然掩饰不了脸上肌肉扭曲的痛苦,叫声引来了船家,李兰菱来到门口,说:“他有点不舒服,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慌,只管开船就是。”一面来到木天磊身边,紧紧的抓着木天磊的手,痛哭着说:“别,别这样,答应我,向他们屈服好吗?先弄到解药才是,你不要这样,你……”木天磊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我,不能这样,琴儿,琴儿,我的琴儿,我不想这样,我……”李兰菱紧紧的抱着木天磊,两个人在地上来回的滚着,李兰菱感觉到他身上血脉膨胀的热度,像是火炉一样炙热的燃烧,她看到木天磊脸上脖子上暴露的青筋,可怕到了似乎要爆炸,肌肉因为痛哭而扭曲,忽然她推开李兰菱,抓着自己的身体,衣衫破裂,身上道道血痕显现,他雄健的肌肉上满是狰狞的血印,李兰菱呆呆的看着,在这一刻她彻底的崩溃了,害怕了,这就是七绝杀龙,这比死亡还要痛苦的经历,有几个人能够经受得住? 明月撒下一片皎洁的光辉,凄厉的声音划破长空,一直刻在李兰菱的内心深处。 木天磊渐渐停了下来,身上已经被抓挠得几乎体无完肤。李兰菱将他扶上床,取出金疮药来,为他身上的血痕涂着。他强壮的身体显得生硬而虚弱,就算没有受伤的脸上,也是一片惨淡的颜色,她感到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一边涂着药末,一边说:“我们都不是神仙,我们怎能不犯错,为了自己的生存,稍微出卖一下自己的原则,这算得上什么,比起我们遭受的不公平的命运,比起这可恶人间种种的罪孽,我们这算的上什么!”木天磊颓然的闭上眼睛,说:“琴儿,令堂说的是对的,我始终是武林中人,既不能帮助你的弟弟进入仕途,延续你们家中多年的荣耀;也不能让你平静安乐的生活,到了今天我才明白,生活毕竟是生活,再美好的憧憬,在现实面前一样显得无能为力。” 李兰菱的泪水缓缓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样劝说木天磊,或许根本就不用劝说吧,不管怎样,她要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她一定要说服木天磊。 她趴在木天磊的胸膛上,渐渐进入梦乡。 恍惚中似乎觉得自己和木天磊牵着手,缓缓走向天涯尽头,一轮红日照来,光芒万丈,她扭头看着木天磊的脸,忽然间那脸渐渐变成了上官宇,她惊叫一声“不”,感觉光芒一下子射进双眼,似乎刺进内心的苦痛,她猛地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木天磊在一旁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爱怜和关切。 她急忙起身来,木天磊赶紧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李兰菱来到窗边,看着外面浓浓的夜色,说:“要是每一个晚上都这样,那就太好了,其实……”木天磊站在他身后,此时他换了一身衣服,已经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他平静的说:“其实我也很想这样,只要看着你,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我还能看着你。琴儿,你要找到自己的生活,我好害怕,怕你迷失,怕你找不到幸福。” 李兰菱说:“那你就活下来啊。”木天磊说:“下毒者的目的是要我为非作歹,而不是要我活下来,我不能再次屈服,琴儿,或许是我太自私,但是我……”李兰菱转身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你还有时间考虑,即便没有流星弹,也能找到他们,只要你想。好吗?”木天磊一时无语。 月光柔和的撒在他们身上,木天磊忽然轻轻的吻了一下李兰菱的额头,李兰菱感到全身一颤,虽然脸上满是易容粉,但是那激动的感觉依然顺着额头,一直涌入内心深处。她也在那一刻意识到易容粉要好好保护,也不知道是怕易容粉被他的口水破坏,还是一种原始莫名的悸动,她的双唇凑了上去,紧紧的吻住木天磊惊讶的嘴唇。 一种奇妙的感觉登时袭满全身,李兰菱第一次感到如此的震撼,木天磊的嘴唇似乎烈火一般,忽然之间点燃了她所有的触觉,她似乎闻到了芳香的味道,令人陶醉神往的诱惑,无限神秘奇特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感动,风花雪月满天飘洒,比之月光更加温柔,比之江水更加婉转。 忽然间一股清凉直入唇中,仿佛一道冰柱,顷刻间搅动着李兰菱激动而颤抖的双唇,她感到如同鱼儿畅游在冰冷的水里,奇怪的阳光炽热的从四面袭来,融化和冰冻的感觉奇妙的结合在一起,天空似乎剥开云层时呼啸的闪电一般,密集的云飞扬而去,暴风雨即将来临,饥渴、忙乱、颤抖、激动,江水似乎在那一刻激荡起来,浪花似乎轻盈的扑在面上,点点生寒,片片如画。 一吻如雨天地乱,双眸含情黑夜心。两人的身体扭曲在一起,紧紧的拥抱,忘我的摸索,渐渐蔓延到床上,木天磊颤抖的手轻轻剥开兰菱柔软的衣服,宛如玉兰花一般洁白的躯体,带着点点幽香,顷刻扑入木天磊震颤的神经,他俯下身体,轻吻着她白玉般美妙的肌肤。李兰菱感到一股彻头彻尾的火焰在风里猛烈的燃烧着,木天磊游走于她身体的不是嘴唇,而是一道星星点点的电光,划破她的肉体,穿透她残存的理智,直逼她莫名的欲望,她闭上双眼,似乎坠入无边无际的梦里。 她的手轻轻的滑动在他结实的肌肤上,那似乎还有些许伤痕的躯体,强硬到了如同钢铁一般的地步,李兰菱感觉着他粗旷的身形,温柔的体毛,她的手在他身上缓缓移动,仿佛忘却了生死的离幻错觉,唤起她所有灵魂深处沉睡的欲望。 忽然间木天磊大叫一声:“不!”抽身而退,忙乱的穿上自己的衣服,摇头说:“不,我不能害你,琴儿,你去找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好吗,求你了,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李兰菱猛然已经,看着自己半裸的身体,忽然也感到一种羞涩和难过,她觉得她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劝服木天磊,她赶紧合上自己的衣服,下床来说:“你以为这样是在成全我吗?我会因为你的理智,你的坚持而感动,甚至一生一世,永远都记得?” 木天磊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开了门,来到船板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李兰菱也出来抬头看天,她感到迷茫,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劝回木天磊,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毫无原则,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最好,既能救她想要救的人,也能让他接受。明月无声,江水无情,不关风月,难晓人心。 天就这样沉浸在夜色里,两岸的景色不断变换着,李兰菱从来没有这样专注的看着划船的工人,她觉得他们太辛苦,但是从他们的脸上,李兰菱却感到一种希望,远比她如今的心情要灿烂的希望,李兰菱感到迷惑,生是什么,死是什么,畏惧是什么,苟活是什么,正义是什么,邪恶是什么?她想要问,但是不知谁能回答,自然也就不知道该问谁。 木天磊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李兰菱的心里,忽然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不同的想法,她把木天磊打晕,化装成木天磊,骗到解药先救他四十九天再说,可是我没有学过变声,怎么能象木天磊一样说话呢?再说,他心里如果不配合,救了四十九天又能怎样,倘若天威武不能屈,知道原因后自杀怎么办?木天磊啊,你为何不圆滑点,糊涂点呢,我原本以为我是天下最莽撞的,可是我最多不过杀别人,你却是在杀自己啊。 有时候人何必这么认真,宇宙浩瀚,人生短暂,所有一切,都将过往,何必执着,不愿同流? 人总有不得已的选择,总有错的时候啊,只有保住性命,才能找到机会补救,为什么这个道理他却不明白呢?是他不明白,还是因为想得太明白,所以不再希望。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直到天明,尽管李兰菱有想要洞悉天地变亮的心思,却仍然不知到底来于何时,或许人生的变化也是如此,最猛烈的剧变到来的时候,自己却依然找不到变化的那个点,就如生与死。 船家照例送来早饭,就着清风,木天磊谈笑自若的神色让人无法将他和一个身中剧毒的人相联系,或许正是他平时这么的淡定,才能体现出毒药真正的厉害,连木天磊这样的人都无法抗拒,李兰菱终于认识到“七绝杀龙”的厉害,她心里诅咒着这个炼出毒药的人,巴不得早日将这群人全部杀光,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木天磊说:“这条江我来来去去,走了不少次,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是最后一次。有的事情即便再平常,最后一次都弥足珍贵,就象晚餐,最后的晚餐,一向是最让人难以下咽的。”李兰菱淡淡的一笑,她不知道该怎样和木天磊说话,此时的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表现作为琴儿的身份,她对琴儿了解太少,只知道琴儿以前是一个落难的官宦世家出身,她的母亲渴望她嫁入豪门,而她却和木天磊心心相许,然而命运不济,她的夫君被暗杀,家人跟着死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最终来到春潮宫,成为一个美丽的杀手。 她怕自己说多了话,就会让木天磊看出破绽,也怕自己说错了话,引起木天磊的伤心,此时甚至愿意为了他的感觉而去死,她宁可自己忍受痛苦。 第72章 江风飘飘芳心乱,红尘扰扰惆怅多。 船渐渐到了江南,两岸登时显得热闹起来,虽然天空中尤自带着冷冷的味道,但是行人却莫名的增加,行人频来频往,声音断断续续,缥缈的香气时有时无,无处不扬着一种轻快曼妙的气息。 木天磊看着两岸,说:“要改走陆路了,快到了。”李兰菱没有说话,独自到屋里补了妆,便跟着到了江宁府。 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秦淮的月色无限绮丽,高高的灯笼随风招展,美丽的女人肆意来回。下了船,两人直接找了一个客栈,稍稍喝了些酒,便来到房间里。尽管隔着墙壁,仍然听到软语温玉般呢哝的歌声,两人淡淡的听着,过了良久,木天磊忽然说:“你先休息吧,我……” 李兰菱看着木天磊,说:“不用骗我,我直到你中的毒,现在又快到了发作的时间,而且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什么……”木天磊说:“只要见到我弟弟,交代了事情之后,我就不再有任何牵挂。” 李兰菱问:“琴儿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木天磊说:“比我重要,所以希望你好好活着。”李兰菱淡然说:“没有了木天磊的琴儿,是活着的琴儿吗?”木天磊摇头叹说:“是,我太自私了,或许我才是天下最自私虚伪的人,但是我实在只能这样,我……”李兰菱黯然说:“算了,你还有几天,……” 正说着,木天磊的脸色已然大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脸上青筋暴露,如同张开爪牙的巨龙,撕咬着他扭曲的肌肤,痛苦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手上抓着的桌脚,登时在他的手上成为片片碎末,随风飘散。 李兰菱呆呆的看着,木天磊忽然拔出一把匕首,向手上猛地割了一刀。李兰菱奔上前,流泪想要包扎,木天磊说:“不用,这样我好受些……我不会就这样死的,这点血,不算什么。”血一滴滴的往地上滴落,滴答的声音如同撞击在李兰菱梦幻深处,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似乎那刀子也同时划在她凌乱的思绪里,飞舞盘绕,无休无止。 尽管如此,木天磊仍然咬着牙,手上已经将所有的杯子、盘子之类捏得粉碎,但是终于无法控制住在地上翻滚挣扎的命运,李兰菱感到木天磊似乎崩溃般恐怖的哀号,划破黑夜显得特别凄厉,她似乎感到了整个黑夜为之震颤,眼看着地上模糊一片的血痕,看着他因为无限痛苦而无法掩饰的表情,扭曲的身体,扭曲的脸庞,即便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想要上前拉着他,至少能减少他一点的痛苦,但是她却根本无法将手递到木天磊的手心,因为木天磊的手将要毁灭所有他碰到的东西,所以他回避李兰菱的手。渐渐,他的手在身上抓着,挠着,满身都是血痕,那痛苦似乎从内心深处喷发,任何抓挠都无异于隔靴搔痒,无法改变痛苦的折磨…… 这一次痛苦更加漫长,直到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毁坏殆尽,木天磊仰面朝天的躺着,眼睛无力的看着上方,完全虚脱一般毫无神采。李兰菱收拾着屋子,感觉外面似乎有人,急忙出来开门,只见老板在窗户偷偷的看着,见李兰菱出来了,搓着手笑说:“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我路过,路过。”李兰菱恨恨的盯了一眼,扔下一锭银子,说:“银子拿着,有东西坏了从里面陪,别鬼鬼祟祟的。”老板嘻嘻笑说:“好,好好,你们玩,怎么高兴怎么玩。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刺激,我知道,知道……”一面捡了银子走人。 四十九回:毛翎频顿飞无力羽翮摧颓君不识 李兰菱嘟囔着说:“你知道个屁。”当下回到屋里,木天磊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已经塌了的床上。李兰菱说:“对了,要换个房间,你要好好休息。”木天磊说:“我就说了要两个房间的,晚上我没事了,这么对付一晚上吧,你赶快休息,别累着了。”李兰菱下楼重新要了两个房间,老板一脸诧异的神色,不过有银子收,自然爽快得很。 夜半琴声幽幽起,如人惆怅几万里。随风散入妾心怀,点点绵绵散不开。天何渡人公子去,情难以堪隔生死。但愿浮萍来生聚,不辞长怜纤长指。指尖怨恨何时解,眉心忧愁何时来?真假情愫已生起,牵扯柔丝不能止。但能伴君留永夜,春风不违习习之。可怜君不念鸳鸯,一心成仁付热肠。由是生得琴声里,斑斑点点泪千行。忽然琴声嘎然止,追忆如画少年郎。 李兰菱缓步来到窗前,心里想:我这是爱上了他吗?为什么刚才我却忘不了上官宇,上官宇和他,到底谁让我更在意,更欢喜?和上官宇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全,很舒服,和木天磊一起,我觉得很轻松,很自由,难道一个人可以喜欢两个人吗?难道爱情不是一生一世,永远不改的吗? 如果一定要我选择,我当然宁可成为琴儿,木大哥没有上官宇的高深,但是一样的潇洒,一样的睿智,一样的善良,可是我要怎样才能留住他呢?当我看到他慢慢离开我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感受,难过是肯定的,但是我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呢? 天地幽幽,不曾说话,凄凄我心,期待回答。 一样的,便在她无数思绪闪过脑海的时候,天渐渐亮了,木天磊已经先下楼买了马匹,等着李兰菱下楼吃饭,李兰菱感到疲惫不堪,木天磊却显得神采奕奕,老板看着二人,就不断的偷笑,李兰菱心里烦的很,转头对着老板喝道:“笑什么笑,再笑我把你的牙拔掉,看你还乐!”说完一伸手,啪的拍碎了一张桌子。老板登时吓得不说话了,急忙说:“姑娘,我,我不是在笑你……我不是笑你昨天晚上弄过了头,伤了身子,我……”李兰菱抡起巴掌便要打了下来,木天磊急忙伸手抓住,说:“算了,和这种人生气有什么用,咱们赶快赶路。” 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有人调笑着说:“生了病的精神这么好,怎么没生病的,看起来精神这么差呢?”李兰菱猛一回头,只见冷秋水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当下大步上前,怒说:“冷秋水,不想死你就交出解药。” 冷秋水说:“交出解药可以啊,用你的断魂琴来换。”李兰菱一怔,从背上取下琴来,递过去说:“好,只要你交出解药,我就给你,君子一言。”木天磊急忙拦住,说:“她得了断魂琴,岂能交出解药?”冷秋水说:“冷某以诚信为本,人格担保。”李兰菱怒极,琴弦一弹,一道光芒乍然射出,朝冷秋水射去。冷秋水急忙飞身而过,转眼已经来到对面屋顶,对着木天磊说:“三天之内,你若杀了淮南西路左使,我便给你解药,路在你手上,自己选择。” 李兰菱转头看着木天磊,木天磊轻声说:“走吧。” 行了一段,李兰菱问:“淮南西路左使是个什么样的人?”木天磊摇头说:“清官。他们在不断的清除异己,我断不能杀。”李兰菱说:“真的是清官吗?”木天磊说:“音谷和左使来往还算密切,我知道他是清官。” 李兰菱闷了一阵,忽然说:“可是你的性命……”木天磊说:“我这算什么,从前有一个刺客奉命去刺杀一个清官,命令他的人说那是个贪官,他一去,看到清官天未明,就已经起床整冠,准备上朝,冠带严整,形容肃穆,他当即震惊,大喝一声,告诉清官有人要杀他,同时因为没有完成主人的使命,撞树而死。不必送命的人都能舍身成仁,何况我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何必作无谓之争。” 李兰菱摇头说:“大哥总是替别人考虑,这……”心里忽然想:琴儿的丈夫也是朝中重臣的亲戚,会不会也是天外天的谋杀呢?如此说来,琴儿后来加入天外天,说不定也是阴谋,琴儿太可怜了,她居然还在替天外天卖命。一时思绪万端,忽然又想:我且去淮南西路左使府上拜访,他若愿相助,先隐藏起来,等到骗得解药之后再作计较。 当下计议一定,快马催鞭,和木天磊一起往音谷赶去。 一路阳光明如画,千里行程一挥间。 两人只是中午略微休息,便于黄昏时到达音谷,此处离城不远,李兰菱说:“大哥要处理音谷事务,我明日再来找你。”木天磊点头说:“你要小心。”李兰菱一笑,说:“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娇弱的人了,大哥要保重才是。” 当下到了城内,打听淮南西路左使的住处。 月黑风来九天上,夜行人去了无声。灯火尤在左使府,不见主仆深闭门。 忽然一个人影飘然而过,李兰菱抬头看去,只见一滴血从风中飘来,接着传来一阵惊恐的声音,“大人被杀了,大人被杀了!”李兰菱跟着那人飞奔而去,然而那人却已经飞快的离开,只留下一道幽香的风。李兰菱心里想:这个人和木天磊一定有关系,我只不过是来劝这个人而已,这个人为何却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人! 她茫然的在街上走着,算算时间,木天磊或许又已经开始了痛苦的挣扎。而她什么忙都不能帮,她无助的看着茫茫的夜色,天地浩瀚,人力渺小,就算手上有断魂魔琴,又有何用? 她还是来到了音谷,谷外是一片寂静,她越过守门的弟子,直接来到灯火辉煌的后院,居然一下子就来到了木天磊所住的地方,站在院子里,她听到木天磊痛苦的呻吟,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每天重复并且更加剧烈的痛苦一样摧残着李兰菱的心。 她缓缓推开门,只见木天磊被一个少年公子紧紧抱住,两人在地上挣扎着,滚动着,李兰菱呆呆的看着,她颓然的在一旁收拾着,等到他们要滚过来的时候,将桌椅移开,看到木天磊的手伸出来,她将手伸了过去,但是木天磊没有抓住她的手,而是在空中滑过一条痛苦的曲线,然后缓缓离开。 第73章 李兰菱呆呆的看着,忽然间天地似乎停止,木天磊和那少年公子都停了下来,粗重的喘息声告诉李兰菱,他们都已经筋疲力尽。 过了好久,木天磊缓缓起身,那少年公子也起身来,给木天磊披上一件披风,两人这才坐下。李兰菱见这少年公子仿佛和木天磊有几分相似,心想他应该就是木天磊的弟弟吧。木天磊已经稍微回复了元气,笑着说:“这是舍弟天违,天违,这位就是兰花仙子李兰菱。”李兰菱陡然一惊,木天磊说:“易容粉虽然巧妙,却也始终骗不了我。”李兰菱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木天磊摇头叹说:“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曾经很想就此坠入这个美丽的梦,却始终还是不能。辛苦你了,兰菱。”李兰菱转身抹下易容粉,擦了擦脸,木天磊说:“天违,你去休息吧,以后凡事小心便是。”木天违便告辞而去。 木天磊轻松的说:“我不用发愁了,似乎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其实知道死亡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放心的走。”李兰菱问:“真的放心的走吗?”木天磊沉默了下来,心事荡漾,眉宇间浮动忧愁,历历在目。 过了很久,他才说:“真的放心了,其实人生百年,始终不过一死,何必太伤感……”李兰菱摇头说:“不,我看是木大哥在故意掩饰,人生是百年不过一死,可你现在才二十岁,你还有大半的人生没有经历。有的东西要得到了,才会真正的淡忘,否则,就算强要求放下,却始终不能。” 木天磊淡然一笑,说:“不错,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正如兰菱所说。看你一身夜行衣,是不是有什么行动,兰菱为了朋友倒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只是有时候应该友吾友以及人之友,我是人,别人也是人啊。”李兰菱冷冷的说:“有的人算不上,他们愚蠢、无知,死有余辜。”木天磊摇头说:“可是淮南西路的左使,却是一个秉公执法,廉洁奉公的好官员。”李兰菱问:“你怎么知道?” 木天磊说:“是我派人去假装杀人,引你回来的。”李兰菱只觉浑身一颤,说:“我的每一个动作,难道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木天磊说:“你只不过觉得我是个好人,不该死,可是这个世上好人常常不长命,不是因为老天不公,而是因为要把更好的环境,让给别人,兰菱,我领你的情,但是不想这样延续自己的生命。” 李兰菱忽然觉得无话可说,木天磊平静的说:“还有三天,一个人还有三天时间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李兰菱问:“你有什么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吗?你……”木天磊说:“也许休息一晚上,就能想到该做的事情了,隔壁准备了空房间,一路劳顿,你也可以好好休息。” 李兰菱忐忑的睡了一夜,大约因为太过劳累,居然一觉到了天亮,急忙起床洗脸,刚开了门,忽然听到冷秋水的声音说:“木掌门果然守信用,这是解药,拿着!”一个白色瓷瓶飞了过来,李兰菱还没反应过来,木天磊已经将瓷瓶抄在手上,一把捏碎,风吹散了碎片,木天磊说:“我没杀人,也不要你的解药。” 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昨晚怎么会在左使府多了一具无头尸体,而我这里,偏多了一个人头,你认识吗?”冷秋水手上一晃,多了一个人头,木天磊浑身一颤,震惊的说:“你……”他扭头看着李兰菱,李兰菱摇头说:“我没杀人。” 冷秋水说:“你何不顺水推舟领个人情,人家既然有人帮你杀人,我也就算在你的身上,这说明你还是有用,我这还有一颗解药,你要是不要?”木天磊说:“我姓木的根本不在乎生死,岂能由你要挟?冷秋水,你既然来我音谷,我便让你有去无回。” 李兰菱抬头一看,只见屋顶上立了数十个白衣飘飘的公子。冷秋水说:“木掌门布下十二音魂阵,可见对我的重视,幸会幸会!”李兰菱回到房中,拿出断魂琴,心想今日若能擒住这冷秋水,倒也不愁得不到解药。 一阵乐声传来,天空中衣袂飘拂,只见十二个白衣公子,或弹弦琴,或弄琵琶,或吹横笛,或奏玉箫,音声相绕,劲力穿空,卷起千重骇浪。 冷秋水手上长剑挥洒,于万丈劲气中来去穿梭,行动自如。李兰菱来到场上,轻轻捻动琴弦,一道劲力凌厉射去,冷秋水急忙往旁边一闪,那劲力到了阵中,立时十二个人阵法大乱,冷秋水说声:“多谢兰花仙子出手相助!”一面已经飞身离开。 李兰菱一跺脚,转身说:“对不起,木大哥,我一定把她追回来!”木天磊淡然说:“没有用,冷秋水不是平常女人,她是那种宁可死也不愿意放手的人,抓住她也没用。”李兰菱说:“至少也要一个陪葬。”木天磊叹说:“有陪葬,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那对于我的死,一点帮助都没有。更何况,冷秋水如此厉害,岂能轻易束手?兰菱的断魂琴,还需要时日锤炼,才能崭露头角,兰菱还要学更多的东西,才能承担作为一代侠女的责任。” 李兰菱点头说:“我知道,但是……”木天磊忽然说:“春天快来了,我忽然想到了我要做的事情,我想再去踏一次青,虽然现在有点太早。”李兰菱点头说:“我陪你。” 春风杨柳依稀,阳光扑朔迷离,虽非莺燕相闻,却有空气如新;足履不沾尘泥,扑面半惹香衣,渐觉风声鹤唳,空留内心唏嘘。 两个人走在迷离的阳光里,虽然步履轻松,却各自想着什么,浩瀚的天地广袤而博大,愈发显得人的渺小,走在空旷的地方,让人回忆起当年的行踪,年少无知的轻狂,胸怀何等宽广,多少求知的少年,不是如此耽误在行走的路上。每个人都曾年少,每个人都走过时间,沧桑的岁月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串唏嘘不已的遗憾。 李兰菱忽然想念那片玉兰花,想起多年来在山上寂寞清闲的岁月,练剑,在树丛跳跃,终于忍不住少年的好奇,跳出那片洁白的胜境,可是她还不想回去,她的心充满了愤怒,对许多世事的愤怒,她想要破碎,破碎许多她认为应该死亡的东西。 她不知道木天磊在想什么,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深锁的眉头,告诉兰菱他繁琐的心事,难道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吗,他们距离音谷越来越远,缓慢的步子,如同人生走不出死亡的结局,又能走向何方? 木天磊忽然停了下来,闭上双眼,伸开双臂,吸了一口气,缓缓说:“你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吗?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此生。只是年龄越大,这个梦就越远,我爱上了江湖五光十色的诱惑,我不是如你想象一般的不食人间烟火,更不是一个毫无野心的人,我曾经算计、安排,也希望自己能够扬名江湖,做到最好。可惜,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一切都是空的,只有内心的宁静,才真正听从我的安排,别人,始终是自己利益驱使的怪物,由不得我扭转。” 李兰菱心里想:木大哥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寄情山水,潇洒人生吗?他也和别的人一样,希望能够成名,心中有所图? 木天磊接着说:“死亡或许是最彻底的了悟,所有的事情都会在脑海里渐渐想一遍,所以老人更能宽容,因为他们思考了更多的事情。” 李兰菱缓缓点头,说:“现在还来得及啊!”木天磊摇头说:“不,虽然我也渴望辉煌,渴望成功,但是我决不会屈服于他们的淫威。这辈子就这样吧,我相信有来生,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告诉自己,千万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当我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必须思量再三,再作决定。” 李兰菱说:“木大哥是说给我听的吗?我知道我太冲动了。”木天磊笑说:“但是你够聪明,还有时间慢慢来。其实我一直在防着各大派的人,我知道欧阳忠不是好人,甚至大家都知道,欧阳无双生活放浪,作风很差,但是大家都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泄漏出去,损失最严重的,还不是武林铁盟,这就是我们无法摆脱的虚荣,面子,就算为非作歹也要用力去掩盖。其实我也一样,我也掩盖了许多我曾经的罪过。” 五十回:月照烟花迷客路苍苍何处是伊川 李兰菱说:“人谁无过,但是我相信木大哥是光明磊落,对得起自己良心的。”木天磊笑笑,说:“总之过往已矣,无法挽回。看着兰菱慢慢长大,不能看到你天下扬名的时候了,但是我想会有那么一天的,好多年没有传奇的女英雄出现了,我真有幸,居然能够有你陪我一路走来。”李兰菱忽然说:“木大哥,我愿意陪你走完所有的路,找到解药的路。”木天磊一怔,看着李兰菱,说:“你这不是爱,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犹豫的,只不过你觉得我不该死,你愿意用任何方式挽回。当我真正没事的时候,你却可以坦然的离开。我知道这种感觉,爱和不爱,其实很明显。” 李兰菱呆呆的站在那里,木天磊笑说:“咱们好好玩玩,我带你去城里。” 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喜笑颜开的人们寄情于色,仿佛一刹那间涌入的繁华顷刻就打乱了人的思绪,人在人群中就会变得杂乱,所有理性的思考,将会逐渐远去。 街上飘荡着软玉温香般轻佻的歌声,浓妆艳抹的女人们在楼上花枝招展的张望着,木天磊到了楼上,问秋月姑娘去了哪里,李兰菱心里很纳闷,木天磊为何带她来这里。老鸨说秋月不在楼上,这里有春月夏月好多月亮,木天磊皱着眉头,下了楼。 第74章 李兰菱问:“为什么要找秋月。”木天磊说:“昨夜睡到半夜,门外有人来了,我追了出去,是个蒙面的女人,她告诉我今天到挑香楼找一个叫秋月的女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李兰菱忽然想到昨夜在左使府见到的那杀人的蒙面女人,心里想难道是她杀的人,既然约了人,却又为何不在此相见? 木天磊心里也在想着,只是一时难以想出究竟,一个会武功的妓女,自然不是寻常角色,可是为何昨夜才约,今日便爽约呢? 两人离开满街飘香的歌声,渐渐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上,忽然前面一片白色的招魂幡迎风招展,凄厉的声音传来,李兰菱心头不禁想:假如杀人的是我,看到这样的情景,难道不后悔吗?杀人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啊,还有什么比死去亲人、朋友和自己更让人难过的呢。 眼见着月色更加的迷人,李兰菱的心纠结在一起,她知道不久木天磊就会忍受着非人的痛苦。木天磊回头看着李兰菱,问:“你以前是一个侠盗?”李兰菱点点头,木天磊说:“好,今天晚上,我也来当一次侠盗,城郊有难民窟,城内有很多富翁,咱们去弄些银子。”李兰菱点点头,木天磊说:“这些富翁和我多有结交,平常还请我们音谷多多照顾,没想到今天居然是我这前任掌门亲自出手。” 李兰菱忽然看到木天磊脸上滴落的汗水,惊讶的说:“木大哥,你……”木天磊点点头,飞身向城外而去。跌落在城外广袤的草地上,温暖的月光溶溶扑来,木天磊的身形在草地上挣扎着,扭曲着,李兰菱看着草地上留下的血痕,听到他尽力压制的低低的呻吟,心头一时惊起莫名的恐慌,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每天都是这月亮看着他的痛苦,看着兰菱的心碎,人生有时候便只能如此,只能面对和接受,天上从来不会掉下奇迹! 木天磊最终瘫软在地上,这次休息了很久,才慢慢起来,草地已经被压成了黄土,风轻轻吹来,随风轻扬的尘屑破败而苍凉。 李兰菱勉力一笑,木天磊抖抖有些凌乱的衣衫,从地上捡起事先脱下来的外套,抖抖其上的灰尘,轻轻的说:“走吧。” 两人来到一座大宅子里,轻车熟路,包了几包碎银子,这才一路往难民窟行去,将银两一一放在他们的头边,忙碌下来,不觉已然鸡鸣。 木天磊笑说:“原来当侠盗也很痛快的,可惜一个人只有一双手,一双腿,就算能够御风而行,也不能救完天下所有的穷人。”李兰菱叹说:“我下山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穷人,他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晕倒在路上,我喂了他一些干粮,他才活了过来,巴蜀一带,穷人们劳累辛苦,却始终得不到安居乐业的生活,这个世界满目苍凉,到处都是吃人的魔鬼。”木天磊说:“所以你立志要改变这一切?其实人力是有限的。” 李兰菱说:“是,人力的确有限,但是我不会因为有限而停止,就算到最后一口气,我也要拼下去。”木天磊说:“这一点,你我倒是相差不多,只不过我平常打交道的,都是达官贵人,我和他们是朋友,就算我怜悯世人,也最多不过弄一些施舍,排场上的事情,根本于事无补。不过,孤身一人,始终要小心。”李兰菱说:“我知道,时时处处,都要留心,毒药、暗器、嫁祸、栽赃,所有的一切。” 木天磊浅浅一笑,回头问:“你知道杀人的是什么人吗?”李兰菱摇头说:“但是可以确定是个女人。”木天磊疑惑的说:“哪个女人会帮我呢?”李兰菱心里想:难道是琴儿?不太可能啊,琴儿要是知道了,怎么可能不见他呢! 她向四周看去,她希望琴儿能听到她的话,她说:“木大哥,你现在恐怕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琴儿吧。其实,琴儿有不得已的苦衷,琴儿……”木天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琴儿?其实那不过是我自己给自己强加上去的一段往事吧,如果没有琴儿母亲的阻止,她就象我生命里许多逢场作戏的女人一样,转瞬即逝,或许得不到的才最想念,不管怎么说,你不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都已经快忘了。” 李兰菱一惊,颤声说:“可是,你……” 木天磊说:“我到处游玩,目的只是到处游玩,根本不是找琴儿,我自认为风流潇洒,英俊倜傥,琴儿是我得不到的女人,所以才会有所感触。”李兰菱摇头说:“我不信。”木天磊笑说:“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人心都是邪恶的,自私的,卑劣的,你慢慢会相信。” 木天磊的步子在春风里大步的走着,丝毫看不出他有半点的难过。李兰菱亦步亦趋的跟着,这最后的两天,到底要干什么事情呢,时间因为短暂而显得无所事事,多么可怕啊。 野外的空气是清新的,虽然没到吹面不寒的时候,但是已经不能有丝毫感觉到寒冷,李兰菱的心在挣扎着,思索着,时间越来越少,难道木大哥真的就这样离我而去吗?这么亲切的人忽然离去,我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天地茫茫,高高在上的神明啊,你们睁开眼睛吧,这个人为什么会死呢?为什么! 太阳高高的升起,野外的人来来去去的多了,乘着马车外出郊游的王孙公子,拿着锄头上山的药夫农民,似乎在一瞬间天地活络起来,冰雪渐渐融化,春天就这么来了吗? 他们坐在茶铺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旁边几个年轻公子在说着左使的死,有人说他清廉,为了百姓不辞劳苦,有人说他贪赃枉法,拿走百姓的民脂民膏,大家各执一词,争论了好久,便又散去。 李兰菱品着那苦涩的茶,感觉有种淡淡的哀愁,顺着茶叶飘落,她有种想要和人打架的冲动,以释放自己内心积压的苦闷,心头沉甸甸的味道让人很是难受。 木天磊却悠闲的品着茶,慢看清风吐新叶,细数杨柳荡秋千。等闲识得春风脸,万紫千红又一年。 走出茶铺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李兰菱似乎对时间已经麻木,这种看着人死亡的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甚至自己有时都不知道应该表现出怎样的感受,才能符合自己的心情。 木天磊坐在树下,看着农家的孩子在远处嬉戏,感叹的说:“我也曾经小过,对了,你小的时候,想着自己长大了做什么?”李兰菱想了想,说:“那时候孤独的在山上,就想着有一天能够下山,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多好。你呢?”木天磊摇头说:“在江湖上哪能自由自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从先父那里学到了尔虞我诈,学会了各种心机,那时的我,就想着有一天能够执掌武林铁盟令,成为江湖上权力巅峰的执掌者。先父曾经告诉我,人的心总是邪恶的,善良的人懂得压制自己的邪恶,虚伪的人懂得掩盖自己的邪恶,走到现在,其实我都已经泯灭了善良和虚伪的界限,到底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你说呢?” 李兰菱颇有感慨的说:“是啊,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说,现在我不这么看了。人世间原来真的很复杂,杀人的不一定是坏人,有可能是侠客;不杀人的不一定是好人,有可能是亚摘血汗的贪官;发现和实际,永远有一条差距,就连我自己的心思我都不能控制,我还能控制什么呢?但是我相信大哥是一个好人,在这个重要的抉择里,你的确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木天磊说:“其实,一半是因为我的确不屑屈服,一半却是因为我忽然觉得人生无味,天涯海角的奔走,我不断的问自己是为什么,我追逐的,我能得到吗?我做到的,正是我所想的吗?来生,我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哪怕是一个傻子,远离各种有形和无形的束缚,真的好期待来生。” 李兰菱呆呆的想着,这世界会有来生吗?如果有,死亡便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这多好,我的前生在哪里,我怎样来到这个世界,我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呢? 她从没如此深邃的想这些问题,只是觉得人生便这么了无生趣,磕磕碰碰,她也很好奇木天磊为何觉得人生无味,他拥有才华武功,江湖地位,拥有大好前程,为什么会觉得人生无味? 太阳渐渐西坠,人声悄然,只有宿鸟偶尔翻飞,幽幽的山随风而显得更加神秘,摇曳的树不理会人心的浮躁。 他们静静的等着,等着那毒性发作的一刻,难以忍受的痛苦。 木天磊的脸上开始滴落汗珠,李兰菱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手如同钢铁一样紧紧的抓着自己,令她感到难受到了极点。 忽然听到冷秋水的声音说:“过了这次,就算神仙救你,也已经来不及了,木天磊,你凭什么这么拽,连死都不怕!”木天磊哈哈大笑起来,说:“冷秋水,你以为凭借这一味毒药,就能成就你的千秋霸业?做你的白日梦吧,虽然我死了,但是我的眼睛,一定能看到你的失败,看到你的失望的情绪,悲伤的眼泪,看到你荒唐而凄惨的结局!” 冷秋水恨恨的说:“执迷不悟,你就尽情的发泄吧,否则身上的痛苦会让你屈服的,骂吧,少了你,我的霸业只会越来越快,越来越红火!” 李兰菱说:“冷秋水,你帮宋皇后做事,到头来始终不过是人家的工具,你以为她会分给你什么……”冷秋水哈哈大笑,说:“也不怕告诉你,我和霜儿自小就是皇后的人,我被送到太极洞练武,霜儿拜冰岛高手为师,这些事情,没有必要给你一一汇报。你就别为古人操心了,要不是你凭着一副好脸蛋和故弄玄虚的纯真,拥有这么好的运气,你比他死得还早。 第75章 不过这一天已经不远了,我已经看到了一幅美丽的画卷,江山万里,有几个敢和我冷秋水争?”一阵疯狂的大笑传来,冷秋水已经踏风而去,留下木天磊凄厉的啸声穿透长天,随风而散…… 木天磊忽然推开李兰菱,手上动处,树上石头上满是凛冽的鲜血,他此时自然没了力气,但是强烈的痛苦,从体内似乎要穿破身体的力量,使他脆弱的身躯千疮百孔。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菱感到心快要碎了,破了,木天磊仰面躺在地上,无力的看着天上的月光。李兰菱上前替他擦拭脸上的血水,他的脸已经显得十分可怕,尤自青筋暴露的样子,让人见而生畏。 木天磊身上渐渐回复了力气,起身来靠着树枝,说:“这样的痛苦,好像只剩下一次了。”李兰菱忽然抽泣起来,木天磊说:“咱们说好,明天别伤心,我离开之后,一个人在江湖要处处小心,我就是一颗流星,一闪即过,越快忘记就越好。” 李兰菱拼命止住痛哭,哽咽着说:“离开之后,忘与不忘,又有什么。”她轻轻依偎在木天磊的怀里,这一天太累了,两人靠着树,一直睡到了天明。 天明的时候,木天磊似乎又回复了力气,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两人继续在山道上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走过寂静的村落,走过繁华的小镇,渐渐走到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已经是日过中天,却仍然没有看到酒楼,甚至连村落都没有,木天磊笑说:“没想到最后一天,居然要做一个饿死鬼。”李兰菱说:“怎么可能让你饿死?活人还能让尿逼死,本来远古时候,咱们的老祖宗就是打猎为生,此时正是春天,打猎应该很容易,再说我们都是武林高手啊。” 不多时兰菱便弄来两只野鸡,两人忙着拔了毛,生了火,一边烤,木天磊一边说:“你一个小女孩,那么年轻就行走江湖,一定有很多坎坷吧。”李兰菱笑说:“说来你不信,我成名之前一直都是在救别人,反而我成名之后,对,就是从白谷被白色夫人打伤之后,一直就很倒霉,处处遇到危险。”木天磊说:“所以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成名之后,自然在风头浪尖,对手自然不同了。” 李兰菱点头说:“没成名的时候,做梦都想着成名,拼命的练飞刀绝技,恨不得所有的地方都刻下兰花仙子的名字,当时觉得多好啊,兰花仙子,我都成了天仙了,现在想起来,还不如在山上的日子,虽然闷,难受,但是不难过,不伤心。” 木天磊问:“你最伤心的是什么事情?”李兰菱说:“就是看到你中毒啊。”木天磊问:“最高兴的呢?”李兰菱说:“第一次偷了一个贪官的钱,分给别人,都对着我拜,说我是神仙。”木天磊一笑,翻了翻烤鸡,又问:“有最尴尬的事情吗?”李兰菱点头说:“你知道的,就是在小溪边上,差点被莫少刚这魔头……”木天磊呵呵一笑,说:“这都是过去了,欲望啊,人都有的,只是得在恰当的时机才能用真确的方式表达。有最气愤的事情吗?”李兰菱说:“当然有,就是你不用解药啊。” 木天磊哈哈大笑起来,说:“怎么这么多和我有关的,别说你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我服下解药。”李兰菱点头说:“你说中了,其实我忽然发现,原来在我的生命里,你这么的重要。”木天磊一愣,鸡被火烤糊了,李兰菱急忙说:“注意你手上的鸡。”木天磊急忙拿过来,说:“里面熟了,可以吃了。” 两人默默的吃了,李兰菱问:“那,大哥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 木天磊一愣,起身来,好久才淡淡的说:“曾经以为有很多,但是现在,却发现没有,想起来,我小的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快乐是最多的,我和你不一样,你一直期待外面,我却讨厌纷争,你平淡,我却冲动,的确是不一样,人和人,的确不一样。” 李兰菱起身来,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心里闪过一丝凄凉的感觉。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火渐渐的灭了,天地之间一片宁静,死亡,似乎正在遥远的地方急匆匆赶来,似乎心灵早有感触,所以跳动得如此之快。 忽然李兰菱浑身一震,像是迷失在梦里一样,紧紧的一把拉着木天磊的手。 木天磊缓缓回过头来…… 五十一回:玉笛声悲离酌晚金方路极行人远 苍茫的月光照在木天磊英俊白皙的脸上,李兰菱感到撕心裂肺的难过,泪水从脸上无言的滑落,她恨,恨这苍茫的天地,恨这浩瀚的命运,恨这残酷的现实。 木天磊缓缓起身,取出笛子来,一曲幽凉,冷如君心。 李兰菱低低的哭了起来,声音夹杂在琴声里,淡淡断断,凄美如月。 木天磊放下笛子,努力的微笑一下,说:“兰菱,不要伤心,人总是要死的。”李兰菱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一把扑在木天磊怀里,紧紧的搂着木天磊。木天磊抚摸着她随风舞动的秀发,叹说:“你我相识、相知,想起来也不过是一两年的事情,虽然模糊了,但是就算下辈子,也记得你遗世独立,冷傲美丽的样子,你就象那随风舞动的白玉兰,即便是在最远最远的角落,也能够看到你洁白到无与伦比的容颜,和你晶莹剔透的心。正因为你的纯洁,你的善良,你的正义,你的刚强,所以我才忍不住一次次的跟着你。” 李兰菱哭了良久,才抬起头,看着木天磊,泣说:“木大哥,你是这世上很少让我觉得完美的人,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解药,……难道你就不能为了解药,换回你的生命吗?”木天磊摇头叹说:“换回的不是我的生命,而是一个傀儡的生命。我死了,就不会再受人摆布,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天外天要用‘七绝杀龙’要挟别人可以,要挟我,却是万万不能。只是可惜,我的生命,并没有用在和邪恶的天外天斗争上,而是用来寻找我的梦,我最舍不得的梦,我心爱的人。” 李兰菱摇头说:“大哥,你还是忘不了琴儿?你……”木天磊说:“我想她一定已经在天国的门口,等得我太久了,你不知道我们的感情,我们心心相许,就算用人间最肉麻最恶俗的语言来形容都不过分。” 说着忽然他的脸痛苦的扭曲了一下,李兰菱大叫一声:“木大哥!”紧紧的拉着木天磊的手,急切的说:“你抓紧我,抓紧我!”木天磊惨叫的声音忽然传来出来,李兰菱看到他身上血脉膨胀的样子尤其恐怖,似乎全身每一处血管都在猛烈的挣扎,强烈的变化,木天磊终于一把甩开李兰菱,在地上不停的打着滚,李兰菱看着他的身体渐渐变得血肉模糊,她反而呆呆的看着木天磊,任由泪水无声的滴落…… 木天磊凄厉的啸声划破长空,在这春色如花的夜里,滴落着片片残红的躯体,风顺着花香缓缓而来,丝丝缕缕,千纠万缠皆是泪。 李兰菱缓缓的走了过去,木天磊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李兰菱看到他的脸都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起来,她闭上双眼,木天磊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兰菱,来生再见。” 李兰菱睁开双眼,上前搂着木天磊,将他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木天磊缓缓说:“如果琴儿还活着,兰菱,你要告诉她,我希望她好好的活着。其实死亡也并非那么可怕,倒是活在人间的人,反而要忍受更多的折磨,如果能让我回到去年,我一定不离开你,我要随着你,将正义的长剑,杀向邪恶的心窝。” 他的眼睛渐渐闭上,只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李兰菱惨叫一声,似乎天地在那一刻都为之震颤,她挥动着手上的长剑,落花飞舞,落叶缠绵,她的心,绝望到了极点,片片撕裂,点点破碎。 她累了,颓然的拄着剑,看着眼前的尸体。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兰菱猛然回头,只见琴儿缓缓走了过来。 琴儿来到木天磊身前,抱起木天磊,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李兰菱问:“你怎么来了,你现在来,有用吗?”琴儿转过身,站了起来,说:“要是早一点就好了。”李兰菱说:“你走吧。”琴儿淡然一笑,缓缓离开。 她走到悬崖前面,将木天磊抱着,手上的一粒丹药,往山谷里抛了下去,接着闭上双眼,李兰菱急忙说:“你干什么?你……” 琴儿转头,凄然一笑,“母亲真是世上最笨的人,她说我嫁给那个人,就能得到一辈子的幸福,为我的全家作出贡献。可是如果我和木大哥一起归隐山林,你说,现在我们得有多快乐。你一定无法想象这种快乐,因为在好多次醉生梦死的记忆里,我都可望难及。兰菱,你永远不明白,我现在有多么后悔。有时候一个女人,不听母亲的话,未必是一件坏事。”说完纵身一跳,悬崖茫茫,一个根本没有求生欲望的人,无论选择何种方式,自然都很容易死去。 李兰菱呆呆的看着,想到木天磊白衣飘飘,长笛送音的情形,他淡定的笑容,轻扬的神采,渐渐随着风流动、飘摇,她伸手在空中一抓,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颓然的来到山崖下面,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她孤独的走着,走过茫茫的黑夜,天渐渐明朗,没有了木天磊的脸,没有了他的人,她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她收拾一下心情,她要去京城,要找天外天的人报仇,这次,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些禽兽不如的人。 赶了半日的路,终于见到一个客栈,她刚坐下,就听到林玉笙的声音迎过来说:“李姑娘,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有人告诉我这里能找到你,原来你……”李兰菱毫无心情和他说话,随口说:“你的案子查的怎么样?” 第76章 心想我和木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倒也真没有人在打扰,难道这是天意? 林玉笙说:“师父告诉我别查了,算了,一百两银子,可以再找机会挣。”李兰菱一面点了菜,扭头问:“这次来有事吗?谁告诉你这儿能找到我?”林玉笙说:“一个很漂亮的女子,自称琴儿。” “琴儿?”李兰菱喃喃的说,心里想:难道琴儿一直跟着我们?琴儿既然在身边,为何不出来见见他?她急忙问:“什么时候?”林玉笙说:“就在昨晚,我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在找你,她就这么走过来跟我说明天你会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仔细呢。”李兰菱心里思忖:琴儿是从京城赶来,昨晚还在这里,就算用最快的轻功,也得一个时辰才能到达木大哥死的地方,况且她还要寻找我们,她死前抛下一粒解药,难道她回到京城偷了解药?她死了,这一切再也没有答案,就随风去吧,可惜木大哥不知道,不知道琴儿还在他身边,并和他一起葬身在风里,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永不分离。 林玉笙接着说:“我这次是查一起连环盗窃案,如果查出来了,有二十两银子。”李兰菱虽然不关心他的二十两银子,但是经他这么一说,本来凄凉幽深的心多少有了舒缓,不禁笑了一笑,说:“连环盗窃案这么重要,查出来怎么才二十两啊?”林玉笙说:“我只是小小的捕快,上面还有捕头,还有好多更大的官等着封赏,能到我头上二十两,已经是很大的案子了。不过,我这次出来每天有两钱银子的补助。”李兰菱皱眉说:“你的账目倒是很清楚,只是我对这些不关心,这么俯首贴耳的帮人办事,怎么才这么点钱,两钱银子,每天也就只能吃点面条了,把你乐得这么开心。”林玉笙说:“没办法啊,大人说如果再不破案,我们都快拿不到钱了,我们巡逻的地方,是案子最多的地方,还有那么多条人命,朝廷都惊动了。我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这么多事,还一件都没有着落。” 李兰菱说:“那是当官的无能,劝你别吃这碗饭了,你想如果是好好的,路不拾遗,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案子?我真替你感到悲哀。”林玉笙说:“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也不能偷盗,别的更是什么都不会啊。”李兰菱摇头说:“你会这么好的武功,自己开个武馆,收学徒,比给人办事强多了。”林玉笙说:“可是开一个武馆也要花钱的,我……” 李兰菱叹了口气,说:“算了,当我没说,如果你仅仅需要钱,那我给你,可是你要自己挣钱,我爱莫能助。”林玉笙看着李兰菱,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李兰菱招呼着吃菜喝酒,一顿饭下来,花了一两三钱,林玉笙付了钱,李兰菱说:“到时候银子不够了,可别说我给你用的,你自己抢着要付。” 林玉笙跟着走了出来,李兰菱奇怪的问:“你跟着我干什么?”林玉笙挠着头,说:“我……我想跟着你。”兰菱看着他有些红红的脸,奇怪的说:“那你脸红干吗?跟着我就跟着我吧,我告诉你,我可是去京城杀人。”林玉笙一愣,问:“为什么杀人?” 李兰菱说:“对了,我是回京城杀人,不过你放心,武林纷争,到时候你最多收尸便可,说不定我毁尸灭迹,你连这些都不用做,你放心,在你的地盘啊,我不会乱来的,咱们怎么也算朋友,朋友一场,我不会难为你。” 林玉笙惊讶的说:“你……你把我看成朋友?我……”李兰菱咯咯笑了起来,说:“怎么了?咱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不把你当朋友,就不会和你说话了!”林玉笙激动的说:“真的吗?李姑娘,你说的是真的?”李兰菱点点头,林玉笙继续说:“我……我一定会照顾你一生一世,象对我母亲一样永远都对你好,只要你……” 李兰菱急忙打住,说:“停停停,我倒听糊涂了,没到这个份上吧。”林玉笙猛然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李兰菱,说:“我想看到你,每天每夜都想,真的,我……”李兰菱疑惑的说:“你喜欢我?”林玉笙点点头,脸上一片绯红。 李兰菱摇头说:“我们性格不合。”转身便走,林玉笙一边追上去,一边说:“李姑娘你听我说,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挣钱,好,我不当捕快了,我当强盗,我和你一起当强盗好吗?”李兰菱冷冷的说:“你弄明白了,谁是强盗了?我可是侠盗!”林玉笙急忙说:“对,对,侠盗,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会跟着你,保护你,听你的话,为你做事,你要的我用尽一切办法给你,你讨厌的我绝对不要,我……”李兰菱问:“谁教你这些话了?看你笨嘴笨舌的,不曾想你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没用,你姐姐我对你没兴趣,你是个朋友,但是永远也不可能是那种。我欣赏你的性格,但是不适合我,你的条件也不差,应该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好了,咱们都是爽快人,既然知道结果,就没有必要做无谓的争论,爱情不是这样的。” 林玉笙傻傻的问:“那是什么样?”李兰菱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个人在一起,表白是最可怕的表达方式,都到了借助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觉,那还要眼神干什么?”林玉笙的声音忽然似乎带着哭腔的说:“可是我……” 李兰菱说:“或许我给你造成错觉,你以为你多喜欢我,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适合和不适合,我们相去太远,根本没有共同语言,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阴差阳错的喜欢上我。”林玉笙说:“从那次酒楼看到姑娘出手,我就,忘不了姑娘,可是没想到我居然能够一再见到姑娘,你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么激动。” 李兰菱说:“那是因为你天天和你妈在一起,她不爱说话,你和一个爱说话的人在一起,自然激动,好了,不和你多扯,要和我走可以,别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喜欢我的人多了,我怎么能每个人都答应呢?”林玉笙呆呆的愣了一下,接着跟在后面,没有说一句话。李兰菱心里想:他怎么会喜欢上我呢?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根本就是两条道路上的人,永远都不可能走在一起。 她来到马市选了马,林玉笙忽然说:“我的马忘在客栈了,你等等,我回去取。”李兰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想:武林中人潇洒得很,怎么可能回头去找这些身外之物,林玉笙,你还是等着找别人吧,后会有期。 骏马狂奔,小道上清尘飞扬,满天里明媚的春光,连李兰菱自己都惊讶,为何才不到一天,自己的思绪就已经不再悲伤,木大哥,不是我不想伤心,或者是因为太伤心了,连我自己都无法感觉,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顺便,我还要报我父亲之仇,我恨的人,我要他们一个个都死去,痛苦的死去。 行至日落,人困马乏,正好看到酒家,便进门要了酒菜,正吃着,只见一群男男女女涌了进来,坐了三四个桌子,其中一个大汉大声说:“各位,这次咱们终于做大了,以前要加入武林铁盟,人家死活不要,嫌我们鸡鸣狗盗,上不了台面,现在天外天肯收留我们,天外天是什么人,那夔门寺都被他们灭了,我看啊,武林迟早就是天外天的!” 一个青年油腔滑调的说:“我们加入天外天,那武林岂非就是我们的了,大哥?”那大汉说:“不错,今天大家要打起精神,迎接大使的检验,兄弟们,以后咱们也是大派人士,有大家风范了!”于是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开来,李兰菱听他们好像是淮南五派的人,赶去落日山庄参加聚会,迎接天外天的大使前来收编,据说不但有财物相送,从此以后,江湖纷争,便有高手帮忙。 李兰菱心想:这也是你天外天的大使命薄,今日遇到了我,须得先下手为强,让你们都遭殃。当下便跟着那群吵吵闹闹的人,一径来到落日山庄,看着庄口有人收帖子,她便将马栓住,自己从旁边飞身掠过,往庄内走去。 落日山庄虽然不大,但是有一个很大的演武场,而且场上站满了人,人倒是很多,黄昏渐至,火把渐渐点亮,只见一个虬髯大汉,提着两把巨斧,从前面走出来,众人便都不说话了。那大汉说:“兄弟们,天外天的大使马上就来了,大家招子放亮点,以后就是天外天的人了,拿出点大派的样子出来。” 下面便开始议论纷纷,天空忽然一阵劲风扑来,只见环佩叮咚作响,玉人翩然而落,宝马公子和香车美女带着满天香带,一地落红,翩然来到场中。李兰菱心里想:今天怎么没见车马了,现在两个人改口味了不成。 周围的人一起叫着:“恭迎大使驾到。”宝马公子看了一眼四周,李兰菱急忙躲在一个大汉身后。只听宝马公子说:“看到五派的弟子们这么朝气蓬勃,我等深感欣慰,今日我二人奉主人之命,赐五派黑木龙令牌,马庄主,你是五派的首领,来接下黑龙令。”李兰菱听到周围的人在说:“就这点东西啊?还只有一个令牌,这也太寒酸了,还以为会送什么呢!”李兰菱感到好笑,便又听宝马公子说:“奉主人的命令,五派人丁兴旺,需要发展,因此特赐白银五千两,并从五派挑选高手各两名,送往天外天学习武功,半年之后,必有大成。” 五十二回:正喜琴尊长作伴忽携书剑远辞群 众人听到银子,便都欢喜起来,有人更问:“大成是什么样子?” 第77章 宝马公子微微一笑,手上一指,一道劲风射出,远处的兵器架登时四分五裂,散乱地上。众人都瞠目结舌,兴奋不已。李兰菱分明听到有人说:“要有这手法,以后就只能欺负别人,没人敢欺负我了。” 李兰菱身形一转,来到楼顶,对着下面说:“香车宝马,好大的派头,两位武功高强,今日我倒来领教领教。”香车美女冷笑一声,说:“都说兰花仙子得到断魂魔琴,我们也且会会,看你这魔琴,到底多大威力,大哥,你上还是我上?” 李兰菱说:“送死而已,何必相让。姑奶奶我今天不想耽搁时间,五派的人听着,不是想要出人头地吗?我让你们到阴曹地府做梦去,有了天外天保护,你们的命,去得更快!” 她一拨琴弦,风声乍起,光环相并,劲力起处,已有十数人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于是在场者无不哗然,宝马公子和香车美女一执长鞭,一执彩带,一左一右的攻来。兰菱当空弹琴,力量所及,劲风处处,将两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兰菱静立身如玉,宝马香车舞随风。彩带长鞭竞相击,琴声几缕裂长空。几曾见得高人斗,眼花缭乱无影踪。 宝马公子左躲右闪,但还是被凛冽的音力所伤,渐渐招式凌乱,香车美女更是出手成难,左支右绌,李兰菱冷笑说:“什么两大杀手,今日让你们魂归地府!”正说着,忽然间一道冰柱击来,李兰菱眼见眼前空气,刹那间凝为冰块,被琴声所击,纷纷扬扬,冰屑撕裂,四下而落。 只见霜儿一抬手,将香车美女和宝马公子拉在手上,回头说:“好一个兰花仙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倘若你肯与我姐妹同心,共创一番天地,岂非更好?”兰菱不屑的说:“和你们为伍,小人!” 霜儿说:“兰花仙子此言差矣,谁是小人谁是君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你见过真正无私的人吗?我们女人在江湖闯荡,本来就不容易,你又何必拆女人的台?我今日只是劝你,并不是怕你,你只有一个人,而我天外天高手众多,你斗不过的。” 李兰菱哈哈大笑起来,一扬手上的断魂琴,说:“是吗?我看未必!”霜儿说:“自古以来,我们女儿家就低人一等,就算你兰花仙子一身正气,江湖上还不是称你为妖女魔女,江湖正道,不会让女人出人头地,除非咱们自己创业,你若不听我劝,迟早便会后悔。你以为断魂魔姬就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不是的,她只不过被人所逼,杀冯门只不过是因为冯门掌门弃她而去,一切皆是别人所害。这个世界对女人本来就不公平,你看看周围的女人,有几个是抬着头,高高兴兴的生活的?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奴隶的话,那一定就是女人,为了女人,难道你不该和我们一起吗?”李兰菱恨恨的说:“连木大哥这样的人你也会害,就算你巧舌如簧,又如何解释?” 霜儿说:“木天磊是你心中的英雄,可是在我眼里,他和别的男人一样,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你就带着你的白日梦,自以为是的过日子吧,女人不是你这样活的。”李兰菱琴弦一弹,一道劲力逼去,霜儿手指捻动,冰柱凌空击来,刹那间李兰菱感觉四周围上一层厚厚的冰块,若非她琴音之力,只怕早就被冻在里面,她猛一弹琴,冰块四分五裂,落在屋顶、地上,但是霜儿三人已然离去。 下面的人纷纷拜下,高呼“兰花仙子”。李兰菱冷冷一笑,说:“今日暂且饶你们不死,倘若日后再加入天外天,就别怪我无情。”下面的人叫着:“兰花仙子,做我们的掌门人,教我们武功,带我们发扬光大……”李兰菱转过身,淡然一笑,翩然而去。 来到拴马处,她上了马,心里想现在天外天的杀手见了自己就跑,这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没法一下杀了她们啊。不过始终不用东躲西藏了,现在跑的是她们。 抬头看月色暗淡,不由想到昨夜的月光是如此的皎洁,却又如此伤感。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眼便能物是人非。 忽然一阵马蹄声迎面响起,只见林玉笙纵马行来,见了李兰菱,勒住马头,高兴的说:“原来你果然在这里。”李兰菱问:“这次谁告诉你的?”林玉笙笑说:“也是一个美人,不过没说名字,比昨天的还要美。”李兰菱说:“是吗?美得跟天仙一样?”林玉笙点头称是,忽然摇头说:“比姑娘要差一点。”李兰菱说:“你不用这么小心,反正不管怎样,我对你的感觉都是一样的。”林玉笙说:“但是那个美女告诉我,说女人都不会主动的,她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我坚持,就能让你动心。”李兰菱有些忍俊不禁的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可去追她,但是别错用在我身上。好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既然你愿意再等,那你就等吧,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林玉笙表情有些呆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忽然间听到有人说:“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不会主动,林玉笙,你怎么会喜欢她呢?”李兰菱一回头,只见玄冰一身黑衣劲装,骑在马上,看着二人。 李兰菱问:“冷香玉环到底是怎么回事?”玄冰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可以喜欢你?林玉笙,你还记得我吗?”林玉笙指着玄冰说:“你就是那个……”玄冰说:“不错,就是那个屡次提醒你她在哪里的人。”李兰菱见玄冰指着自己,登时恍然,说:“原来如此,我说冷香玉环的案子,他怎么总能追到我,原来是你在指点,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玄冰冷冰冰的说:“我不是要陷害你,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我要得到他。林玉笙,我对你说过,我喜欢你,你为什么拒绝?”林玉笙说:“我……我又不喜欢姑娘,你……”玄冰冷笑一声,说:“好,你要想当一个好的捕快,我就偏不成全你,在你的地盘,将会有更多的失窃案,甚至更大的案子,除非你来求我。” 李兰菱怒说:“原来是你在这里弄神弄鬼,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玄冰,你若如此,休怪我不客气。”玄冰恨恨的说:“我真后悔,当初选中的棋子是你。”林玉笙问:“我也后悔你选中的是我,为什么是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玄冰看着林玉笙,笑说:“爱一个人是一种感觉,强烈而美妙的感觉,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诱人吗?我本来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却必须在你身边做贼,你以为这是我在剑谷学武的追求吗?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难过,这么失败!”李兰菱说:“玄冰,倘若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有大事,上次冷香玉环,你已经惊动了女儿湖和四派联盟,迟早你会把自己陷在一个漩涡里面,越陷越深,你不但得不到爱情,甚至有可能失去自己。玄冰,我不是危言耸听,江湖风云,你比我更了解,来易来,去难去,你自己定夺吧。” 玄冰摇头说:“你没有爱过人,不知道撕心裂肺的痛苦!”转头凄然看着林玉笙,“我一点都不后悔我的主动,林玉笙,你会喜欢我的,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纸吗?我这样的女人,天下能有几个?你……” 林玉笙摇头说:“我说不过你,但也不会爱你。玄冰,不管你做了什么,收手吧,那二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只要你以后不再行窃,好吗?”玄冰咬牙切齿的说:“不行,绝对不行。” 她勒转马头,纵马奔去。 李兰菱心里想:幸好我喜欢的上官大哥,也喜欢我,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真好,玄冰说得不错,爱情是一种感觉,舒服的感觉。不管怎样,在感情上,我还是幸福的。 林玉笙说:“她说得不错,——收手,不行,绝对不行。”他转过身对李兰菱说:“从今以后,我不当捕快了,我和你一起当侠盗,游戏江湖,什么都行,好吗?从现在开始,立刻开始!”李兰菱怔怔的看着他欣喜的脸庞,摇头说:“林大哥,我可以把你当兄长,当最亲切的人,但我不能爱你,你要的如果是一把剑,一朵花,一张银票,甚至我的命,我都会毫不犹豫,但是你要的是我陪着你过一生,那是不可能的。兰菱选中了人,就是一生一世,不管是谁,也不会是你。” 她驾着马缓缓的走着,林玉笙跟在后面,过了很久,抬头说:“不管怎样,我都会坚持的,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仆人,一个鞍前马后的仆人,好吗?”李兰菱回头说:“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不是那种别人求我我就心软的女人,林大哥,你冷静点好不好,你回到家里,安静的呆上几个月,再来衡量你的感觉,好吗?” 她猛然起身,身形飘摇,此时她轻功已然登峰造极,比马匹不知快了多少,林玉笙看着她白色的窈窕身影在风中渐渐消失,一时心中无限惆怅,他内功不错,但是若说轻功,却真的是悟性不高,根本可望难即。 李兰菱随风飘荡了很久,感觉心头竟然无限的轻松,长期以来骑马闯荡江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轻功已然厉害到根本不需要马匹的地步,只不过若是白天,在有人的地方,毕竟有些招摇,若是晚上,在这般月色朦胧的深夜,风凉人凉,衣袂轻扬,这是何等的惬意! 到了天明,到小镇酒楼叫了酒菜,飞了一夜,感觉很累,不过吃东西之前还是仔细的用银针验了一下,这才食用。然后开了一个房间,在床上休息一阵,想着干脆以后白天就不用赶路了,随处休息,晚上说走就走,想去就去,还要撇脱得多。 第78章 正睡到酣处,忽然感到屋梁上有人走动的声音,她几乎是从梦里醒来,当下翻身来到屋顶,只见一个人影晃动,已经越过几个房顶。李兰菱看天色才过中午,此人便于房上飞行,心想多半有问题。 她顺着那人的踪迹,一直往前面奔行,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小树林里,人也忽然不见,李兰菱正觉得奇怪,忽然听到一声冷笑传来,只见欧阳无双飞身而来,笑说:“名满天下的兰花仙子,如何连逢林莫入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现在吃了亏,可也只能怪你太不懂事。”李兰菱冷冷的说:“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欧阳无双冷冷的说:“想来你一定没有听过唐门的神仙醉,是吗?不过马上你就会领略神仙醉的美妙滋味了,放心,我不会这么快杀了你,你这么有名的人,我总要好好的玩弄一番。” 李兰菱冷声说:“玩弄?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她暗暗运气,然而气息却始终无法凝聚,心里暗想:怎么这么简单就着了欧阳无双的道,这妖女也真无处不在,不知跟了我多久,千小心万小心,还不是落入她的手中! 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很久,这才看着李兰菱,狠狠的说:“高看自己的,恐怕是你了,兰花仙子,江湖上传言你清新脱俗,美丽天成,觊觎你的男人,一定很多,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女人,接受男人的摧残。”李兰菱怒说:“你什么意思?欧阳无双,你还要不要脸?”欧阳无双得意的说:“要不要脸无所谓,李兰菱,你别以为你是天仙下凡,在我面前,哪个女人都高贵不起来,在我面前装清高,今天我就让你尝尝男人蹂躏的滋味,你不是号称兰花仙子吗,我看你这朵花,还能开多久!” 李兰菱霍然拔出长剑,一剑刺去,欧阳无双伸手轻轻抓住,说:“别动怒,留着精神,一会巫山云雨去。”手上一动,一股劲风扑出,李兰菱被推到地上。 欧阳无双转身说:“马哥,你还等什么,不是早就迫不及待了吗?”只见宝马公子飞身而来,落在李兰菱面前,俯下身来,说:“兰花仙子多日不见,越发显得清新脱俗了。”欧阳无双说:“清新脱俗个屁,女人不就那么回事。” 李兰菱恨恨的说:“欧阳无双,你这超级贱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不会饶了你!”宝马公子笑说:“还挺倔强的,是不是?”欧阳无双说:“马哥,你别以为你英俊潇洒,女人都想要你,我们兰花仙子可不这么想,她身边的男人,一堆堆的,可不比你差,况且她喜欢玩男人,被别人玩,可不是她的专长。”李兰菱骂道:“欧阳无双你这千刀万剐的臭女人,你还讲不讲江湖规矩,你……”宝马公子哈哈一笑,缓缓解下衣袍,露出健壮的胸肌来,一面淫笑说:“我喜欢挣扎的女人,兰花仙子,开始吧!” 李兰菱心里一时乱无头绪,心想当着欧阳无双的面被羞辱,实在是一件令她觉得生不如死的事情,可惜自己一不小心,竟然落入人手! 她猛一抬头,忽然看到一片白色的羽毛飘落下来,接着纷纷扬扬,千片万片,羽毛不断跌落。 欧阳无双惊说:“鹅毛令!” 宝马公子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白光射来,他急忙往旁边一闪,那白光动处,已经拉着李兰菱飞奔离去。 李兰菱心里一松,被诸葛小凡拉着,离树林越来越远。 诸葛小凡停了下来,说:“我一直在找你,幸亏有人通知我,不然只怕我就来晚了。”李兰菱问:“谁通知你了?”诸葛小凡说:“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人,用飞刀带了张纸条通知我的。”李兰菱听到飞刀二字,不由想到上官宇,心想若是他,他凭什么知道,有为什么不自己来救我呢? 诸葛小凡接着说:“姐姐,……”李兰菱点头说:“多谢你,以前我总以为你在戏弄我,所以,所以对你不好,说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诸葛小凡高兴的说:“没有关系,只要姐姐不生我的气,和姐姐在一起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间。我一直都忘不了姐姐,真的太好了!” 忽然一个中年女人飞了过来,轻声说:“小凡,你的心愿已了,跟我回诸葛世家吧。”诸葛小凡摇头说:“不,我不想回那个地方。”中年女人说:“这是你的责任,难道你要背叛你的姓氏?”诸葛小凡转身对李兰菱说:“神仙醉不会控制你多久的,呼吸新鲜的空气,不用一个时辰,你就会回复过来,我想这一个时辰,他们也不会赶上来。姐姐以后要小心,若有什么需要小凡帮忙的地方,只需要将这鹅毛放在当地寺庙的大门背后,我自然会很快知道。”说完转身说:“我可以考虑回去,但是在江湖上有这么多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我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能够回报他们了。” 五十三回:移根若在秦宫里多少佳人泣晓妆 说着大步离去。李兰菱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想诸葛世家这规矩也太古怪了,不过人间道理,倒也真是三世而衰,要保持昌盛唯有的办法,倒也真是千锤百炼,只不过诸葛世家做得有点过头了。 她想起刚才的一幕,心头不由觉得好险,同时也觉得江湖凶险,自己纵然已经身负绝技,论武功不比别人差,但是还是差点着了别人的道,倘若不是小凡前来,失身于宝马公子,这奇耻大辱,当真一世难忘。又想刚才纵然宝马公子体格健壮,形容俊美,自己却根本没有半点动心,这倒是比自己初次见到宝马公子呆得连身处何地都不知道要强多了。脸竟然有些红了,心中想倘若自己嫁给上官宇,那自然也有男女之事,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期待,骨子里那蠢蠢欲动的春情似乎呼之欲出,便急忙告诫自己:虽然我不是佛门中人,但是这种想法也的确有点太过,不管别人怎么样,我虽然不是什么烈女,但是一定不能如欧阳无双这般荒诞淫乱。 胡思乱想了一阵,抬头看暮色已然苍茫,心想倘若以后再遇到这种空气里下毒的方式,该如何自救呢?这唐门的“神仙醉”怎么这么厉害,一点迹象都闻不到,看来以后得经常闭气了,不过我闭气的时间可不长,始终敌不过这些鬼蜮伎俩。 明月如画,白衣胜雪,飘然御风,苍天横绝。 李兰菱向着京城一路飞去,一夜之间,离京城越来越近,渐渐便已经到了城外,她落在城楼上,心想这飞行起来怎么会这么省时间呢,比千里马还要快! 她捧着琴,心想这次倘若进入皇宫见到宋皇后等人,那就手下绝不留情。当下往皇宫方向而去,来到梨花院落,只见人影空空,寂静无声,走在飘零的风里,梨花半绽微带香,不闻人声惊宿鸟。 她心里想:才半年时间,紫函去了哪里?也是,复杂的宫廷,怎么是这种清纯善良的人长居之所,也许皇后慢慢发现,紫函并不是她们所想象的那样是个头目,来这里是另有所图,自然也就不再忌讳,随便找个机会除掉她,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不禁感觉有些伤感,独自立了一会,便向宋皇后所居处行去,来到宫殿外,此时正是夜深,巡逻的人少之又少,她想抓着一个巡逻的问一下皇后寝宫在哪里,正要上前,忽然感到人影扑来,急忙往楼顶飞去。 转过身来,只见对面站了两个灰衣老头,正是牟乘风和牟乘浪二人,她冷冷的说:“你们不回冰岛,反而来这里生事,不怕你们的师妹生气吗?”牟乘风说:“我们在这里挣钱,才能重新恢复冰岛,丫头,早知道你要来了,听说你拿了断魂琴,有恃无恐,今日正好你自投罗网,尝尝我们天冰连毒手的厉害!”李兰菱身形一退,琴声已然迸出,星星点点,飘若惊鸿,指向两个老头。 两个老头大袖挥动,顷刻便见冰柱漫天扑来,李兰菱顿觉身上一阵冰冷,眼见冰渐渐蔓延,似乎便要将自己裹了起来,她奋力的弹琴,琴声响处,冰乍然裂断,散落地上,而她也觉得体内气血翻涌,方才急于击破坚冰,根本没有想到音力四处反弹,无法控制,自己也受了内伤。 断魂琴只不过借四两成千斤,如今既然体内重创,自然难以弹琴,那两个老者却已然逼来,李兰菱急忙挥动长剑,展开天缺剑法,这剑法阴柔乖张,倒也一时将两人逼得一退。 不过这两个老者内力浑厚,再度攻来,李兰菱手上长剑,渐觉不支,正在左支右绌之际,忽然间一阵狂风刮来,她扭头看去,只见亮光一片,不下数十把亮晶晶的飞刀,如同燕雀狂舞,密密麻麻呼啸而来。两个老头挥袖挡着,飞刀在两人身边盘旋来回,蔚为壮观。 李兰菱正在惊讶,忽然感到手上被人一拉,上官宇的手还是那么温和,笑容淡定,如同春风,最是那眸子里一瞥的神色,令李兰菱为之神醉。 上官宇柔声说:“快走!”两人飞身而去,片刻便已然越过重重屋顶。 离开皇宫,李兰菱说:“为什么不帮我杀了皇后呢?”上官宇说:“皇后身边高手如云,很多高手都是你不知道的,贸然出手,自然对你不利。”李兰菱说:“除了那两个冰岛的老头,还有别的高手吗?”上官宇点头说:“不错,皇后虽然是太祖皇帝的妻子,但是财富权力,也极为强大,收买了不少高手,很多,都是你我不知道的。”李兰菱问:“财富能收买所有的人吗?”上官宇摇头说:“能收买很多人,其余的,用别的方式威逼利诱,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象木天磊一样坚持不屈。” 李兰菱心里一惊,说:“大哥知道木大哥的事情?” 第79章 上官宇点头说:“我想给他找到解药,但是在这皇宫里,要拿到解药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现在打草惊蛇,咱们是万难随意出入了。”李兰菱点头说:“大哥以后不要离开我,好吗?和你一起,我觉得安全,舒服。”上官宇点头说:“好。” 李兰菱说:“这个宋皇后处心积虑,实在是罪大恶极。”上官宇抬头看着天空,忽然转头说:“其实,宋皇后此举,也是冲着皇上,她的丈夫被杀,儿子被杀,自己现在皇后不是皇后,太后不是太后,嫉恨也是正常,只不过,她报仇的方式,却要牵连这么多武林中人。” 李兰菱心里忽然一抖,说:“如此说来,我们应该帮着宋皇后才对。”上官宇说:“可是宋皇后牵连了这么多武林中人,制造了这么多悲剧,很多人身不由己,不得不给宋皇后办事,宋皇后还派人杀了很多忠臣栋梁,她毕竟摆脱不了被皇上除掉的命运。” 李兰菱问:“为什么?宋皇后有这么多高手,难道就不能……” 上官宇说:“皇上不是随便当的,皇上只不过还没到要杀宋皇后的地步,杀人总要有理由,尤其是宋皇后虽然看起来如今势力嚣张,但却是对皇上构不成任何威胁,还能帮助皇上把如今渐渐形成势力的江湖帮派来个自相残杀,皇上何乐不为,只是苦了咱们武林中人,进也难,退也难啊。” 李兰菱说:“那就先帮着皇上杀了宋皇后,解救武林中人,然后再杀皇上。”上官宇摇头说:“其实我们都错了,皇上去了这个来了那个,你我他谁都不是救世主,谁都不是神仙,就算有翻江倒海的力量,也不可能给所有人带来幸福。杀皇上,只不过消除你心头的一口怨气,就像是你小时候想要的一个玩偶,真正得到的时候,带来的仅仅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转瞬即逝的感觉。” 李兰菱问:“大哥这话什么意思?”上官宇走了几步,叹说:“兰菱,是不是我们所做的,都是毫无意义浪费生命的事情,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踏入江湖,成为别人的棋子,我们觉得出人头地,觉得锦上添花风光无限,其实有人正在暗里偷笑,笑我们的愚蠢、自以为是和自寻死路?” 街道幽静,没有别人,兰菱的思绪稍微复杂了一下,便说:“不,上官大哥,咱们是面对强大的皇族势力,但是我不怕,况且就算不能成事,那也说不上自寻死路。是,我们都不是神仙,没有办法拯救所有的人,但是我们可以感化,让更多人来拯救世人,直到每个人都能够拯救自己。上官大哥,我一向觉得你足智多谋,从不畏缩,怎么今天你——?” 上官宇摇头叹说:“我只是说说而已,我知道,兰菱不会放弃的,你怎么会想到要和天外天作对呢?”李兰菱一怔,想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和天外天作对,出道的时候杀的官员,想来就是天外天的人,所以受到追杀,那时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为何受到追杀;后来进皇宫,本来是刺杀皇上,但是没想到却居然是和皇后在对决,直到现在,兰菱总算明白了这一年来的暗杀和争斗,也明白了宋皇后最终的目的,她筹划多年的复仇计划,正渐渐展开帷幕,李兰菱希望这对决来得更加猛烈,更加迅速,希望他们最好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两个人走在如此寂静的街道上,繁华的京城渐渐亮起了灯火,早起的人们已经准备张罗生意,忙碌的身影,来来往往,鼎沸的声音,渐渐来袭。 李兰菱拉着上官宇的手,有种厚重结实的感觉,她觉得整个人都想涌入上官宇的怀里,不再离开,像是饱经风霜变得劳累的孩子,突然想要在温暖的怀中寂静的休息,或许这个世界,只有上官宇能给她这种感觉。 他们就这么在街道上走着,夜风吹来,凉幽幽的给人一种轻快的感觉,李兰菱忽然觉得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这发自肺腑的激动,使得她不断沉浸,甚至已经忘却了她的抱负,她的理想,她只是简单的觉得,这是她需要的生活,她欢喜的方式。 来到城门处,高高的城门紧锁着,天将要明了,两人翻身飞出城墙,阳光也在那一刻似乎缓缓照来,令人为之一爽。 走了好久,上官宇忽然停了下来,说:“听说你以前在蜀地深山之中,什么山?”李兰菱点头说:“师父在山里种了好多玉兰花,自己说那是玉山,山并不高,但是进去很难,也不是名山。”上官宇说:“蜀中之山,再不济也充满灵气,我好想去看看满山玉兰花的样子。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一下,好吗?” 李兰菱高兴的说:“好啊,我花了很久才破了机关,跑了出来,想不到有人居然想进去,我都不知道师父见了我会不会生气呢,不过他还是挺疼我的,应该不会罚我。”说着脸忽然红了起来,想自己带着一个男人回去,岂不是向师父说明我已经心有所属,对了,上官大哥住在哪里呢?她转身问:“大哥,你家在哪里?” 上官宇说:“我四处为家,浪迹天涯,已经习惯了,所以现在巴不得有个清静的地方,远离名利这些虚无之物,从此不再牵挂。”李兰菱奇怪的说:“大哥怎么会这么说呢?难道有什么事情触动了大哥?其实我也一样,木大哥死了之后,我也难受了很久,为什么要来趟这浑水,就在山里,自己种,自己吃,织布耕田,所有的都从自己的双手而来,虽然单调,但是却很舒服。既然大哥也想过这种生活,那我们可以回去啊,和我师父住一起,对了,你在江湖上有什么亲人吗?” 上官宇叹说:“什么亲人,都是一场梦幻,人生聚聚散散,反反复复,当真说不清楚。”李兰菱奇怪的说:“难道大哥有什么伤心事?好像从来看不到大哥伤心的样子。”上官宇微微一笑,说:“是啊,伤心的人,都是在心里,天下哪有人能够看到别人的内心呢?”李兰菱奇怪的看着上官宇,笑说:“内心?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难道从一个人的眼睛,看不到他的内心吗?” 上官宇哈哈大笑了一阵,一面走,一面说:“不是每个人都一样,你忘了吗,这世上有许多人,许多种人,有人真诚,有人虚伪,有人光明磊落,有人卑鄙无耻,哪能看得出来呢?”李兰菱没有说话,太阳渐渐升起,和煦的阳光射在身上,像是抚慰一样让人感到舒服,李兰菱紧紧拉着上官宇的手,似乎不想放弃。 再长的旅途,也有停下的时候,尽管走路的人那么不想停留. 兰菱一个人在房间中辗转反侧,始终觉得难眠,便想要找上官宇说话,踌躇半晌,这才来到上官宇门外,心中正想着不知怎么才能敲门,开了门之后怎么说话才能避免尴尬,却听到里面分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宇哥,你是真的坐怀不乱,还是根本就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我听说你和龙少两人交往密切,可有此事?龙少英俊美貌,阴柔之极,你是不是看中了人家?可惜人家龙少光明磊落,游戏风尘,快意江湖,却并不会投你之好。” 仔细辨来,这声音居然是欧阳无双,李兰菱当时怒极,一下推门,门闩插着,一时没有推开,她便一脚踢开,喝道:“欧阳无双,你这妖女找死也不找个时候!”她来到房间里,欧阳无双转头一笑,说:“你不可能喜欢这个丫头吧,宇哥,论实力论潜力论外貌论气质我哪里比不上她了,贱人!”李兰菱手上没带兵刃,一掌击出,向欧阳无双打去。 欧阳无双身影一晃,来到窗前,但见掌力所到,一张桌子登时散乱,欧阳无双对着上官宇笑说:“宇哥,你好好想想,何去何从,我相信你是明白人!”说着已经飞身而去,顷刻便已然飞出许远。 李兰菱心中怒极,已经跟了上去,一面追,一面大声喊着:“欧阳无双,今日我非取你狗命!”欧阳无双却似乎根本不怕,本来若要逃走,李兰菱也追不上,但是她到了城外空地,却停了下来,转身笑吟吟的说:“你舍得杀我,有人可舍不得!” 李兰菱回头一看,上官宇已经走了过来。欧阳无双说:“宇哥,到现在你还欺骗她干什么呢?你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人,咱们身为天外天的杀手,谁他妈也不是好东西,犹豫什么,现在她手上没有断魂琴,此时又没有别人,难道你不知道出手吗?” 李兰菱一时懵了,转头看着上官宇,不信的说:“上官大哥,大哥,不是真的,她胡说八道。”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李兰菱,你以为你有多大魅力,就凭你那点伎俩,谁喜欢你?宇哥这么潇洒倜傥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你呢,她接近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天外天杀不了的人,而他的任务,就是杀了你而已。” 李兰菱大声说:“胡说,胡说!” 上官宇淡淡的说:“不错,我本来以为轻易就可以杀了你,但是我没有想到,你能在无意中得到红豆仙子的垂青,赠你断魂琴。”李兰菱心里只是觉得,这琴是柳冯所赠,不是红豆仙子,她不知道上官宇为什么要提到断魂琴,为什么要说是红豆仙子所赠,她只是直到天旋地转的感觉忽然一下子涌来,整个世界汹涌澎湃到处都是惊涛骇浪,无边无际的压力从四处袭来,五颜六色的味道,宛如千万把闪闪发光的利刃,穿过心灵的痛苦,就连身上的毛孔,身边的空气都无一幸免,世界似乎在那一刻由光明走向黑暗,由黑暗走向地狱,由地狱走向混沌…… 她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不”,她感到这声音是如此的可怕,每一个字都带着心灵最猛烈的颤抖,她拉着上官宇的手,像是要拉住时间一样,像是要拉到从前一样…… 明月佳期红烛梦,挽断罗衣留太难。 第80章 便作月光都是泪,天地沧海乾坤乱。 五十四回:何必苦劳魂与梦王昌只在此墙东 上官宇一把推开李兰菱,冷笑一声,说:“好,现在既然你没了断魂琴,连剑也没有了,也正是我杀你的时候,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可是你不信。其实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只不过我每次杀的人都很笨,每次杀人的时候,都那么易如反掌。” 欧阳无双长剑一伸,向李兰菱刺去。上官宇手上飞刀打出,击落欧阳无双的长剑,缓缓说:“不要抢我的事情,这是杀手的规矩。”欧阳无双问:“你是不是舍不得下手?”上官宇哈哈大笑起来,说:“只不过我觉得这么清纯美貌的女子,便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可是也没有办法啊,今日不杀,等到她招来断魂琴,或者不像现在这么意志消沉,你我就杀不了她了。”欧阳无双说:“那你还罗唆什么,快杀啊!” 上官宇手上一动,一柄飞刀脱手而出,“扑”的一声扎入李兰菱的胸膛,一阵钻心的痛传来,李兰菱看着上官宇,她的眼神带着哀伤、痛苦、忘却和思念,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滴落在随风飘落的血迹里。 上官宇冷冷的说:“看来她的确不太清醒,无双,我的确有这么大的魅力吗?为什么别人做起来这么难的事情,我却这么容易就做好了呢?每次在将要大功告成的时候,我反而觉得一点挑战都没有,真是失败,失败啊。”欧阳无双笑说:“宇哥这么有魅力,哪个女人不喜欢,聪明的女人看男人,就不应该看脸,宇哥虽然不是天下最帅的男人,但却是天下最有魅力的男人。这李兰菱别的不成,运气好,眼光也算不错,可惜榆木疙瘩,脑袋太笨了。好了,再来一刀,索性结束他的性命,你就可以完成任务,得到你想要的了。宇哥,你这么厉害的人,不加入天外天,真的是浪费人才!” 李兰菱觉得胡里胡涂的,眼见上官宇的刀再次飞了过来,她却根本没有想到要躲,她的思绪一片混乱,根本无法组织和支配之极的行动,她只是觉得,旋转的不是飞刀,而是她的心,她的灵魂,她整个的全部,她的寄托和忧愁,愤怒和哀伤。 铛的一声,飞刀闪过,另一柄飞刀飞射而来,将上官宇的飞刀击落地上。只见林如风衣袂飘摇,英姿潇洒,长袖带风,朱唇含笑,翩然而来,有如天人。 上官宇恨恨的说:“林如风,你怎么在这里?” 林如风扬眉说:“事有凑巧,上次和上官兄在江南山庄比试飞刀,技不如人,今日再来讨教,以偿平生所愿。”上官宇不屑的说:“好说,若非和林兄比试飞刀,上官宇也不会有上官宇的名头,所以再次比试,那是自然,只是林兄千万不要如上次一般相让,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林如风手上飞刀一扬,三把飞刀带着劲风扑向上官宇,上官宇手上一扬,飞刀流光泄银,飞花淀玉,音声清越,如来九天之上;旋转迂回,似坠五里云中。李兰菱看着身边旋转来去的飞刀,她没有见过江南山庄飞刀府的决战,没有看到上官宇雄姿英发不可一世豪情万丈初出茅庐的样子,但是透过飞刀的影子,她看到了上官宇冷峻的脸,说不上英俊,或者说有些稍显丑陋的脸,却依然带着原始的诱惑,她想伸出手去,在脸上重重的打上一巴掌,或是轻轻抚摸,她的心情起伏不定,疼痛和眩晕接踵而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活着,或者死去,哪一种能不似现在这般痛苦呢? 欧阳无双冷冷的说:“看不出你这妖女还这么厉害,这个时候居然都能勾引男人前来救你。”说完已经拔出长剑,朝李兰菱扔去,长剑带着劲风,呼啸而来,李兰菱却全然不觉,林如风身形一转,拉着李兰菱扬长而去,朗声说:“上官兄的飞刀果然不减当年,小弟甘拜下风,这便告辞。” 欧阳无双一跺脚,说:“我去追!”却见上官宇咚的一声往地上栽去,欧阳无双急忙过去扶起上官宇,只见他胸前深深的插入一把飞刀,欧阳无双有些奇怪有些心疼的说:“怎么会是你自己的飞刀?” 上官宇说:“我自己的飞刀,一样可以成为别人的武器,林如风飞刀绝技见长,我不是他的对手了。”欧阳无双说:“他那么急着逃走,可见伤得更重。” 林如风带着李兰菱来到客栈,将李兰菱放在床上,李兰菱面色呆滞,目光无神,林如风看着她胸前的血,想了想,说:“姑娘,得罪了!”便撕开李兰菱的衣衫,帮着处理伤口,李兰菱闭上双眼,她现在毫无感觉,只想昏睡,她似乎觉得那一场恶战并不是真的,那是一场恶梦,可怕的恶梦。 林如风包扎好她的伤口,轻声说:“上官宇是天外天的杀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记得一年以前,我和他在家中比试飞刀,他那时才刚出道,比现在气势凌人得多,但是城府却也不深,很单纯,只是为了出名。” 李兰菱恍惚像是听到,脑中却始终想着上官宇的样子,似乎他缓缓的走了过来,轻轻的拉着自己的手,对着自己说:“刚才吓着了吗?我也很害怕,怕你离去。” 林如风接着说:“不过,既然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那就要防着,幸好你的断魂琴我帮你收着,以后凭着这琴,就能够所向无敌,你要振作起来。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你,决不会出卖你,更不会背叛你。” 李兰菱似乎看着上官宇的手伸了过来,轻轻的说:“走吧,从此以后,我们远离江湖是非,不再参与江湖的角逐,我们到玉兰胜境,从此不再出来,好吗?” 她翻身起来,一下拉着林如风,说:“上官大哥,我们再也不离开了!”林如风一怔,忽然抽出手,大声说:“你醒醒,我是林如风,不是上官宇,上官宇这么对你,你还如此想他,你……” 李兰菱猛地一惊,回过神来,说:“怎么会是你!你……”林如风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上官宇不喜欢你,他是杀手,他要杀你!” 李兰菱怔怔的看着林如风,林如风继续说:“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算了,我也不乘人之危,我……”李兰菱冷冷的说:“你以为这样说,我会感激你的高洁和伟大,是不是?林如风,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一个游戏风尘的公子哥,或者你觉得我现在有些与众不同,但是当你真正和我在一起,你很快就会厌倦,我不喜欢你,你走吧,你救了我,我自然会回报你,但决不是今天,也不是你想的任何方式。” 林如风呆了一呆,他没有想到李兰菱会这么平静,这么清醒,似乎是一下子变得清醒,清醒得可怕。 他摇头说:“我不是游戏风尘的公子,家父无端被杀,我假装游山玩水,其实是追查凶手,我林如风虽然从小养尊处优,算的上公子哥,但从来没有任何不检点的行为,和任何见不得人的举动,我……” 李兰菱冷笑一声,不屑的但是很坚决的说:“这些话不用在我面前说,我们形同陌路,你好与不好,的确与我毫无关系,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最清楚,我根本没有必要了解,你游山玩水也好,调查事情也好,精忠报国也好,侠骨热情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一回事。” 林如风一时愣在那里,李兰菱看到断魂琴,伸手去抱在手上,回头说:“看来你的确一直跟着我,我不喜欢人跟着我,你不是要调查复仇吗?如果因为追求一个追求不到的女子而打乱你的计划,恐怕令尊在天之灵,也无法得到安慰,告辞了。” 她这么快便离开,林如风的确大吃一惊,他不敢贸然赶上去,只是觉得她既然已经带走断魂琴,便一定已然清醒明白。 李兰菱的确明白,也就是在刚才忽然明白,她忽然觉得,所谓的爱情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虚幻,说出来的和说不出来的都是那么的转瞬即逝,她对林如风毫无感觉,对上官宇也变得陌生,她的眼中根本没有了眼泪,只是心头却在不停的问着自己,男人为什么这么虚伪。 抬起头,青楼的歌舞传来,男人们放肆的声音随风飘扬,那么难听。 她缓缓走上楼,老鸨急忙过来,招呼她坐下,问她是要听歌,还是来做生意的。李兰菱也没有坐下,来到楼上回廊,只见下面跳舞的女子浓妆艳抹,四周看的人垂涎欲滴。 她飞身来到场上,衣袂飘扬,迎来一阵惊嘘,然而她只是冷冷一笑,手上一扬,数十枚玉兰花脱手而出,数十个男子当场毙命。 楼上登时混乱起来,李兰菱独自站在场中,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 快乐是什么?是忘记痛苦时的错觉,还是寻觅良久后的收获,或者仅仅只是杀人后一时发泄的快乐,痛苦的发泄正是快乐的源泉,而享受快乐的过程却正好走向痛苦。 她从惊恐的人群中走出去,看着外面明朗的月色,她的感觉很奇怪,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她茫然的走着,只是有一种仇恨的冲动,找不到着力点,莫明其妙的爱恨充斥思绪,随风飘散,点点破碎,如同芳心。 忽然一声轻笑传来,她转过身,只见柔儿正在屋顶看着她。柔儿飞身落在她面前,说:“怎么?觉得很空虚吗?走,我带你找男人玩去,别的女人我不敢说,武林中的女人,想玩什么样的男人,就能玩什么样的男人。前面巷子里有个佟掌柜,听说那玩意强得很,咱们把他先奸后杀,如何?” 李兰菱呆呆的看着柔儿,说:“为什么?” 第81章 柔儿叹了口气,笑了一笑,说:“现在我终于知道武林的好处,不是你当初说的那样,而是太史公所说,侠以武犯禁,我们可以做别的尘世女子无法做的东西,可以逃避世俗的约束,最明显的,是我们可以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玩弄男人。”李兰菱问:“这种感觉很好吗?”柔儿说:“是啊,千百年来,我们一直在一个误区,你想,你要用耳勺掏耳洞,是耳朵舒服还是勺子舒服呢?女人要懂得享受,把他们当成玩乐的工具,谁认真谁吃亏,谁投入谁倒霉,听我的,没错。” 李兰菱看着柔儿,柔儿一笑,说:“欧阳无双喜欢上官宇,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其实我早想告诉你了,那次我这么对你,其实有一半原因,我也想让上官宇娶你,因为毕竟他还是一个负责任的人。我不喜欢和这种男人玩,聪明、深沉、睿智,我喜欢享受折磨别人的过程,而不是勾心斗角。”李兰菱一把拉着柔儿,摇头说:“不,柔儿,你这是在堕落!我们女人不能这样,都是薄幸的男人造成了我们的不幸,我们要以牙还牙,我们要杀掉这些可恶的男人,而不是要变成他们。柔儿,跟着我,我们姐妹,……” 柔儿推开李兰菱,退了几步,说:“李兰菱,你始终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人生百年,你死后谁管你,你这么伤心,这么落魄,不就是因为你压制了自己心里的欲望吗?是不是令师那十几年都告诉你要如何的始终如一,要如何的坚持不舍?难道你和上官宇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想过男女之事,难道你看到英俊潇洒的男子,没有过神魂荡漾的时刻,难道你在夜深寂寞的时候,不想旁边有个男人陪着?你一点都不潇洒,看你那沮丧的样子,这样下去你永远都不会有快乐!” 李兰菱有些痴傻的笑着,闭上双眼,摇头说:“柔儿,我和你不一样,我……”柔儿说:“是,你还想成名,你还想有一天成为万人景仰的女侠,而我,早就放弃了一切,就算死,也无所谓。我每活一天都是赚来的,每一次痛快都是暂时的,而你,想要留名江湖,虽然你不喜欢正派,但是却喜欢他们把你高高在上景仰的感觉。你错了,且不说天外天如今已经有多少人是正派中人,你就看看天下的正派邪派,早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真是太笨了。” 李兰菱茫然的说:“柔儿,我可以和天下人作对,但是我不能违背我的原则,我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从不改变。” 柔儿哈哈大笑起来,说:“可是他不喜欢你,怎么办?” 李兰菱说:“所以我多么希望每一个女人喜欢的男人,都能喜欢这个女人。”柔儿说:“其实你和我一样,甚至你比我更可怕,我杀人多少还是因为尔虞我诈,互相争夺,你杀人却是自己制定标准,胡作非为,你说人该杀就该杀,你杀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你会杀他,难道心情闷了去青楼听支小曲,也算死罪?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喽罗,而你,却是一个大魔头,既然你不听劝,我也无可奉告,后会有期!” 李兰菱望着柔儿的背影,呆呆的想着:“我怎么是大魔头,那些人真的不该被杀吗?我应该杀什么样的人?那些三心二意、薄幸寡情的男人,难道不该杀?那些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人难道不该杀?那些好逸恶劳、愚弄百姓的人难道不该杀?……是柔儿错了,不是我错了,柔儿用堕落来弥补自己的不幸,而我却因为看到和经历的不幸,想要为这世界少一点悲惨……我真的是为了留名江湖吗?如果不是,为何我喜欢别人叫我兰花仙子?” 柔儿这样是真的快活吗?柔儿受了很多苦,但是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这也都是那些臭男人造成的,男人永远不懂女人的痛苦,永远都不懂,可惜,没有办法让他们来领受女人的痛苦,没有办法啊。 她忍不住往巷子里走着,她飘飞到楼顶上,一望茫茫,不知道柔儿在哪里,在这黑夜的地方,灯火已然消退,进入梦乡的人,又怎么能够知道,此时正有一个人,在楼顶无聊的徘徊。 她来到城外,春天的叶子在夜晚慢慢生长,青翠欲滴。忽然间宛若鬼火般闪亮的光芒,射入李兰菱的眼帘,她远远的看着,火光虽然微弱,却依然在眼前闪动,她不想擅入林子,因为不知道林子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看了很久,火光渐渐更猛烈,更诡异,她揉了揉眼睛,火光继续闪耀着神秘的光芒,蓝幽幽的。她屏住呼吸,缓缓上前,只见林子里空地上放着几具尸体,火光便从尸体上传来,她向四下看去,根本没有人。 这几具尸体都是新死之人,都是年轻男子,这火似乎是人为的,但是实在又想不出怎么才能点出这么诡异可怕的火来。她正在思忖,忽然间林子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啸声,像是鬼魅仰天呼喊,悠长而诡异,她正要离开,只觉身前人影飕飕的转动,片刻自己便被五个人围在当中。 李兰菱打量着这五个人,只见一色的瘦高个子,衣服倒是色彩鲜艳,白的全白,黑的全黑,红的全红,蓝的全蓝,紫的全紫,最可怕的,就是这五人脸上也是一样的色彩,看起来十分恐怖,如果不是李兰菱艺高胆大,只怕早就给吓死了。 五十五回:朝云暮雨镇相随石头城下还相遇 那五人看着李兰菱,其中一人忽然说:“丫头,你来干什么?”李兰菱感觉空气中并无毒药,遂慢慢呼吸,冷冷的说:“我来这里干什么,关你们什么事情?这是你们杀的人吗?为什么杀人?” 白色的人大声问:“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李兰菱看这几人诡异得很,却也从来没有见过,便也不再多说,身形一晃,就要离开。黑色的人飞身赶上,一掌向李兰菱拍来,口中喝道:“想跑,没那么容易!”李兰菱感觉他掌力拍来,面上生寒,急忙一面拔剑刺去,一面高声说:“我不想与各位为难,但是尔等行为诡异,滥杀无辜,实在罪无可恕!”她此时于“天缺剑法”已然烂熟于心,这黑色的人出手诡异,来去如电,却根本不是李兰菱对手,只见浩瀚天地之气,林中火光落叶,无不随之而舞,天缺神剑夺天地造化,参万物玄机之奥妙,一时尽现。 白色的人使个眼神,另外三人和白色的人一起,加上黑色的人,五个人将李兰菱紧紧围住,然而李兰菱轻舞长剑,缓舒玉袖,步态轻盈,势力冲突,有如骇浪。 忽然一阵劲风扑来,似乎天旋地转般六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在空中飞旋起来,只见一个白衣蒙面人,飘然而来,立于树巅,衣袂飘摇,赫然能够看到一个碧绿的玉环,在风中闪动光芒。 风渐渐停了下来,白色的人大声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用我们五鬼的‘幽冥磷火’烧人?”黑色的人大声说:“你是不是想嫁祸我们?” 那白衣蒙面的人说话了,声音很冷,也跟孤傲,“听说‘幽冥磷火’烧了之后,就会永世不得超生,这些该死的人,自然应该接受最彻底的惩罚。你们五鬼不在北方过日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黑色的人大声说:“你把我们给累惨了,你杀了那么多人,都算在我们五鬼头上……”白衣蒙面女人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冷冷说道:“五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缩头缩尾,自从你们中了五彩蜘蛛毒,胆子就越来越小了,我还不屑和你们相提并论,好,从今以后,我杀了人,就在旁边写上我的大名。” 白色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白衣蒙面人说:“除邪仙子。”说完飞身远去,只留下一阵环配叮咚的声音。李兰菱再次上前看着那几人,只觉登时一惊,此时已经被火烧得只剩下骨头,完整的骨头,白生生的很是吓人。 白色的人继续问:“丫头,你是什么人?武功从哪里学来的?”李兰菱一笑,玉腕轻扬,几枚玉兰花脱手而出,白色的人接在手上,看着李兰菱,说:“兰花仙子?”李兰菱轻轻一笑,衣袂飘摇,翩然飞舞,已然远去。 天色渐渐明朗,她坐在山上洁白的石头上,看着山下的房屋,来来去去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她忽然想到除邪仙子,她为何要杀人?她杀的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她的武功怎么会这么厉害呢?都说江湖人才辈出,看来我以后得处处小心才是。 正寻思着,忽然听到一阵风声从背后传来,她急忙转身看去,只见柔儿飞身来到李兰菱身边,高兴的说:“正好,帮我对付一个人!”李兰菱还没弄明白情况,就看到一个蓝衣男子仗剑追来,指着二人,说:“妖女,今日我杀了你们,为我弟弟报仇!”说着一剑刺来,李兰菱急忙往旁边一闪,一面出剑,问:“柔儿这怎么回事?” 柔儿大声说:“他是生死门的韩啸,他弟弟强奸了我,被我杀了,所以他要报仇!”李兰菱怒说:“死有余辜,你还有脸寻仇,我连你一并杀了!”韩啸大声说:“贱人,明明是你勾引我弟弟,然后杀人,韩某今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李兰菱冷笑一声,说:“那你就做鬼去吧!” 韩啸展动生死门的“长生不死剑法”,“死生哀乐两相弃”,“愁血滴花春艳死”,招招索命,处处勾魂,然而李兰菱一手天缺剑法,舞动天地乾坤乱,搅得半山无太平,一招“面缺崩城山寂寂”,韩啸手上长剑登时脱手而出,飞落空中。 李兰菱长剑一指,指着韩啸脖子,说:“邪恶之徒,今日遇到我,算你倒霉!”长剑正欲脱手,忽然间一阵狂风刮来,她顿时觉得身形一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好容易稳住身形,却见柔儿紧紧的抱着一棵树,站在空中大声求救。 第82章 只见风声之中,除邪仙子缓缓而来,依然蒙着脸,带着森森冷气。 李兰菱冷冷的说:“我当是谁,原来除邪仙子和生死门是一道的,想来所杀之人,也都是些好人。”除邪仙子将韩啸的剑递与韩啸,轻声说:“韩兄,没事吧?”韩啸看着除邪仙子,疑惑的说:“你是……我……我怎么不认识你?” 除邪仙子说:“你不需认识我,除邪仙子向来除邪务尽,路见不平就得出手。”李兰菱说:“得了吧,演戏有个屁用,你们认识不认识,和我不相干!除邪仙子杀人如麻,我是有所领教,看你杀人的手段,就知道不是好鸟,要说除恶,我来!” 当下手上一动,琴已经横在身前,轻轻一弹,五彩光芒,顷刻闪动,除邪仙子急忙挥动手上玉环,一时风声雷动,草木含悲,天失其色,万物作声,山石惊滚,卷入混沌,不见人影,伸手无凭。 柔儿大声叫着:“兰菱,兰菱快来救我!我被卷走了,我……”李兰菱独立风中,一面弹琴,一面说:“阁下手上所拿,想来应该是九宫环,这九宫环是九宫门之物,你拿了人家的东西,还理直气壮的用,实在卑鄙无耻。” 除邪仙子说:“一切但凭缘分,难道你手上的不是断魂魔姬的琴?少说废话,今日咱们就决出胜负,免得你在这里祸害苍生。”李兰菱怒说:“我祸害苍生?你还是好好看一下你自己吧,杀人手段之残忍,见所未见,江湖以你为耻!” 两股力量铺天盖地,在山上盘旋飞绕,渐渐扩大,草无完草,花散尘土,纷飞扬扬。 兰花除邪两相量,弦琴玉环试比长。白衣袅绕风若猛,纤手凝雪力更扬。何曾见得天地乱,双双舞动日月惊。纷纷扬扬散四方,琴声霹雳爆光芒。玉环牵动满山风,尽在回肠荡气中。忽然迂回天地旋,恍然跌坠起身难。风雷乍去人还在,山顶相对势惊天。 两人相对而站,谁也没有动一下,柔儿翻身下来,已经披头散发不像个样子,再看韩啸也是衣衫不整,满身狼狈,不过就算在这个时候,李兰菱和柔儿也看到他一张英挺刚毅的脸,不羁俊逸的眼神,还有凌厉凶狠的表情。 李兰菱说:“真是物以类聚,和生死门这种邪门歪道在一起的人,难怪除邪仙子这么暴戾无常,杀人无数。”除邪仙子冷冷一笑,说:“所谓兰花仙子,不过如此,和春蚕宫这等荒淫无耻,卑鄙下流的小贱人一起,玩弄世人,我行我素,若非你仗着断魂琴,只怕百死莫赎!”柔儿说:“你懂什么,你知道女人吗?明明就是他弟弟要强奸我,他也觊觎我的美色,……”韩啸喝道:“胡说,贱人,我杀了你!” 他挥着长剑,向柔儿刺去,柔儿急忙叫着:“兰菱救我……”但是李兰菱此时已经受了内伤,动弹不得,哪里能够出手,柔儿左躲右藏,一面大声说:“除邪仙子,你算什么除邪仙子,你就看着女人在他面前被蹂躏被践踏被残忍的杀害,你就无动于衷吗?你快救我啊!” 兰菱和除邪仙子都站在原地不动,柔儿和韩啸在那里打斗,柔儿虽然剑法并不精妙,但是身形灵巧,躲闪起来颇为容易,加上韩啸刚才为兰菱剑气所伤,不过多时,两人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在中间气喘吁吁。 兰菱恢复了真力,一掌向除邪仙子击去,除邪仙子也已经积蓄力量,蓬勃而来。兰菱展开长剑,使出天缺剑法,顿时山风又起,除邪仙子手上玉环一抖,风乍然乱了起来,两人都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稳住身形,却终于止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柔儿急忙过来扶兰菱,问怎么了,兰菱挥手说:“我没事。”韩啸也过来,看着除邪仙子,问:“你没事吧?”除邪仙子没有说话,手上一挥,一股狂风卷来,九宫环的力量登时将她送上高空,翩然而去。 李兰菱拿过弦琴,轻轻一弹,弦琴反击之力,登时便将两人弹出丈余,几个起落,已然下山。 柔儿笑说:“好厉害的断魂琴,你都没有力道了,它还有力道。”李兰菱问:“你怎么和韩啸结仇?”柔儿说:“他那个弟弟强奸我……”李兰菱打断她的话,说:“柔儿,这话一年以前说,我还相信,现在我不信了,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强奸不强奸的?”柔儿笑说:“是啊,你这么了解我啊?其实是我强奸了他弟弟,不,是诱奸,然后杀了他。”李兰菱问:“为什么?”柔儿说:“因为我要偷他们的死亡笔记,韩磊说在韩啸那里,留着韩磊自然没用,所以就杀了,只是没想到韩啸可不那么好上钩,一门心思就想着报仇,这个男人,永远也不会喜欢女人,连我这种极品都看不上。”李兰菱问:“死亡笔记?” 柔儿点头说:“不错,只要谁得到死亡笔记,往上面写上别人的死亡时间和原因,只要在情理之中,一般都会死去。当然,写一次,得付钱。” 李兰菱问:“你为什么要偷?想往上面写,还是?”柔儿说:“我不知道,反正得到这个本子,我就能够得到一千两银子,还有一大片封地。”李兰菱问:“你拿这些来干什么?要银子,直接去偷不就是了吗?”柔儿说:“那可不一样,现在的有钱人,护院都是武林高手,你以为白花花的银子,人家愿意白送啊?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要致富就得勤劳,我要用我的双手挣来我的幸福生活,等我攒够十万两银子,这辈子怎么都花不完了,我就收手,好好的买几个老公,过我的幸福生活。” 李兰菱皱眉说:“谁给你说的?”柔儿说:“事实就是这样啊,还用得着人说吗?”李兰菱摇头说:“人在江湖,哪能说走就走?柔儿,倘若今日没有遇到我,你该怎么办?那韩啸可不是易与之辈。”柔儿说:“你放心,所以我刻苦练了轻功,至少还可以逃跑,可能是我的媚术还不够到家,等我修炼够了,对不起,没有男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她一面比划着,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 李兰菱叹说:“柔儿,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还在梦想那种无忧无虑得到一切后归隐田园的生活,以前你觉得丈夫就是一切,现在你觉得钱就是一切,可是都不是,只有自己才是一切,柔儿,不要寄身春蚕宫,你只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柔儿摇头说:“我才不像你,这么好的本事,到头来弄得亲者痛仇者快,天下有几个说你兰花仙子的好话?正派当然不喜欢你,邪派更讨厌你。其实江湖也就那么回事,你以为什么正义邪恶有那么清楚吗?还不都是几个人高高在上随意玩弄的标准而已,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反抗不了,只能顺从。” 李兰菱说:“柔儿不是一直在反抗吗?他们说女子要洁身自好,清净无为,可是柔儿好像从以前变为现在。”柔儿说:“错了,我现在跟着有钱有势的人,就算做了错事也是对的,你还是没有读懂这个世道,何必这么认真?兰菱,虽然你有本事,可是,你一样得不到你要的东西,不如上官宇。”李兰菱浑身一紧,问:“上官宇怎么回事?”继而说:“我,我根本对他不屑一顾,现在多好,两袖清风,一身轻松。” 柔儿说:“别说得这么认真,你根本就不懂上官宇,还是多花点时间吧,象欧阳无双,最终不也得到了心上人?”李兰菱心头如被刀割,口中却说:“他们的事情,早就与我无关。”柔儿说:“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兰菱,你凭什么斗不过欧阳无双,她……” 话音未落,便听到欧阳无双说:“柔儿,你背着我说我坏话,恐怕不太好吧?”柔儿恨恨的说:“既然来了,就去死吧,兰菱,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李兰菱心里想:我这体力都未恢复,凭什么杀她! 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柔儿你太天真了,实话告诉你,其实和除邪仙子相斗,是上官宇的主意,只有这样,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才能够两败俱伤。”李兰菱浑身一颤,说:“不可能!”欧阳无双说:“说起来是有些困难,但是其实也不难,除邪仙子和韩啸有交情,只是韩啸不知道而已,韩磊是个贪色之人,派柔儿这种小孩子去执行任务,不杀了这种人才怪,韩磊自以为是,以为说东西在韩啸那里,柔儿就会一直跟着他,岂料柔儿根本不是那种放长线钓大鱼的人,一出手杀了人,韩啸偏偏和韩磊截然不同,偏要寻仇,我们将柔儿引到兰花仙子面前,自然一切水到渠成,再引来除邪仙子,一切简直太自然了。” 柔儿愤愤的说:“卑鄙!”欧阳无双得意的说:“所以说我说你是小孩子,你以为凭着你美丽可人的脸蛋就能够所向披靡了吗?说到底你还不是人家的一个工具而已,其实,就象以前黑夜公子玩弄你,妓院的嫖客玩弄你一样,春蚕宫,不过也在玩弄你们这些无知少女而已!” 柔儿气急败坏,李兰菱却平心静气,想要恢复体力。柔儿挥剑击去,欧阳无双轻巧的让过,柔儿再攻了几剑,欧阳无双都很轻易的闪开,忽然笑说:“不和你多玩了,受死吧!”一掌拍去。 但见空中白光一闪,赵七霜飞身而来,一抖手将柔儿抓了过来,飘然而下,说:“欧阳无双,你我就算不是朋友,可也不是敌人,为何为难我的弟子?”欧阳无双笑说:“原来是霜儿姐姐,幸会幸会,怎么,你也来对付兰花仙子?” 赵七霜说:“我是奉襄王的旨意,襄王思念兰花仙子,我想带回宫中,行个方便。”欧阳无双不屑的说:“什么时候投靠襄王了?襄王有意也不行,兰花仙子我是志在必得,这个祸害若不铲除,将来一定酿成大祸。” 第83章 赵七霜说:“大祸小祸,那也不是你我能管的,况且这也是皇后的意思,欧阳无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兰菱努力的运气,然而始终是无济于事,一时难以恢复。 五十六回:莫叹京华同寂寞曾经兵革共漂沦 欧阳无双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李兰菱淡然说:“襄王找我干什么?”赵七霜说:“我不过搬出襄王来,让她知难而退而已,你救了柔儿,我这算不算知恩图报?”李兰菱没有说话,赵七霜说:“我说过,女人都不容易,你也看到柔儿了,就算现在也免不了被人当着棋子,这欧阳无双自以为高贵,人前装模作样,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李兰菱忽然心头一动,觉得赵七霜似乎也不是那么坏,但是转念一想:她毕竟出身邪派,而且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局棋呢?因此冷淡无语,俏然独立。 赵七霜叹说:“兰花仙子自在惯了,可也得知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啊。我们要成为制定规矩的人,女人凭什么就得听别人的话,就得听男人的吩咐,武林如此,天下如此,我赵七霜就是要改变。” 李兰菱问:“你真的只是为了改变这个?”赵七霜一怔,一时沉思,半晌方说:“或许开始是吧,只是到了后来,却有些变了。” 她和柔儿缓缓离去,李兰菱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万般惆怅。 谁说巾帼多好汉,胭脂有泪只轻叹。纵然木兰驰骏马,多少深闺老红颜。不能依楼卖欢笑,不可幽居学圣贤。终日深锁愁恨中,成也东风败东风。东邻有女为人看,虽有情意只堪怜。隔墙王昌更猖狂,纵有心思枉断肠。古来多见英雄恨,谁人能怜女儿悲?而今共看胭脂泪,随风散作烟与灰。 休息了很久,这才拖着疲惫的精神,往前走着。 天色不知不觉又开始黄昏,她来到一个小村子里,随便找了个农家,给了二两银子,那农家忙前忙后,张罗着做饭,李兰菱也照例检查了吃的东西,这才放心食用。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粗重而迟缓,踏破夜的寂静,李兰菱翻身起来,轻轻开了门,只见院外走来一排人,确切的说,像是一排僵尸,一个个面目狰狞,白色可怖,衣衫也是一片雪白。 李兰菱心里寻思:这十几个人就这么走着,走到哪里去呢?这莫不是传说中的赶尸?正想着,只见各家各户的人,都齐刷刷的走了出来,跟着这群人走着,李兰菱心里觉得奇怪,便也一路跟着。 人越来越多,只见那群白色僵尸往林子里走去,忽然天上纷纷扬扬的掉下铜钱来,大家开始抢了起来,李兰菱飞身上树,却并未看到人,再看那十几个白色僵尸,却早已不知去向。 她飞身下来问自己借宿的村民怎么回事,那中年男子操着很不纯正的官话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害怕,但是他们胆大的每天来,都能捡到银子,后来我们都等着这些鬼来了。这是散财鬼,是富人做了错事到了阴间,不能投生,所以把前世的钱拿来散。” 李兰菱摇头说:“这根本不是鬼,天下哪有鬼。”那中年男子数着铜钱,说:“这样子我们都不用干活了,听说最近神鬼乱串,离鬼节还早呢,看来天下要乱了,才太平了几十年,又要乱了。”李兰菱问:“这是谁说的?老百姓不从事生产,守株待兔,怎么是个道理?”那村民却已经离开,和三三两两的人一起说笑去了。李兰菱心里想:我管这干什么,他大宋的江山坏了乱了,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罢了,我就懒得理这事,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心里正盘算着,忽然一阵风声扑来,她急忙飞身上了树梢,眼见十几个黑衣人一闪即过,火光忽然闪动,李兰菱本能的闭上双眼,再睁开眼睛时,却已经不见了那十几个人,她心头觉得奇怪,翻身下来,向四面看着。 忽然间林子中再有响动,她回身看时,十几个人已然翻身出来,风驰电掣,一时离去。李兰菱心中觉得好奇,便跟着一行人飞行而去。 飞了半个时辰,一行人在一座小山前停了下来,只见冷秋水如同冰雕美人一般站在山脚下,那群人中有一个蒙面男子说:“大使,还是没有找到。”李兰菱心里想:她们在找什么呢? 冷秋水轻轻一笑,说:“不管她搞什么鬼,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白色夫人倒也厉害,行事如此缜密,看来咱们得去白谷一次了。”李兰菱心中忽然明白:原来是冷秋水知道白色夫人有所布置,因此才要破坏,白色夫人从西南来江南发展,一定有所图谋才是。既然被我跟上,那就少不得要探个究竟。 只见冷秋水一挥手,说:“你们走吧!”一行人去了,冷秋水掏出一个白色瓶子来,正要服下,忽然一道光影袭来,只见无为已经拿着药丸,在空中捏得粉碎,说:“冷秋水,你也有今天。” 冷秋水面上一惊,问:“你怎么在这里?”一面一挥手,将挥抹笼在空中,想要带回来。无为道袍挥洒,粉末再次飘洒,纷纷扬扬,四面而散。冷秋水问:“你疯了?”显然有些着急。 无为说:“我早就等着你这一天了,那日你给了我两个人的量,让我去害木天磊,我当时就给你下了毒,我要找个机会,让你得不到解药,痛苦而死!”冷秋水问:“为什么?”无为恨恨的说:“我一世英名,一世英名!”他抬头慨叹起来,“就这样毁在你的手里,自从你给我下了毒,我找了很多种方法,都无法凑效,我恨你,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本来可以成为一代宗师,你却把我变成一个傀儡!” 冷秋水说:“武林铁盟已经这个样子,你不用心存希望了。你觉得拥有解药对我来说很难吗?”无为哈哈大笑起来,说:“冷秋水,你玩别人可以,无为不行,无为虽然不是奸诈的人,但是一点都不好对付,你小人,我怎么可能君子,我已经和霜儿姑娘商量好了,你们两个人在皇后身边,迟早有一个是要离开的,何必都留下来。所以,你不可能得到解药,一会你毒性发作,就会很痛苦,发作之后会浑身无力,我就会把你擒下来,废了你的武功,把你卖到妓院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秋水一笑,说:“就这德性,还说不是奸诈之人,象木天磊那样,我还佩服一点。”李兰菱心想:想不到当日无为要两个人的量,并不是想要害唐遂,而是想要害冷秋水,这冷秋水就这么死了的话,倒也是件好事,不过今日这两人我都断然不能饶恕。 无为狠狠的说:“笑吧,这是你最后的笑容,你这贱人,千刀万剐死有余辜!”冷秋水朗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你忘了两件事情,第一,我既然知道你给我下了毒,怎么会毫无防备,你下毒不就等着这个吗?我怎么可能给你机会?第二,你根本不知我和霜儿的关系,我们是亲姐妹,只不过从小流浪,皇后收养我们,把我们送出去练武,我们姐妹的感情,天下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我早就知道你的计划了!” 无为一愣,只听赵七霜盈盈笑说:“无为掌门,你的用处也到了头,既然不想和我们共求发展,我们也不挽留,就送你一程吧。” 无为缓缓的往后退着,冷秋水淡然说:“是用我的‘天一生水’呢,还是用你的‘天冰寒毒’?”赵七霜随便的说:“就用天冰寒毒,让他在临死前欲仙欲死一次,我倒要看看,这臭道士面对淫欲怎么收手!”说完手上一挥,一道冰柱击去,无为挥剑拦开,冰柱四散飞舞,纷纷跌落。 冷秋水说:“不管怎么说无为也是前辈,咱们不能如此怠慢!”只见她绿袖一洒,一道绿光闪动,变成数十道水珠暗器,带着凌厉的风势,扑了过去。 无为使出“一字天阳剑”,忙乱的阻挡着冰柱和水珠,虽然有些左支右绌,但是剑法大开大阖,招式有条不紊,令李兰菱不由慨叹大派的风范,想到自己的师父也应是真武派门人,然而如今的真武派却是这副德性,实在是沧海桑田。 看到无为那渐渐为她所熟悉的套路,她忽然一弹弦琴,几道光芒击去,冷秋水和赵七霜都向后一退,李兰菱冉冉落地,说:“虽然人家是前辈,可也没有必要两个打一个啊。”赵七霜哼了一声,说:“什么时候你又和武林铁盟的人打在一起了?” 李兰菱说:“我和他不是一起,只是和你们是敌人。动手吧,今日咱们分个高低!”冷秋水抖动双手,数点水珠带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飞刺而来,她知道水珠中有剧毒,当下一弹琴,琴声幽幽,霍然而动,水珠立时反弹过来。赵七霜手一挥,水珠凝为冰柱,冲向李兰菱。 李兰菱飞身而上,飘然躲过,冰柱击在石头上,登时散作粉末。 赵七霜喝道:“好功夫,后会有期!”李兰菱喝声:“别走!”已经向二人追了上去,然而追了一阵,两人却越走越远,她便落下地来,心想自己的轻功的确需要练习,又想到刚才自己为何要出手,难道自己不是想着等无为死了以后再动手吗? 白谷离这里不远,她凭虚御风,不到天明便已然听到一阵莺歌艳语,站在谷外,似乎看到去年上官宇为自己包扎伤口,那些话似乎历历在目,化作相思断肠之泪,几无哭处。她静静的走过芳草地,江南的春天柳如香烟,缥缈随风,江南的人清丽如昔,音声柔骨。 来到白楼之下,只见宛如水晶宫一般的楼台飘立风中,漫舞轻歌,丝竹传来,和往日一样,只是谁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不但有兰菱,还有冷秋水和赵七霜。 第84章 兰菱刚要上楼,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你又来干什么!”兰菱回身,只见白色夫人一身白衣,满目清光,立于其后。李兰菱问:“为什么要糟蹋这些女孩子?”白色夫人冷冷一笑,说:“她们是亡国后代,自愿加入,不需你操心。” 兰菱心头一动,问:“哪个国家的亡国后代?”白色夫人冷冷的说:“不用你管。”李兰菱想要说:“我也是亡国后代。”但是话到嘴边,却忽然觉得不该说给这样一个还没有弄清楚身份的人,当下说:“我是来告诉你,冷秋水和赵七霜一直在查你的底细。”白色夫人淡然说:“是吗?这两个丫头的手脚倒也麻利,找奴才找这样的刚好。”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冷笑,只见绿衣飘动,冷秋水已经立于楼上,冷冰冰的说:“白色夫人,你图谋不轨,证据确凿,在这白谷之中,招兵买马,私藏兵器,犯了大忌,可知死罪?”白色夫人平静的说:“胡说八道,你私闯白谷,我给你死罪!”话毕几个白衣女子已经舞剑向冷秋水攻去,冷秋水手上长剑挥动,蓦然风声惊起,疯狂舞动,长剑纷纷坠地,人影摇落,四散如花。 冷秋水正要飞身而下,忽然一道剑气呼啸而来,她急忙侧身闪开,只见一个白衣妇人,轻衣若梦,长发高挽,面目却甚为年轻美丽,手上长剑,泛着蓝幽幽的可怕光芒,正是“蓝月剑”。 冷秋水说:“杨白月,你和白谷原来是一伙的?”李兰菱心想杨白月是四派联盟之人,早就听说他们联盟,看来不假。 杨白月的声音美丽而冷淡,“冷秋水,你管不着,既然你想要送死,我便成全你。”剑影晃动,使的正是生死门的“不死剑法”,她这剑上威力,可比当时韩啸所用,威力强了许多,只见着蓝光萦绕,飞旋盘恒,如电如露,作狂风散。 冷秋水绿衣摇曳,长剑漫舞,剑花带雨点点乱,落影成碧转目空。两人在楼上比斗,不分胜负,数十招难见高低。 楼上的歌舞忽然停了,女人们拿着兵刃,站在楼下。 赵七霜忽然出现在场上,依然一幅冷冰冰的样子,说:“白色夫人真厉害,能把这么多妓女练成高手,又能让这么多高手当妓女。”白色夫人说:“我们卖身不卖心,不像你们这些傀儡帮凶,出卖自己的灵魂。” 赵七霜哈哈大笑起来,说:“卖心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若说到卖身,武林中我还排到老大呢,谁也没有我卖得多啊,是不是?” 白色夫人说:“那你就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找的男人。” 赵七霜轻舞着衣袖,淡然说:“为何没有?说不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忽然一阵劲风飘来,只见五个男子卷风而来,一色的黑衣劲装,显得英姿勃勃,年长的约在三十左右,最小的大约十七八岁,各执兵刃,盛气逼人。赵七霜笑说:“都说白谷的女人漂亮,我看,男的才有味道。” 李兰菱认得其中一人是恨天谷的凌云昭,只听凌云昭说:“妖女,你助纣为虐,处处与我为难,休怪我不客气!”说完手上长戟挥动,朝赵七霜刺去,赵七霜衣袂飘拂,如飞花蝴蝶,顷刻便闪耀而过,手上一带,衣袖绕处,冰块乍然凝结,紧紧向凌云昭围去。 凌云昭冷笑一声,长戟挥洒,冰块化为飞沫,满天飞舞。赵七霜衣袖扰动,片刻冷气袭来,冷彻人骨。 忽然一阵环配之声响来,只见香车宝马二人翩然飞来,这次也没有带马匹车子,只在场上一站,长鞭飞洒,彩带环绕,向四个男子围去,李兰菱看着场上的人越打越凶,越来越厉害,正要弹琴伤人,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兰菱,别动手。” 她浑身一颤,转身看着上官宇,上官宇的眼神是忧郁而颓废的,他看着李兰菱,李兰菱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冷冷的说:“为什么?”上官宇说:“你何必要管天外天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管?”李兰菱说:“我管不管,是我自己的事情。”她转过身来,正要走动,只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她被点了穴道,站在那里丝毫不能动弹。 赵七霜身形一转,从李兰菱手上拿过断魂琴,笑说:“这就是闻名天下的断魂琴,上官宇,你会弹吗?你一定会,是不是?”上官宇说:“断魂琴有灵性,认主人,我不能弹。”赵七霜奇怪的说:“这是怎么个认法呢?” 她手上轻轻一拨,一股力道射来,登时琴坠地上,人也被击出几丈开外。凌云昭仗戟刺去,赵七霜急忙凌空翻身而退,手上动处,冰块如同满天花雨,直泄而来,滚滚而动。 凌云昭急忙抽身回去,赵七霜得了便宜自然紧追不舍,手上冰块乱飞,见人伤人。 忽然红光一闪,一个红衣女子挥袖拦下冰块,在空中一抛,立刻向赵七霜逼去。赵七霜避了开来,飞身落下,笑说:“原来是美阎王兰秋云,你也在这里,怎么,现在改行了,卖身不杀人了?” 李兰菱没有听过美阎王兰秋云的名头,但是见她一手功夫露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又见她背影婀娜多姿,想来一定是个大美人。 只听兰秋云淡然说:“赵七霜,人总是要变的,象你这样一辈子这么活着,我真替你难受。”赵七霜说:“我倒是这么活着,你们就快要死了。” 五十七回:心寄碧沉空婉恋梦残春色自悠扬 兰秋云冷笑一声,手上一挥,一把短剑捏在手上,身形飘摇,剑光凌厉,与人合一,顷刻便将赵七霜逼得步步后退。 赵七霜被兰秋云凌厉的攻势逼得步步后退,却丝毫不乱,眼见兰秋云便要将赵七霜逼到山脚,却听到背后风声,急忙回身,只见一个老头一掌拍来,她登时觉得浑身一冷,急忙向一旁闪去,山上立刻凝了一大团冰,兰秋云也觉得体内冰冷,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个白衣少年飞身而来,拉着兰秋云问:“秋云姐,你还好吗?”李兰菱认得此人是李惊鸿,只见她一脸关切之色,想来和这兰秋云甚为亲近。 赵七霜笑说:“师父,这些乱臣贼子,最好是一个不留,免得打扰师父成立冰岛的大业!”来者正是牟乘风,他盯着场上混乱的决斗,笑着说:“白色夫人,你何必作无谓之争,还不束手就擒。” 白色夫人面色冷冷,飘然而来,手上已经多了一根蛇头拐杖,杖舞随风,人影模糊,带出一片风声。牟乘风却只一笑,一掌击来,白色夫人闪往一边,凌云昭却已经被冻在冰中。白色夫人再次打来,牟乘风掌风转处,已经将几个白衣女子困在冰中。 白色夫人一连出了几招,虽然自己没事,却已经将数十个白谷弟子困在冰里,就算冰会解冻,出来后至少一两个时辰是毫无还手之力。白色夫人怒不可遏,但是任凭她如何攻击,却始终无济于事。 杨白月飞身而来,长剑在空中带出片片火花,然而人还没有赶到,就变成一道冰柱落到地上。 兰秋云正要攻去,李惊鸿大叫一声,挥剑扑了过去,却觉一阵寒气攻心,当即昏迷过去,困于冰柱之中。 李兰菱见牟乘风冰封之力更加厉害,心中不由十分痛恨,冷冷的说:“上官宇,你快解开我的穴道。”上官宇轻轻说:“白谷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为什么一定要多管闲事!”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欧阳忠的声音说:“一群妖孽在这里,我们铁盟之人,今日前来剿灭妖孽,其余的人可以走了!” 冷秋水站在屋顶,笑说:“欧阳盟主真是义薄云天,大仁大义,这些人危害江湖,扰乱武林,蛊惑人心,媚眼迷人,把武林这块净土弄得乌烟瘴气,实在罪无可恕,杀了她们对武林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欧阳忠说:“为了天下武林的安危,在下自然不能推辞,只是你们也未必是什么好人。”赵七霜笑说:“我们以后改邪归正了,后会有期。”说完人影皆去,牟乘风正要离开,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身一掌,白色夫人登时被封在冰柱之中。 李兰菱心想: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勾结吗?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这还有公理吗?她大声叫着:“上官宇,快解开我的穴道!”然而上官宇却冷眼看着,根本没有出手。欧阳无双走了过来,说:“宇哥,既然这样,不如杀了她,省得她碍手碍脚。” 上官宇淡然说:“留着她有用,断魂琴已经给她了,不能随着她离开。”欧阳无双嘀咕着说:“那劳什子有这么神奇吗?算了,我们正事要紧!”李兰菱看到云成、无为、欧阳忠等人带着弟子,站在场上,欧阳忠命令手下的弟子将冰块击碎,一时人都软软的站了起来,欧阳忠问:“白色夫人,你说你这招兵买马的,想要造反是不是,不要丢咱们武林人的脸,咱们要听话,才有饭吃,造反二字,最好不要提。” 白色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听话?武林中人要听话,听谁的话?欧阳忠,你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就你那点心思,何必遮遮掩掩。”欧阳忠哈哈大笑起来,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欧阳忠的确是光明磊落,见不得邪恶之事,你这地方聚众淫乱,给武林给天下带来多大的影响?看来你们是不能改邪归正了,所以我今日要代表武林正义,清理武林邪魔外道。当然,坦白了我就给你宽恕,若是抗拒,死路一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做了什么?” 白色夫人说:“你连我是谁,有何目的,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定罪,还死路一条? 第85章 欧阳忠,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情了,武林中人,何必这么冠冕堂皇,胜者为王,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说。” 兰秋云恨恨的说:“欧阳忠你这只老狐狸,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李兰菱这才看到兰秋云的脸,带着不羁的诱惑,长发飘散,脸上白玉无暇,一对充满诱惑的嘴唇浓烈的绽放火一扬的光芒,极致的性感连女人都心生荡漾。 长发被风吹动,吹出她迷人的气质,如同火一样的美丽,犹如怒放的牡丹,完全绽放最美的姿态。 欧阳忠看着兰秋云,摇头叹说:“可惜了,看着你们真觉得可惜,都是大好的青春少女,怎么就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呢?唉,都是白色夫人害了你们啊。”她抓起一个少女,问道:“说,你知道什么?” 那少女倔强的嘴唇一撅,怒说:“你是个大乌龟!” 欧阳忠转过身来,说:“英守,杀了这个妖女,我实在不忍下手,但是除魔卫道,势在必行。”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伸手啪的给了那女子一巴掌,白色夫人怒说:“不许欺负女孩子!”那少女冷笑一声,呸了英守一脸唾沫星子,怒说:“贱人,你是我见过最贱的人。”英守一抬手,一柄剑插入那少女心口,白色夫人厉声叫道:“小薇!”小薇转过身来,淡淡的说:“夫人,小薇不能陪你了,我恨,我恨!” 咚的一声,人跌落地上,欧阳忠扫视着众人,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是带着畏惧的,连李兰菱也赶到震惊,这白谷的女子,一个个卖艺的娇弱之人,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变得这么坚强,这么勇敢。 风忽然变得猛烈起来,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可怕的死人的味道,似乎灵魂重重的坠落,敲打着人的心房,让人难以释怀! 欧阳无双扫视了众位女子,冷冷的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些残花败柳,活着也没意思,爹,既然是除魔卫道,咱们就彻底一点,为什么这么慢呢?为了武林大义,我可一刻都不能等了。”说着一上前,长剑一挥,几个少女便血溅当场。 李兰菱愤怒的说:“欧阳无双,你太过分,你不是人!” 欧阳无双得意的说:“我不是人?当然啊,我就是神,除魔卫道的神。李兰菱,你不要太得意,你什么都输,就算你得到断魂琴又能怎样,你始终是在输。”说着剑缓缓向李兰菱递去。 忽然间天空中传来飞刀飞舞的声音,只见一团亮光闪过,林如风如同驾驭风雷的天人,一身白衣,飘然而落,衣袂飘拂,长袖飞绕,如来天界,飞舞天涯。 欧阳无双手上长剑给这飞刀一荡,接着便深陷飞刀之围。欧阳忠急忙命手下弟子挥剑帮忙,林如风收了飞刀,一把把捏在手上,来到场上,看着欧阳忠,缓缓说:“欧阳掌门,铁盟令都没有找到,怎么代表铁盟行使权力?” 欧阳无双说:“铁盟令没有找到,但是铁盟盟主在这里!”林如风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吗?无双姑娘,你以为你是武林公主,令尊是皇帝?在我看来,你连一条狗都不如,是武林铁盟说你是美人,是千娇百媚的人,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贱人,一个恨贱,贱得不能再贱的人。” 欧阳无双怒说:“你!——”林如风把玩着手里的飞刀,摇头叹说:“我怎么了?告诉你欧阳无双,我可不卖你黄山派的帐,我飞刀府名震天下的时候,就是你们武林铁盟也得给点面子,不过就算飞刀府再厉害,也不如你们恬不知耻。”然后转头看着云成等人,冷冷的说:“看来武林铁盟,丢失的不仅是铁盟令。这是个什么江湖,你们还有良心吗?” 欧阳无双大声说:“良心?我们有除魔卫道的决心,林如风,你公然和武林铁盟为敌,难道就不怕背叛武林公义?爹,我压不住自己除魔卫道的决心,就算死,我也得撑下去。”说着已经展剑攻来,李兰菱见林如风不用飞刀,只是展开身形与之搏斗,急忙说:“林大侠,她有邪派武功,你直接用飞刀绝技杀了她,不要和她纠缠。” 林如风说声:“谢了!”身形一转,飞刀空中,飞刀如同雨点,铺天盖地的卷来。 上官宇一抖手,飞刀登时飞射而出,点点滴滴,飞绕反复,将林如风的飞刀抵挡得严严实实,李兰菱心中怒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忽然空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所谓除魔卫道,也得有这个本事!”只见风中楼上,站了一个女子,白衣蒙面,如同天人。风吹着她飘荡的衣衫,她手上晶莹的玉环,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她手上一动,一股狂风卷来,云成等人立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风中飘动,好在她们内功精湛,这才稳住身形,一群弟子却已经跌落地上,几乎爬不起来。 欧阳忠怒说:“除邪仙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除邪仙子哈哈大笑一阵,恨恨的说:“看不惯虚伪的人,所以我要痛下杀手,欧阳忠,你们恶贯满盈的时候到了,我会一个个杀了你们!”欧阳忠大声说:“除邪仙子,我武林铁盟总有一日能够杀了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走!” 除邪仙子飞身而来,一掌向欧阳忠击去,欧阳无双手上一挥,堪堪挡住,却忍不住被震落空中,吐出一口鲜血。上官宇向除邪仙子打出数十把飞刀,人已经扑了上去,抓着欧阳无双,闪身离开。 李兰菱看着两人离去,心中几乎便要喷出火花。 除邪仙子回身落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场子,一抬手解了李兰菱的穴道,李兰菱一伸手抓过地上的断魂琴,除邪仙子说:“男人是不可以相信的,你喜欢的人,却不一定不害你。” 说完飘然而去,只留下李兰菱呆呆的惊叹,她缓缓走过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已经疲惫,过去,现在,未来,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下面再去哪里呢?白色夫人,白色夫人和白练仙子,只不过是自己年少时的追梦,到现在,面对五脏六腑痛苦的追忆和复杂的感觉,她还能做什么?是的,男人都在犯错,男人都是三心二意,难道欧阳无双真的那么美艳,那么漂亮?漂亮到能够迷惑上官宇的地步? 她想不出答案,正如对于未来不可期待的预期一样,每天都会遇到那么多事情,每天都会经过,她不由想,这一切难道真的有冥冥中的力量,貌似天意般在暗中作弄? 红尘花落知多少,生死富贵入云霄。十年飘萍百年后,谁能记取几今朝? 忽然一阵清风扑来,李兰菱感觉一阵神清气爽,努力的闻了闻空气中的芬芳,却猛然的感到一股血腥的味道传来,她本能的向着血腥的味道赶去,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大堆尸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向四下里看着,只见林子里一片荒凉,这些尸体足足有数十之数,而且皆是女尸,看尸体上伤痕累累,像是经历过猛烈的打斗,但却又不是武林中人所杀,是什么人会在这里杀这么多女人呢?这些女人都是什么人? 她猛一弹琴,树木泥土,登时蜂拥而来,将尸体围在当中,算是一座坟墓。 她来到小村上,找了一户人家,给了些银两,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送饭过来,李兰菱看她面上都是泪痕,就问怎么了,那少女不说话,便要离开。李兰菱急忙叫住,说:“我们都是女人,咱们聊聊天怎样?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伤心。” 少女过来,在简陋的桌子旁边坐下,说:“我姐姐死了。”李兰菱奇怪的问:“为什么?”少女说:“姐姐前天还跟我说,说要去一个叫白谷的地方,那里的女人们练习武艺,独挡一面,顶天立地,轰轰烈烈,才是真正的活法,姐姐不想就这么嫁人、生子,然后等死。”李兰菱说:“这没有错啊!” 少女摇头叹说:“可是族长说不行,我们几个村子把姐姐这样的女人都抓了起来,活活的给打死了。”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李兰菱霍然起身,说:“岂有此理,你们族长在哪里,你的父母也不知道出来说句话吗?”少女说:“族长就是最大的,就算父母想要救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办法啊。” 李兰菱冷冷一笑,问:“你们族长在哪里?”少女摇头说:“不行,你不能去那里,你会被他们打死的,女人哪里打得过男人,这是天注定的。”李兰菱开门而出,说:“就因为是天注定,所以女人才要努力的去争取改变,你姐姐没错,和她一样的女人都没错。只是……”她回头问:“你姐姐怎么知道白谷?” 少女说:“村子里有几个姐姐去了白谷,不到一年,回来的时候飞檐走壁,厉害得不得了,还有很多银子,她们对姐姐她们说那里有多好,要姐姐她们去。”李兰菱说:“你这族长真是过分,简直就是禽兽,看不得女人比他强是不是!好,要是你们族长不出来给个说法,我就把这个村子的男人,全部杀掉。” 少女急忙出来,拉着李兰菱问:“姐姐你是白谷的人吗?不要这样,这样会……”李兰菱愤怒的说:“会怎么样?女人就不是人吗?就得听话,任人宰割!”她翻身飞上屋顶,朗声说:“出来,所有的人都出来,否则,我灭了你们全村!”说着一弹琴弦,地上轰然炸开,音传千里,尘扬不绝。 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了,李兰菱飘然而立,冷冷的说:“你们族长在哪里,快点出来见我!”一个老头被搀扶着,颤抖着大声朝天喊着:“妖孽啊,妖孽啊!老天,你快来帮我们除掉这个妖孽吧!” 李兰菱一拨琴弦,琴声所出,院子里登时风声乱扑,人在风中打滚,不由自主,如同飘零的落叶。 第86章 求救的声音不断传来,李兰菱猛一收手,所有的人跌落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李兰菱冷冷的说:“原来我以为只有达官贵人,富翁财主才会看不起女人,玩弄女人,现在我明白,所有的男人都该死。” 族长颤巍巍起来,指着李兰菱,大声说:“妖孽!你迟早要被老天惩罚的!”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妖孽,你多行不义,必当自毙!还不赶快离开!”李兰菱看见欧阳无双一身雪白衣衫,飞奔而来,手执杨枝净瓶,看起来犹如观音下凡。李兰菱恨恨的说:“欧阳无双,你装神弄鬼,什么意思!” 族长等人已经朝着欧阳无双跪下,欧阳无双说:“兰花一出,祸乱江湖;弦琴一弹,天下大乱。兰花仙子是你们的魔劫,她死了,所有的劫难,也都不在了。”说着便飘然而去。 族长转身指着李兰菱骂着:“兰花仙子,你就是传说中臭名昭著的兰花仙子,我们跟你拼了。”说着石头等物不断砸来。 五十八回:弄调啾飕胜洞箫发声窈窕欺横笛 李兰菱一咬牙,正要弹琴,只见林如风飘然而来,拉着她的手,说:“快走!你已经万劫不复了!” 李兰菱被林如风带着离开,飞了很久,林如风才落下地来,放开李兰菱。李兰菱冷冷的说:“为什么不让我杀他们!”林如风说:“有的人,不是你想杀就能杀。”李兰菱冷冷的哼了一声,林如风接着说:“现在江湖上怎么传你,说你暴戾无常杀人无数,欧阳无双今日还给了你几字口诀,你已经变成众口相传的魔头了,你知道现在即便是在民间也有关于你的可怕故事吗?说你和除邪仙子本来是魔界两大魔头,来去无影,杀人无数。武林铁盟如果有一天杀了你们,那他们有建了莫大功业,……” 李兰菱恨恨的说:“我迟早会杀了欧阳无双,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功业吗?我不在乎,这欧阳无双能够假扮观音,我就来当一个杀了观音的魔头。”林如风摇头说:“你杀不了欧阳无双,你杀不了。”李兰菱大步离开,林如风说:“你要去哪里?” 李兰菱说:“我去哪里,与你无关。”林如风说:“江湖传言柳红豆给了你断魂琴,如今她和唐宛有冯门比武之约,唐宛武功出神入化,只怕对柳红豆不妙。”李兰菱心里一震,暗想当时给我琴的是柳冯,不是柳红豆的意思,为何江湖传言是柳红豆呢?我和柳红豆都没有说过话。 林如风不知她在心里纳闷,便接着说:“唐宛的意思想要重建冯门,江湖人士都极力捧场,武林铁盟的人也会前往,毕竟柳红豆给了你琴,倘若因此而落于下风,或有不测,只怕江湖人会说你忘恩负义。”李兰菱说:“那我将此琴还给她便是。” 林如风说:“琴既然送出,焉有收回之理,倘若能够借此机会,前去的人有不少还是正直的,大家化干戈为玉帛,说不定对你是件好事。”李兰菱摇头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让我去当和事佬?让武林中人看到我兰花仙子温柔娴熟,正直善良的一面,对吗?但是我犯不着,和这些贱人有什么好说的!” 林如风急忙说:“可是,……”兰花仙子转头说:“没有可是,这个世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什么可是。”林如风说:“可是你现在挑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武林中人,她们手上的武器,不仅是他们自己,还有被世人看着准则的公义天理,道德规则……”李兰菱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停下来,恨恨的说:“林如风,我是这种怕事的人吗?你找到杀害令尊的凶手没有?找到没有?” 林如风缓缓说:“我想,可能就是美阎王兰秋云。”李兰菱问:“兰秋云?那你不去找她?” 林如风说:“我也才刚知道,但是此事只是欧阳忠无意中说出来,我还没有确信。”李兰菱说:“那你就去确信吧,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林如风跟在李兰菱后面,李兰菱转身说:“林大侠,你不用跟着我。” 林如风潇洒的身形在风中一颤,李兰菱的心里也在颤抖,眼前这玉树临风的人,一身白衣掩饰不住伟岸身形的潇洒,一张俊脸写满了关切和伤感的神情,黑发随风飞舞,渐渐弥漫蔓延,变成一个模糊的风景。 李兰菱摇头叹气,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个人,喜欢仅仅是一种感觉,不喜欢同样也是一种感觉。 她心里想:不管是柳冯还是柳红豆给了我断魂琴,始终是对我有恩,我说什么也不能忘却,还是去看一下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事情。 再次乘坐小船,一路逆江而上,两岸美丽的景色再度扑来,春天是那么的美丽,美到让人无法释怀。 她幽静的弹着琴,琴声蜿蜒,顺着江水,飘荡而去。 经过夔门寺的时候,她不由再度想到了那满门覆灭的事情,或许只有夔门寺才是真正不赞同天外天的,别的人,都屈服了,无论是屈服于财富、权力,还是屈服于自己。 一大门派便从此消失,另一大门派,却即将重生。 冯门的楼台亭阁再度恢复昔日的光辉,阳光明媚,人来人往,李兰菱站在高高的山上,看着山下熙熙攘攘的武林中人,她不知道柳红豆什么时候来,也就不知道自己何时离去。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杏儿,杏儿你在哪里,你……”她猛然回头,只见莫少刚一路找着什么,一路走来。 她冷冷的说:“莫少刚,别来无恙。”莫少刚猛然一怔,呆呆的看着李兰菱,李兰菱拔出长剑来,指着莫少刚说:“你们天外天又来生事?既然遇到姑奶奶,就断然不会那么容易。”莫少刚退了一步,摇头说:“不……” 李兰菱喝道:“亮出兵器否则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已挥剑刺来,剑光闪过,莫少刚往后急退,树枝在剑气中纷纷坠落,莫少刚在空中节节后退,任凭李兰菱剑剑相逼,却始终不能伤到分毫。 李兰菱反身立于树巅,笑说:“既然不想比剑,我就和你比试内力!”当下手上一捻,琴弦动处,一道劲气呼啸而出,莫少刚急忙往旁边一闪。 李兰菱怒说:“莫少刚,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怕死!”莫少刚没有说话,一道香风刮来,一个人影,粉红衣衫的女子,飘然向莫少刚的手拉去,莫少刚脸上一喜,飘然而去。 李兰菱怒说:“你这贱人,又在勾引良家少女!”说着已经合身追了上去。 对面忽然扑来四个奇形怪状的人,一个银发老太太,全身雪白,执着白玉拐杖;一个手上脸上长满长毛的怪人,手上的长毛便是兵刃;一个长得和猿猴一般的人,身形灵巧如同电光般袭来;还有一个看起来一团漆黑的人,执着一根黑木拐杖。这死人乍然逼来,李兰菱一时猝不及防,用剑和他们对了几招,遂怒说:“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看我今日不收了你!” 飞身而上,正要弹琴,忽然听到上官宇的声音说:“四位老人家,你们的主子找你们有事,还不快去。”四人当即离开,李兰菱怔怔的看着上官宇,上官宇笑了一笑,说:“又见面了。” 李兰菱问:“你来干什么?”上官宇转身离开,并没有再说话。李兰菱觉得心里郁闷纠结,难受到了极点. 忽然看到一道红光闪过,大约是柳红豆已经前往冯门,李兰菱急忙跟随而去。站在屋顶,远远的看到柳红豆一个人立于场上,傲然说:“唐宛,你可以出来了。”唐宛在小还的陪同下,缓步来到厅前,欧阳忠、唐遂、无为、云成等人也都出来,将柳红豆紧紧围在当中。 柳红豆哈哈大笑起来,扫视了众人一眼,说:“嫌送死的不够多?柳某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是一起来,还是一个个的上?”小还怒说:“柳红豆,你有琴的时候可以拽,现在,别打肿了脸冒充胖子,你有多少本事,要不是仗着神兵利刃,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柳红豆停了笑,狠狠的说:“我和你主子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不错,我是没有了断魂琴,但是一样可以送你到西天取经!”说着手上一抖,已经多了一架很精致很小巧的白玉琴。 琴声一起,尘土飞扬,光芒万丈,吞吐无方。 唐宛手上已然多了一个琵琶,琵琶幽怨生仇恨,音声相和惊长空。迷失双目不能见,满天飞舞尘嚣中。 李兰菱虽然身处遥远,却依然能够看到那下面咆哮的真力,唐宛所弹之琵琶,犹如一只幽怨的凤凰,飞舞盘旋,于列火中愤然重生;柳红豆所击真力,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蜿蜒曲折,吞噬万物,焚而化之,目中无物。 天翻穿云七弦琴,地覆透光琵琶行。声响决绝九霄断,电光破空乾坤乱。刑天舞动惊天地,更胜秦皇赶山鞭。惊煞旁观众高手,始知武学无峰巅。 忽然间柳红豆手上弦琴化为碎片,飘落风中,人也如同断线的风筝飘飞而出,幸而她轻功卓绝,飞身立于围墙之上,衣袂飘飘,挥袖抵御。 李兰菱猛然觉得一惊,心想倘若不是自己,柳红豆手上的琴绝对不会震坏。当下立于屋顶,轻弹弦琴,眼见琵琶所击之力,缓缓被七彩光芒笼于其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李兰菱正觉得轻松之际,忽然一阵胡琴之声响起,宛如天空中一道凄厉的霹雳,撕裂开断魂琴紧紧的束缚,天地似乎为之洞开,只见小还手上的胡琴颤巍巍随风而动,拉动心弦的声音仿佛催人泪下,和唐宛所弹之曲遥相呼应,连成一体。 柳红豆翻身来到李兰菱身边,一把抢过断魂琴,飞身向场上而去,口中说:“今日我让你们见识我这‘恨泪诀’的精妙之处,也让你们重温当年冯门灭门之恨!” 第87章 一曲幽怨天地颤,万山欲倒天欲乱。 音之所出,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力量由内而外,如同利刃在撕裂自己的五脏六腑,琵琶音绝,胡琴声断,惟有琴音缠绵;催人泪下,割人心田,谁能只身脱险? 忽然间一个人影晃动,只见一个白衣公子飘然而落,手按在琴弦上,说:“娘,别杀人了!”李兰菱眼前一颤,此人正是柳冯,此时更能看出他英姿潇洒,如天人下凡。 唐宛浑身一颤,缓缓上前,摇头叹说:“宇哥,真的是你!”柳红豆一把拉住柳冯,往身后一放,说:“这是我的儿子,唐宛,不许你碰他!”唐宛一惊,恍然回过神来,呆呆的站着。 李兰菱心想:难道当年的冯门掌门,就是如今柳冯的样子?果然是英姿勃勃,她们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 柳冯拉着柳红豆的手,说:“娘,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柳红豆愤愤的说:“别给我说这种大道理,你娘不是傻子,你看看这些人,他们都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够主持武林公义,恨不得我今天在此毙命!我怎能让他们如愿,你让开,为娘的事情,不用你管!”柳冯忽然说:“但是蝴蝶呢?蝴蝶的事情,你也不管?”李兰菱忽然觉得“蝴蝶”这个称呼很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来在哪里听过。 只见柳红豆沉默半晌,转身看着诸人,说:“你们,今天是来看我柳红豆笑话的,我杀冯门,不仅因为我有能力,也因为我有理由,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我没有做错。今日我饶你们性命,并不是我想饶你们,而是我儿子不想杀人。不过,下次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唐宛,你今天报不了仇,作何打算?” 唐宛还没说话,只见银发等四个怪人已然冲了过来,那长毛手上一抖,毛发足有几尺长,根根抖擞,犹如利剑刺来。柳红豆冷笑一声,琴弦乍动,那根根毛发,竟然在风中断裂,纷纷扬扬,飘洒开来。 长毛大叫一声,扑了过来,柳冯急忙上前将之轻轻击开,银发却已经挥着银拐击来,柳红豆一掌击出,掌风凌厉,先击落银发手上长拐,眼见便要伤到胸前,柳冯瞬即扑上,和柳红豆轻轻接了一掌,柳红豆登时收了掌力;猿猴般的人蜿蜒绕来,双手向柳红豆面门抓来,柳红豆正要出招,柳冯已经挥袖打去,将猿猴遥遥击退;黑怪一根拐杖刺向柳红豆胸前,柳红豆正要拨动琴弦,柳冯已经一面按住琴弦,一面挥动另一只手,将黑怪拂退。 一时银发四人轮番围攻,却见柳冯左抵右挡,始终拦在五人中间,缠斗了十数招,亦复如是。 李兰菱心头暗想:这柳冯倒也实在宅心仁厚,不想伤人,看来近墨者黑,却也未必,柳冯可不似柳红豆一般凶残暴戾。 柳红豆霍然而起,来到李兰菱身边,将断魂琴放在李兰菱手上,喝道:“冯儿你疯了!”柳冯转身对着柳红豆说:“娘,已经过了十八年了!”柳红豆冷冷一笑,唐宛说:“柳红豆,不管你今日是否杀人,我一定不会改变我报仇的决心!”柳冯回身看着唐宛,问:“这又是何苦?” 小还上前,来到唐宛身后,怒说:“何苦?少爷,你说得轻松,一个杀人魔头,杀了这么多人的魔头,血债血偿,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却用一个‘何苦’轻松带过?你是不是没有见过死人?我和小姐十八年的青春就这么白白浪费,一辈子就这么葬送,还有,柳红豆,因为你的琴声,小姐的女儿这辈子一直聋哑,性命未必能保,你给我们带来的痛苦,是你永远也想不出来的。柳冯,这个时候,你还护着你的母亲吗?你还有天理良心吗?” 唐宛冷冷的说:“小还,你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咱们苦练多年,为的就是报仇,报仇就是了,不用废话。”小还正要说话,唐宛继续说:“柳红豆,你果然厉害,我今日斗你不过,你走吧。” 柳红豆冷冷一笑,看着冯门的亭台楼阁,转过身来,李兰菱分明看到她眼角的泪水,只那么一滴,随风荡开,一时香风阵阵,人影杳杳。 柳冯看着唐宛,欠身说:“家母当日意气用事,……”欧阳无双忽然上前说:“柳冯,就算令堂当年意气用事,那也与你无关,我武林铁盟的大门随时敞开,柳冯,你为什么不能摘下你的面具,坦白的面对生活?难道,你要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李兰菱心想:这欧阳无双看着柳冯英俊潇洒,该不会就真的喜欢上柳冯了吧!这也真是太水性杨花了,太过分了!不过任何可怕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欧阳无双身上,却也再正常不过。 柳冯没有说话,飘然而去。 李兰菱跟着追了一阵,柳冯停了下来,李兰菱问:“为什么要给我断魂琴。”柳冯转身说:“因为我本来以为,断魂琴在你手上,会造福武林,而不是祸乱众生。”李兰菱一怔,柳冯正要转身,忽然说:“你太让我失望了,难道断魂琴杀人无数,暴戾无常,就是它的宿命?”说着大步离开,留下李兰菱一个人呆呆的站着,难以平息内心的激动。 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我杀那些死有余辜的人有错吗?我从来到江湖就开始杀人,因为这些人该杀,贪官污吏,蝇营狗苟,难道不该杀吗? 风轻轻飘荡,没有给她回答。 她霍然转身,往冯门而去。 人群还在里面议论纷纷,李兰菱站在围墙上,笑说:“人来得这么齐,听说十八年前的今天,这里血流成河,满门覆灭,看来今天是个杀人的日子。” 唐宛看着李兰菱,问:“你就是得到断魂琴的兰花仙子?何不下来说话?”李兰菱捧着琴,缓缓落下,平静的说:“好不容易来齐了,上来下去,其实都一样。”欧阳无双不屑的说:“你当你是柳红豆啊?柳红豆不可能把‘恨泪诀’也传给你了吧?” 李兰菱说:“对付你们,倒也够了,欧阳无双,你这样卑鄙淫荡、无耻下流的人,怎么就不死呢!”她猛然拨动琴弦,琴声如注,猛然袭去,草木含悲,风云变色。 五十九回: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欧阳无双挥动长剑,翩然而舞,断魂琴之音力因她左挡右击,几不能近。 众人眼见欧阳无双翩然舞动如同穿花蝴蝶,婀娜多姿,来去无影,心中均极羡慕,只是她越到后来,剑法有些凌厉,不似黄山剑法般来去有度,颇令人纳闷。 李兰菱猛烈的拨动琴弦,音声击去,力道渐次加猛,飞扬盘旋,将欧阳无双紧紧围绕。眼见欧阳无双越来越陷困境,忽然间一柄飞刀破风而来,铮一声琴弦乍然断裂。 欧阳无双借机飞剑刺来,李兰菱只觉胸前一疼,一支剑已经插在自己胸前,李兰菱呆呆的看着上官宇,看着那把飞刀回到上官宇的手上,她不明白为何上官宇能在这个时候这么巧妙的避开断魂琴的力道,将一支飞刀用来作为打败她的工具。 欧阳无双拔出剑来,正要再度刺去,忽然见到莫少刚飞身而来,挥动玉箫,将欧阳无双一支长剑拦下,说:“今日冯门聚会,不要滥杀无辜。”欧阳无双冷笑一声,李兰菱看着上官宇,觉得自己被人拉走,回头一看,正是林如风。 河水缓缓流动,伤口刚刚包扎。 林如风看着流逝的河水,叹说:“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李兰菱恨恨的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结局。”林如风颤抖着声音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兰菱看着林如风,说:“我不像你,我要和武林铁盟为敌,和天下邪恶的人为敌,就会坚持到底,而不是和你一样,连自己的杀父之仇都不能坚持。”林如风说:“我一直在坚持!” 李兰菱哈哈大笑起来,说:“不要以为救了我就可以得到我的支持,你没有坚持,你根本就是在逃避,你查不下去了,是不是?”林如风说:“我这就要去找欧阳掌门,我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 李兰菱飘然而去,一面说:“你尽管去查,与我无关。”心头一面想自己得尽快找琴师将琴修好,否则就很难施展身手,现在终于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了。 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她抬头看去,只见柳冯站在树巅,微笑弹琴,白衣飘拂,宛若天人。她问:“你怎么在这里?”柳冯说:“断魂琴不是寻常人可以摆弄,你把琴拿来,我帮你换上。”李兰菱还没有说话,柳冯已经将琴拿过去,换上琴弦,笑说:“以后要小心点,好像你看到上官宇,总是会魂不守舍。其实家母就是一个悲剧,我觉得女人就算喜欢一个男人,也不要忘记自我,否则铸成大错,始终无法挽回。” 李兰菱接过琴,柳冯说:“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得赶回去。兰花仙子,这琴不是用来杀人的,虽然它的确已经杀了很多人。”李兰菱似懂非懂的点头,看着柳冯离去,心中忽然一抖,她忽然觉得她对所有的人都不再有爱,甚至对上官宇,她忽然想女人为何要喜欢男人,难道就是因为男人喜欢玩弄女人蹂躏女人糟蹋女人看不起女人吗?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轻轻拂动琴上的弦,世间的一切便是如此,当你历经沧海的时候,会有一种空空如也的感觉,生命,历史,未来,只不过是心中一闪即过的念头。 她冷冷一笑,大步往前走去,不就是忘却人间的感情吗,不就是不再喜欢吗?一个伤心的人,难道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至少在思想上是的。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富贵贫贱,熙熙攘攘,她麻木的看着,走了一天的路,她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呢? 第88章 她就这样看着天色渐渐变黑,仍然没有注意那一瞬间由白天到黑夜的变化,不知不觉,恰如人生。 青楼的歌舞不时传来,她走在灯火辉煌的街上,春日的风格外幽凉,宋朝的都市格外繁华,失去禁夜的束缚,欲望在黑夜里无端的横流,像是迷离的丢失的古老梦想,在华丽包围的楼台里,写下多少绮丽旖旎的痕迹。 但是偏偏有人讨厌这种痕迹,偏偏有人觉得这一切是那样的可恶,那样的恶心。 她来到楼上,听着卖艺之人美丽的歌声,看着四周围观者得意的表情,忽然站了起来,飘然飞到场上,一面弹琴,一面在空中飘然起舞,四周的人都开始鼓掌欢笑起来,忽然间李兰菱手上一抖,玉兰花借着琴声之力飘洒而去,刹那间数十个男人已经奔赴黄泉。 楼上楼下登时大乱,老鸨在地上磕头跪着,大声叫着:“姑奶奶,你不要断我的生路啊!你……”妓女们也在地上跪着求着,李兰菱停了下来,看着四周跪下的女人,问:“你们喜欢被男人玩弄的感觉吗?”老鸨说:“兰花仙子,你没有被男人玩过,自然不知道这种感觉,我们都是为了赚钱,我们不容易啊!” 李兰菱说:“没有钱,男人可以给我们挣,没有银子,从男人身上抢,这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你们为何不做?”老鸨说:“我们这样不就是抢吗?只不过比你来得轻省点而已,姑奶奶我求你了,别杀了,你要再杀,我这店关门不说,这么多可人儿,娇滴滴的美人,怎么求生活啊!” 李兰菱哼了一声,说:“不以为耻,这种生活好吗?没用的,我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天下就不应该有青楼。”说完飞身闪过,飘过夜色,顺风而去,她不明白为何这些女人会跪下来求她不要杀人,难道这些人不该死吗? 她孤独的立于山上,看着灯火辉煌的城市,城市里每一个人都快乐吗?至少她心里没有快乐,她的心像是郁闷到了极点,石头堵着无法喘气一样的难受,她轻轻的弹着琴,四周的草木开始枯萎凋零,花瓣还没有绽放,就已经在风中飘落,等到她一曲尽毕,再看四周时,已经是一片狼藉,她心里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由惊惧起来。 她漫步往山下走去,忽然一阵女子救命的声音传来,她急忙循声而去,只见一个男人正试图非礼一个村姑打扮的人,她急忙上前,一剑向那男子刺去,那男子惨叫一声,仰面跌倒。李兰菱正要转过身来,忽然觉得身上一麻,穴道已经被人点住,她听到似乎是香车美女的声音在说:“你终于落到我们的手上了。” 地上的男人起身来,撕下脸上易容的面具,原来是宝马公子。宝马公子笑说:“兰花仙子越发成熟了,果然仙子一样的人,我还真舍不得杀你了。”香车美女急忙说:“废话少说,让她说出断魂琴的秘密。” 李兰菱冷笑一声,说:“想得到断魂琴,没那么容易。”宝马公子说:“得不到断魂琴,得到仙子也不错。”香车美女伸手拦住宝马公子,说:“正经事情要紧,我告诉你,现在咱们在天外天的地位越来越不济,最近几件事情,都被冷秋水和赵七霜排挤,连欧阳无双这些晚来之人都比我们占尽风头,我告诉你,迟早你会因为你的风流事情,断送你的前程。” 李兰菱不屑的说:“就你们这狼狈为奸的名声,还前程,说出来难道不怕丢人?”宝马公子说:“别装得跟圣女一样,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让开!”说着一把推开香车美女,香车美女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但是瞬即起身,拦住正要动手动脚的宝马公子,说:“好,既然你要我行我素,咱们今日索性做个了断,反正长此下去,咱们迟早也是个完蛋!” 李兰菱见两人有了分歧,便平静的说:“宝马公子和香车美女号称武林伉俪,人间绝配,想不到原来美女对公子原来有诸多意见,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公子需要这琴,更甚于需要美人,既然如此,美人何必这么不识趣,人的忍耐始终有限度,难道美人真要等到公子发怒?”香车美女回头盯着李兰菱,怒说:“你这话什么意思?”然后转身看着宝马公子,说:“你心里还有没有正事?咱们在江湖混迹多年,图的是什么?要就象现在这每况愈下的样子,还不如索性自己随便创立一个门派,收几十个弟子聊以度日了事,我们要过轰轰烈烈的日子,而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宝马公子冷笑一声,说:“我听够了,你想过什么日子,难道你想过皇后的日子?难道你觉得你配?”香车美女盯着宝马公子满是血丝和愤怒的眼神,有些惊恐的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兰菱拼命的想要冲破穴道封锁,但是香车美女的点穴手法颇为老道,根本无济于事,她心下盘算:幸亏这两人如今事业不景气,闹了矛盾,否则今日断难逃过劫难,我怎么老是不小心呢,看来我毕竟算不上老江湖,还不能三思而后行,更不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但愿老天保佑,让我度过这一关。 第六十回:岁寒焉在空垂涕覆水如何欲再收 李兰菱遂淡然笑说:“算了,宝马公子风流潇洒,倜傥有为,已经是人中之龙凤,世人所不及,姐姐就不要自欺欺人了,总不可能如同我一样孤苦伶仃那就是好吧?不过,想要从我身上得到断魂琴,我却要足够的好处,咱们大可作个交易,别弄得生死相对,毕竟咱们都是求财挣名誉的,不是找死的。” 宝马公子转过头来,看着李兰菱笑说:“兰花仙子越来越懂事了,不是以前的小女孩,懵然无知不通世故了,说,你要什么交换条件?”李兰菱微微一笑,说:“既然你已经有了香车美女,我想成为另外一个美女。” 宝马公子说:“我们早就没有骑马驾车了,以前杀人很轻松,还能摆摆架势,现在能完成任务就不错了,不玩虚的。不过你有琴,倒可以做一个弦琴美女。”说着便朝李兰菱下巴托来,李兰菱心下一横,暗想这也无所谓,反正宝马公子是一个英俊不凡的男人,何况现在根本躲无所躲,因此反而笑说:“好啊,只要是公子身边的美女,什么都一样!” 香车美女登时怒极,喝道:“你们在说什么!你这贱人!”说着一掌向李兰菱拍去,宝马公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喝声:“你疯了!”一把将香车美女摔落地上,搂住李兰菱,笑说:“你比欧阳无双还要美。” 李兰菱没有说话,香车美女已经疯狂的扑了过来,宝马公子和她在林子中打了起来,各自施展长鞭彩带,这两人身法潇洒,武功高强,斗了数十回合,依然难分胜负,李兰菱试着努力的冲击穴道,可是却仍然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林子里打得天翻地覆。 十年学剑终南山,岁岁勤奋不辞难。十年江湖风尘绕,愿陪厮守直到老。水有尽头山有巅,争奈鸳鸯不是仙。哪能携手一百岁,终被风云葬痴癫。 宝马公子的长鞭锁住香车美女的脖子,香车美女的彩带缠住宝马公子的腰间,香车美女说:“你还不放手,我们会死的!”宝马公子说:“好,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放!”香车美女等到宝马公子数到一的时候,已经开始松手,数到二的时候,已经不再用力,然而宝马公子数到三的时候,长鞭在空中一勒,香车美女登时惨叫一声,命丧黄泉。 李兰菱也没有想到,江湖上盛传公不离婆的宝马公子和香车美女,就这样分散,分开的方式,是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杀死。 宝马公子回身来,看着李兰菱,笑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李兰菱淡然一笑,她想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反抗了吧,从宝马公子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欲望,看到了无法摆脱的噩梦般缠绕不绝的渴求,像是猛烈炽热的火。 宝马公子除下外套,宽阔的肩膀登时崭露无遗,李兰菱似乎想到了那个飞花流香的小河,看到了河边那对婉转纠缠的男女,他们赤裸的身体是那么完美的结合,他们爱恋的纠结是那么强烈的火花…… 也正是那一天,李兰菱忽然似乎发现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欲望,发现自己心中一种连自己都无法预测的渴求。 她看到那火热的嘴唇渐渐凑了过来,吻在她迷梦般轻盈的嘴唇上,她感到心中一阵狂热的躁动,她觉得如同飞翔在云端,终于实现自由自在的夙愿,终于可以被冲动占据所有的思维,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呢? 天地浩瀚,大海无垠,人生若梦,谁时得停? 宝马公子将她缓缓放在地上,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李兰菱感到肌肤渐渐在他颤抖的手中暴露,接触到他结实而浑厚的肉体,感觉他粗壮而有力的呼吸传来,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引人入胜。 她的手在摸索着,顺着他肌肉虬结的脊背,忽然碰到地上那把自己的冰冷的剑,她忽然间清醒过来,要杀人,尤其在这种场合,是根本不需要解开穴道的。 剑在空中只是走过很短的距离,轻轻割断宝马公子的咽喉,血一点一点,滴落在李兰菱的身上。 月光轻柔,李兰菱推开宝马公子的尸体,看着那月光下虽然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肉体,看着那还没有褪尽的衣衫,她的脑海中只是闪过一丝念头,觉得自己倘若等到和宝马公子共赴巫山云雨之后再杀了他,那又是什么样子? 不管怎样,宝马公子已经死了,她再也不可能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关系。 何况有的事情是可以很快忘记的,比如宝马公子,世间象他这样的男子其实不少。 第89章 但是另一种男人更多,比如青楼里面的男人。 青楼歌舞知多少,一曲缠绵佳人笑。但见美酒对朱唇,岂宜稳重学轻佻。风云突变楼台乱,吹落花开片片渺。但见薄雾笼初夜,苍茫月色佳人照。手提兰花玉容灯,身随黑木断魂琴。七彩琴音如浪袭,但闻鬼哭狼嚎声。 李兰菱站在高高的楼上,琴音飘飞而来,乍然飘荡在每一个角落,片片玉兰花瓣的暗器,随着琴音之力四处激荡,一时亡魂无数,同赴黄泉。 忽然间眼前人影晃动,只见无名带着数十个道士,将李兰菱团团围住。李兰菱冷冷一笑,说:“送死吗?我成全你!”琴弦拂动,无名挥舞长剑,抵挡暗器,已经有几个道人葬身楼顶。无名大声说:“为何要杀这么多人!” 李兰菱停了弹琴,冷冷的说:“他们该死,这青楼中的男子,哪一个不是左拥右抱,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花天酒地?他们背弃百姓、好逸恶劳、损人利己、见利忘义,他们骄奢淫逸、违法乱纪、危害国家,最可恶的是,他们还愚昧无知并且试图让所有人受控于愚昧无知,这种人活着干什么,恰好他们都到了青楼。这个世界就不应该有青楼,这种卑鄙无耻的交易,是人间的耻辱,难道无名道长想要维护这可怕的地方,用一个又大又黑的深渊,葬送如此多可怜的少女,把这个世界,带向黑暗的明天!” 无名说:“这不是杀戮能够解决的问题,李姑娘,你也算是和我们真武派有些渊源,你以为我不憎恨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吗?你以为我看着他们的种种劣行不痛心疾首吗?我也痛恨他们,只是,维护道义不能依靠杀戮,绝对不能依靠杀戮。” 李兰菱冷笑一声,问:“那要依靠什么?”无名说:“回来吧,回到正派的门下,回到真武派,我愿意和你一起,斩妖除魔,等到有一天!……”李兰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废话少说,什么正派,什么斩妖除魔,我现在就是在斩妖除魔!无名,你别在我面前拽文咬字的了,本姑娘不想听,邪恶之人,我能杀多少便杀多少,但凭本姑娘喜欢,旁人要拦,将拿性命来拦!” 无名说:“不,你要控制,断魂魔琴有魔性,它的魔性会让你发疯,让你发狂,你不能葬送自己,你的未来一片光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李兰菱冷冷的说:“住口,我再也不要听你们正派一派胡言,罗罗嗦嗦,看我杀了你们!” 琴弦一动,无名等人已然飘飞远去,空中尤自传来无名的声音:“姑娘,迷途知返,千万不要一错再错。”她大声说:“错你妈个头,杂毛老道,你再罗罗嗦嗦,本姑娘天涯海角也要追杀你。” 说完飞身来到青楼之中,一群女子在地上磕头求饶。李兰菱看着她们,说:“从这些尸体上拿出钱来,安顿你们的生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青楼女子在尸体上搜寻着,李兰菱挑着玉兰花形状的灯笼,衣袂飘飘,来到屋顶上。 只见屋顶站了一个人,青衣拂动,月光下一张俊逸的脸出类拔萃,无与伦比。 李兰菱冷冷的说:“林如风,你要干什么?”林如风说:“我想阻止你,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李兰菱摇头说:“我不后悔,你看这些青楼女子,她们本有自己的梦,我成全了她们。”林如风摇头说:“不,你我都不是神,我们都是人,我们能救得了几个人?”李兰菱哼了一声,说:“你我形同陌路,本不相干,我的事情,请你不要过问,你一定不知道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栋楼房烧了,有人往里面加了一段柴,有人往里加了一碗水,这栋楼的命运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但是我要做那个添水的人,我不想考虑太多,只想做点事情,人各有志,大家都不要勉强。” 林如风急切的说:“难道到了现在,姑娘还要将我拒之千里之外?”李兰菱看着林如风因为激动而显得迫切的脸色,只是淡然的说:“你我都不是小孩,何必这么感情用事?林如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后会有期。” 灯光闪烁,人已远去,徒留斯人,无限寂寞。 李兰菱坐在树林中央,花瓣点点坠落,她的心也点点坠落,她已经能够感受到林如风的心情,但是她无法领情,她对林如风是冷漠而觉得无足轻重的,他固然是一个翩翩的公子,一个伟岸的武林才子,一个令许多女子爱慕的人,但是在李兰菱眼里,他只不过就是林如风,或许李兰菱见过的优秀男子太多了,或许她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 琴声舒缓,这是一支普通的曲子,从这淡然平静的琴声里,她恍惚看到了去年,看到了白谷中自己还不是如今这婉转自如的身影,在风里伴着花瓣飘零,如今伴着自己的,还有千丝万缕的愁绪。 她不想让自己想太多,想得太多,她会觉得疲惫,花才是刚刚开放,就已经在风里开始坠落,是春天来的太早,还是风动得太快。 她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摊开手心,手心上是一枚玉兰花形状的暗器,如今这暗器一出,再不似当日一般毫无威力。 而是带着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飞舞盘旋,动如刑天之舞干戚,带走多少随风散去的魂魄。 第一部结束。 第一回:意气豪华何处在空馀草露湿罗衣 第二部主人公李玉珑将来到北方武林联盟,进入和契丹散仙怪物角逐的无涯天界,也会顺便进入史前生灵,蚩尤后代的生命谷,目睹天崩地裂的争夺,当然,这些只不过是小小的插曲,这是一个一如既往的故事,美丽的兰秋云,不离不弃的跟随,坚定的李玉珑,不屈不挠的追求,烟花一切都是梦,胭脂随缘去随风。纵然仙子名声在,去去来来总是空。 ********************************************** 黄山绝顶多奇诡,松云仙境天界逢。未见风尘长相扰,且看仙鹤舞苍穹。闻道古人乘月去,学剑来者踏惊鸿。谁知万丈云雾里,多少少年真英雄。曾闻壮士救君王,也令武林逞雄风。铁盟旗下十二派,焉能忘却黄山功。今日拔剑试云霄,四方豪杰论绝招。望去意气皆风发,绝岭相逢比低高。千锤百炼少年郎,一举成名在今朝。 黄山派掌门人欧阳忠看着场上比武的两人,一个白衣女子,正是她座下大弟子杨白月,一个青衣年轻道人,正是真武派无为道长的大弟子玄非。 杨白月一支皓如秋水的冷月剑,在阳光下闪烁其芒,“松云剑气”精妙绝伦,看者无不惊叹。 白衣拂动全场惊,红颜出手势不轻。来去皆有文章在,出手无痕天地听。 玄非只觉风声动处,手上长剑,婉转脱落,掉到地上。杨白月长剑在空中一点,玄非那支剑在空中一顿,缓缓向玄非手上飞去。 玄非点头致谢,退下场来。无为道长叹说:“欧阳掌门调教的好弟子,出手果然不凡,这一招婉转飞扬,既有大家风范,王者之气,却又随意施为,妙如天成,实在太过精妙了。”欧阳忠笑说:“道长过谦了,刚才高徒那招‘接风送影’,的确是千锤百炼,非一般人能及。”无为笑说:“欧阳兄忘了,咱们的剑招,名字也改了,这招不叫‘接风送影’,叫‘碧天如水倚红楼’。” 欧阳忠点头说:“对对对,我倒忘了,各派的剑法,都改了名字,不再那么庸俗了,刚才白月那招,也改了名字,现在叫着‘松阴满涧闲飞鹤’。咱们武林中人啊,也不能太老粗了,别让人提起来就是只懂得打打杀杀,其实这名字改了,反而更有味道。就拿这‘松阴满涧闲飞鹤’,以前叫着‘天地无影’,剑气封锁,无懈可击,但是霸气有余,尺度不够,这招‘松阴满涧闲飞鹤’,剑气漫布,然而却意态悠闲,剑气广而剑随意,力道反而要强很多。” 无为说:“是啊,如今天下正太平,百废俱兴,咱们也不能用老眼光看问题,改得好啊。看来今年这天下第一剑,非令徒莫属了。” 西陵派掌门云成合十说:“不错,后起之秀,的确非杨姑娘莫属,真是大好前程,看来我们此次前来,倒是为着恭喜欧阳掌门了,如今武林一片太平,大家日子都好过,身为武林铁盟之人,当然要把铁盟管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欧阳忠说:“其实话说回来,武林铁盟这十几年是大大的发展了,武林也平静,不过最近也的确有很多问题,比如新崛起的生死门,这个门派厉害,江南地区的货运,居然占了两成,水路也占了百之五六,长此下去,这等邪派必然会滋生祸端。” 无为说:“不错,我也发现最近邪派蠢蠢欲动,别说这生死门,还有荆湖南北路的终了谷,云谷,这两个门派,终了谷几乎把持了所有法事、风水的生意,云谷也广设武馆,众收门徒,其轻功首屈一指,最擅夜间行动,因此很多弟子都成为大盗,严重危害到百姓生活,长此以往,必定不是好事。” 云成也说:“如此说来,这恨天谷更是组织邪教,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图谋不轨,另外河南府诸葛世家至今迷途不返,我行我素,拒不加入武林铁盟,这,实在令人担心。” 唐门掌门唐遂看了看四周,叹说:“武林铁盟,十二正派,如今天医派已有十五年未来了,除邪岛和刘岛也有十年没有参加聚会,九宫门、冯门更是人丁稀微,遍寻无处,武林圣人也八年没有来过黄山,长此以往,只怕十二正派在武林的名头,武林铁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将会毁于一旦。” 第90章 夔门寺掌门一轻大师合十说:“唐掌门此言过激,所谓邪不压正,咱们武林铁盟执掌天下正义,岂可自轻?暂时有几派是人丁稀微,但是我相信,加以时日,一定会再度繁荣,况且如今武林平静,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祸端。我佛慈悲,大家要以平常心看问题,今日大家聚在一起,乃是为了共商大计,选出武林后起之秀,为长远打算,不是在这里抱怨的。” 音谷掌门木天磊始终在一边站着,并未说话,欧阳忠看着木天磊,说:“木掌门,令尊最近仙去,我十二正派均感震痛,不过武林人向来以大事为重,木掌门既然已经担任一派掌门。”木天磊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眉清目秀,看起来文质彬彬,当下笑说:“欧阳掌门不必多说,木某深知兹事体大,所以赶来,不过论剑招的确自愧不如,这天下第一剑当然归贵派弟子。” 欧阳忠说:“若只是论剑法,对木掌门可不公平,音谷向来以音功伤人,我等也想见识木掌门的音功。”木天磊笑了一笑,说:“欧阳掌门过奖了,先父对音功颇有造诣,到了我这里,不过略有皮毛,岂能献丑?” 欧阳忠呵呵大笑,说:“木掌门年纪轻轻,武艺高强,却不气盛,难能可贵啊。” 忽然场上一声冷笑传来,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松树云巅,站了一个白衣潇洒的公子,其形容相貌,宛若天人,俊美冷,美目明,双唇有如点丹赤,玉面恰似玉琢成。如此美轮美奂,绝无仅有之人,使人登时眼前一清。 欧阳忠喝道:“阁下何人?到黄山有何贵干?”那人说:“在下北海除邪岛使者冷如名,闻听十二正派正在黄山商谈武林大事,挑选第一剑客,特来拜会,不料看大家剑未分胜负,话却定输赢,觉得好笑罢了。” 云成说:“原来是除邪岛的弟子,除邪岛在十二正派中弟子最多,人才最盛,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知冷公子是一人前来,还是随同有人?”冷如名说:“在下只身前来,身上并未担负师命。” 除邪岛和刘岛很少参加武林聚会,刘岛的确淡薄名利,而除邪岛,则是自恨自己没有处于中原,不能成为十二正派执牛耳者,因此心中不满,当年武圣人主持大会时,尚还有些时日前来,自从武圣人消失的第二年,除邪岛便从未参加过黄山大会。 欧阳忠说:“好得很,冷贤侄武功过人,年少英才,令师怎么称呼?”冷如名说:“家师复姓独孤,单讳一个云字,十年前曾和各位有过来往,也常提起,只因近年北海事多,多年未曾拜会,才和各派生疏。” 云成说:“既然来了,看来也是冲着这第一剑的名头而来,大家武林中人,点到为止,随意过几招罢。” 冷如名拱手说:“好说,杨姑娘剑法惊绝,恍若天人,冷某有心领教,不知姑娘是否赐教?”杨白月冷眼看着眼前这玉树临风般的冷酷公子,转头向欧阳忠看去。欧阳忠呵呵一笑,说:“好,点到为止。” 杨白月娇喝一声,剑气穿透长空,人如天上月,皎洁多光辉。才见剑缠绵,倏忽扑入眉。剑锋严相逼,剑气长相催。四方柳叶动,散作满场灰。见者莫不叹,年少能此为! 冷如名屹立场上,剑在空中轻轻一拨,一时宛若力挽狂澜,杨白月感觉剑气受阻,凝滞难前,当下翻身一跃,一招“碧空云尽火星流”,从天而降,星火四射,威力可见一斑。 但见冷如名白衣飘绕,气度悠闲,随手一剑横扫而来,气势非凡,杨白月感到一股热浪袭来,自己忍不住往旁边一闪,飘落于丈余之外。冷如名潇洒的拱手说:“承让!”杨白月一扬眉毛,说:“刚才只不过和兄台试招罢了,现在才刚开始,看招!” 一招“霓旌绛节倚彤云”,借天地之势,生剑气之威,音声四和,风雷卷动,白衣飘拂,人如仙举。冷如名身形往后直退,杨白月凌空而追,两人转眼已至松树之巅,冷如名一个翻身,倒跃过来,长剑轻轻往杨白月后背刺去。杨白月凌空转身,急忙使出一招“潭影通云暗上龙”,堪堪阻住来势。 众人眼见冷如名举重若轻,意态悠闲,他们毕竟对除邪岛了解不深,除邪岛有各种剑法,一时也看不分明,只觉这冷如名在年轻弟子当中,的确算的上是天下第一。 杨白月心胸高傲,自然剑剑相逼,冷如名只是随意施为,两人空中一时拆解数十余招,任凭杨白月剑招何等凌厉凶猛,冷如名依然只是淡淡的出剑。 来如明月去似风,一剑轻盈袖空空。且看满山云深处,我自笑傲学苍松。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说:“这个姐姐真不要脸,人家都已经明着让了,她怎么这么不知趣!”杨白月听得分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十来岁的白衣童子,长得粉妆玉琢十分可爱,不知何时到了场上。 杨白月正要说话,猛觉虎口一松,剑便要往下沉去,一时慌乱,人也往下沉去,忽然觉得一股劲风袭来,剑和人都稳在空中,她抬头看去,只见冷如名轻轻对自己一笑,说:“剑拿好了。”杨白月登时觉得心里一动,只觉那淡然微笑之中,包含着无穷的魅力,那冷俊的眉毛,深邃的眼神,嘴角淡淡的酒窝,脸上些许的笑容。 冷如名正要回身,忽然杨白月手上长剑一动,“噗”的一声扎入冷如名左胸,冷如名低头看着胸前的长剑,血一滴一滴的滴了出来,接着冷如名扑通一声往地上掉去。 杨白月登时一呆,愣在空中,四下看去,这一剑绝对不是她出的,她甚至还在陶醉于刚才对于冷如名痴狂般激动的迷恋你,她怎么可能动手伤人。 欧阳忠手上一挥,一股劲风拍出,杨白月稳稳的落于地上。欧阳忠厉声说:“白月,不是说点到为止吗?你看你把人伤得!” 杨白月猛然醒过神来,看着鲜血凛凛的冷如名。冷如名已然站起身来,玄非已经上前包扎伤口,欧阳忠说:“今日到此为止,冷贤侄好好休息,各位武林同道也请在黄山稍作休息,咱们容后再作计较。” 那白衣童子摇头叹说:“本来想看看天下第一剑的比武,岂料竟然如此不济,真是让人失望。”杨白月回头喝斥:“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白衣童子一抬头,不服气的说:“野孩子,你才是没有教养的野孩子,人家让你,你还刺伤人家,什么德行!”杨白月登时大怒,想要出手,但又觉这只是小小孩子,因此只是气愤的“你”了一下,便转过身去。 那童子却说:“我怎么了?怎么,你还想打架不成,我可不像这位大哥这么怜香惜玉,靠着脸蛋得个天下第一,有什么用!”杨白月一时气愤,觉得忍无可忍,也不管规矩,一剑斜刺过去。 这一剑虽然并未用尽全力,但黄山派一招一式,都是千锤百炼,杨白月多年练习,威力自然非同凡响。 那童子手上一抖,居然抽出一柄两尺来长的小剑来,剑在空中一划,一道亮光闪过,杨白月手上长剑登时脱手而出,居然掉到地上去了。 童子冷笑说:“我早说了吧,你不行!”杨白月正要说话,欧阳忠大声问:“小孩,你是那一派的弟子,到黄山来作甚么?”唐遂说:“看她的招式,和真武派倒是颇有渊源。”无名摇头说:“没有,真武派没有这样的弟子。” 童子说:“瞎猜什么,本少爷姓李名玉珑,无门无派,自学成才,怎么样,让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瞠目结舌了吧!”欧阳忠心里想:这孩子武功惊人,必是名师之后,切不可随意得罪,以免滋生事端。当下说:“李公子既然来了,便是客人,请到黄山别院小叙,咱们有话慢慢说。”李玉珑说:“好说,到底欧阳掌门还是明白人,这个什么杨姑娘脾气暴躁,武功一般,实在是有辱师门。” 杨白月登时大怒,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发作。忽然听到冷如名说:“这孩子说话口无遮拦,杨姑娘何必放在心上。”杨白月转头看去,只见冷如名于春风之中,依然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一时心头陶醉,竟忘了身在何处。 忽然一个人拉住她的手,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师妹欧阳无双。欧阳无双年方十二,身段尚未长足,但是形容相貌,如仙子降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分外水灵。她拉着杨白月的手,说:“大师姐,他们都去了,今天有好多好吃的,你快带我去吃啊。我要是先去了,爹娘都会骂我。” 杨白月拉着欧阳无双,说:“好了好了,师父知道了,又要说我就知道带你去吃了,你这个小馋猫。” 席上满座是高朋,杯酒满盏笑声浓。去年相别黄山顶,今日旧友新相逢。隔座谈笑春酒暖,不觉已至蜡灯红。 李玉珑年纪虽小,然而豪情却盖住众人,喝了一阵,放下酒杯来,捋起袖子,大声说:“这酒杯忒小,换大碗来!”觥筹交错,一时无人理会。李玉珑一拍桌子,站在凳子上,大声喝道:“叫你们换大碗来!” 一时满座皆惊,鸦雀无声。欧阳无双低声对杨白月说:“这个小弟弟怎么这么凶?”杨白月冷笑说:“疯子,傻子,别理他,吃你的。”欧阳忠急忙命人换了大碗。李玉珑提起酒坛子,往碗里倒了一碗酒,来到欧阳忠座前,高声说:“欧阳掌门,你是武林铁盟的首领,执掌武林安危,德高望重,多年成名,武林之中,人人敬服,莫不称赞,李某敬你一碗。”欧阳忠身边一个中年美妇起身说:“小兄弟过奖了,黄山派……”此人正是欧阳忠的妻子,叶正秋。 第91章 李玉珑一摆手,说:“罗罗嗦嗦什么,来,喝酒!”当下一口将碗中之酒喝了,又提起坛子,往碗里倒了一碗,递到欧阳忠面前,说:“酒醉真君子,喝酒哪能用这么小的碗?武林中人,别磨磨蹭蹭,传出去多丢人啊!” 欧阳忠接了过来,笑说:“小兄弟果然豪爽,自古英雄出少年,在下佩服。”话毕喝了一碗,李玉珑一把抓过酒碗来,高声说:“这才是喝酒,来来来,大家把酒碗都换上,这堂堂黄山派,威仪天下,谁敢与争?难道还被你们喝穷不成?喝了快一个晚上了,才多少一点!” 当下来到无名身前,说:“道长应该是真武派的高手,既然带队参加黄山聚会,可见来头不小。真武派无字辈的好像不太行了,只不知是否一并连喝酒也不成。”无名起身说:“本派教规第八条第二十三款……”李玉珑不屑的一挥手,说:“谁定的教规?早就死翘翘了吧,你们这些人,越老越糊涂,灯笼是张纸,捅破不值钱,搞得跟真的一样,你敢保证你真武派教规你一条也没犯过?” 说完将碗中酒饮尽,一面替无名倒酒,一面说:“你们黄山派的服务态度好点行不?喝点酒还这么麻烦,大碗上来!”欧阳忠忙命人上了酒碗。叶正秋轻声说:“忠哥,这孩子如此胡闹,别出什么事情。”欧阳忠轻声说:“不妨事,这小孩子兴起了,喝几碗怕就不成。”叶正秋叫来一个仆人,低声说:“你看着这小公子,若是不成了,送到客房休息。” 第二回:醉来但挂葛巾眠莫道明朝有离别 无名喝了那碗酒,李玉珑已然来到云成师太旁边,笑说:“师太怎么不喝酒?江湖中人,又不是大家闺秀,来来来,整一碗!”说着一面拿着酒坛子帮着倒酒,云成轻轻一笑,说:“小兄弟酒量惊人,贫尼少不得也陪上一碗。”李玉珑笑说:“好,爽快!”当下来到夔门寺掌门一轻大师身边,一轻还没说话,李玉珑说:“别说你不喝啊,师太都喝了!”一轻只得喝了,李玉珑便同木天磊喝了起来,喝完后拍着木天磊的手臂,说:“你是最英俊最爽快的掌门了,音谷在你的带领下,希望大大的有。”接着便同唐遂喝了起来,众人眼见他个子矮小,肚子也不见大,几碗酒喝了下来,却更见高兴了。一时找到杨白月等年轻人桌上,对杨白月说:“姑娘,喝一碗。”杨白月冷然说:“我没有兴趣和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毛孩喝酒!” 李玉珑一愣,说:“我会长大的啊。”冷如名便在一旁,笑说:“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来,这碗酒,我和你喝了。”杨白月冷笑说:“你和他一见如故?好啊,那你们就一见如故吧。”说完离席而去。李玉珑指着她的背影,说:“这种女人拿来干什么?装,一个字,装!”冷如名喝了酒,便也跟着走了出去。李玉珑对着玄非说:“我刚才看了你的剑法,的确不怎么样,朋友,要努力练功啊。来,先喝酒,不会喝酒,那就算不上武林中人!” 玄非喝了一碗,李玉珑却已经找西陵派雪碧等人喝了起来,雪碧再四推辞,却也无法躲过,只得喝了,呛得花枝招展。李玉珑摇头叹说:“怪不得人说正派衰微,喝酒上就能看出来。”说完又和唐门弟子唐澜喝了起来。 一连喝了十几碗,他这才离席下楼,片刻便又回来,只见杯盘皆在,人影已无,纳闷的说:“人都去了哪里?”只听冷如名说:“看小兄弟喝酒这么厉害,他们敢在这里吗?”李玉珑说:“他们这么多人,我一个人呢!”冷如名说:“想来是欧阳掌门怕酒多了伤身,是替小兄弟着想呢。” 李玉珑坐了下来,看着仆人收杯盘,一面说:“你们把酒留下。”一面对冷如名说:“来来来,冷兄也是性情中人,今日咱们不醉不散。”冷如名还未说话,李玉珑的酒已经倒了十来碗,一面端起,一面说:“冷兄如此英俊潇洒之人,不沾酒,岂不浪费了!”和冷如名一碰碗,一碗一碗的一直喝了七八碗,冷如名有些醉醺醺的,扶着桌子说:“李兄,怎么这么喜欢喝酒?” 李玉珑说:“所谓酒醉吐真言,你看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平时装得挺象那么回事,骨子里谁他妈知道想些什么!我交朋友就得先喝酒,冷兄不错,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别看我现在不怎样,总有一天,我会红遍整个武林!有句话怎么说——”他的手在空中比划着,终于想起来,说:“金鳞不是池中物,对,我李玉珑虽然不是出身名门,但是有本事,我不怕。”冷如名点点头,李玉珑说:“走,冷兄,咱们夜游黄山去吧,黄山,那可是天下名山。” 月色新新人入醉,宿鸟无语松云睡。 李玉珑比冷如名整整矮了一个头还多,挽着冷如名,说:“你说他们千里迢迢来到黄山,只为了比个剑,有什么意思?黄山的景色真美,我都不想离开这里了,要不我也结庐仙境,在黄山修一个漂亮的楼房。” 两人坐在高高的石头上,冷如名叹说:“只是山路崎岖遥远,居住恐有不便。”李玉珑笑说:“都是武林中人,身轻如燕,我告诉你,我从小就住在山上,不过那山根本就不是名山,但是也很陡很险,我每天就在山上跳来跳去,终于有一天我跳出了那个山头,我的轻功不错,平常我都不用马的,我最多的一天,一个白天,就赶了八百多里的路程,还不觉得累。”冷如名笑说:“那比千里马还差了两百里呢,呵呵。” 李玉珑问:“你在除邪岛过得怎样,人多吗?我从小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不喜欢。”冷如名淡然一笑,起身来,叹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喜欢清净,无忧无虑。”李玉珑问:“有人的地方,就有忧虑吗?”冷如名回头看着李玉珑,说:“你还小,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李玉珑不服气的说:“你们总说我还小,我已经不小了,况且人的大小能决定什么?经历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在江湖上混了大半年,什么东西没见过,我长了一双在黑夜中都能看清事情的眼睛,真的。”冷如名点头说:“是吗,小兄弟,这黄山聚会看似比剑,其实武林正派并不在乎这胜利者,因为天下第一只有一个,武林铁盟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创造更多的利益。” 李玉珑点头说:“知道,解决僧多粥少的矛盾嘛。其实根本不用那么麻烦,什么叫侠以武犯禁?练武的人可以去抢贪官污吏啊,分一部分给老百姓,自己用一部分,侠盗,我觉得武林人最好的职业就是侠盗了!”冷如名呵呵一笑,李玉珑又问:“你说他们会商量什么对策?” 冷如名说:“看来这次武林铁盟想要借着扫除邪派的名头,打击各大邪派的实力,让那些和邪派合作的商人们放弃计划,转而抛来绣球。”李玉珑睁着眼睛问:“什么意思?正派邪派怎么个定法?”冷如名说:“这难说,开初自然是维护正义的为正派,心术不正的为邪派,但是正如人一样,正邪之分,岂能不变。如同恶门,这么多年就没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情,还有诸葛世家,他被定为邪派仅仅是因为一百多年前战乱之时,曾经帮助过一个残暴的君主建立江山,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过诸葛世家一向我行我素,实力强大,倒不在乎这名头。”李玉珑点头说:“原来如此,我说什么正派邪派怎么来的呢,我说啊,做好事的就是正人君子,做坏事的就是邪恶之徒。这本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何必弄得那么复杂。” 冷如名点点头,说:“是啊,简单,有的人喜欢简单,有人却正好相反。”李玉珑说:“冷兄技艺过人,干脆我们两个来改变武林的现状,还武林一个简单。”冷如名面带惊异,说:“我们两个?怎么可能!” 李玉珑起身说:“怎么不可能!你想啊,我们两个当上武林盟主,发一个规定下去,谁敢不从,全部喀嚓喀嚓,那不就解决了吗?从今以后,再没有什么正派邪派,只有好人坏人,赏善罚恶,公正严明,岂不乐哉?” 冷如名惊讶的看着李玉珑,笑说:“李兄说酒话了吧?我看夜色沉重,咱们也早点休息。”李玉珑手一挥,倒在石头上,夜风吹来,花瓣随风飘舞,洒落他洁白的脸上,他轻声说:“不,我不喜欢看到那些人,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来这个令人失望的地方。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他们的虚伪、阴险和自以为是,难道你不觉得他们护卫的冠冕堂皇的虚荣,巧取豪夺的欺骗是天经地义的吗?你想成为天下第一剑?这个虚名拿来有什么用呢?还不就是所谓正派用来笼络人心和吓唬他人的玩意罢了。” 冷如名坐了下来,叹说:“李兄,凡事过犹不及,何必看得那么清楚。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江湖就是一个争逐的地方,选择和放弃,追求和代价,永远是不变的主题,求仁得仁,是我们最大的心愿,满足了便成。我们哪有能力去改变别人?”李玉珑说:“那是你,我就要建立一个不一样的江湖,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看到我的厉害!什么狗屁黄山派,武林铁盟!”说着便呼呼睡下了,冷如名看着他稚气尚且未脱的脸,心头不免一阵胡思乱想。 忽然一阵悠悠的琴声响起,在这空旷的山野,显得悠长有致,委婉清切。那琴声淡淡幽幽,宛如一阵凉风扑来,冷如名循着琴声而去,只见杨白月坐于松下,明月皎洁,琴如白玉,白衣袅绕,香烟冥冥,恰如天人。 所弹乃是一曲《单飞雁》,冷如名可从未想过,杨白月看来如此刚烈之人,却会于此时夜深,独自于旷野之中,弹出如此清雅的琴声。 第92章 ~奇~琴声划破夜空,沉入夜色,断断续续,如歌如慕。 ~书~冷如名听了一阵,杨白月嘎然停音,起身说:“冷师兄原来也没睡觉,不知可有雅兴弹奏一曲?”冷如名点头笑说:“如此冷某献丑。”当下上前,弦声悠悠,引人入胜,杨白月听得入醉,所弹者乃是一曲《有凤来》,一曲尽毕,杨白月淡然说:“想不到北海除邪岛弟子,也擅弹琴之道,看来冷师兄于闲暇之时,并未寄情玩乐,不求上进。现在武林中会弹琴的人,好像越来越少了。天下初定,百废俱兴,人都想着安乐。” ~网~冷如名淡然一笑,起身说:“似杨姑娘这般武功才华俱佳之人,的确少之又少。”杨白月有些羞涩的说:“冷师兄太生分了,什么杨姑娘不杨姑娘的。”冷如名一笑,会意过来,笑说:“杨师妹,咱们武林同道,原也不必这么客气。” 杨白月抬头看着冷如名,问:“日间所伤之处如何?那一剑你干吗不躲?”冷如名笑说:“师妹的剑太快了,来不及躲。”杨白月转头看着苍松浮云,轻声说:“你武功远胜于我,何必假惺惺的甘拜下风,这样得来的天下第一剑,有什么意思?” 冷如名说:“师妹剑法轻灵有度,加以时日,当在我之上。学武靠的乃是悟性,象我这般愚钝之人,靠着勤奋,或能学得一招半式,越到后来,便也越不成了。不像师妹年纪尚轻,未可限量。”杨白月有些羞涩的说:“什么年纪尚轻,我都已经十六岁了。”说着脸竟然红了,冷如名接着说:“我,我十八了。”刚一说完,不由想到女孩子哪能随便说出年纪,一时心里想得多了,话竟然忘了,两人呆呆的看着眼前模糊的景物,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忽然铮一声琴弦的声音响起,只听李玉珑一边胡乱弹琴,一边说:“你们两个发烧了不成?脸这么红!”杨白月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玉珑接着说:“怎么回事,你看你们两个,冷兄,你好好一个大男人,红什么脸?以为骗得了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可别学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下贱男人。有什么说出来不就是了吗?” 杨白月一把夺过琴,愤愤的说:“滚开!”愤然离去。 冷如名怅然看着,李玉珑问:“你喜欢她?这种女人……”冷如名哼了一声,便也离去。李玉珑也哼了一声,说:“没一个好东西。”当下往山下也走去,刚走了几步,只听似乎有人在练剑的声音传来。李玉珑循着声音,往林子深处走去,只见一个尼姑正在用劲的练着剑。 那尼姑练的极为认真,根本没有看到李玉珑在一边看着,练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剑。李玉珑问:“怎么不练了?”尼姑陡然一惊,转过身看着李玉珑,李玉珑笑说:“你是西陵派的雪碧小师太吧,其实西陵派剑法还是不错,练好了颇有威力。”雪碧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李玉珑接着说:“别怕,不要以为杨白月有什么了不起,就是冷如名也没什么,你出剑的时候,心里不要慌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定要沉住气,见招拆招,神来杀神,佛来杀佛……” 雪碧急忙说:“李公子不要胡乱说话,佛祖在上,岂容侮辱!”李玉珑一笑,说:“哪里是侮辱,要真杀了就是侮辱,但是佛是神仙,我能杀得了吗?你就不要担心佛了,看你练功练得这么认真,传你一点秘诀,练剑是为了什么,为了用啊,不是拿来看的,你刚才练剑啊,看起来就像是妓女在耍宝。你看我的!”说着一把夺过长剑来,剑飞剑起白云里,飘落随风惊苍松。一剑甫出天地惊,万片叶落百花丛。 李玉珑身形回转,剑身幻影,如有百十支舞动,缠绵纷扰,竟难绝息。 雪碧还在发呆,李玉珑已经将剑交到雪碧手上,说:“练剑不是为了招式好看,招式只不过提供一个方法,让你的身体更加协调,融入浩瀚的自然,发挥最大的能量。倘若你已经有了更好的方法,招式便只能是一种负担,一种阻碍了,这就是无招胜有招,只有这样,你才能走进自己的天地,比令师更强。” 雪碧呆呆的看着李玉珑,看着四周光秃秃的松树,一时惊讶,半晌方说:“公子是何门派,怎么出手如此厉害!小小年纪……”李玉珑一摆手,说:“算了,别什么小小年纪了,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你的剑要激发天地浩瀚的力量,而不是摆个样子出来,你好好体会吧,要想成为剑道高手,拿天下第一的名头,为师门争光,也就这一个办法了。” 雪碧咬咬牙,心想自己多年练武,却比不上这一个小小孩子,心中一时沮丧,李玉珑一笑,说:“万事开头难,倘若有一日你脱离剑招束缚,有所感悟,象杨白月这样的所谓天下第一剑,在你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雪碧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李玉珑一惊,抬头看去,雪碧说:“好像有声音。” 李玉珑身形一翻,飘然而动,已然循声而去,雪碧紧随而去,只见夜月明朗,山石奇诡,一块巨石之下赫然躺着一具尸体。雪碧大吃一惊,说:“这是,这是玄平师兄!”李玉珑上前一看,只见玄平面色平和,一剑封喉,杀人的剑显然很细,伤口尤自新新,血缓缓渗出。雪碧指着石头上一个奇怪的标记说:“这是,这是……” 只听云成说:“这是生死门杀人的标记,铁骷髅。”李玉珑回头看到云成带着两个弟子已经赶到,又回头见着石头上那方寸大小的铁骷髅。欧阳忠已经带着黄山派弟子赶来,恨恨的说:“邪派妖孽,居然敢在黄山派撒野,若教我碰到,定不轻饶!”无名带着几个弟子赶来,一时竟然手足无措,玄非急忙带着两个师弟收拾尸体,欧阳忠对无名说:“道长不必悲伤,正邪向来不两立,玄平师侄的血不会白流,在下一定替师侄讨一个公道。” 李玉珑问:“生死门的人为何要来杀人?是为了示威,还是报复?玄平道长为何会前来这里,按说现在应该休息。”欧阳忠平静的说:“这都是拜公子所赐,今夜大家酒喝多了,有几人能睡得安稳,你没看到这处处是污秽之物,人人无疲倦之态吗?”李玉珑一笑,说:“你们难道平日聚会,也就说说话吃吃菜吗?不喝酒怎么成?”叶正秋柔声说:“不过,这生死门倘若真是有心出手,总之怪我黄山派疏于防范。” 第三回:自谓经过旧不迷安知峰壑今来变 李玉珑回到房间,不觉已然困倦,次日醒来,倒也睡得极好,只是出门之时,只见到四处白衣孝服,来去匆匆,他赶忙拉了一个人问:“这是怎么回事?”那家丁说:“小兄弟昨晚没事吧,昨晚各派弟子被生死门的妖邪之徒杀了五六个人呢!这不,尸体都停在会武殿上,掌门和掌门夫人也正在和各派处理后事呢。”李玉珑心里一紧,急忙往大殿而去。 夜半忽然杀声起,岂有旁人能听闻。中天夜月影模糊,连环风雷已成形。个中谁晓诡秘意,朦胧不知死人因。从此平添美人恨,佳人才子阴阳分。忠奸邪恶难辨认,镜里开花假作真。由来江湖多风雨,尔虞我诈乱纷纷。 欧阳忠一身白衣,正大声说:“这生死门的妖孽未免太过嚣张,对我武林铁盟之人下如此重手,实在令我气愤。为扫除妖孽,还武林一个平静,在下建议成立临时扫妖小组,抓到这个为非作歹的妖孽,一杀以赎其罪。”无名说:“岂止要杀,贫道愚见,咱们到生死门兴师问罪,再行计较。” 冷如名和杨白月急匆匆的赶来,冷如名说:“此事当真便是生死门所为?生死门和各大派长久并无仇隙,只怕别人嫁祸,也有可能。”欧阳忠说:“不管谁嫁祸,我武林铁盟之人,岂能任人白白杀死。此人武功高强,行踪诡秘,本是妖邪之辈,若教擒到,定不轻饶。此人自恃了得,定然还会下手,各位要看紧门户,别让人暗中得逞。” 李玉珑问:“生死门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杀人呢?杀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欧阳忠说:“邪恶之人,就算损人不利己,也一样为之。李公子倘有不便,大可下山,在下实在无力保证公子安全。”李玉珑说:“你放心,我艺高胆大,邪恶之人见了我非得退避三舍,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斩除妖邪呢。” 云成说:“如欧阳掌门所说,各派看紧门户,注意防卫。咱们这次黄山大会,为期十日,这才刚开始,就让邪道为所欲为,实在令人痛恨。”唐遂说:“师太所言甚是,(奇*书*网.整*理*提*供)算来真武派、夔门寺、西陵派均有不幸,咱们不妨先暂时安置这几人,别的再作计较。”叶正秋点头说:“唐掌门所言甚是,愚夫妇已经命人准备棺敛,暂存于冰窟。” 欧阳忠点头说:“不错,邪派虽然杀我弟子,但是我等正派中人,断然该当无所畏惧,今日咱们详细商谈同盟中的大事。请各位掌门前往议事厅。”李玉珑看着一行人去了,留下各派弟子在殿上处理后事。他来到一个死者身前,打开面上遮着的纸,只觉此人面色祥和,却又略带惊讶,像是根本就不知道会死,临死前根本来不及反应却又不似睡梦中死去那般毫无反应。他只是觉得奇怪,回头对冷如名说:“你说生死门为何杀人?” 冷如名说:“江湖上嫁祸陷害的事情多不胜数,此事尚须查探,黄山派守卫森严,按理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杨白月恨恨的说:“若是我擒到此人,一定将之砍成肉酱。 第93章 我平生最恨这些邪魔外道,没一个好东西!” 李玉珑说:“现在时代变了,不能再用老眼光看问题,人有正邪,门派怎么有正邪,我就不信黄山派都是好人,生死门都是坏人。”杨白月冷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小小孩子,你到底什么来历,你一来,整个黄山就鸡犬不宁,我告诉你,在姐姐面前,最好老实点。姐姐也是风头浪尖上混的人。” 李玉珑不屑的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啊?不过是几个日渐衰微的正派弟子当中,矮子里面当了个高汉而已,你的功夫我又不是不知道,倘若真有生死门的高手前来,你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一定呢。算了,不和你说,我相信清者自清,我也讨厌邪恶之人,既然碰上了,我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杨白月正要说话,冷如名说:“两位不必争执,当前要紧的,是找到凶手,黄山大会关系正派武林大要,此人一定想要破坏。杨师妹,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情吗?” 杨白月说:“这十来年邪派一直没有动作,只是最近在江湖上蠢蠢欲动,招兵买马,好像想要有所作为。因此今年的黄山大会,师父说对于武林铁盟的发展尤其重要,颇为重视,岂料第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李玉珑笑笑,说:“正派不思进取,只知道压制邪派,这样下去,总之是治标不能治本。” 这一日黄山气氛浓重,人影来去匆忙,屏声敛气,几无声息。 不觉已然到了黄昏,各派掌门这才前往赴宴,李玉珑见大家都不喝酒,也不再说话,只轻声对玄非说:“你说贵掌门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呢,要说十天。”玄非说:“家师最近正在闭关,并未前来,前来的是家师叔,贫道也实在不知师叔商议何事,只是好像事关铁盟发展。”李玉珑说:“说得这么玄乎,道长也是铁盟中人,大派弟子,居然连令师叔说什么都不知道,日后要你执掌大业,该如何自处?对了,真武派现在有多少人呢?”玄非依然低头说:“这个,恕贫道不能直言。” 李玉珑说:“随便问问,说不说倒也无甚关系,一个个死气沉沉的,闷死了!”当下匆匆食毕,来到山顶,望着夕阳浮云,顿觉心中一片安静,心想这黄山绝顶,风光无限,流泉似银,飞瀑如练,松苍之态,巧夺天工,浮云之势,堪称绝唱,山石奇诡,凉亭如画,千里沉静,如临仙国,飘然羽化。 他正在独自享受着这无与伦比的美景,一阵笛声传来,清越超脱,如天籁至,随风声传,令人神往。 李玉珑循声而去,只见松树之巅,云深若梦,白衣公子,翩然而立,横笛所奏,音声断续。 李玉珑飘然而越,来到松树对面,看着横笛而吹的木天磊,笑说:“木掌门好情调,怎么想到在此吹奏?”木天磊放下笛子,说:“无聊。”李玉珑说:“今日不是说了一日的话,怎么无聊?”木天磊叹说:“这等聚会,不参加也罢,第一次参加武林聚会,终于知道先父为何每次大会回去,都郁郁难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随便就是三四个时辰。”李玉珑说:“木掌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难道不知此事关系各派存亡?” 木天磊俊眉一扬,笑说:“可是我怎么听来听去,都是些斩妖除魔的口号,再不就是生死存亡、性命攸关、发展大计,到后来生意经营、官府交道、人员管理,听得头都大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学武还是学文的,是修心还是修口的。”李玉珑哈哈大笑,说:“作为一个大派掌门,木兄好像还没有适应,对了,木兄对这次杀人事件如何看待?这可是件大事。” 木天磊说:“倘若没有黄山聚会,只怕也不会有这次杀人事件,杀人的人,是不是知道了这次大会的主题就是对付日渐兴起的邪派,所以前来闹事。只是不知道,为何单单是生死门。” 李玉珑想了一想,说:“可有什么对策?”木天磊皱眉说:“也不过加强防备之类的话了,会还得继续开下去,等到会开完之后,倘若凶手还未就范,欧阳掌门将率各派高手,前往生死门讨回公道。” 渐渐夕阳西下,木天磊说:“时间也不早了,公子回去后不妨多作休息,免生事端。”两人正往山下走着,刚走了几步,忽然两声惨叫传来,两人急忙往山下奔去,只见两个仆人倒在地上,旁边石头上赫然潜入一个铁骷髅。 一样的伤口,一样的表情。 木天磊心里若有所思,却又理不出线索。 李玉珑正要说话,一个年轻公子已经带着人上来了,大声说:“快去叫爹爹来,你们怎么巡逻的,快,快去叫人……”李玉珑但见此人清瘦面容,身材颇高,按说也是俊眉白面,但是看上去总给人一种想要打他一巴掌的感觉,知道这就是欧阳忠的儿子欧阳文,当下说:“欧阳公子,你怎么巡逻的,这次可是杀到你们黄山派头上了。” 欧阳忠已然赶来,一面命人收拾,一面叹说:“猖狂,真是太猖狂了!不杀这妖孽,我誓不为人!”各派掌门也纷纷来了,山道本来狭窄,一时站不了这么多人,心中都有些惶恐,尤其是年轻弟子们,本来以为此次黄山之行是莫大的荣耀,但是现在却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自己。 李玉珑睡了一阵,就着月光出来行走,只觉院里静悄悄的,来到后院,忽然听到有人喝道:“什么人!”李玉珑抬头一看,只见玄非带着几个黄山派弟子正巡逻过来,李玉珑笑说:“是我,道长怎么也巡逻了?”正说着,忽然一个凄厉的叫声划破长空,几人急忙奔了过去,只见院里已经躺了两个人,旁边血迹处,尤自放了一个铁骷髅。 玄非说:“这是唐门的两个弟子,他们两个住在一间屋子里。”李玉珑心里想:这两人住在一间屋子里,都死了,自然无从查起,但是他们为何穿戴整齐,来到院子里呢?难道是因为害怕被杀? 这个院子里住着唐门和音谷之人,唐遂来到院里,看了看四周,心中想这人怎么如此熟悉这里,这才多久的功夫,刚才我还留心了一下,欧阳掌门也亲自来此查探过,还和我聊了几句。 正想着,欧阳忠已然带着人来了,愤愤的说:“岂有此理,简直太过分了,不杀此人,我誓不为人,誓不为人!”叶正秋急忙命人将尸体收拾,一面轻声说:“忠哥,看来咱们不能,不能这般布置,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不如把人集中起来,各派聚在一处,巡逻的,也只在附近,有个照应。”欧阳忠点头说:“如此看来,只有委屈各位了。”唐遂对唐澜说:“通知我唐门弟子,都到我房间去休息,夜间不能随意走动。” 李玉珑心里想:这生死门的人太了解情况了吧,这个地方正好从房间里看不分明,就算有人看到杀人的人,也不能记下他的样貌。 当下一夜无眠,也一夜无事,次日各派掌门又开了整整一日的会,各派弟子气氛显得异常紧张,眼见同来的人越来越少,心中忧虑恐惧,实在难以形容。 到了夜里,很早院子里便安静下来,大家在屋子里呆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了,李玉珑和音谷弟子在木天磊房间,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两声惨叫,接着听到欧阳忠的声音喝道:“恶贼休走!” 一行人急忙冲了出去,只见后院假山后面隐蔽处,两个黄山派弟子已然倒在血泊之中,这次是从后面所杀,也是脖子上一道深深细长的痕迹。 欧阳忠返回假山后面,说:“这恶贼轻功卓绝,我只伤了他左臂!”唐遂叹说:“欧阳掌门先灭了那恶贼的气焰,他自然不敢前来。”欧阳忠说:“若如此便是最好,等我们黄山大会结束,就找他生死门作个了结,如此肆无忌惮,实在太过猖狂,我武林之中,断然不能容忍如此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之人存活!” 李玉珑看着那血迹斑斑的地上,心想这生死门人也未免太过厉害。 次日欧阳忠带着众人开了一次大会,直到午后,这才召集各派弟子,于广场集合。欧阳忠大声说:“各位武林铁盟的弟子们,你们都是武林正义之师的后起之秀,武林的希望在你们身上,拿起你们的剑,用你们多年锤炼的技艺,扫除天下妖魔,平定武林纷争,主持公道执掌大义,就看你们的了。近日发生的事情无须多言,邪派人士如今已经蠢蠢欲动,要乱我武林残害苍生,身为正派中人,该当如何自处!今日大家于黄山比武,挑选十八勇士,同我各派掌门,一起前往生死门讨回公道,拿起你们的剑,让你们成为武林公义的执掌者,武林邪派的掘墓人。孩子们,现在是需要你们,考验你们的时刻了。” 李玉珑看着四周,无名正声说:“在此性命攸关的时刻,武林正派同道千万要同心协力,以保我武林太平。前往平定邪派是各位的荣幸,我也是年轻的时候有幸参加过几次,对大家帮助很大。大家要抱着大无畏的决心和排除万难的态度,才能实现我们的理想,玄非,你向各位同道讨教几招。” 玄非缓步出来,云成说:“雪碧,你去会会你玄非师兄。”雪碧应声而出,抽出长剑,轻声说:“师兄,请赐招!”玄非缓缓拔剑,剑在空中划破一道亮丽的弧线,李玉珑心中一亮,暗想:这剑招和我所练,果然有些相似,只是他太拘泥于剑招,难免不能舒展,这一剑的威力,便大打折扣。 不过雪碧的剑招也并不高明,虽然有板有眼,但总是显得底气不足的样子。 第94章 眼见两人在空中潇洒来回,飘然如风中舞柳,剑气萦绕,东奔西突,大开大阖,颇有大家风范,李玉珑却心有旁骛,遥遥的看着杨白月和冷如名站在一起,心想这冷如名倒真是君子,居然能够忍受杨白月这样脾气暴躁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女子。 雪碧和玄非斗到四五十招,玄非手上的长剑忽然铛一声掉到地上,两人各自退了下来,玄非抱拳说:“几日不见,师妹的剑招真是突飞猛进。”雪碧歉然说:“师兄承让了。”欧阳忠笑说:“玄非师侄的功夫业已不错,前日比剑,我都看在眼里。不过要说到少年才俊,非冷贤侄莫属,前日比剑,蒙冷贤侄承让,白月不小心伤了贤侄,不知如今伤势可好?”没等冷如名说,便说:“想来也已无恙,无名道长,听说你最近新参悟了一字天阳剑,不知可否愿意陪陪咱们北海除邪岛的大弟子,让大家开开眼界!” 无名点头说:“贫道不才,愿听盟主吩咐。”冷如名正要说话,欧阳忠已经说:“当然了,道长是武林名宿,过招之时,千万点到为止。”无名已然到了场上。冷如名站在那里,欧阳忠说:“冷贤侄,能和前辈过招,那是在场的年轻弟子做梦也想不到的美事,愣着干什么,这一次比试下来,于你的武功进境,当大有益处。” 杨白月正要说话,冷如名已然缓步来到场上,缓缓拔出剑来,说:“请前辈赐招。” 白衣如雪,剑冷如冰,俊眉扬处,万般风采,随风拂动,几如仙人。 无名说声“请!”剑轻轻划破长空,到底是武林名宿,一招“云在高天风会起”,剑气凛冽,顷刻布满长空,冷如名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微微一乱,人轻轻拂动,剑缓缓递出,若花舞之灿烂,日出之绚丽,简单的动作里如同儒者高雅的风范崭露无遗。 李玉珑心里暗道:这冷如名招式怎么竟然如此优雅,似太这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之人,的确世间少有。 但见无名剑影连环,似滴水不漏;冷如名轻松潇洒,应对自如,每一招谈笑自若,挥斥方遒,令人称叹,场上诸人,无不看得聚精会神。 李玉珑看了数十招,只觉冷如名左手似乎并未动作,因此更加显得冷漠轻松,淡定自若。 当李玉珑的眼神划过众人的眼睛时,忽然停留在欧阳忠身上,他忽然看到欧阳忠的手指一弹,一道若有若无的劲气穿破重重剑影,不知不觉,嗤的一声,划向冷如名。 第四回:忽然更作渔阳掺黄云萧条白日暗 李玉珑心里暗想:这欧阳忠什么意思,难道是怕无名打不过年轻人,没了面子。他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全场惊讶的叫了一声,只见冷如名左袖已然被削落,手臂上赫然包扎着纱布。 欧阳忠喝道:“冷公子,你这伤口从何而来!”无名心里还在纳闷自己哪一剑能够将他的袖子割断,登时听了这话,想起昨夜关于生死门弟子左臂被伤之事,长剑一指,喝道:“说,你是不是生死门的人!” 欧阳忠霍然上前,一抬手向冷如名胸前抓去,冷如名一时来不及反抗,胸前衣衫已被抓破,左胸上赫然现出一个骷髅头的标记,一行人登时大惊失色,欧阳忠冷笑一声,说:“好你个生死门的败类,居然假借我除邪岛之名,前来此处生事,杀我铁盟中人,说,你有多少同盟!” 冷如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应接不暇,半晌才说:“在下的确是生死门弟子柳冰,不过本门绝无杀害铁盟中人的念头,在下不过经过黄山,想看看正派的盛会,故此假借除邪岛之名,并无恶意!”欧阳忠说:“你这伤口是我昨日留下,难道你敢抵赖!” 忽然听到杨白月的声音说:“师父,请听弟子一言。”众人转头看去,杨白月如同嫦娥般寂然而来,说:“师父,这伤口是昨日被一蒙面人所伤,我想其中必定有阴谋,柳大哥是好人,他还想劝生死门加入正派,除却所谓正邪两派的纷争,他对师父隐瞒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恶意!” 欧阳忠恨声说:“妖孽,你用什么法子蛊惑了白月!近日若不杀你,难平我心头之恨!”说完长剑划破长空,如惊风,胜闪电,呼啸而来,携风带势,势不可挡。 柳冰呆呆的站在那里,杨白月冲了过去,长剑一拦,说:“师父手下留情,此事,此事真有误会!”欧阳忠怒说:“你,你这孽障!还不退下!”杨白月回身大声说:“柳大哥,你快走啊!师父总有一天会查出真相,会原谅你的!” 李玉珑飞身而去,拉着柳冰,说:“傻子,这欧阳忠摆明了陷害你,你想什么呢,快逃命吧!”杨白月看着柳冰被李玉珑拉着往山下而去,也看着一帮人跟着往山下追去。 只剩下欧阳无双缓缓走了过来,拉着杨白月的手,说:“姐姐,你不高兴吗?这,这是怎么回事?”杨白月感到泪水从脸上流了下来,蹲下来摸着欧阳无双的脸,哭着说:“无双,姐姐再也不能和你一起玩了。”说完提起长剑,大步往山下奔去。 李玉珑和柳冰一道下了山,柳冰还在沉思,李玉珑一面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难道将没有个计较?我看到明明是欧阳忠弹指伤你,他怎么知道你有伤口,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想不明白?只是我倒没有想到,杨白月对你倒也相信!” 柳冰忽然甩开李玉珑,停了下来,说:“不行,我一定要告诉白月,我不能让白月和欧阳忠这么可怕的人在一起。”话音刚落,只听欧阳忠冷笑说:“妖孽,你为恶多端,恶贯满盈,反而栽赃陷害,恶意中伤我欧阳忠的清白,实在是罪无可恕!”李玉珑正要说话,欧阳忠大声说:“这个小子也是帮凶,一并杀了!” 顷刻间人涌如潮,刀剑齐来,暗器飞舞,这两人虽然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但是柳冰本来胸前有刀伤,左臂也受了伤,李玉珑毕竟年幼,一时应接不暇,顷刻间便多了好几处伤口。 柳冰忽然抱起李玉珑,猛然往外面冲去,李玉珑只觉耳边兵器之声不绝于耳,刀剑砍到柳冰身上的声音那么清晰,他似乎还听到杨白月撕心裂肺的叫声,接着柳冰已然冲出人群,飞奔而去。 李玉珑大声说:“你这个傻子,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功夫不错吗?犯得着这样吗?飞,我看他妈的谁追得到我!”说完身形在空中一翻,拉着已经要跌落风里的柳冰,如同风驰电掣,转眼间已然远去。 一路淋漓的鲜血,飘洒在杨白月凄然的眼泪里。 欧阳忠大声喊着:“白月你回来,回来!”但是杨白月根本没有听,欧阳忠说:“看来这生死门人,还真有些手段,蛊惑人心,诱我弟子,此仇不报,我枉为武林中人!对付生死门来日方长,咱们上山开会,早点拿出对策!” 李玉珑奔了一阵,来到一条小溪旁,飘然落下,看柳冰遍体鳞伤,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狰狞的伤口,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惶恐的问:“柳大哥,我,我怎么帮你?”柳冰睁开眼睛,摇头叹说:“无力回天了,小兄弟,咱们初次相见,你竟然能够舍身相救,柳某……”李玉珑哭着说:“大哥别说了,你……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什么武林正派,现在,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柳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说:“柳某自幼蒙师父教导,这次私自出来,没有听话,本来只是好奇,却不料送了性命,李兄,我敬你为人,这块令牌,你替我还给师父,替我向他老人家道歉,说我……” 忽然一阵哭声传来,只见杨白月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搂着柳冰大哭不止,柳冰断断续续的说:“白月,别伤心,在欧阳掌门身边要小心点,我,对不起你,忘了我……”杨白月大叫一声,柳冰的身体渐渐僵硬,曾经潇洒的容颜,淡然的举止,优雅的动作,风趣的笑貌,脉脉的眼神,还有曾经年少的向往,游历的新鲜,猎奇的心态,出游的壮志,都在这一刻,与世隔绝,一分为二。 李玉珑呆呆的看着杨白月,杨白月拿起那块令牌,回头看着黄山,恨恨的说:“什么狗屁正派,如此赶尽杀绝,禽兽不如!”李玉珑问:“你这么相信柳大哥?”杨白月说:“这几天他每天晚上都和我在一起,他胸前的标记,我包扎伤口的时候已经看到,昨夜有蒙面人来刺他左臂,我当时就发现这个人会黄山派‘仙鹤游云’的身法,没想到竟然就是师父本人。” 李玉珑不知道他们这几晚都经历了些什么,想来若非刻骨铭心,杨白月也不会这么疯狂,这么执着;只觉得这几晚死去的人,倘若真的是欧阳忠所杀,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对付柳冰?他岂非一开始就知道柳冰的身份?不过死去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对付柳冰,的确让人费解。 他叹说:“杨姑娘,你打算去哪里?” 杨白月凄然说:“如今我还能去哪里,除了去生死门替柳哥交回令牌,我也实在不知该去哪里。”李玉珑说:“柳大哥已然天去,这是无法挽回的事情,杨姐姐,你别太伤心了。”杨白月起身来,泪下如雨,泣说:“我如何能不伤心?在我心里,已经只有他了,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我爱恋的人,别人都是草芥,只有他,给我带来我完全没有经历过的感觉,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知道,因为你是一个男人,你不知道女人一当希望托付终生的时候,甚至希望把精神、生命、灵魂,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对方。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不知道我心头彻骨的痛。” 李玉珑摇头说:“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能够感受,能够明白。 第95章 姐姐,我现在才明白你原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多情,最执着,最值得敬重的女子!”杨白月摇头泣说:“我们都已经准备向师父坦白,准备告诉师父生死门并不是罪大恶极,生死门也一心向善,我还知道正派几乎攫取了所有黑白两道的生意,排除异己稍有不从就定为邪派,一举消灭,在江湖上已经只有威望没有名声了。” 李玉珑叹说:“正而不正,邪而不邪,实在是混乱。”杨白月冷笑一声,止住哭声,泪水无声的滴落地上,她闭上双眼,说:“混乱与否,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好想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向我敞开怀抱,将我收留在他的身边,如果那个世界能够永恒,我愿用人间最大的痛苦为代价。” 李玉珑心里想:会有这样一个世界吗?死去的世界比活着的世界更美妙,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杨白月抱着柳冰的尸体,缓缓的,木然的往前走着,眼中似乎浮现出那月下柔婉的琴音,那一抹淡然的笑容,那一句儒雅的谈吐,那一刻缠绵的温柔,那一转眼回眸间令人流连忘却世间所有的画面…… 李玉珑呆呆的看着杨白月远去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从遥远的南方一路往北方走,现在也该继续往北而去,他想看到更多的东西,这也是他现在唯一的作为。 山水渐稀日苍凉,白日已比黑夜长。花落满天在身后,满目萧条灰茫茫。一骑呼啸来何处,眉宇如画少年郎。 李玉珑勒住马头,告别春天,告别江南,满目是开阔的苍凉,炎炎夏日,极目看去,河北西路一带,竟是无限莽苍。 他停了下来,来到一个酒铺子,点了些水果点心,要了酒水,惬意的吃了起来。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一阵尘土飞扬,一个白衣公子飘然下马,大声说:“店家,来一坛好酒。”李玉珑看这年轻公子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眉毛甚是浓烈,脸色微赤,双唇如火,一看就是骁勇之人,心下不由暗暗佩服。 只见他坐了下来,手上一抖,一柄纸扇打了开来,那动作粗旷豪迈,李玉珑心想,他这打扮也算文雅,这扇子更是文人之物,他居然能够运用得如此自然豪爽,实在是不简单。 当下一面喝酒,一面看着那年轻公子,只见他捧起酒坛子,猛地灌了一口,直似喝了半坛的样子,这才将坛子一放,一抹嘴,大声说:“好酒!” 李玉珑拍手笑说:“兄台真好酒量,敢问兄台这是前往何处?” 那白衣公子抬头看着李玉珑,笑说:“不瞒小兄弟,在下这是前往六阴山拜见圣女。”李玉珑笑说:“六阴圣女?北方联盟的盟主?你是北方联盟的人?”白衣公子笑说:“在下秦时月,家父是性情山庄庄主,这次我也是首次参与联盟聚会,家父说迟早是要我执掌门派的。”李玉珑走过去坐下,拍着他肩膀,笑说:“我叫李玉珑,秦兄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来,店家,再来两坛子酒,我要和秦兄一醉方休!” 秦时月一笑,酒来了,李玉珑说:“看秦兄的样子就知道能喝酒。”秦时月身材高大威猛,李玉珑身段本来娇小,加之更未长足,相形之下,对比尤为强烈。秦时月笑说:“小兄弟,喝酒要量力而行,可别伤了身子,乱了性子,那可不好。”李玉珑说:“刚夸你两句就开始婆婆妈妈的了,喝酒的人连自己的量都无法控制,那还是人吗?”说着提起坛子,说声:“喝!”不一刻就喝了半坛子,秦时月也将刚才那坛子酒,剩下的全部喝完。 李玉珑已经有点醉意朦胧,起身来拍着秦时月的肩膀,说:“好酒量,你刚才一个人喝了半坛,我补上。”说着捧起坛子便喝了起来,然后将坛子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说:“店家,上酒。”店家捧了酒来,他们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喝了四五坛酒。 李玉珑觉得有些晕乎乎的,秦时月笑说:“对不起,我有事出去一下。”李玉珑点点头,对店家说:“来,结帐。”刚一掏钱,发现钱袋居然不见了,他登时一个激淋,愣在那里。店家问:“怎么了?”李玉珑四下里找了起来,说:“钱不在了,我的钱袋。”店家急忙说:“公子别急,慢慢找,这一带秩序很好的,说不定……姑娘,刚才和你喝酒的那个年轻人,会不会是他?” 李玉珑四下一看,只见那匹马都已经不在了,他登时追到外面,四下里只有起起落落的小山丘,远处依稀可以见到遥远的市镇,哪里有半个人影。当下李玉珑回到店里,放下手上的剑,说:“这把剑能值多少银子?够你的酒钱吗?”店家说:“你在本店丢了东西,本店这点酒算不上什么,自家酿的,公子以后小心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李玉珑恨恨的说:“这么一个好人,怎么这德行……” 正说着,秦时月已然走了进来,李玉珑上前说:“你去哪里了?”秦时月笑了一笑,说:“我,出恭,怎么,公子还没走?”李玉珑说:“我的钱袋丢了,还没付帐。”秦时月问店家:“多少银子?”店家说:“五钱,一共五钱。”秦时月掏出一两银子,说:“多的送给你罢。”又转头对李玉珑说:“你的银子掉了,拿些去用罢,反正我带得多。”说着掏出五十两银子来。李玉珑心里一时纳闷起来,心想刚才我还怪他偷我的银子,当下说:“没事,我再仔细找找。”当下来到外面,只见秦时月的马也在外面,便问:“你的马刚去了哪里?”秦时月说:“这是驽马盟送与我的汗血宝马,极通灵性,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李玉珑说:“驽马盟?看你的马貌似不错的样子。”秦时月上了马,说:“驽马盟的祖先是替汉武帝养马的人,前些年契丹人占了驽马盟的地,不得不南迁,如今马是越来越不好养了。”李玉珑问:“养马很重要吗?”秦时月说:“当然,当今世上最具杀伤力的就是骑兵了,汉武大帝东征西战,无往不胜,靠的不就是所向披靡的骑兵吗?可惜驽马盟当年风光一时,自汉朝以后,逐渐被朝廷遗忘,只是驽马盟的人没有忘记当年的风光,依然牧马度日,要训练天下最好的马。可惜契丹人后来占了我大片领土,驽马盟不得不迁到永兴军路一带,养马的地方越来越不适合养马,驽马盟后来就只能练练武功了,养的马匹,也不是为了朝廷,当年的雄心壮志和无限荣耀,终于被江湖人称的邪派沦落风中,不复存在。” 李玉珑叹说:“唉,这就是朝廷的不是了。对了,你们聚会一般都干什么?”秦时月说:“以前十二派经常打打杀杀,没有目标,后来六阴圣女统一各派,六阴盟的目标,就是扶助百姓免受荼毒。这么多年来,六阴盟拯救了无数百姓,击退了不少契丹军队和游侠,每一次胜利都让六阴盟的人感到充满了力量和希望,每年聚会,圣女都会让各派汇报这一年中做的事情,以及下一年的打算,主要是对付契丹人,保护大宋的百姓。” 李玉珑点头说:“真的啊,太有意义了,秦兄,带我去好不好?”秦时月点头说:“好!”李玉珑骑在马上,在空中一个翻转,高兴的说:“太棒了!”结果啪的一声,一个钱袋掉到地上,李玉珑捡起钱袋,心想刚才自己怎么没有摸到呢?他伸手在怀里掏了掏,心想莫不是刚才喝多了,没有摸得仔细吧。 一时愣在地上,秦时月回头说:“走啊李兄,咱们赶快些,争取明天日落之前能赶到六阴山。” 第五回: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李玉珑抬头一笑,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一甩,击落马背,马扬起四蹄,风一般向前驰去。 秦时月也跟着快马加鞭,狂奔而去。 一路风尘一路急,荒野郊外头顶月。不觉疲倦公子意,回首向来百十里。 李玉珑勒住马头,说:“走了这么久,怎么都看不到一个村子!”秦时月说:“这一带本极荒凉,我也是初次来这里。”李玉珑看着一望无际的荒野,依稀草树遥接天。 秦时月坐了下来,说:“还好,我身上有干粮,皮囊里还有点酒,只是恐怕难以满足李兄的胃口。”李玉珑取下他马匹上的皮囊,一边打开,一边说:“出门在外,哪有那么方便?能喝上一两口就不错了。”说完喝了一口,拧上盖子抛与秦时月,说:“你也喝两口。” 秦时月喝了两口,两人就着干粮随意吃了一些,李玉珑倒在草丛上,说:“秦兄也是第一次出门吗?你喜欢出门呢,还是喜欢在家里?”秦时月说:“我在家里也经常在外,只是没有如此长途跋涉而已。”李玉珑问:“你们都干些什么呢?”秦时月说:“不过和契丹人作对的事情……”李玉珑好奇的说:“契丹人都什么样?” 秦时月说:“看起来倒是差不多,只是服饰发型,和我们不大一样,契丹是游牧民族,骁勇善战,髡发异服,和大宋人大不一样。”李玉珑笑说:“髡发异服是个什么样子?”秦时月想了想,说:“所谓髡发,有剪去颅顶发,保留其余部;有额两侧留有各不相联的一绺长发,将其他处头发剪去;留发处根部剪成圆桃形两绺头发,自然下垂或结发成辫;有额两侧留有两绺长发,将其他处头发剪去,留发根部剪成三角形或弯月状,在额中间相连,两绺长发自然下垂或结辫。所谓异服,有冠帽、衣裤、靴袜和带饰,衣服无长短内外,一律左衽;冠饰有毡冠、纱冠、幅巾、金冠、硬帽和貂蝉冠,腰带尤为重要,蹀躞带为贵族腰带,一般男子只能系革带或丝麻腰带;脚上均穿皮靴,即‘络缝乌靴‘。 第96章 妇女的服饰要比男子复杂的多,衣饰均为左衽窄袖长袍,下裳有裙和裤;裙多穿于长袍之内;均系腰带,主要有丝带与蹀躞带,腹上加结,所系两条带下垂过膝,彩色多样;还有手套,有夹与棉两种,有分指与不分指两式;有绣花与素面;腕部有丝带系结;靴式与男子相似,有丝织物软靴与金花银靴。和咱们大宋人的服饰,那是全然不同。” 李玉珑点头说:“乱七八糟,一点美感都没有,用流氓形容,再恰当不过了。不过我没到北方之前,总以为北方人都是蓬头垢面,不解风情,没想到秦兄只不过更加高大威猛一点,其形容仪貌,衣饰潇洒,文雅温文之处,竟然比之南国不遑多让,实在令我耳目一新,尤其秦兄打开扇子的动作,简直太酷了。” 秦时月哈哈一笑,说:“说起来这文化发源之地,还在咱们北方,黄河文明,千古流传,若非有大禹治水,征服天地,你我也不可能在此相遇了。”李玉珑说:“话虽如此,可是看惯西南山水,我还是喜欢西南的感觉,山有灵气,水通感情。” 秦时月说:“西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西南?”李玉珑说:“那是无聊文人的说法,对于咱们武林中人,再难的道那叫难吗?你没听过蜀山吗?蜀山多仙人,求道学艺者众多,山上往来,林木蔽日,腾云驾雾,岂能步行?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别说是人,蜀山的猫啊狗都厉害得很。”秦时月疑惑的说:“真的吗?”李玉珑起身来,拍着胸膛,说:“你我虽只初见,但须知我的为人,绝不胡言乱语!” 秦时月点头说:“料来如此,若非山多奇诡,怎能锤炼绝技!”李玉珑便又问:“话说回来,这六阴山到底是个多大的山,我看你们北方,也没几座大山的样子。”秦时月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从未去过,家父说六阴山虽然不大,但是其中宫殿繁复,机关重重,每次聚会,圣女皆为幻象,不见真身。” 李玉珑惊讶的说:“不见真身?她难道是一道烟,一个梦,或者是一个神仙?”秦时月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次叫应该能够看到,总之家父说能够赶到圣女就在身边,交谈议论,宛如旁人,但是就是只闻其身,只见其影,不能睹其面目。”李玉珑嘟着嘴,说:“我一定要见见她的真面目。” 秦时月哈哈大笑,将兽皮铺在地上,说:“来,这块虎皮够大,咱们两个暂且躺在上面略作休息,夜半露凉,躺在地上难免生寒。”李玉珑说:“想不到你还挺心细的,也是,就算家师这种人,也免不了受风湿之痛,就说是年轻的时候风餐露宿,体内生寒,每逢阴雨,都要运功止痛,难以断根。”两人并肩躺下,秦时月仔细的嗅着,说:“风里好象有香香的味道。”李玉珑笑说:“胡说八道,如今都已经过了五月,什么花香都没有了,做梦吧你,赶快睡觉了。” 秦时月仰头看着天,说:“对了,李兄你打算做什么,将来。”李玉珑看着天空,缓缓说:“我想——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我一定要在江湖上崭露头角,说不定还能成为武林盟主,风光无限那是最好的了,如果实在不行,那至少也要技压群雄,好好的火一把。”秦时月说:“是吗?我倒没有李兄这么宏伟的想法,我只想按照家父的想法,完成作为掌门继承人的使命就行了。”李玉珑问:“你什么都听令尊的吗?”秦时月摇头说:“但是有一点,终生大事我不听家人的意见,从我十六岁开始,家父家母就一直催促我完婚,但是我一直没有碰到我喜欢的人。” 李玉珑问:“秦兄喜欢什么样的人?” 秦时月摇头叹说:“不清楚,应该是那种让我感觉舒服的人。”李玉珑哈哈大笑起来,说:“感觉,秦兄原来那么相信感觉!”秦时月的声音已经有点疲倦,“是啊,我希望我的梦中情人,……”声音渐渐微弱,脑中却出现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一个白衣袅绕的天女般潇洒的人,挥着一支玲珑剔透的玉剑,翩然而舞,来去如露,羽衣飘云带雾,双眸似幻若真,秦时月欣然而去,携手而舞,花香风里知春早,人摇剑袂是知音。陡然飘摇九天上,一点一滴惊我心。…… 李玉珑却难以入睡,起身来看着秦时月酣睡的样子,忽然间感到一阵冰冷的风传来,眼前仿佛站了一个人,她使劲揉揉眼睛,只见一个白衣少女,仿佛恍然站在他身前,他站起身来,只见那女子面色冷冷,形容俏丽,如霜雪冰棱,鬼魅无影。 李玉珑问:“你是何人?来这里干什么?”只觉那女子手上一扬,一股寒风射来,她陡然感觉全身一冷,急忙飞身闪开。 秦时月已然惊醒,身形矫捷,扇子在风中一打,一道罡风击出,那女子身形一摆,如风中舞柳,翩然而去,几枚暗器打了过来,李玉珑伸手接在手上,入手即已融化,冰冷异常。他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说:“这么热的天她能够化水为冰,的确有些手段。”秦时月说:“江湖上居然有这么古怪的武功,刚才虽然将她击退,但体内寒气,恐怕得花些功夫,才能除去。” 李玉珑忽然也觉得冷飕飕的起来,打了一个哆嗦,说:“怎么回事?真邪门,我也觉得难受得很!”秦时月一跺脚,说:“糟糕,难道刚才那人所用的是冰岛的‘寒冰内劲’?这其实是一种毒药,会让体内热血凝固,最终难过而死。”李玉珑说:“不会这么可怕吧,有什么解法?” 秦时月说:“化解之道就是找内功高深之人,最好是修习‘烈火神通’这些功法的高手,化解寒毒。”李玉珑问:“什么样才算高手,你算吗?”秦时月摇头说:“不行。”李玉珑一跺脚,已经能够感到体内渐渐气息不畅,急忙问:“还有别的方法吗?”秦时月皱眉说:“这方法更加不可,算了,不说也罢。” 李玉珑急忙说:“什么不说也罢,到底是个方法,将应该一试,你快说啊,男人丈夫,爽快点行不?”秦时月面露难色的说:“那就是男女交合,用激情冲散寒毒,这也是不算办法的办法,据说当年冰雕芙蓉就是在武林中大肆使用寒毒,迫使俊美男子与之交合,才令江湖各派群起攻之。” 李玉珑摇头说:“还是找高手吧。”秦时月说:“所幸你我功力不浅,各自封住穴道,令寒毒不至侵入五脏六腑,此地已经快到六阴山,见了圣女,自然药到病除。这冰岛的邪恶弟子,为何对你我出手?”话音未落,李玉珑指着前面说:“秦大哥,你看!” 只见两匹马倒在地上,已经凝为冰块,秦时月说声“不好”,上前在马背上一摸,回头说:“我的令牌丢了,难道这女子想要靠着令牌混入六阴山!”李玉珑说:“咱们赶快追啊。”秦时月摇头说:“唯今之际,只有尽快赶到,你我功力不能尽展,赶快找快马赶。”李玉珑急忙点头,两人无心睡眠,当即赶快寻找马匹,只是此处离集市甚远,一时却难找到合适的马匹,李玉珑已经觉得全身呼吸都快凝固了,每走一步都困难万重。 两人躺在地上,李玉珑问:“这样我们会死吗?”秦时月叹说:“我也不知道,我这是第一次出来,以前都是听说。”李玉珑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古道荒漠,天地辽阔,几无人声。 一阵蹒跚的步子传来,李玉珑无法看到一个老太太低下头来,看着他们。李玉珑全身僵硬,只留下嘴能说话,他大声说:“老人家,你能帮我们叫两匹马过来吗?我给你最贵的价钱,一百两都可以。” 老太太咳嗽了几声,问:“怎么了?走不动了?”李玉珑说:“是啊,快成冰块了。”老人哦了一声,说:“我走了半天的路,都没有找到一个集市啊……”李玉珑听着她老态龙钟的声音,感觉都快哭了,便说:“算了,等你找到,我都成冰块了!” 老太太说:“冰块?我给你们生一堆火,给你们烤一烤。”说着就慢悠悠的去找柴禾了,找了好半天,李玉珑说:“秦兄,生火有用吗?”秦时月无奈的说:“当然没用了,不可能有用的,寒毒是由内而外,只有内力才能驱除,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这种内力。”李玉珑说:“这冰雕芙蓉真是个怪物,冰岛怎么会有这么淫荡的功夫呢?”秦时月说:“功夫就和钱财名利一样,本来没有好坏,那都是人弄出来的。”李玉珑渐渐觉得呼吸都似乎很困难,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他使劲的叫着:“这样折磨我,还不如死了的好!”感觉似乎每一根骨头都被冰雪浸泡,根本无法动弹。 渐渐这感觉带着疼痛袭来,似乎昏厥,又似乎沉入冰封的大海,他想要呼喊,吼叫,但是却最终无力的躺在地上。 梦里似乎看到美丽的花朵,在风的影子里,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带着温暖的气息,浸泡每一个毛孔,穿透每一处神经…… 他猛然起身来,只见地上燃着火堆,只有秦时月一个人在那里烤火。李玉珑问:“怎么好了?就是这堆火吗?” 秦时月摇头说:“当然不是,我虽然没有见过中了寒毒的样子,但是我知道,痛苦一次次折磨的可怕,要不,怎么可能引起武林公愤。”李玉珑问:“难道是那个老人家救了我们?真的吗?” 秦时月说:“或许吧,但是她怎么会恰巧出现在这里呢?对了,你看清她的样子了吗?我当时连头都不能动一下。”李玉珑说:“没有,我当时只想着她帮忙找马匹,根本没有看到。”秦时月说:“现在我们已经好了,就徒步赶路吧。” 第97章 李玉珑飞身而上,笑说:“为什么要徒步?”秦时月也翩然而动,和李玉珑并肩飞行。 浩瀚无垠三千里,飘然踏去借风行。 到了集市,两人要了两坛子好酒,酒入肠化豪气凝,一坛随风飘入云。借问酒仙何处有,世间万物不为停。 李玉珑笑说:“爽快,痛快,从来没有感觉这么舒服过,那些沽名钓誉的正派,喝酒都假惺惺的。”秦时月说:“北方天寒,其实喝酒只是为了暖和,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其实我倒有心想去南方看看,听说那里一年四季都能够看到绿色。”李玉珑笑说:“好啊,有时间我带你去看,蜀山一定听说过吧,很有名的。奇珍异宝无所不有,奇人异士到处都是。”秦时月问:“有六阴山上的奇人异士多吗?” 李玉珑问:“六阴山的奇人异士很多吗?” 秦时月说:“你看街上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已经不是泛泛之辈。”李玉珑问:“那是什么之辈?” 第六回:浮生聚散云相似往事微茫梦一般 秦时月说:“不是泛泛之辈,就都是些武林高手,传说六阴山有灵气,只要在山中居住一天,就能拥有神奇的力量。”李玉珑猛喝了一口酒,问:“为什么?”秦时月摇头说:“不知道,据说圣女不是凡间的人,是天上的女神,她降临北方,就是要赐予人强大的力量,拯救处于战乱中的百姓。” 李玉珑摇头说:“我才不信,照这么说,战争岂不是早就应该结束了!”秦时月说:“慈航本是渡人物,争奈众生不上船。如果神仙的力量能够改变世人的想法,那么世上将永远不会有战争,甚至悲伤、失落、仇恨、嫉妒、疯狂、罪恶,种种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敌,都不再出现。人最大的错误就在于永远重复相同的悲哀,这是家父经常对我说的话。” 李玉珑说:“这么说,我倒真的很想见这个圣女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神仙。”秦时月说:“别说你,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圣女,圣女从来只有声音,没有真人,只要你在六阴山上,就能够感到圣女的存在,在那里,人心是安定的,祥和的,远离暴戾,不再悲伤。” 李玉珑不太相信,便又同秦时月喝了不少,忽然见到一匹白马呼啸而来,在集市上穿行而过,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间全数飞了起来,各自轻飘飘的立在楼上,街市上的水果蔬菜牛羊肉等,也统统拿了起来。 一个大汉翻身向马匹飞去,落在白马身上,白马疯狂的扑腾着,那汉子挥着长鞭,不断抽打,任凭白马如何折腾,始终没有摔下来。 马蹄四溅,踏得人心都跟着紧张起来,李玉珑喝了一口酒,马渐渐不再折腾,终于停了下来。街上的人一下子飞回街上,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国。 秦时月说:“这位兄台一定是驽马盟的人,这匹马看起来的确不错。”说着那青年汉子已经将马交给小二,自己上楼来喝酒,秦时月起身说:“兄台如何称呼?”青年汉子抹了抹脸上的汗珠,说:“在下李桐。”秦时月点头说:“原来是李兄,早有所闻,在下秦时月,这位是我的朋友,李玉珑。” 李桐大笑说:“五百年前是一家,两位兄台正喝着酒?我不客气了!”当下拿过秦时月的大碗,倒了满满一碗,喝了起来。李玉珑心下暗叹这又是一个性情中人,当下叫小二送酒来,三人连喝了五六坛,这才开始聊天。 李桐说:“我还怕这次聚会都是老前辈,家父说我也要开始接触江湖中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我单独前来,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一匹好马,这马百里挑一,千年难遇,一路驯服过来,始终有些桀骜,不过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以前那可是风起云涌,翻天覆地。”李玉珑笑说:“才说大宋的马匹不够精良,和契丹人比起来屡屡吃亏,李兄,你说咱们大宋要怎样才能有大批精良的战马?”李桐说:“想不到兄台如此关心国家大事。据家父所说,养马须得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就是马的品种,地利就是马的生长环境,人和就是得有想要养马能够养马之人,可能现在也只有咱们几个人在担心这个问题,皇帝官员们只想着胜利,才不会关心这个问题,如今这些官员一代不如一代,令人失望。” 李玉珑说:“我就不信皇帝就那么能忍,他一定想要开疆拓土,李兄放心,总有一天,你会得到重用的。”李桐摇头叹说:“重用倒也不必,只是想着失地未复,连年受到骚扰,百姓苦不堪言,始终不爽。”说着便转了话题,对秦时月说:“咱们喝够了,早点拜见圣女,可别落在人后。”秦时月点点头,李玉珑说:“我可以一起去吗?”李桐说:“走吧,李兄便是朋友,圣女不会拒你于千里之外的。” 三人各骑马匹,李桐所骑之马如踏云追风,顷刻将二人远远扔在后面。 李桐等在山下,山下寂然无人。李玉珑二人随后行来,看着连绵的山,虽然谈不上雄伟高大,但是却一望而自然有一股凌人的气焰。李玉珑问:“这就是六阴山?”李桐看了看地图,点头说:“就是这里,咱们这就往圣女宫而去。” 秦时月纳闷的说:“山下应该有人才对啊!”李桐将马匹系好,快步而行,回头说:“说不定到了上面就有人了。”李玉珑二人跟着走了好久,已经走到半山了,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忽然李玉珑打了一个寒战,说:“好冷!” 李桐回头看着李玉珑,摇头说:“好像有点问题。”秦时月身形一转,来到林子里,只见树林深处,放了几具尸体,虽然上面的冰已经化了,但仍然可以看出是死于冰冻。 李玉珑惊讶的说:“是冰岛那个白衣女人!” 三人登时往山中奔去,只见树林深处了无一物,李桐来回的找着,说:“不对,不对,图上明明标注,这里是圣女宫,很大的宫殿!”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见五个人影齐刷刷的飞了过来,将三人围在当中。 李玉珑看这五个人,身形高挑而强壮,眉目粗旷而潇洒,似五个亲生兄弟一般,穿着黑白蓝红紫五色衣裳,五人走在一起,给人一种盛气逼人的感觉。 李桐抱拳说:“五位大哥就是圣女殿的五鬼护法吗?在下驽马盟李桐,见过五位大哥。这位是性情山庄少庄主秦时月秦兄,这位是李玉珑兄弟,我们的朋友。”秦时月急忙掏出令牌,说:“这是我们的令牌。” 白衣男子说:“圣女说今年聚会变数颇多,命我们兄弟无人出去接应,没曾想空走一趟,没有遇到前来聚会之人,怎么,都来了不是?”李桐摇头说:“我们刚到,不曾知晓,不过,圣女宫在什么地方?” 白衣男子指着前面说:“就在……”话音未落,就呆在那里,红衣男子说:“怎么回事?这……”李玉珑心想: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一个巨大的宫殿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啊。 李桐问:“圣女有什么交代吗?”黑衣男子一跺脚,说:“圣女好像说是有劫数将到。”李玉珑纳闷的说:“劫数?”在李玉珑眼里,还不太相信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秦时月在四周走了一圈,回头说:“五鬼大哥,圣女宫不可能只有你们五个人吧?”红衣鬼急忙说:“当然,我们这里有蜘蛛侠,有变形女,有金刚郎,还有地行人,隐身人。”李玉珑惊讶的说:“这么多人,听名字就是高手,人呢?” 白衣鬼说:“我们也没有见过,这里我们只能看见自己。”李玉珑问:“连宫殿都是没有的?”白衣鬼说:“有,只有宫殿。”李玉珑问:“我觉得你们很正常啊,为什么叫五鬼呢?”白衣鬼说:“我们都是几个快死的人,被圣女救了回来,别看我们现在这么高,其实以前我们是五个小矮人。” 李玉珑点头说:“你们在这宫殿里面住着,谁也看不到对方?”白衣鬼点头说:“是,互相看不到对方。”正说着,忽然狂风刮来,只见一个青衣青年随风而来,飘然落在地上,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背上斜插了一柄大刀。 青年抱拳说:“几位是圣女宫的人吗?在下乐新,见过几位兄弟。”白衣鬼说:“听说过,怎么都派些小辈来呢?你是怎么来的?”大家彼此认识后,乐新说:“我一个人日夜兼程赶来这里,路上不曾遇见别人。不过倒是遇到一个奇怪的白衣女人,她会魔法一样,挥手成冰,差点就没命了。” 李玉珑问:“是不是一个驼背的老婆婆救了你?”乐新摇头说:“不是,是一群红色的蜘蛛,滚热滚热的,在我身上织了一层密密的网,热得我受不了。”正说着,只听有人问:“这里就是圣女宫吗?”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了过来,女的一身白衣,越发显得发黑如墨,眸灿如星,唇丹如赤;男的文雅清秀,仿佛书生。乐新笑说:“你们也是六阴盟的人吗?我是极乐山庄的乐新。”当下一一介绍,那书生点头笑说:“在下情盟弟子,姓刘名渊,这位是智盟的弟子,姓韩。”乐新笑说:“智盟有个韩如雪,我是知道的,听说冰雪聪明,能知过去未来,对了,算算圣女她老人家去了哪里。” 忽然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翩然而来,说:“要算过去未来,莫如到我缘盟门下,来来来,我给大家算上一卦。”只见这男子面如冠玉,温和可亲,满目笑容,翩然而来,先说:“在下柳匣卉,见过各位兄长。” 一时人越来越多,玉石山庄的石书,剑盟的铁壁酝,违命山庄的魏名,重生山庄的古仁杰,妙手山庄钱平,都是英年才俊,或粗旷或风雅的青年男子,只有花盟的花若芳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小丫头,满身芬芳,一脸天真,在林子里到处找寻圣女宫殿。 第98章 几人正忙乎着,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孩子们,你们都是阴盟未来的力量,如今阴盟的高手正在和契丹蛮人作战,阴盟的力量因为这次阻止契丹人的进攻,或许就会一蹶不振,但是孩子们,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几十年前的六阴山,这里什么都没有,而这几十年,阴盟却建立了骄傲而辉煌的业绩,什么都没有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都不能做。契丹人招来了强大灵魂的力量,想要一举入主中原,这是我们最后的一击,这也是我们几十年耕耘的最后拼搏。孩子们,收拾你们的行囊,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不是孩子。” 这声音若远若近,似男似女,难以辨别。 红衣鬼大声说:“为什么没有带上我?为什么?”那声音说:“当你们看到宫殿消失的时候,以前的阴盟,就已经远去了,当新的宫殿出现,那就是属于你们的天地。” 一座宫殿忽然在山中出现,李玉珑惊讶的看着这宛如海市蜃楼的一切,她抚摸着宫殿的柱子,似乎有一种幻觉产生,使劲揉揉眼睛,这却也不是梦啊。 秦时月忽然说:“这么说,你就是圣女了?这么说,我们的父亲难道……”那声音说:“契丹人用方外四十八散仙练就的焚天烈火,想要焚烧我大宋兵马,还请了六十四洞修仙怪物,聚集边关,呼风唤雨,招神炼鬼,你们的前辈如果不能抵御,这座宫殿就会倒塌,契丹兵马就能长驱直入,所向无敌,我说过,以前的阴盟,已经远去了。” 红衣鬼大声问:“圣女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声音继续说:“在正殿之上,有一盏长明莲花灯,莲花不败,明灯不灭,我就会再度回来。” 一群人往殿内冲去,只见果然有一盏长明莲花灯在风中摇曳,所有的人心都纠得紧紧的,那声音继续说:“你们身上的力量还很薄弱,你们需要参悟,搜集,汇聚,每一种力量都要用心才能获取。李桐,你应该最明白驽马十驾的道理,你要明白弱者的力量,汇聚浩瀚,所向无敌;如雪,你要参透智慧的力量,未卜先知,通晓大义;刘渊,你要参悟感情的力量,来去无影,却能惊天;壁酝,你要参悟兵器的力量,虽为人用,却自有天地;石书,你要参悟塑造的力量,人间万象,皆为人造;钱平,你要参悟人身的力量,天地万物,为我所用,与我同行;若芳,你要参悟美丽的力量,美丽不仅给你带来享受,也能生出不可毁灭的尊严;匣卉,你要明白命运的力量,天行有常,不因桀亡;乐新,你要明白快乐的力量,人间浩瀚,胜利永远不会送给失意的人;魏名,你要明白逆反的力量,命运可以修改,历史也可以重建;秦时月,你要明白真性的力量,还我本源,便能衍生万物;古仁杰,你要参透重生的力量,万物得能重生,一切便无终止。你们好好参悟,用你们的心血,你们的人生,你们的一切。” 红衣鬼大声说:“为什么没有对我们说?为什么?” 那声音说:“五鬼好好把守宫殿,别让魑魅魍魉有机可乘,对抗强悍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付家里的盗贼,别让他们偷走莲花灯火,那就是你们最高的职责。”白衣鬼说:“圣女你在什么地方,你……” 声音却始终没有响起,李玉珑心里暗叹这六阴圣女的确是浩瀚无垠,比起南方武林的人来,的确要厉害得多。可惜契丹人也太过强悍,居然请了那么多散仙怪物前来助阵,北方倘若不保,南方势必势若破竹。 秦时月来回走着,一面看着灯火,一面说:“真性的力量,真性能有什么力量,这……”李桐说:“秦兄不必慌忙,你想那少林寺高手练功,还不是从下棋练武,参禅打坐这些东西来参悟,所谓参悟,必得有一个过程,哪能这么快?” 韩如雪恍然说:“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师父所说的修道,是一个很辛苦的过程,需要经常闭关,一关一关的闯,直到最后大成之日,我还没有开始过。”一时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忽然间红衣鬼大叫起来:“你们看!”只见灯火在风中摇曳,几近熄灭。 大家都忙乱起来,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冷笑,“你们在这里急什么?灭还是亮,并不是你们说了就能算数的。”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红衣的人飘然而来,手上一抖,已经在上空编织了一张八卦形状的蜘蛛网,自己安然坐在正中,她的脸上似乎都是朦胧的红色,模糊不清。 秦时月说:“你就是蜘蛛侠?你一起去了前方吗?怎么样了现在?”忽然间地下钻上来一个矮小的中年男子,大声说:“叛徒,我是来杀你的!”蜘蛛女哈哈大笑起来,说:“地仙,你也是逃回来的吧,我们修道多年,难道就要毁于一旦?他六盟六庄都有后继之人,我们有什么!”地仙飞身而上,说:“我有阴冥地火,烧了你!”火光登时呼啸而来,向蜘蛛网烧去,蜘蛛女眼见蛛网被毁,顺着蛛丝爬到墙上,怒说:“地仙,你我在这六阴山修炼多年,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保护所谓的大宋子民,就要去死?这是我们修炼的目的吗?我们修炼的时候,这里哪有什么大宋,哪有什么子民!” 地仙飞身扑去,大声说:“谁也没有修到最后,古往今来修道之人最后还不是免不了一死,你是怕了六十四洞的怪物,你宁可自己病死老死,也不愿被人打死!我今天就打死你!阴冥地火!”火光再次闪动着蓝幽幽的光芒,扑了过去。 蜘蛛女怒说:“好,你不仁我不义,百年交情我也不管这么多,‘蛛丝无形网’!”但见空中亮光一闪,地仙整个被束缚在亮光里,挣扎了半天,再跌倒地上的时候,全身五颜六色,连眼睛似乎也布满了蛛丝。 红衣鬼大声说:“你这叛徒!我杀了你!”五鬼上前,在地上站成一个半圆,将壁上的蜘蛛女围在当中。蜘蛛女冷笑一声,说:“你们才修道多久,就想要杀我,好,我让你们真正成为五彩之鬼!”说着手上一抖,一道白光将白衣鬼罩住,白衣鬼挣扎不休,然而却眼见蛛丝似乎深陷进他们的皮肤甚至眼睛,借着蓝衣鬼、红衣鬼、紫衣鬼、黑衣鬼都挣扎在光圈中。 不到片刻,李玉珑等人只见五鬼全身上下通体的可怕的色彩,本来高高大大,英俊潇洒的五个人,一下子变得可怕诡异,恐怖异常起来。 第七回:雄龙雌凤杳何许絮乱丝繁天亦迷 红衣鬼大叫一声,五鬼互相指着,惊叫恐惧不已。 蜘蛛女哈哈大笑起来,说:“我说过你们别跟我斗,六阴山现在我最大!”说着一抖手,一道彩色光芒再度扑下,笼罩在十几个人的头顶,蜘蛛女说:“跪下,否则,我让你们统统变成怪物!”李桐手上一抖,一根绳子往彩色光圈中打去,然而一下子如同被粘在蛛网上的蚊子,根本拔不下来,蜘蛛女轻轻挥手,李桐就被带着往蛛网升去。李玉珑惊叫一声,眼见李桐渐渐靠近蛛网,就要沾上那七彩的光芒。 忽然间蛛网上出现一个大洞,只见一个中年壮汉落了下来,将李桐抱在怀里,放在地上站好,回头说:“蜘蛛女,我们回来了!”蜘蛛女全身一抖,旋即安定下来,说:“金刚郎,你的身子好像受了伤!是被‘啮齿怪’咬的吧。” 金刚郎哈哈大笑说:“不用你来管!”蜘蛛女说:“伤口不止一个,那就好说!”说着一抖手,一道彩色光芒袭来,金刚郎双手在空中一挥,登时变成铜人,蛛网缠绕身上,却丝毫不能伤害他。 蜘蛛女说:“别以为我只有这一个法宝,看我修炼的‘天潭蜘蛛毒’。”说着猛然挥手,一道黑水喷来,金刚郎惨叫一声,身上的一道伤口登时中招,蜘蛛女大笑着扑了过来,然而才在空中,就停了下来,一个人在那里挥手乱打着,一边说:“隐身侠,你的隐身也不怎么利落了,看来你的真力被‘吸血怪’吸走了,是不是!” 忽然空中一道旋风刮来,风渐渐凝成一个女子清秀的脸,绕着蜘蛛女转了几圈,变成一道细长的绳子,将蜘蛛女紧紧捆在当中。蜘蛛女大叫着说:“变形女,你我都是女人,女人,你替别人卖命,你怎么这么傻,放开,放开!”天空中忽然炸裂一样的到处都是蛛丝,变形女变成一道密密的巨网,将蛛丝统统拦住。 蜘蛛女飞身而去,抢过莲花灯,说:“契丹人怎么也请到了四十八散仙,六十四怪物,比咱们六庄六盟凡夫俗子强多了,既然你们没死,我就让你们全部死光光!” 说着手上一抖,一道蛛丝往屋顶射去,洞开屋顶,人如同烟雾一样瞬即消失。 变形女落下地来,看着地仙在地上挣扎不已,金刚郎倒在地上,全身开始溃烂。空中一个声音传来,“快把他们几个送到碧霄宫,兴许还有救。”变形女说:“圣女,咱们一定要找回莲花灯。” 圣女的声音说:“一定要将莲花灯完整无缺的带回来,千万不能损坏!”变形女已经恢复成一个美丽的大家闺秀模样,说:“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怎么去找?”李桐急忙说:“我也去。”大家也都跟着说要去,变形女摇头说:“不行,你们还不能看到敌人。”圣女说:“修道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许多人还没有登堂入室就会选择放弃,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进入涌泉宫,直到我同意你们开始修道为止。” 李玉珑问:“涌泉宫在哪里?”变形女回头说:“你们跟我来。”李玉珑还没有说话,忽然感到自己身处于喷涌的泉流中,只见了无一人,孤单随影,泉水若浪,滚滚磅礴,天辽地阔,不知边际。 第99章 变形女的声音说:“修道没有终点,也没有能够看到的好处,寂寞孤独,痛苦彷徨,忍受煎熬,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有助于天下,有助于苍生,这才是修道的目的,你能不能修道,就看你能不能忍受寂寞,拒绝诱惑。地中之泉,与天相和,繁衍万物,人生蹉跎。” 李玉珑只觉身影一晃,已然变成一只展翅高飞的苍鹰,天地辽阔,他猛烈的扑打着翅膀,自由的翱翔,没有尽头,忽然间眼前的景色一变,他坠落到地上,变成一个手执长枪,横立马头的青年将军。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战场,手上是一把千古的兵刃。 挥手了却天下事,抬眼浮云遮古今。寂寞最是英雄事,千里追杀索功名。 他得胜回朝,天子赏赐,家田无数,良宅如画,美人如玉,每日出行于灯火酒绿,花天酒地,富贵荣华之中,歌舞升平的繁华掩盖不了形单影只的寂寞,软玉温香的怀抱弥补不了来去空空的彷徨,他感到一阵来自内心的寂寞空虚,离开了宅子,孤独的走着…… 忽然一股冷泉冲来,他大叫一声,发现四周还是茫茫的泉水。 变形女说:“你够年轻,未经世事,还无所求,正好可以完成寻找莲花灯的使命,虽然你不是阴盟之人,却一样能够完成阴盟之事。”李玉珑感到内心一阵快乐,变形女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修道的艰辛不是你所想象的,现在你去吸风台吸收天地灵气,日月光华,驱除你体内的浊气。” 李玉珑一抬头,只见天上日月同行,光华万道,照着自己似乎通体透明的身躯,她张开双臂,感觉风似乎穿透了所有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惬意袭来,他心里想:难道这就是她说的辛苦?如果这也是辛苦,那么我宁可辛苦! 忽然脚下一滑,冷不防摔了一个跟斗,起身来,只见再次回到大殿之中,变形女说:“留下的可以开始接受快速的修道,没有留下的不要失望,其实经历世事后的参悟才更加坚固稳定,只是说你们无法在短期内修道成功,但是将来倘若参悟,成就比留下来的更大。”顿了一顿,又说:“象蜘蛛女,就是从来就在山中修道,却从来不知为何修道,所以遇到困难,自然就会退缩,你们也一样。要记住,这次只是为了找回莲花灯,所以才让你们在此修道,轻易得来的东西,必将轻易失去,除非你能更精心的呵护,好吧,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李玉珑扭头看着四周,只见留下的只有秦时月、李桐、古仁杰和花若芳几人,心想其余的人难道都心有旁骛? 变形女看着几人,说:“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明白吗?虽然你们能够快速修道,但是一样会快速失去,这次你们是为了莲花灯,找到之后你们就不知道为了什么,自然你们的力量将会远去。好了,世事有常,所有这些将会是你们明天的体会,今天我先练就你们的五大神通,通天、通地、通心、通眼、通耳。我说过是快速修炼,马上送你们到大通炉中,开始炼化。” 李玉珑感到一股清风袭来,似乎自己在那一刻变成一个透明的人,飘然而来,飘然而去,随风而舞,翩然而行,来去自如,如电如影,渐渐她似乎感到天空的风起云涌,地下的龙行虎变,感到人间极度的悲伤和痛苦,天地辽阔的怅望,万类奔腾的呼啸,一时间滚滚传来,无休无止。 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感觉浑身一阵舒泰,变形女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咱们很快就会启程,有了这些基本的本领,你们就可以驾驭风云,倚仗天地,通晓万物,成就事业。不过,你们每个人必须学会一个克敌的本领,方能成事,这里有莫名剑、流年扇、东风盘、龙蛇结和如意通。莫名剑能够生化,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变万化,无处不在,因而莫名;流年扇能够传承,其中力量,储存于内,用之不竭;东风盘能够传扬,如东风之巧,吹开百花落千树,天涯无处不为变;龙蛇结威力巨大,遇祥云大海则为蛟龙,逢山野峻岭则为灵蛇,无往不克;如意通可通万物,天下力量,死生转化,莫能相克。你们自己挑选。” 看着眼前渐渐出现的兵器,李玉珑觉得也没什么奇怪的,当下随手拿了眼前的莫名剑,秦时月拿了流年扇,花若芳拿了东风盘,李桐拿了龙蛇结,古仁杰拿了如意通。变形女说:“好了,你们用几日好生锤炼,熟悉兵刃,我要看看他们几个伤势如何,不可离开这万化殿,切记。”说着已然远去。 李玉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笑说:“以前总是听到蜀山修道之事,虽然自己隔得很近,却始终无缘碰到,没想到现在修道之事,也到了我头上,对了,不知道现在有了多少神奇的本领。”秦时月说:“修道之初,最大的本领就是幻觉。”李玉珑纳闷的说:“幻觉?” 花若芳袍袖一挥,一群蜜蜂向李玉珑蛰来,李玉珑急忙躲闪,秦时月拉着他的手,说:“别怕,这只是幻觉,伤不了你。”李玉珑站在那里,蜜蜂爬了自己一脸,他都惊恐到差点叫了起来。秦时月说:“没说错吧,这只是幻觉而已。”李玉珑说:“可是我怎样区分幻觉和非幻觉呢?” 秦时月说:“这容易,刚才你修炼的天眼通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收回心神,仔细再看。”李玉珑定下心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有嗡嗡的声音,不见蜜蜂,再凝神听着,什么都没有了。便笑说:“真的,太好了,可恶的幻觉!” 花若芳说:“有时候幻觉是好事,尤其是美丽的幻觉。”说着天空落英缤纷,美不胜收,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李玉珑伸开双手,高兴的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我啊。”花若芳说:“这是基本功,只要你凝神施为,很容易就能做到。”李玉珑说声“好”,手上一抖,一只苍鹰展翅而出,在大殿遨游,秦时月身形一摆,飞身而上,坐在苍鹰之上,李玉珑惊讶的说:“不是是幻觉吗?你怎么能……”秦时月拍了拍李玉珑的肩膀,说:“我在这里,上面的是幻觉!”李玉珑拍手笑说:“这样都可以啊!”一时大家闹得不亦乐乎。 忽然间一阵巨浪扑来,众人都觉得是幻觉,却不料全身如被浪袭般一阵难受,好容易稳住身形,在大浪中颠簸,只听变形女说:“修道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是用来玩耍,而是成就大义,如果你们掉以轻心,以为这是一趟轻松愉快的旅途,那么趁早回去,回到你们原来的生活。现在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仙云岛。” 李玉珑问:“仙云岛在什么地方?”变形女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你们现在好好休息。”说完大殿里登时变成璀璨幽暗的星空,每个人看到美丽的床铺,柔软的垫子,华丽的铺盖,睡在上面,仿佛人间最美的享受。李玉珑心里想:为什么修道不能为了自己?如果人人都能修道,那人间还有贫寒吗? 醒来的时候,宫殿已经不在,变形女一身白衣,形容肃穆,平静的说:“你们的兵器用得如何?”李玉珑这才想起根本就没有使用兵器,她从身上取出莫名剑,剑只是在空中一闪,瞬即变得透明,她心头一慌,变形女说:“你抬头看看。”他猛然抬头,只见空中都是剑影,千支万支,连绵飞舞,李玉珑问:“这是幻觉吗?” 变形女说:“昨晚说是让你们休息,你们果真就放纵自我,修道之人要能够把别人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在练习上,这是剑的力量,你根本无法控制!”说着手上一动,剑光乍然向李玉珑射来,李玉珑尖叫一声,只见手上多了一把亮光闪闪的剑,她正感到沮丧,忽然听到李桐尖叫起来,只见一条巨龙正在云中飞舞而来,绕着李桐张牙舞爪,吓得李桐几乎魂不附体,他这才觉得找到了些许平衡。 变形女飞奔而上,站在龙头,将巨龙制服,这才还原为一条绳子,往李桐身上一扔,说:“修道不是别人逼你们甚至不是安排你们,自己不能吃苦,看不清自己,看不清方向,永远也别想修道。”花若芳点点头,将手中白色玉盘一晃,只见满天落花纷纷,风吹徐徐,忽然间花瓣张狂放肆,飞扬若同暗器,点点星星,凌厉而来。花若芳身形一转,将花瓣尽数收到盘中,笑说:“是这样的吗?” 变形女点头说:“不错,看来只有你才是有心之人。”花若芳笑说:“我在家里就已经开始修道。”秦时月抖开流年扇,一股狂风顿时刮来,一群妖魔鬼怪般的人登时围来。变形女说:“这是扇子中的能量,这些不是妖怪,而是修道之人,甘愿奉献自己的力量,你不但要驾驭这些力量,还要保护他们,流年扇里有七百多年八十一个修行之人的精华所在,死一个少一个,当然,你可以随时收藏修道之人愿意献出的力量,或者是邪恶之徒的邪恶力量。不过倘若你恶意收藏,肆意妄为,自然会受到惩罚。”秦时月点点头,手上一挥,意念所到之处,那群妖怪一样的人各自执着兵刃,飘然而动,杀上天去。 古仁杰看着手上一张小而又小的卡片,只有拇指大小,很薄很轻,李玉珑奇怪的说:“这是什么?”古仁杰说:“如意通,可以连通天地间一切浩瀚的力量,为我所用!”说着将卡片放在手心,只见四面奔来汹涌的风浪,狂暴的野兽,猛烈的野火,滚滚而来,势不可挡。 古仁杰双手一合,登时便风平浪静。变形女点头说:“不错,控制自如,如今仙云岛的散仙都已经伤了元气,你们可以与之抗衡。 第100章 修道没有极限,也没有起点,只要入门,就不再有高低,所以你们不必气馁,只要用心,谁都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李玉珑心里期待着,想象着,看着那把若隐若现的剑,他不知道怎么去参悟这剑中的奥秘,尽管他很期待。 正在思索,忽然感到一阵窒息,他猛然抬头,只见四周有无数个自己,每个人拿着一把剑,往自己身上砍来,她急忙举起剑,奋力的还击,剑在空中绽放出美丽的火花,然而白衣飘飘的人,却无暇分身,只觉剑光划过自己的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仿佛地狱之火,穿透肉体的痛苦,从骨头身处疯狂的蔓延。 他听到变形女的声音说:“每一把剑,都用你的力量将他挡开,一把一把的挡开,一个一个的除掉。”李玉珑陡然发力,手上长剑飞扬而出,一化为二,居然挡住了两个人的攻击,他登时信心大增,心念动处,十几支剑登时幻化无端,四面还击。 一时间剑若雨花,翩然而动,身影飞绕,四面风声劲舞,狂乱而有序。空中渐渐只有他自己挥舞的剑影,凌厉而发,随风蔓延,无边无际。 他欣喜若狂,翩然落下地来,看着手上的莫名剑。变形女说:“我用这方法暂时逼出了你的潜能,你能够驾驭此剑,但是若要真正做到心剑互通,人剑合一,还要千锤百炼。”李玉珑不断点头,看着秦时月在扇子的飞舞下翩然舞动,来去无影,如露如电,意气风发,英姿豪迈。 再看李桐在龙蛇掩映中,腾云驾雾,来去自如,龙喷烈火,蛇锁长天,蜿蜒无绝,气势非凡。 变形女点头说:“好,你们算是有了一些修道之人的力量,前往仙云岛,是你们修道的第一个过程,经过这个过程,你们将拥有强大的力量。走吧!” 第八回: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李玉珑问:“仙云岛在哪里,有没有地图?”变形女摇头说:“通往人间寻常之地,自然用地图,但修道之地,多在僻远深讳之地,凡人岂能进入。你们的兵刃不但是兵刃,而且是你们上天入地的力量,随我去吧!”变形女登时化作一股狂风,蜂拥卷去,花若芳挥舞东风盘,一股狂风刮来,人已经扶摇而上。 李桐将手上绳索往空中一抛,登时化作巨龙,飞舞盘旋而去;秦时月手上扇子一挥,一只火眼麒麟奔腾而出,秦时月笑说:“这是烈火真君当年的坐骑,烈火真君修道未成,临死前将坐骑也封存于扇中。”古仁杰摊开手,一道彩虹奔腾而出,呼啸而去。 李玉珑看着手上的剑,想传说修剑之人能够御剑飞行,我为何不能。当下抛出长剑,剑在空中幻出万道剑影,李玉珑飞身而上,踏剑飞行,初时尚有颠簸,继而见到飞行于云彩之上,穿梭于天宇之阔,心神激荡,激情壮烈,妙处难与君说。 变形女在空中凝为人形,回身说:“莲花灯已经到了仙云岛巅峰,仙云岛有四十八散仙洞府,怪兽众多,法宝无数,尤其是此处乃其修行之地,颇难对付。”李玉珑问:“四十八个散仙,那我们岂不是要对付四十八个人?我们一共才几个人啊!” 变形女说:“他们会在各方把守,这就是我们的长处,敌明我暗,仙云岛共有六重,第一重住着欲望之力,他们最擅长满足人的欲望,控制人的一切,有梦幻仙子、长生天人、未来真君、扶摇仙人、乱情居士、灵浮上仙、邪欲之王、无上真人分别把守;第二重住着自然之力,他们最擅长驱使天地自然浩瀚的力量,陷你于孤立,击败来者;第三重住着异类之力,他们最擅长驱动古往今来怪物之力,翻天覆地,随手拈来;第四重住着毁灭之力,他们最擅长毁灭一切,制造最强悍的力量,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第五重住着重生之力,他们精于塑造,永远不会死亡,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就是新生的时候;第六重住着黑暗之力,在只有黑暗的地方,任何力量都受到无边的束缚,你不再有任何凭借。蜘蛛女就在这黑暗之力之中隐藏。” 李玉珑说:“可是,仙云岛在什么地方?”变形女说:“就在眼前。”李玉珑等人跟着她穿过云层,只见一座高山隐隐出现于眼前,渐渐明朗,山上亭台楼阁无数,歌声水声如画,风来花竟百日好,朗月青天千载长。 变形女说:“进入仙云岛,我们就有可能分散,记住,修道无所谓先后,更无所谓高低,只要你能控制自己,控制天地,就能得到最终的胜利,莲花灯亮之处,已经种在你们心里,那是你们的目的。”李玉珑只觉一道光芒射来,一直穿入胸膛,只觉一盏明灯于山顶云中,飘摇浮动,清晰如见。 琴声缥缈若梦,佳期朦胧似月,人生自古爱悠闲,更那堪三春时节,花开似锦,万象不缺,斯人如醉,如饮圣液。 只见眼前清泉如注,叮咚不绝,花开缱绻,叶绽香凝,环配有闻踪影无,风雷不在云轻浮。如同洞天福地般的极乐世界,宛如梦中千百年的等候,渐渐展开,如梦如露。 李玉珑回头看着秦时月等人,大家睁大眼睛看着假山喷泉,林木山花,亭台水榭,不相信这就是四十八散仙修道助纣为虐之地。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听一个美妙的声音说:“孩子们,你们来求道吗?到我梦幻门下,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得不到的。”李玉珑当即大声说:“梦幻,你为何要助纣为虐,为何要帮助残暴的契丹人,对付无辜的大宋人!” 梦幻说:“孩子,对我来说,大宋和契丹没有什么区别,我帮助的,是万物之灵长,是宇宙将来的主宰。人不该享乐,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应该开拓,应该创造,应该残暴的吞并一切,最终完全占有这个世界,而不是歌舞升平,肆意玩乐,一百年不到的光阴就死去,我活了几百年,也恨了几百年,倘若人类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贪图享受,如此的软弱,只怕现在早就如同已经被宰割殆尽的羔羊,失去了应有的灵长地位。我的师祖洪荒老祖曾经说过,当年人类降服了多少猛兽,战胜了多少天灾劫难,这才成为万物之长。你看看所谓的大宋子民,他们想要什么,安居乐业,不思进取,坐享其成,得过且过,这样的人,难道不该用最猛烈的火烧死?” 李玉珑一时瞠目结舌,梦幻继续说:“孩子,你有心修道,想来也看透了世间的虚伪,契丹人至少在这一点上是坦荡真诚的,他们向着自己的目标,用刀剑力量解决问题,紧紧团结,千军万马所向无敌,而你的大宋子民,他们却贪图安乐,甚至为此蝇营狗苟,尔虞我诈,恨不得将同伴杀死,栽赃嫁祸,子虚乌有的事情在中原到处都是,难道这样的人,就该活着?不怕有强悍的敌人,就怕朋友有心作对,暗中使坏,我们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秦时月说:“胡说,照你这么说,蜘蛛女也是一个朋友中的敌人,你们为何收留?大家公平决斗,不就是为了对付咱们吗?这不是尔虞我诈,落井下石,难道是光明磊落,冠冕堂皇?”梦幻仙子飘然而落,手弹白玉琴,脚浮七彩云,风随长发旋,衣袂飘摇惊,看来不过三十岁,修行已臻千年身。 她缓缓说:“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能够在一夜之间领悟修道的奥秘,来吧,我这里是实现你们梦想的天堂,你所有的梦幻,追求和理想,都能找到归宿,这里没有你得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李玉珑呸了一口,说:“我们都是有志青年,不是瘪三,少在我们面前装臭美,想蛊惑我们?你再修炼几年吧!”话毕手上一挥,一道剑光陡然射出,“莫名剑”满天扑去,梦幻仙子平静的说:“你这‘清凌剑气’不是自己修炼,终究华而不实!”只见她轻轻弹琴,琴声悠扬,如同鲜花吸引蝴蝶一般,剑在空中随声而舞,来去轻盈。 李玉珑心念闪动,剑势陡然凌厉,携着风暴,呼啸迂回,紧紧将梦幻仙子围在当中。梦幻仙子冷冷一笑,忽然间天空中出现千万个梦幻仙子,每个仙子捻动手指,电光闪过,剑影登时破碎。梦幻仙子在空中合而为一,缓缓说:“年轻人,你何必自寻死路?”李玉珑心中正在惊讶,忽然听到秦时月说:“别怕,这是幻象!”他挥动折扇,扇子中登时飞舞而出数十个手执各色兵刃之人,将梦幻仙子团团围住,一时天空光电闪耀,黑云堆积,乱风吹散千秋冷,力挽三江五湖寒。 梦幻仙子猛然震动双臂,陡然伸出千万支手臂,分别与扇中数种力量拼杀起来,李玉珑看到自己的剑在空中闪烁光芒,这才想到驱使剑中力量发动攻击,一时间剑出如电,千道万道,呼啸来回,如流星之追空,如天火之淋漓,空前绝后,目不暇接。 但见眼前陡然一变,立时又见到山清水秀,红日当空,阳光明媚,百鸟和鸣,千山咸醉,琴声出于幽谷,美人行于花树,万芳皆美,一眼无垠。 他和秦时月互相对看着,立于湖畔,不见李桐等人。秦时月凝视着四周,说:“这一定就是幻象。”李玉珑呵了一口气,说:“可是这幻象来得好真实。”秦时月说:“我知道,这正是我们希望来到的地方,别忘了,梦幻仙子修炼的是诱惑之力,她甚至能读懂我们的欲望,所以……” 李玉珑一跺脚,急着说:“可是我们的剑呢?”秦时月抖出扇子,说:“可能你根本就不喜欢修道,修道之人是不能丢下手中的法宝,就象练武之人不能扔下手上的兵刃。”李玉珑笑说:“你看我这是什么?” 第101章 说着便见着手上那剑若隐若现的出现在空中,“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祥云便化龙,该用的时候,我自然能拿出来。”秦时月一笑,说:“咱们的通天眼,自然能够看到梦幻仙子的真身!” 两人凝神一看,只见梦幻仙子正在盘座调息,李玉珑和秦时月会心一笑,说:“原来果然受伤甚重!”当下剑出如风,若暴雨来,若惊鸿去,千丝万缕,密密匝匝,梦幻仙子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云端,只留下一句话来:“放弃幸福的是你们,走入魔道的,也是你们。”秦时月喝道:“我让你无路可走!”说着已然翻身而起,扇子一抖,喝声“猛兽出笼!”但见一条虎首龙身的怪兽奔腾而出,将梦幻仙子缠在当中,梦幻仙子幻化无数,反将怪兽围在其中,李玉珑喝道:“我再来送你‘穷通密云剑’!”登时剑出若雨,千点万点,朝着梦幻仙子打去。 梦幻仙子化作一缕狂风,随风而散。 秦时月看着那散去的风,叹说:“修道千年,还是不免一死,死在两个才修道的人手上,的确是心有不甘。”李玉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说:“这梦幻仙子也不过如此,什么欲望之力,修炼千年还不是这个样子。” 秦时月说:“散仙为了帮助契丹人修炼真火,已经耗费功力,和阴盟高手过招,也已经有些筋疲力尽,加上我们身上其实已经注入了六阴殿莲花通神真力,此时前来,目标明确,这点小小的梦境诱惑,自然不在话下。我们赶快走,别等到邪恶之王他们赶来。” 李玉珑问:“不等人了吗?”秦时月说:“我们的目标是前往碧云端拿回莲花灯,如今他们也在路上,既然不在一起,就没有必要等候。” 李玉珑拉着秦时月,两人顺着剑气之力,风驰电掣,转眼间已经到了云中。忽然一股狂风卷来,将两人卷落地上,四下凄风苦雨,分外凄凉。李玉珑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两个无知小辈,妄想穿过太极门,我送你们进我的玄化炉,让你们成就我的炼丹大业!” 秦时月紧紧的拉着李玉珑,但是一股漩涡一般的力量蜂拥而来,两人感觉浑身一阵发热,已然身处火海之中,李玉珑惊恐的看着身周的火焰,秦时月抖出扇子,一股冷气将两人包围,秦时月说:“我动用了冷月仙子储藏于上的冰魄之力,时间长了,也经不住这九味真火的焚烧,你看看莫名剑的‘洞天透月剑’能不能穿破这九转霹雳炉。” 李玉珑一点头,喝声:“起!”剑气登时蓬勃而发,扶摇而上,千钧一刻,轰然震动,犹如雷霆。 但是烈火焚烧,越来越烈,剑气渐渐缩小,甚至剑,也在其中逐渐融化。 秦时月一咬牙,说:“这九转霹雳炉据说是女娲炼石补天所用,千百年来,惟有一把补天剑能够将之洞开,可是这一时之间,哪里能找到补天剑!”李玉珑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之前对你们修道中的事情可是毫无知悉,怎么办,我觉得越来越热了,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该死的太极老头,怎么办啊!” 秦时月翻着折扇,摇头说:“不行,扇子里没有一种力量能够克制烈火和丹炉,难道我们真要死在这里?这太极真人的法力怎么会如此高强呢!” 李玉珑急得如同蚂蚁在热锅上一般,摇头说:“我还不想死,怎么办!”猛然间一条巨龙乘风而来,将二人载住,轰然而动,向丹炉口冲去。 复出云端,李玉珑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只见李桐在山顶指挥巨龙,和一个身穿道袍的老人缠绕相斗。李玉珑大声说:“死老头,你敢算计本大爷,我让你千年道行毁于一旦,让你哭都来不及!” 太极真人哈哈大笑起来,“小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才出了九转霹雳炉,再进我的八卦乾坤阵试试。”李玉珑陡然觉得浑身一颤,头顶雷霆惊震,闪电破空,宛如一条条闪亮的长龙,威势震动天地,洞穿内心。 李桐喝声:“起!”龙化长蛇,前后绵延数丈,来如如电,风转云涌,顷刻便将闪电化于无形。李玉珑挥剑正欲攻上,却见着一阵狂风卷来,如同漩涡一般将他卷向无底的深渊。他感到手上被人拉住,抬头一看,只见秦时月紧紧抓着他的手,说:“现在已经进入风口,要破这八卦乾坤阵,就要首尾相接,破了乾阵和坤阵,我送你到坤位,我去乾位。” 李玉珑点头,两人各自归位,李玉珑但见地动山摇,石破天惊,当下驱动剑力,使出“彩虹迷霞剑气”,但见空中彩光道道,凌厉来回,盘旋不已。 坤阵本有御地力,地火阴风斗凄迷。白衣飘摇陷深处,长剑试问削铁泥。借来满天彩虹舞,天上人间自无敌。轰然中开八卦阵,魑魅魍魉竟相移。 第九回:天风乍起鹤声远海雾渐深龙节遥 李桐抖擞精神,长蛇当空,席卷而去,太极真人在空中舞动袍袖,大声说:“今日你们运数庇佑,始能连破我两件法宝,现在我让你尝尝我这‘七窍玲珑穿心阵’的厉害。”李玉珑回头对秦时月说:“这老怪物法宝怎么这么多,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说着只见四周已经站了许多身着翅膀的红色小童,手上拈弓搭箭,一支支如同蜜蜂之针一般蜂拥而来,秦时月拉着李玉珑,两人各自挥着兵刃挡着。秦时月说:“被这小箭刺中,心神就会受到控制,身不由己,听之任之,所以千万要挡住箭。” 但是箭越来越多,密密实实泼水难进。 李玉珑怒说:“和我比多,我把你这些小怪物通通杀绝,你出一千支箭,我就一万支!”她只觉心头如火山一般喷薄的力量轰然裂开,剑从身周蔓延生长,千千万万。空中的精灵一个个的相继被长剑刺中,秦时月也精神一振,抖出扇子,无数凶猛力量喷射而出,搅动天地风声起,翻江倒海势不休。 眼见那些执剑的小精灵一个个倒地而亡,李玉珑大声说:“老怪物,你还有什么法宝,尽管使出来!”太极真人愤怒的说:“你们惹恼了我,就要为此承担后果,我把你们化在我的‘混沌迷离阵’中,让你们永生不能超生!” 李玉珑顿觉身形坠落,看到四周一片模糊,没有天地界限,如同传说中的混沌。秦时月说:“破这混沌只有用传说中的盘古遗斧方可。可惜,这上古兵刃我这里也没有。”李玉珑说:“刚才你不是说用补天剑才行吗?有没有替代的?” 秦时月说:“我找找看。”此时他们的身躯已经在风里渐渐扭曲,几乎风化,李玉珑强自撑住,出剑相击,然而抬眼看去,处处混沌,根本无处可击,力道出去,如石沉大海。 秦时月身形一散,化作片片飞絮随风飘零,李玉珑大叫一声,感到自己也即将分离,好在他及时收回心神,又用剑气将秦时月分散之物凝在空中,猛一发力,只觉浑身便要虚脱,然而秦时月却在那一刻恢复人形,折扇在空中一抖,一道金光闪过,裂破长空,顿时看到天往上升,地往下沉,日月光华,耀然成形。 秦时月说:“是刑天所舞之干戚,可惜,可惜这兵刃便从此同归于尽!”李玉珑兴奋的说:“那就好,等我杀了这太极老头!”太极真人在空中咆哮着,袍袖挥动,拂尘长绕,将两人围在当中,抬头只能看到绵延不断的尘丝。 李玉珑哼了一声,剑出如电,斩断尘丝,向太极真人逼去。 太极真人正要躲闪,被李桐指挥的巨龙一口吞下,龙舞九天,李玉珑松了口气,说:“是不是上面的更难对付啊。”秦时月说:“不管有多难对付,都一定要对付。”李玉珑看着两人,叹说:“不知道花若芳姐姐他们怎样了?”秦时月闭目半晌,说:“他们两人已经分散,现在已然被困在邪恶王子和龙湖妖后那里。咱们得赶快去找莲花灯。” 李玉珑心想他为何对通心术这么运用自如,我身上的力量,为何我就不能如他们一般发挥得淋漓尽致? 三人踏着祥云飞奔而去,忽然间一阵巨啸传来,只见一头怪兽扑腾而来,颜色如金,体貌彪悍,形如猛虎而身长,矫若飞龙而多足,身有鳞甲却非鱼,啸声如雷,气吞天河,来势凶猛。 李桐说:“这就是传说中龙生九子的第二子睚眦,它嗜斗如命,喜欢鲜血,世间仅存不多,能驯化为己用者更少。”天空一阵大笑传来,“天下再难驯化之物,到了我宠物天君的手上,都是我的法宝,越厉害,就越适合本天君。年轻人,还不投入我的门下,我教你御物之法,无往不胜,战无不克!”李玉珑冷声说:“瞎说,就凭你,还战无不克,今天我就让你送命!一头怪兽有什么了不起,嗜斗如命,我让你马上玩完,出剑!”他手上一抖,剑如闪电,向睚眦冲去。 剑气如雷天地惊,电光石火谁教停?纵有女娲补天手,岂能日日修补频? 睚眦凶猛的头在空中一抖,眼睛里似乎喷出火一般的红得可怕,鼻息里一阵狂风卷来,剑在空中一转,立刻便向李玉珑再度扑去。 秦时月抖开扇子,说:“我这里也有十八怪兽,且和你斗上一斗!”说着但见十八头猛兽或如虎豹,或如龙蛇,驾云腾风,潮水一般蜂拥而滚。睚眦张开巨口,山洪般的啸声直将天欲裂,山欲倾,人心摇曳,从中而惊。 但见那十八猛兽已经被睚眦顷刻间吞了七八头,猛兽的啸声变得凄厉难当,在天空划出一道道悲惨的血光。李桐指挥巨龙,飞奔而上,紧紧和睚眦缠绕在一起。李玉珑看着天空天崩地裂的战斗,心里登时没了主意,秦时月已经合身扑上,扇子中千万道喷发而出的力量,轰动天云,震裂山河,滚滚而去,将睚眦紧紧围在当中。 第102章 宠物天君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睚眦就把你们弄得这么狼狈,我再让你们试试我这烈火麒麟的厉害!”天边一道红光忽然闪来,只见一头麒麟,足足有三四丈长,一两丈高,全身散发热光,如同火红的太阳,还没走近就已经让人觉得炙热难当。 李桐说声:“走!”已经将秦时月和李玉珑拉到天空,乘着巨龙飞奔逃逸,睚眦和烈火麒麟在后面凶猛的追赶,李玉珑大声说:“这样逃不是办法啊!”李桐说:“斗下去也绝对不行,这两头猛兽其实都已经受了内伤,和阴盟决战我就不信他们有力量不使出来,所以只要咱们绕着圈子和它们在空中打转,它们一定很快就没有力气了!”李玉珑正要点头,却见烈火麒麟和睚眦分着两头追来,当即说:“它们还挺有脑子的嘛,不过我们更厉害,咱们三个分头跑,随时会合,随时离开!”说着已经御剑而行,在天空来去驰骋,迅若闪电。秦时月和李桐也各自飞行,和睚眦、烈火麒麟在空中来回角逐。 但见空中霞光万道,金壁辉煌,两头猛兽追赶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便停了下来,在云端喘气。李玉珑笑说:“不行了是吧?看我的!”长剑纷飞,万剑齐坠。宠物天君从天而降,撒出一道巨网,将长剑纷纷束缚住,朗声说:“你们惹恼了本天君,我与你们势不两立,看我的捆天巨网。” 李玉珑见这宠物天君身形威猛,长相不比睚眦正常多少,便说:“你是不是也是别人养的宠物啊?真是搞笑,你这种人,居然还是人!”剑猛然增多,巨网登时破裂,剑将天君紧紧围在当中。李玉珑猛然发力,剑猛地往里面一合,只听得一声惨叫,天君的身体化作点点灰烟,顿时消失。李玉珑高兴的说:“好,又少了一个!” 空气渐渐寒冷起来,李玉珑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一道冷气袭来,三人四周登时变成冰块,冰封在里面的感觉犹如坠入地狱。李桐指挥巨龙突围,然而冰块却丝毫不受阻。只听一个女子孤僻的声音说:“年轻人,你们想从我灭绝师太手下逃命,做梦去吧!”李玉珑心里想:难道这是到了毁灭之天?这灭绝师太也太厉害了,居然一下子能将这么急速流动的空气冻住。 三人各施所长,然而冰封之力越来越强,灭绝师太的狞笑再度传来,“都在冰雪的世界里灭亡,所有卑微肮脏的灵魂,全都要化作冰块,永世不得超生!去死吧!”李玉珑想要说话,却已经来不及了,感觉身体已然被冻住,剑在冰中凝结,自己也在冰中凝结。 忽然间流年扇斗然自己打开,里面横冲直撞射出一道道猛烈的金光,冰块登时炸裂开来,秦时月睁开眼睛,看着一个个人影在风中渐渐消失,李玉珑问:“怎么回事?”秦时月说:“灰飞烟灭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力量,扇子里面的能量以灰飞烟灭不得重生之力,换来了击破冰封的巨大神力,救了我们!” 灭绝师太手执拂尘,出现在云端,冷冷的说:“看你的流年扇还能用多少次,用一次少一次,我就用烈火之力,将你们全数焚烧殆尽,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拂尘轻扬,烈火狂烧,空气中一股铺天盖地的热浪袭来。秦时月说:“这灭绝师太冰火皆通,法力的确无边,咱们只有孤注一掷,火海难避,咱们冲出去。”李桐手上绳索一抖,飞龙乍然电射而出,龙头微抬,水柱从龙头喷洒,然而浇到火上,却如同石沉大海,顷刻间就已经消失无影。 李玉珑看着手上的莫名剑,叹说:“这把剑的威力已经被那几个妖怪弄得大打折扣,要是孤注一掷,遇到下面更猛的怎么办啊!”说着猛然抖剑,剑化作万道金光,向灭绝师太身上围去。 火已经越来越猛烈,秦时月猛然向火里冲去,李玉珑惊叫一声,想要拉住,可是已然来不及,只见里面人影憧憧,浓烟滚滚,李玉珑大喝一声,也往里面扑了过去,三人置身于火中,靠着身周真气护身,各自的法宝在空中激荡真力,渐渐火越来越小,灭绝师太狂喷一口鲜血,跌倒在云上。 李玉珑看着满脸尘灰的李桐和秦时月,再看看奄奄一息的灭绝师太,松了一口气,仍然不解的说:“为什么火灭了,她就?”李桐说:“冰火就是她的真力,刚才我们就是在和她的真力作对,毁灭之门修道之终,免不了玉石俱焚的下场,可是如今石头虽然散了,我们这些玉,却还完好。”说着只见灭绝师太的身影作风化散,顷刻无影。 李玉珑感觉体内真力不济,三人于山石上静坐一刻,吸风饮露,略作调息,这才御风而行,飘然飞去。 忽然间眼前景致令人一爽,只见眼前的天空格外清澈,假山池塘,绿树红花,煞是好看,然而李玉珑还没有表达自己的感觉,眼前景色忽然一变,变成苍凉的沙漠景观,万里无垠,不见尽头;又是片刻时间,沙漠忽变成大海,波涛汹涌,澎湃高涨,三人站在风头浪尖,一种恐惧从心头油然而生。 天空中传来一个缥缈无痕的声音,似男似女,忽老忽幼,“你们居然能够到达重生之门,的确不简单,但是我告诉你们,没有人能够经过重生之门,没有人能够离开我轮回天人的手心!”李桐恨恨的说:“被你控制的人,当然无法逃出你的手心,但是杀死你的人,就一定能够。就算你变化无穷长生不死,我也一定要铲除你这为害人间的祸害。” 轮回天人大笑说:“谈论危害人间的人,是最可笑的人,世人应当自救,为什么别人的命运要归结到我的身上?如果有人不能保护自己,那是他自己的错,这世上没有什么行凶作恶,愚蠢的人不能叫人,和野兽一样,只有陷入轮回的命运。你们也一样!”说着但见一道旋风刮来,三个人渐渐如同风化般散作尘泥,变成奇怪的野兽。三个人猛然凝结心神,力道由内而外,忽然凝聚,恢复人形,但是想到刚才那一刻如同灰飞烟灭的感觉,心中无不骇然。 李玉珑心里寻思:这轮回天人到底有没有什么软肋,看起来倒像是无懈可击,此时断然不能以软碰硬,他自身有重生之力,他是靠什么力量重生的呢?正想着,只觉一阵铺天盖地的狂风卷来,他登时觉得自己身形摇晃,几乎便不能自主。 他猛然凝住心神,不让自己受这呼天抢地的力量左右,长剑乍然射出,万道光芒顿时奔腾不止,他也随着这光芒向旋风外面拼命的冲去。也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想所谓重生,还不是在轮回天人法则里的重生,离开了重生之门,自然就不受限制,这也是老庄所谓“入其俗,从其令”的意思。当下使劲冲破旋风,借着剑气之力,猛然回头,只见背后一道白色光芒,将李桐二人紧紧困在当中。 轮回天人鹤发童颜,站在外面,指挥若定,丝毫不乱。 李玉珑大喝一声,长剑登时射过,但见血光一闪,眼前出现苍茫的高山,缥缈的云四处游荡,仿佛仙国一般宁静。 李桐和秦时月从地上爬了起来,仿佛死而复生一般的惊讶,李玉珑落了下来,说:“我们在里面以为有多了不起,但是一当出来,发现控制我们的,原来竟然是并不吓人的力量。”秦时月说:“若不是李兄,我们今日就要葬身这里,成为轮回天人的盘中之餐了。” 李桐望着山顶,叹说:“你们看上面的黑云,莲花灯就在里面,现在我们还能动用天眼看到莲花灯的位置,但是进入黑暗云层,就无法利用任何力量了。”李玉珑问:“那怎么办?”秦时月说:“黑暗之天只是传说中的可怕力量,我们从未经历,但是既然不得不去,那就拼死一搏,总不能半途而废。” 李玉珑点头说:“对,我来看看莲花灯在哪里。”他守住心神,只见一盏莲花灯在风中摇曳,四周是乌黑一片不见边际的黑暗。他睁开眼睛说:“莲花灯为什么永远不灭呢?”李桐说:“我们只是知道,莲花灯灭了,阴盟也就终结。” 秦时月说:“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发吧。”李玉珑猛然起身,数千支长剑在身周开路,然而刚进入黑云之中,登时剑乍然消失,人在空中飘浮,不能着地,毫无依凭,像是走在朦胧的梦里,是什么力量使他飘荡而不坠落,还是根本就没有力量,他只不过在无端的飘荡。 回头一看,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元神、力量,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远去,只有孤独的人,在黑暗的地方寂寞的漂移。 他有些恐慌,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逃离这无边的黑暗,黑暗之门中没有任何人的声音,似乎黑暗力量的把守者根本就胸有成竹,毫不在乎一般。 李玉珑唯一剩下的,就是复杂的思绪,只有思绪,告诉她自己还在活着,他唯一有的,就是回忆和希望。 第十回:苔径萦回景渐分翛然空界静埃氛 他忽然打心里讨厌这可怕的魔法,讨厌这里面所有的世界,他觉得以前那凭着武功行走江湖的岁月,比之这借重天高地阔无边无际的力量要舒服惬意得多。 因为没有别的,所以他的心是绝对的沉静,他想到自己所想的生活,是人间自由自在的幸福,是告别山居岁月的享受,而不是在苦难和煎熬中,带着对于未来渺茫不可期待的命运,如同那些修炼千年却并不知道人间幸福的怪物。他终于明白为何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去蜀山,为何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向着一个长生的梦想而努力,天地的力量纵然浩瀚,可是并不给人带来幸福的东西,我需要吗? 他的心情变得堕落和沮丧,他如同赤裸的灵魂在虚无的空间里晃荡着,没有束缚,也没有方向,一切如同混沌,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就算再美的自我欣赏,和再辉煌的未来畅想,又有什么意义? 第103章 黑暗始终会让人产生恐惧,因为黑暗的孤独,将会点亮内心的火花,照亮思绪,而不是在浮躁人间随波逐浪。 忽然间眼前一亮,他感到自己已经站在六阴山的圣女殿里,只见变形女站在他身前,摇头叹说:“这才是考验的结束,你失败了,不能前去拿回莲花灯。”李玉珑看着空旷的大殿,点头说:“不错,我讨厌修道,如果说贪婪和欲望让人变成野兽,那么修道让人变成更孤僻可怕的怪物,修道之人滥用天地的力量,与世隔绝,根本不能体会人间普通的幸福,当然只能给人间带来莫大的灾难。”变形女平静的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因此而讨厌修道,而阴盟恰恰相反,阴盟中自愿来到孵化宫的人,都抱着要阻止邪恶修道者给人间带来灾难的想法,不过,现在这样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如同你一样,以为修道只是简单的过程,能给自己带来很多快乐,能让自己逍遥自在拥有无穷力量,最后自然都会离开。你的马就在山下,赶快离开吧,和他们的大战还没有结束,留在这里,说不定会遇上什么灾难。” 李玉珑欣然点头,心里有一丝眷念,但是旋即被心头的轻松给去掉,他不是圣人,他来到世间的目的也不是拯救别人,如果人还需要别人拯救,那他还是人吗? 来到山下,他孤独的走着,回头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形,不知道有几个人留了下来。 马才行了一段,忽然黑云袭来,天地辽阔,顿时黑暗,只见天上闪电交加,风雷滚滚,却不见雨点。他抬头看着天上若有若无的人群,看着那渺茫的气势逼人的东西,忽然觉得心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眷念不舍,还是如释重负。 忽然一个人影飞落身前,只见秦时月站在马前,一身白衣英姿飒爽。秦时月笑说:“就要离开了吗?”李玉珑抬头看着满天风云,点头说:“留下来,也不能有所作为。”秦时月说:“从小,父亲就告诉我世上有邪恶的修道者,所以我不回放过任何机会。直到我为此付出一切,失去修道的资格。” 李玉珑微笑点头,说:“我对修道毫无兴趣。”秦时月身形一摆,变成一只展翅的大鹏,飞身钻入滚滚的云层。 花褪残红青杏小,征途渐长行人老。渐觉锋芒宝剑出,敢与世人比低高。 李玉珑再次看到江南温婉的山水,已经是夏日炎炎的时刻,这半年在北方看到的都是厉兵秣马的准备,他也行色匆匆的准备赶路,直到有一天在河边洗脸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已经不再是下山时的那个小孩,半年的风吹日晒,的确没有白白经历。 他看着流动的河水,心里想:已经长高了,以后还能增长什么呢?难道这就是开始享受生活的时候? 他来到江宁府的酒楼里,南唐昔日的繁华依稀还在,遗民们早就淡忘了原本转瞬即逝的悲哀,北宋美丽的歌声,带着不禁夜的诱惑,空前开放的繁华,引人入胜的美貌盛世,这是一个令人心生唏嘘,流连忘返的时代。山外青山和楼外高楼,湖光水色美不胜收,甜美的生活会让人进入混沌,幸福的感觉犹如坟墓,埋葬一切。 他看着楼下弹琴的女子,那是一个白衣女子,她长着一对优美的眼睛,像是湖水一般清澈明亮,她还有一双红酥的巧手,像是水葱一般青翠欲滴。她唱完歌之后,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站了起来,大声说:“霜儿姑娘,上来陪大爷喝几杯。”霜儿没有推辞,款款上楼,每一个步子都那么轻盈美丽,却又显得冰清玉洁。 霜儿淡淡的坐了下来,一杯杯的陪着那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李玉珑没有想到霜儿的酒量竟然是如此的好。中年男人的手脚渐渐不规矩起来,李玉珑心里有一种想要上去揍人的冲动,只是霜儿却似乎并没有反抗,任由在他油腻肮脏的怀里来回游荡。 过了一阵,中年男人拉着霜儿往楼下走去,李玉珑跟着下了楼,走到巷子里,霜儿忽然一声惨叫,李玉珑急忙跑了过去,只见中年男子倒在血泊里,霜儿惊恐的看着地上。李玉珑急忙说:“没关系,死的不是你。”霜儿点点头,看着李玉珑,战战兢兢的说:“我害怕。”李玉珑拉着她的手,说:“别怕,他已经死了,你杀了他,以后遇到这种恶心的男人,杀了就是了。” 霜儿点点头,忽然一下子涌入李玉珑怀里,李玉珑急忙下意识的推开霜儿,稳住她的身形,说:“别怕。”霜儿不断的想要扑入李玉珑怀里,却始终没有进来,过了很久,霜儿才平静下来,说:“现在好了,你走吧。” 李玉珑问:“你缺钱吗?”霜儿点头说:“我没有父母,他们被财主打死了,我现在孤苦伶仃……”说着哭了起来,又往李玉珑怀里钻来。李玉珑急忙推开,说:“钱不是问题,我这里有。”说着掏了几十两银子出来。霜儿拿过银子,说:“从今而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李玉珑急忙摇头说:“没事,我不在乎这个,我一个人惯了,不想带人。” 霜儿楚楚可怜的说:“可是我一个风尘女子,冰清玉洁,在这青楼之中,日日如履薄冰,公子是好人,为何就不能带上我,让我也有个人一样的生活。”李玉珑说:“我也是四海为家,并不曾有安身之所。”霜儿说:“我愿陪着公子天涯海角,不离不弃,我能做的事情很多,真的,针织女红,厨房厅堂,没有我不能的,公子收了我一定不会后悔。……倘若公子不收留我,只怕我就,就迟早有一日,会被这些畜生糟蹋,我自然命不足惜,但是便宜了这些畜生,实在可恶。” 李玉珑心里来不及寻思,霜儿已经拉着李玉珑的手,说:“公子你就行行好,不要再把我推向火坑,好吗?”李玉珑无法推辞,霜儿便挽着李玉珑的胳膊,笑说:“公子真是好人。”李玉珑身上的银两也算有多,反正没有银两了,他的习惯就是到达官贵人家里走一趟便是,随意拿点,够用就行。 到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刚住下不久,便传来一阵雷霆震怒之声,他倒是喜欢雷声,可以重温以前在山顶屋里听着雨点坠落的味道,感觉如同原始般静谧的自然,人有时候的确需要感受自然。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刚一开门,只见霜儿如同一缕清风乍然扑入他的怀里,霜儿温柔的声音惊恐而慌张,“公子,我怕。” 李玉珑稳住霜儿的肩膀,安慰她说:“别怕,也就是闪电而已。”霜儿拼命的往李玉珑怀里扑腾,口中混乱的说:“我怕,我好怕,我……”霜儿恨不得整个身体与他融为一体,口中喃喃的说:“公子,你不知道,我以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就是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被少爷强暴了,也就在那个晚上,少奶奶把我赶了出来,从那天开始,我就很害怕,我怕闪电,怕暴雨,怕和这有关的所有的一切,活着的感觉,被折磨的痛苦,无法掩盖的过去,这些我都怕。” “我以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但是再大的胆子也打不过强悍的命运,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上天任何的眷顾,我只有可怜兮兮的等待命运的安排,公子是第一个搭救我的人。公子能让我从今天开始,再也不怕这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的风暴吗?”说着她已经和李玉珑扭在一起,在地上打起滚来。 李玉珑急忙推开她,起身来一边后退一边说:“霜儿,你冷静一下,有些事情我们都不清楚,这样不可以……”霜儿忽然哭了起来,坐在地上伤心的说:“公子一定是嫌我残花败柳,可是我心里只想找个人家,好好做人,可是,象公子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太多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又不值得托付,我不是淫荡无耻之人,我只不过想要找到一个安慰,一个寄托,难道这有错吗?” 李玉珑平静的说:“没错,但是……”霜儿伸出纤纤玉指将李玉珑的嘴捂住,“别说了,再说雨就快停了。”李玉珑说:“停了不是更好吗?……”霜儿的双唇已然凑了过来,“雨可以停,但是人的想法,怎能停止?”李玉珑一把推开霜儿,怒说:“够了,你别在我面前弄得这么可怜兮兮,你说你不淫荡无耻,你不淫荡谁淫荡?我看你根本就不怕闪电,你就怕没人迎合你!” 说完整理衣衫,一径往楼外而去。来到街上,霜儿跟了出来,笑说:“公子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好?”李玉珑冷冷一笑,雨点扑打在身上的感觉倒是很惬意,他冷冷的说:“一个女人应该学会自重,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管你有什么来头,总之你赶快离开。”霜儿冷冷一笑,忽然伸手向李玉珑后背点去,李玉珑登时立在那里,不能动弹。 雨疯狂的下着,霜儿冷冷的说:“李公子,其实我们见过,上次你中了寒冰掌没有死,那是你侥天之幸,不过我的确不想杀你,我有点爱你,喜欢你了。象你这样英俊倜傥之人,却根本毫无邪念,的确刺激。” 李玉珑问:“你想干什么?”霜儿问:“你见过圣女吗?”李玉珑说:“与你无关。”霜儿说:“但是现在和你有关系,如果你不说出我想听的,我就会杀了你。”李玉珑说:“我倒是不怕死,你可以杀啊,随便。” 霜儿说:“你不怕死,我就把你扔到青楼里面,让我的姐妹们好好伺候你。”李玉珑说:“不用这么狠吧,你一个妓女,知道圣女的事情干什么?妓女和圣女,这两个概念差得太远了。”霜儿冷冷一笑,说:“错,我是武林中人,妓女只不过是我身份的掩饰而已,北方联盟力量强大,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第104章 因为冷翡翠,谁要是得到冷翡翠,就能拥有强大的无坚不摧的力量,冷翡翠藏在什么地方?” 李玉珑摇头说:“没听过,好像你已经去过圣女宫了,如果去了都没有发现,还希望在千里之外的一个陌生人口中得到实情吗?”霜儿说:“秦时月是阴盟中重要的人,你和他关系这么近,圣女是不把你当外人的。”李玉珑点头说:“好啊,冷翡翠在莲花灯里。”他本来只是随便一说,想莲花灯如今已经被盗走,你要有本事就去拿啊。 岂料霜儿一跺脚,后悔的说:“对,我就觉得灯有诡异,这灯长年不灭,火焰也和平常火焰大有不同,分明就是冷翡翠的光泽!”李玉珑心里想:是吗?不过霜儿口中的冷翡翠,和变形女口中的莲花灯,似乎都是对阴盟至关重要之物,说不定冷翡翠真在里面,我真应该好好思考一下再说。 霜儿接着问:“带我去阴盟,或者替我拿回莲花灯。”李玉珑心里想:好啊,只要你放了我,我马上杀了你!当下说:“好。”霜儿一把将李玉珑拉到屋檐下,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说:“服下!” 李玉珑正要说话,忽然一道劲风射来,瓷瓶登时掉到地上,只见白光闪动,剑气袅袅,依稀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赵七霜,你真是谁也不放过啊。”霜儿飞身而起,避开剑气,然而一个白色的人影如影随形,将赵七霜紧紧困在当中。赵七霜使出“寒冰掌”,空中的雨顿时变成冰雹一般猛烈而强悍,四面八方的向那白衣女子涌来。 那白衣女子轻舞长剑,慢卷宽袖,有条不紊。 满天坚冰势滂沱,白衣凌厉剑气合。但见人影随风卷,几个男儿胜巾帼? 赵七霜出了十数招,忽然间往后退去,顷刻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白衣女子飘然落下,解开李玉珑的穴道。李玉珑转过身来,只见杨白月的身影淡然皎洁,带着淡淡的忧伤,看着李玉珑。李玉珑高兴的说:“杨姐姐,太感谢你了。”杨白月微微一笑,“半年不见,你都不是小孩了,上次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 李玉珑问:“姐姐怎么在这里?”杨白月笑笑说:“家师命我和师弟前来恨天谷,见恨天居士,商量联盟之事。对了,我已经是生死门的大弟子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欧阳忠报仇。” 李玉珑叹说:“这欧阳忠的确死有余辜,不过要杀他,好像并不容易。”杨白月说:“离开黄山之后,我不但成为大逆不道之人,而且也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实情。这赵七霜是天外天的内事总管,她刚才给你的药名叫‘七绝杀龙’,专门用来控制别人,一当服下,七日之内就会经历种种折磨,然后死去,解药的有效时间仅仅为几十天;而且欧阳忠也加入天外天,级别还挺高的,看来他也许已经知道正派联盟的力量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不给自己安排后路,只怕总有一天会丧失黄山派的至尊地位。” 李玉珑说:“可是也不能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方式啊,这样岂不是令黄山派的列祖列宗丢脸。”杨白月叹说:“他做的丢脸的事情难道还少吗?只不过的确知道的人很少,原来所谓正派不过就是做了坏事别人不知道而已。对了,你已经淋湿了,韩师弟有些衣服,我们住在同一个客栈,回去换衣服,对了,他名字叫韩啸。” 李玉珑跟着来到客栈,杨白月敲开韩啸的门,韩啸睡眼惺松的开了门,杨白月说:“快找点衣服,这是李玉珑李兄弟。”李玉珑见韩啸浓眉大眼,身形魁梧,一点不像是南方人,找了件衣服出来,也是一看就大得不行,当下说:“算了,我找店家生炭火。”杨白月说:“这大热天的,谁给你准备炭火?将就着吧。” 韩啸已经倒头就睡了,李玉珑和杨白月告辞之后,就在黑暗中换了衣服,只觉韩啸鼾声如雷,一时觉得好笑,回到自己房间,将包袱里所有的衣服等物拿出来晾着,这才休息。 次日一早醒来,只见杨白月和韩啸已经在下面吃早点,这时再见韩啸,只觉器宇轩昂,眉宇间颇多英雄气概,只不过韩啸看起来倒是颇为羞涩腼腆之人,和长相不大相称。 第十一回:休弹瑟韵伤离思已有蝉声报夏初 李玉珑闲着无事,便陪着两人前往恨天谷,恨天谷地处幽静,几乎与世隔绝,蔓草荒树寂寞,孤鸟随意寄托,难见日月当空,此地自成山河。 前来接见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凌云昭,凌云昭说恨天居士正在闭关修炼“逆天大法”,不能见客,到了大堂,只见堂上站着十数人,凌云昭一一引见,长相彪悍的司马钺,不修边幅,更见英勇;英俊倜傥的余峰,一身白衣,潇洒不羁;身形修长的张余,星眸舒展,神色自若;一身红衣的洪棱,俊秀清雅,看似颇多傲然之气。这五人正是恨天居士的五大弟子,另外一个中年妇人,长相平常,正是云谷掌门燕三娘,带着门下几个男女弟子前来;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正是终了谷掌门孤独隐士,只身前来,想来终了谷平常喜欢幻术,经常独自修炼,人都是独来独往。 大家坐定了,凌云昭方才说:“大家这次前来其实就是成立四派联盟,如大家所知,我们四个门派在江湖上名声不好,称为邪派,但实则咱们却并不是恶名昭著之人。反而如今正派武林之行径越来越过分,前些日子,我恨天谷有三趟货运被真武派劫走,杀了四个弟子,伤了十几人;云谷和生死门更是如此,终了谷也莫明其妙称为千夫所指,这一切皆因如今我们这几个门派在江湖上日渐有所作为。我的意思,咱们不能坐以待毙,铁盟的想法是打压一切在力量上稍微能够靠近铁盟的人,保持绝对优势,咱们四派已经成了出头之鸟,所以有必要成立联盟,互修关系,互相帮助,这是今天大家相聚的目的,各位有什么话说?” 燕三娘说:“那是当然,都说我们是南方十三邪派,可咱们却从来没有联手做过什么事情。这武林铁盟其实也就是大伙连在一起,顺者昌逆者亡而已,天下哪有什么正派邪派。咱们今日便订立盟约,以后四派不管哪一派发生了什么事情,别派都要在第一时间赶到帮忙,在各派的地界之内,四派的弟子就是同门,可以行使所有权力,四派的生意往来也如同一门,这点其实对大家都有好处,只是个中细节,还要细细磨合。” 孤独隐士捋着胡须说:“虽说我终了谷人丁稀微,但承蒙各派看得起,自然义不容辞,我终了谷被所谓的武林正派摒除在外,虽然说不上心怀耿耿,但是始终不是快事,如今更说我们蛊惑人心,图谋武林,简直让人无法忍受。老夫作为一大门派的掌门人,不能让这些跳梁小丑整天指手画脚,所以联盟是最好的事情。感谢恨天居士提出这建议,从今以后,四派就是一派,也象铁盟一样,弟子们师兄弟相称,大家一家人便是。” 凌云昭看着杨白月,杨白月说:“可不能和正派一样,正派虽然大家互相叫得亲热,暗地里可是真的尔虞我诈,越是离开,前后一想,越是恍然大悟。咱们不能把合作放在口号上,既然联盟,就要真的互相帮助,而且大家也大可开诚布公,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需要对方付出什么,自己能做什么,愿意做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别在后面搞风搞雨,最后联盟不成,反而伤了和气,平白把盟友当成对手,不但称为笑话,还削弱实力。” 凌云昭点头说:“所以今日要大家来,正是为了此事。”李玉珑不想参与这些帮派事务,当下起身离去,在谷中转悠起来,谷中草木蔽日,乱蝉嘶鸣,几无人声。 忽然间一声娇笑传来,李玉珑回身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翩然而落,犹如一朵飘飞的红云,眼神放肆,步态轻佻,向着李玉珑一笑,说:“小公子,有人要杀我,你行行好救救我好吗?”李玉珑还没说话,忽然间一柄飞刀过来,那红衣女子急忙往旁边一闪,飞刀竟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再次向那红衣女子刺去。 红衣女子惊叫不已,向李玉珑后背躲去,李玉珑急忙说:“怎么回事,你……”只见一个白衣中年男子,清瘦脱俗,气势不凡,立在对面,口中喝道:“兰秋云,你这妖妇,还不束手就擒!”李玉珑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那被称为兰秋云的红衣女子赶紧说:“他是个大坏蛋,他强暴了我,怕我玷污他的名声,所以要把我赶尽杀绝,公子,这是恨天谷的地方,怎么能容忍此人在此撒野。” 中年男子勃然大怒,一抖手,一串飞刀扑腾而来,带着虎虎之风,顷刻而来。李玉珑本能的挥剑御敌,飞刀连绵不绝的击来,纷纷坠落,却不见减少。忽然兰秋云一把抱住李玉珑,身形一转,如同风暴一般往前冲去,李玉珑感觉眼前一黑,感觉如同处于漩涡中一样。 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只听兰秋云咯咯笑说:“你以为我这粉面阎罗的名头是白白叫响的吗?姓林的,我告诉你,本来我还以为你是好人,但是第一你玩弄了我,第二你还想杀我灭口,所以我不能饶你,现在你中了我的‘无情玫瑰刺’,不知道你能不能有命回到家。” 正说着,那中年男子已经砰一声倒在地上,李玉珑上前一探鼻息,起身说:“死了!”兰秋云不屑的说:“死了就死了,扔了。”说着将人拉了起来,使劲往外面扔去。 李玉珑惊讶的看着兰秋云,问:“你武功这么高,为何要逃?”兰秋云说:“我只不过看他是不是真的杀我。” 第105章 李玉珑问:“这个怎么说?”兰秋云说:“一个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人的人,自然不是好人,我就要杀他。”李玉珑摇头说:“别弄得着急跟生死判官一样,我看你就不正经,这个男人倒是个好人。”兰秋云哈哈大笑起来,说:“好人?才认识我第一天就和我上床,然后就要杀我,美其名曰为民除害。” 李玉珑说:“你武功这么高,他难道还能强迫你?”兰秋云恨恨的说:“我武功不高的时候没法反抗,现在我更不需要反抗,我的身体就是一块试金石,谁要是和我巫山云雨,我就要杀了他。万恶淫为首,这不是我说的。” 李玉珑纳闷的说:“奇怪了,为什么要用你的身体当试金石?女人难道不知道自重?算了,我看我功夫也比不过你,否则我也一样要杀了你。”兰秋云说:“你不一样,你和那些色眯眯的男人不一样,我见过的男人有很多很多,我已经能够区别了。” 李玉珑没有说话,兰秋云叹说:“可是能够区别的时候,已经晚了,公子,你我相见,也是缘分,今日一别,但愿后会有期。”说完但见香风阵阵,人影杳杳。李玉珑大声说:“什么阎罗你等等……以后别再胡乱杀人了!” 背后忽然传来杨白月的声音,“怎么了?”李玉珑便将兰秋云在这里杀人的事情说了,杨白月淡淡的说:“是听过这么一个人,勾引人上床,然后杀了这人,这天下就还真没听说有人能逃脱她的诱惑。”李玉珑说:“江湖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种败类,早该聚而诛之了。”杨白月摇头叹说:“各大派只要事不关己倒也罢了,这兰秋云武功高强,独来独往,而且风情万种,擅用媚功迷人,一般人能够自保便罢,谁敢招惹?你能够从她手下活命,那也算造化。” 李玉珑心里想:用媚功我倒是不怕,我就怕她武功太高强了。 杨白月笑说:“这边的事情谈完了,我们要回去,你呢?”李玉珑笑说:“这么快就完了,我还以为要好几天呢。我当然不去生死门,还想在江南游玩,虽然天气炎热。”杨白月笑说:“那咱们后会有期。”李玉珑点头告别,韩啸也抱拳离去。 一路行马过野径,荒山无人听鸟鸣。千里连绵山形远,只教征人步难停。 忽然间路宽阔起来,觉得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而且都是武林中人,三三两两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李玉珑也觉得好奇,跟着到了一个山庄,只见山庄的名字是江南山庄,心想这名字还挺大的,看来这也不是个寻常人家,再看大楼上写着“飞刀府”三字,忽然想到自己和兰秋云杀死的那用飞刀之人,一时心中不免好奇。 却见山庄四处张贴着寿星红纸,心中便想如果死者是飞刀府的人,自然不回如此欢天喜地。大伙于堂前坐下,各自奉上贺礼,李玉珑也没有准备,只在一个角落看热闹,不一阵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在一男一女两个白衣青年的簇拥下走了出来,那男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女的美貌天真,如花似玉,宛若一对天人。 妇人朗声说:“感谢各位武林同道屈驾前来,敝庄招待不周之处,望莫见怪。各位请随意。”一个大汉大声问:“夫人,怎么林庄主不在呢?”妇人平静的说:“拙夫这几日正在参悟‘迷魂飞刀’,如痴如醉,在下已经派人通传,劳各位久候,礼数实有不周。” 那大汉说:“林庄主的飞刀绝技天下无双,还需要参悟吗?今日是庄主四十大寿,如此重要的节日,庄主步亲自出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等千里迢迢,也是为了一瞻庄主的风采。”另一个高瘦的青年大声说:“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林庄主若能在不惑之年,又参悟一门绝技,岂非双喜临门?不过林庄主的武功确已天下无敌,实在也不必如此当紧。”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角落里一个黑黑的年轻男子,正不屑的看着众人,目光冷冷,目空一切,冷声说:“林家飞刀不过如此,要当天下第一,只怕未必。”李玉珑看着身边这人,心头暗想:我这不在江湖如何走动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在别人的低头如此放肆,只怕多半存心挑衅。他仔细的看着这个说话的人,只见他浑身上下极其普通,一张脸黑黑的,除了一对眼睛炯炯有神之外,别的总看不出半点出类拔萃与众不同之处。 妇人身后的白衣男子上前几步,抱拳说:“这位兄台如何称呼?”黑黑的年轻人说:“在下上官宇,这位一定是林如风林公子了。”那白衣男子正是林如风,他点头说:“不错,上官兄看来也擅长飞刀,而且飞刀绝技,想来应当不错。” 上官宇哈哈大笑起来,“岂止不错,本来这次是想向林庄主讨教几招,岂料机缘不合,没有办法,只好等待时机了。”林如风有些不悦的说:“没关系,在下虽然不才,但是家父十年悉心教导,也略有所成,可以陪陪上官兄。” 妇人急忙说:“风儿不可无礼,这位兄弟,承蒙江湖道上的人赏脸,看得起我江南林家,所谓绝技,不过浪得虚名,不值一提。”上官宇说:“好歹让我看看这不值一提的到底是什么!” 一支飞刀带劲风,破空十里惊苍穹。满座高朋谈笑止,狭路勇者正相逢。飞刀在空中一转,随着屡屡劲气,千变万化,无端无方,只见风声,不辨影痕。李玉珑心里想:难道这就是林庄主正在修炼的“迷魂飞刀?” 林如风身形一卷,手上飞刀乍然射出,顿时场上卷起一股狂风,所有的人随着望四周平平飞速移去的桌子,已经让出场中一个偌大的圈子。但是上官宇和林如风已经飞身而上,半空中飞刀渐渐增多,渐渐密密麻麻,犹如雨点,犹如乌云,千变万化,无穷无止。 烈日当空火焰浓,公子斗气比英雄。自是少年多英气,尽逐大浪随东风。 李玉珑从未见过如此空前绝后的飞刀比斗,场上数以百计的暗器根本让人目不暇接,时而收缩,卷动如长龙舞,时而飞射,灿烂若流星逝,观者无不叹服,几人能有半分? 眼见两人越斗越猛,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忽然一个家丁冲了进来,大声说:“夫人,夫人,不好了,庄主,庄主归天了!”林如风听得真切,猛然抽身而退,飞刀在地上齐刷刷的插了一排,其实也不过数十把而已,薄如蝉翼,在风中尤自颤巍巍的晃动。 上官宇身形一摆,落于屋顶。李玉珑随着众人出来,只见马车上躺着一个中年人,正是自己和兰秋云所杀之人。 林如风大叫一声,颤抖着双手,怔怔的站在那里,想要拥抱却没有上前。林夫人和那白衣少女,林清源,缓步上前,林清源已经泣不成声,林夫人脸色苍白,半晌方才问:“在哪里发现的?” 那家丁说:“不知道,有人放在马车上,看伤口,像是飞刀所杀。”林如风回头看着上官宇,上官宇飘然落下,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况且我和林兄的飞刀不相上下,怎能杀了令尊?”林如风恨恨的说:“只要我查出是你,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众人眼见寿宴变成丧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玉珑听到那大汉说着“武林有变”之类的话,大家低声议论不停。 林夫人好半天才稳住心神,颓然的但却凝重的说:“各位,江南山庄发生这样的事情,恕在下招待不周,诸位请回吧。”那大汉说:“这……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林夫人平静的说:“不必了,江南山庄自然会处理,大家乘兴而来,不必败兴。拙夫横死江湖,也不必大张旗鼓的发丧,所以,各位回去吧。” 李玉珑看着林如风凄切的神色,有种想要上前安慰的冲动,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尽早离开,因为不管怎样,这个人是自己和兰秋云杀的,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自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兰秋云会厉害到抱着我也能击出力道的地步,其实这个人到底算不算我杀的呢? 他看了好久,人走得差不多了,林夫人淡然说:“公子,你为何不走?”李玉珑从繁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支吾了一下,说:“我……我这就离开,你们,你们节哀顺变,我……”林夫人说:“人在江湖,难免会有这一天,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林如风忽然说:“我一定要找到仇人,亲手杀了他!”李玉珑胡里胡涂的点头,取了马匹,逃一样的离开,心中想:要是他查出是我杀的怎么办?我可什么都没做,总不能因此担一个平白无故的罪名吧。 一声娇笑传来,一缕红云飘过,前面飘然落下一个红衣女子来,李玉珑勒住马头,只见兰秋云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李玉珑急忙说:“你看你杀的是什么人?”兰秋云说:“好像你也有份杀人。而且这个人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不必觉得内疚。”李玉珑冷冷的说:“你有没有一点半点人性,杀人难道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人的性命难道就……”兰秋云冷冷一笑,说:“人的性命本来就不值一提,你以为人的性命有多么宝贵?皇帝一句话可以决定多少人的生死,一场战争一场疾病,甚至达官贵人的寻欢作乐能够让多少人送命?小公子,你太小了,也太单纯,你以为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美好吗?就象解开人的衣衫一样,世界本来的面目也充满了肮脏,欲望就是人心的毒,遏制就会爆发,顺从则会恶化,救不了的。” 李玉珑不高兴的说:“乱七八糟,不可理喻,我看我还是回去告诉他们。”兰秋云说:“你可以告诉他们啊,那把飞刀,好像从你的手上插入对方身体,既然你那么想要坦诚,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呢!” 第106章 李玉珑怒说:“我是被逼的。”兰秋云冷笑一声,说:“别人死了父亲,你用一句被逼的轻巧的解释,难道不觉得牵强吗?凭你的武功,要想从飞刀府的人手上逃命,只怕很难,放心,我自然不会说出来,但是你也别太放肆。” 李玉珑问:“这是不是威胁?”兰秋云说:“在于你自己的看法。”李玉珑哼了一声,兰秋云得意的说:“年轻人,你太小了,你以为江湖是什么,那么透明,那么简单?等你失去你最珍贵的东西时,你自然会变得比我更加残暴,更加可怕。”李玉珑问:“你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兰秋云冷冷的说:“女人最珍视的,难道不是贞操?”李玉珑一呆,说:“你应该报复那个夺去你贞操的男人,而不是所有人。”兰秋云说:“等我能够报复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早就不见了,杀一个图谋不轨的男人,就少一个受苦受难的女人。如果你举止不端,我一样会咔嚓一声,杀了你!” 第十二回:浮世总应相送老共君偏更远行多 李玉珑冷冷的说:“别以为你自己是天仙美人,就你那德性。”兰秋云冷笑一声,说:“我看你是怕了吧。”李玉珑不置可否,驱着马往前行去,兰秋云飘然而舞,坐在李玉珑后面,笑说:“公子,你这么假装看不到我,是怕我呢,还是真的不喜欢我?”李玉珑说:“别在我面前臭美,见过的美女多了,没你这么残忍自私,无恶不作的!” 兰秋云拉着李玉珑翩然落下,来到一条小河边上,笑说:“是吗?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你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李玉珑冷笑一声:“血气方刚也不用在你身上,用残花败柳来形容你,不知道是否合适。” 兰秋云盈盈一笑,说:“可以在前面加上一个凶残二字。我现在可谓无牵无挂,只有恨,没有爱,能够失去的都失去了,却什么也不想得到。”李玉珑闷闷的说:“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我知道现在我打不过你,但是,我也不想和你说话。士可杀不可辱,你最好别乱说话。”兰秋云冷冷一笑,说:“士不可辱,难道女人就可以任意羞辱?” 李玉珑不屑的说:“因噎废食。” 兰秋云爽快的说:“好,接下来你跟着我去一个地方,你看这些可恶的男人该不该杀。”李玉珑说:“奇怪,你去勾引男人,为何要我去看?兰秋云,我倒是招谁惹谁了?难道你就缠着我不放?” 兰秋云说:“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公子总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似曾相识。”李玉珑笑了一笑,说:“是吗?我们前世认识,所以今生相见,拜托别太天马行空了好不好?我没功夫和你耗。”说着大步离去,兰秋云大声问:“你要去哪里?”李玉珑没有回答,径直离去,然而才刚一动身,就被几个手执长剑的青年围了起来。 他转身一看,兰秋云被更多的青衣青年围着,但是兰秋云连眼珠都没有为之一动。李玉珑看着身周几人,缓缓问:“你们是什么人?”兰秋云淡然一笑,十分妩媚的说:“他们不说,我怎么知道?”李玉珑问:“你们是什么人?”兰秋云手上一抖,十个指尖登时血红,天空中红光乍然闪动,十几人登时仰面跌倒,面色紫黑。 李玉珑惊讶的回头看着兰秋云,兰秋云冷冷一笑,说:“血手指,当今武林三大绝技之一,没看过吗?”李玉珑问:“三大绝技?哪三大?”兰秋云说:“冰岛的‘冰魄掌力’,血痕岛的‘血手指’,还有蝴蝶谷的‘恨泪诀’。” 李玉珑说:“天下武功何止千万,自封三大,超级自恋。”兰秋云说:“我这‘血手指’还没有练到火候,倘若到了火候,那可不是吹了。小子,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你怎么行走江湖?要不要姐姐帮你。”李玉珑奇怪的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兰秋云一笑,“我说过,看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李玉珑问:“你的梦中情人。”兰秋云说:“不,是我的恩人。我是说神态很像,已经时隔多年,你让我唤起了对她的记忆。”李玉珑看她的神色变得安静,此时看来,自然有一种妩媚中的清纯,浑然天成,竟是个绝色美人。 李玉珑点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兰秋云独步到了河边,摇头叹说:“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是一个大派,名叫青衣门,家父性格豪爽,广交天下朋友,那时才十二岁的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骄傲得很,忽然有一天一群高手来到我的家中,杀了个片甲不留,最后是她救了我。她带着我一路逃亡,为了我的安全,把我寄放在无色庵里,引开官兵走了。” “可是无色庵却是一个淫乱之地,不花钱的妓院,那里的尼姑比妓女还要淫荡无耻,我被那里的嫖客夺去了清白,你可以想象,在那样一个夜晚,我恍惚的奔走在死亡和痛苦的边缘,我的世界开始颠倒混乱,直到现在,我似乎觉得那就是一场梦,一个不真实的事情。” 李玉珑看着她眼角的眼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兰秋云接着说:“我投奔到了铁剑门,本来以为是一个安身之地,但是没有想到铁剑门的掌门和少掌门也强暴了我,还嫌我已经破了处子之身,我都无法想象我认识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人,他们的心,他们的举止,至今让我都不敢相信。可是偏偏他们又觉得我是个美丽的女人,我自己都不知道,美丽原来是一种痛苦,接下来的一年里,我在不同的男人身下徘徊,直到有一天,血痕岛的岛主遇到了我。那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夜晚,后面是一群人,前面是悬崖,我宁可死去也不愿回去,然而天空中血光一闪,我被带走了,那些人死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仇人已经都不见了,那时我的仇恨还不深,我遇到了幻剑门的少掌门,他喜欢上了我,始乱终弃,还嘲笑我,说我品行不端,淫荡无耻,当我找到幻剑门的时候,遇到的是冰冷的嘲讽和无情的打击,我灭了幻剑门,开始了我杀人的旅途。每一个男人,他们都喜欢我的美貌,他们无法经受我的诱惑,但是也无法逃出我的魔掌。他们都想在一度春宵之后杀了我,但是先死的,始终是他们。就象林正棠,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是要为民除害,可是却仍然抵受不住诱惑。” 李玉珑心里觉得奇怪,心想他们怎么会抵受不住诱惑呢? 忽然间觉得腹中一股燥热升了起来,脸上一阵发烫,眼神迷蒙,似乎来自内心的欲望猛然扑来,他忍不住浑身一颤,看着兰秋云,只见她如烟似梦的脸颊,似乎水光山色般烟云朦胧,浓重而性感的嘴唇,如同远古迸发的诱惑,点点扑来,难以忘却。 李玉珑急忙将脸埋到水里,想要靠着凉爽的水冷却燃烧的激情,然而水中的脸庞仍然难以拒绝胸中的欲望,他猛然抬头,看着兰秋云迷梦般楚楚动人的眼神,似乎喷射火光一般迅猛激烈。 兰秋云微微一笑,仿佛一股春风徐徐而来,撩动李玉珑狂热的心情,似乎身边飘荡的兰秋云无处不在,声音随风而来,千变万化,却始终软玉温香。他的嘴唇变得干渴,他的神智变得混浊,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他的动作变得粗俗。 一道剑光忽然划过,只觉眼前血光一闪,兰秋云的身形在风中一晃,重重的跌落地上。 李玉珑大叫一声,在空中舞动长剑,纷纷扬扬,草木凋零,叶片撒在兰秋云的身体上,兰秋云抬头看着李玉珑,矫捷的身影,如同翻腾的巨龙,那么潇洒,那么自如。 李玉珑飞身落下,长剑指着兰秋云的脖子,冷冷的说:“你就是靠这个诱惑人?”兰秋云说:“不错,多谢你破了我的‘血指令’。”李玉珑奇怪的说:“血指令?”兰秋云说:“血痕岛主救我,是因为她要报复武林中人,‘血指令’是血痕岛古老的咒语,中了这个咒语,十二个时辰之内,就会诱惑身边的人,发出强悍的力量,事成之后,功力便会增长,一般怕对方泄漏消息,都会杀了对方。我中了这个咒语之后,一直找的都是武林中德行有亏的人,但是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用这种方式杀人。” 李玉珑说:“很美丽的谎言。”兰秋云起身来,说:“所以‘血手指’能称为三大绝技之一,就是因为到了最后,血手指的功力已经不是寻常人一生所能练到的程度,我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但是我不喜欢这种生活。要破这咒语,就不能让别人知道有这咒语,否则,咒语的力量就会尘封在体内,永远潜伏。” 李玉珑说:“现在好了?不再去勾引男人了?”兰秋云笑说:“不错,其实以前我也不好受,有时候我会去找一些传说中的正人君子,但是他们对诱惑的抵抗能力实在是让我大出意外,不过我相信你,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李玉珑说:“好了,果真如此,你不再胡乱伤人便是。” 兰秋云说:“不过该杀的一定要杀,但是总算去除我的一块心病,我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杀人了!”说着飘飞而去,如同一片红云。 李玉珑摇头叹说:“真是本性难移!”不过想到刚才自己倘若没有把持住,岂不是……想着不觉脸便红了。 忽然一阵冷风刮来,他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心想这个时候怎么会感觉这么寒冷呢?眼前忽然呈现出一片凄凉的景象,只见一群血肉模糊的人死在路边,显然是刚刚留下的痕迹。李玉珑下马来看,只见伤口简单却很深厚,显见杀人的是江湖中人,死者显然是官宦人家,一个青年官员,生得眉清目秀,就算死了也招人喜欢的样子,其余的人随从看打扮也非寻常之人。 第107章 李玉珑向四下里看去,只觉风声悄悄,毫无人声。 他心里想:什么人会杀这群官宦人家呢?这些人显然都不会武功啊?他掀开轿帘,只见里面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显然是女子所乘,然而四处却不见女尸。轿子里一架弦琴古朴典雅,可见主人是一个高雅的弹琴女子。 他放下帘子,心想这事倘若自己亲眼见了,势必要管,但如今斯人已然归天,无从管起,想来武林争杀,死生无常,不必放在心上。 一阵呼救之声传来,他急忙赶了过去,只见地上躺着几具赤裸的男人身体,全身僵硬,显然是被寒冰掌力所伤。李玉珑四下里看去,人是新死之人,但是杀人的人,走得很快。 他想或许自己以后的江湖生涯里有更多这种可怕残忍的事情,武林中人或许逃离了安居乐业的梦想,今朝有酒今朝醉,所谓侠以武犯禁,恐怕说的就是这群无视人间约束的人。作为一个武林中人,在正道如此萎靡堕落的时候,是不应该让世风日下,天下混乱。 他的心一时想得太多,不觉间来到繁华的市镇,人来人往的喧嚣,旋即冲淡了心头的杂乱思绪,年轻人本来就很容易被打断。 他来到酒楼,看小二来来往往,酒楼座无虚席,顺便问:“怎么今天这么多人?”小二匆匆忙忙的说:“这你都不知道啊,又要开武林大会了!”李玉珑奇怪的说:“开武林大会?你这么高兴?”小二说:“有生意忙还不高兴啊?”说着就忙开了。李玉珑心想:看有的人,也不是武林中人的样子啊。 于是来到一个老者面前,笑说:“老人家,你这么开心,武林大会召开,对你有什么影响?”老者抬头,大声说:“每次召开武林大会的时候啊,街上连个小偷都没有,更别说山贼土匪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们召开武林大会,天天召开就好了。”李玉珑一笑,正要说话,忽然间外面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街上人很多,登时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甚至马踢人扬,有的甚至受了伤。 左右的人都停止了笑声,只见一个白衣公子飘然而过,手上伸出几根绳索,将几匹马纷纷套住,几匹马立刻停了下来,几个人仰面从马背上跌落,四周都鼓起掌来,那白衣公子傲然说:“你们干什么的,凭什么横冲直撞!”马背上跌落的大汉怒说:“土匪,杀人的!”说着挥舞大刀砍来,只见那白衣公子轻轻挥动长剑,顷刻间就将那几个土匪打落地上,土匪们在地上苦苦求饶,四周的老百姓们掌声雷动。 那白衣公子抱拳笑说:“大家不必慌张,只要有我们武林铁盟,保管大家不会有事。”众人更是兴高采烈。 忽然一真香风扑来,环配叮当,迎面行来一匹马,一辆车,马上是一个英俊潇洒,让男人生妒,女人爱慕的白衣男子,车内香风扑来,纱帘隐隐,依稀是一个美人窈窕的身影。 两人停了下来,马上的白衣男子朗声说:“真武派这出戏可真是作足了,请托也不用请这么外行的吧,一看就不是土匪。”帘内的女子冷冷说:“什么土匪,没见过这么没用的土匪。”说着手上一扔,几个人头从车内跌落,血肉模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不料这美丽的车里,居然有这么可怖的东西。 那白衣公子怒说:“尔等是何方人士,师从何派,到此意欲……”来者正是香车宝马,宝马公子不屑的说:“算了算了,这些口水话,不说也罢,听说栖霞山武林聚会,已经是你们坚持了多年的制度,不过从今日起,维护武林的不该是你们了。白道有官府,黑道有我们,你们不用多事!” 白衣公子正要说话,车内一条彩带飞射而出,裹了三五个人,顷刻来到车内,众人正要追赶,只见白马香车在空中一转,径直掉头,根本不曾沾地,如同电光一般消逝。 这一来一去,不过顷刻,半晌才有人大叫,“我的孩子!”“我的媳妇!”等等,李玉珑心想,这两人分明是车内之人用真力驾驭白马,马上之人用真力催动香车,其功力之深厚,当真难测。 那白衣公子身形一晃,已然消失。 李玉珑飞身而去,追了一阵,飞到他身边,说:“你还是不是人,现在人已经被抓走了,你怎么不去救人,难道你们真的只能演戏。”白衣公子说:“我得赶快去见师父,向师父他老人家请教才是啊!”李玉珑说:“你师父是谁?”白衣公子说:“真武派掌门人。”李玉珑冷笑一声,飞身落下,不屑的说:“我当是什么人,不过正派武林聚会,什么时候又能多出个什么,少出个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赵七霜轻佻的笑声:“是啊,我就说嘛,风水轮流转,如今早不是武林铁盟统治武林的时候了,大家都有机会嘛。对不对?”李玉珑退后一步,没好气的说:“赵七霜,你别乱来!”赵七霜盈盈一笑,[奇][书][网]说:“虽然我知道你是处男之身,但是我没兴趣,我赵七霜感兴趣的,是宏图霸业,男人只不过是玩物,好玩就玩玩,不好玩就别想那么多。我赵七霜虽然没有武则天的魄力气度,但是在对男人这点上,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李玉珑说:“你不就是想要冷翡翠吗?我真不知道。”赵七霜说:“只有你才进过圣女殿,见过莲花灯,带个路怎么样?”李玉珑身形一转,想要飞身离开,然而赵七霜手上一挥,李玉珑已然被冰封住,跌落地上,全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赵七霜笑说:“你飞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要真想对付你,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李玉珑心中怒极,然而毕竟技不如人,只能受制于人。 忽然一道红光闪现,只见空中血痕一闪,一个人影晃动,已然将赵七霜逼退几步。赵七霜稳住身形,笑说:“美阎罗如今对俏公子有兴趣了不是?”来者正是兰秋云,她淡然说:“赵七霜,天下的男人这么多,你为何要找他?”赵七霜说:“我看上的男人,用完之后大不了始乱终弃,扔掉便是,你还可以接着用,可是你看上的男人,却都是先奸后杀,我不赶快点,只怕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兰秋云点头说:“说到底始终是俊俏惹的祸了,咱们两个倒是很有共同点,这次我改变方法,不那么想杀人了。说到底杀人始终不是件好事,我发现最近有点晕血。”赵七霜朗声笑了起来,忽然一顿,指着兰秋云,厉声说:“江湖规矩,谁看到算谁的,我要定人了。”兰秋云也厉声说:“休想!” 第十三回:若无紫塞烟尘事谁识青楼歌舞人 赵七霜狠狠的说:“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吃亏的始终是你!”兰秋云手上一晃,十道凌厉的血痕破空而过,密密柔柔,却又暴戾异常,倏忽而去,如电光火花。赵七霜冷冷一笑,十指如冰,空中顿时冷气隐隐,随时凝固般可怖。 冰雪烈火若等闲,白衣割风红衣乱。谁道巾帼逊须眉,满天风云地也颤。 李玉珑调息半晌,这才能够稍稍恢复,他捡起长剑,奋力向赵七霜射去,口中怒说:“骚妇,送你去死!”赵七霜凌空转身,一把抓着李玉珑,已然飞身离开,李玉珑想要挣扎,却始终难以逃脱。赵七霜冷冷的说:“我就是和美阎罗杠上了,我要把你送到春蚕宫,让你夜夜笙歌,让你精尽人亡!”李玉珑急忙说:“我可不认识什么美阎罗,你怎么一点方寸都没有?不是要冷翡翠吗,人还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好,你看你以前的追求多远大啊。” 赵七霜身在空中,冷冷的说:“老娘又要追求又要爽,还要斗气,什么都要最好,老娘有本事有魄力有方法有技巧,难道还玩不过你?小公子,别把自己的当那么回事,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撕成两半!” 李玉珑叫苦连连,“这兰秋云到底是在救我还是害我,士可杀不可辱,我不能被她这样玩弄,妈的早知道就躲在北方修道,出来后老子天下第一,鬼都不怕。” 兰秋云如同一团天火,陡然出现,一把抓住李玉珑的手,两人在空中抢夺,李玉珑大声说:“你们是不是都想杀了我,要这样大家一起放手摔了我还撇脱些。”兰秋云另一只手一抖,一团红光射出,如同烈焰,赵七霜手上抖动,霜雪袭来,空中冷热交加,李玉珑觉得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简直就是要死不活,趁两人各自较劲,猛一挣扎,跌落地上,虽然很疼,但始终逃脱两人的束缚。抬头见两个人正凝固在冰块里,里面又有火光闪动,李玉珑摇摇头便离开了。 刚走出林子,便听到兰秋云的声音说:“怎么,看你走得很慢,难道在等我?”李玉珑回头看着兰秋云,说:“这么快就把她搞定了?”兰秋云摇头说:“不是,天外天紧急召回她,她听到千里玄音的时候,跑得那个快,像是饿了三天的狗。” 李玉珑冷笑说:“狗饿不饿都跑得快,不像某些人,看到男人就跑得快。”兰秋云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早就从良了,我说过我是练功所致,其实,我的心里还是很纯洁的。”李玉珑哼了一声,兰秋云说:“我就要做一件有利于武林的大事,你信不信?” 李玉珑又哼了一声,兰秋云说:“天外天用‘七绝杀龙’这种丧心病狂的毒药来对付武林中人,我偏要和他对着来,你说我是不是武林的救星,你是不是看到了我伟大的一面?”李玉珑冷笑说:“我看到一个人还没有捡到鸡蛋,就幻想鸡生蛋,蛋生鸡,最后成为百万富翁。” 兰秋云扬起头,看着天,说:“女人做事情,向来都是凭感觉,我就是看不惯赵七霜。” 第108章 李玉珑调笑说:“是不是觉今是而昨非了,那你打算怎么做?”兰秋云说:“我要去找天医派的人,让他们破解‘气绝杀龙’的解药,如果我有了解药,哼哼,不但赵七霜没戏唱,我也成了天下武林的英雄,我看武林正派是来求我呢,还是帮赵七霜为非作歹。” 李玉珑嗤之以鼻,不屑的说:“这么简单?做梦吧。”兰秋云说:“在我眼里就没有难的事情,其实我不但纯洁善良,而且还有勇有谋。”李玉珑继续往前走着,轻声说:“狗还能改掉吃屎的本性?” 不觉间已然天色昏黄,江南毕竟繁华,到了一个小镇,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兰秋云拉着李玉珑到街上买了一堆衣物等物,又去买了一包胭脂水粉,李玉珑不耐烦的跟着,兰秋云笑说:“那些官太太们,没事就来店里买胭脂水粉,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漂亮吗?就是它们的功劳,有个这么漂亮的红粉知己在你身边,难道你不觉得很有面子?”李玉珑摇头说:“不知道是你的表达方式有问题,还是根本你感觉失误,我觉得说好听点,你就是个自以为是,说得不好听,就是恬不知耻。好了,快点买了,我要回去休息。” 兰秋云拉着他往河边行去,笑说:“漫步小桥流水,诗情画意,多么高雅的事情,所谓人到江南心寂静,闷在屋里,岂不辜负了良辰美景?你看今晚的月色一定很好,江南真好,春夏秋冬,各有各的好!” 只见江边灯笼一排排联绵不断,笙歌软语,香风若梦,美人如玉,在这不禁之夜,尽情绽放。李玉珑冷冷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兰秋云说:“你我都是普通人,天下大事,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管?”李玉珑闷闷不语,或者其实从内心深处他其实并不想这么普通的活着,或者他根本就希望有另外一种生活的方式。 兰秋云拉着李玉珑来到飞燕楼,回头笑说:“飞燕身轻掌中舞,我能凭空绕婀娜。”话毕红衣绕绕,人影飘摇,已然来到场中,足下踏空随曲舞,燕绕环动断人肠。身如婀娜香如玉,致使满堂绽芬芳。回眸如水清辉散,观者魂魄为之乱。举手红袖随风颤,谁能与之比一半?何况眉目皆顾盼,玉指纤纤兼柔婉。一曲未尽满座惊,万众唏嘘复长叹。 兰秋云象李玉珑一笑,人已经飘然飞出楼外。李玉珑看着她远去飘江渡过的身影,心里一时不知其为何要走。楼上的看客都大叫起来,老鸨急忙说这是她们请的头牌红花仙子,李玉珑听他们说起红花仙子好像是几十年前这里最有名的一个妓女,不过时过境迁,几十年之后,怎么可能是本人?大家继续猜着,老鸨说红花仙子本来就已经修炼成仙,只不过以前在飞燕楼所居,有时会魂魄归来,为之一舞。 李玉珑心想这老鸨倒是会做生意,不过兰秋云刚才率性而舞,的确是万山倾倒,千人赞叹,一时难觅相匹。 他走下楼来,夜色如水,幽凉胜梦,兰秋云寂寞独立,如天上一朵红云,随风飘扬。李玉珑远远的看着,那一刻忽然觉得有些沉静。 夜空迷离的香味随意飘荡,李玉珑的确从未领略过如此旖旎奇妙的缱绻,他似乎已然入醉,迷失在这江边美丽的时节。 顺风飘荡,来到高高的楼上,明月照人,月光如梦如幻。兰秋云叹了口气,说:“好久没有这样的生活,无忧无虑,人只有在没有负担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李玉珑问:“以前你没有快乐?”兰秋云说:“每天都不得不想着满足自己的欲望,因为那是可怕的诅咒,来自内心的诱惑,手上不断沾惹血腥,一次次迷失,一次次迷茫,根本看不到方向。” 李玉珑问:“现在就没有一点坏处吗?”兰秋云缓缓说:“有,血手指是欲望之力所牵引,我的功力会慢慢后退,但是我需要那么强大的功力干什么呢?就算最后停滞不前,那也完全能够自食其力。你是我的恩人,是你救了我。世上怎么可能有男人,逃过我这样女人的诱惑。”李玉珑想说什么,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兰秋云起身笑说:“走吧,对了,你听说过天医派的事情吗?天医派好像迁到别的地方去了,早就不在蜀山一带,听说过他们的行踪吗?”看李玉珑没有回答,便说:“没事,我可以找丘壑派打听一下,脚是江湖钱是路,这个好说。” 画舫含香渐行远,长江两岸遥接山。弦琴夜弹风听曲,缠绵绕肠纤指间。 李玉珑看着船头弹琴的兰秋云,笑说:“看不出你还学过弹琴。”兰秋云说:“小的时候我也是一个大家闺秀,倘若不是命运不济,如今的我,可绝对是一个风光的美人。”顿了一顿,忽然叹说:“说不定也嫁给一个成功男人,但是男人没几个好东西,说不定让我独守空房,他到外面潇洒快活,也没有一个被人称为阎罗的女人毫不留情的杀掉他。” 李玉珑说:“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高,明明就是你在勾引别人,还说别说心术不正,弄得自己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兰秋云一笑,起身立在船头,夜风吹来,她嫣然说:“你不就是吗?” 另外一艘美丽的画舫翩然经过,船上一个白衣少年,浓眉俊目,玉树临风,独立船头,兰秋云不觉眼前一亮,李玉珑问:“看到英俊少年又心动了不是?”兰秋云不屑的说:“比你还小,不感兴趣。”看着那船行远,又说:“不过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像是认识。” 李玉珑说:“你们前辈子是有情人,所以这辈子再续前缘,多美丽的故事啊。”兰秋云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说:“人生聚散本如浮萍,何必放在心上?我都不计较,公子你计较什么?” 李玉珑故作深沉的叹说:“不知道是真的不计较,还是嘴硬。”兰秋云轻轻一笑,看着惆怅流水,一时难言。 大江东去忍回眸,往事如梦惹清愁。曾向人间种爱恨,千头万绪说还休。昨日良辰烟雨后,空枕春残金钗锈。明朝莫问奴归处,寂寞徘徊舞消瘦。 眼前江水渐渐激荡,李玉珑问:“江水如此急迫,难道到了三峡?”兰秋云缓缓说:“这是龟蛇二山,你没来过?”李玉珑说:“倒是来过,只不过没人告诉我是什么地方。倒是挺象龟蛇的。”兰秋云说:“相传大禹时有水怪出没,难以克服,灵龟出世,化为山形,镇住鬼怪。”李玉珑问:“那蛇山呢?一条蛇?” 兰秋云说:“不过是传说而已,蛇山的故事更多,不需要传说来点缀了,黄鹤楼上有多少伟大的文人墨客留下痕迹,如今还有一大门派稳居其上,真武派的弟子们说蛇山是真武神君参悟道法的地方,不过,江湖人都不信。” 第十四回:只有逍遥好知己何须更问洞中天 李玉珑说:“不管是不是真武神君参悟道法的地方,如今的真武派,已经不如往昔,不复辉煌,过去始终是过去,人不能指望着过去。我看过他们真武派的弟子,修为都很有限,顶多也就是个二流角色。” 兰秋云一笑,说:“连你都看不上眼的人,武功的确够差,象你这种人也就是个三流角色,你口中的二流角色,又是什么样子呢?”李玉珑心头有些怒火中烧,兰秋云急忙说:“开玩笑的,我不过说着玩玩,你可不要当真。” 李玉珑正要说话,忽然间江上大浪袭来,风起水卷,声势吓人,水波高绕,遥接天际。船家大声叫着:“水怪来了,水怪来了,……”兰秋云一把拉着李玉珑,飞身而跃,然而迎头巨浪扑来,两人只觉身形一卷,往水中掉去,漩涡疯狂的力量迅猛如电,顷刻间两人便没有了意识。 云翔秋风上,百果结为香。鸟鸣水声近,仙境如梦乡。 李玉珑打量着空旷的山野,似乎一下子从夏入秋,极目开阔,放眼清爽。兰秋云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终于说:“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掉进水里了吗?”李玉珑心里想:这简直比进入圣女殿更莫明其妙,进入六阴山的时候至少对圣女殿有点了解,这可是冷不防掉了进来。 他问:“是不是咱们到了龟山下面,其实,龟山下面一直有一个世界,传说的世界。”兰秋云摇头说:“不可能,世上哪有这等事情,山下怎么可能有另外的世界?我看怎么找到出路。”李玉珑跟着兰秋云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只觉寂静幽深,空旷美丽,恍如天界。 两人走了好久,兰秋云忽然停了下来,说:“你注意没有,这里和我们来的时候完全一样,没有阳光,也不是黑夜,和阴天也不一样。”李玉珑点点头,问:“这又能说明什么?证明我们来到了天国,还是已经死了?” 兰秋云狠狠的盯了李玉珑一眼,说:“和你在一起,怎么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遇到。”李玉珑笑说:“说不定这里就是世人想进而不能进的桃花源,一会遇到黄发垂髫,一问之下,无论秦汉,不知魏晋,那就好玩了。”兰秋云冷声说:“我可不想这样。” 忽然天上一只仙鹤飞绕而来,在两人头上飞了一圈,李玉珑笑说:“这仙鹤挺有灵性的。”正说着,仙鹤在空中一卷,陡然变成一个白衣美人,嫣然而落,李玉珑和兰秋云看着这似乎天旋地转的变化,都惊得不能说话。 白衣美人淡然一笑,说:“你们是外面的人?”李玉珑问:“你是这里的妖精?”白衣美人依然淡淡的说:“也可以这么说吧,师父说外面的人称我们为妖孽。”兰秋云说:“我看你心地善良,不是邪恶之徒,能不能帮我们离开这里?”白衣美人摇头说:“世间的事情,哪能用善良和邪恶就能区分,我没法帮你们离开。 第109章 这里和外面,隔着无法超越的力量。”李玉珑问:“那,我们怎么进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能不能说清楚?” 白衣美人说:“这里是九黎族蚩尤的后代,当年蚩尤和黄帝大战,兵败后一直隐匿于此,黄帝将九黎族封存于千神战力之下,历代九黎族的族长一直都想突破战神之力,尤其是夏朝初期,天地动荡,本来已经有所突破,但是夏朝黄帝大禹动用龟神之力,再次封住,这次封得更久,一封就是两千多年,听师父说最近天地又现动荡,天下风起云涌,力量四分五裂,九黎族的人想要借着内外交接的力量再次突围,或者,你们就正好在这个时刻跌入龟神和战神力量的缝隙,师父说,倘若我们不抓紧时间,被外面的人再次封住,就要再等很多年。” 兰秋云和李玉珑瞠目结舌的听着,白衣美人接着说:“不过师父说我的修行不够,不但不能突破强大力量的尘封,反而有可能损失力量,甚至灰飞烟灭,所以我一直留在这里。”兰秋云问:“你是不是人?”白衣美人说:“人,是你们的说法,其实远古时候,所有的生物都活在同样的世界,大家是朋友或者敌人,有各自的力量,黄帝不但用战神之力封住了九黎族,还用欲望之力封住了除了人之外所有生物的灵性,使他们从此听命于人;大禹当时不但借用龟神之力封住了我们,还用长生之力封住了人的智慧,让人回归愚昧,再也无法了解和运用大自然浩瀚强大的力量。九黎族不一样,九黎族里也有战争,但是战争是自由的,我们虽然都化为人形,那仅仅是为了说话和行动的方便。” 李玉珑说:“这么说,黄帝将力量全部集中在人身上,而大禹将力量仅仅集中在少数人的身上?你们现在拥有的力量都很强悍,比如你,就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白衣美人点头说:“我会变幻之术,你们是不会的。不错,黄帝和蚩尤是有分歧,黄帝觉得人是万物灵长,要唯我独尊,蚩尤觉得众生应当平等,不管选择哪种方式生存。不过他们之间的斗争是公平的,黄帝率领的人,的确比蚩尤的众生更加有力量,而且师父还说,好像黄帝还能借助神的力量,神是一种绝望的动物,他们不能延续生命,因为他们能够永生,他们偏爱人,因为他们长得象人。” 李玉珑问:“那现在呢?现在还有神吗?”白衣美人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对外面的了解,全部从师父那里听来,不过,好像人习惯了过河拆桥,慢慢的对神的力量渐渐变成了利用,神的力量是有限的,就象战神、龟神,没有哪种力量不会慢慢衰竭,神终于在人的无休止利用之下渐渐衰落,这也是我们九黎族的生灵,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来到人间并称为主宰的原因。不过师父说我们这里的一切能量来自于蚩尤先祖修炼的生命之珠,这种力量能够给我们带来生存的环境,但是也会慢慢衰竭,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就要冲破神的力量,来到人间,只有到了人间,天地浩瀚,万物力量才能为我们所用,我们相信,只要我们能到外面,一定比你们这些人类更加懂得怎样去利用。因为九黎族没用被封住灵性。” 兰秋云说:“我不关心你们是否被封住灵性,我只想出去,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哪里?能带我们去见他吗?”李玉珑说:“对了,怎么称呼你?”白衣美人说:“你可以叫我胭脂,我师父人称燕山学士,他现在正在燕山讲学,前去听课的人有不少,我这就带你们去,他懂得比我多,因为大禹封山的时候,他已经出世了。”李玉珑惊讶的说:“那你呢?你多少岁了,胭脂?”胭脂说:“我只有一百多岁,怎么称呼你们?”李玉珑说了自己和兰秋云的姓名,胭脂变成仙鹤,将两人驮着,展翅飞去。 李玉珑觉得云山高叠,天地辽阔,极目看去,心情舒坦,犹如鲲鹏展翅,无边无垠。 只见玉山堆雪,人影重叠,衣袂飘飘,在空中翻卷如云,胭脂化身为人,落于松树之下,说:“师父正在教他们变化之术,变化之术只是通灵术的基础,但是也要学很久。”李玉珑点点头,只见一个长须飘飘的白衣老者翩然而来,看着李玉珑二人,说:“你们就是外面的人?”李玉珑问:“你怎么知道?你就是燕山学士?”燕山学士点头说:“因为你们的通灵之术被封闭,你们和大自然最亲密的通道已经不存在了。” 李玉珑笑说:“学士能帮我们打通吗?是不是打通了我们就变成神通广大的人?”燕山学士说:“尘封的力量是强悍的,世人常常穷尽一生之力都无法破除,这就是你们修道者的悲哀,因为不管他怎么努力,在死前总是无法真正成功。” 李玉珑说:“可是你们的生灵长生长寿,那,人岂不是越来越多,你们的空间,你们的供养够吗?” 燕山学士抬头看着天空,摇头说:“你的通灵之道已经被封闭,所以你根本不会了解宇宙强悍的力量,宇宙是没有边际的,力量和能源,也无穷无尽,问题的关键不是需要我们死去,而是需要我们创造。空间可以无限小,也可以无限大,九黎族这么多年以来,死去的生命远远比不上新生的生命,九黎族的空间无限扩展,虽然无法超越神力的尘封,但是足够容纳。你永远不会领悟,因为你是人,你的所知是你的障碍,你的所见是你的障碍,你所拥有的一切也正是你的障碍。” 兰秋云说:“从大禹封住我们通灵之道的时刻,人类就注定只能走向死亡,是吗?不过我现在只想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学士能帮助我们吗?”燕山学士说:“如果我能出去,世界必将改变,宇宙必将用更适合生存的法则,创造更璀璨的文明,九黎族的生存空间是太小了,我们需要一个强悍的宇宙。但是我没法出去,虽然最近风云动荡,神力偶然会有所失,你们也趁着这个缝隙来到这里,但是不代表你们可以找到同样的缝隙离开。可怜的孩子,在这里你们一样会衰老,死亡,两千年对于我们来说只是白驹过隙,而对于你们,连两百年都不可能。所以你们在这里好好的玩吧,胭脂,你带着他们到处走走,别想着能离开这里。” 李玉珑和兰秋云的心顿时一沉,燕山学士转过身来,已经在众生群中说:“变化之术需要集中意念,于顷刻间借用天地之力,将你们的身体重新组合,记住,在你们身体变化之后,你们要随时维护这种变化,当最后形成一种自然,你们就完成了一种变化,等到你们能够随时完成七十二种变化的时候,就能应付几乎所有的变化需求。” 只见学习的人凝神而为,有的山鸡变了一下只变了脑袋,而且还是鸡嘴鸡冠都如同原样;有的山羊只变了下半身,有的飞鸟虽然成了人形,但是却还挥舞着两扇翅膀…… 胭脂对李玉珑二人说:“师父从来不轻易承诺,但是师父的确是好人,所以他一定会帮你们的。既然能进来,就能出去,师父判断你们是趁着动荡的缝隙进来,就一定能让你们出去。”兰秋云问:“你说你师父是好人,这里有坏人吗?”胭脂说:“每个地方都有坏人,这里有一个最大的坏蛋,就是他杀死了蚩尤。” 李玉珑说:“他是什么人?为什么没有人制止他?连你师父都不行?”胭脂说:“我师父不是神仙,他叫白芒,是一头白虎,跟着蚩尤学艺,他力大无比,很快就超越了所有同门,八百年前,他和蚩尤斗法,杀死了蚩尤,关于他和蚩尤作战的经过,现在都不敢随便乱说,总之他立志要统一天下,率领九黎族的力量统治世界。” 兰秋云说:“权力也是任何人都仰慕的,所以虽然有人愤怒,但却仍然跟着他。”胭脂点头说:“我想应该是,不管跟着谁,其实都是一样。白芒对生命之珠的力量运用自如,据说他能延长生命之珠的时间,他一直在等待尘封神力退去的一刻,其实所有九黎族的人也都在等待那一刻,没有人不想做宇宙的主宰。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李玉珑看着山顶变化万端的各种生灵,放眼山下美丽如画的景致,心头一时千头万绪。 胭脂停了下来,说:“我带你们到我家里去,先休息再说。”不由分说将李玉珑和兰秋云往空中一托,变化成仙鹤,翩然而飞,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小桥流水,小径幽远暗香满的地方,但见几间草屋,恬然有致,花鸟相成,根本不像是硕果累累的秋天。 兰秋云问:“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胭脂说:“要是你试着几百年和你的家人住在一起,你看你会不会厌倦。”李玉珑说:“看来生命长了,很多际遇就不能用我们这些短暂生命去理解了,至少你们有很多时间,你们可以等待。” 胭脂平静的说:“再长的时间,也有终结的时候,生离死别,这感觉也都一样,甚至因为时间悠长,更加折磨。你们饿了吗?这几天我正在炼气,不沾荤腥,只能吃水果花草之类,你们想吃什么?”李玉珑说:“你们这里不是万物灵长,要是沾惹荤腥,岂不是自相残杀?”胭脂说:“万物灵长,那是指修道的万物,比如花草,倘若修道,都能够拥有无穷力量,但是一样有生灵不知自重,不懂修行,比如猪就是一种愚蠢到了只知道吃喝的动物,还有鸭子,一样只是吃吃睡睡,最后被人食用。懂得修行的人,都会找寻自己的立身之所,绝不寄人篱下,看来你们还是想沾惹荤腥的了,我虽然不能食用,但是可以给你们做猪肉。” 李玉珑说:“原来只是不食用,不是不杀生。” 第110章 胭脂说:“为什么不能杀生,他们根本就不算生命,如同风雨雷电一样仅仅是我们利用的能量。不食用是因为血腥会阻碍我身体结构的变化,在修行的紧要关头使我事倍功半,得不偿失而已,不说了,你们稍作休息,很快我就给你们做好猪肉。” 说完手上一摊,眼前本来一片草地,却忽然出现整洁的厨房,再一抖手,火苗从手上缓缓飞过,铁锅渐渐发烫,胭脂已经将一盘热腾腾的红烧排骨端了过来,说:“好了。”李玉珑和兰秋云都惊讶万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说不出话来。胭脂笑说:“是不是觉得这里太简陋了?听说当年神人居住的地方,不但宽敞,而且富丽堂皇,不过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如果你们在乎的话,这不是问题。” 李玉珑只觉眼前一亮,低矮的茅屋顷刻变成接天连地的凤阁龙楼,白马栏杆繁华如梦,花落浅水碧草如茵,琅轩交错,云深雾绕,恍若天国。 胭脂说:“可惜我不能变化虚无的人形,我还没有到那么厉害的程度。”李玉珑说:“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只是觉得很惊讶,世人苦苦追求的东西,原来在你们手上,竟然是如此唾手可得。天地浩瀚,真的如同老庄所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原来人们这么多年舍近求远,缘木求鱼,真的是和宇宙强大的能量背道而驰,擦肩而过,实在可叹。” 胭脂纳闷的说:“你刚才说的话可不大好理解,我虽然能够很快破译你的语言,并能很快和你对话,但是还是无法理解你什么‘老庄’的,是个人吗?很了不起吗?多大了?”李玉珑说:“死了千多年了,还算凑合,总比鼠目寸光的世人好点。对了,你说我们要修道,应该怎样才行?” 胭脂说:“你们的通灵之道已经封闭,只有通过修炼来打通这些通道,老实说就象水里的鱼能够适应水里的环境一样,我也仅仅能够修炼,至于怎么让人也能在水里游动自如,那就是我能力之外的事情。看师父的样子,那似乎也是师父能力之外的事情。毕竟尘封的力量太强悍了,我们都已经被封了好几千年,你们不要这山看着那山好了,能出去就不错了,否则,你们是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的。” 正说着,忽然天空一阵雷霆震怒,风云动变,胭脂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严厉的声音的空中说:“胭脂,你私自带人进来,罪不可恕,还不出来领罪!” 第十五回:片云孤鹤东西路四海九州多少山 胭脂脸色一变,急忙说:“族长,她们是自己进来的,我没有带她们进来……”李玉珑和兰秋云抬头看去,只见头顶风云动乱,一个白衣人形,身边光芒闪烁,长相威严,看来也不过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伴着雷电,不怒而威。 那人仍然严厉的说:“非我族类,岂能容留?”一道闪电击来,李玉珑和兰秋云简直躲无处躲,只见胭脂手上一抖,将二人震退几步,大声说:“族长,这两个人何其无辜,对我们也没有危害,为何要杀他们?”族长怒说:“你怎能保证他们不是前来破坏,九黎族已经遭受过灭顶之灾,生命谷是我们最后的存身之地,绝不容失。” 胭脂急忙说:“族长应该知道,事情过了上千年,这两人早已不能和当年的黄帝大禹相比,反而是族长身边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们趁机抓到这两个人,引起族长的注意,族长亲自来查看,岂不是就给人机会,难道要族长随意离开白芒山涌泉宫,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请族长三思,这两个人我师父看过,没问题的。” 白芒的声音依然那样威严,“你这小小仙鹤,谅你也不能弄出乱子,你好自为之,倘若此事有误,我定不轻饶。”说完踏风而去,李玉珑说:“吓死我了,多谢你出手相助。”胭脂说:“幸亏他听了我的话。”兰秋云说:“说到听话,我居然能听懂你们的话,我们说话是一样的?”胭脂说:“当然不一样,只不过传到你们耳朵的时候,已经被我改变了音波的形状而已。”李玉珑说:“你的修行还真不错,这也能会。”胭脂说:“这不过是微末之计,你们也知道了,我不过就是跳梁小丑而已。族长居然会亲自前来,这实在有点意外,而且我随便说几句话他就能离开,也匪夷所思。我得赶快去问问师父,怎样才能保护你们。你们赶快吃点东西。” 三人匆匆吃了东西,胭脂带着李玉珑二人到了燕山之顶,此时天色些许昏暗,山上了无他人,燕山学士独自的苍凉亭子里,看着天色,独自沉思。 胭脂缓缓说:“师父,……”学士回身,举手说:“我知道了,白芒山将有巨变,白芒若不小心,恐怕会成为第二个蚩尤。是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无法避免权力和欲望的争夺,白芒还在修行的高峰,就已经出现了强悍的威胁。” 胭脂问:“师父能看出威胁在哪里吗?”学士说:“最大的威胁蠢蠢欲动,却又隐藏极深;白芒山上诸位长老的威胁其实算不上什么,对于白芒来说,他所恐惧的是外面的人,和里面邪恶的心,任何强悍的力量对于他来说,都不是对手。” 胭脂说:“我明白了,所以听说来了外面的人,黄帝的后代,他就立刻赶来。” 学士凝重的说:“风云动荡,动荡的不但是外面的世界,只怕生命谷也一样有大难来临。每一次权力的争夺,必将带来可怕的血腥,这次也不例外。当所有的人都看准了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就自然的变成了灾难之源。” 李玉珑心想:怎么不管我到哪里都会遇到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这次比上次更厉害,延续千年的仇恨,巧夺天地的力量,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胭脂说:“所以我要把他们送出去,师父,涌泉宫力量强大而又能帮助这两个人离开的有几个人,我要去碰碰运气。”学士拈着胡须,说:“涌泉宫里的长老,算起来鹤裳潜心修行,内外兼备;箭翎崇尚武力,也不算坏;天姑精于天算,能洞悉天机,也能帮上忙。但是现在进入白芒山很难,你决定要去?” 胭脂说:“平时进入白芒山自然是很难,但是这次生命谷出现这么大的转机,族长一定会布阵问天,要挑选懂得阵法的人。”学士走了几步,回头说:“胭脂,你能从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胭脂点头说:“就算要脱颖而出,也不能带着他们。我想要师父帮我查出白芒山的通道关口和过关方法,我要带他们一起前去。” 学士摇头说:“这不可能,前往白芒山,千辛万苦,千沟万壑,你的修行根本不够。”胭脂说:“可是师父,倘若不去,他们一定会死在这里,你也看到了,族长已经知道了,还亲自前来,恨不得杀了他们。况且,他们生命短暂,怎能在此长留,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说不定外面早就物是人非,他们自己也成了垂老之人。”学士闭上双眼,手上一挥,一道金光钻入胭脂脑中,学士说:“这是白芒山的关口地图和通关方法,芒君或许已经做了改动,我还是当年在生生天为蚩尤君长老的时候住在那里,自从生生天改为涌泉宫之后,再也没去过。恐怕于事无补。” 胭脂点头说:“胭脂是一个孤儿,承蒙师父收养,死去倒不足惜,只怕不能报答师父的恩德。”学士说:“我在生生天外救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婴儿,可惜不知道你的父母是是谁,这么多年你这么听话,自由自在,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还要再去生生天,不过物非人非,你去的地方,已经叫着涌泉宫,芒君是一个暴戾的动物,不要葬送你的性命便是。” 胭脂领命而去,带着李玉珑和兰秋云飞奔而行,天地辽阔,飞行神速,化身鹤形的胭脂扭头说:“白芒山附近的时空都受到族长控制,进去的人御风而行的速度都极为缓慢,我们要赶上问天阵的选手们进去的间隙,用隐身术混在当中。” 李玉珑问:“我们也能隐身吗?”胭脂扭头看着前面,大声说:“所谓隐身就是让任何力量无法感觉到你任何形式的存在,我自然可以将你们笼罩在无形墙中,几个时辰之内,你们都能够在里面呼吸自如,所以不必害怕。”李玉珑笑说:“你真的是法力无边,我们真是幸运,能够遇到你。” 胭脂说:“我这点法力算不上什么,就算我进了白芒山,对族长也没有威胁,体内通天的法力是无法隐藏的,法力高强的人,族长是严禁进入的,我们这些小喽罗,进出自然就不必这么严格。”李玉珑心想不知道进入白芒山后会是什么样子,见到鹤裳这些人之后,不知道能不能帮助我们离开。 正想着,只见天上地上,各种人形之物或是飘然而舞,或是徒步如飞,纷纷绕绕,向白云袅绕的山口而去。李玉珑问:“这些都是前往参加问天阵的人吗?他们都是法力高强的人?”胭脂说:“他们只是工具,就像是祭祀用的火把,需要的是他们作为修行者的通灵之道,不需要法力。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在这个时候进入白芒山,否则就算族长对我们这些法力不高的人毫不戒备,我也没有办法穿过这些关口,因为这里的时空受到控制,我们的速度根本无法穿越。” 李玉珑心想:幸亏你懂这些。又见来来往往的人或是俊逸潇洒,美貌端庄,或是风流倜傥,妖艳如花,便叹说:“会变化之术真好,人都变得好看了。”胭脂一笑,说:“这也是变化之术如此受到追捧的原因,不过修习变化之术也要受到本身肌体的限制,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变化,象我就只能变成这一个样子,你所看到的这些俊男美女,他们都花了很大的代价可以变化如是,要想称为问天阵中之人,如果模样都很难看,实在难以入选。 第111章 族长是一头猛兽,也是一个纵欲无度的人,白芒山上那么多长老真人,还不是经常下山来拈花惹草,传授一点修行之道,或者略施权术,就能骗到他们想要的俊男美人。” 李玉珑脸上一红,惊讶的说:“真是‘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谣。’想不到连生命谷这样的地方也是如此。”胭脂说:“不管什么生命,欲望的满足永远无度,你以为这问天阵的选举就是一件公平的事情吗?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公平。” 兰秋云说:“兄弟,你初出江湖,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李玉珑急忙说:“是了,我应该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最无辜最善良最可爱的人,你所做的都是对的,你遭受的都是不幸的,好了吗?要不是你嚷着要建功立业,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里。” 兰秋云一笑,说:“没有粉身碎骨已经是不错了,你没听船家说水怪出没吗,很多人是死了的。”胭脂笑说:“别争执了,其实天下的道理,哪能一言道尽,甚至有时咱们的举动,还不都是过眼云烟,一瞬即逝,甚至连自己都不会明白,没有记忆。”李玉珑说:“到底是生活历久,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正说着,只见山水如画,烟意朦胧,如同水墨般的色彩铺展开来,青山随云,绿树长荫,仿佛仙娥纷飞来,如今花鸟逐人近。李玉珑和兰秋云看得目瞪口呆,胭脂说:“这应该就是画绘仙姬的抹云山庄,所有的一切都是仙姬亲手创作,浑然天成,是生命谷传说中最美的景色,就连天空飞舞的凤凰,都是仙姬所造,并非真实。” 李玉珑惊讶的四处打量,说:“若非你说出来,我岂能相信这并不是真实,太美的山水,要能在这里长年居住,岂不是死而无憾?”胭脂说:“再美的地方,看多了也便无聊,仙姬经常到山外游走,看到美丽的景色便记下来,给自己增添灵感,她本人对这里可是极不满意。” 胭脂展开翅膀,顷刻间高耸入云的山峦远远落在后面,李玉珑真难以想象一座山有如此浩瀚,比之六阴山还要连绵不绝。 但见云层纷纷,仙鹤舞动,穿梭云霄,自由徘徊,胭脂停在山巅,变成人形,回身笑说:“到了,这就是云鹤宫,鹤裳前辈就在里面,但愿他能帮我。”说着但见一个白衣白须的老者,手执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翩然而来,身旁仙鹤袅绕,气势非凡。 胭脂上前说:“长老,我是学士的弟子,有事求长老帮忙。”鹤裳看着胭脂,又看看李玉珑二人,说:“风云动变,世事难料,黄帝的后代,居然也能到达生命谷,你带他们前来干什么?”胭脂说:“想请前辈帮忙,把他们送到属于他们的地方。” 鹤裳抬头看着天,若有所思的说:“老夫每天都想着能够离开生命谷,但是这么多年了,失望了,很久不再去想。”李玉珑心里想:那岂不是毫无希望?胭脂说:“长老见多识广,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鹤裳摇头叹说:“倘若尘封之力能退去,芒君早就率领生命谷的生灵出去了,岂能任由他们安然享乐?” 胭脂说:“可是他们需要离开,这里不属于他们。长老,你法力高强,有几千年的修行,难道就不能帮忙吗?总是有办法的,他们是外面的人类,总是比我们更容易离开这里,对不对?”鹤裳说:“除非是借用问天阵的力量,问天阵形成浩荡的问天之力,有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够穿透尘封之力,看到未来和宇宙,如果将他们化身其中的精神力量,合而为一,或许可以离开。但是这需要强大的转换之力,恐怕除了芒君,没有人能够做到。” 胭脂说:“箭翎长老的追光箭可以转换时空,如果将他们绑在箭上,能不能成功?”鹤裳飘然而行,渐渐远去,口中说:“那得去问箭翎本人。”只见仙鹤袅绕,翩翩而动,鹤裳仙风道骨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兰秋云问:“鹤裳长老怎么说走就走,不帮忙也没有必要走得这么快啊!”忽然身后一声劲喝传来,只听一个雷霆一般的声音说:“胭脂,你私闯白芒山,如今已是死路一条,还不束手就擒!”三人转头一看,只见空中乌云密布,一个黑衣天神般凶神恶煞的人物,执着一柄长戟,身后带着数十奇形怪状的彪悍猛兽,踏云而来,落在半空之中。一时仙鹤远去,云影暴戾,天空中遍布杀气。 胭脂急忙说:“风雷真君息怒,请听胭脂解释,胭脂只是一个弱女子,实在是看到他们孤苦伶仃无处安家而已,虽然我们和人类是宿敌,不能共存,但是慈悲之心,使我不能见死不救,赶尽杀绝。” 风雷长戟一指,长戟陡然暴涨三丈,一直指到胭脂的鼻尖,“强词夺理,九黎族被尘封几千年,难道人类没有赶尽杀绝?别在这里惺惺作态,其实心头早有打算,快跟我去见芒君,否则我让你身首异处,灰飞烟灭!” 胭脂头一抬,说:“就算我们是鹤裳长老的客人,你也不能在云鹤宫为所欲为,这两个人芒君已经亲自见过了,没什么问题,如果你要擅作主张,到时候恐怕吃亏的是你。”风雷面色一黑,怒说:“反了,小小仙鹤,居然如此放肆!” 胭脂冷冷的说:“你也不过是一只大黑狗而已,只在我面前放肆罢了。”风雷手中的长戟抖动,电光霍霍,风雷交加,裂缺霹雳,轰然而舞。 空中数只仙鹤缠绕,展翅震风,一时风平浪静。胭脂得意的笑说:“云鹤宫里都是我的同类,也都是修行之辈,岂容你在这里放肆。”兰秋云对李玉珑轻声说:“这里的种族矛盾原来更多,更轰烈,更强悍。” 李玉珑无心观看,猛然间只见群兽咆哮,如吐风雷,山河为之摇动,云层似欲分裂,狂风恰如大作,兽因百形,鸣而震撼,呼啸而来,蜂拥而至,顷刻将李玉珑等人围在当中。 第十六回:学道初从此处修断除贪爱别娇柔 胭脂手上一提,飘然而退,已经到了云端,李玉珑看着脚下踩着的云彩,心里一时觉得新奇。一头龙形猛兽已经猛扑过来,蜿蜒而至。胭脂长袖在空中一绕,四周凝结一道气墙,将三人笼罩其中,猛兽狭长的身躯在气墙上缠绕游走,顷刻将几人围得严实,从顶上蠢蠢欲动的探着脑袋,狰狞可怕,继而猛然张口,烈火登时绕着气墙,蓬勃而起,饶是兰秋云所见颇多,却也有些心悸。 胭脂脸色大怒,喝道:“火龙,我看你修行多年,才有这个成就,却不料你法力虽有,却是愚蠢荒唐的笨蛋,难道就不怕灰飞烟灭,形神不再!”当下手指一捻,一道金光喷薄而出,如电如风,虽只一束,然而火龙却轰然而落,在空中便化为片片飞沫,做烟灰之散。 一群准备进攻的猛兽,看到火龙还没来得及发功,就已经灰飞烟灭,根本无法可救,都禁不住一愣。兰秋云笑说:“看来动物太过通灵也不是好事,和人一样学会了计较和畏惧,而且还会权衡和思考。” 胭脂凝神看着群兽,冷静的说:“上来就是死路一条。”风雷冲到群兽前面,长戟一指,怒说:“大胆胭脂,竟敢触怒芒君神兽,我让你灰飞烟灭!”说着长戟抖动之处,天空中疾风厉电,旋转翻腾,如山洪之爆发,如海啸之奔腾,迂回咆哮,天崩地裂。 胭脂一面挥手还击,金光闪耀,一面大叫:“长老救我!” 但见满天羽毛飘零,白色的羽毛如同雪花纷纷扬扬,却又顷刻而至,在空中旋即变成一道浩瀚磅礴的羽毛之强。胭脂高兴的说:“千寻羽!多谢鹤裳长老!”羽毛在空中卷动,风卷残云,蚕食鲸吞,片刻便将疾风怒电般的长戟攻势挡开。风雷一声怒吼,数十猛兽奔腾而来,雷鸣闪电般气势恢宏,这些猛兽都是李玉珑见所未见的奇形怪状之物,或是巨大无比,狰狞可怖,或是蜿蜒冗长,吞云吐雾,如潮水疯狂,风沙肆虐,翻江倒海,翻天覆地,滚滚而来。 鹤裳挥舞双袖,朗声说:“千寻羽毛乘风去,万丈祥云送鹤归!”羽毛在空中翻转,忽然如同凌厉的羽箭,一根根扎向猛兽,一时间风云翻滚,风起云涌,不可遏抑。鹤裳再一挥手,喝道:“云满长空风行远,千鹤踏浪我送客!”大袖挥动,风尘滚滚,仙鹤缠绕,风雷等人已经被云鹤起拥,渐行渐远。 胭脂落下地来,说:“多谢长老,若不是长老相助,只怕……”鹤裳摇头叹说:“我只能做这么多了。”胭脂叹说:“现在族长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知道了白芒山多了两个人,怎么办,我们始终是死路一条,毫无进展啊。长老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我们前往箭翎宫。” 鹤裳捋须仰天叹说:“好,我就用腾鹤驾云送你们前往箭翎宫。”一阵仙鹤的声音传来,李玉珑感觉自己如同立于云中,看着白云绕绕,人已经飞奔而去。胭脂说:“只有这样的速度,才能到达箭翎宫,否则,我们会越走越后退。” 李玉珑实在无法体会“越走越后退”是何等滋味,只是觉得耳边风声鹤唳,所见茫茫。扶摇一径九万里,徒手四顾心茫然。何能借得腾驾云,四海奔行一日间。 忽然云停人落,只见一片偌大的宫殿,到处都是森严的羽箭,一架长弓几丈见长,立于宫殿顶上,巍峨直入云霄。 一个魁梧威严的将军模样的人陡然而出,如同空中隐身的人突然现身一般,站在三人对面。胭脂急忙说:“箭翎长老,请你……”那人一抬手,斩钉截铁的说:“别和我说……我是长老的左护卫,天翮。” 第112章 天翮看看李玉珑二人,说:“你带他们来干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在芒君看来,这就是死罪。” 胭脂急忙说:“天翮将军请听我解释,他们是误入这里的人类,如果一直留在这里,只怕总免不了一死,如果不能出去,那相当于他们现在已经死了,所以……”天翮摇头说:“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不可能。” 胭脂问:“为什么?”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因为长老的翰天箭不会轻易射出。”只见一个和天翮几乎同样打扮的将军前来,一样的身上戴了一副弓,斜插了十几支箭,只不过此人看起来清秀绝伦,和天翮的粗旷不羁又是另外一种风致。此人正是天翮的弟弟,长老的右护卫天羽。 胭脂说:“能不能让我见见箭翎长老,他一定会救我的,你们把这个东西交给长老,长老一定会帮我。”说着掏出一块红布,打开来只见里面是一副白玉耳环。天翮接过耳环,说:“好,我只能暂时一试。如果长老不见你,我也无能为力。” 胭脂不住的点头说:“多谢将军!”天翮去了一阵,出来后说:“去吧。”李玉珑正要抬步,却觉得眼前景色一变,已经不知怎么来到一个大殿,只见一个白面英俊的年轻男子,坐在高高的虎皮椅子上,却显得威严肃穆,李玉珑心想:这难道就是箭翎长老,他怎么这么年轻?又想这里根本不能用外形来判断人的年龄,真好。 坐着的人果然是箭翎,他看着胭脂,说:“你来了,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救他们?这样值得吗?”胭脂点头说:“我的力量只能让我做这么多事情,谁让我无能威力,要找长老帮忙呢。长老从蚩尤时代就已经辅佐族长,且和族长情同手足,心肠善良,胭脂全都记在心上,所以前来求助。” 箭翎身子一闪,已然来到三人身前,说:“我的翰天箭可以改变他们体内的能量,说不定借助这力量,能够通过问天阵的问天大道,通向人间。但是这是一次从未经历的尝试,而且还要经历莫大的风险,胭脂,这值得吗?” 胭脂点头说:“值得,我总得做点什么事情,你说是吗,长老?” 箭翎看着胭脂,点头说:“问天阵由天姑长老主持,我现在送你去天姑长老处,让她替你安排一下。”李玉珑觉得身形一转,已经坐在一支长箭之上,三个人穿越层云,翔飞万里,转眼间已然到了一座缥缈的宫殿前面。 只见烟云袅绕,檀香静寂,风声如幽,小径深深,花树堆雪,亭台如画,一个美丽的仙姬端坐其中,独自下着围棋。李玉珑惊讶这里也会有围棋,也惊讶于天姑居然是这么美丽年轻的女子。 这个地方虽然幽静深远,但是和云鹤宫清静淡雅的山水意境不同的是,处处洋溢着一种温暖的阳光迷蒙般的寂静。 天姑头也不回,淡然说:“箭翎已经告诉了我,不过今次问天阵凶险无比,我本不想多生事端。”胭脂飘然进入亭子,说:“可是我要救人。”天姑陡然起身,看着外面,叹说:“该来的始终会来,我早算到会有大事发生,也料到我会亲身经历这场巨变,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突然。也罢,看在箭翎的份上,看在救人的份上,几千年没做什么善事了,我帮你。” 胭脂高兴的说:“多谢天姑长老帮忙。”天姑转身说:“你们随我到落花院去稍作休息,待我安排。”三人来到院落里,只见落花满天,纷纷扬扬,美不可言。 坐在香风扑面的屋子里,一切的感觉是如此的奇妙,如此的玄迷。 天姑的声音遥遥传来,“胭脂,在这里你们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不必拘礼。”李玉珑心想:我倘若想要回去,那便能回去吗?想时只见眼前波澜壮阔,长江就在眼前,渔舟点点,暮霭沉沉。李玉珑惊讶万分,胭脂笑说:“你心里所想,这里就能给你创造出来,仅此而已。不过你所看到的不是幻象,而是创造,再生。” 李玉珑知道也不能回去,便想着有点美食便是,眼前出现一大堆烤鸭之类的美食,李玉珑吃了起来,和真实自然无异,心想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倒也算好,可惜自己毕竟不属于这里,越是这样,越是想要离开这里回去。或许因为在这里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废物,一个什么都无能为力的废物。 胭脂忽然手上一挥,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乌有,落花也在刹那间变成凌厉的飞刀,刺了过来。胭脂大袖一挥,四周形成一道气墙,纷纷的飞刀踊跃的刺击,形势十分逼人。 李玉珑和兰秋云看到院落刹那间子虚乌有,杀气却隐隐而生,都十分惊讶。胭脂说:“这不是天姑!”只见那美貌女子在气墙外一闪即现,身形一转,变成另一个蓝色美人,连脸都是蓝色的。她盈盈笑说:“不错,我是芒君的妻子,蓝色妖姬,想在问天阵上捣鬼,你还不配。九黎族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世界也将是我们的,任何人都别想破坏,经历问天阵之后,我们就要统治宇宙,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胭脂冷冷的说:“你在天姑的宫殿胡作非为,难道你不知道天姑和箭翎长老的关系吗?”蓝色妖姬哈哈大笑起来,说:“不就是爱了几千年却根本没有在一起吗?修行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犯迷糊,走不出心中的阴影,就会永远受折磨!” 胭脂说:“你以为人人都象你,才几百年就换了几千个男人,最后还得到族长的宠幸!”蓝色妖姬得意的说:“族长是多少年前的称呼?早就叫芒君了,所以你混这么多年都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不过,我可以把你介绍给芒君,让你也得到生命谷里最强大的爱情,好吗?”胭脂冷声说:“和兽欲一样的爱情,拿来只是玷污我的灵魂。妖姬,就连芒君本人也不敢对天姑无礼,在预测天机感应万物上,芒君都要借重天姑,你居然敢在天姑的地方撒野!” 蓝色妖姬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停下,说:“等到芒君一统宇宙,成为最强悍的主宰时,天意就是芒君的意思,还需要预测吗?”正说着,忽然一道电光击来,蓝色妖姬顿时倒在地上,全身战栗,无法爬起来。 只见天姑的影像慢慢出现,站在蓝色妖姬旁边,缓缓说:“我知道你要来,我也早就想要找个借口杀了你,你太自作主张了,芒君都不敢的事情,你也胆敢,实在是自以为是,百死莫赎,就算狗仗人势,也不要欺负你主人都不敢动的人。” 蓝色妖姬厉声说:“你这个藏头贱人,你和蚩尤偷情,一生不敢面对,你活着就是一个痛苦,为什么你要活着,和我们这些积极争取的人争名逐利,你最不擅长的就是成全,你没有成全箭翎,也没有成全你,你更没有成全九黎族,你害了蚩尤,也害了所有九黎族的人,你这个罪魁祸首,你这个败类!” 天姑浑身一抖,蓝色妖姬继续大声说着:“除了拥有预测天机的能力,除了故弄玄虚你还会什么?九黎族大好的前程就毁在你的手上,当年如果不是你,蚩尤就不会犯下大错,和你有一夜春宵,对不起他最好的兄弟箭翎,蚩尤不会因此心神不宁,给白芒一个杀死他的机会;既然已经铸成大错,箭翎已经原谅了你,你却将自己锁在深寒别宫之中,幽居独处,不给他任何机会。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你,蚩尤早就冲破了尘封神力,我们也不用千年锁禁,永远无法触及最广袤的宇宙!” 天姑恨恨的说:“你懂什么,这里就是宇宙,你怎么知道外面的宇宙不是被尘封之力封住的世界,你怎么知道去了外面就一定好?有时候,幽居独处是最好的选择,你懂吗?” 蓝色妖姬怒说:“我当然不懂,你自己也知道是在强词夺理,我们被压在这里,不管这里有多么繁华多么广袤多么悠久,毕竟外面有我们的寄托,我们曾经以为的最美丽的地方,你见过那地方,无限的空间,无限的未来,而不是生命谷里由生命之珠不端创造渐渐不能创造,只能等死。你知道没有生命之珠的后果吗?这里就会变成一个狭小的空间,没有任何力量,没有任何凭借,我们并不是活在真实的时空,我们是活在生命之珠里,你知道吗?是你害了我们,是你让我们失去了拥有广袤空间,成为主宰的机会!” 天姑愤怒的说:“不要说了!”胭脂等人能够看到天姑心头的愤概,看到她近似于心虚的恐慌和激动。 蓝色妖姬更加得意的说:“我就是要说,我要让你知道你犯了错,犯了大错,你不能原谅你自己,你对自己的惩罚不是幽居独处,而应该是灰飞烟灭,因为你没有脸面对你早就的悲哀,感情的悲哀,失去的悲哀,死亡的悲哀,穷途末路的悲哀,给所有人带来悲哀的悲哀,你真的能原谅自己吗?想了几千年,你想过你的内心对你无穷的指控吗?你想过如果你的心在别人身上别人恨不得杀了你吗?” 忽然间一道长箭射来,蓝色妖姬惨叫一声,不再说话。 天姑猛然转身,只见箭翎站在她身后,两人相顾无言,不再说话。 胭脂挥手卸去气墙,说:“两位长老,你们有这么强的法力,为什么连自己的阴影都不能走出。难道这么多年的经历,还不能让你们忘却?难道你们有力量挽回?” 天姑凄然一笑,说:“是啊,……”箭翎转过身,轻声说:“你有事的时候,叫我就行了。”说着人已经化作一支羽箭,消失云端。 胭脂叹说:“为什么两位长老就不能化解心结?这么多年的时间,难道……”天姑叹说:“要怪,就怪我,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呢?” 第113章 胭脂惊讶的说:“你两个都喜欢?”天姑说:“这就是我的宿命,我无法原谅自己,因为我两个都喜欢。感情就是这样,没法强求,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断然不知道的。和你说多了,你的愿望我自然会帮你实现,但是这本身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我已经感受到一场轰轰烈烈的巨变即将到来,甚至超出了我的应付能力。” 胭脂点头说:“我知道。”天姑说:“问天阵的人选已经定了下来,明日正午就是大典,到时候让箭翎用翰天箭送这两个人进入问天之道,如果不出差错,应该能够到达人间。”李玉珑心头万念交集,心想终于有了一线希望! 浮山千里万人聚,风声扑扑来势急。李玉珑站在高山之上,看着云中若隐若现的人,胭脂说:“天姑长老一会就会作法,到时候箭翎长老会发射问天箭,经过这里的时候,你们抓住就行了,别的都在箭翎长老控制之内,不用你们管。” 李玉珑此时只能相信胭脂。 风雷滚滚云欲裂,声势逼人难衰竭。忽然箭从空中起,电光石火带玄铁。 李玉珑和兰秋云正欲伸手,只觉身后被人推了一把,已经坐在箭上。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胭脂的声音说:“两位,对不起,我要借重你们的超然神力了。”李玉珑正要说话,只见胭脂双手一伸,左手向着李玉珑,右手向着兰秋云,向着两人的胸口,猛然伸来,一下子抓入李玉珑心口,李玉珑只觉全身一麻,吓得半死。 金光刺击,全身一颤,几失知觉。 第十七回:弓指阵前争日月血流垓下定龙蛇 胭脂猛一收手,扯了出来,李玉珑发现自己胸前其实没有伤口,胭脂的手尖沾满了烁烁光芒,五颜六色,顺着胭脂的手臂,渐渐缠绕不绝,沾满全身,如侵内腑。 李玉珑还未说话,胭脂已经得意的一笑,喝声:“回去!”长箭登时倒退,向着问天阵中央,云雾深处,风驰电掣。 迎面遇到白芒带着一群人拦着,胭脂停了下来,得意的说:“白芒,你的死期到了。”风雷长戟一指,几乎刺到胭脂鼻尖,“胭脂,你敢对芒君无礼!”胭脂冷笑一声,手上一挥,长戟登时羽化风中,只听胭脂冷冷的说:“芒君?这个世界,很快就不会有芒君了,九黎族永远只有族长。” 白芒冷冷的说:“胭脂,你果然胆大妄为,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学士的弟子,我早就除掉你了。”胭脂说:“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白芒,你也算是名师之后,难道令师没有告诉你,在人类体内,那被尘封千年的超然之力,生生世世流传,世世代代封闭,然而一当取出,却能惊动天地吗?当年神担心人类会有一天超过他,所以和大禹做了交换,封住人的通灵之道,从此人类只能活最多百余年,而且参悟之道封闭,再也不能顺顺利利的修行,不过越是封闭,越是强悍,封存在人类体内的力量,有时候在强大的刺激下也能爆发,一当爆发,那就足以撼动天地。” 白芒说:“所以你想从这两个人体内得到这种力量?”胭脂点头说:“不错,要除去你,就算我不间断修行,也不可能追上你,更何况,一当我的修行被你发现别有用心,我肯定会被你除掉。再说,法力高强的人,反而无法进入此山,难道不是吗?” 白芒平静的说:“果然处心积虑,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你混了进来,并从问天阵中得到力量,打开了人类的尘封之门,得到超然异力,好一个完美的计划!”胭脂冷冷的说:“不必废话,从此以后,这里只有族长,这里也不是白芒山,一切,将再次回到千年之前,我忘了告诉你,我的父亲名叫蚩尤,当年你杀了我父亲,我还只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孩子,所以我到云鹤宫吞食了仙鹤灵丹和千毒之丸,把自己变成一只受伤严重的仙鹤,被师父带下山,因为我知道,学士和你是同门,你不会为难他,他也不愿和你同流合污!” 李玉珑此时忽然明白过来,想这胭脂从来叫芒君都只是称呼族长,原来她是蚩尤的女儿,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等待时机,的确算的上深谋远虑,不,老谋深算。 白芒哈哈大笑起来,说:“好,我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胭脂说:“你还不知道人类埋藏在体内千百年禁涸的强大力量,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不相干的人走开!”李玉珑只觉身子一晃,已经被推到很远的云端,只见白芒已经化身为猛虎,咆哮扑去。 胭脂手上一晃,一道金光缠绕而出,吞吐有度,绵绵不绝,将白虎缠在当中,白虎身形一晃,一化为二,二化为四,似有千万。李玉珑只觉不断的往后退,只见无数猛虎围着胭脂厮杀,胭脂手上一晃,顷刻间化出千万支手臂,每只手臂都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剑身玲珑,时而丈长,甚至百千余丈,错杂繁陈,将白芒的攻击轻易击退。 白芒忽然化身为人形,高声说:“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只见天空风雷振荡,似乎混沌爆炸一般地动山摇,昏天黑地。 胭脂长袖一卷,大袖舒展,变化无端,将偌大风暴,已经笼于袖中,渐渐缩小,更小,最后只是攥在手心。 但见胭脂俏然独立,如同世外仙子,衣袂飘飘,手上一头白虎形状的东西,渐渐摊开,变成一头奄奄一息的白虎。 胭脂淡然说:“这是父亲告诉我的秘密,人类体内的力量无穷无尽,正如生命之珠能够创造偌大宇宙一样,人类,也不是那么简单。”白芒的呼吸渐渐急促,几乎说不了话,胭脂继续说:“我要你听着,这么多年你根本就没有给九黎族带来任何利益,虽然你强悍,但是你刚愎自负,你以为自己宇宙无敌,绝世无双,然而你却毫无建树。我将打开尘封之门,一统宇宙,我要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这是你,转眼即逝的白芒,永远无法实现的。” 胭脂手上一挥,白芒已经化作点点尘沙,飘然而化。胭脂落下地来,四周八方已经站了很多人,胭脂冷冷的说:“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九黎山,涌泉宫就是生生天,你们都记住了吗?”四下里都没有声息,胭脂高声问:“难道你们没有听到吗?”手上一挥,顿时几个人和几头猛兽跌落地上,受伤惨重。于是四周都高声大叫起来,“族长万岁!”“族长万岁!”胭脂得意的回过身来,看着李玉珑二人,说:“这种力量,每个人都有,但是根本不能运用,所以我贸然借来,这就送你们离开。” 李玉珑问:“你要冲破尘封之力,统治人类?”胭脂说:“就象你们的帝王之争一样,你用得着这么关心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带来崭新的生活,让你们重新认识自己。”李玉珑正要说话,胭脂已经拉着他们的手,飘然而飞,一时间风驰电掣,转眼来到一个漩涡之下。 抬头看到漩涡急速的涌动,胭脂笑说:“这里就是狂乱之口,上去就是你们的长江,现在我就送你们回去。”李玉珑正要说话,忽然身后一支羽箭射来,胭脂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那长箭射中,她痛苦的挣扎了一下,猛然回头。 只见燕山学士飘然而来,冷冷的说:“胭脂,我也想成为新的统治者,不过我比你更没有机会。”胭脂指着学士,说:“你……你……”学士说:“我处处在白芒之下,有他在,无论怎样我都不可能成为统治者,当年他杀了师父,我更加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料我看到了你,你当时才十来岁,就能用这种方法保全自己的性命,我知道你一定能报仇,所以我选中了你。” 胭脂怒说:“原来你,你……”学士说:“不要激动,你刚才中的,是我花了很多时间炼制的‘天绝灭魂箭’,当然只对你有用,因为我早就在你的体内中下‘灭魂符咒’,你一发功,就会灰飞烟灭,其实我不想杀你,怎么说我们也有把百年的师徒情谊,而且我还要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崭新的世界,我将带着他们实现九黎族的愿望,我将成为你的梦想,不,实现你的梦想!” 胭脂恨恨的说:“你休想!” 学士哈哈大笑起来,说:“现在除了你,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我了,多少年来我修炼到什么程度,你是最清楚的,多谢你除掉了白芒这个巨大的障碍,说实话,能对付他的人,只有你了,只有你能找到这么多破绽,能利用这么多机会。不过,这一切已经成为过去,我们何必这么认真呢?” 胭脂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停下来,咬牙切齿的说:“你休想,我不会成全你,更不会忍辱偷生,我知道你种在我体内的符咒已经无法去除,我知道我输给了你,但是,我愿用我的灰飞烟灭,淹没你的梦想,尘封你的野心,我的力量,将会比尘封神力更加可怕,更加强悍,我会永远镇守这里,永永远远,你都不能离开,等到生命之珠消失的时候,你们就等着挤在一起化作烟灰吧。”一阵疯狂的笑声顿时传来,只听到胭脂似乎再说:“快回到人间,去吧!” 李玉珑和兰秋云只觉浑身一颤,登时扶摇而上,等到落下来的时候,只见江上波涛汹涌,翻江之力凶悍之极,然而他们停留在山上的时候,已经看到江水渐渐平息。 兰秋云叹说:“可怜胭脂机关算尽,却仍然功亏一篑。”李玉珑摇头说:“幸好如此,不然咱们人类岂不就完蛋了。”兰秋云淡然说:“一切只不过是权力斗争角逐的结果,世事难料,一家独霸的世界是不可能维持多久了。你以为你没看到和没经历的事情,有多么干净?” 李玉珑看了兰秋云一眼,说:“我知道,你想说你根本不是魔头,你是最纯洁的,对不对?” 第114章 兰秋云摇头无奈的说:“你不会明白的,不过还是不明白的好,多一点寄托,多一点想念,遗憾就是不免会失望。”李玉珑说:“好了,总算躲过一劫,咱们赶快去找天医派的人准备解药吧,如果能够对付天外天,也算是一件好事。” 兰秋云点头说:“对,我现在只作好事。” 天高地阔人自由,扶摇飘飘似神仙。最是快活鱼在水,逍遥随风过千山。 两人飞了很久,李玉珑有些累了,加之天色已然很晚,便落下来找休息的地方,兰秋云说:“这下可好,咱们正好到了夔门寺,这里面有的是客房素餐,出家人应该是很好客的,咱们真是运气好。” 两人找到庙里,也没见着方丈,倒是几个年轻和尚招待了一下,也只是吃完斋饭就安排了客房。李玉珑刚睡下,觉得全身无力,有点奇怪,心想自己果真累了,以后不能这么逞强飞行了。 正想着,忽然门开了,只见几个和尚走了进来,摸索着点亮了灯。李玉珑猛然起身,问:“怎么回事?”那几个和尚一见李玉珑,便说:“怎么你在这个屋子?走错了。”说着便走了,李玉珑纳闷的躺下,却觉得不太对劲,便披着衣裳下地来,只听隔壁的兰秋云喝道:“你们什么人,进来干什么?”李玉珑急忙来到隔壁,只见几个和尚嬉皮笑脸的围着兰秋云,涎着脸说:“美人,你就陪本座一度春宵,少不了你的好处!” 兰秋云将衣衫披上,冷冷的说:“我当是什么,夔门寺怎么也是大派,难道没了王法?”那几个和尚互相看着,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久,一个和尚才说:“王法?你就别装清纯了,我们个个都龙精虎猛,保管你到时候欲仙欲死,欲罢不能。”说着大家也都猥亵的大笑起来。 李玉珑冲进去怒说:“你们这群败类,我要告诉你们方丈大师。”一个和尚一把抓住他,说:“小白脸生气了,一起来玩玩!家师长年在外面开武林大会,你知道不,我们可是江湖大派,武林铁盟的泰山北斗,厉害得很,我们可是人中龙凤,平常你见都见不到的。” 李玉珑冷冷的说:“武林败类,看你们这点德行!”说着挥手欲打,然而却根本不能施展力道,这才知道原来饭菜中已经下了药,不然刚才自己也不会赶到浑身无力,他心里登时慌乱起来。 几个和尚大笑起来,一把将李玉珑抛在一边,一边笑说:“小白脸,好好看我们伺候你的漂亮情人!”说着围着兰秋云又是摸又是扯,李玉珑看到兰秋云的衣衫已经凌乱,洁白的肌肤渐渐展现,他愤怒的冲了上去,然而几个人已经把他按在地上,李玉珑赶到一阵无助,恨的咬牙切齿。 忽然兰秋云手上一动,几道血痕一闪,身边的几个人已经顿时死去,脖子上兀自一道狰狞的血痕。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兰秋云缓缓整理衣衫,来到李玉珑面前,说:“我只是想要你看看,男人,坏男人有时候坏起来,是什么样子。”她拉起李玉珑,回头对瞠目结舌的和尚们说:“忘了告诉你们,鄙人就是美阎罗兰秋云,专门勾引男人,玩弄后杀掉的那个就是我。”一众和尚吓得筛糠一样的浑身战抖,话都说不出来了,兰秋云冷冷的说:“姑奶奶留下你们几个人,看你们到时候怎么描述这件事情,如果再把我说成勾引男人,滥杀无辜的魔头,我会让你们一个个死得难看,很难看,欲仙欲死欲罢不能的难看。” 她的眼光划过众人,轻声问道:“明白吗?”一群和尚颤声说:“明,明白。”兰秋云冷冷的说:“你们不是武林铁盟的泰山北斗吗?怎么也得有点骨气,所谓酒销英气,色蚀英雄,再大的门派,也经不住败类的折腾,出去吧,今天我还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人都出去了,李玉珑说:“咱们赶快走吧。”兰秋云说:“夔门寺的长老都到外面应酬去了,所以才留下这群不得力的败类,别怕,我不会勾引你,更不会非礼你,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信不过我?”李玉珑问:“我们都吃了饭,为什么你没事?”兰秋云说:“事事留心皆学问,刚刚吞食下去的时候,用内功很容易逼出来,象你现在,只能休息了。”李玉珑心想自己的确是经验不足,同时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夔门寺这样的大派,的确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兰秋云坐在一侧,闭目养神,李玉珑在床上和衣而卧,很快进入梦乡。 不觉间已然天明,李玉珑醒来,兰秋云已经梳妆完毕,对李玉珑笑说:“先洗漱再吃饭吧,现在这些和尚象仆人一样,好使唤得很。”说着对外面说:“给公子打水,给我们的早饭准备好。”一群人立刻忙乎开来,李玉珑随意洗漱,然后说:“我想到山下找酒楼好好吃一顿,快点走吧。”兰秋云一笑,随着他离开夔门寺,方才笑说:“你那么怕他们吗?他们一个个中看不中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李玉珑说:“始终心虚,我就是怕这些小人,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兰秋云说:“难防也得防啊。”李玉珑心里也知道他所遇到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他的想法而改变,因此想要再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来。 世事如棋局中迷,尘灰烟散当时铁。回首向来经行处,一点思绪万重劫。 第十八回:婴儿姹女见黄婆儿女相逢两意和 一路轻骑随风远,渐至蜀山秋叶落。 李玉珑看着熟悉的道路,回头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天医派?”兰秋云说:“当年天医派也是一大门派,很是威风,不过十几年前,杜掌门的千金忽然自杀,杜掌门伤心难过,渐渐不再管理江湖事务,隐居山林。幸好我查到了他们隐居之处。” 石阶千步遥遥上,树荫蔽日不见天。 李玉珑看着陡峭的石阶,叹说:“怪不得古人要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两人将马系住,一路往上走着,走了一阵,来到半山之上,只见一个偌大的平台,山木掩映之下,一座小楼别具风情,好玩的是小楼两旁挂了两条白练,上面分别写着“飞流直下三千里,疑似银河落九年”这样两行字。李玉珑纳闷的说:“这是怎么回事?明目张胆的讹人。”兰秋云说:“这是杜家三少杜十良,他性格诙谐,比较喜欢胡闹,实在不明白他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隐居。” 李玉珑说:“所以离开这里,偷偷跑到山下去了。杜家另外两个兄弟叫什么名字?”兰秋云说:“大哥就是杜掌门,号称‘玉面神仙’,据说很多年前是个风流潇洒的人物,名叫杜千钧;二哥号称‘黑面瘟神’,名叫杜百磷,最喜欢配置毒药,试验于人,然后解除,心地倒是善良,就是不苟言笑;三少就是杜十良,人称‘白面小生’,据说曾经学过诗词书画很多东西,但是从没有一样是精通过的,所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稀松’,说的就是他。” 李玉珑点头说:“你怎么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啊?”兰秋云说:“人在江湖,这些东西都是常识,不可能不了解的。看来什么时候我得给你洗洗脑袋,让你好好的认识认识这个江湖。”李玉珑说:“不用什么时候,现在就可以啊,一边爬山,一边听你说。” 兰秋云一面往上走着,一面说:“江湖上各派利益之争,也就是钱财地位而已,武林铁盟看似强悍,实际上这些年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多少年来多少门派想要一统武林,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实现,正邪之争从未停止,象你我,倘若一直坚持,最终自然不免成为正派,或是成为邪派。” 李玉珑说:“难道就没有例外,我就是例外,我自然不会成为邪派,也更不喜欢这些所谓的正派。”兰秋云说:“三人成虎,众口烁金,沧海桑田都是正常的事情,何况只是一个正邪的名分?” 李玉珑心里暗暗盘算,似乎在打定主意自己以后会怎么去做。 再爬了一阵,只见眼前出现一个偌大的平台,一座阴森森的小楼,小楼前面的匾额分明写着“毒楼”二字。李玉珑笑说:“到了瘟神的地方,怎么还是没人?”兰秋云也纳闷的说:“看样子好像不对劲,咱们赶快上去。” 一路到了山顶,两人已经气喘吁吁,回头看着巍峨起伏的群山,始觉天地浩瀚,地广无垠。山顶一栋小楼孤独而立,阴冷冰凉,和这秀美绝伦的山景一点不称。 兰秋云缓缓推开紧闭的大门,只见门徐徐开动,里面立了一个银色的人,从背影看,看到银色的头发,银色的衣服,银色的一切。 那人缓缓转过身,一张脸甚至眼睛也是白得可怕,连眼珠子都看不到黑色。兰秋云一怔,只听那银色的老太婆冷冷的说:“来者何人!” 兰秋云镇定下来,说:“前辈好像不是天医派的人,到此何为!”银色的人冷哼一声,银拐在地上一拄,“好像你才是别有用心之人,还不快滚下去。”李玉珑说:“这不是你的地方,你在这里威风什么!” 兰秋云说:“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正说着,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回头一看,只见四周围了四个人,一个全身长毛,尤其是脸上,像是传说中的野兽一样,一个长得和猿猴完全雷同,另一个全身上下肌肉凝结,犹如铁石,全身黑黢黢的,让人一见生畏。 李玉珑轻声问:“什么来头?”兰秋云说:“没听过,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定就是天外天的人!”当下朗声说:“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就会这种暗里伤人的把戏,今天遇到了我,算是你们倒霉!” 说完手上一动,十指如血,登时凌厉而舞,向着那黑怪身上抓去。 第115章 黑怪不料她来势如此迅猛,伸手去挡,登时右手多了五个血指印,寻常人中了血指,当即重伤甚而毙命,此人却浑然无事。兰秋云不觉一怔,愣在那里。 银发走出大门,冷声说:“血指魔女二十年未出江湖,想不到新收录了弟子,正好我们除魔卫道,杀了你这贱人!”兰秋云哼了一声,说:“凭你们几个老怪物,只怕壮志未酬身先死!”说着身形一晃,向那长毛之人攻去,长毛双手一抖,手上的毛发丝丝卷来,在空中嗤嗤作响,劲气破空,威力不可小视。 兰秋云身形一摆,来到长毛身后,照着长毛后背抓去,她用的“游魂离体”之身法,来去如电,却没料到那猿猴般的人迅捷更胜,倏忽之间已经拦了过来,双手搭在兰秋云的双臂上,在空中借势一翻,向着兰秋云后背踢去。 兰秋云陡觉耳后风生,急忙身形一拔,一招“神女飞天”,优美之极,堪堪避过这一招。眼见猿猴身在半空,马上就要踢到长毛身上,那银发婆婆手上一动,长拐在空中一点,猿猴已经借力跃开。 李玉珑见这四个奇形怪状之人虽然谈不上武功惊绝,但是各有本事,心中盘算先攻哪个方有把握。他陡然出剑,剑光划破长空,劲气如雷,向那银发婆婆刺去,银发拐杖一横,拦了下来,这一个对招下来,李玉珑发现银发的功力也并不见高强,当下身形欺近,长剑开合,向银发下盘锁去。 银发身形猛然一拔,飘然掠过长毛等人头顶,李玉珑刚要追上,只觉嗤嗤声响,长发的毛发已然凌厉攻来,李玉珑傲然说:“割了你的毛发!”长剑砍去,然而那毛发却柔韧异常,剑被毛发缠住,长毛手上一抖,李玉珑手中长剑脱手而出,长毛再一抖手,剑如同暗器一样向李玉珑刺来。 李玉珑急忙电转身形,抓住剑柄,怒喝一声,长剑向长毛刺去,却见猿猴一样的人在场上来回穿梭,东奔西突,扰得李玉珑心神不宁。 兰秋云冷笑一声,双手一抖,十道血痕破空而出,长毛的毛发登时四下散落,猿猴陡然跌落地上,银发的长拐也脱手而出,黑怪胸口被两道血痕击中,虽然硬挺了下来,但接着还是吐出一口鲜血。 兰秋云再要动手,血痕再度闪现,忽然间天空一道白练卷来,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下,衣袂飘飘,风姿卓越,如同仙人一般,尤其一张美丽绝伦的脸,让李玉珑觉得似曾相识般亲切。 沧海相逢沙一粒,对面岂知前尘迷。白衣袅落仙子舞,从此纠结人间事。 兰秋云面上一喜,停了动手,脱口而出:“恩人!”那从天而降的白衣女人看来约莫三四十岁光景,只是面色美貌清秀,似乎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显得十分年轻,一副打扮犹如观音转世,令人称叹。 银发抱拳说:“来者可是白练仙子?”白衣女人回头看着银发四人,说:“杏谷四老,咱们曾经见过,这恐怕只是一场误会。”兰秋云问:“难道恩人认识这四人?”银发说:“既然是白练仙子的朋友,那便不是坏人,不知白练仙子前来何为?” 白练仙子说:“不瞒二位,是为了找杜掌门配制解药。”银发叹说:“我等也是,年年都来,苦苦哀求,杜掌门就是不救我那可怜的弟子。”白练仙子奇怪的说:“这就奇怪了,天医派是正派,杜千钧也是古道热肠之辈,岂能见死不救?” 银发说:“这没有什么奇怪的,白练仙子不是外人,我也不妨说出来,我等四人是冯门当年的四个护法,当年冯门被断魂魔姬全数灭绝,只剩下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这孩子连名字都没有取,就已经身中音功之伤,我们苦苦抢救,却始终没有存活的机会,如果杜掌门再不施救,只怕过不了今年了。” 白练仙子说:“杜掌门变得这么孤僻?”银发说:“说来这也是家丑,只因当年冯掌门风流潇洒,和断魂魔姬,还有杜掌门的千金杜纤纤有一段孽缘,个中原因我不太清楚,但是纤纤姑娘为此自杀,断魂魔姬一怒之下杀了冯门包括掌门在内所有的人,如今夫人下落不明,只剩下我们四个护法,因为当晚临时出去有时,这才幸免于难。” 白练仙子叹说:“冯门的事情,我略有所闻,但没想过仅仅是因为风流孽缘,杜掌门爱女如命,所以不愿放下成见,难得你们几位护法忠肝义胆,相信老天见怜,一定会让你们的少掌门安然无恙。” 银发捡起拐杖来,叹说:“谈何容易,可怜的孩子,据说冯掌门不太喜欢唐门小姐,也就是孩子的母亲,因此连名字都没有取,这孩子听力已经丧失,所以如今是聋哑之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李玉珑也不免慨叹,兰秋云说:“四位前辈放心,倘若我们遇到杜掌门,一定代四位前辈求情,毕竟,孩子是无辜的。”银发当即跪了下来,老泪纵横,白练仙子等人急忙上前搀扶,银发依然强拧着磕头说:“杏儿是我们冯门唯一的血脉,我等受老掌门知遇之恩,不能不报,今日说出缘由,也是看在几位古道热肠的份上,方才托付。多谢几位相助之恩,老身代杏儿给几位大侠磕头了!”一时另外三人也都跪了下来,白练仙子急忙说:“前辈怎能行如此大礼!”李玉珑也急忙帮着兰秋云将他们都拉了起来,白练仙子方说:“我自当尽力而为,这是人之常情,义不容辞。” 银发摇头叹说:“昨天是杜小姐的死祭,以往我们都会来拜祭,顺便求情,今年杜掌门连这个时候都不在,只怕,只怕当真是不来了。天下之大,你说他们会去哪里呢?”白练仙子说:“江湖上关于天医派的传闻已经很少,但是我相信天可怜见,一定会帮助几位。”银发抱拳说:“既然如此,我等也只能回杏花谷了,白练仙子,你在江湖上鼎鼎大名,人缘极广,请你务必帮我们。老身这就拜别!”说完果然躬身一拜,其余三人也深深一拜,这才告辞。 白练仙子叹说:“江湖人神通广大,却竟然逃不过一个情字,人生在世,却又是为何呢。”兰秋云说:“听说白练仙子在江湖上颇有名头,原来竟是恩人。”白练仙子上前摸着兰秋云的脸,说:“早想看你了,可惜机缘不合,遗憾至今,是我所托非人,那个尼姑庵的人,已经被我全部杀掉了。” 兰秋云说:“往事已过,我们这些过来人,难道还一直耿耿于怀不成?恩人救了我的命,我只有感激。对了,恩人和这四个怪人认识?”白练仙子说:“我这段时间闲来无事,就作些劫富济贫的事情,有一次打劫的时候遇到这四个人,他们是来官府偷点银两自己度日的,大家随便聊了几句而已,感觉他们不是坏人。” 李玉珑说:“劫富济贫?有用吗?”白练仙子摇头说:“治标不治本,不过尽尽人事罢了,江湖中的事情,难能事事有用。”兰秋云问:“恩人这次前来,所为何事?”白练仙子说:“以后你可以叫我前辈,叫我姐姐都可以,不要叫我恩人,令尊对我才是大恩,你已经说了,以前的事情咱们不计较,对不对?我这次前来,是为了‘七绝杀龙’的事情,倘若能够得到解药,我就能得到武林正派的支持,我想做点别的事情。” 兰秋云说:“我们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不过我们只是对付天外天,不想和正派结盟。”李玉珑说:“正派都是小人,千万不要和他们结盟,要结盟,还不如和四派联盟结盟,他们办事的效率高多了,不像武林铁盟,开个会动不动就是十天八天的,真烦人。” 白练仙子说:“对了,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兰秋云笑说:“他是我在江湖上唯一的朋友,名叫李玉珑。”白练仙子一笑,说:“对了,我还带了小儿前来。”说着对树林里喊着:“鸿儿,快出来见客人了。”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飞身而出,李玉珑二人都觉得惊讶万分,只觉这少年生得英俊风流,俊眉朗目,朱唇若赤,虽然身段未足,却依然能看到眉目间千种风流,刚毅中透出的风流,潇洒中透出的风流。 一见落叶风正秋,欲说后事何时休?前缘岂有天注定,风云席卷黯然收。 白练仙子说:“他叫李惊鸿,今年十二岁了,让他在江湖上走动走动,历练历练,来见过你哥哥姐姐。”李惊鸿急忙行礼,作揖拜见两人。兰秋云急忙扶住,说:“不必拘礼,说起来世事真是奇怪,谁能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故人。看来杜前辈似乎不在,咱们要不下山,再作计较。” 白练仙子说:“本来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听到银发前辈说这个时间是杜掌门爱女的祭日,我觉得有点奇怪,杜掌门爱女如命,江湖上都知道,怎么可能今天他不在呢?况且这一路上来一个人都没有,人又是刚刚离开的样子,就算杜掌门要离开,也没有必要选在这个时候,抛下女儿独自离去,已经过了十几年,怎么可能突然离开祖宗基业和爱女的坟墓?” 兰秋云皱眉一想,点头说:“不错,那就是说,说不定是中了别人的暗算,比如天外天。”李玉珑心里一抖,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因为他知道天外天的厉害,知道自己远非天外天的敌手。 然而四周一片静寂,根本没有人声,连落叶的声音都显得清晰可辨。 兰秋云缓缓往屋子里面走去,屋子里寂然无声,白练仙子和李惊鸿也跟着走了进去,李玉珑急忙走到众人中间。 来到后院,兰秋云感觉有什么异样,使劲用鼻子闻了闻,说:“好像有尸体的腐臭味。”白练仙子也停了下来,指着东南方向,说:“好像在后山。” 第116章 四人急忙往后山而去,来到一带石壁前,白练仙子说:“石壁并没有封严实,虽然作了遮掩,但却掩盖不住缝隙传出来的味道。” 兰秋云伸手推开石门,一股尸体的恶臭传来出来,白练仙子急忙点亮洞壁的火把,只见洞里的尸体是严严整整放好了的,显然都是仆人打扮。白练仙子蹲下去审视了一下,这才起身说:“人是被内力所伤,死后被人在体内下了毒药,所以才会发出这么浓烈的尸毒味道。”兰秋云说:“这么说,显然有人特意将他们藏在这里,藏尸体的人,下毒的人,和杀人的人是不是一个人呢?” 白练仙子思忖半响,说:“恐怕不是,这地方明显是暗室,死者是天医派的弟子,杜千钧没道理杀人,更没有道理藏了尸体之后放下毒药,让人能够闻到尸体的味道。看样子似乎是杜掌门遭遇凶险,临走前争取机会将弟子藏了起来,分明就是想让前来的人闻到味道。” 兰秋云说:“虽然来这里的人很少,但是杏谷四老是一定会来的。那么杜掌门留下的就不只这一个记号。”白练仙子将火把凑近洞壁,四下里看了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惊鸿忽然说:“杜掌门是擅长用药的,他留下的记号,应该和药有关。”白练仙子沉思一阵,缓缓说:“可是药怎么留下来?难道撒在地上?” 第十九回:千寻有影沧江底万里无踪碧落边 兰秋云忽然说:“药既然能让尸体发出浓烈的味道,自然也能让别的东西改变,我相信杜前辈如有可能,会一路留下记号。咱们查一下四周有没有什么异常!” 四人来到后院,只觉四周除了一股浓烈的尸体腐烂的味道之外,并无异样。白练仙子纵身飞上屋顶,四下一看,笑说:“找到了。”三人急忙飞身上了屋顶,李玉珑问:“在哪里?”白练仙子说:“看来他们是将杜掌门从空中带走,杜掌门留下的是一种麻雀喜欢的药水,撒在树叶上,你看麻雀聚集的地方,就是他们经过的地方。”李玉珑仔细一听,果然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高兴的说:“太好了!我怎么没注意呢,这段时间正好是秋天,果实很多,我以为麻雀聚集,只不过是寻常的事情。” 兰秋云说:“可是飞行离开,本来就走得很快,而且看情形只怕已经过了些时日,恐怕难以找到。”白练仙子说:“那也要试一试,就算为了冯门的千金小姐,也得一试。”李玉珑急忙说:“对,还有得到解药对付天医派才是真,我才不在乎武林铁盟的事情。” 四人一路往山下飞驰而去,李玉珑发现自己的轻功居然比不上李惊鸿,心里觉得有些闷闷不乐。 跟着越过几重高山,才到了山下一个小镇,没了踪影,兰秋云说:“只怕走到这里,他们也走累了,幸好这只是一个小镇,我们可以打听一下这里有什么武林中人来往。”李玉珑说:“去客栈,他们不可能不吃饭,正好我也饿了。” 三人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兰秋云问小二这里是不是有过武林人来往,小二眉飞色舞的说:“当然有了,听掌柜说,我们这里以前可是有名的地方,来来往往的武林高手多的是,你们想看武林中人啊,在这里住几天,一定能看到,他们一个个都会飞的,你们不信!我告诉你……”白练仙子平静的打断他的话头,说:“这两天有没有飞檐走壁的人来往?” 小二挠着脑袋,说:“当然有,不过我没看到。”李玉珑急着说:“你没看到怎么知道当然有?”小二说:“就算是飞檐走壁的人,也不会在我面前飞来飞去啊,他们又不是疯子。”白练仙子挥手说:“快去上菜吧。”一面回头对三人说:“只怕他也不知道情况,一会咱们再找人打听打听。” 李玉珑一面倒了酒喝,一面说:“几天没喝酒了,总觉得不爽。”白练仙子说:“酒销英气,公子还是适量的好。不过看公子是清秀文弱之人,却不料酒量如此之好。”李玉珑一愣,继而笑说:“没什么,……”忽然间兰秋云一伸手夺过李玉珑的酒碗,李玉珑正要说话,兰秋云低声说:“这酒有毒。”李玉珑一惊,急忙问:“什么毒?”一面想用内功逼毒。 兰秋云凝视着杯子,说:“这是西南苗人的一种蛊虫,一当种在你的体内,就会被下蛊的人控制。”李玉珑大惊失色,问:“那怎么办?”兰秋云一笑,说:“我想这应该是杜掌门留下的,所以你不必惊慌,有我们在,总不可能让你吃亏。” 李玉珑摇头坐下,连说:“那可不一定,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江湖第一定律。”白练仙子一笑,说:“没想到兰姑娘的眼光如此独到,想来这两年一定经历了不少。”兰秋云淡然一笑,说:“吃一堑,长一智,那可真是千古名言。” 李惊鸿一笑,正要说话,李玉珑忽然大叫一声,仰面跌倒在地,兰秋云急忙上前扶起他来,只见他面色苍白,紧闭双眼,几无人形。 李玉珑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了,有一辆车,还有几匹马,走得不是很快,是往东北方向而去,赶紧去追!”说完又仰面跌倒在地,汗水淋淋,兰秋云用衣袖拭去他人头上的汗水,一面抬头说:“杜掌门已经知道了我们,刚才是作法传音,咱们赶快去。” 李惊鸿急忙结帐,四人一路飞奔,腾云驾雾般往东北方向而去。 渐渐看到前面的车马,兰秋云身形一翻,飘然而落,挡在前面,笑盈盈的说:“怎么走得这么慢?”马上坐着赵七霜、冷秋水等人,赵七霜得意洋洋的说:“就是等着你自投罗网啊!”兰秋云十指一晃,陡然间血痕闪过,照着赵七霜电一般射去,一面说:“自投罗网,送你去死还差不多!” 赵七霜身形一摆,手上一动,十道冰柱朝着兰秋云身上打来,兰秋云急忙闪身让开,冰柱跌落地上,纷纷碎裂。 兰秋云大喝一声,衣袂飘绕,扑了过去,两人刹那间便已经过手十数招。 冷秋水淡然看着,白练仙子手上一抖,一条白练电一般射了过去,李玉珑但觉她出手间力道猛烈,携着劲风,有万夫莫当之勇,心想这霸道的功夫出自一个女子身上,当真难得。 冷秋水在空中翻转身形,一支明晃晃的长剑陡然射出,白练绕绕,缠在长剑上,然而长剑陡然闪动,白练化作片片飞絮,纷纷坠落。 眼见四人在空中登时打斗得难分难解,李玉珑也和李惊鸿拔出长剑来,和马上另外几人缠斗起来,只觉这几人功夫不高,几招之下,便及败退。 等到李玉珑回头看时,冷秋水和赵七霜也已经飘然而飞,刹那间便消失无踪。 白练仙子纳闷的说:“奇怪,他们怎么去得这么快?”兰秋云一笑,说:“知道打不过,不跑才是傻瓜。”一面掀开帘子,笑说:“你们看,这不是三位前辈吗?”只见三人被点了穴道,不能走动,也不能言语。兰秋云伸手去解三人的穴道,却怎么也无法尽解,遂回头说:“这点穴手法甚是奇怪,姐姐看看能不能解?” 白练仙子上前来,捣鼓了几下,只是解了下身穴道,三人勉力能够走动,白练仙子说:“这是太极洞独门点穴手法,不过过不了十二个时辰,自然穴道就会尽解。”李玉珑看这三人都是大约五六十岁的老者,从形容上分不出太多差别,想来是三弟兄份属同胞,长相相仿,又刻意着了相似打扮所致。 几个人到了附近的客栈,叫了些酒菜,兰秋云等人都饥不择食,招呼着吃了起来,杜千钧三人却不怎么进食,面色阴沉,不太说话。 一行人离开客栈,商量着怎么回去,忽然李玉珑觉得肚子里一阵不舒服,心想是不是刚才的蛊毒没有去掉的原因,正要说话让杜千钧帮他解毒,却见杜千钧手上一动,顷刻间点了四个人身上的穴道。 兰秋云急忙说:“杜掌门,到底怎么回事?”只见杜千钧呵呵一笑,撕下脸上的面具,赫然出现的是宝马公子一张英俊完美的脸,另外两人也除下面具,一个正是香车美女,一个不大认识,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宝马公子呵呵笑说:“人已经不在了,我们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这下不管你们怎么追,都不可能追到了。杜千钧自以为是,他一路留下什么,难道我们不知道吗?不自量力!”李玉珑怒说:“卑鄙无耻!”兰秋云说:“你们倒是考虑得很周到。” 宝马公子呵呵笑说:“名满天下的美阎罗,原来果真是个旷世尤物,真是我见尤怜啊。”香车美女冷冷的说:“马哥,怎么处置他们?这几个对我们大大不利,不如就地杀了的好。”宝马公子笑说:“香妹,主人又没有命令,咱们何必这么急着杀人?他们已为鱼肉,死,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兰秋云冷冷的说:“早就听说宝马公子风流倜傥,原来他最明显的本事,却是不识时务,自以为是。”宝马公子面色依然嬉皮笑脸的说:“是吗?愿闻指教。” 兰秋云说:“杜千钧虽然是一派掌门,但是天外天几大杀手的功夫手段,也不在其下,加之杜千钧措手不及,就算留下尸毒提醒前来拜访之人,又岂能瞒过你们的眼睛?你们一路上能封住他们的穴道,他又岂有机会施行蛊毒?况且我见你们的时候,我们费尽心机,却只能解你们下身的穴道,你们始终不能是说话,不能说话,不过就是不想露出破绽而已。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的,这么弱智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宝马公子哈哈大笑起来,手在兰秋云下巴上一托,笑说:“果然是冰雪聪明,我见尤怜,可惜啊,这样我就不能留你了!” 第117章 兰秋云手上一抖,十指如血,倏忽间向宝马公子身上插去。宝马公子急忙后退,一面挥动长鞭,攻向兰秋云面门。 然而兰秋云如影随形,身影若幻,刹那间已经缠绕在宝马公子身周,十指在宝马公子手臂上已经留下十道血痕。宝马公子仓促间便被兰秋云一阵急攻猛打,逼得毫无还手之力。香车美女手上彩带绕动,向着兰秋云打去。 白练仙子手上一抬,一条白练霍然飞出,和彩带紧紧纠缠在一起,香车美女想要抽出来,却始终不能,白练仙子笑盈盈的说:“既然开始了,索性大家玩得开心点!”李惊鸿早已将另外一人拦住,李玉珑看着六个人打得不亦乐乎,心里暗叹自己怎么这么笨,别人都能有所提防,我却毫无觉察,现在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道,只是他们怎么能避开宝马公子点穴呢? 兰秋云身形飞转,满天但见血痕飞绕,变化无端,呼啸来回。宝马公子手上一根长鞭,纵然一手“摘星弄月”凌厉非常,却始终敌不住兰秋云疯狂的攻势,而香车美女在白练仙子有条不紊的攻击下,也是只有招架之力。 宝马公子见势不对,高喝一声“走”,一时长鞭击空,声响万里,彩带飘飘,婀娜多姿,人影已然远去,风声犹在耳边。 李惊鸿长剑在空中一划,抵在那年轻男子脖子上,那年轻男子被一棵树挡住了去路,退无所退,惊恐的说:“大侠饶命!”李惊鸿问:“为何助纣为虐?”年轻男子无奈的说:“大侠不知,小的学艺十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自然谁给我钱,我就做谁的生意。我,我再也不做了!”李玉珑冷冷的说:“武林中人,还为了钱的事情发愁,没有钱,不知道到那些富翁贪官家里去偷吗?” 年轻男子说:“不瞒几位大侠,我就是去偷了,结果第一次就给他们抓住,说要我加入天外天,不但有钱,还能保住我的名声,否则把我的武功费了,交给官府,我就完了,真的,我的父母为了我学艺,已经倾了一生积蓄,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啊!我在剑谷辛辛苦苦学了三年,花了足足一百两银子啊,……” 兰秋云冷冷的说:“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多说了,作为交换条件,告诉我一些你觉得能够买你命的东西。”年轻男子急忙说:“好好好,我都告诉你们,杜掌门被送往皇宫去了,天外天的两大使者,冷秋水和赵七霜好像都是皇宫里面的人,有钱得很,宝马公子和香车美女是如今天外天最得力的杀手,还有玉箫公子、隐身剑侠、亡魂孤女好多杀手,我所知不全,但是知道他们会收伏武林铁盟的人,一个个的收拾,最后一统武林。” 李玉珑呸了一声,说:“一统个屁,武林中人有那么多心思,能一统吗?你这没用的,一点骨气都没有,其实咱们武林中人首先要练的就是骨气,我要是你,就不会象你这个样子,窝囊得很!” 年轻男子急忙说:“是是是,小人该死,小人……”李惊鸿撤了剑,平静的说:“你走吧。”那人身形一摆,飞奔而去。李玉珑说:“所以说成功者和失败者是有区别的,象他这种混法,越混越差。” 兰秋云说:“大家都混好了,你怎么办?”忽然间捂着胸口哎哟一声,李玉珑急忙问:“你怎么了?”兰秋云默了一阵,缓缓说:“我的功力果然会慢慢后退,现在已经开始了。”李玉珑奇怪的说:“啊!怎么回事?”兰秋云说:“我练的说邪功,就像有的人练了邪门武功要采集元婴之气一样,如果不采集了,就会慢慢后退。”李玉珑正要说“你可以去采集啊……”但是想到她所采集的可不是寻常之物,便即忍住。兰秋云叹说:“顾此失彼,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对了,赵七霜和冷秋水来头可不小,有皇宫作背景,大宋的皇帝野心是不是太大了,东征西讨,如今又要对武林下手。听说连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兵权都能用一杯酒夺来,如今这个皇帝更厉害,听说杀了自己的兄长这才继承了皇位,不,是夺得了皇位。” 白练仙子面色阴冷,半日方说:“可能是皇帝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吧,历来侠以武犯禁,是皇帝的心腹大患,如今天下也算太平,自然有时间整理河山,清除异己,大宋还是开疆辟土的年代,雄心勃勃的皇帝,还有抱负,很大的抱负。” 李玉珑怒说:“那也不能用毒药这些卑鄙手段强迫人啊,比如对付杜掌门的手段,不行,我就看不惯这样的事情!我要去皇宫。”兰秋云等人都惊讶起来,白练仙子伸手解了李玉珑的穴道,问:“你凭什么去?你的武功智慧,恐怕有去无回。” 李玉珑对兰秋云说:“你陪我去好吗?”兰秋云面露难色的说:“去皇宫?这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李玉珑拉着兰秋云的手,说:“咱们去找杜掌门啊,也是为了救冯门的千金小姐啊,咱们是为了救人。”兰秋云叹了口气,说:“也是,趁我的功力还能所向披靡的时候,做点事情也好。”李玉珑摇头说:“我都不知道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兰秋云嫣然一笑,说:“当然是救了我,你不知道我现在活得有多么轻松,多么自在。好,就冲着这个,咱们去皇宫。”白练仙子说:“你们真的定了主意吗?”兰秋云点点头,白练仙子说:“我曾经去过皇宫,一会凭着记忆,给你们把各个宫殿画出来,皇宫大内,寻常人是很难进去的,就算进去,也很难出来,不过有一个方法倒是可以投机取巧,那就是太监净身修养之后送往皇宫这个过程,如果能趁机扮成太监,你们一个是女子,一个虽然是男子,却很秀气,看起来也尚未成年,假扮起来难度不大。” 李玉珑奇怪的说:“你好像对皇宫很熟悉,你去过皇宫?”白练仙子抬头看着天,说:“是啊,我和那个地方有太多纠缠不清的故事,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去了断,亲手去了结。”李玉珑看着白练仙子脸上两行清泪流下,似乎又回到很久以前琼楼玉宇中一般痴痴如醉,还带着浓烈的悲伤。 李惊鸿急忙说:“母亲不必多想,已经成为过去了,叔父他们……”白练仙子回过神来,笑说:“说远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再商量一下你们进宫的事情。”李玉珑心里盘算着宫里琼楼玉宇白马栏杆的繁华,想象着那成群的宫娥是如何的美丽,来往的士兵是如何的威严,正襟危坐的皇帝是如何的君临天下,……浑然没有想到自己此行是冒险,救人。 兰秋云看着李玉珑高兴的脸,大约也明白他的意思,心想就他这样子,我不去陪着还实在是不行。 古道西风人行处,夕阳天外云翔高。此行一去八千里,一剑挥洒问天骄。 第二十回:盘桓徙倚夜已久萤火双飞入帘牖 山重水复江南路,美难尽收落叶天。随风带动千般美,少年何能事眼前? 李玉珑一路意气风发,说自己已经开始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了,说这样才是真正的江湖,天高地阔,自由自在,所行所为,坦荡豪迈。兰秋云却是心事重重,其实多年江湖漂泊的岁月,她似乎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正义,所谓的侠骨,一切只不过是现实烟云里笼罩的惨不忍睹的经历,一切来于平淡,终归平淡,仅此而已。 兰秋云暗暗的筹划着怎么进宫,怎么寻找时机,李玉珑却只是想着怎么找人,怎么一举成功。 皇城天子威严处,九月北风起萧条。到底南北有殊异,抑或君王不胜高? 兰秋云按白练仙子所说,等到秋后皇宫换人之际,居然顺利的混入太监群中,给了那两人数百黄金,那两人高兴不已,说听说当太监能赚大钱,没想到还没进宫就果然赚了大钱,兰秋云告诉他们在入宫前一夜安排他们离开,如果被人知道,那就是杀头之罪,那两个人倒也知趣,只是不免感叹自己已经被净身,禁不住哭了起来。李玉珑还不甚明白的样子,兰秋云劝了两人一回,这才和李玉珑回到客栈。 次日一早,李玉珑和兰秋云吃饭的时候,李玉珑还是忍不住问:“兰姐姐,你说他们拿了那么多金子,一辈子都用不完,怎么还这么伤心呢?净身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吗?”兰秋云平淡的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净身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是一件彻头彻尾的痛苦,总之你要记住,在人前步子一定要慢,装着弱不禁风,千万不能逞强,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能不能在一起,记得去那几个可疑的地方打探情况就是了,还有,我们就到梨花院旁边约见,时间是每晚三更时分。” 李玉珑说:“好了,知道的还说那么多,不如解释一下净身啊。”兰秋云只管吃东西,不再说话。李玉珑百无聊赖的看着门口,只见楼下抬着两顶轿子,许多人簇拥着行来,李玉珑心想:在京城能有这个排场,还算是不小的官了! 正想着,忽然间人群中几个人飞身而出,挺着长剑向着簇拥的士兵们砍去,眼见有好几人已经倒在地上,李玉珑急忙说:“你看,有刺客!”兰秋云斜斜的看了一眼,说:“几个江湖庸手,也不知道是谁请来的,必死无疑!”李玉珑说:“但是你看,他们杀了这么多人!”只见兵士们东倒西歪,眼见就要杀到轿子前面了。 忽然后面那顶轿子里一个人影冲天而起,身在空中,手上一扬,几道劲气破空而出,那几人登时在地上站着不动,举起的剑也凝固在手上。 那人影在空中一转,又回到轿子里,李玉珑说:“好像是个夫人,好身手。” 第118章 兰秋云说:“她的身法好像是女儿湖的身法,女儿湖远在西南边远之地,怎么她会成为京城官员的夫人?”李玉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缘分啊。”兰秋云说:“缘分也是人定的,在这里说话行事都要小心点,别行差踏错,这里是京城,藏龙卧虎的地方,没有几下子,是不会来这里的。”李玉珑不服气的说:“难道就没有小混混!”说完只顾吃东西起来。 李玉珑看着士兵们将刺客捆绑起来,像是扛着野兽一样扛了回去。只听旁边喝酒的几个人在聊着:“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刺杀知府夫人,这个西门夫人来头可不小,听说是当年的武林美人,和断魂仙子柳红豆一样出名,人称‘玉飞仙’西门霜的便是她了。”兰秋云冷笑一声,李玉珑问:“你笑什么?”兰秋云说:“这个就是你说的小混混,断魂仙子是有名头,可是这‘玉飞仙’,却是子虚乌有,女儿湖几十年前倒是出过一个‘红花鬼母’,一个‘青叶仙子’,断魂仙子柳红豆出名的时候,哪里有‘玉飞仙’这个名头?”李玉珑点头说:“我简直就太崇拜你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兰秋云笑了一笑,说:“吃饭吧,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没那么自由了。”李玉珑说:“对了,你说皇宫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是洪水猛兽啊,伴君如伴虎,希望我们不要见到皇上,不,希望见到,isuu書网如果我连皇上都不怕,那就什么都不怕了!”兰秋云说:“说吧,进了宫,就赶快做事。” 进宫的时候是一片黑漆漆的夜里,风带着冰冷的味道,人带着莫名的压抑,行走在人群当中,站在黑压压的人群里,远远的看着台上一个年老的太监,下面的人窃窃私语着,说要是有一天能和王公公一样成为总管就发达了!李玉珑对兰秋云轻声说:“也就这点出息。”兰秋云急忙叫他不要多说,这时王公公开始宣读名册,全部都是小里子小路子小三子之类的,李玉珑问:“我们是小什么子?”兰秋云说:“你是小机子,我是小牙子。”李玉珑皱眉说:“怎么这么难听,小鸡小鸭!” 这时听到王公公正念着:“许王府,小机子,小牙子,小陶子,跟月公公走。”李玉珑正要说话,兰秋云已经拉着他走了出来,跟着小陶子到了一个看起来母兮兮的中年太监跟前,那中年太监想来便是月公公了,傲慢到了极点,正要也不看一个,直接说:“站到我后面去,跟着我,一直跟着我。”声音阴阳怪气。 李玉珑轻声说:“要我天天听这声音啊,折磨死人了!”兰秋云冷冷的说:“你的声音也未必阳刚到哪里。”李玉珑得意的说:“至少很动听,很悦耳!”月公公反手啪的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冷冷的说:“放肆,王公公在上面讲话,岂容你放肆!”李玉珑正要发怒,兰秋云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登时觉得浑身一麻,险些便要跌倒在地。月公公傲慢的说:“胆子这么小,就不要说错话,在宫里,说错话是要很疼的!” 说完转过头,兰秋云低声说:“你少安毋躁,别坏了大事。”李玉珑狠狠的盯了月公公一眼,心里想: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收拾你的。 王公公终于念完了,一行人躬送完王公公后,月公公才在几个太监的陪同下,带着兰秋云三人走着,走在弯弯曲曲的长廊上,一面说:“在宫里要懂规矩,小隼子,小耳子,你们要好好教导教导新来的,特别是小机子,小牙子,不要让他坏了许王府的规矩,许王府,你知道什么是许王府吗?当今皇帝最喜欢的王子,许王,要是因为你们有损了王爷的面子,你们死一百次也补偿不了。” 李玉珑恨的牙痒痒的,心想:只用几天,救出杜掌门,我让你死一万次!月公公继续说:“现在小机子小牙子来了,以后你们的活就交给他们两个做了,你们跟着我,多学点伺候的东西,有用着呢。赶明儿我高升了,你们也有用武之地。”李玉珑轻声问旁边的小隼子,“你们是干什么的?”小隼子低低的说:“干粗活、重活,倒马桶的。”李玉珑对粗活重活倒也不在乎,一听说倒马桶,简直想要打人了!幸亏兰秋云拉着。 安顿下来之后,他和兰秋云被安排在一个又低矮又潮湿而且还很臭的地方,李玉珑睡了一阵觉得实在忍受不住这味道,蓦然起身,努说:“老子不干了,走,我们翻了这个皇宫,找到人,再杀了那该死的死太监,然后跑掉。” 兰秋云急忙劝说:“如果这样可以,我何必委曲求全,你那样只是打草惊蛇,还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而且我想打探多点关于天外天的消息,至少对恩公也是一个帮助。”李玉珑纳闷的说:“怎么又扯到白练仙子身上去了?” 兰秋云说:“她虽然没有说,但是看她这么关心‘七绝杀龙’的事情,我断定她肯定和天外天势不两立,恩公当年受这么多人追杀,对皇宫又这么熟悉,我想她和皇宫一定有牵扯不断的关系。”李玉珑问:“你这么确定?” 兰秋云淡然说:“其实当年家父好好的,断然不会受到追杀,一切只因收留了这个人,才引来杀身之祸。”李玉珑一惊,说:“这么说,是她害了你,你还……”兰秋云摇头说:“我做事向来不看后果,她为了救我,不惜一切代价,我都知道,我能分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已经没有朋友了。家父救她,是从道义出发,她所作的,也一定合乎道义,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李玉珑说:“你不是不信道义吗?” 兰秋云说:“有的事情,不是你信不信就能了断的,现实就是现实,我说过,我没有什么朋友了,这个世界,相信道义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不相信道义的我,也可以试着做点事情,合乎道义,因为道义不是说出来的,更不是想出来的。” 李玉珑摇头说:“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兰秋云说:“不管你是否明白,你一定要做到的就是隐忍,我们要在恩人所说的……”李玉珑说:“你是她恩人,不是她是你恩人!”兰秋云说:“不要打断我说话,不管你是否明白,你都要照着计划来,找到杜前辈,安然离开皇宫,难道你没这个本事。”李玉珑气呼呼的说:“没本事是小狗!睡觉!” 兰秋云看着气呼呼的李玉珑,觉得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好呢?可惜她已经过了这个时间,她懵懂无知的少年时代疯狂的结束,留下的,只是午夜梦回里不胜唏嘘的遗憾。 到了第二天早上,小隼子和小耳子早早的就过来叫醒二人,带着他们去门外取马桶,带着他们去倒掉,监视他们清洗干净。李玉珑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打人的冲动,但是都被兰秋云眼神暗示住,小耳子得意的说:“告诉你们,要成为人上之人,就要吃得苦中之苦,我们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快点,洗完了还要回去劈柴扛炭呢,还有一大堆杂物,就等着你们来清理。” 李玉珑抬头说:“怎么就找我们两个做啊?这也太过分了!”小耳子说:“明着说,你们得罪了月公公,小陶子现在也干活,不过比你们轻多了,他负责拔草,到时候你们两个把所有的杂物垃圾全部清理出去,动作快点,还想不想吃饭了!” 李玉珑心里愤愤的,倒是兰秋云很快就弄完了,小隼子两人带着他们搬运杂草垃圾等物,然后又将木炭全部整理一遍,再将一个大大的杂物仓库全部重新堆了一次,一直忙到大中午的,人都快要散架了,才拿来两个馍馍,李玉珑看着小耳子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小耳子得意的说:“快吃吧,没有力气,下午怎么干活?”李玉珑哼了一声,忽然听到月公公说:“不想干活是不是啊?好,下午你们不干活了,……”李玉珑看着月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脸,只听他不紧不慢的说:“下午给他们洗个澡,好好的睡上几觉。” 说完便走了,李玉珑心里纳闷极了。小耳子说:“快点吃完,我带你们去洗澡。”李玉珑心想这还差不多,随着他们走到一间屋子里,只见四面都是黑黢黢的看不清楚,他纳闷的说:“这是什么洗澡的地方,能看见什么啊?”小耳子阴阴的说:“你想看见什么啊,搞笑!”说着门哄的一声关了,一股股热气从四周喷来,李玉珑大声说:“太热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小耳子得意的说:“这是火笼,洗澡的水,是你们的汗水,睡一觉,就是晕过去的意思,睡几觉,就是晕过去,醒过来又晕过去的意思,怎么,你以为你是贵妃娘娘,难道还要给你准备温泉水不成?少在这里臭美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李玉珑急得无法安身,兰秋云却盘坐调息,李玉珑蹲下来,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兰秋云平静的说:“就算知道,又能怎样?”李玉珑觉得身上难受之极,渐渐晕沉沉的睡了过去,一会又似乎从火中醒了过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一阵难过,终于醒了过来,只见兰秋云依然端坐着,昏暗的光线看不分明,但是李玉珑知道自己一定比她狼狈一千倍。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子声音:“小耳子,你们又在这里动用私刑!”接着听到有人说:“王妃息怒,我们……”那女子说:“还不快放了人!”门开了,小耳子急忙进来把他们两人拉了出去,李玉珑看到一个一身大红衣衫的年轻美人,如同火红怒放的牡丹一样,却偏偏带着高贵清幽的眼神,眉目如画,面色似玉,十分引人注目。 那人看了李玉珑二人一眼,说:“新来的? 第119章 小耳子,带他们下去好好沐浴更衣,别弄这些缺德的事情,快去吧。”兰秋云急忙跪下说:“多谢王妃搭救。”李玉珑也急忙跪下,心想这王妃怎么如此清新脱俗,美艳端庄呢,这许王也太享福了。 王妃转过身,平静的说:“不过你们新来的,凡事也得多学学,不是有人就能干得很好吗?”李玉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声问兰秋云:“什么意思?”兰秋云低声说:“是小陶子帮了我们。”李玉珑一惊,说:“是他?他怎么这么厉害!”兰秋云说:“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不要小看,你现在也该收敛一点了,比你有本事的多了去了。” 小耳子上前说:“叽哩咕噜说些什么,不要以为有贵妃撑腰就了不起了,洗澡,休想!……贵妃要是问起来,你们就说洗了,听到没有。快点去搬东西!”李玉珑这次倒也不再多说,反正好汉不吃眼前亏。 二十一回:不会瑶姬朝与暮更为云雨待何人 搬完了东西,累了一天,李玉珑一面揉着胳膊,一面说:“皇宫里面也有我们这样可怜的人啊!太过分了,你说你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去当个妃子呢,你要是当个妃子,我就不用这么受苦。”兰秋云躺在床上,说:“我们是来查探事情的,不是来享乐的好不好。”李玉珑说:“那也不见得啊,你要是当了妃子,和这些权贵们作对,将来名满天下,人称霸王妃子,你说那多好,那就不止武林留名了,青史都要留名的呢!” 兰秋云默了一阵,说:“走吧,咱们去看看那几个可疑的地方。”李玉珑抖擞疲惫的精神,跟着兰秋云来到白练仙子所标注的重阳殿,只见人影皆无,根本没有半点迹象。兰秋云叹说:“这下糟了,咱们两个都不知道情况,看样子,恩人对这里的情况估计也不大准确,可能恩人以为会主持大局的人,不是天外天的主人。” 李玉珑急忙问:“那怎么办?不是还有几个地方吗?”兰秋云想了想,说:“照白练仙子所说,当今皇帝当年还是王爷的时候,有一个云妃是很有心机,而且也是武林高手,她还在重阳殿养了一批人,不过据说云妃好像是突然失踪,还是另有打算,恩人自己也不清楚。”李玉珑说:“为什么这种事情一定是妃子做的,难道公公啊,王爷啊甚至公主啊,都不能做吗?”兰秋云说:“凡事总得有个推断,再根据情况计较,看来我们得去另外的地方,走,咱们去太和殿看看。” 李玉珑说:“这样怎么行,直接把那个什么许王抓了,交换人质,多撇托啊,就你自以为是,机关算尽,屁用没有。”兰秋云拉着他,顷刻已然绕过几重宫殿,所幸宫中侍卫来往,兰秋云等人事先有了一定了解,是以能够避过,不过还是一样并无所获。 两人转了一圈,只觉越走越是繁华明亮,画廊曲折,灯火辉煌,宫娥们成群结队的走着,兰秋云急忙隐藏在一个角落,拿出图来一看,说:“据恩人所说,这里就是撷芳殿,住的也不过是些普通妃子而已,怎么这么金壁辉煌的?”李玉珑说:“这个白练仙子是十多年前在宫里了,现在时过境迁,她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能知道那么多变化啊,所以你死板,她的话又不是金科玉律,依我说,咱们……” 正说着,忽然间一阵厮杀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人影从他们面前穿梭而过,跟着后面的人便追来了,一面叫着“抓刺客!”李玉珑惊声说:“妈的,怎么我们成了刺客了!那个人是故意的!”兰秋云拉着他的手,大声说:“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我们本来就是刺客,走啊!”两人正飞得欢,忽然对面一阵冷气袭来,抬头一看,一个瘦瘦的老者一掌拍来,李玉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兰秋云手上一抖,喝声:“透骨血指!”五道凌厉的血光破空而击,那黑瘦的老者急忙往旁边一闪,李玉珑一挥手打出几枚暗器,两人借此机会已经飞身,好在宫殿变化虽大,大致方向倒也弄得明白,好容易回到所居之院所,两人蹑手蹑脚的开了门,正要进屋,忽然听到一个阴阴的声音说:“你们跑到哪里去了!”两人一惊,只见小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趾高气昂的看着二人。 两人松了一口气,小耳子不可一世的走了出来,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高傲的说:“你们两个私自乱闯皇宫,怎么回事?皇宫是你们可以不经允许随便出入的地方吗?说,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兰秋云急忙说:“耳公公,我们刚才不过去了一趟茅厕而已。”李玉珑急忙说:“是啊是啊。”小耳子冷冷的说:“你看人家小陶子多听话,所以,我要惩罚你们,明天罚你们把王妃的浴池彻底清洗干净,一点灰都不许留!” 说完哼了一声,便走了,李玉珑冲着小耳子一挥拳头,兰秋云急忙抓住,李玉珑说:“放心,我知道的。”正要说话,兰秋云忽然仰面栽倒在地,李玉珑急忙扶起她来,关上门问道:“怎么了?”兰秋云说:“可能刚才那老头掌中的寒毒太过厉害,感觉很冷,你帮我看着,我运功驱毒。” 李玉珑一面注视着窗外,一面担心的说:“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像发白啊。”兰秋云闭目打坐,调息好久,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这老头厉害得很,不知道潜心修炼了多少年。”李玉珑忽然想到赵七霜,恍然说:“我知道了,他就是赵七霜的师父,看来我们来的地方的确没错。”不过想到赵七霜的武功就已经如此惊世骇俗,自己和秦时月当时就是中了赵七霜的招,心里有些担心,这老不死的一定厉害得很。因而又问:“真的没事了吗?” 兰秋云起身来,淡淡的说:“我出去走走。”来到外面,吐了几口气,李玉珑跟着出来,说:“其实我太莽撞了,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往里面跑。”兰秋云摇头说:“既然来了,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忽然间兰秋云身影飘动,已经向墙外飞去,李玉珑感觉十分诧异,只觉她有些晕头晕脑的样子,心里担心得很,便也跟着李玉珑飞身而去。 笙歌犹在画楼满,风声如梦缱绻来。浴池春水尤带暖,半沁柔肤女人香。 李玉珑看到兰秋云在水中自由的游弋,花瓣显然是准备好了的,似乎在等着别人去洗澡,李玉珑心里暗叫不好,紧张的在楼外等着,忽然看到几个宫女过来,他情急之下,只好一伸手点了几个宫女的穴道,还没把这几个人藏好,外面又来了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妃子,正是日前救过自己的王妃。李玉珑登时愣在那里,心想这么晚了,她怎么发神经还来洗澡呢。只听王妃说:“水都准备好了吗?听了这么久的戏,真累。” 一个宫女说:“王妃,你这样不辞而别,王爷会不会……”王妃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就算我陪着看完,王爷也不会高兴。”那个宫女显然和王妃关系很好,说:“王妃别怪我多话,许王是当今皇上最器重的王子,王妃是正妃,却为何缕缕……”王妃停了下来,闷闷的说:“不说这个了,我没有心情,咱们回去吧,我想睡觉。” 李玉珑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想:太好了,这个宫女真是太好了!不过又觉得纳闷,觉得如同王妃这样美貌端庄不可方物的女子,怎么会王爷不喜欢呢?看来王爷身边的美人多了,看女人的眼光,自然就不一样,这个王妃可也真可怜啊。 正想着,忽然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出来!……”李玉珑还没有来得及拦住,他已经向着浴池走去,李玉珑正要跟上,只觉风声闪动,兰秋云身上薄纱如画,妙目胜波,翩然来到那男人身前,那个男人登时愣在那里,兰秋云如同一尊神,一尊美到了极致,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神。 那个男人的嘴动了一动,惊讶的说:“你是……你是……”兰秋云一把搂住他,声音中充满了诱人如胜的味道,“不要管我是谁,春宵一刻,我也不管你是谁。”李玉珑想要上前阻止,刚走了一步,忽然想到兰秋云现在中了寒毒,根本无人能解,我上前只会害了她,我……他的心顿时乱了起来,只觉身边传来一阵沉重愉悦,混浊深凝的喘息之声,在这水光香气之中,渐渐弥漫消散。 他猛然抬头,薄雾浓纱弥漫中,兰秋云完美的肌肤如同金色的光芒一般耀眼,李玉珑的心似乎受到重重的撞击,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男人们甘愿一次次重蹈覆辙,拜倒在她可怕的石榴裙下,她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恰到好处,就连那长发飘绕的瞬间,都充满无与伦比的诱惑。 李玉珑捏紧拳头,愤怒的砸在柱子上,宫殿摇晃了几下,忽然间蜡烛的灯光全部熄灭,一阵旖旎缠绵的声音传来,李玉珑可以想象那男人的呻吟,是何等的满足。 他几乎是狂奔回了房间,忘却了房间里面的臭味,呆呆的想着什么。 门忽然开了,兰秋云呆呆的走了进来,坐了很久,李玉珑转身看到她面上的眼泪,忍不住说:“我知道是情非得已,你不要……”兰秋云沉重而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你眼睁睁看着我,而那个人不是你!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一个你连碰都不愿意碰的人?” 李玉珑一呆,半晌才说:“我……其实我……”兰秋云淡然说:“好了,你不用多说,反正我睡过的男人如此之多,也不在乎这一个,只不过我没有杀他,杀死许王,未来的皇太子,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李玉珑喃喃的说:“是啊,他是许王。兰姐姐,你别怪我多说,其实,你比王妃还要漂亮,还要……” 兰秋云冷冷的说:“她一直以为我是神仙,我也告诉她一个故事,说我就是被贬到人间的神女,我要找一个英俊的王子,得到他的仙气,才能飞升,结果我飞升了。” 第120章 李玉珑问:“为什么?”兰秋云说:“我从来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一个淫荡无耻的人,我的无奈,我的过去,我个痛苦,你根本熟视无睹,就连我不认识的人,我也不想成为他们记忆里、认识里、思绪里,就算是偶尔想起的一点点,我也不想那是一个淫荡无耻的女人,你明白吗?” 李玉珑看着兰秋云,说:“我明白,但是……”兰秋云倒在地上,冷冷的说:“我看,我还是尽早离开这里,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李玉珑说:“不,姐姐,我要说的是,不管怎样,我一定会相信你,等你救了天下武林的时候,武林中人自然不会说你什么,姐姐,我们一定要改变这一切,让那些恶心的人,不但得到报应,还要改变想法。” 兰秋云闭上双眼,淡然说:“你总是这么激情澎湃,但是,你的能力,真的能驾驭你的想法吗?你连小陶子都不如。”李玉珑拉着兰秋云的手,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从现在开始,我隐忍,我注意,我抓住一切机会,我会做到的,一切只不过刚刚开始而已,是不是?” 兰秋云说:“睡吧,明天醒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李玉珑不知道兰秋云是佯装还是果真很快入睡,总之李玉珑是很难入睡,心事起伏,他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这么自责,这么认真的思考过问题,兰秋云为了白练仙子这个不算恩人的恩人,要如此奔波,忽然间念头一转,心想她自己也说过,白练仙子不是她的恩人,难道她进宫只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我一时的冲动,想要扬名立万的荒唐想法,原来她只是为了我,因为我曾经救过她。——他看着兰秋云,忽然有一种悲悲的感觉涌上心头,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为眼前这个美丽而凄凉的女子,做一点事情。 一夜不寐,精神却未必不好,第二天一早,兰秋云继续穿着太监的衣服,看起来显得那么的可怜和肮脏,李玉珑强打精神,笑说:“没想到咱们两个武林高手,却要做这样的事情。”兰秋云淡然一笑,说:“我是武林高手,你算什么武林高手。” 小耳子已经趾高气昂的走过来,阴阳怪气的说:“小牙子,小机子,已经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快点去洗浴池了!”小耳子带着两人来到浴池处,只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侧坐在栏杆旁边,看着远方发呆。小耳子急忙跪下,大声说:“王爷殿下,小耳子前来清洗浴池……”王爷转过身来,一字一顿的说:“这个浴池不用洗了,过几天再洗……”小耳子小心的说:“可是昨晚王妃刚刚用过……”男人显然怒了,喝道:“我说了不用洗了!” 小耳子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忽然听到一个高调的女子声音传来:“王爷殿下原来不在这里,我还道殿下昨夜听歌,不想回来了呢,不曾想居然来到姐姐这里,怎么,王爷怎么在浴池旁边发呆呢?”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威风八面的走来,这女子不似王妃那样美丽端庄,但是却如同狐媚一般自然有万种仪态,行走之际,腰如水蛇,蜿蜒来回,好不风光。 小耳子急忙头点地的不敢抬头,说:“奴婢恭迎张妃……”张妃根本没有管他,径直来到王爷旁边,柔声却很高的说:“王爷怎么愁眉不展,是不是姐姐又惹王爷生气了?”王爷转过身,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张妃挽着王爷的胳膊,说:“怎么了,王爷?就算妾身有一万个不是,王爷也请说个明白啊,不要摆着这副脸色,让妾身心里好生难过,几不欲生!” 王爷抽出胳膊来,冷冷的说:“倩儿,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张妃愣在那里,很快就又笑了起来,来到王爷身后,说:“谁把王爷惹生气了呢?不要生气了,听说这几天皇上心情正大好,想要带各位王子……”王爷转身怒说:“别说了,出去……”张妃猛然一惊,当着这么多人忽然被王爷这么训斥,当下还未说话,王爷指着她说:“出去!” 张妃看着王爷,勉力一笑,说:“王爷心情不好,妾身这就告退。”说完很委屈的走了,李玉珑跟着小耳子跪在地上,不过偷偷的抬头看了看,只觉这王爷威严得很,形容伟岸,面目潇洒,的确是个人中之龙。 王爷猛然指着地上跪着的宫女和太监,大声训着:“昨天晚上什么人到这里来过,你们从实招来!”李玉珑心里一惊:难道他是惦记着兰姐姐?兰姐姐风华绝代,昨夜那恍然如同天界的相逢,金风雨露,何等快活,这王爷竟然难以忘怀? 李玉珑的心情是复杂的。 二十二回:遥夜看来疑月照平明失去被云迷 王爷已经来到众人身前,一抬头将小耳子踢翻在地,大声说:“说,昨天晚上,是谁在这里,我不信有神仙,我不信!”忽然听到王妃稳重的声音传来,“王爷,不管你信不信,请不要在这里发疯。”王爷停了下来,看着如同天人一样降临的王妃,不相信的问着:“你说什么?” 王妃平静的说:“妾身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王爷一大早就在这里,让这些奴婢们不得安身,如果皇上知道王爷行径如此奇怪,只怕对王爷未必是件好事。王爷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有的话,妾身该说的,就一定得说。你们都退下去吧!”一群人如临大幸,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李玉珑和兰秋云耳朵很灵,隔着墙犹能听到王爷激动的说:“爱妃,你知道的,你知道昨晚的人是谁。” 王妃说:“我不知道,昨晚我本来打算回来沐浴休息,但是后来改变主意,听春兰说了,她们一下子被人使了定根法,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是你无休止的责问,昨晚你没有离开这里,昨晚的事情,你最清楚,我很奇怪,为何大名鼎鼎的许王,却是如此荒唐。” 许王似乎急切的说:“爱妃,我知道这段时间疏远了你,所以你心里不舒服,你要本王重视你,爱你,对不对?我保证……”王妃打断了许王的话,淡然说:“王爷根本不了解你的王妃,我告诉你,郑重的告诉你,我不在乎你的宠幸,我们的结合本来就是一个安排,我对安排不感兴趣,你觉得自己英武神伟,天下无双,可是我对太子妃、皇后这些五光十色的光环毫不在乎,所以你不用来纠缠我,我说过,在父皇面前,我可以做好。但是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不喜欢看着一个男人,朝三暮四之后还要别人死心塌地。” 许王有些愤怒的说:“所以你捉弄我,报复我,因为你恨我!”王妃平静的说:“没有恨,别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如此伟大的丈夫,如此美好的前程,我是不是该更加卑躬屈膝的满足呢?” 许王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废了你!你也不要把我逼急了!”王妃淡然说:“是啊,民间百姓尚且有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多年夫妻,却并未有情分,废和不废,有何区别?废吧,我不阻挠你的前程,还有,象梦中仙女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多半是倩儿和你玩的什么把戏,不知道为何矛头要指向我,也许倩儿知道我会如此冷淡的回绝,这样你就可以完全绝望,对不对?” 李玉珑看着兰秋云,兰秋云并未说话,眼神中似乎又在回想着什么。 许王怒说:“你完全疯了,不可理喻!”王妃淡然说:“池子我会让人清洗,要疯你自己一个人疯,皇宫大院,可不是谁都能率性而为的,王爷殿下!”许王重重的哼了一声,说:“你可以洗洗试试!” 接着传来脚步声,许王推门而出。小耳子急忙躬身躬送,奴婢们也都跪了下来,李玉珑和兰秋云自然也跪了下来,王妃在里面说:“让小机子和小牙子,别的人都干自己的事情。”李玉珑和兰秋云进了屋子,只见王妃坐在王爷坐的位置,不知在看着什么。 李玉珑问:“王妃让奴婢们留下,不知有何吩咐。”王妃转过头来,看着那一池的水,说:“叫你们进来,是想让你们休息一会,我看得清楚,你们好像得罪了月公公,所以会受到责罚,不管你们做什么都错什么。皇宫不是别的地方,行差踏错,有时候甚至可能送命,你们是新来的,不知道情况,不过我看你们也算机灵,死了可惜了。” 李玉珑和兰秋云急忙跪下谢恩,王妃扭过头,说:“起来吧,其实都不容易,当年我进宫的时候,和王爷琴瑟合鸣,只羡鸳鸯不羡仙,谁又想到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走在一起,你们都曾经是男人,难道男人,就注定喜欢很多女人吗?难道人间,就没有一心一意的爱情?” 兰秋云说:“王妃不要生气,世上的确没有任何男人是一心一意的,忠诚是因为背叛的诱惑不够高而已。王爷贵为皇储的重要人选,他没有机会坚持一心一意的爱情。王妃也更不用生气,等到王妃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的时候……” 王妃平静的打断她的话头,说:“以后这话千万别乱说。等到那时候,我都已经老了,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有什么意思。小机子,昨晚我看见你了,是你点了那些宫女的穴道,对不对?”李玉珑觉得浑身一惊,他没有想到王妃对于这件事情居然是知道的,那么她就不是无故离去,而是看到李玉珑之后离去的。 王妃接着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李玉珑一时支吾无语,不知如何作答,兰秋云也没有说话,伏在地上胡思乱想。 王妃叹说:“我只当是张妃派人前来诱惑王爷,除此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这个张妃,自以为是,她的目的就是当上皇后,她要是当上了皇后,后宫还不得被她扒几层皮,她自己的父亲死了,葬礼也不是一般官员能比拟,猖狂之心,路人皆知,我不能让她阴谋得逞,所以,如果你们是她派来的人,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第121章 的确我留不住王爷的心,我无法改变很多事情,但是在许王府,我说话还是算数,也还没有老眼昏花,万事不管。” 李玉珑急忙说:“王妃请放心,奴婢昨日只不过是误入此地,奴婢……”王妃问:“是不是编造理由很难?你该学会撒谎才对,否则听的人会很费劲,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不是太监?有武功的太监是有,但是没有几个是一进宫就是武林高手的。”李玉珑一时瞠目结舌,兰秋云急忙说:“禀王妃,我们二人是学过艺,会些武功,但是遇上武功高强的人,将我们打成残废,我们寻思一下,还不如借着这个身子,到宫里来,也好寻些荣华富贵。昨晚真的只是想借这里洗个澡,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王妃你一走,我们即刻就走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妃说:“说得挺好的,刚才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心虚?好了,今日你们也说不出什么来,我看你们不是坏人,所以姑且不计较,不过,以后别让我发现有什么出轨的事情,否则,我不会留情面,你们在这里休息一阵吧,也可以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自己也呆呆的看着外面,天高地阔,风声悠悠,江山万里如画,人心一时如雪。 李玉珑和兰秋云面面相觑,王妃起身说:“从今天起,我把你们调过来,就在我身边做些轻省的活,这个不难为你们吧。”李玉珑急忙说:“多谢王妃恩典。”王妃淡然说:“不用谢我,都回去吧,一会,我让月公公去领人。” 月公公领着两个人的时候,还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有点愤愤的说:“你们两个狐狸精,凭着什么玩意得到王妃的信任,实在是岂有此理,我告诉你们,别想爬到我头上来,否则,我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李玉珑和兰秋云都没有说话,这次两人各自有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李玉珑躺在床上,看着烛光,想起这几天的事情,忽然有一种一切都是注定的失落的念头,他觉得,他的想法和现实的差距,永远是那么大。 天色初明,月公公带着他们去御膳房拿来王妃和王爷等人的早点,分给宫女们送到各房,这活倒也一点不累,月公公带着他们在外面候着,不久便见着许王从外面进来,三人急忙跪下磕头,许王略站了一站,问:“这两个是新来的?”月公公点头说:“禀王爷,是王妃亲自挑选的,新进宫的小机子,小牙子。”许王看着两人,说:“抬起头来。”两人缓缓抬头,兰秋云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倾国倾城的颜色,许王只是看了一看而已,便说:“在这里候着,不许人进来。” 不一阵宫女们都出来了,李玉珑心里想:这个许王不可能又去找王妃说一夜风流的事情吧。只听许王的声音传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居然不理不睬,如此傲慢,我讨厌你的态度,现在我认输了,把人交出来。”王妃淡然回答:“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人,或许你喝多了,在里面的人只有宫女,你看谁顺眼,给封一个妃子,贱妾不敢多言。”许王有些发怒,王妃却继续平静的说:“王爷能够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根本不会珍惜,就是这些得不到的,梦一样的东西,你才喜欢。” 许王怒说:“你这个妒妇!天下间三妻四妾的男人这么多,你凭什么妒忌!”王妃依然平淡的说:“这不是妒忌,求仁得仁,你找你要的,我找我要的,仅此而已。王爷倘若无事,请回吧。”许王愤怒的走了出来,王妃宣李玉珑二人进去,有些哀伤的说:“你们都听到了吗?”李玉珑和兰秋云都不知道如何作答,王妃说:“你们也是男人,难道男人就注定要三妻四妾吗?” 兰秋云说:“王妃,奴婢们不是男人,至少现在不是。”王妃说:“王爷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小心谨慎,并不似目今这么张狂,可是自从太子被废之后,他不但和朝中大臣来往密切,和皇上交投甚合,连脾气也变了,他喜欢听奉承的话,喜欢万人之上的感觉。男人是不能拥有权力的,什么理智、良心、信任和正直,都会被吞噬掉。”李玉珑二人俯首听着,王妃又说:“王府里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迟早是会发生大事的,难道他们都疯了吗?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吗?因为倩儿妹妹打死了两个奴才,从我这里调走了两个人,这事情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皇后是个善良心静的人,不太管这些事情,倩儿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得意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制止她的胡作非为,迟早有一天,她会害了大家。” 王妃转过头来,说:“你们不是会武功吗?露两手出来,警告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可以吗?”兰秋云轻声说:“只怕我等有辱使命,何况,何况宫里有这么多高手,我们要是不小心被抓,岂不是连累王妃……” 王妃顿了一顿,忽然说:“是啊,宫里有很多高手,为什么那么武功高强的人,到头来都只能听命于人胆小如鼠呢!”李玉珑看着兰秋云,兰秋云说:“因为皇宫的权力太多,诱惑太多,王妃。”王妃说:“好,你们帮我教训这个张妃,我给你们想要的,荣华富贵。”兰秋云二人一愣,王妃说:“张妃心狠手辣,她不死,别人就不好过,甚至总有一天我们都要受到牵连。王爷是太子的命,她就想要当皇后,如果得逞,只怕后宫就会变成她一手遮天的人间地狱。我也是为了王爷,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家里都是些文官,哪能帮上什么忙。你们先下去吧,好好想想。” 兰秋云和李玉珑回到房间,李玉珑问:“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兰秋云说:“王妃到底不是一个心静如水的人,她是想要和张妃争夺王爷,如今张妃得宠,王妃作为正室,自然岌岌可危,心有不甘。”李玉珑问:“我们帮还是不帮?”兰秋云说:“咱们要找杜前辈,别的再说。” 月色如银,但是夜行之人如同风影,转瞬即逝,李玉珑和兰秋云在宫里搜索着,几乎从东华门搜到西华门,找了几个最可疑的地方,都没有能够找到一些可疑的迹象,渐渐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里,陡然间感到一股森森的冷气传来。 李玉珑问:“这是什么地方?”兰秋云看了看图纸,说:“好像是太祖皇帝的宋皇后幽居之地。”李玉珑说:“这个地方这么冷僻,算了,咱们走吧。”兰秋云看了一看,说:“走吧,时间不早了。” 两人便回到房间,李玉珑辗转难眠,不由来到庭院散步,但见明月当头,寒气隐隐,时间就这么过了,千百年后,谁能知晓今天,就算在此时的我,难道不是懵懵懂懂,浑浑噩噩? 次日一早,月公公便带着两人来到张妃所住的地方,张妃命人关了门,回头就厉声说:“说,你们和李妃那个贱人在搞什么鬼!”兰秋云正要说话,张妃已经一巴掌打了过去,重重的打在兰秋云脸上,李玉珑登时大怒,张妃厉声说:“跪下!” 兰秋云跪了下来,李玉珑也跪了下来,张妃转过身,狠狠的说:“我告诉你们,李妃这贱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你们这么快就走到一起,还让王爷对那个神秘的梦中仙女神魂颠倒,这世上哪有神仙!我告诉你们,我就是皇后的命,我就是神,你们要是识趣,就给我统统说出来,否则,我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你们卖到妓院去陪男人,现在有很多无所事事的男人最好这口了,一定让你们不能死,不能生,快说出来,统统说出来!” 兰秋云轻声说:“王妃息怒,奴婢不过是贫贱之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近宫里是有一些飞檐走壁的人,美貌异常,勾引王爷那是有可能,奴婢不知王妃是否知情,但是奴婢的确不知情。不过,那个晚上,我倒是看到一个白衣仙女飘飘飞过,其实我想那应该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张妃回头看着兰秋云,说:“武林高手?宫里多了武林高手?”兰秋云说:“奴婢愚钝,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王妃这么聪明,一定能够知道是谁在幕后主使,其实,王爷始终还不是太子,王妃最大的敌人也不是李妃,可能还有别人。王爷为了这个女人神魂颠倒,如果传到皇上眼里,不知道对王爷会有什么印象。” 张妃蹲了下来,看着兰秋云,恨恨的说:“要说你们是普通人我不信,跟我吧,跟着那个李宛婷,没有意思,我这里有你们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高功利禄统统都有,怎么,心动了吗?”兰秋云缓缓说:“承蒙王妃错爱,如果王妃不弃,奴婢们求之不得。”张妃起身来说:“好,你们都起来,我这个人最是爽快,凡是对我有用的,我自然不惜一切代价,凡是有害的,我也会毫不留情,你们对我有用,我会好好待你们,从此以后,你们跟着李妃,看看她在玩什么把戏,顺便也留意一下宫里的王子啊,妃子啊什么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月公公。” 兰秋云和李玉珑来到李妃处,李妃已经梳妆完毕,月公公带着他们进去,李玉珑心想这周围都是张妃的人,这李妃也太过善良了,这样下去,只怕迟早会被张妃挤下去。因而李玉珑的眼神中不觉有些同情。李妃转过身说:“今日天气放晴,我想到花园里走走,你们陪着我吧。”春兰等四个宫女已经回报准备完毕,李妃在一行人的陪同下,这才到了后花园,其实这个时候的后花园,已经没什么好看的花了,不过天气还算晴朗,李妃温了酒,一行人在身后伺候着,李妃淡淡的说:“春兰,我们有好久没有到这里来了?” 春兰低头说:“有一两个月了吧。” 第122章 李妃说:“一两个月?我们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春兰说:“是九月,九月初三那天晚上。”李妃说:“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看残月,残月有残月的美。” 春兰说:“王妃是满月之象,所以难免会喜欢残月。”李妃说:“可是有一个人却喜欢满月,你知道吗?”春兰的话有些颤抖,“请王妃明示。”李妃说:“九月十五的晚上,你不是跟着这个人一起赏月吗?你们聊得这么高兴,是不是太高兴了,所谓得意忘形,忘记了一些事情。” 二十三回:高轩日午争浓艳小径风移旋落英 春兰当即跪下来,不断叩头说:“娘娘,春兰知道错了,张妃许诺给我很多东西,奴婢是心动了,但是奴婢没有答应,奴婢没有作出任何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奴婢用性命保证,用所有的一切保证,娘娘!……” 李妃起身来,看着春兰,说:“你是和我一起进宫的,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是个好说话的人,既然知道错了,那便改过来,倩儿也算是我妹妹,看来,我得好好教导这个妹妹了。”春兰急忙说:“王妃有何吩咐,春兰一定万死不辞。” 李妃哼了一声,说:“你算什么!一边待着去!”转过头来对着兰秋云说:“你们就不同,机灵乖巧,知道进退,我让你们替我看着张妃,别让她一错再错,可以吗?”兰秋云说:“王妃厚爱,奴婢担当不起,自然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李妃说:“我不要你粉身碎骨,只要你从一而终,在这宫里,今天这个得势,明天那个受宠,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看起来好像识实务者为俊杰,其实两边倒的人,两边都不讨好。所以,是决断的时候了,不管哪一边,始终得选一边。” 兰秋云低头说:“奴婢知道了。” 李妃坐了下来,一面品酒,一面说:“每天这么无聊的打发闲情逸致,是会让人觉得无聊,宫里不能没有新鲜事情,对不对?”春兰等人都没有说话,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好容易回到房间,李玉珑说:“这李妃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你看她说话,句句都是话里有话的样子,很是让人费神。”兰秋云说:“李妃得不到王爷的宠爱,不管用什么方法,总是徒劳,她似乎仍然放不下自己的架子,仍然觉得作为原配的自己,不该如此输的一塌糊涂。其实,有时候人就应该放下以前的事情,多么辉煌那都是过去,就像是大汉朝鼎盛的时候,匈奴人被打得落花流水,可那也不能改变汉朝轻而易举土崩瓦解的命运,人有时候得向前看,现在是张妃得宠,说不定能够成为太子妃,皇后。” 李玉珑点头说:“这话不错,过去的始终是过去。那我们该怎么做?”兰秋云说:“已经过了几个月了,我们却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说皇宫这么大,谁才有可能是幕后的主使呢?”李玉珑问:“你看张妃有没有这个可能?” 兰秋云摇头说:“张妃和李妃之间,也不过是争夺太子妃的决斗而已,这个幕后主使,要的却是整个武林,皇宫之中,我觉得有可能这么做的就是各位王爷,谁拥有的杀手多,谁就最安全。”李玉珑问:“你想查王爷?”兰秋云点头说:“许王、襄王、越王,每一个都雄心勃勃,大宋朝开了个不好的头,他们每一个都想当太子。”李玉珑说:“咱们已经在许王府,要不要去查查襄王?” 兰秋云点头说:“好,查就查,咱们这就去。”李玉珑当即同意,两人越过重重宫墙,到了襄王府上,只觉红烛幽静,了无人声,两人走了一圈,居然只见到几个太监和宫女,还有一个看起来雍荣华贵的女子正在案前看书,似乎倒像是一个公主府。兰秋云说:“这和张倩说的不一样,张倩不是告诉我们每个王子居住的地方吗?” 李玉珑说:“说不定这个张倩说得有假。”兰秋云说:“要说恩人所说有误我还信,毕竟时隔多年,但是张倩不会错,说明襄王如今不在这里,他去了哪里呢?”李玉珑点头说:“襄王有问题。” 兰秋云正要说话,忽然间人影闪动,只见一个人影飞了过来,两人急忙躲在一侧,只见那人进了房间,两人便轻轻捅开一层窗户纸,只见小陶子走到那女人面前,轻声说:“王妃。”看书的女人起身来,说:“你来了,怎么样?”李玉珑和兰秋云都一惊,不曾想小陶子还和襄王的王妃认识。 小陶子说:“按照王妃的吩咐,详细的查了,她的确有点问题,来往的武林人士很多,已经超出了作为防卫的需要,而且,最近她变得特别关心皇上的事情。”王妃说:“她是处心积虑想要有一番作为,不过一个女人,能成多大气候,只怕是落得身死人手而已。我是怕她迟早对襄王不利,听说太子发疯的事情,就是她安排的,可惜,现在咱们没有证据,不能轻举妄动,如今皇上正在为西南的事情发愁,这不,襄王也去了西南。” 李玉珑和兰秋云虽然不知道她们说的“她”所指何人,但知道一定是一个宫里有权势的女人,她能让太子发疯,失去太子的地位,可见太子下位对她是有利的,这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许王的妃子。 小陶子说:“西南的事情,真的那么重要吗?”襄王妃说:“有人举报蜀地官员贪赃枉法,克扣重税,父皇命襄王暗中前往查看,父皇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收复北方的土地,对西南不是很在乎,也指派了官员,但是这些官员大张旗鼓的前去,当地的官员肯定会有所准备。” 小陶子说:“这么说,当地的情形我知道,不错,蜀地的百姓是已经不堪重负,有的甚至已经准备联合起义了,这都是王妃不知道的。”王妃看着小陶子,忽然说:“你呢?你进宫……”小陶子说:“王妃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进宫,不过是为了救人。” 襄王妃转过身,说:“令师救过我的性命,我也清楚你们的为人,不该怀疑你们。不过我始终不明白,一个西陵派德高望重的师太,为何会来皇宫呢?难道江湖恩怨,居然到了皇宫里?”小陶子说:“江湖恩怨,是到了皇宫,因为有皇宫的人到了江湖,王妃不必太放在心上。”襄王妃转身说:“在这之前,我从未考虑过要用这种方式,可是自从上次外出被刺,险些身亡,而且幕后的主使居然就是许王的一个小妾,张倩,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她也敢做,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这段时间她有何异动?” 小陶子说:“好像这个贱人最近气得不行,许王最近对她不温不火,这几天都是陪着王妃过的,所以,她暂时也没什么举动,不过是些妒妇做的事情,无法抓到把柄。”襄王妃冷冷的说:“想我书香世家,名门之后,大家闺秀,却要做这种事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等我抓到她的把柄,制服她之后,皇宫也就清静了。” 小陶子说:“但愿如此,没什么事情的话,小陶子就告退了。”襄王妃挥手说:“你走吧。”李玉珑二人看着小陶子从里面出来,心想原来小陶子是西陵派的人,西陵派的人,来到皇宫,难道是为了杜掌门的事情? 只见襄王妃有些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走着,李玉珑知道她此刻一定心事重重。忽然间一阵风声闪过,只见一枚飞刀飞射而来,兰秋云伸手抄在手上,只见赵七霜冷冷的站在墙头,兰秋云拿着飞刀,飞身赶了上去。李玉珑也跟着她们两人掠过几个墙头,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兰秋云冷冷的说:“你终于自己现身了。” 赵七霜说:“看不出你还挺有魄力的,甘愿为人之下,受这些人摆布。”兰秋云说:“不关你的事。”赵七霜说:“这些妃子不过是王子的妃子而已,算不上什么,他们能不能成大器,还不一定呢,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几个红人,也好让你们大展鸿图。” 兰秋云冷笑说:“不用,把杜掌门交出来。”赵七霜得意的笑说:“交出来?如果要交出来,我何必辛辛苦苦的藏起来?”李玉珑怒说:“那你就别想离开这里。”赵七霜说:“自己先离开了再说吧,老实说,遇到你们,真是意外的收获。” 只见两个瘦瘦的灰衣老者前后而来,将李玉珑和兰秋云截在中间,兰秋云平静的说:“原来阁下早有准备,果然是赵七霜,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赵七霜盈盈一笑,说:“你也不错,大名鼎鼎的美阎罗如今要改头换面,难道就是为了这白面小子?虽然英俊清秀,却也犯不着你正邪两派都不讨好吧。” 兰秋云冷哼一声,说:“你也知道自己是邪派。”那两个灰衣老者同时向李玉珑和兰秋云攻来,兰秋云一把抓起李玉珑,翻身来到墙头上,手上一撒,几道血痕顿时临空击落,两个老者急忙往旁边闪去,兰秋云冷笑一声,说:“有本事到许王府来和我见个真章。”说完再一动手,一道血痕刹那间穿入赵七霜胸脯,赵七霜顿觉浑身一热,几欲倒地,穿心的疼痛顿时袭来。 那两个老者自然不敢贸然追来,李玉珑和兰秋云回到房里,李玉珑说:“你的武功好像又强了。”兰秋云冷漠的一笑,无奈的说:“这就像是妓女卖身一样,越是卖,钱就越多,可卖身毕竟不是我愿意的事情。得到了武功,失去的却是快乐。”李玉珑点头说:“是啊,不过兰姐姐,这一切一定会好起来的,至少我永远都信你,永远相信你。” 兰秋云说:“进了皇宫又怎样,见到赵七霜又怎样,我们不该那么早现身,象小陶子一样,说不定还要好点,咱们如今已经暴露,只怕根本找不到要找的人。” 第123章 李玉珑说:“要不咱们找小陶子问问,是不是为了杜前辈的事情?” 兰秋云说:“别打乱人家的计划,我们两个好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玉珑心里忽然黯然,心想自己真的这么差吗?这几天自己已经很少说话,很少做事,什么都是跟着兰秋云,这样也会败事有余?我就这么没用? 兰秋云自然不知道这阵子他想了乱七八糟的那么多东西,她自己也感觉有些迷茫起来,十年恍然如一梦,所求何物万事空。怅然独对今宵月,来去如斯渐明灭。谁能释我千古事,伴我轻舞歌一阕。 唯有红烛相对睡,替我流泪到天明。 月公公前来叫两人去准备晚上筵席所用之物,两人和一群太监宫女忙了一早上,才将座椅等物备好,李玉珑和兰秋云商量到底王府有什么事情发生,都无所获,只是听宫女们说是王妃夜晚宴请宫内各位王爷的妃子所用,至于王妃为何要宴请这么多人,李玉珑自然也难知晓。 两人刚随着人群要离开,王妃便命人叫李玉珑留下,两人到了屋里,王妃方说:“知道今晚我为何要宴请客人吗?”兰秋云没有说话,王妃说:“我要在今晚让张倩丑态百出,当着众位妯娌的面,我要将她过往的罪行暴露,以儆效尤,否则,她心里永远也不会有我这个正妃。”兰秋云点头不语,王妃说:“你们可以去告密,但是别让我知道。如果选择了我,那么晚上如果张倩反抗,你们帮我拿下她,决不能让她逃脱。” 三人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张倩的声音:“姐姐,怎么一个人在里面呢,我没有打扰你吧?”王妃说:“进来吧,既然来了。”门开了,张倩一个人走了进来,说:“姐姐,恭喜你又找到了好的帮手。”王妃说:“这得多谢妹妹的成全。”张倩回头说:“姐姐太劳累了,妹妹所以特地做了燕窝银耳汤,这燕窝可是父皇赐的贡品,妹妹平常都不舍得喝呢。”张倩说:“放这里吧,多谢妹妹的好意。”张倩一笑,说:“妹妹平素不懂得尊敬姐姐,以后一定努力做到最好,希望姐姐能够冰释前嫌,给妹妹一个机会。” 王妃淡然一笑,说:“既然妹妹有心,姐姐岂能不给机会,别说一个,千个万个,姐姐一定给你。”张倩便笑说:“多谢姐姐,妹妹不打扰姐姐谈事情了,若有需要帮忙的,只需说一声便是。” 说完便告辞了,王妃拿出一枚银针来,往燕窝汤里一放,冷冷的说:“谁知道有没有毒药!”兰秋云说:“这个简单,倘若要是知道有没有毒药,只需要给猫啊狗的尝一下便是。”王妃说:“也好,我虽然不吃,可也想看看到底有没有毒,来人,给我带一只小狗进来。”说着从碗里倒了一些汤出来,给小狗服下,过了一阵,也没见异动,便说:“难道她还真的悔改不成?算了,就算她悔改,这汤,我也断然不喝,来人,把汤……”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许王赵元僖的声音,“好累啊,今天早朝那些大臣们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我实在等不及了。”许王走了进来,王妃淡然说:“王爷最近好像来得勤了,每次早朝回来都能听到你的声音,实在是不习惯。” 许王笑说:“是吗?本王却慢慢习惯了,这是你给我准备的燕窝汤?看来你也习惯了我每天早朝回来。”说着就准备喝燕窝汤,王妃叫了一声,许王已经端了起来,问:“怎么了?”尝了一口,说:“不热啊,刚好。” 王妃勉强一笑,说:“这……这是倩儿妹妹送来的,我……”许王说:“是吗?她送了汤过来?”喝了一口,对着王妃笑说:“看来你们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就是,一家人嘛,我不喜欢看你板着脸的样子,听说晚上你还要设宴,就要这样,别弄得跟广寒宫的仙子一样。”王妃说:“别乱说话,现在有人在这里呢。”许王喝了不少,放下碗,说:“好累,我想休息一下。”王妃对兰秋云二人说:“你们都退下去吧。” 二十四回:惊动乾坤常黯惨深藏山岳亦倾摇 兰秋云和李玉珑退了下去,兰秋云皱眉说:“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李玉珑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兰秋云说:“既然李妃对张妃今晚是志在必得,那么张妃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既然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好心送燕窝呢?” 李玉珑说:“说不定她是为了讨好啊,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再说,那燕窝不是给狗吃了吗?不是没事吗?”兰秋云说:“狗吃了有事是代表有事,但是没事就不能代表一定没事,你是武林中人,应该知道有的毒是不能用银针来识别的,也不是立刻致人死地,但是一当发作,一定会让人死于非命。” 李玉珑忽然全身一颤,扭头说:“而且现在宫里有杜家的人,杜百磷又是精于用毒之人,说不定……”兰秋云说:“快找到那只小狗。”两人找到那只小狗,正在几个宫女身边游玩,远远的看着似乎并没有异样,李玉珑说:“不行,我们得把这只狗拿回去看看。”兰秋云拉着李玉珑说:“拿狗回去干什么,赶快去找张倩。” 张倩正在花园里悠闲的品茶,见二人来了,便说:“怎么你们不准备筵席,到这里来干什么?”兰秋云看着几个宫女,张倩说:“你们都退下吧。”待众人退下,张倩方说:“是不是你们的主子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兰秋云低低的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把解药交出来。”张倩假装不解的说:“解药?什么解药,我是王爷的妃子,不是卖药的。”兰秋云说:“别我们面前装糊涂,肯定有人给了你毒药,你才在汤里下了毒,对不对?”张倩笑了一笑,说:“话可不能乱说,你知道这样说话,我可以治你死罪。”兰秋云说:“只怕现在轮不到你说话!”一伸手点了张倩的穴道,狠狠的说:“说,杜掌门在哪里,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张倩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说话,惊恐的大叫起来,兰秋云伸手封了她的哑穴,说:“要是你不听话,我立刻杀了你,说到做到!” 张倩不断点头,兰秋云这才解了她的哑穴,张倩咳嗽了几下,说:“你们,你们凭什么这么卖命,凭什么这么相信姓李的贱人,她死了,我成为正妃,我给你们的,比她给你们的多多了。”兰秋云说:“这是以后再说的事情,现在把解药拿出来,你要说那燕窝里没毒,我是不信的,不过,燕窝并没有被王妃吃掉,而是许王吃了。”张倩脸色一变,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你胡说!”兰秋云伸手解了她的穴道,说:“快点找到给你毒药的人,否则,你什么都没有了!” 张倩全身颤抖起来,兰秋云说:“是谁给了你毒药?赵七霜还是别人?”张倩说:“是襄王妃,是她。”兰秋云说:“那你还不找她去!”张倩颤身起来,一路狂奔,不多时便到了襄王府,王妃正在悠闲的品茶,张倩怒说:“你这个贱人!” 襄王妃淡然说:“姐姐有什么话不妨静下心来,好好说,何必动火气呢?”使了个眼神,左右都退了下去,襄王妃说:“姐姐火气何必这么重?天好像也不会塌下来!”张倩说:“你知道吗?你给的燕窝汤,王爷吃了。” 襄王妃淡然一笑,说:“燕窝汤给王爷吃了,那不是寻常小事吗?姐姐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张倩指着襄王妃说:“你,你快给我解药,你……”襄王妃依然笑说:“我哪有什么解药?”张倩抓着襄王妃的衣襟,|qi|shu|wang|怒说:“你在骗我,你知道姓李的贱人不会喝那碗燕窝,你在骗我!” 襄王妃一把将张倩推开,冷笑一声,说:“胡说八道,你还是好好看着你的丈夫,如果他有了闪失,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你失去了靠山,你会变得很惨,一切都会天旋地转、天翻地覆!。”张倩疯了一样的抓着襄王妃扭打起来,襄王妃只是轻轻一推,就将她推倒在地。襄王妃不屑的说:“好,张倩,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分上,本王妃也不用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了,不错,我想让你害李妃,想让许王受到牵连,被皇上唾弃,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太美妙,太恰到好处了,许王被你害死了,你说你还有什么?对不起,太子妃是我的,皇后是我的,你什么都没有,这本来就是我和你交手的目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连老天都在帮我,你这是自作自受,好好自己怎么死吧,死前最好安顿你的家人,否则,父皇迟早会和你算帐的。” 张倩倒在地上,大哭起来,好久才指着襄王妃说:“你,你原来处心积虑,你是在利用我,你……”襄王妃冷冷一笑,说:“处心积虑,谁不是处心积虑?在这皇宫里,谁是清白无辜的?你找出一个给我看看,许王怎么得到皇上宠爱的,还不是他挑拨皇上和太子大哥的关系,要说纯朴正直,大哥才是纯朴正直,毫无心机,被你丈夫挑拨到焚烧宫廷,废除太子之位,从那时开始,许王就应该知道,一天没当上皇帝,就有人会觊觎他的地位,既然他做了初一,别人怎么不能作十五?我是恬淡隐忍,可我不是傻子,太子妃多诱人,皇后的权力多大,我会放着不做,帮你作嫁衣裳。况且,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一个小妾,说白了也就是个娼妇粉头,也配和我们争!对不起,我不奉陪了。”说完便要离开,兰秋云飞身拦住,说:“毒药从哪里来?” 襄王妃笑了一笑,说:“还叫了高手帮忙,让开!”说着手上一推,一股劲力逼来,兰秋云急忙凌空翻身,避过一击,只见掌力过处,一块假山登时碎裂,李玉珑心想这王妃的功力简直在自己之上,想不到她还是身怀绝技之人。 第124章 兰秋云在空中一抖手,五道血痕乍然电射而去,襄王妃衣袂漂浮,在空中宛转迂回,长袖舞动,劲气扑扑,兰秋云与她斗了数十回合,却不见胜负,当下翻身落在地上,说:“王妃深藏不露,果然厉害。” 襄王妃淡然一笑,说:“名震江湖的血指神女传人,居然到宫里当一个太监,真是出人意料,现在我知道许王迷恋的人是谁了。”兰秋云帽子已经被打掉,长发飘飘,自然有一股风致,张倩一见之下,瞠目结舌的指着兰秋云说:“你……你……原来是你!你到底是谁的人!” 襄王妃:“反正不是你张倩的人,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这个世上,比你有本事有力量的人多了,但是如你一般显摆的就很少,这就是引火自焚,怪不得别人。”;兰秋云问:“解药呢?”襄王妃说:“不可能你爱上许王了吧?他死了,还有襄王,你可以帮助我,铲除宫里的异己。” 兰秋云说:“我想知道杜掌门的下落。”襄王妃说:“不错,药是杜家的人给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杜掌门在哪里。”李玉珑问:“为什么?” 襄王妃说:“杜掌门不想你们知道。”李玉珑说:“胡说!”襄王妃说:“不管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你们混进皇宫的时候,杜掌门已经知道了,还知道你们是为了冯门的事情,对不对?天医派早就不算十二正派武林铁盟中人,他何必趟这浑水?你们还是早作决断吧。” 兰秋云厉声说:“凭你一面之辞,我们怎么相信你?”襄王妃说:“我不要你们相信,不过倘若你们不快点走,许王的事情出来之后,你们一个个都脱不了干系,对了,父皇很喜欢许王,我得准备心情,在父皇面前好好哭上一场,可惜襄王不在,所以我要表现到无可挑剔,你们要是不想被流放或者斩头,就都留下来吧。” 说完继续悠闲的品着茶,张倩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回走着。 兰秋云正要转身,襄王妃说:“宫里还有更强的对手,有没有兴趣跟着我玩?”兰秋云冷冷一笑,扬长而去。李玉珑跟在兰秋云后面,走了好久,方说:“她说的是真的吗?”兰秋云说:“我是奇怪她为何这么清楚,她的武功看不出来路,但是绝对是登峰造极,就算西陵派的高手,也不过和她伯仲之间,试问西陵派的师太,真的能救她吗?如果她是故意假装不会武功,那么西陵派的人,正在被她利用,可是她要作什么呢?” 李玉珑说:“我就不信杜掌门会甘愿留在这里,他明明就是被赵七霜这贱人绑架来的。”兰秋云说:“看来我们得告诉小陶子,小心襄王妃其人。”两人来到院里,却不见小陶子的身影,出了院子,只觉人来人往,像是开了锅的水一样。李玉珑和兰秋云急忙往李妃房间而去,只见一众宫女太监都在外面候着,月公公在长廊上来去彷徨,左右顾盼,神情焦急,太医们鱼贯而入,匆匆忙忙。 兰秋云看到小陶子也在众人之中,心想此时人多,说了对她不好,因此也就在一边候着,一直到了月色初上,很多人都忍不住了,面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李玉珑都有些憋不住了,看很多宫女太监也都是如此,月公公依然这样来来回回的走着,只是太医们已经是出来的多,进去的少了。 终于似乎是最后一个太医出来了,空气似乎变得凝滞了一样,春兰出来对月公公说了几句话,月公公挥手说:“大家先回去,一会听命行事。”兰秋云正要打量小陶子去了哪里,只听月公公接着又说:“小牙子小机子,你们留下,跟我来。” 李玉珑二人只得上前,来到厅里,到处弥漫着悲凉的气氛。 门渐渐开了,李妃惨白的脸出现在李玉珑二人面前,李妃悲凉的说:“你们进来。” 兰秋云和李玉珑缓缓走了进去,只见赵元僖面如白纸,已经行将就木。李妃说:“他想见梦中仙女最后一次,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其中一个便是。”兰秋云略一迟疑,赵元僖伸起手来,李妃紧紧抓住,坐在床上,只听赵元僖恍惚努力的说着:“还是……还是你好!结发夫妻……”说完全身动了一动,便从此凝固,从此了结。 兰秋云呆呆的站在那里,李妃泪如雨下,却不见哭声,好半日才对月公公说:“去禀告父皇,他不用来了,许王已经去了。”月公公走了出去,李妃伏在赵元僖身上,凄凉的说:“谁让你辜负了我,宠着那个盯着你皇位的人,这下你什么都没有了,连我你也要抛弃,我说过,我宁可作一对平凡的夫妻,这些年我耗费了太多智慧,太多精力,留下太多遗憾,生出太多悲伤,平添太多怨气,浪费了太多时间,难道你忘了结发之夜,洞房花烛,山盟海誓,难道你就这么忍心丢下我?我不信的,我断然不信,你总会醒来,是吗?” 兰秋云缓缓说:“王妃,节哀顺变。”李妃依然痴痴的说:“人都说嫁到帝王之家便是福气,可为何我最悲惨的日子,便是在帝王之家呢?我有心无力,纵然机关算尽,却及不上小人聪明,我恨,我怒,我怨,我痛,我几乎不想活下去,可是为什么偏偏又有孩子,有我们的骨肉呢?多少年都不曾有,这次有了,你却走了。” 兰秋云和李玉珑缓缓离开,走在朦胧的月光里,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忽然间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大声的凄厉的咆哮着:“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太子,我的太子,谁杀了我的太子!早朝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可现在有人告诉我他死了,来人,来人!”整个王府立刻乱了起来,李玉珑和兰秋云急忙飞身离开,在这月色明朗的宫里,恐怕是一刻也不能多留了。 没有得到一点线索,只是时间在月色的冷魄里依稀感受光阴流逝,当换上行装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繁华的都市笼罩着悲哀,种种传闻接踵而来,不过皇帝的确为了这个即将成为太子的许王罢朝五日,并将举行太子的追赠仪式,这些留给李玉珑和兰秋云的,只不过是浮生短暂的玩笑,命运弄人的悲哀,不管怎样,风云一时的许王,再也不可能成为皇帝。 极度的悲哀和冰冷的空气也掩盖不住东京的繁华,水流如同人流,汇集天下名士,云集人间财富,比之大唐长安有过之而无不及,穿城水道横空桥,舟楫如画天与交。顺水流风屋檐美,隔帘送来佳人笑。 京城美丽的水色,桥色,美色,留不住行人的脚步,如此美丽的城市,在夜幕下也会璀璨发光的城市,却一样难以消受时空的阻隔,千里之外,能见其态?千年之后,唯有悲哀。 二十五回:歌舞留春春似海美人颜色正如花 渐觉流年暗中换,经冬看花又芬芳。风尘满面英雄色,沧桑在怀知断肠。 江南烟雨眼眸里,多少楼台洗后明。柔情岂非东风面,借来仙境万象新。 李玉珑再次站在石头山上,望着山下鳞次栉比的楼房,依稀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遥想当年,曾有霸业在此,而今斯人,独留惆怅在胸。 兰秋云笑说:“登高怀远,那是文人的事情,怎么李兄弟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李玉珑回头一笑,兰秋云发现他眉目间似乎凝结的惆怅,和当日自己见到的小小少年又自不一样,心想经历总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经历越多,越坎坷,改变也就越大。 李玉珑叹说:“多愁善感?或许是吧,看到时间这么快就过了,而我却一事无成,我都不知道明天还能去干什么。”兰秋云说:“可以干很多事情,只要你有准备。”李玉珑看着兰秋云,笑说:“多谢你,兰姐姐。”兰秋云说:“出来混,总得讲义气,你兰姐姐我在江湖上没什么朋友,只好和你一起了。”李玉珑缓缓往山下走着,到了山下,只觉马蹄声杂,人影喧嚣,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一般。 兰秋云说:“一般武林人云集的地方,都有大事发生,不过我看这些人大多无门无派,之间也并没有联系,虽然形色匆匆,但是并不大喜大悲,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李玉珑说:“猜不到,跟着走不就是了吗。” 两人骑马随着众人到了一个山谷,只觉山谷中百花盛开,莺语燕鸣,琴弦若梦,似幻若真,恍如世外桃源。 仙姬美娥花中舞,白衣婷婷世外天。蝶舞燕语不绝见,佳人团扇赋缠绵。满天便是风也软,何须月里寻婵娟? 李玉珑笑说:“这地方真美,虽然偏僻。难怪这么多人会前来这里!”兰秋云说:“奇怪,看这情形,这里倒是一个新近出现的地方,光是这些布置,都不知道会花费多少钱,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财力,又有这么好的人缘呢?” 李玉珑说:“只要她的姑娘美丽不可方物,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也就多的是。走吧,咱们也去见识见识。”兰秋云笑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就知道欣赏美女。”李玉珑说:“那可不是,倘若我要欣赏美女,身边不是最大的一位么?我是看一看这里的主人是何方神圣,是好人还是坏人。” 两人来到大厅,天色已经渐渐落暮,灯色如新人入座,歌声入耳动在心。隔帘女儿声音软,腰肢舞动随弦管。动如飞燕身轻巧,妒煞天女绝云霄。 兰秋云坐了下来,但见来往于人群间送茶送水送点心的都是白衣女子,而且个个容貌绮丽,各有风致。李玉珑忽然说:“你看,那不是当年在飞刀府和林如风比飞刀的上官宇吗?”兰秋云说:“他来这里干什么? 第125章 旁边是什么人?” 李玉珑觉得那白衣男子看起来甚为熟悉,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努力的搜索记忆,只是陷入一片混乱,他使劲捶了捶脑袋。兰秋云笑说:“想不起来是正常的,人在江湖,每天得遇到多少人呢,如果人人都能记起来,那也太不寻常了。”李玉珑一面吃着瓜子,一面说:“这地方全是武林中人,难道是专给武林中人开的青楼?” 兰秋云一笑,只见那跳舞之人穿出帘子,风声舞动,人如莲花之旋,婀娜随风,飘然来去,倏忽有致,错落之间,纵横眼眸添乱,心神为之震荡,更兼那容色如玉,香风扑鼻,令人叹息。 兰秋云点头说:“武功虽然有些哗众取宠之嫌,但是游荡江湖,却是措措有余,真是奇怪,她们不寻觅出路,却来卖艺,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李玉珑见众人都在叫好,纷纷向场上抛去银两,那女子在风中婉转来回,将银两全数揽于袖中,手法纯熟,令人惊叹。 李玉珑正喝了一口酒,忽然一个白衣女子过来说:“两位,我家主人有请。”兰秋云问:“你家主人就是这里的主人吗?”白衣女子说:“不错,正是敝谷主人。”李玉珑说:“我们又不是有钱人,不用巴结我们,搞特殊服务的。不过,还是可以会一会你家主人,对了,你家主人长得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高是矮呢?”白衣女子已经在前面带路,一面说:“两位去了便知。” 到了后面楼上,只见白练仙子和李惊鸿正坐在桌子边上,凉风幽幽,若不是因为白练仙子在,两人断然已经认不出李惊鸿来,数月不见,竟然高了一个头,长得实在是太快了,此时更见着棱角分明,刚毅潇洒,令人称叹。 白练仙子笑说:“李公子,兰妹妹,过来坐下,数月不见,不料竟在这里相逢。”李玉珑高兴的说:“实在是大出意料,太出乎意料了。”白练仙子招呼两人坐下,一面品酒看月,一面说:“你们走这几个月,江湖上的变化更大了,武林铁盟已经有很多门派明里暗里投入天外天,不服从的,天外天已经开始一步步的暗杀计划,尤其是夔门寺的高手,已经死了十有八九,江湖上闻名色变……” 李玉珑说:“夔门寺?什么玩意,我告诉你,那个地方的和尚,一点道德都没有,全是些土匪,道貌岸然都算不上的土匪!死得好。”白练仙子说:“夔门寺的大师们还是有不错的,我也打过交道,如果不出所料,高手一当被杀,他们就会先灭夔门寺,西陵派最近几年本来就不景气,没几个高手,顺便也就可以灭了,西南正派冯门已经名实皆亡,唐门也是家族事业,高手有限,如此一来,西南武林正派,岌岌可危,天外天要从西南席卷武林,也就易如反掌了。” 李玉珑点头说:“也是,我们去了一次皇宫,被弄得晕头转向的,我们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呢,连准太子也被杀了,可怕,太可怕了。” 白练仙子说:“其实你们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们不可能有所收获,人家有所准备,你们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兰秋云问:“恩人在此何为?”白练仙子说:“都说了叫我姐姐便是,不必客气。本来我想寄希望于西南武林,但是如今看来,几乎是毫无希望。再说我以前本来是江南人士,在江南有些朋友,上次也和四派有所联系,如今正好借重四派的力量,名义上是开设白谷,实际上却是打着幌子,和武林中人联络,以图大事。” 兰秋云点点头,李玉珑问:“什么大事?”白练仙子说:“惊鸿,你去关了窗户,看好外面,别人任何人进来。”李惊鸿点头而去,白练仙子说:“兰妹妹,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你的家庭为何会被残害,这一切说来话长,皆因都是皇室恩怨,纷繁复杂。其实,我是大唐的皇后,也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小周后,自令祖父开始,一直是替大唐宫室准备礼仪用具,我们也算是来往密切,尤其大唐亡国之后,令尊更是不离不弃,暗中为我大唐训练人才,图谋反叛,还将我营救回来。可惜皇上,却被赐毒致死,因此你的家人才会被追杀,因此那场追杀,是空前的惨烈,失去了令尊,我变得一无所有。” 兰秋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登时有些瞠目结舌起来。白练仙子接着说:“所以我不能带你走,幸好老天保佑,这个时候有人帮我逃到了西南一带,原来大唐亡国的时候,皇上命人伪造了皇族名册,七王爷有一子一女得以逃脱,大的女儿名叫李英,嫁给了西南的茶农王小波,小的是个儿子,名叫李顺。救我的就是王小波,蜀地一带本来民怨极深,当地官员贪婪无道,百姓陷入水火,后来朝廷更设置‘博买务’,西南茶农雪上加霜,不堪重负,……”李玉珑忽然想到襄王前往西南的事情,脱口说:“怪不得皇上派王子前往西南查看呢。” 白练仙子说:“皇上派人去过了,去的时候,当地官员将银两早就悉数收藏,不但没有查到,还因为对钦差大臣陪送得好,得了个清廉的名头。可能因此皇上又派了王子前往暗中查看,不过皇上始终太远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西南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王小波决定起义,就在今年。我本来想联络西南武林人士,帮助暗杀朝廷大臣,助我一臂之力,岂料难以成事,不料上次和四派联盟,居然发现令尊当年训练的人并不是全都被杀了,有的还是躲了起来,如今恨天谷就有五人,我想如果在西南能够取得胜利,我这里再联络人手,招兵买马,到时候两边夹击,大事便有成就。” 李玉珑听得呆了,说:“这,这不是反叛吗?”白练仙子点头说:“是,我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就算我被武林圣人带去练武,也全然没有想过,因为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弱女子,可是见了王小波,一个茶农都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我为什么不能在我的有生之年,完成我的梦想,生死由命,我至少尽力了。” 兰秋云点头说:“姐姐放心,秋云一定如父亲一样,追随大唐。”白练仙子点头说:“我想过了,倘若大事成了,就要重建大唐的名号。”李玉珑说:“好,大唐当年如此繁华,横扫天下,谁敢不从!仙子不但要打下江南,还要打下江北、塞外、更远的地方。” 白练仙子起身来,叹说:“但能报得夫君之仇,杀了赵炅这个奸贼,我死而无憾。”正说着,忽然外面一阵吵闹之声传来,白练仙子问:“什么人?”李惊鸿翻身越过窗户,说:“好像是最近专门在青楼杀人的兰花仙子!” 白练仙子怒说:“她从哪里过去的,有没有听到我们说话。”李惊鸿说:“好像,好像没听到,她呼的一下就飞过去了。”白练仙子说:“我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别动。”说着已经飞身离开。 李玉珑来到窗前,奇怪的说:“兰花仙子,好搞笑的名字,这年头是不是想出名的人都弄个仙子,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觉得还是白练仙子才是名副其实。”李惊鸿说:“家母如今改叫白色夫人,皆因这里是白谷,而且白练仙子树大招风,肯定会引起怀疑。”兰秋云点头说:“对,李公子,以后说话行事,可要再三思量了,一个不小心,只怕咱们都有祸患,尤其是姐姐。” 李玉珑点头说:“你放心,虽然我们非亲非故,但是我也是将来的一代大侠,武林名人,岂能随便说话,更不可能随便说错话!”兰秋云点头说:“看来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李玉珑指着李惊鸿,说:“你看他都这么高了,我怎能不变呢?” 李惊鸿对着二人一笑,李玉珑上前说:“这么小的年纪,就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又没有兄弟姐妹和你分担,你真了不起。”李惊鸿一笑,说:“其实顺哥和英姐对我很好,我和别的人一样,过得也很好,不过我的身份自然要我付出别人可以不用付出的代价。”兰秋云点头说:“不错,是做大事的人,凡事就要这样看开,人就得学会改变不能接受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李玉珑想到兰秋云身世坎坷,过去颇多屈辱,心中不免感慨,拍拍兰秋云的肩膀,说:“姐姐,别怕,以前是你跟着我,现在我跟着你,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我会学,其实说起来漂泊江湖,始终还不是想要扬名立万,四处游荡,始终不是一个结局。” 兰秋云说:“是吗?我可没有跟着你,我也不用你跟着我,人在江湖,随处漂泊,明天谁又知道会去哪里呢。”李玉珑正要说话,只见白练仙子飘然回来,李玉珑问:“怎么样?兰花仙子呢?”白练仙子说:“被我打伤了,上官宇救了她,这上官宇还有些本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救这兰花仙子。” 李玉珑说:“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我看上官宇就不是那种舍得来花钱的人,长得那么挫。”白练仙子摇头说:“上官宇不简单,他的眼神就不简单。不过这兰花仙子为何要来搅我的局呢?”李玉珑说:“下次我见到她了,替你收拾。” 白练仙子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她知难而退,我就不再计较了。过几天,我还得去恨天谷一次,这段时间一直比较繁忙,不想招惹是非了。”李惊鸿说:“母亲,你也累了,近日早点休息吧。”白练仙子点头说:“好,你让美帘带他们去住下。” 李玉珑怎么也不能入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了好久,兰秋云开门出来,说:“你到底是太兴奋,还是太郁闷?” 第126章 李玉珑走过去,说:“太不可思议了,你说这世界真是奇妙,你我居然会相遇,我们怎么知道自己会相遇呢?还有……”兰秋云说:“好了好了,你说的这些,千古哲人思索了多少年,还是索然无果,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是不是找不到事情做了呢?”李玉珑说:“我忽然找到事情做了。” 兰秋云问:“什么事情?”李玉珑一本正经的说:“去皇宫,刺杀皇帝。现在这么乱,杀了皇帝一定会更乱,到时候……”兰秋云一怔,半日方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你以为平常你能在宫里走动几下就能够刺杀皇帝了?你懂什么?趁现在还没有疯,就不要乱想了。快睡吧。” 李玉珑回到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总是觉得,如今准太子刚死,如果再把皇上杀了,他们一定会乱得不得了,到时候要造反那就太简单了…… 辗转反侧良久,他终于决定离开,这次他决定一个人离开,于是留书一封,便即上路。 春风扑面行人爽,来去自由天地宽。一骑清晨方离去,满树桃花伴我开。 忽然间身后一阵骏马嘶鸣的声音传来,李玉珑骑得慢了,只觉后面风声扑来,他心中大怒,回首挥鞭,向来者面门扫去,来的两人急忙勒住马头,李玉珑却在那一刻发现这两人正是杨白月和韩啸二人,李玉珑急忙停了下来,笑说:“杨姐姐,你这是去哪里?”杨白月愕然说:“我还以为是哪家纨绔子弟呢,正要教训,却不料是你,火气还是这么重。你要是不说话,我可认不出你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人大了,原来也是一样啊。” 李玉珑说:“你就不用拿我开心了,对了,你还没说这么急着赶路是为了什么呢?”杨白月说:“最近香车宝马两大杀手,杀了不少武林高手,正邪两派都有,我们是去商议对策,看看大家搜集的消息,香车宝马会对谁下手,以便作出对策。”李玉珑说:“这半年好像风起云涌,人才辈出啊,飞刀上官宇,兰花仙子,香车宝马,一个个都是新名字,可惜我的名字,还没出来呢。” 杨白月说:“你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江湖传说你不是和美阎罗在一起吗?怎么现在一个人单飞?我还以为你来了个姐弟恋,只羡鸳鸯不羡仙呢。”李玉珑说:“幸好你没有认为我被她杀了。既然相遇,咱们不妨一道,如果你是去恨天谷,我也顺路。” 杨白月说:“正好,我这个韩师弟不大说话,一路赶路,很辛苦的。”李玉珑说:“这位韩兄和……”想说和柳兄有天壤之别,却到了嘴边,忽然想起不该说出,便顿了一顿,说,“和我真是有缘,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韩啸一笑,没有言语,李玉珑大笑说:“你说这天下真是奇怪,总是有人争来争去,本来大家相安无事,那该多好,有时候真讨厌那些可恶的人。”杨白月说:“这个世界还轮不到我们去讨厌还是去憎恨,那都是没有用的,我们不是僧侣尼姑,必须要面对现实,可能有时候是难过一点,精神不振,但是很快就要学会调节,否则,就会遗憾终生。” 李玉珑想了想,说:“你们见过香车宝马吗……”正说着,忽然一阵车马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长得老实巴交的样子,驾着一辆美丽的车,缓缓而来。 香风阵阵,李玉珑让着那车先过了,问:“你说这是不是香车宝马?”杨白月说:“车倒是香车,马却未必是宝马,人更不是香车宝马。”李玉珑说:“所谓人不可貌相,有时候看人是不能片面的哦。”杨白月一笑,看看天色,说:“昨晚赶了一天的路,我们得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了。”李玉珑说:“奇怪,你们经过白谷的时候,怎么不休息呢?”杨白月说:“仙子事务繁多,不便打扰。” 说着便到了小镇,三人进去吃了点东西,只见那老实巴交的人也在那里,旁边坐了一个红衣美人,生得却是淡然若同梨花,洁白无暇。李玉珑一面坐下,一面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恨天谷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清新悠远,独立于天地,李玉珑独自在山谷中游玩,往事悠悠,居然有了回忆。 忽然外面一阵吵闹之声传来,他急忙往谷外赶去,只见两个人影飘飞而过,一个蓝衣飘飘的公子,英俊潇洒,一个白衣袅绕的美女,风姿绰约。两个人飞身而过,李玉珑远远的看着,心想这男子的轻功身法真是绝妙之极,这两个人一定是一对神仙眷侣,过着悠闲自在,逍遥人间,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二十六回:月明午夜生虚籁误听风声是雨声 正想着,只见杨白月和孤独隐士,燕三娘等人相继而来,燕三娘怒气冲冲的说:“这香车宝马武功真是诡异,根本看不到出手,太过分了。”李玉珑问:“怎么你们遇到了香车宝马?” 杨白月说:“香车宝马就是我们遇到的那个人。”李玉珑奇怪的说:“这么老实的宝马公子?”杨白月说:“车是那辆车,车里的人也是那个人,但是宝马公子却是另有其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 孤独隐士说:“不过传说宝马公子擅用长鞭伤人,而且从来没有车夫,怎么会钻出一个车夫呢?”李玉珑说:“大家不过都是听说而已,早知道有宝马公子,我也去看看。”杨白月摇头说:“近日若非隐士先生用阵法困住,最终逼出解药,只怕三娘的伤势就麻烦了。不过看来香车宝马倒不是冲着我们来,今日的冲突,也只不过是一时之间。” 李玉珑见燕三娘和孤独隐士都十分沮丧,心想这香车宝马也太厉害了,这几个人都是身怀绝技,尤其杨白月,这两年来一直都于孤独寂寞中勤于练武,功夫何止一日千里。 正此时,忽然见到白练仙子和兰秋云前来,李玉珑见到兰秋云,本能的便想着躲一躲,因此急着对杨白月说:“杨姐姐,我看你们这里事情太多了,我也不好过分叨扰,这便告辞了。”杨白月正要说话,他已经飞身离开。 马蹄轻踏,清风扑面。 行不多时,忽然见到前面一辆马车行着,旁边一匹马,马上坐了一个青衣公子,背影看来潇洒挺拔,李玉珑心里想:难道这就是香车宝马,照四派联盟的人所说,他们厉害得很,我可不能硬碰硬。 他放慢速度,只觉那一车一马行走极慢,他自己便绕着山路,绕到两人前面,继续往前赶路。 到了小镇上,照例要了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饮的喝着,忽然一个女子豪爽的声音传来,“公子这么喜欢喝酒?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一个人都能自斟自饮?”李玉珑看着这绿衣女子,但见她一股男儿玩世不恭的气概,双眉未画已先黑,风尘在面徒生灰。神色顾盼所向处,目光如矩利如兵。 李玉珑遂笑说:“喝酒还要在乎地方吗?酒从酿出来就是给人喝的,怎么,姑娘有兴趣喝酒?”绿衣女子笑说:“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是偏僻之地,要找个人喝酒颇不容易,来,咱们就好好喝几坛。”一面呼人唤酒,李玉珑想这女子主动上前招呼,不愧女中豪杰,因此二人不免多喝了一些,喝了一坛,略有醉意,李玉珑起身说:“我要赶路了,后会有期。”绿衣女子说:“你是去哪里?我要去京城,咱们是不是同路?” 李玉珑一怔,看着眼前这绿衣女子,只觉脸上满是坦诚豪爽,丝毫看不出奸诈阴险来,遂说:“不错,我是去京城。”绿衣女子说:“太有缘了,咱们一起上路。”风吹来,酒意渐渐蔓延,人醉醺醺的最是惬意舒服。 忽然身后一阵马蹄之声传来,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让开,就已经感觉到马已经扑了过来,李玉珑心中登时大怒,马鞭一甩,朝着来人打去。只见那人被卷到半空之中,手舞足蹈,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那绿衣女子打出马鞭,将那人卷回地上,马已经朝着前面奔行甚远。 李玉珑见被绿衣女子所救之人正是自己见过的“宝马公子”,心中登时纳闷起来,“这人不是武功高强么?怎么刚才好像一点都不会武功?” 那“宝马公子”急忙抱拳说:“多谢南宫姑娘出手相助。”绿衣女子说:“你怎么抛下赵姑娘,独自一人赶路呢?”那人说:“实在,实在有急事,再说,在下实在是觉得,觉得自己根本不能保护赵姑娘,而且赵姑娘自然有人保护。” 那绿衣女子正是南宫芷寒,笑说:“你倒挺会找借口的,看你这么急,小心赶路吧。”那人急忙向自己的马匹追去,步履之间,虽然稳健,却也不似武林高手。李玉珑问:“你们认识?”南宫芷寒说:“这人叫着赵源,本来是一路护着紫函妹妹的,不知为什么突然又要赶着自己走。” 李玉珑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南宫芷寒说:“落魄文人呗,能有什么急事,但凡有点身家的人,总不免带着护卫什么的,他什么都没有带,能是什么人,不管他,倒是紫函这个丫头这么漂亮,这一路上越来越是人蛇混杂,太不放心了。”李玉珑说:“他不是说了,你说的那个紫函妹妹有高人保护吗?”心中想:这个紫函一定就是那个美丽端庄的红衣女子,他们居然被四派高手认为是香车宝马,要么就是实在深藏不露,要么就是有人暗中出手,若是深藏不露还好,若是有人暗中出手,那这暗中出手之人,也未免太过厉害,居然连四派都不能发现。忽然想到孤独隐士等人好像说过此人的招式不像传说中的香车宝马,心里便想:看来多半有人暗中出手,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第127章 是这个南宫姑娘吗?如果是,我要小心一点。 南宫芷寒大大咧咧的一笑,说:“不知道,不过你说她一个弱女子,带着那么个愣头青年,上京城去干什么?京城繁华,那可是天下英雄汇聚之地,他们,除了紫函还能卖艺之外,一定得饿死,但是你说好好的去卖艺,让人评头论足,难道就这点追求?” 李玉珑说:“每个人去京城,都有自己的理由,我想尤其是这样一个文弱的美人,她的理由应该足够的强大。不过你我不知道罢了,不过你为何要帮她呢?” 南宫芷寒说:“我是对事不对人,帮助弱小本来就是我辈职责,你没听说过吗,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有能力的人就要学会承担,这才是武林道义的归宿。只不过,恐怕我就不能与你同行了,我得等她。” 李玉珑点头说:“赵姑娘能够遇到南宫姑娘这样的朋友,算是有幸,既然如此,咱们后会有期。”虽然离开了南宫芷寒,但是李玉珑始终觉得南宫芷寒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不过她也不知道,到底她是不简单在哪里。 渐渐天色入暮,思绪渐觉疲倦。 他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买了些酒菜,正要饮用,只见门外行来几个人,为首的却是欧阳忠,他心里暗想:欧阳忠来干什么?还带着几个人,对了,其中还有一个那天在白谷看到的和上官宇在一起的少年,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上次在黄山,不是应该见过吗?心里正想着,忽然听到那少年说:“爹,咱们这么赶下去,要多久才能到江南啊,就算到了江南,也不一定能够赶上天外天和夔门寺的决斗啊。” 欧阳忠平静的说:“咱们要做好本分,帮不帮忙是原则问题,帮没帮上是能力问题,不得胡言。”李玉珑听这少年声音娇小玲珑,心中登时恍然,他见过欧阳文,那时便已经长大,这人当然是女扮男装的欧阳无双,只是没想到,她居然长得这么快,那次黄山相见,她还是个孩子呢。当时她的眼中,还闪烁着童年天真的光芒,如今,却满是挑逗的世故,她为何要女扮男装呢? 欧阳忠一行人坐了下来,欧阳无双正要说话,欧阳忠说:“出门行事要低调,别一惊一咋的,又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小心隔墙有耳。”欧阳无双说:“我黄山派难道怕了别人不成!”欧阳忠打开扇子,清闲的扇着,一面说:“你没吃过亏,总得有个教训,才能长进。”欧阳无双娇嗔的说:“爹,你怎么这么说我啊,好了的啦,我不乱说话便是。” 李玉珑匆匆喝了酒,便到客房休息,迷迷糊糊中,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声音悠扬,却似乎暗含内劲。李玉珑猛然醒来,心想:难道这是有人用音功伤人。他推开窗户,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行,看背影能够见到其窈窕的身影和黄山“仙鹤游云”的身法,李玉珑想:欧阳无双明明是照着琴声去的,她好像认识这个人。 当下出于好奇,李玉珑一直跟了上去,到了一片林子里,李玉珑翻身上树,只见树下一个黄衣男子正端坐弹琴,那男子生得粗旷雄壮,棱角分明,不曾想那硕大的手指,还能弹出如此缠绵的曲子。 欧阳无双轻轻一笑,缓缓在男子前面走着,说:“封不凭,见好就收,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那被称为封不凭的男子轻声说:“这是令尊的吩咐,不这样,你们倘若果真赶去夔门寺,该如何收场呢?”欧阳无双蹲了下来,看着封不凭,说:“他们几个怎么样了?你们琴箫谷的音功,也真是可怕。” 封不凭停下弹琴,说:“死了,你们黄山派得赶快回去奔丧处理后事才是,不是我说,令尊有时候也太没有人情了,就算是几个自己不喜欢的弟子,也不该这样随意便杀了。”欧阳无双嘿嘿冷笑起来,说:“瑶琴公子居然在我面前讲人情?你火烧莫家村的事情,难道有人情吗?”封不凭厉声说:“你怎么知道?” 欧阳无双说:“江湖上有句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用欺骗的手段得到莫少瑛,杀了那么多无辜的村民,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人情?如果真是这样,我倒真不懂了。”封不凭说:“我们是邪派,至少我们从不标榜自己如何光明正大。” 欧阳无双冷冷的说:“是吗?那就是说你不怕公诸于众,也不怕你那美丽的妻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封不凭沉声喝道:“欧阳无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欧阳无双凑上前去,嗅了一嗅,说:“都说瑶琴公子痴情专一,令女人羡慕,这样的男人,我怎么会没有兴趣呢?”她解下束发,长发飘飘,一脸淫笑,看起来哪里是一个正派掌门的大家闺秀。 封不凭往后一退,说:“欧阳无双,你应该注意你的身份!”欧阳无双冷哼一声,说:“身份?这荒山野岭,有谁知道身份?封不凭,你逃不掉了,谁让你自寻死路,谁让你授人以柄,你在行凶作恶的时候,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说着一伸手甩掉封不凭手上的瑶琴,在他下巴轻轻一托,说:“我就喜欢这种感觉,男人的感觉,阳刚的感觉,摸在手上,很有感觉。封不凭,你要乖乖听话,这样你才能延续你们的伉俪情深,才能成为一个为人称道的丈夫。” 李玉珑看到封不凭的脸色煞白,比李玉珑还要惊讶,当然更多的是无奈和憎恨讨厌。李玉珑觉得这欧阳无双的变化的确是太大了,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欧阳无双将封不凭逼到树下,伸手开始解封不凭的衣衫,渐渐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膛,她的手在他强壮的肌肉上抚摸玩弄着,嘴里发出轻佻愉快的呻吟,李玉珑觉得实在看不下去,当下离开林子,出了林子都似乎能够听到欧阳无双和封不凭混浊而仓促的呻吟,李玉珑觉得脸红心跳,心神不宁。 来到客栈,只见灯火通明,欧阳忠正指挥着人将几具尸体装入马车之中,一面上楼叫道:“无双,无双,你去了哪里?” 李玉珑淡然一笑,站在回廊上,说:“欧阳掌门,别来无恙,死了这么些弟子,怎么你一点都不伤心?”欧阳忠看着李玉珑,冷冷的说:“阁下何人?”李玉珑说:“欧阳掌门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李玉珑,曾经在黄山剑会和阁下有过见面之缘,怎么,阁下忘了?”欧阳忠平静的说:“公子英雄年少,怎么可能忘记呢!” 欧阳忠手上一抖,一道劲气破空而来,李玉珑身形一转,避了开来,说:“看不出你这老匹夫还有点手段!”说着长剑抖动,剑气凌厉,飞扬而出,然而欧阳忠身形一转,已然来到李玉珑身后,手上一挥,一股磅礴的劲气逼来,李玉珑只觉浑身一麻,咚的一声往地上栽去。 欧阳忠扑了下来,刚要往李玉珑后背抓去,忽然间一道红光闪过,只见一个红衣人飞身上前,和欧阳忠斗在一处,李玉珑抬头看时,只见兰秋云和欧阳忠已经斗得难分难解,这欧阳忠出招诡异,可半分也不像是黄山派的武功。 李玉珑心头犹有余悸,暗想这欧阳忠的确是深藏不露,怎么杨白月这些弟子根本就学不到这些功夫呢,当日黄山比剑,使出来的可完全不是这个套路。 正想着,忽然兰秋云一把抓着他,翻飞而去。 一路奔了很远,李玉珑高兴的说:“兰姐姐,你来了,要是你不来……”兰秋云说:“你麻烦大了!小人君子什么都好惹,可别惹伪君子!”李玉珑说:“那怎么办?”兰秋云停了下来,叹说:“你已经逼得欧阳忠出了狠招,露了底,恐怕现在你唯有躲避这条路了。”李玉珑问:“躲避?”兰秋云说:“不错,隐居几年,避过这风头再说,你毕竟斗不过他们。” 李玉珑摇头说:“不行,我就是讨厌这隐居的生活,这才偷偷出山,现在要我回去?为什么就不能和他斗?至少天下武林还有尚未泯灭天良的人,至少有好些门派都还可以承担起复兴正派武林的职责。我知道不是十二正派,但是一定有……” 兰秋云说:“现在你都快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这么死性不改,在江湖上,强出头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要怎样你才明白呢?”说着一跺脚,走到一侧。李玉珑想到欧阳忠暗害柳冰和杨白月的情景,想到他对自己的弟子也如此,再想欧阳无双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淫荡无耻,心头也觉害怕。他来到兰秋云身后,说:“我知道,如果兰姐姐不来,恐怕我就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上,但是……但是我看到欧阳忠这么没有人性,这么残杀自己的弟子,我实在忍受不了啊。” 兰秋云转身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去皇宫?不要老想着做大事,英雄都是别人吹出来的,你我都是平凡人,应该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现在赶快回去。”李玉珑正要点头,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欧阳无双说:“哟,既然来了,何必就走呢?”李玉珑指着欧阳无双,怒说:“你这个贱人!”欧阳无双冷冷的说:“你才是贱人,跟着美艳阎罗混,能有什么好结果?到头来还不是千夫所指,众人嫌弃,看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的份上,不如跟我混。” 李玉珑怒说:“放屁,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欧阳无双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说:“比你高贵,比你清白,比你有地位,比你有前途,比你更有活头。”她转过头说:“封大哥,这两个人恶名昭著,愿意帮小妹一个忙吗?” 只见封不凭飘然而落,捧着瑶琴,面色苍白,没有言语。 二十七回:逐战曾迷只轮下随君几陷重围里 兰秋云冷哼一声,手上一动,“就凭你们两个,就想困住我,做梦!” 第128章 五道血痕划破夜空,猛烈的扑向欧阳无双。欧阳无双纵身一跳,飘然掠过,长剑翻飞,泛着点点荧光,倏忽扑来,她身法美妙,长发飘飘,虽然穿着男子的衣服,却也掩不住一股扑面令人窒息的美丽,如果不是李玉珑见过她和封不凭的事情,只怕也会折服于她的美丽绝伦。 兰秋云陡然转身,十指如电,乍然来回,几道红光已经将欧阳无双困在当中。封不凭一捻琴弦,一道劲风射去,红光顿时四分五裂,点点飘散。兰秋云身形电转,手指一抓,再向欧阳无双面门抓去。李玉珑也在那一刻挥剑刺向封不凭,封不凭身形往后平移,一面弹琴,李玉珑感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急忙往上一拔身形,但是忽然间觉得头顶也扑来一股惊涛骇浪,他急忙往后而退,撤回身子。 然而那猛烈的气墙却似乎蔓延开来,无处不在,渐渐缩小,他觉得一种压抑的气氛陡然扑来,几乎喘不过气来,忽然间哄的一声,兰秋云穿过气墙,拉着李玉珑,飞身掠过两人,一路飞奔而去。 李玉珑回头见着两人一路追来,惊声说:“他们追上来了!”兰秋云恨恨的说:“就知道他们穷追不舍,让你们尝尝我的‘千丝万缕血痕煞’。”说着一回头,手上一挥,但见千万道红线,陡然刺去,欧阳无双二人急忙挥剑展琴抵御。兰秋云二人已然走远,李玉珑松了口气,说:“接下来怎么办?” 兰秋云说:“这次咱们捅了这个马蜂窝,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做文章,咱们赶快去恨天谷,毕竟这个地方是一大邪派,封不凭这些人也要忌惮几分。” 李玉珑说:“好,我们马上赶过去。” 天色既明,万里江山如画,放眼尽是落花。 两人到了集镇,买了点干粮,添了马匹,一路狂奔而去,将近恨天谷,终于松了口气,兰秋云说:“咱们赶路也累了,今天好好吃一顿。”李玉珑也放松心情,大吃起来,正到兴头,忽然一阵琴声传来,悠扬顿挫,似远似近,兰秋云暗道“不好”,放下筷子,冷笑一声,说:“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只见欧阳无双一袭美丽的淡紫衣衫,缓缓上楼来,不论她带着什么神色,居然能够达到一种巧夺天工,令人不得不仰视的美,李玉珑心里也不由暗暗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欧阳无双冷冷的说:“知道你们会饿,会在这个地方停留,同时失去戒备之心,不过没有想到,你们的戒心竟然是如此之差。连酒菜里下了毒药都不知道。”李玉珑暗自调息,只觉并无大碍,欧阳无双说:“这是杜前辈的毒药,没有人能逃得过,十二个时辰之内,你们都没有还手之力。” 兰秋云冷冷一笑,手在空中一划,五道血痕登时撕裂长空,欧阳无双急忙往旁边飞去,然而到底慢了一点,手上依然留下一道伤痕。兰秋云冷笑说:“我就是故意让你以为,我是在放松,刚才的酒菜,毒药都在这里。”说着手上一摊,几滴黑水滴落地上。 欧阳无双有些不相信的说:“这毒药无色无味,根本无法验出来,你怎么知道?”兰秋云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自然会加倍小心。”欧阳无双喝道:“封不凭,你还不出来,琴声!”琴声乍然响起,如勾魂摄魄般席卷而来。 兰秋云大袖在空中一卷,一道血光闪过,光芒闪耀,顷刻间琴声的攻势已然消停,兰秋云抓着李玉珑,飞身离去。 才行了一阵,兰秋云翻身落在地上,面上大汗淋漓,脸色煞白,李玉珑惊说:“兰姐姐,你怎么了!”兰秋云摆摆手,说:“这毕竟是杜前辈的药,没人能抗拒,这种药一般人服下,只要一动手就会暂时失去功力,我用了‘血指神通’,方才能够出得几招,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赶上来,你赶快去找恨天谷的凌云昭凌大哥,他能保护你。”李玉珑摇头说:“不行,那你怎么办?” 兰秋云说:“如果我们都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但是你走了就不一样,他们一定会留下我,等着你来救我,一网打尽,所以你走,是唯一的机会,况且,说不定我的血指神通,能够逃过这劫呢,只消你快走,我稍作周旋,不久便会前来,你可别乱了我的计划,快走!”李玉珑有些犹豫不决,兰秋云一把抓着他的衣襟,说:“你象什么男人,快点走!”李玉珑一跺脚,说:“好,兰姐姐,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当下大步离去,果然刚一走动,便觉浑身无力,真气受阻,但是他依然朝着恨天谷的方向拼命的奔行着。 到了恨天谷外,他看到“恨天谷”三个字的时候,登时全身一软,倒在地上。醒来的时候,一缕阳光射来,他感到刺眼,旋即清醒过来,大叫一声“兰姐姐”,立刻往外面冲去,一个丫头在后面大叫,“公子你去哪里?” 李玉珑迎面撞到一个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生着清秀的八字胡须,问他:“这么急,去哪里?”李玉珑一看正是凌云昭,便急着说:“救兰姐姐,兰秋云姐姐,她,她……”凌云昭说:“你是昨天到这里来的,中了毒药,全身真力被封,我们无法寻到解药,所以就只能让你静养。” 李玉珑问:“黄山派,还有琴箫谷,有没有人来过这里?”问了之后便想:他们擒了兰姐姐,一定会带往黄山,如果前往恨天谷,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到了黄山,如果我们要去营救,那就等同于往他们的套子里钻!当下接着便说:“凌大哥,你帮我去黄山救兰姐姐,好不好?” 凌云昭放下李玉珑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温言说:“有话慢慢说,不急在这一刻,兰姑娘不是和白练仙子在一起吗?”李玉珑说:“我遇上了欧阳无双这个大魔头,兰姐姐为了救我,被他们抓走了,不行,我得想办法救她。” 凌云昭说:“如果不是下毒,他们应该抓不了兰姑娘,这样吧,我派人打听一下情况,一面派人通知白练仙子,此事当从长计议,不可鲁莽。” 李玉珑回到房间,颓然坐在椅子上,叹说:“都怪我,如果不是强要出这个风头,只怕,只怕就不会这样……如果兰姐姐有什么事情,我也不活了。”凌云昭一笑,说:“公子何必如此失意,须知万事需要人自解,你越乱,越是不能帮助你,磨刀不误砍柴工,公子需要调整心情,思考怎么才能救人,自怨自艾,就算你死了,也于事无补。” 李玉珑有些怅然,抬头看时,凌云昭已然离去。 李玉珑在房中来来去去,一直走到日上三杆,茶饭不思,凌云昭进来说:“已经打探到消息,他们也已经放出话来,要将兰姑娘带到西南去,在武林大会上就地正法。”李玉珑纳闷的说:“西南?为什么要去西南,他们不是不想去吗?去哪里?” 凌云昭说:“具体我不清楚,不过日前传来消息,说天外天已经灭了夔门寺,不过在西陵派受阻,败下阵来,现在唐门准备召开武林大会,共商对付天外天的事情。”李玉珑问:“难道他们想去唐门?” 凌云昭点头说:“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去唐门。”李玉珑起身说:“好,我就去唐门。”凌云昭说:“看来他们知道的很多,不然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我觉得此事似乎被人利用,因为他们似乎已经知道夫人和兰姑娘的关系,我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玉珑停了下来,转身问:“你说他们其实想要对付的,是白练仙子?” 凌云昭点头,叹说:“我怕夫人出师不利,所以命人已经前往唐门,这事,夫人不知道。”李玉珑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夫人,我也不会放弃兰姐姐,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放手。”说完大步离去。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 如此美景,行走的人却充耳不闻,只因心中另有所想。 再次乘船而下,想到一路上有兰秋云作伴,此时山水如同,却没有斯人,不免觉得心头郁郁,独立船头,无限忧愁。 不觉已然到了渝州,此时还不是三伏天气,但是天气极其闷热,加之他心情郁闷,心中愈加觉得不舒服起来,江边有很多洗澡消暑的人,李玉珑就这样站在两江交汇的地方,呆呆的看了很久,就算夜风吹来,也是热热的,心头有种想要扎入水中,忘记一切的冲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夜半,人影散去,空空水声,长江上游磅礴的浪花席卷而下,心事也随之滚滚而来,抬头看着南面山上依稀灯火之色,才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所幸渝州甚大,很多小店都还未关门,他叫了几份小菜,就着酒,渝州菜辣,酒更辣,不觉间似乎已然入醉,再次来到江边,风吹来,微熏中有股狂乱的清凉,人倦倦而睡,疲惫到天明。 想起昨夜朦胧记忆,似乎已然远去,他急忙前往集市添置马匹,挑了很久,都是些老弱病残,他不觉有些纳闷起来,便说:“你这里怎么什么马匹都没有呢?”老板说:“你还不知道吗?成都府那边已经乱起来了,听说杀了知府大人,杀了好多官员,这里的马,早就被运走当着战马了,古来巴蜀便是一家,头尾相连,你说蜀地有事,巴山能不沾上边吗?你还是赶水路,赶快离开吧。”李玉珑说:“成都府都很乱吗?你知道唐门在哪里吗?”卖马的说:“当然知道,唐门就在成都府啊,有一次我还去过,那气派,不亚于一个知府大人。公子既然要去唐门,可见就是武林中人,你们又有聚会了?” 李玉珑觉得这老板倒是见多识广,人有直率热情,虽然语言不是甚通,但也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便说:“武林再大的聚会有什么,和轰轰烈烈的起义比起来,那太不值一提了。 第129章 算了,随便买一匹马吧,我实在有点累了,又必须尽快赶路。” 牵着马往成都府而去,只觉山路崎岖,甚为难行,虽然以前他也走过这段路,但是毕竟今天时在赶路,心急如焚,加之天气闷热,所以心中觉得甚是恼火,再也没有当日马蹄轻踏的快感。 行了一日,实在难受,便也不管体力是否不支,弃了马匹,飞行而过。 不觉间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身上也不那么燥热了,看来离成都府是越来越近,他在丛林树木间腾挪跳跃飞行穿梭,忽然间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觉下面似乎是李惊鸿,他便压低身形,果然看到李惊鸿正拼命赶路,正要落下来,冷不防前面两匹快马飞行过来,眼见就要撞到两人身上,那马上的两人拉着手飘然飞到旁边一棵树上飞去,李惊鸿也几乎同时勒住马头,马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那两人中一个绿衣女子飞身下来,喝道:“谁教你这么骑马的?撞到人怎么办?你赔得起吗?”李惊鸿满脸通红,急忙抱拳说:“所幸姐姐没事,在下这就放心了。姐姐,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告辞,得罪之处,来日再行赔礼道歉。”说完已经驾马而去。那绿衣女子急忙往旁边一闪,转过身来,大声喝道:“你都不认识我,怎么有来日啊!” 李玉珑一笑,心想大家萍水相逢,是不可能有来日,人生便是如此,浮萍聚会,岂有相期? 他跟着李惊鸿一路飞奔,李惊鸿忽然停下马来,朗声说:“何方高人,为何一直跟着在下?”李玉珑翻身落在地上,说:“你怎么来这里了?”李惊鸿一见李玉珑,立刻下马来,高兴的说:“怎么会是你?是家母命我来救兰姑娘的,我这正赶着去,听说在武林大会上,他们要在唐门杀了兰姑娘。”李玉珑恨恨的说:“谁要敢动兰姐姐,我一定会让他粉身碎骨,你赶快赶路。” 李惊鸿说:“你这样耗费体力,就算到了唐门,又能救出兰姑娘吗?”李玉珑说:“你以为我傻的啊,买了一匹马,可是不行啊,比我还慢,都是你那造反的姐夫,对不对?”李惊鸿说:“事不宜迟,我这匹马也算名马,咱们一起骑吧。” 李玉珑点头一笑,翻身上马,两人骑在马上,马蹄轻扬,不知为何,李玉珑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不知道是天气好了,路宽阔了,还是遇见了李惊鸿。 二十八回:到处人皆著战袍麾旗风紧马蹄劳 忽然间宽阔的道路上忽然传来沙尘涨天之势,喊杀之声不绝于耳,李玉珑放慢了马速,自言自语的说:“是不是打起来了,前面是什么地方?”李惊鸿说:“是彭山县,咱们顺便去看看。”两人到了城墙下,只见万众高呼,义军已经登上城楼,李惊鸿于城楼下大喊起来,“姐夫,姐夫!”楼上一个大汉翻身飞下城墙,大笑说:“鸿儿,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要处置这个恶名昭彰的败类齐元振,走,一起去看看。”三人进了城,上了城墙,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中年人,旁边的人不断的扔着石头等物,高声喊着:“杀了他,杀了他!”一个年轻汉子手起刀落,一刀便将那中年人开膛破肚,花花肠子流了一地,饶是李玉珑见多识广,武林中人,也不由暗自胆战心惊。 王小波大声说话,万众立时安静下来,“兄弟们,姓齐的恶棍搜刮民脂民膏,罪大恶极,万死莫辞,从他的家里我们搜来不下千万的金银珠宝,抬过来!”两个汉子抬来一筐珠宝,王小波抓起来,拨开那中年人的肚皮,往里面塞着,说:“对付这等罪大恶极的人,我们不能有恻隐之心,从今天起,我们要均贫富,分田地,我们要自己作自己的主人,让这些狗官统统都到阴曹地府去。” 一群人往那中年人肚子里塞着珠宝,李玉珑远远的看着,不知道那个肚子里面满是珠宝的人到底有没有死去,如果没有死去,想来一定痛苦万分。 李玉珑随着李惊鸿下了城楼,由王小波引见见了李顺,只觉李顺是个清秀的成熟男子,话不多,但是给人一种暗自沉默暗自歆的感觉。 李惊鸿没有多留,匆匆说明原意,王小波说:“既然嫂子让你一个人前去,就是相信你的能力,唐门离这里已经不远,有什么事情,只管派人来个口信。”李玉珑来到街道上,只见大家欢天喜地,几乎载歌载舞,不胜欣喜。 李惊鸿笑说:“看来百姓对起义还是支持的,起义之后,百姓还是得到了实惠。”李玉珑说:“那是当然,只是希望令姐夫能够一如既往,倘若夺得天下,让老百姓真正当家作主。”想了一想,又说:“你说怎么才能让老百姓真正当家作主呢?朝廷始终只有那么多官员,始终会有很多人是贫民百姓啊。”李惊鸿说:“只要当官的能够为民作主,天下各案己分,量力而行,不存私心,那就可以真正太平。”李玉珑说:“就像武林一样,如果武林十二正派能够坚守正义,为了维护武林公义不惜牺牲一切,那我们就不用这么奔波了。说起来,武林也是到了天崩地裂的时候,也该有人造反了。” 两人出了城楼,早有李顺命人备好两匹好马,两人上了马,李顺说:“这一路直到唐门,都没有人拦你们,不过还是把这块令牌保管好,说不定便有不时之需。”李惊鸿接过一块黑木令牌,点头而去。 一路上根本没有战争烧过的迹象,仿佛就根本没有过战争一般,越到唐门,越是繁华,来来往往的行人多了,但是武林中人,却未必便多。李惊鸿奇怪的说:“按道理说,各派的人应该早就来了,怎么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影呢?”李玉珑说:“听说打仗,唯恐避之不及呗。”李惊鸿摇头说:“不象,就算打仗,对武林中人几乎没有影响,反而是越打仗,他们越活跃,我觉得这是武林内部的事情,有人在阻止这些人聚会。” 李玉珑问:“是不是凌兄派了别人来?”李惊鸿说:“不大象,恨天谷是来了人,但是他们的目的是救兰姑娘,不是扰乱他们的武林大会,一般参会的都是些二三流的人,对我们营救兰姑娘,只有益处,没有害处。这好像是天外天在阻止正派聚会,只要他们不阻碍我们救兰姑娘便是。” 上了酒楼,一面吃饭,李玉珑低声说:“咱们怎么行动?”李惊鸿说:“恨天谷的人已经去打探兰姑娘的下落,一会有人送信给我们,我们直接去救人就是了。”李玉珑点头说:“看不出你年纪小小的,居然凡事都有安排。” 李惊鸿说:“人在江湖,单枪匹马,怎么可能成事,大家都集结成派,甚至结成同盟,以保万全,我们也自然免不了。那些独来独往的侠客,只不过是传说中的罢了,没有一个人能够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正说着,忽然一个年轻男子走来,一身白衣,长相虽然普通,但是自有一股英武的气质。 那人在李玉珑身边坐下,对着李惊鸿说:“人的确在唐门,今夜子时,你们照着地图去找人,我会派人暗中协助你们。”说完起身便走,李玉珑问:“他是什么人?”李惊鸿说:“是余峰余大哥,你见过面的。” 月黑风高,人影摇摇。 李惊鸿二人按照图中所示,一路前往,居然并无阻拦,来到一个小院之中,开了门,只见兰秋云一个人端坐在床上,傻傻的看着灯火。 李玉珑和李惊鸿来到兰秋云身边,李玉珑在兰秋云眼前晃了晃手指,说:“兰姐姐,我们来了。”兰秋云毫不理睬,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一样。李玉珑说:“唐门最擅长用毒药了,怎么办?”李惊鸿说:“先把人带走再说。”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一个年轻男子说:“要想从唐门带走这妖女,那是决不可能!”李玉珑问:“你是何人?”李惊鸿轻声说:“唐门少掌门,唐澜。”李玉珑说:“我管你糖篮果篮,反正今天这个人我是要定了。” 说完拉着兰秋云往外面走去,兰秋云走得极慢,李玉珑对李惊鸿说:“你抱着她走,我来对付他。”说完往前一步,忽然间满天的暗器如同飞蝗一样扑面而来,李玉珑感觉几乎应接不暇,正在左支右绌,李惊鸿已经横开一条白练,将暗器统统裹于其中,说:“还是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李玉珑怔怔的点头,抱着兰秋云,只觉甚为轻松,飘然飞身而去。 到了野外,李玉珑放下兰秋云,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我,算了,他武功那么高,这又是晚上,要离开应该不会很难。没想到还是挺轻松的,只是兰姐姐……”话还没说完,忽然兰秋云手上一动,李玉珑只觉身上一麻,登时愣在那里不能动弹。 只见那人取下面具,赫然正是欧阳无双的脸。欧阳无双得意的说:“没有想到是我吧,英俊公子,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易救走一个大魔头呢?”李玉珑怒说:“你快放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欧阳无双笑说:“好啊,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用尽你的全力,我喜欢猛男,不过不知道你这架势,到底是真功夫呢,还是银样烂枪头,别对不起这张脸哦。”说着在李玉珑下巴轻轻一抬,说:“好软的肌肤,怎么和女人一样,虽然不喜欢这种类型,但是今晚也可将就,尝尝新鲜,也未尝不可。” 李玉珑大声说:“你别胡来,你……”欧阳无双已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怎么有股女人的芳香,这样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玩弄,好,上天果然待我不薄啊。让我来试试你的枪头……”李玉珑叫苦不迭,正要大声喝骂,忽然听到余峰的声音说:“还是试试我的枪头吧……”只见一柄红缨枪如同天上袭来,风声扑扑,转眼已经刺向欧阳无双后背。 第130章 欧阳无双身形一晃,翻上空中,长剑摆动,喝道:“又来了一个男人,正好,又有帅哥又有猛男,我喜欢!”余峰冷笑说:“就怕你消受不起!”枪如同满天花雨,片刻便将欧阳无双围住,欧阳无双出剑激烈,对付余峰尚且有余,只是刚出几招,猛然觉得身后风动,回头一看,只见兰秋云飞身扑来,她急忙向上飞去,凌空反身,说道:“来了女人,就不好玩了,我不想玩两女两男的游戏。”说着已经飞身离开。 李玉珑惊喜的说:“兰姐姐,你没事。”只听李惊鸿说:“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救人的,是余大哥他们,快走,司马大哥和杨姑娘他们正在后面激战,想来一定能够脱身。”李玉珑一时明白过来,笑说:“幸好是这样,不然我可要出丑了。对了,杨姐姐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兰秋云伸手解了李玉珑的穴道,说:“看你这样子,人家好歹也是江湖第一美人,多少人求之不得,你还避之不及,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在这里假装正经。”李玉珑动了动手脚,说:“见到姐姐就好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兰秋云说:“对我,他们倒也想不出什么招来为难。” 四人一路狂奔,不觉之间,已然到了天明。 进了彭山县城,只觉百姓们兴高采烈,街上秩序井然,李玉珑笑说:“听说黄巢起义的时候,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连百姓也滥杀无辜,你说怎么可能不败,我觉得,你们这次起义,一定能够成功。”兰秋云拍拍他的肩膀,说:“弄得你好像很懂一样,天下大事,岂由你我猜度。” 不多时李顺等人出来迎接,大家到了县府里,分粮食的百姓还没有散完,门外倒来了司马铖,洪棱和杨白月三人,一看便是风尘仆仆,累得不行。李玉珑急忙招呼着众人去休息,李顺已经命人准备好洗澡水,一行人沐浴更衣后,已然到了中午。成都府的气候最宜人居,加之心情愉快,李玉珑不免多喝了酒,醉醺醺的朦胧睡去。 正在睡梦之中,猛然间听到一阵吵闹之声传来,他急忙翻身而起,只见一个绿衣人抱着一个灰衣男子,正往远处飞去,李玉珑和杨白月、兰秋云三人最先赶上,顷刻间便已经将那人团团围住,只见那人美貌异常,清秀绝伦,一脸清高之色。 杨白月喝道:“冷秋水,你还不放下人来!”那人正是冷秋水,她高傲的说:“放下人?这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岂有放下之理。”说着将手上的人往空中一举,李玉珑看到那人正是李顺,冷秋水手上贯力,李顺惨叫一声,全身经脉,似乎寸断般的作响。兰秋云手上一划,在空中划出五道血痕,冷秋水已然将李顺抛了过来,李玉珑和杨白月急忙将李顺接住,只见他面色苍白,痛苦万分,杨白月说:“快回去救人!”兰秋云大声说:“这里交给我了!”李玉珑看着兰秋云和冷秋水一个挥舞长袖,空中红光闪耀,冷风凄厉,一时难分胜负,知道自己也难插上手,便和杨白月往回而去。 将李顺放到床上,杨白月说:“李兄弟,你是男人,脱了他的衣服看看经脉伤成什么样子。”李玉珑惊讶的啊了一声,说:“我就算看了,也没有用啊,还是你来吧。”杨白月说:“还是你来吧,你告诉我就可以了。” 只听余峰说:“我来看看。”一面解下李顺的衣衫,在他手上脚上摸了一阵,说:“伤得很重,不过完全可以复原,我用‘混沌真力’护住他全身经脉,只要调养两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李玉珑说:“这冷秋水这么厉害,她就这么轻轻一弄,就又要输真气,还要两个月时间!”余峰说:“混沌真气需要七个高手一起施为,冷秋水伤他,只是要耗费我们的功力。”杨白月忽然说:“不用,生死门有一种‘不死真气’,只要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们还可以干你们自己的事情。”余峰说:“这,恐怕……”只听兰秋云说:“救李兄是大事,你们尽管回去吧,有我在这里护法,冷秋水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惊鸿说:“我也留在这里。”李玉珑跟着说:“我也留在这里。”杨白月淡然说:“不管你们谁留在这里,现在都请离开,别让人打扰我。” 一行人出了门,李玉珑对兰秋云说:“兰姐姐,那个冷秋水是什么来历?”兰秋云说:“是天外天的杀手,曾经在太极洞学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李玉珑说:“真可惜,人长得这么漂亮,可惜就是不学好。”兰秋云轻轻一笑,说:“好与不好,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概念而已,别想这么多。” 繁华落尽日高照,昔人远去今人到。谁知明镜千秋里,因缘如梦何时了? 过了盏茶功夫,杨白月开门出来,李玉珑急忙问:“有事吗?”杨白月说:“没什么大碍,只要调息几月就好了。”忽然听到王小波说:“怎么能调息几月,我们还有要事要做,杨姑娘,就没有好的方法吗?”杨白月说:“如果修习本派的内功,只需数日便能行走,半月就能身轻如飞。” 王小波说:“那敢情好,既能恢复身体,又能练成武功,我这个兄弟从来不喜欢练武,说那不是天下大事,现在他也不得不练武了,身子都垮了,还能成什么大事。”李玉珑说:“那杨姐姐就留下来教李大哥的功夫吧,我们可以放心的走了。”杨白月叫住李玉珑,却顿住说:“算了,你们走吧,如果遇到我韩师弟,就说我随后就到,他也许还在恨天谷等我。”李玉珑说:“他那么听话,这么长时间,说等就等啊!”一面和兰秋云等人准备离开。 二十九回:崦里桃花逢女冠林间杏叶落仙坛 清风一路随疾马,山河万里换新颜。兵戈不见行人少,小径尤载满笑谈。 李玉珑一路眉飞色舞,心情开阔,谈天论地,不觉之间,来到一片杏林之中,李玉珑笑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的杏树呢?可惜现在果子还没有熟透啊,我真想留下来啊,对了,开花的时候一定很美。”余峰说:“所谓‘老树著花无丑枝’,开花的时候当然美了,可是你怎么能在这里等大半年呢?” 李玉珑笑说:“我不过是说说玩玩而已,怎么可能当真呢。”四人走了一阵,看到一处茶棚,都感觉疲乏了,下马便坐下要茶水喝。李玉珑笑说:“到了长江边上,一路顺水而下,那种感觉,一日千里的感觉,想起来都舒服,好久没有喝酒了,等到了集市,我一定要好好的喝上一次。”兰秋云笑了一笑,说:“你就是个酒坛子。”李玉珑说:“酒醉真君子,当然要多喝点。”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酒醉君子,话是不错,不过象你们这种小人,也配称君子吗?”李玉珑起身怒说:“谁,谁说我是小人!” 只见欧阳忠、云成师太、无为真人等人,带着一帮弟子从四面而来,欧阳无双得意的说:“茶水里面已经下了毒,我神机妙算,知道你们会走这条路,这是唐门的‘神仙醉’,你们现在完蛋了。” 李玉珑怒说:“卑鄙!”欧阳无双得意的说:“对付卑鄙之人,不用一定要正大光明,为民除害,不择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说完长剑一指,向着李玉珑杀来,兰秋云手上一挥,五道血指痕电射而去,欧阳无双往后面一闪,但是兰秋云却已经在一刹那间将欧阳无双挟住,大声说:“你们快上马!” 欧阳无双没料到兰秋云出手会如此之快,当下大声说:“爹,别管我,把这几个恶人擒住!”欧阳忠长剑一指,喝道:“快放人!”李玉珑等人上了马,兰秋云说:“快走!”李惊鸿大声说:“兰姑娘你也上来啊!” 兰秋云平静的说:“你们几个快走,我自然会跟上。”骏马飞驰,李惊鸿抖出一根白练,兰秋云伸手抓住,飘然落在李惊鸿马上,两人一时飞奔而去,欧阳忠等人纷纷上马,一路追赶而去。 李玉珑在马上奔行良久,忽然发现自己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马匹太好,身边居然没有了人,他停了下来,焦急的看着四周,风悠悠,人寂寂,根本没有半点声响。他惊恐的看着四周,忽然间感到害怕起来,因为四周没有任何的人,刚才明明是一群人在跑着啊,追来的人呢,我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啊。 忽然间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一道七彩的光芒顷刻间自山顶飞来,光华绚丽,耀眼夺目,李玉珑感觉眼前一花,却见那光环顷刻间轰隆一声,跌落在他身前。他惊魂未定,只见尘土飞扬中,一个美丽的仙女一样的人缓缓站了起来,揉着眼睛,嘟囔着说:“怎么又失败了!”李玉珑问:“你……你是从天上来的吗?”仙女一样的人看着李玉珑,说:“奇怪,我不是封住了杏花谷吗?怎么你能跑进来?你也是修道的人?”李玉珑问:“修道?太辛苦了,我不是,原来你是修道的人,看来你法力高强啊。” 仙女不屑的说:“法力高强有什么用,还不是免不了一死,我要羽化飞升,到天界去。”李玉珑问:“天界的人就可以不死吗?为什么?”仙女说:“天界是一个完美的环境,不管是空气、水质还是食物,都不像人间这么脏,在天界,活几千几万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于人来说,那不就是不死吗?”李玉珑说:“你又没有去过天界,你怎么知道?”仙女说:“没去过仙界难道没有见过仙界的人吗?他们来去如飞,御风而行,自由自在,一点束缚都没有,他们是天界的主宰,不像人,活着就是痛哭,折磨,受罪。”李玉珑说:“我怎么没见过神仙呢?” 第131章 仙女说:“你能见到我已经算是很有仙缘的了,还想见到神仙,神仙看我们人间,就像你看到猪狗在窝里一样,脏兮兮的,神仙怎么可能愿意来呢?真是想不明白,修道的《太古六经》我都已经修习完毕,为什么每次飞升都难以成功呢?”李玉珑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和很多人一起经过,结果只有我停留在这里呢?” 仙女一笑,说:“这是我修行的杏花谷,杏花谷被我用‘太上法印’封住了,人是无法进来的,不过你不一样,或许你有仙缘,你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其实你不知道,我们每个人体内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只要我们愿意挖掘,比如修行,就可以成为力量强悍的神,每个人都可以。”李玉珑问:“要多久呢?”仙女想了一想,说:“先从入门的‘止观养性’开始,打坐参悟十年,就能得窥门径,身轻如燕,饮风吸露即能体态康健;然后就是‘定慧双修’,学习乾坤奥妙二十年,此时天下万物,宇宙天机,了然于怀,弹指之间,穿越万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力量无穷;便可修习‘隐幻之术’,修行三十年,则变化无端,心想事成,无所不能为;此时若再花四十年修炼‘长生之术’,则青春永驻,不受人间约束,来去自由,笑傲天下;这个时候,就一定要接着用五十年时间修炼‘慈悲之术’,辗转人间,修行积德,做到心中有万物,万物随心,心中意念,转动天地;最后六十年,就是修炼‘舍弃之术’的时候,人间的一切都舍弃了,自然就能成仙。”李玉珑惊讶的说:“这么多年?谁受得了啊!” 仙女说:“但是一当成仙,就有万万年的幸福自由,这也是值得的啊。我运气比较好,修炼‘慈悲之术’的时候,正好是天下战乱,百姓流离,很轻松就修炼完毕了,只不过这舍弃之术,我一直修炼了六十年,从来没有偷懒过,按照书上的说法,我所有的都已经不再眷念,什么名利啊、财富啊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但是飞升都不成功,气死我了。”李玉珑说:“那,那你岂不是已经有几百岁了?” 仙女说:“从十八岁开始,我就一直这个样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李玉珑说:“我叫李玉珑,你呢?”仙女说:“师傅说我在杏林中闻道,就叫杏花仙子,我一定会成仙的,你信不信?”李玉珑点头说:“你现在就已经差不多了,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杏花仙子说:“既然来了,说不定咱们就有缘,说不定天意安排,你就是帮我成仙的人呢。”李玉珑说:“不是吧,我急着要离开。” 杏花仙子摇头说:“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不成仙,我布下的太上封印就不会消失,不消失,你自然就不能离开。要是你自己要走,也可以走啊,我又不会拦你。”李玉珑说:“我只是一个凡人,我怎么帮你呢?”杏花仙子手上一晃,已经多了一本书,说:“你照着书上的和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就行了,看哪里漏了。”李玉珑接过书,翻了一翻,仍给杏花仙子,说:“这书上一个字都没有,我怎么和你对。” 杏花仙子捶捶脑袋,说:“是啊,你现在还看不懂这本书,这可如何是好呢?走,先到我洞府中去坐一坐。”说着拉着李玉珑便飞了起来,李玉珑觉得杏花仙子的飞行和自己平时的飞行完全不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恨不能一飞十万里。 不过他们只是飞到重重的白云袅绕的山谷之中,杏花仙子一晃手,谷中登时出现亭台楼阁,宛如天界。 杏花仙子一面在小桥上走,一面说:“快点啊,前面就是了。”这时一只银白色的蛤蟆呼一下串到杏花仙子肩上,杏花仙子高兴的摸着蛤蟆,这蛤蟆看起来晶莹剔透,甚是可爱,杏花仙子说:“它跟了我一百多年,它叫着‘赤血银蟆’,是天界的动物,不小心遗落凡间,它体内的血可以治百病,比灵芝草还要厉害。你别看它小,可是它很通灵性,我说了,我要是成了仙,一定要把它带到天上去。” 李玉珑说:“这就是一人升天,仙及鸡犬了?”杏花仙子说:“它本来就来自天界。你饿了吗?要吃什么,只要你想到的,这里都有。”李玉珑倒也真有些饿了,正想着啃着鸡腿喝酒,一阵鸡肉和酒的香味飘来,他循着味道而去,果然看到石桌上摆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以及一坛子好酒,她见过胭脂的法力,因此也不觉得奇怪,便大吃起来,杏花仙子只是看着,李玉珑说:“怎么不见你吃。” 杏花仙子说:“我就喝点风就可以了,这些东西是伤身体的,酒肉若从肚肠过,从此劫难伴一生,我们修道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李玉珑说:“你是怎么想到修道的呢?两百年前,你也是大美女啊。”杏花仙子说:“是啊,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世家,那时唐朝虽然经过了安史之乱,但是繁华太平,丝毫看不到颓败的迹象,天下百姓,歌舞升平的时代让人忘记了忧虑,贪婪的人们不断攫取着百姓的利益,我已经感觉到一个大国穷途末路的厄运。不过让我修行的,还是我刚刚嫁到夫君家中三天,夫君就因为喝酒过多而亡,我们走过很长的路,相约一辈子永远都不要分开,人生无常,在伤心和失落之后,我开始了隐居的生活,我遇到百花仙子的时候,她告诉我成仙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是假的。” 李玉珑问:“后来你怎么又觉得是真的呢?”杏花仙子说:“我有一个师姐,她已经得道成仙了,她住在江南的一个山谷里,那里到处都是玉兰花,她自己也自号‘玉兰神女’,她是在二十年前成仙的,当时我看到她来去如风,飘然而行,我就决定,一定要跟着师傅走,成为神仙,住在无忧无虑的地方,长生不死。”李玉珑摇头说:“可是,两百多年的修行,这也太漫长太痛苦了。”杏花仙子说:“所以有很多修道之人,但是真正能坚持到最后的,寥寥无几,中间有很多辛酸苦辣,除非我这种淡定忘却一切的人,这才能够了然无挂。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了,或许就是一缕思绪,使我没有脱离凡体,飞升天界。”她看着李玉珑,说:“你想想,我还有什么?” 李玉珑说:“除了赤血银蟆,的确没有什么了。”杏花仙子说:“可是它本来就是天界掉下来的啊,就算我带着对它的牵挂和承诺,那也是天界的事情。”李玉珑说:“万物皆有法则,我相信不会平白无故的,因为老天是公正的,不像人间这些为所欲为的达官贵人一样,指鹿为马,混淆黑白。”杏花仙子点头说:“其实你真的很有慧根,不修道真是可惜了。” 忽然间杏花仙子说:“有人来了。”她手上一动,只见空中登时出现一幅场景,只见铁拐四义,银发、长发、猿猴、黑怪四人正在山谷中四处摸索,只听长发的声音说:“不是有人说在这里见过赤血银蟆吗?怎么没有?”黑怪大声说:“赤血银蟆到底能不能救小姐,如果我们白白的耗费时间,你知道吗?没有几天了!” 银发认真的说:“就是因为没有几天了,所以我们才一定要找,我相信心诚则灵,老天一定会帮我们。” 杏花仙子冷冷的说:“又是一群想打赤血银蟆主意的人,痴心妄想。银蟆,你是不是跑出去被别人看到了?”银蟆刮刮叫了两声,杏花仙子说:“它不受封印控制,经常到处乱跑,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它的秘密,可是赤血是银蟆唯一的法宝,血流一半,它就会死的。”李玉珑说:“你很舍不得它?” 杏花仙子摇头说:“我只是觉得它是天界的生灵,应该回去。只是没有人带它回去而已。”她看着银发等四人,手上一挥,风顿时大作,将银发等人吹出山谷,说:“这几个人奇形怪状,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李玉珑说:“他们可不是坏人,他们是忠肝义胆的人,为了保护掌门的血脉,十几年如一日,不辞辛苦,还低三下四的前往痛恨他们的人那里求情,希望能够救自己的主人。对了,你能救这个人吗?如果救了她,也算是功德一件,说不定,就能功德圆满。” 杏花仙子说:“这几个人就在山谷中居住,那个女孩我也看过,全身经脉错乱,天下的良药都用完了,无济于事,这是天命,无法违抗。”李玉珑说:“原来你知道,原来一直可以医治她的良药,就在她身边,有药的人,也是不愿给药的人。”杏花仙子说:“每个人都有命数,那是不能强求的,人真的有今生来世,一切都只不过是因果循环,天行有常,有大循环,有小循环,总之是公平的。”李玉珑抬头看着继续进来的银发四人,摇头说:“看来他们是死也要进来了。” 第三十回:谁言此处婵娟子珠玉为心以奉君 杏花仙子对着银蟆皱眉说:“都是你到处乱跑,现在惹出祸来了吧。”她双手在空中一挥,说:“我就不信大雪封山,你还不回去。”说着只见天空雪花飘扬,顷刻间山路便给封住,看着白雪皑皑的山路,李玉珑摇头说:“好像他们还在爬呢,你这样只不过也是折磨人,根本不能阻止他们。” 杏花仙子将眼前的景象挥手去掉,李玉珑说:“就算你不愿给出银蟆,也没有必要一定要为难他们,你告诉他们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不就行了吗?何必一定要为难他们呢?”杏花仙子冷冷的说:“这些世人痴心妄想,我凭什么要给他们,况且银蟆自己也不愿给他们。”李玉珑看着杏花仙子飘然来到宫殿之内,便大声说:“你去哪里,我怎么办。 第132章 难道你一天不成仙,我就一天不能出去吗?” 杏花仙子说:“我这洞天福地,难道不比外面肮脏的世界好很多吗?到时候我把所有的修炼方法都交给你,几百年后,你就能得道飞天,多大的造化啊,多少人求我我还不肯呢。”李玉珑起身怒说:“人所不欲,勿施于人!”杏花仙子回头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现在的年轻人,不读诗书,浮躁得很,不过也难怪,你们不都是武林中人嘛,浅薄无知,那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情。” 李玉珑说:“你不要以为活了两百多岁就可以嘲笑别人,虽然我不行,但是有人也学诗书,知书识理尤胜古人。不要动不动就看不起别人,我看根本就是贪嗔未除,六根不尽,怎么能成仙,失败是正常的。你的慈悲心,都到了哪里去了?” 杏花仙子飘然来到李玉珑身前,说:“你说因为这个我成不了神仙?我可以算的。”说完打开一本书,扳着指头算了半天,说:“不是啊,我的慈悲心至少也是个中等分数啊,不可能不过的。”李玉珑说:“我都看不过去,不说老天了。”杏花仙子淡然说:“这不是我的事情,我说过银蟆不是我的。”说完手上一挥,大雪纷纷化去,她挥一挥衣袖,空中现出银发等四人的痕迹,只见四个人依然在山道上艰难的行走,一路注意打听着。杏花仙子叹说:“不是我不想帮他们……” 忽然间一阵狂风刮来,李玉珑心中一惊,只见空中的画面登时震乱起来,两个人影一上一下的往谷底跌来。杏花仙子手上一动,一团白云飘了过去,将两人平平的接住,缓缓到了石桌前面。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蓝衣,看样子大约二十几岁的样子,体格魁伟,英俊潇洒;女的一身淡蓝衣裳,更是小巧玲珑,有如天仙。李玉珑问:“他们这是徇情自杀吗?是不是已经死了?”杏花仙子说:“山谷太高,晕过去了。” 李玉珑抬头看着,杏花仙子说:“奇怪,她们跳崖便跳崖,为何我的太上封印也无法阻挡她们呢?”李玉珑上前看着这两人,说:“看起来这两人像是一对情侣……我知道了,这就是那个身患重病的女子,她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所以自杀。这是老天对你的警示,你必须救她。”杏花仙子摇头说:“不是,……” 她的手在那蓝衣女子手上一摸,说:“她体内气息紊乱,根本就是回天乏术,而且她根本没有听觉,就算现在治好了听觉,她也不能再说话了,最多,最多她死后,我去地府查一查,看能不能给一个好的轮回。” 李玉珑说:“来生的事情虚无缥缈,今生你都有这么多借口,何况来日。如果十八年前你能救她,她会称为一个健康的女孩,慢慢成长,如今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只羡鸳鸯不羡仙,这都是你害的,十八年前你就已经知道,因为她们住的地方,就在你上面。” 杏花仙子不悦的说:“胡说,我说过,银蟆不是我的。”李玉珑问:“现在你救她们干什么?她们醒来后一样会死去。”杏花仙子皱着眉头,缓缓往宫殿走去,李玉珑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忽然看到银蟆在一边欢快的跳着,当下身形一晃,向银蟆抓去。 银蟆呼的一下便跳起很高,对着李玉珑得意的叫着,李玉珑身形飞转,两个人在院子里飞绕盘旋,银蟆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越来越高兴起来。 李玉珑累得不行了,在一边喘着粗气。银蟆飞到李玉珑肩上,继续叫了起来,李玉珑又开始追逐起来,追了一阵,忽然听到杏花仙子说:“别闹了,过来!”杏花仙子手上一抓,一道白光闪过,银蟆呼的一下到了杏花仙子手中。 杏花仙子说:“谁让你坠入凡间,遇到你要救的人,那便是你的错。”银蟆叫了一声,杏花仙子手上一动,银蟆脖子上登时裂开一条口,血顺着伤口往女子唇上滴去,似乎沸腾了的身体开始了重新的组合,李玉珑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女子的脸色渐渐前所未有的红润,看着银蟆渐渐失去了气息。 杏花仙子将银蟆的尸体收回袖中,颓然坐在石桌旁,含泪说:“不错,我是舍不得银蟆,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我就知道我只有我能救她,可是我没有救,我给自己很多借口,我说银蟆是独立的,是天上的,是不需要付出的,其实,是我自己无法割舍。就算我现在救了她,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的确,我算不上一个神仙,我做不到。” 她叹了口气,起身说:“我常常想,如果是要我献出什么哪怕就是我的肉身,我也不会怜惜,可是银蟆,谁知道轮回转世,哪里能找到它,一个陪了我几百年的朋友,一个我珍惜到比我生命更重要的宠物。” 忽然间天空中五彩缤纷的光芒炸裂开来,灿烂的光芒闪耀在她们的眼中。杏花仙子抹了抹眼泪,说:“封印打开了,原来成仙需要打开封印……”李玉珑点头说:“是,你可以成仙了。”杏花仙子含着泪,激动的说:“原来你真的是来指点我的,原来,原来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修炼……”她的身体冉冉而升,变成一道五彩的光环,渐渐飘远。李玉珑抬头看着那道光环,心中想:她总算经历了重重的劫难,终于得道成仙了,虽然冯门这姑娘不能说话,但是毕竟最后还是能活下去了,她的爱人,也不用死去。 她看着这重重的宫殿最后变成山间的白云,正要离去,忽然间听到男子的声音传来:“杏儿!”她转身一看,只见白云之中,那男子抱着那女子,四处看着:“我们到了哪里,我们是死了吗?真好,死了也能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李玉珑听得心里一热,不假思索的说:“你们没死,而且赤血银蟆的血已经进入她的体内,她的经脉已经调理好了。”男子起身来,说:“在下莫少刚,不敢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多谢公子相救之恩。”李玉珑说:“这也都是缘分,你不必放在心上。在下李玉珑,有幸结识莫大哥,你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老天都会帮你的。”心想倘若自己告诉他什么杏花仙子之类的事情,他一定不信。 莫少刚抱着冯杏,走到李玉珑面前,说:“公子一定是世外高人,我们从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来,居然毫发无损。”李玉珑说:“我说了是你们运气好,我也不是高人,我只不过是路过而已,救你们的是银蟆,不是我。”这时那女子缓缓醒来,莫少刚高兴的说:“杏儿,你醒了!”李玉珑问:“杏儿?她叫冯杏?”莫少刚说:“你怎么知道?” 李玉珑说:“其实我和照顾她的四位前辈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一些事情。走吧,他们也正在谷中寻找。”两人走了一段山路,忽然见到前面走来四个人,正是铁拐四义四人,他们一见到莫少刚和冯杏三人,都有些惊讶。 莫少刚放下冯杏,来到银发身前,说:“四位前辈,其实杏儿什么都知道了,虽然她听不到,可是她能感觉到,所以,杏儿刚才跳下山崖,情急之中,我也跟着下来了。”银发看着冯杏,虽然知道是虚惊一场,可是眼中还是闪出无限凄凉和惊恐。 莫少刚继续说:“不料因缘巧合,居然遇上这位李公子,他用赤血银蟆救了杏儿,现在杏儿已经好了。”银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喜悦,来到冯杏身前,冯杏低着头,似乎不好意思,银发说:“小姐,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你重见天日,小姐也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一定要死在小姐前面,明白吗?”冯杏抬头看着银发,眼中泪光闪闪,抱着银发哭了起来。 银发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说:“姓莫的,看来你对杏儿也是真心,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离开杏谷,杏儿有很多事情要做,况且杏儿虽然能活下去,但毕竟不是正常人,很多困难,不是你能想象的。”莫少刚急忙说:“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尽心尽力,永远陪着杏儿,我一定会……”银发点头说:“好,我也不论你来自什么地方,将来想要做什么,我不是那种择家世的人,况且有我们在,也一定会保护小姐不受欺负。现在我们要准备联络冯门的朋友,商量冯门重建江湖的事情,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甚至都快要绝望了,感谢老天,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 她轻轻拉着杏儿,来到李玉珑身前,说:“李公子就是我们冯门的大恩人,你慷慨相助,银发一定誓死不忘,来日必当结草衔环,涌泉相报。”李玉珑急忙说:“前辈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高人,也不能帮助杏儿,是你们太过执着,感动老天,因此才有这样的造化,现在一切都好了,不用再为这件事情发愁了,希望前辈在冯门的事情上也一并顺利,不过……” 银发见李玉珑面有难色,急忙问:“公子说什么,有话不妨直说。”李玉珑说:“不过如今的正派都有投靠了天外天,助纣为虐,冯门要崛起,只怕有点困难。”银发说:“公子放心,冯门是名门大派,就一定要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死,也要捍卫正义和道德,绝不屈服。” 李玉珑说:“从你们多年如一日保护主人,我倒不担心这个,只怕黄山派这些门派太过小人,前辈应该小心为上,如今江湖之上,奸诈淫邪之辈颇多,浮躁无能之辈不少,要承担大业,继承正派风范,执掌武林公义,只怕难上加难。” 银发一拄拐杖,说:“我们有信心。”当下几人来到山崖之下,靠着下来的时候的青藤,上了杏花谷,来到杏谷之中,回头看山下白云茫茫,云深雾锁,心想我怎么会跑到这里面去呢? 第133章 难道真的是为了杏花仙子成仙? 天道如棋局局迷,人间世事岂洞悉?羽化一朝随风去,徒留斯人空叹息。 李玉珑到了杏谷之中,冯杏准备了糕点等物,几道精致的小菜都极为可口,且冯杏虽然是不能言语,但是似乎天生颇懂人心,和她说起话来似乎没有丝毫障碍。 入夜,夜色迷人,凉如清水。李玉珑问了出谷的路径,银发等人收拾好干粮,莫少刚、冯杏等人将李玉珑送出杏谷,李玉珑看着这两人,心中不由有些羡慕,真有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觉。 他想兰秋云等人一定已经前往江南,自己也就往长江而去。 好山一路青叶茂,快马十里小径幽。不觉浩荡长江在,一渡横扫西南秋。 渝州不似前日闷,高天开阔任晨昏。山明水浪酒对树,长江起处好人生。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转凉,还是因为精神振作,李玉珑看着渝州美丽的山色水景,有种不愿离去的感觉,其实江湖无常,来去漂泊,到底图个什么呢?当时自己下山时快意人生的憧憬,在现实支离破碎的际遇和无可奈何的经历中,渐渐消失殆尽。 他想到蜀山深处孤独练剑的情景,师傅的志向其实是修道成仙,几百年的寂寞,几百年的苦索,这是李玉珑绝不愿意的事情,如果生活是一种沉沦,轮回是一种痛苦,那么他宁可选择沉沦,选择痛苦;或许正因为如此,人生便是一种堕落,越是放纵,越是堕落。 他选择离开,是因为他觉得人生如同一场游戏,应该随时不知道未来的方向,那才有意义。他看着两岸清脆的景色,看着大自然神奇的杰作,开始感叹人生奇妙而玄奥的经历。 江南秋色蓝如玉,天涯游子梦若真。且把杯酒对管弦,一任风尘染俗身。 夜色如水,他寂寞的喝着酒,忽然听到身边的人说起天外天在红叶楼的集聚天下正派召开武林大会的事情,他觉得有些兴趣,心想这天外天就算把黄山派这些门派都笼络了,那也不可能将武林流传的十二正派全数捕获吧。 他下了酒楼,向着红叶楼的方向缓缓而去,忽然间一阵丝竹之声传来,他听着这声音,觉得悦耳柔情之至,心中好奇,便信步而去。 忽然琴声嘎然而止,他猛然醒过神来,只见一个青衣公子飘然而下,笑说:“兄台,这么急着赶路,难道是有要紧的事情。”李玉珑眼前一亮,只觉身前此人,是伟岸而潇洒的,是俊雅而别致的,他如同远古时候的大家公子,带着人们对于潘安宋玉的困惑,带着人们对于男人美丽而俊雅的形容,翩然来到李玉珑的眼前。 云为衣裳树临风,双眉若剑夜入梦。美人对镜梳妆时,山上又绕十年风。 李玉珑微微一笑,在马上抱拳说:“兄台,难道刚才的琴声,是你弹奏?” 那青衣公子淡然一笑,说:“大概是山中的狐狸精所弹奏吧,难道刚才兄台没有听出琴声中那种摄魂销魄的味道,那可不是什么高山流水的正当音乐。” 李玉珑心中暗自一惊,自己也太不小心了,仔细想来,刚才那乐声纵然动听,却也真不似正派光明之音乐,引人入胜,而是一种幽暗的慑人心魄的力量,渐渐蔓延。 当下笑说:“多谢兄台提醒,不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在下李玉珑,浪迹天涯,岌岌无名。”那人一笑,说:“在下薛龙,和李兄一样,天涯奔走,自由自在。” 李玉珑笑说:“既然相逢,就是缘分,薛兄丰神俊朗,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能和薛兄相识,李某实在三生有幸。” 三十一回:重嘶匹马吟红叶却听疏钟忆翠微 薛龙淡然一笑,说:“李兄过谦了。”李玉珑说:“天色已晚,薛兄是要赶路,还是找个客栈休息呢?我住的客栈环境比较不错,房间也有多的,如果薛兄还没有找到,不如一同前去。”薛龙笑说:“求之不得。” 李玉珑带着薛龙一路走,一路说:“看薛兄气度不凡,是不是武林中人,听说红叶楼有一个武林聚会,你是不是前来参加聚会的呢?你是哪一派的?”薛龙说:“在下一介无名之辈,不过是四处浪迹罢了。兄台是哪一派的?”李玉珑说:“哪一派都不是,看到这些乌烟瘴气的门派我心里就恶心,不但不知道维护武林正义,还变本加厉助纣为虐,简直就是该天诛地灭。不知道在红叶楼又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走吧,要不,咱们有时间赶过去看看。” 薛龙说:“既然如此,这也是增长见识的事情,薛某求之不得。”李玉珑呸了一口,说:“你怎么这么随便,什么都求之不得!对了,你说这山里有狐狸精?”薛龙哦了一声,说:“那是传说,不足为信。”李玉珑说:“传说有时候反而是真的,不过想来刚才那琴声有点古怪,如果不是薛兄拦着,只怕我就给勾过去了,说不定就真是狐狸精。”薛龙说:“李兄难道就连这么点定力都没有?” 李玉珑问:“薛兄自认是有定力的人吗?不管多么美丽的诱惑你都能够抗拒?不过你是人中龙凤,多少美女迷上你还来不及呢,你怎么会迷上她们呢。”薛龙轻轻一笑,说:“男儿丈夫,如果连自己的情欲都无法控制,岂不惭愧。”李玉珑笑说:“我说薛兄不是池中之物嘛,你住店的费用我包了,我还请你喝酒。”薛龙笑说:“喝酒?好,我倒是好久没有痛快的喝一场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相见恨晚醉今宵。风里明月看爱恨,留得几许向明朝。平明骏马嘶古道,联袂红尘衣飘飘。我自来去无痕迹,人生何处不逍遥。 红叶楼在静谧的秋风中显得沉寂,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似乎根本就不会有聚会一样。李玉珑和薛龙二人在客栈安顿下来,正喝着酒,忽然李玉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的往楼上而去,他有些酒意,登时起身说:“好像是个熟人。”薛龙说:“她的身法很快,看起来,应该是黄山派的人。” 李玉珑一惊,酒登时行乐一半,睁大眼睛说:“你是在说笑还是真的?就这么上楼,你就能看出他的门派,那你能看出我是什么派?”薛龙说:“你的身法是真武一脉,如果当日不是看到你的身法,我也不会把你拦下来了。”李玉珑问:“拦下我是在救我吗?”薛龙说:“当日弹琴的是天外天一个叫琴儿的女子,她是在为她的主人霜儿寻找练功的对象,如果你去了,只怕凶多吉少。”李玉珑心里有些后怕,也有些不信,坐下来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薛龙平静的说:“现在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就应该知无不言,坦诚相待,你说呢?” 李玉珑高兴的点点头,说:“黄山派的一个弟子单独行动,还这么鬼鬼祟祟,多半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薛龙看着李玉珑,说:“何况还是个女扮男装的人,你说女扮男装有什么用呢,很容易被人识破的。”李玉珑缓缓离开桌子,往楼上而去,口中说:“我去看看,这个人一定是欧阳无双,黄山派就没有别的女弟子。” 说着已经上了楼,在长廊上轻轻走着,忽然听到细小的欧阳无双的声音传来,“马哥,现在风声这么紧,到处都是天外天和武林铁盟的人,你就不要找我了。”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说:“我倒是不想找你,可我的思念不听话啊。什么武林铁盟,早就已经名存实亡,接着就要土崩瓦解了。双妹,这么久不见,想死我了。”接着便听欧阳无双嗔说:“小声点,隔墙有耳,现在客栈里面到处都是武林中人。一会还要聚会……”一阵混浊的呼吸声传来,只听男子说:“所以得赶快啊。”李玉珑感到面上一红,急忙往回而去,冷不防装到薛龙身上,薛龙轻声说:“快走吧,红叶楼。” 两人离开酒店,冷风吹来,李玉珑稍稍觉得舒服点了,叹说:“你说这欧阳无双什么都不缺,她凭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就不说她卑鄙无耻了,光是淫乱无度,实在让人觉得百思不解。” 薛龙说:“人一当放纵起来,却又无法控制,和野兽有什么区别呢。” 李玉珑正要说话,忽然一阵惨叫传来,两人急忙往声音来处而去,只见林子里一个年轻的赤裸男子倒在地上,李玉珑面上一红,说:“这一定是狐狸精所为。”薛龙转身一面走,一面说:“一定是春蚕宫的赵七霜,她为了练武功,什么都能弄出来。”李玉珑纳闷的说:“难道还真的有采阴补阳采阳补阴这一说?”薛龙说:“这倒不是,她是趁男子毫无防备的时候趁机吸走他体内的真力,学武之道,最难炼的就是一口气,所以她们下手的对象一般都是有一定内功基础的武林中人。”李玉珑恨恨的说:“和强盗比起来,唯一的不同就是更加淫荡了点。” 薛龙说:“咱们赶快去红叶楼。” 两人到了楼下,并无人拦着,也没有查看英雄贴,楼上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却根本没有人声。 他们来到楼上,楼上极为宽阔,偌大的空间里,四周摆满了太师椅,正中间的一个位置虚空着,右边为首坐着一个中年文士,三咎清须,如仙人之态,身后站了三男一女,三个男子寻常得紧,面无表情,那女子一身浅红衣衫,眉目顾盼,如神仙妃子,风韵压人,桃红半开风微送,梅花暗香随人来,不是欧阳无双又是何人! 旁边坐着一个黑衣道人,高挽发髻,微闭双目,似在养神,想来便是真武派掌门人无为道长,身后三个年轻道士,看起来眉清目秀,丰神俊朗,比之刚才黄山派欧阳门下几人,便要精神得多。 第134章 接下来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黄衣,生得雍容华贵,仪表不凡,面上神色自若,颇有大家风范,后面只跟着一个青年男子,形容英伟,眉目中却含怒气,扫视众人,似有所图。李玉珑认得这是唐门掌门唐遂,身后的便是其子唐澜,他对唐门没什么好印象,其实对所有人武林铁盟之人都没有好印象。 接着的三张椅子,却都是空着,左面却只坐了西陵派云成师太和叶小倩二人,余下五张椅子,也都空着。 眼光轻移,下面所立之人,皆是各派盟友,有的李玉珑认识,有的不认识,倒也并不关心。忽然间于人群最末,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眼光盯着自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李玉珑回头对薛龙说:“这几个是什么人?”薛龙说:“那白衣女子身边的是音谷掌门人木天磊,白衣女子和那绿衣女子好像很亲密的样子,不过我不认识。”李玉珑已经与那白衣女子擦身而过,心中觉得纳闷,再一回头,那白衣女子已然看着别的地方去了。 无为道长忽然睁开双眼,缓缓说:“天外天既然约了我武林铁盟之人前来聚会,如何还不现身,让我铁盟数十门派白白等候,是何道理!” 黄山派掌门人欧阳忠笑说:“道长何必心急,是他天外天有愧于武林铁盟,他理亏,我们不过等着讨个说法而已。” 忽然一声轻笑传来,“今夜月圆,敝主人邀天下武林正道人士,共同赏月,以对武林正派执掌武林公义多年,不辞劳苦之心,聊表谢意。如今天下既定,各位也是时候安享太平了。”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翩然而来,衣袂飘绕,长发如水,宛如月宫嫦娥,清幽不食人间烟火。不过李玉珑一见这人,就有些咬牙切齿,低声说:“这就是女魔头赵七霜。”薛龙一笑,不置可否。 赵七霜笑说:“因此上小女子代表敝主人准备了琴歌之乐,以饷各位,一路辛苦,今日且作休息。”欧阳忠问:“姑娘,劳师动众请武林铁盟前来,难道就是为了听这弦歌声乐,舞榭歌台不成?我等都是武林中人,不喜欢这些。姑娘有事,不妨直说。” 下面忽然有人大声说:“不错,什么玩意,我们千里迢迢来此,就看你这破歌舞不成!你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如此不懂事理,那也太看不起武林铁盟了。”赵七霜冷冷而说:“武林铁盟?请阁下说出武林铁盟的来历,可否?” 那人一时语塞,赵七霜缓缓说:“五代十国,天下大乱,武林纷争,日渐猖狂,蜀中有山,多出奇人,特派十二侠客,前往武林,分别帮助十二门派,建立基业,尔后全身而退,事隔五十有二年,此山无名,武林中人称为圣人山。江湖十二门派执掌武林,所倚仗者,乃是当年圣人留下的铁盟令和铁盟规矩,如今时过境迁,铁盟中人,居然不知武林铁盟的来历。” 无为缓缓说:“姑娘所言不差,不知从何听来?” 赵七霜依然神色冷冷,“道长何必多问,说起来,铁盟十二大派,当年的确辉煌一时,执掌武林,统领群雄,功不可没。可二十年来,刘岛因为在座各位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的原因,退出江湖,隐居南海;除邪岛更是与世隔绝,在北海自生自灭;十八年前,断魂魔姬柳红豆灭了冯门,满门一个不剩;天医派更是人丁稀微,不知有多少年未有参加聚会了,甚至连一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这算什么大派;何况如今夔门寺更是图谋不轨,正罪伏法,这十二大派,其实也没那么多了。” 无为有些发怒的说:“阁下不说夔门寺还好,天外天侥幸得胜,还想要一举灭了西陵派,唐门,不过先是在西陵派遇到重挫,接着在唐门被群雄所阻,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才闹出这么一出红叶楼聚会,其实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说出来呢。武林铁盟的规矩,对邪恶之人,卑鄙之人,绝不姑息,何谓邪恶,何谓卑鄙,滥杀无辜者,邪恶也,图谋不轨者,卑鄙也。” 赵七霜神色自冷,淡然说:“道长何必生气,晚辈想要看看铁盟令,不知如今在谁人手上!”李玉珑心里想:难道铁盟令在天外天手上? 无为向欧阳忠看去,欧阳忠正声说:“不错,铁盟令是被人盗走了,不过,本派已经派人去找,相信不日即回。”赵七霜冷然说:“江湖传言,得令者得武林,黄山派难道就不怕有一天别派得了此令,统领你正派同盟!” 欧阳忠说:“铁盟令乃正气之物,无德之人,断然不可居之;倘若逆天而得,却也未必能有善终。” 赵七霜说:“欧阳掌门这话一说,在座各位,只怕也都心动了。铁盟难得,正气好说,谁要是成为权力的执掌者,那不就成了正义的化身吗?正义也不过是写在书上,说在嘴上的玩意,那写书说话的人,还不是受人指使。”李玉珑气呼呼的说:“简直岂有此理!” 只见木天磊走了出来,正色说:“看来姑娘此行,是要挑起我正派纷争,铁盟令乃是圣人山所铸,交由铁盟中德高望重者保管,如今丢失,无论谁找到,那也得交给黄山派,即便要改主人,也得等找到之后,方有计较。” 赵七霜看了看木天磊,说:“原来是木大掌门,请坐,听说最近木掌门忙于采风,没有参加武林聚会,今日居然前来,真是蓬荜生辉,幸会幸会!” 木天磊站在场中,接着说:“姑娘还未报上姓名,贵主人到底是谁,大家不妨说个明白,其实今日,贵主人不敢前来,想来不是为了修好,而是为了挑起铁盟纷争,此中原因,请姑娘解释。” 赵七霜依然面不改色,说:“木掌门此言差了,敝主人不来,只因今日不过借敝处解决十二正派,武林铁盟之事,敝主人有成人之美,不想与人纷争,免得日后江湖传言,敝主人觊觎铁盟令,那就不好解释;所谓纷争皆由内生,十二正派就算为了铁盟令打得头破血流,那也与我天外天无关。敝主人的意思,大家不妨商量对策,以免小人擅用铁盟令,侮辱了圣人之物,荼毒了天下武林。这也是敝主人本着慈悲为怀,胸罗天下,怜悯世人的大智慧,本着对天下武林负责的原则,思忖再三,再作计较;顺便,也请我解释一下夔门寺自取灭亡的原因。其寺内僧人,骄吝成性,独断专行,不但肆意欺侮各派,还暗中与邪派为伍,泄漏铁盟令的秘密,想来铁盟令的丢失,与之有莫大关联。” 云成愤然起身,怒说:“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她大步上前,大声说:“夔门寺一向与人为善,劝导世人,为天下称赞,单从此事,足以见姑娘之卑鄙无耻!……”她忽然转身说:“和这种小人还有何话说,不共戴天之人,先擒下来,再作计较!” 赵七霜冷笑一声,“师太无知,晚辈不想怪罪,不过这里请师太看一件东西,师太自然明白。”云成怒问:“什么东西!” 赵七霜说:“贵派一年前自杀了一个弟子,她的贴身令牌,就在夔门寺一个僧人身上得到,你说这奇怪不奇怪?”云成大怒,接过令牌,怒喝一声:“贱人,你害我弟子,还要加害我同道中人,我与你誓不共天。”话毕拂尘一抖,合身扑去。 赵七霜身形飘忽,身法奇特,恍如飞天仙子,来去如电如露,白虹倏忽腾挪快,纤手微拈劲力强。激来巫山万里云,掀动怒海千重浪。环顾座上相看者,十大高手心茫茫。江山代有人才出,新人旧人较短长。 云成手上拂尘陡然一直,内力到处,尘丝忽然暴涨丈余,此乃西陵派“红尘绕”的手法,尘丝如雪,将赵七霜紧紧围在当中。 赵七霜大袖长卷,须臾间却也见长,携风而来,尘丝长袖,缠绕一处,化作点点片片,飞扬于楼内灯火之间。 云成只觉体内内力激荡,险些便要吐出一口鲜血,一时怔怔立于地上。只听赵七霜说:“我派行善不欲人知,师太不必激动,若要感激,也不在今日。今日咱们只是说说家常,谈谈武林,何必弄得风风雨雨,伤了和气呢。欧阳掌门,你是前任盟主,你说呢!” 欧阳忠面色羞惭,说:“鄙人无能,丢失铁盟令,只愿天下武林正道,有德才兼备之人,能够寻得铁盟令,带领我铁盟上下数十门派,扫除天下妖魔,匡扶武林正义!” 赵七霜说:“所谓世乱知英雄,时危见俊杰,看来又是武林风起云涌,人才辈出的时候了。敝主人其实也心忧武林,如今天下太平,可武林纷争又起,腥风血雨多少杀戮会葬送多少性命毁了多少家庭!为什么武林中人不能安居乐业,坐享太平呢?大家都有自己的基业,可是数百年来,起起落落多少武林大派沉浮湮灭,想起来真是可悲可叹啊。杀戮,为什么武林总是免不了杀戮呢?并不仅仅是因为武林中人手上有兵刃,而是因为我们的习惯,为何我们不能好好的坐下来,如同今天一样,把问题,放到桌子上来解决呢!” 下面立时有人说:“桌子上解决,那是官场上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们学武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吗?”赵七霜坐了下来,说:“阁下是仙都派掌门人谈啸中吧,仙都派建派三十八年,目前已有茶庄生意十二个,绸缎庄八个,托运行遍及江宁府,倘若谈掌门一不小心,送了性命,这大好的基业,岂不拱手他人?” 三十二回:初生欲缺虚惆怅未必圆时即有情 谈啸中面色一怔,说:“有劳姑娘费心,不过谈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钱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武林正义,我正派维持数百年之久,断然不能扭曲,姑娘的心思路人皆知,不过是要正派为了执掌大权,互相残杀而已,你以为我正派人士,会愚蠢到任由你摆布?” 第135章 话音毕落,忽然仰面跌倒,面带轻霜,已然气绝! 李玉珑四下一看,烛影摇红,并无半点人来人去的风声。 薛龙轻声说:“是冰岛的‘冰魄掌’。”李玉珑再向四周看去,只见那木天磊和白衣女子、绿衣女子也四下看着。 无为怒而起身,来到谈啸中身前,喝道:“放肆,武林铁盟在此聚会,居然会任由一大掌门当场暴毙,阴险小人,何必暗中放箭,有本事出来与我一较短长!”赵七霜缓缓说:“此乃小女子疏忽所致,深感歉意,只是谈掌门方才言辞,多有偏激,我一时不太同意,疏忽了防范,请各位放心,小女子一定提起精神,再不敢有半点懈怠!” 李玉珑心里想:根本就是你天外天让人暗中下手,你这话还话里带刺,你以为天下武林,当真就听你摆布了吗?心中想时,忽然见到那白衣女子跨前一步,长剑一指,说:“贱人,明明是你天外天网络邪派高手,暗中使诈,还要在这里猫哭老鼠假作慈悲,像你这种贱人,就应该一刀了断,从此不再危害江湖!” 玉剑轻盈玉人近,风声凌厉身体轻。一点寒光带鹤影,四面呼啸类凤鸣。飞洒三江滔天浪,吞吐九天风云霆。谁见婀娜多姿处,逍遥劲舞何须停。 赵七霜被那白衣女子一支长剑围在当中,却无丝毫惧意,白衣轻浮,长袖擅舞,舒缓柔弱,若有若无。 风扫如雷势不停,白衣寂寂如白云。半踏罗步转骇浪,独舞长袖争轻灵。新月透雾初见芒,红日破晓渐至明。岂闻水绕山不动,水去山仍笑浮萍。 白衣女子一连出动数十招,但赵七霜举重若轻,渐渐冷雾袅绕,李玉珑叫声“不好”,那白衣女子已经仰面往地上栽去。 木天磊已经飞身而上,将白衣女子抱了过来,一面运功驱除寒气,一面看着四周。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四周。 李玉珑环顾四周,忽然高声说:“姑娘,好像这楼里还有高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久仰天外天杀手众多,武林正派多半惨遭屠戮,在下还真想见识见识。” 赵七霜淡然说:“阁下如何称呼,好像十二正派,武林铁盟里没有阁下这号人物。”李玉珑心想:你又不是没和我较量过,今天还在这里装懵!当下说:“看来姑娘把武林铁盟弄得倒是一清二楚,佩服佩服!在下的确不是武林铁盟中人,只不过看到武林铁盟中人,被天外天的一个妖女玩弄于股掌之间,觉得有点叫屈而已。十二正派名扬江湖多年,风风雨雨,不知经历多少坎坷,如今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面前,如此顺从!” 赵七霜哼了一声,说:“似乎依阁下之见,今日这武林铁盟数十高手,就比不上公子一人了,我早就说过,本姑娘不是来闹事的,本着天下太平,大家都好的原则,咱们何必伤了和气。人都说我们武林中人刀头舔血,朝不保夕,难道大家都想过这样的日子吗?公子年少英伟,想要在武林崭露头角,我能理解。但是有很多种方式,比如得到武林铁盟令,公子为何偏要用强出头这种方式呢?” 李玉珑正要说话,薛龙忽然上前说:“这位姑娘,请恕我兄弟出言舞状,多有得罪。”当下拉着那李玉珑退了几步,轻声说:“这个时候我们要静观其变,别把自己完全暴露,事情就不好做了。”李玉珑想了一想,便说:“你说怎么做?”。 只听无为说:“不错,铁盟令流传武林正派,代表武林正气,已有多年,此乃圣人山武圣人所留之物,断然不能丢失。我武林铁盟之人,一定要以此为重任,早日寻回铁盟令。”那绿衣女子一直听着,忽然说:“那要是找到铁盟令,便又如何?” 欧阳忠说:“若是正派之人,谁要是得到铁盟令,便是新任的盟主。”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绿衣女子旋即问:“盟主,是不是很了不起的头衔?”欧阳忠说:“铁盟主人号令天下武林正派,所指之处,谁敢不从!” 云成说:“欧阳掌门此言,难道不是太草率了吗?倘若某人心术不正,机缘巧合,得到此物,那岂不是武林铁盟,都要指邪为正,认贼作主?” 欧阳忠说:“铁盟令乃是武林正气化身,岂有小人所得之理!师太过虑了!”一时大家议论纷纷起来,李玉珑说:“看来大家心里其实都还是惦记铁盟令的,天外天和黄山派的伎俩,终于派上用场了。” 薛龙对李玉珑说:“留在这里也无事可看,咱们走。”李玉珑的确也不想在这里看着他们牛打死马,马打死牛的无聊。当下两人飞身掠过窗户,已然到了楼下,只听楼上一阵弦管之乐响起,李玉珑笑说:“还有歌舞啊,不是已经和好了吧。——我们这是去哪里呢?”薛龙说:“天外天来的人一定不止一个赵七霜,趁她在楼上,我们找琴儿问点事情。”李玉珑问:“你怎么知道琴儿在哪里?” 薛龙停了下来,指着灯火辉煌中一间漆黑的屋子说:“这里都给他们包了下来,没有灯的房间,一定有一个沉思的人。”当下飞身而去,翻窗而入,一伸手点了房中人的穴道,轻轻笑说:“琴儿姑娘,有多么重要的心事,非得如此闭门深思呢?”李玉珑点亮火折子,点燃蜡烛,只见桌子边上果然坐了一个淡绿衣衫的年轻女子,看来娇小玲珑,楚楚可怜,美丽动人。 琴儿冷冷的说:“是要劫色还是劫财,我已经习惯了,不管什么你都可以拿去。”薛龙说:“姑娘别多想,我只是想问姑娘,姑娘知道铁盟令的事情吗?”琴儿恨恨的说:“不知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要有铁盟令,还用得着在这里委屈吗?”薛龙说:“这说明铁盟令丢失的原因和时间,你都知道。琴儿姑娘,苦海无边,如果你一意孤行,最终免不了悲惨结局。”琴儿不屑的说:“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公子,你在我身上什么也得不到。” 薛龙说:“但是我就不信,赵七霜那么离不开你,她会不来找你。” 忽然赵七霜的声音遥遥而来,“我说两位公子怎么不欣赏歌舞,原来是看中了我们的琴儿。”赵七霜飘然来到屋子中,对着薛龙说:“公子,我们春蚕宫最盛产女人了,你要什么样的……”说着手上一动,一道冰冷的寒气电射而去。 薛龙身形一摆,轻轻闪开,赵七霜一招击空,接着身形摇动,扑将上来,两人于顷刻间各自出了数十招,仍然不分胜负。李玉珑见这薛龙出手大起大落,磅礴不可阻挡,纵然赵七霜冰力若刀,飞扬凌厉,却丝毫奈何不得他。 赵七霜身形飞转,须臾间来到琴儿身前,拉着琴儿飘然飞去,冷笑说:“薛公子从圣人山上学来的功夫果然不浅,可惜你武林铁盟如今就剩下你薛公子一个人而已!想不到令尊晚来得子,一个妓女居然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一串冷笑传来,人已经遥遥而去。 李玉珑看着薛龙,薛龙叹了口气,说:“不错,家父就是武林圣人,家母也的确是一个妓女。”李玉珑说:“英雄不问出身,我只知道薛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既然你出了江湖,来到武林铁盟,就应该如同令尊一样,承担责任。” 薛龙摇头叹说:“我又何尝不想,家母是邪派派来勾引家父修炼的人,没曾想他们动了真情,但是家母也在痛苦中完成了使命,圣人山发生动变,趁机被几大邪派消灭,从此圣人山没落,只有一本秘笈,一个没有武功的圣人,和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李玉珑叹说:“江湖恩怨,把好好的儿女情肠,弄得如此悲惨。”薛龙说:“家母是一个真正的妓女,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赎身,当有人说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就可以得到自由,她毫不犹豫的去了,失去了生命,得到了爱情,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人有了爱就行了,爱一个人就够了,没有必要一定在一起,你说呢?” 李玉珑说:“我相信令尊和令堂是幸福的,我也相信,这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薛大哥,你一定能创造你的辉煌,就像当年武圣人帮助武林解除厄难一样。”薛龙轻轻一笑,说:“人生有太多不可意料的事情,当年家父雄心勃勃,一心问道,自以为从此以后,千秋万代,只要有他,江湖就能平静,可是没有想到,邪恶的敌人设置了重重的障碍,这个世界,正义和邪恶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们的内心也是一样。” 李玉珑说:“不错,就像欧阳无双,她本来是一个天真浪漫的人,最终没有控制自己。对了,薛大哥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薛龙说:“咱们去看看这赵七霜怎么收场,再做计较。”两人来到红叶楼上,只见人群正从楼上缓缓下来,薛龙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赵七霜的声音说:“没想到当年留下了一个如此英雄神伟的祸患,薛公子,我们谈笔生意怎么样?”薛龙回头看着赵七霜妩媚中略带清纯,清纯里万种风情的脸,问:“什么生意?” 赵七霜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说:“与其做那些扶不起来的人的头,还不如到我们天外天,给你一个大使当当,让你管江南武林,怎么样?顺便还可以附送我这样的美人一个,是不是很动心?”薛龙平静的说:“赵姑娘的确天姿国色,不过我不喜欢。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薛某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赵七霜冷冷的说:“别给你脸不要脸,薛公子,我忌惮你是武圣人的后代,可是天外天有无数高手,他们不会忌惮,更不会怜惜,你大好的前程,迟早会被一群傻瓜葬送掉。天外天一统武林的趋势是不会变的,你的美梦,最好还是别做了。” 第136章 白光一闪,人影飘然而去。 当时月明秋已分,言谈半假半为真。风流最是无情物,从此缠绵随一生。 李玉珑说:“你放心,薛兄,我帮你啊,我们首先去皇宫,把天外天的幕后真凶搞定,所为擒贼先擒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薛龙皱眉说:“其实为今之计,是要武林铁盟的人振作起来,否则再怎么对付天外天都是没用的。我走访了几个门派,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就在自己的心里。”李玉珑问:“是什么?” 薛龙摇头叹说:“浮躁,他们总是想着奇迹,从来没有想过通过能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总想着捷径,想着能够一步登天,其实,宝剑锋从磨砺出,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李玉珑点头说:“是啊,每个人都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关键是要运用出来,需要不断的修炼保持,说来惭愧,我也觉得生疏了很多,看来以后得加油了。” 薛龙说:“你已经算是好的了,有一天我经过真武派的时候,几个弟子就在那里商议说要是有一千两银子该有多好,大家在筹划着有了一千两银子该怎么用,七八个人,没有一个人想过怎么得道这一千两银子。武林大派如此,实在令人担忧。”李玉珑说:“所以夔门寺的事情其实也不能说毫无用处,至少可以让他们反思。” 薛龙说:“恰好相反,让他们屈服了。” 李玉珑恨恨的说:“真是太不争气了。”薛龙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武林铁盟这二十年来生活在安定幸福之中,每个人都在打算着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有时间反思。”李玉珑无奈的说:“这可是件难办的事情,改变整个武林的想法。其实有时候暴力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们听不懂,就让他们必须听。把这几派的掌门人都抓来,一个个严刑拷打,再喂点毒药,每隔一段时间给点解药,看他们听话不!”薛龙说:“我哪有这种毒药,孤身一人,你以为我是神仙吗?”李玉珑说:“怪不得他们要利用天医派,简直是太过分了。不过你放心,这年头有钱好办事,我给你抢银子,这个算我的。” 薛龙叹说:“我不会用抢来的银子。”李玉珑说:“你不是庄稼人,不事生产,只要你用银子,都是抢的,嫌多了,那是五十步笑百步。你的钱从哪里来?”薛龙说:“有时候帮镖局押一些重要的镖,有时候干脆给人当保镖,总之我认为是自食其力。”李玉珑心中有些不悦,心想这岂不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尤其是当保镖,拿的还不是权贵的钱,和抢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低三下四一点,与其说是正直,不如说是迂腐。 他心高气傲,加之又实在觉得薛龙比自己厉害,自己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或许自己心里也觉得自己这种方式不大好吧,但是从心里又不愿承认,所以他有些酸酸的感觉,抬头看着薛龙,笑说:“那我真帮不了你,不过我觉得,薛兄是英雄好汉,一定能够担当重任,铁盟令的事情,一定能够得到很好的解决。”薛龙见李玉珑要走,纳闷的说:“怎么,李兄怎么另有要事吗?” 李玉珑淡然一笑,“算是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能够认识薛兄,已经是很大的缘分,后会有期。”薛龙本能的拦了一下,急匆匆的说:“咱们一件投缘,你……你别走啊。……我,我不说你的不是了。”李玉珑心里嘀咕着:现在说不说已经晚了,再说,别说是你,就是我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好啊,等到和你在一起久了,被你潜移默化,岂不是我也要遵守你的规则,给人做事,换取勉强糊口的报酬,我不干。 他大步流星,转眼之间,已然走远。 薛龙怅然而立,似在思忖。 三十三回:自是追攀认知己青云不假送迎人 明月随风千里行,江山万里转浮萍。逍遥我自来回去,不向人间写留停。 他来到白谷,一问之下,李惊鸿、兰秋云自然没有回来,连白练仙子也去了西南,李玉珑离开白谷,心里想自己到底去哪里呢,想着自己如果再去西南,最多也不过是兰姐姐的累赘,还不如去京城,这次,说杀就杀,直接当刺客,反正皇宫我熟的很了。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问道天涯远,江湖交友阔。此去一千里,挥手北风多。 他来到京城的时候,不知道是自己路上慢了,还是根本没有兴趣,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了冬天,站在繁华的街上,喧嚣的人群来来去去,他惆怅忽生,这飘萍无依的生活,似乎自己已经生出了些许的厌倦。 万众声音我独饮,迷离眼中何为真?我今潇洒来去去,明朝空解醉梦深。 忽然一声大笑传来,“公子,想不到你也来京城了?”他抬头一看,只见南宫芷寒已经坐了下来,冲着店家要了酒水,转头说:“不介意吧?”李玉珑点头说:“求之不得,南宫姑娘一直在京城?”南宫芷寒笑说:“是啊,你知道我的紫函妹妹是什么人吗?她原来是公主呢,我算是发财了,从今以后,天下哪里我都不怕,我还认识襄王,对了,那个叫赵源的,居然是襄王。许王死了之后,襄王是皇太子的不二人选,你说我是不是飞黄腾达了,早知道当时叫着你了,一起走的话,我们都发达了。” 李玉珑觉得一怔,如果真是许王和公主,那有香车宝马这样级别的高手暗中保护,也是情理之中,看来江湖行走的人,都不简单,也是,这没事有事的,一个普通百姓谁这样随便的长途跋涉。 他笑说:“是吗?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南宫芷寒说:“没有关系了,我们是朋友嘛。”说着端过酒碗来,和李玉珑的酒碗一碰,大声说:“来,朋友,干了。”李玉珑一饮而尽,觉得南宫芷寒未免有点太过亲热了,不过自己始终却之不恭,因此陪着干了几杯。 酒过三巡人方好,夕阳山外行人少。且把闲步联袂行,一去京郊一路笑。 南宫芷寒来到郊外宽阔的地方,笑说:“你看那里有一栋小茅屋,那里住着一对母子,母亲天天在门口纺纱,儿子在衙门当差,他们的梦想,就是在京城里有一栋漂亮的房子,其实武林中人,何必讲究规矩,反正贪官污吏有的是钱,随便抢一点来,不就解决了吗?何必还听人差遣。” 李玉珑摇头叹说:“或者有的人喜欢心安理得的生活吧,我就见过一个人,他武功很好,但是所有的收入,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换来的,说实话,我虽然觉得他笨,但是也敬佩他,象我们这样的人,的确是蛀虫,偷吃别人的东西,说起来,是有点自惭形秽。”南宫芷寒不屑的说:“那是他们傻,反正天下的规矩是大家都知道的,能者多得,我觉得很公平。” 忽然一阵香风传来,只见一辆马车缓缓行来,车帘如火焰一般耀眼,随风飘来一阵如同牡丹的香味,浓烈而放肆。南宫芷寒看着那两匹矫健的白马和健壮的车夫,点头说:“这个车夫好像有点功夫,马车上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正说着,忽然天空中人影闪动,顷刻间三四个黑衣蒙面人已经将马车包围起来,一个黑衣人挥着大刀,指着车子,大声说:“大小姐,请你下车来,我们老大有请。” 车里一个淡淡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们老大是谁,我不知道。”黑衣人向马车奔去,怒说:“你去了就知道了!”说着已经往马车上扑去,那车夫手上长鞭一甩,霍然向黑衣人打去,黑衣人身形在空中轻轻一晃,刀光闪动,劲气呼啸,将那车夫围得密不透风。 另外三个黑衣人已经飞身而上,向轿子中奔去。里面几个女子被拉下车来,一阵尖叫,南宫芷寒怒说:“天子脚下,也实在太没有王法了!”她仗着酒气,捋捋衣袖,飞身而上,剑走惊鸿,身如游龙,翩然舞动,那几人挥刀攻来,李玉珑见南宫芷寒在三个人的围攻下左支右绌,虽然气势逼人,却险象环生。李玉珑陡然出剑,多日未动长剑,却不料忽然之间,剑气如有神助,所出之处,如白虹贯日,如猛兽觅食,气吞山河,雄踞草野。 那几人在这剑光围绕之下,渐渐左支右绌,南宫芷寒一边打斗,一边大骂起来,骂着骂着,那和车夫相斗的人喝声:“走!”几人已然远去。 南宫芷寒正要追赶,李玉珑急忙说:“姑娘别追了,他们跑得很快。”一个红衣女子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过来,只见那女子美貌如花,眼神中自有一股神采风华,言笑如梦,轻声说:“多谢两位大侠相助,若不嫌弃,小女子愿备薄宴,以表谢意。”南宫芷寒问:“他们为什么抓你?”那红衣女子叹说:“实不相瞒,在下乃是江南钱庄的大小姐,这些人都是想用我来换钱的。” 南宫芷寒点头说:“我是听说江南钱庄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听说是发了战争财,你应该请几个好的帮手。”红衣女子说:“刘大哥是剑谷高手,已经很厉害了,若不是他,我只怕也到不了京城。”南宫芷寒看着那车夫,说:“剑谷高手?怎么不见用剑呢,对了,朱小姐到京城来所为何事,很重要吗?” 红衣女子说:“在下自幼体弱,虽然得六阴圣女相助,苟延性命,但是却始终不能除根,此次到京城,是因为听说天医派杜神医在京城出现,想要求个方子。”李玉珑说:“原来你和六阴圣女有来往,六阴圣女神通广大,她也不能替你除根?” 红衣女子叹说:“谈何容易,皆因我体内毫无抵抗之力,六阴圣女能保我性命多年,已经是功参造化,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第137章 此处风大,京城已经有人替我安排好了住处,不如几位随我一同前往,让小女子聊表谢意。” 南宫芷寒笑说:“好啊,跟着江南钱庄的朱小姐,我也好享受享受,对了,我叫南宫芷寒,他叫李玉珑,你呢?”红衣女子点头说:“在下朱红衣。” 三人来到朱红衣所住的地方,饭毕四处游玩。只觉在京城之中,尚有如此豪华别有洞天的居处,实在叹为观止,南宫芷寒一边叫着,一边四处摸摸看看,说:“这么舒服,简直比皇宫还要舒服!”朱红衣笑说:“皇宫是天下财富权力汇聚之地,王气所在,岂是寻常宅子可比。”南宫芷寒不屑的说:“皇宫的人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几个也不差啊,对了,我们干脆义结金兰吧,我觉得我们很有缘的,今天就是上天注定要我们相聚。”朱红衣笑说:“好啊,太好了!”于是三人各叙年龄,朱红衣为三人之长,南宫芷寒次之,李玉珑第三,于是三人对月盟誓,义结金兰。 南宫芷寒起身说:“我们会不会太简单了,要不要滴血呢?”朱红衣一笑,说:“兄弟姐妹之谊,在乎于心,这倒不必了。”南宫芷寒高兴的说:“今天真高兴,遇到了英俊潇洒的三弟,还遇到了这么有钱的大姐,以后我走到哪里,只要报出大姐的名号,肯定不用愁了,以后我再也不用抢钱了,哈哈!”李玉珑一笑,说:“姑娘说话也太坦率了。”南宫芷寒指着李玉珑说:“不对,叫二姐。”李玉珑心里觉得不太舒服,可是一时却又说不上什么,想来结拜的事情,不过也是说说而已,他可没有想到,日后还有那么多风风雨雨。 一夜香风暖寝帐,前尘往事俱难忘。害人之心不可有,旁人岂可不能防? 李玉珑心中想着皇宫的事情,心想自己终究是要去一次的,虽然皇宫险要,但是我比较熟悉,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至少能够全身而退。 南宫芷寒找到李玉珑,问要不要去皇宫玩玩,她认识公主和王爷,在宫里是自由出入的,李玉珑自然不去,南宫芷寒告辞而去。李玉珑方对朱红衣说:“不知大姐可否和杜神医联系上?”朱红衣说:“其实神医也是在宫中,家父和宫里的人有联系,所以暗中向神医讨个方子,听说神医正在为皇上研制神药,恐怕一时很难见面。”李玉珑心里想:到底天外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是皇上又是神药,炼制毒药还差不多。 告别朱红衣,李玉珑自己也觉得这个结拜有些奇怪,可能当时正在酒兴,不过想想一个富家千金,人家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月黑风渺渺,行人如鬼魅。无声兼无痕,随潜入宫闱。 李玉珑直接到了东宫,只觉宫里好像多了什么一样,跃过一个院落的时候,只觉以前似乎是一片惨淡,现在却灯火通明,忽然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隔着纱帘弹琴,他登时心里一抖,这不是当日在红叶楼见到的女子吗?她怎么也在宫中? 正想着,只见那白衣女子起身来,在屋内徘徊不定,忽然间呼的一声,一柄飞刀向那女子射去,女子接在手上,打开飞刀上的字条,当下往院中走来。 李玉珑早已四处看去,却不曾见有任何人影,想来对方一定身手不凡,不过自己站在暗处,也应该没有被发现。 那白衣女子到了一个宫殿外,在一个横梁上趴着,轻轻舔开窗户纸。李玉珑正要找个地方隐藏,忽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来到梁上,当即一惊,因为这个影子他很熟悉,他觉得,一定是南宫芷寒。 他心里想:南宫芷寒不是应该正大光明的进来吗?为何偏偏也如同刺客伏在梁上? 忽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大声说:“你能坐得安稳吗?二十年来,你能安稳吗?你杀了自己的兄长,还要残害知情的妃子,你觉得你的行径,能瞒得过谁?”里面顿时传来一个惊恐、浑厚、震颤的声音:“谁,你是谁?” “你不要管我是谁,你还记得云夫人吗?她倒是记得你,你灭了她九族,害得她家破人亡,她迟早会来找你,找你算帐,让你臭名昭著,遗恨万年,成为千秋万代世人唾骂的卑鄙小人。” 李玉珑浑身一抖,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南宫芷寒,但是她的声音完全变了,冷酷、无情,丝毫听不出她平日的蛮横娇笑来。 他正在惊讶,南宫芷寒已经陡然转身,飞快的离去。李玉珑见她身法精绝,远在自己之上,忽然想到昨日救朱红衣的时候,她明明就显得很一般,看来她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忽然想,当日在恨天谷被人误认为是香车宝马暗中出手的人,说不定就是这南宫芷寒,那她和我结拜,自然不是随便的举动,他保护紫函和襄王,也一定有她的目的。 想到此不由心里一寒。 忽然间头顶风动,只见赵七霜身形一晃,已然向梁上那白衣女子扑去,顷刻间两人便斗在一处,那白衣女子出剑潇洒,剑法精妙绝伦,见所未见。不过赵七霜长袖带动的寒气已经将白衣女子牢牢封住,连李玉珑也感到森森寒气,心想自己倘若被发现了,还能走出去吗? 赵七霜长袖一卷,将白衣女子罩住,拉到地上,伸手点了她的穴道,这一切动作熟练之极。一个步履蹒跚但是仍然威严挺拔的黄衣男子走了出来,赵七霜抬头说:“皇上,刺客已经被擒住。” 忽然一个人匆匆行来,李玉珑看出这人正是和紫函一起回京城的襄王,只见他来到白衣女子身边,说:“父皇,她是前来保护王妹的人。” 老人抬头看着襄王,缓缓说:“果真如此吗?” 赵七霜说:“皇上,奴才等接到消息,方才赶来,不知究竟,请皇上定夺。”襄王说:“李姑娘,你不是照顾公主吗?公主要是有了差池,你担当得起吗?” 那白衣女子缓缓起来,茫然的看着襄王,只是张了张嘴,并未说话。 老人摆摆手,说:“算了,你们都退下,公主倘若需要侍卫,可以从宫里调动,别从外面找这些不懂规矩的人进来。”襄王一面告罪,一面拉起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便随着襄王离开了。 紫函缓缓走了出来,轻声说:“父皇,……”老人抬头说:“你不必说了,我很累,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赵七霜躬身说:“惊扰吾皇圣驾,奴才深感惶恐,请皇上降罪。”老人看着赵七霜,说:“算了,你好好保护东宫皇后就行了,去吧。” 赵七霜告退之后,老人转身对紫函说:“你也回去吧,那个女子不是个善类,这样的人在宫里多了,不是个好事。”紫函点头说:“儿臣知罪,儿臣立刻让她离开。”说完拜送皇上,由一个丫头护送回去。 李玉珑心里想:经过了一次刺杀,我要是再来一次的话,岂不是最好的时机。当下心里暗暗得意,忽然间一个黑影陡然射出,已经穿破窗户,来到房中,李玉珑来到门口的时候,见到那人一支长剑,已经刺向皇帝的脖子。 三十四回:茫茫归路在何处砧杵一声心已摧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飞刀划破长空,击在长剑上,长剑登时偏了准头,几乎滑落地上。接着一个黑影如影随形,来到刺杀皇帝的人身前,李玉珑急忙藏在暗处,只见侍卫们都重新聚集起来,看着里面的人打斗不绝。 李玉珑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只见那两人各自剑法精绝,剑光激荡,剑风猛烈,如虎啸龙吟,激荡得内心深处兀自通通跳个不停。 忽然间听到一声惨叫,李玉珑再看时,里面已经躺了一个人,一个黑影长剑指着地上的人,冷冷的说:“云止师太,你不在西陵派做你的得道高人,到宫里刺杀皇帝,难道你不怕皇帝灭了你们西陵派!” 李玉珑听那声音赫然就是南宫芷寒,心想她原来什么都知道,说不定我已经被她发现了。 地上的黑衣蒙面人呸了一口,怒说:“要杀就杀,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要杀大宋的皇帝!”赵炅问:“谁人派你刺杀朕!”蒙面人说:“狗皇帝人人得而诛之!”南宫芷寒一抖手,长剑往前一递,同时轻轻在蒙面人脚上轻轻一踢,蒙面人被内力激荡,身子往上一抬,正好脖子被长剑刺穿,南宫芷寒拔出剑来,叹说:“她自杀了,始终不肯说。” 李玉珑心里登时生寒,感觉这南宫芷寒简直是杀人不眨眼,杀人不见血,凶狠可怕却有不露痕迹。 赵炅问:“你是何人?”南宫芷寒抽回长剑,说:“皇上,如果你信我,可不可以关上门,屏退左右,让我和皇上单独说几句话。”赵炅点头说:“好。”门关上之后,左右退下,李玉珑贴着耳朵在窗户上,只听南宫芷寒说:“父皇,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其实我才是你的女儿,我来,是想和自己的父亲说几句话,以偿心愿。” 李玉珑心里一抖,实在不知道南宫芷寒打的是什么算盘。 赵炅颤声说:“你……你说你是……”南宫芷寒说:“母亲临死之前让我告诉父皇一句话,她爱着父皇,也眷念和父皇在一起的日子,可惜她信错了姐妹,把不该说的话告诉了云夫人,让皇上受到威胁,直到现在,云夫人的女儿还想着报仇。” 赵炅问:“云夫人的女儿是谁?”南宫芷寒说:“就是刚才被东宫皇后的下属擒住的白衣女子,她化名李嫣然,紫函也是她指派来刺杀皇上的人。”李玉珑心里大惑不解,不知道芷寒保护紫函入宫,陷害那白衣女子,又诬陷紫函,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赵炅颤声说:“你说这一切都是阴谋?” 第138章 南宫芷寒点头说:“如今蜀国已经发动暴乱,父皇知道这位西陵派师太的身份吗?她就是当年的蜀国公主,当时孟昶改变了名册上的名字,得以保全了性命。她在西陵派学了一身武功,趁机想要刺杀皇上,皇宫大乱,加上蜀国本来已经有的暴动,父皇的江山就岌岌可危。” 赵炅看着南宫芷寒,南宫芷寒说:“母亲一直在后悔,不该听到你梦中说的话,她恨了自己一辈子,父皇你能原谅她吗?”赵炅摇头叹说:“当年的事情,其实错不在她,时过境迁,我怎么会怪她。” 南宫芷寒哭着说:“母亲,你听到了吗?为什么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呢?你就不敢踏进皇宫一步,就这样带着期待死不瞑目的离开。”她抹了眼泪,转身说:“母亲去世后,我发誓要进宫见父皇,可我没有别的手段,只能拜师学艺,也许是天可怜见,居然让我知道这天大的秘密,也算是救了父皇一次,尽了女儿的孝道。” 赵炅叹说:“孩子,你知道吗?当年我只想杀云夫人,因为她用那件事情要挟我,想要当皇后,我知道云夫人的野心,所以她必须死。我没想过要杀你母亲,可是她被云夫人唆使,以为我要杀她,被云夫人带出皇宫。其实,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承认当年我是有些残暴,有些怪癖,但是我也是一个普通人,也有爱,也疼你的母亲。” 南宫芷寒缓缓向门口走去,轻轻说:“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可以放心的走了。” 赵炅急忙说:“你……你可以留下来吗?”南宫芷寒停了下来,说:“我已经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再说,皇上认公主也不是笑话,不能随便改变,让群臣们看着荒唐。何况,有父皇的宽恕,女儿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她转过身,说:“不过,父皇以后一定要加强戒备,东宫皇后虽然有许多武林高手,有时会来保护皇上,但是始终不如皇上自己的力量好用。何况西陵派死了一个师太,我担心她们在里面还安排了人手。” 赵炅点头说:“我自然知道安排,你……”南宫芷寒微微一笑,忽然走过去,伏在赵炅怀里,哭着说:“父皇,其实我好想在你怀里撒撒娇,这是我一辈子的梦想……”赵炅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好孩子,回来吧。” 南宫芷寒抽出身来,擦了眼泪,摇头说:“但是皇宫不属于我,我肯定不习惯,父皇放心,我在江湖上自由自在,过得很好,说不定有时候还能打听到一些消息,能够帮助父皇。”说完跪地拜了三拜,大步离去,留下赵炅一人怅然而立。 李玉珑心想:这一招真狠,杀了云止,还害了西陵派,指出东宫皇后的野心,最重要的是她要将紫函怎么样呢?紫函看起来好象真的是无辜的。从南宫芷寒嫁祸那白衣少女和杀死云止,就可以看出她是何等的野心勃勃,深藏祸根! 他没有心情继续刺杀,只觉自己实在是武功低微,智慧不足。当下往宫外而去,到了宫墙之外,忽然一阵厮杀之声传来,他循声而去,只见一群侍卫围着一个太监横刀刺杀,那太监虽然浑身是血,但是李玉珑仍然看出来是小陶子。 他一时心中一动,飞身而上,挥剑向几人刺去,那几个侍卫都是武功高手,顷刻间将李玉珑包围得密不透风,李玉珑顿觉后悔起来,正在应接不暇之际,忽然间一个呼声传来,“什么人敢在这里打斗!我是京城的捕快,你们快放下武器,举起手来!”李玉珑大声说:“快点来帮忙啊,我倒是可以放手,他们呢!”一个侍卫高声说:“我么是大内的侍卫,小小捕快,还不一边滚开去!碍着我们的事情,我让你性命不保!” 那捕快渐渐走了过来,拔出大刀说:“大内侍卫是保护皇上娘娘的,你们不在皇宫保护皇上,在宫外杀人,成何体统!统统跟我回衙门!”说着已经拔出大刀,刀舞得虎虎生风,虽然他的刀法武功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但是两人一联手,形势立刻扭转,李玉珑如龙游大海,长剑挥洒,剑气磅礴,顷刻间便将几个侍卫逼退,那几人互相使了个眼神,飞身退去。 捕快追了几步,又跑回来问:“你们没事吧?”李玉珑急忙扶起小陶子,只见他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他拿出一块令牌,对李玉珑说:“快,快到北宫门外广源客栈天字三号房通知我师傅,说,说襄王妃知道了我们刺杀皇上的事情,……让她千万不要去皇宫。”李玉珑拿过令牌,只见是一块白玉上刻了白色的拂尘模样,知道是西陵派的拂尘令。当下李玉珑说:“你放心,你,你没事吧,我给你找个大夫……” 小陶子挣扎着说:“不用了,我已经被王妃下了毒,那个贱人,她利用我们对付了许王,就要斩草除根,……她……”说着便已经没了声息。李玉珑抱着小陶子,有一种伤心的感觉,捕快问:“死了吗?”李玉珑抬头看着那看起来愣愣的有点可爱的青年捕快,说:“死了,你叫什么名字,多谢你今日相救。” 捕快说:“在下林玉笙,本来管理这一带,保护百姓就是我的职责,不过我看你们好象真的是刺客,你们跟我回衙门吧,让老爷审问审问。”李玉珑抱起小陶子,说:“我们是被人陷害的,我也不会去衙门。”说完转身便走。林玉笙急忙抢过去拦住,说:“不行,你得跟我去衙门,把这件事情弄个明白!” 李玉珑说:“大哥,你要钱我给你,你要什么都行,我不跟你走。”林玉笙依然拦着,李玉珑夺路而去,一路狂奔,那林玉笙却一路跟着,便这样到了城外,李玉珑挖了一个坑,将小陶子埋下,心想西陵派的弟子应该都是女人,这小陶子也真可怜。 一边埋葬了小陶子,李玉珑靠着大树,仰望天空,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无能。 林玉笙走过来说:“走吧,现在你的朋友也已经埋葬了,你而已跟我走了吧。”李玉珑懒懒的说:“大哥,你是真的这么认真吗?你看看举国上下,哪有人象你这样的,你到底是图银子,还是图前程。图银子,你快点去找啊,图前程,你快点去找银子啊。我真是服了你了,好了,就到此为止了。本来还想感谢你,但是现在你让我好烦。” 林玉笙一本正经的说:“我当然要银子,但是银子要正大光明的来,要为百姓做事,才对得起银子,你少说废话,快点跟我走!”李玉珑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已然翩然远去,看着林玉笙离自己越来越远,心想也不枉我这么久南来北往,轻功真是一日千里啊。 一路狂奔,终于摆脱了林玉笙。他松了口气,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幽凉的风吹来,冷冷的有种很惬意的感觉,他伸开双手,看着这恢宏大气的天地,帝子京都的繁华随着日光渐渐强烈,有谁能否认大宋都城鳞次栉比的繁华呢?鱼贯而入的人走入城门,来来去去,衣着光鲜,无论是谁见了,都会感到昌明盛世的伟大。 难怪天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遥远的蜀地,居然有人不满意大宋的生活。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李玉珑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他现在到底要什么呢?他很迷茫,他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呢?他只能找到酒楼饮酒自娱自乐。 忽然一声娇笑传来,只听南宫芷寒说:“三弟,你怎么在这里独自饮酒呢?你知道吗?大姐已经得到了方子,说用了效果很好,通体舒泰,像是成仙一样,反正是没有白来。”李玉珑看着南宫芷寒天真无邪的脸,觉得有些别扭,但是他尽量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一面喝酒,一面说:“你说天医派的杜神医在江湖上已经有头有脸,为何还要进皇宫呢?如此说来,他好象根本就是自己愿意的。” 南宫芷寒说:“皇宫是什么地方,大宋的皇宫,当今天下谁有大宋繁华富庶啊?你别看江湖大派有时候很清高的样子,但是他们的钱来自哪里,还不是做生意,看到官府都跟见了大爷一样,更不要说皇宫里的天子了。”李玉珑漫不经心的问:“你呢,二姐你喜欢皇宫吗?”南宫芷寒点头说:“喜欢啊,我都舍不得走,在皇宫我认识王爷、公主,还不够我臭美的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发达了,我决定跟着大姐混算了,她家里有钱,但是身体不好,我当她的保镖,你说呢?” 听着南宫芷寒放肆无忌的笑声,李玉珑心里暗想:不知道你又要怎么害朱红衣,那朱红衣弱不禁风,看起来也像是毫无心机的样子。不过,你只要不害我就是了。 南宫芷寒喝了一阵,说:“昨晚我进宫去,听公主妹妹说宫里好像有刺客,我真是担心我这妹妹,她这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宫里,真是寂寞。这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事情。听说铁盟令就在宫中,可能那些高手是去找铁盟令的,据说得了铁盟令,就能控制武林正派,这诱惑太大了。”李玉珑说:“你还知道得挺多的嘛。对了,不知二姐还知道些什么?” 南宫芷寒一叹,低声说:“还能知道什么,东宫皇后是太祖皇帝的皇后,她的宫里高手如云,铁盟令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其实在宫里若是避开东宫皇后,就可以所向无阻。不过这宋皇后很厉害的,最近她越来越多的干预皇宫的事情,不知道是在示威,还是另有所图。” 李玉珑淡然说:“不管怎样,和我都没有关系。”南宫芷寒喝了一碗酒,点头说:“是,和我就有关系了,都说太祖皇帝是当今皇帝害死的,要是宋皇后想要为丈夫报仇怎么办?我那妹妹,可是当今皇上的公主!”李玉珑手上的酒碗和南宫芷寒一碰,心想:难道她没有看到我昨晚也在? 第139章 我隐藏得再好,也不会躲过她的眼睛啊。不过她既然装,我也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下一面和南宫芷寒喝酒,一面说:“前往京城来,每个人都是仰慕功名的,千里跋涉,一个人一生能有几次呢。象二姐这样潇洒无所谓的,实在是少有,就连我这毫无牵挂的人,也羡慕二姐。”南宫芷寒抹了一把嘴,笑说:“那是当然,我也羡慕我自己。你想追求功名吗?要不要我介绍你做点事情?我们义结金兰,情谊深厚,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李玉珑心里想:你不害我,我已经求之不得了,还怎么指望你帮忙呢! 南宫芷寒叹了口气,说:“怎么,你以为我帮不上忙吗?你放心,我一定能帮上你的。男儿要立功名,才有容身之地,你要是想在武林混,成立一个帮派也可以啊,有我帮忙,一定能够发扬光大。” 李玉珑回过神来,点点头,继续喝着酒。 一宿酒醉梦阑珊,醒时日照若经年。回首过来千里路,弹指光阴暗中换。 这一年来回奔走,江湖疲累,却一事无成,他凝视着窗外,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没有一群可靠的朋友,没有快意人生的写照,没有金戈铁马的风貌,北方豪迈的山河,壮烈的汉子,天地辽阔的想象,天空任意的驰骋,在蜀山深处沉醉的向往,为何离我的生活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 江湖,我梦想的快意人生的日子,我期待的豪气干云的朋友,为何在我的眼里,是如此的破碎残败? 酒销英气与年华,回首蹉跎染头发。千丝万缕解不断,留成惆怅空牵挂。 而现在,他连一个南宫芷寒都不如。 下面,他又将去哪里? 三十五回:春来无树不青青似共东风别有情 他漫无目的的来到酒楼,正要坐下,忽然间一个人影跃入眼帘,身形魁伟,面容潇洒,不是薛龙又是谁? 他心里一喜,薛龙已经走了过来,笑说:“李兄,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相逢,别来无恙。”李玉珑心里想:总算还有一个人可以放心说话。当下上前和薛龙找了个空桌子坐下,笑说:“人生何处不相逢,谁说天下很大,我觉得很小啊。” 薛龙点头笑说:“他乡遇故人,的确令人欣慰。”李玉珑看着外面,笑说:“京城的确繁华,怪不得人挤破了头要往京城跑,难道薛兄也是为了功名利禄?”薛龙摇头笑说:“李兄笑话了,我一介武夫,有什么功名利禄。”李玉珑起身凑到薛龙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是冲着铁盟令来的。”薛龙一愣,呆呆的似乎回忆什么,李玉珑坐了起来,得意的说:“是不是呆了?被我说中了也不是件很难堪的事情啊,……”他四处看着,笑说:“你看这楼上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其实很多人说不定就是冲着同样的目的。” 薛龙淡然一笑,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惭愧惭愧,李兄呢,也是吗?”李玉珑摇头说:“不是。不过我可以帮你。”他再次凑到薛龙耳边,低声说:“我对皇宫还是比较熟悉的,需要我帮忙的话,大可点点头,我帮你。”薛龙点点头,李玉珑坐下来,得意的说:“我就知道我们有缘,你的武功,加上我的智慧经验,薛兄,我能预见到我们将来在武林中的地位。我一定要让你出人头地,重新建立当年武圣人的威风。” 薛龙看着李玉珑,有些言语含混的说:“多谢,其实……其实我,我并没想过……”李玉珑笑说:“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般都这样,你放心,我对你只有佩服,从来就没有看不起你……”薛龙忽然问:“那……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李玉珑点点头,薛龙盯着他,说:“真的?” 李玉珑噗哧一笑,说:“一言九鼎,好了,今天我心情高兴,陪我喝酒,看你,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薛龙脸色微红,讪讪的笑了一笑,继续喝着酒。李玉珑说:“这一切都是天外天在搞鬼,天外天幕后指使的人,就是宋皇后。” 薛龙看着李玉珑,李玉珑带着酒意说:“怎么,你怕了?这么高的武功,就算天意你都不要怕,我要有你这么高的武功,一定要把江湖,改成我想要的样子。”薛龙手托着下巴,痴痴的看着李玉珑,没有说话。 李玉珑就算在睡梦中的时候,也想着和薛龙一起夺得铁盟令,从此以后,武林正派都听他号令,想要什么就是什么,那种生活完全是一种麻醉的满足,疯狂的快乐。他并不向往这种生活,但是却迫切需要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 他梦见自己变成一条腾空的巨龙,沧海横绝,天地渺渺,自由来回,风云狂啸。 黑夜,有一个黑夜;皇宫,北宋的皇宫。两个夜行人一路飞奔,直往东宫。来到大殿外面,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两人跃到长廊横梁之上,捅开窗户纸,偷看着里面。只见一个中年妇人,雍容华贵的坐在殿上,旁边一个白衣女子,赫然正是赵七霜。 赵七霜正说着:“皇后放心,事情已经办好了,明日是公主的册封仪式,之前公主会送上自己的生辰八字,我会让小青在里面做点手脚,自然就能把时间弄错。到时候,皇上看到这个时间,就会知道这个公主名副其实是个假的。”皇后冷冷的说:“皇上早就知道这个公主是假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这南宫芷寒和她母亲一样狠毒,杀人不眨眼,当年要不是南宫烟云,现在的赵紫函早就荣华富贵了,当年她母亲可是宫中一大佳丽,颇得赵炅喜欢。所以有时候结交朋友一定要小心,不然害了自己一辈子,还要害自己的女儿。” 赵七霜说:“南宫芷寒知道这么多事情,皇后要留她吗?”皇后摇头说:“我倒是想除掉她,但是这丫头武功高强,人也机灵,从小生活在勾魂岛,向来都是她要别人的命。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能轻易下手,何况,她对皇上也是恨之入骨,我倒想看看,她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赵七霜点头说:“是很热闹,不过皇后,我们对皇上也未免太仁慈了……” 皇后说:“你不懂,皇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我不过在试探他而已,他不敢杀我的,因为他觉得一个女人不会成气候,他杀了先皇,杀了我丈夫,他不会再杀我了,就算他再狠毒,也要做出点仁至义尽的样子。其实,我一直在等待机会,可是机会一直不来。想到那些先皇那些被迫害的子嗣我就心惊胆颤,我要报仇,就要有十分的把握,十分的准备,霜儿,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要稳住阵脚。” 赵七霜点头说:“属下明白,可是我怕皇上有所动作,我们已经显露了我们的实力……”皇后说:“如果我暗中联络高手而刻意隐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我们早就没了性命,我就是要虚虚实实,让皇上琢磨不定,给他看到一些,隐藏他不能知道的,等到我有足够的能力对付大内侍卫们的时候,才最后一搏。其实平常你出手救皇上,也许是根本用不着的,大内自然有大内的高手,我就是要让皇上以为我在讨好他。” 赵七霜说:“皇后自然另有深意,属下明白了。”皇后说:“好了,不多说了,所为隔墙有耳,我们已经说多了。对了,你让小青那丫头做事稳重一点,一个孩子,我不大放心。”赵七霜说:“皇后放心,这丫头机灵得很,做事稳重,成人也难以相比。” 李玉珑心里想:这个小青是什么人呢?他有这么厉害吗? 正想着,忽然间一道劲风扑来,他猛然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灰衣老头扑了过来,带着呼呼的冷气,薛龙急忙拉着李玉珑往一边闪去,只听赵七霜在里面说:“什么人!”一个灰衣老头沉声说:“姑娘,梁上有刺客!”赵七霜翻身出来,只见薛龙和李玉珑已经在园子里和两个灰衣老头打了起来,天空中劲气道道,飞扬缠绵不绝。 李玉珑感到扑面的寒气阵阵穿入心扉,手足都有些不灵便,只不过薛龙一支长剑有如神助,挥洒间剑气磅礴,居然硬生生将两股寒气牢牢挡在外面。李玉珑在薛龙身后,感觉安全而舒适,似乎外面凌厉的冰力,永远都不会侵蚀自己。 赵七霜朗声说:“你们两个走不了了,若是束手就擒,兴许皇后开恩,还能饶你们不死!”李玉珑大声说:“谁相信你的鬼话,赵七霜,你别得意得太早,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赵七霜笑说:“缩头乌龟,我怎么能困住你呢?你自己早就把你自己困住了!两位师傅,这后边的人交给我便是了。” 两个灰衣老者也看出李玉珑武功不如薛龙,当下两人左右一合,渐渐将李玉珑和薛龙分开,薛龙飞身向李玉珑奔去,赵七霜闪身拦上,笑说:“公子何必这么着急呢?和本姑娘过上几招。”说着袖间风动,已经将薛龙逼退几步。 薛龙大声说:“你快走,到宫外等我!”说着飞身跃过赵七霜,在前面且战且退。 李玉珑身形陡然一转,飞快的向宫外奔去。刚走了丈余远,已经觉得侍卫追了上来,刀剑紧迫,空中厮斗,尽管这些侍卫算不上绝顶高手,但是李玉珑一番搏斗下来,也是大伤元气,当下手上抖出数十枚暗器,将众人往后一逼,身形一闪,已然落到地上,钻入树丛之中。 侍卫越来越多,李玉珑于树丛中推开一扇门,当时情急,想也未想,便推门而入。只听得里面一声尖叫传来,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宫女正伺候着一个女子洗澡。他急忙转过身,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也……也不要叫喊好吗?” 第140章 洗澡的女子镇定下来,说:“小青,快把我的衣服拿来。”李玉珑心里一抖:小青?这不是紫函公主吗?这小青不是皇后的人吗?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拍门的声音,小青镇定打开门,李玉珑急忙躲在一旁,心里想如果他们果然冲进来,我只好用公主威胁,虽然她即将被否认身份,但现在毕竟是公主,这小青是皇后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我。不料小青却冷冷的喝道:“你们找死吗?这是公主的地方,公主正在沐浴更衣,你们有多少脑袋,这么不知进退。” 侍卫们看着发怒的小青,一个领头的说:“打扰小青姑娘了,请公主注意安全,刺客就在这一带出没。”小青冷冷的说:“知道了,还不快滚。”说完关上门,转过身来,李玉珑这才看清小青那张十二三岁的脸,的确幼稚而可爱,如果不是听了皇后的话,他真的无法把她和一个满怀心机的人连在一起。不过有对南宫芷寒的了解,他对小青不得不提防。 紫函已经穿上衣服,说:“公子为何要行刺皇后?你可以转过身来了。”李玉珑转身看着紫函,此时刚刚沐浴的紫函,如同梨花带雨,清澈而哀婉,李玉珑实在有种想要带着她离开的冲动,这样的女子,其实为何要来到皇宫呢? 他忽然想起紫函在问自己,便说:“我,我刺杀皇后做什么,我不想杀皇后的……”小青笑说:“那公子到东宫难道是找我们公主聊天?”李玉珑看着小青天真无邪的笑容,实在有些惶恐不安,无法作答。 紫函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看出公子不是坏人,小青,咱们能帮就帮,等到风头过了,你把他送走吧。”李玉珑说:“我自己走就是了。”小青说:“你不熟悉,如果你出去被人发现,对不起,我们公主就要被你连累,马上就是公主的册封之日,我可不想有何差错。” 李玉珑感到浑身一震,小青说起这些话来简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李玉珑彻底感到了人的虚伪,人的无所不为。 紫函轻声说:“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结果,其实母亲一直想知道,父皇到底对她是什么态度,现在看来,母亲其实不应该离开。”小青说:“公主,这些伤心事情就不要提了,以后你当了公主,所有的一切都会化解,全部化解,没有人敢不尊敬你,你会有自己的宫殿,成群的宫女,有女人所羡慕的一切。” 李玉珑说:“公主莫非是在民间长大?其实恕我直言,宫里规矩森严,稍有差错就会人头落地,恐怕不适合公主。”紫函说:“为了实现母亲的夙愿,也算是遗愿,我还是来了。既然来了,就没法退,根本没有退路。你以为我想当公主吗?我不是那种羡慕荣华富贵的人。”李玉珑心想:这个我能看出来。 小青说:“大家今天相逢也是缘分,别在这里站着,到厅上说话,奴婢给公主准备点心。”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着李玉珑说:“对了,公子这身衣服得换,奴婢给公子找件太监的衣服来。”不多时回来,拿着一套太监衣服,说:“公子换完再出来。” 李玉珑换了衣服,来到厅上,小青已经将他的夜行衣收好,不多时将点心送了上来,李玉珑说:“深夜叨扰,承蒙你们主仆二人如此相待,李某实在心有惭愧。”小青说:“原来你是李公子。”李玉珑点点头,紫函说:“公子不必客气,我看公子不是邪恶之人,所以才肯相留,既然相留,就是缘分。我的朋友也不多,到了这里,更是没几个说话的人。”李玉珑叹了口气,他实在有种想要劝说紫函离开的冲动,可是他又觉得,此时如果自己说出去,恐怕连自己都无法出去了,小青是皇后的人,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还是赶快走吧。 当下说:“夜色已深,公主早点休息,皇宫内院实在是有些不安全,还望公主自重,今日相救之恩,来日李某定当图报。”紫函起身说:“我也不挽留公子了,小青,你送送公子。”李玉珑急忙往外离去,说:“不用了,我自己找路。”小青已经打着灯笼,说:“跟着我走吧,放心,我对皇宫熟悉得很,走偏门,根本没人会拦你。”李玉珑心想她既然已经有了准备,我也不能阻止她,反正我走后面,一切小心便是。 小青带着李玉珑很快离开皇宫,到了河边,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小青转过身来,问:“铁盟令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李玉珑一呆,本能的退后几步,心想她终于说出来了。小青接着说:“公子放心,小青一定帮你找到铁盟令,助你完成心愿。”李玉珑瞠目结舌的问:“为,为什么?”小青盯着李玉珑,说:“只是如果我拿走铁盟令,势必在皇宫无法立足,到时候,公子不要抛下我。” 说完匆匆转身离去,李玉珑怔然而立,等到他转身的时候,看到小青已经一路蹦蹦跳跳的提着灯笼离开,河道上跳跃的灯光闪耀不止,李玉珑的心疑惑的想着:她为什么要给我找铁盟令,这是什么阴谋? 天阶夜色凉如水,不见牵牛织女星。 他轻叹一口气,铁盟令,看来自己离铁盟令还是很遥远的。普通人就不应该追逐风头浪尖的梦,就算自己侥幸活了下来,也不过是留下心惊胆战的回忆。 从黑夜走向黎明,也不过是散步的节奏,时间总是会过的,不管是皇宫内,还是京城内,还是大宋国内,时间都是一样的,只是他知道,每个人的感觉,肯定很不一样。 看着天上的红日,似乎看着身上远去的激情,曾经以为天高地阔的天地,属于自己的舞台,原来并不属于自己。 他正在想着,忽然身后传来薛龙的声音,“李兄,你果然没事,太好了。”李玉珑回头看着薛龙,此时他们已经换好了衣服,薛龙依然是那么的英姿焕发,如同临风的玉树一般,李玉珑笑说:“我就知道薛兄没事。看来那个戒备森严的皇宫,我是不能去了,我打算回江南,找我的几个朋友。” 薛龙笑说:“我也正好回江南,咱们岂不是可以同行?”李玉珑一怔,看着薛龙,有些不相信的说:“什么?你要去江南,这一去千里,可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薛龙说:“我好不容易离开,留下来也一事无成啊。”李玉珑摇头说:“可是你的使命不一样,我是一个普通人,我随时可以离开,但你呢?你可不能撂下不干。”薛龙说:“天大地大,每个人都有机会自己选择,我为何不能?” 李玉珑捶了捶薛龙的胸膛,笑说:“好,是个兄弟,要不要义结金兰呢?”薛龙笑说:“不必了,有比义结金兰更好的关系啊,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李玉珑笑说:“这就有点太夸张了,不过说来也是。”他和薛龙并肩而行,感叹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象薛兄这样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江湖浩瀚,真正的朋友又有几个,走吧,我们去选两匹快马,我要尽快赶去江南。”薛龙紧跟在他后面,问:“李兄在江南还有什么要事吗?” 李玉珑说:“算不上要事,但是江南算是有几个朋友,和朋友们联合起来准备干点事情,总比在江湖上漂泊不定,一事无成的好。”薛龙跟着说:“是啊,李兄不是池中之物。”李玉珑看了一眼薛龙,说:“这话说在你身上还差不多,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你就不要损我了。” 三十六回:南归路极天连海惟有相思明月同 江南的冬天寒冷彻骨,冷入冰心。 李玉珑二人在路上有说有笑,薛龙还不时指点李玉珑剑法,这一路倒也快乐自在,李玉珑有时觉得奇怪,薛龙陪着自己干什么?他不是为了武林铁盟的事情在奔走吗? 到了恨天谷,李玉珑径直找到凌云昭,一问之下,才知道恨天谷中的人都去了西南,听说王小波在战事中被流矢所伤,已然身亡,一时心中不免慨叹伤怀。凌云昭说:“不过李顺最近接掌大军,所向披靡,倒也一路无恙。本来夫人准备招兵买马,在江南起事,只是钱财上有点问题,如今正和江南钱庄的人商议,不料此事一出,夫人暂时就去了西南。” 李玉珑点头说:“江南钱庄?你们是和庄主联络,还是和别人?”凌云昭说:“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好像是钱庄的大小姐朱红衣,朱姑娘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很有先见之明,聪慧过人,世间罕见。”李玉珑心里暗想:朱红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和我仓促结拜,到底有没有居心,一个在风头浪尖打滚的人,怎么会应付不了一场突然袭来的抢劫! 凌云昭问:“公子在想什么?”李玉珑回过神,说:“没,没有。”这时家丁来报,说有人求见,那人自称名叫赵霆,来自女儿湖。 李玉珑心中想:女儿湖是个什么地方?赵霆又是什么人? 正想着,忽然间眼前一亮,只见一个蓝衣公子走了进来。李玉珑只觉那蓝衣公子生得俊雅风流,挺拔高大,如同璀璨的星光,蓦然铺散,一直穿透人心。 他有一张如同美玉一般精致到恰到好处的脸,浓烈的眉毛斜插入发,写满潇洒;双眸闪亮,如日月光华;修鼻俊唇,如由天生;举手投足间自然有一股风流儒雅之态,令人见而难忘。 琥珀玲珑质如玉,未成曲调先有情。人生百年遇知己,夫复何言弃功名。 李玉珑心想:这女儿湖怎么会有个男人?这女儿湖怎么会有这么超凡脱俗的男人! 赵霆来到厅上,抱拳说:“凌大侠,赵某此次前来,只有一事相问,请大侠成全。”凌云昭说:“赵公子开门见山,那就最好。” 第141章 家丁奉上茶水,凌云昭和赵霆分宾主坐下,赵霆方彬彬有礼的说:“江湖传闻,说敝派掌门信物冷香玉环在贵派,不知凌大侠可有听闻?” 凌云昭说:“江湖传闻,赵公子既然来了,凌某就澄清一下,恨天谷拿冷香玉环根本没有用,冷香玉环也根本不在恨天谷。”赵霆说:“如此甚好,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她倒是说过,冷香玉环曾经在九月十五的晚上由一个人送到贵派,不知是否凌大侠未曾听闻。”凌云昭面色一变,赵霆未待他说话,便说:“送玉环前来的人,据说是白谷的弟子,凌大侠真的忘了吧?冷香玉环十里闻香,难道凌大侠以为一个檀木盒子就能藏住?”凌云昭恢复镇定,说:“不错,因为个中情节复杂,在下就不想公子误会,既然公子想要知道情况,那凌某就据实道来。冷香玉环本来被一个官宦人家的夫人拿走,经过江湖争斗,最终是到了白谷手上,白谷不想管武林中的事情,所以就近给了我们,不料就在那一晚,被一个黑衣女子拿走,那女子用一手剑谷的剑法,抢走后我们一直没有遇见此人。” 赵霆说:“剑谷女子我自然没有见过,但是,我所知道的真实的情况应该是白谷从这个官宦人家的夫人手上夺来玉环,据为己有。”凌云昭说:“玉环不在敝派,赵公子如果不信,大可在此搜查,如果找到玉环,凌某愿意负荆请罪,死而无怨!” 赵霆抱拳说:“凌大侠言之过重,只因兹事体大,在下出言无状,望大侠海涵。既然如此,赵某便得出去寻找这剑谷女子,后会有期。” 李玉珑看着赵霆俊逸潇洒的背影,傻傻的问:“你们到底拿了人家的玉环吗?”凌云昭说:“不管拿与没拿,玉环如今都不在这里。”李玉珑回头问:“真被那个剑谷女子偷走了?”凌云昭说:“剑谷的弟子千千万万,武林中人稍微有点钱的都去剑谷学艺,他赵霆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每一个剑谷女子都问遍吧。”李玉珑回头说:“凌大哥,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没想到,有时候你一点都不光明。” 凌云昭一笑,坐下来说:“李兄是有所不知,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啊,凌某如今每天都如坐针毡,这滋味不好受啊,你也知道夫人的事情,如果一个不小心,那就前功尽弃了。”李玉珑点头说:“不错,不过大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半个字。对了,恨天谷人这么少,我留下也没什么意思,薛兄,咱们也去看看这冷香玉环的下落。”凌云昭说:“李兄弟,这冷香玉环还是别碰为好,实不相瞒,这是朱红衣要的东西,女儿湖也是一大门派,武功诡异,行事偏僻,都不好惹。” 李玉珑说:“你放心,我这个薛兄武功厉害得很,不怕。再说,我也想知道这玉环究竟有多么了不起,凌大哥放心,后会有期。” 薛龙跟着李玉珑出来,骑在马上,问:“李兄,你是真的要找玉环,还是有别的事情?”李玉珑笑说:“别的事情?除了玉环还能有什么事情呢?”薛龙似有心事,闷闷的没有说话。忽然李玉珑说:“薛兄和那个赵霆都是人中之龙凤,你说你们两个放在一起,谁更引人注目呢?”薛龙登时问:“你说呢?” 李玉珑笑说:“我说你们各有千秋,薛兄你是稳重成熟的人,那个赵霆是俊雅飘逸的人,不好比。”薛龙问:“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李玉珑说:“我是个不自量力的人,哈哈。” 轻骑幽幽大道远,马蹄声惊初冬寒。放眼天地雪花冷,恍然如梦是经年。 走了一天,薛龙问:“李兄真要打听消息,咱们可以找当地人问问,我看李兄像是要赶路的样子。”李玉珑说:“是啊,我想去女儿湖,听说女儿湖在大理国附近,风光秀丽,很是迷人,我想看看女儿湖的女人,到底有多漂亮。”薛龙说:“可是……”李玉珑问:“薛兄是不是不想去呢?是啊,太远了,薛兄和我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也不好意思再劳烦薛兄了。” 薛龙说:“这倒没什么,关键的是李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是。” 轻舟飘渺风寂寂,顺水直下三千里。来去心境自不同,枉留人生空唏嘘。 船直接到了渝州府,取道黔州,一路往女儿湖方向前去。 黔州道路多艰难,马蹄难行足不前。放眼高山千万里,更无一人林野间。 李玉珑叹说:“我从小在蜀山中长大,也没见这山这么高,这么陡,根本没有路,看来只能用飞的了。”薛龙说:“这里有一个灵教,灵教高手都是用飞的走路,所以当地称为神仙,灵教在当地人心目中地位很高,他们武功诡异,还懂得炼制蛊毒,在邪派中有一席之地。”李玉珑说:“你来过吗?” 薛龙说:“这些都是家父所言,黔州山高皇帝远,不用起义也自称体系,一直以来是五大姓执掌各种大权,不过,现在好像是龙姓一家独强,因为他们和灵教的关系,已经牵扯到神灵的力量了。灵教将势力范围不断扩大,已经覆盖了几乎整个黔州。” 李玉珑点点头,又说:“可是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实力再大再强,难道统治山上的野猫野狗?”薛龙说:“黔州百姓都是群居,错落于山中,风俗自成一体,你我赶路,自然看不到。不过也最好看不到,我们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外人,如果灵教的人要为难我们,恐怕我们就惹上麻烦了。”李玉珑点头说:“好,那就专走偏僻的地方,用飞的。” 渐渐快到了女儿湖,雪花纷纷扬扬,万里雪封,壮观浩荡。 两人走在大街上,天空是蓝色的,一切显得如此的洁净,瑶族鲜艳的衣裳美丽如画。李玉珑兴高采烈的说:“女儿湖的女人真的很漂亮,真的看不到男人啊。”薛龙说:“据说女儿湖的水不适合男人,饮用之后体力不佳,又有人说这是上天给女人留下的最后一块净土。”李玉珑哈哈大笑,说:“那些传说,你也相信,走吧,我想尝尝当地的酒。” 说着上了酒楼,刚到门口,赫然看到林玉笙、赵霆和白衣女子坐于里面,他的眼光在那白衣女子和赵霆身上一闪,旋即往里面走去。上了楼,坐了下来,李玉珑奇怪的说:“怎么是他们?”薛龙问:“谁?”李玉珑说:“当日和木天磊在一起的白衣女子,还有一个人是京城的捕快,他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是为了冷香玉环?” 薛龙说:“不好说。”李玉珑一面喝酒,一面看着楼下的人群,忽然一个青衣老妇人进入视线,满脸怪癖之气,李玉珑放下酒碗,说:“你看这个老妇人,好像是来寻仇的一样。”薛龙看了那老妇人,说:“这老妇人内功精湛,不是寻常人,我们别招惹她。”李玉珑指着老妇人说:“这样子你就能看出她内功精湛?你的眼睛也太厉害了吧,你还能看到什么呢?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薛龙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李玉珑看着弹琴卖唱的男子,笑说:“其实男人和女人,有时候想起来挺奇怪的,还有命运,看来人,只有接受的命。”薛龙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叹?”李玉珑忽然说:“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薛龙紧张的问:“什么秘密?”李玉珑一面喝酒,一面说:“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很快你就会知道。” 喝了一阵,李玉珑忽然说:“走吧,我们继续。” 薛龙跟着李玉珑下了楼,只听白衣女子说:“武林中人,看来这红花祖母便是女儿湖的掌门,这位赵霆极不简单,咱们跟着。”李玉珑心中立时有些发怒,说:“跟踪别人,可不是英雄所为。”白衣女子冷笑一声,说:“两位在一旁鬼鬼祟祟,偷听我说话,那是何方英雄所为?莫非二位是从小人国来的人?”李玉珑正要说话,薛龙急忙说:“对不起,这位姑娘,我兄弟的意思……” 白衣女子冷冷的说:“打什么圆场,江湖上混日子的人,罗罗嗦嗦,成何体统!”林玉笙正要说话,李玉珑已经说:“明明人家都不想你去,你争什么争!”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白衣女子哗的抽出长剑,说:“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三十六个月怀胎生的啊,有娘教没娘养!” 李玉珑登时怒极,手上一抖,长剑已然出鞘,剑带劲风,人分辉影,顷刻已来。白衣女子展开长剑,刹那间斗在一处,李玉珑心里纳闷起来:这女子剑法诡异奇妙,来历更是奇怪,红叶楼、皇宫、女儿湖,怎么我老是遇到她。 剑来剑去剑影里,剑飞剑舞画楼中。年轻气斗霜雪冷,写我江湖儿女风。 李玉珑舞得兴起,一边舞剑,一边念着招式名字,“云在高天风会起。”风从梁上猛然吹来,,白衣女子身形一抖,剑舞惊龙,喝道:“笑看花木镜中春。”意态悠闲,李玉珑但觉惊风扑面,恍惚向自己扑来,当即高处,剑光挥动,“何人倚剑白云天。”居高临下,剑锋至而人高悬。 白衣女子冷冷一笑,身形不动,“镜里云山若画屏。”一时间剑气飞扬,虚虚实实,难辨真假,旁人只觉两人意态潇洒,皆是白衣袅绕,宛如仙人,虽是用剑,却无半分暴戾之气。 李玉珑抖剑而下,“天山雪后海风寒。”风借冷势,更添威力。 白衣女子岿然不动,剑光闪烁,“宝镜磨来寒水清。”剑寒影寒,恰如雪花融水,了无声音。 李玉珑回转身形,“烟草连天枫树齐。”剑光联动天地,杯盘一时惊起。 白衣女子面色不改,“关月夜悬青冢镜。”一时悲歌鬼影,幻象丛生。 第142章 薛龙忽然跃入场中,一手捻住一支长剑,说:“大家相逢都是朋友,既然不分胜负,何必徒劳相斗,不如坐下来喝杯薄酒,交个朋友。” 李玉珑想要抽出剑来,但觉他两个指头之力,竟然奇大,心中一时怒极,扔下长剑就走了。薛龙追了上前,一面叫着:“李兄,李兄。”李玉珑愤怒的说:“那个姑娘长得好漂亮,你动心就留下来陪她啊。”薛龙急忙解释说:“怎么可能,我们,我们怎么说也是朋友,这女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坏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李玉珑气呼呼的说:“我和她就只能结不能解。” 薛龙紧紧跟着他,说:“好,以后我见到她,直接把她杀了,好吗?”李玉珑停了下来,奇怪的说:“很好玩是吗?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笑了一笑,说:“其实那女子剑法精妙,我还真有点对付不了呢,我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而已。”薛龙说:“是吗?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李玉珑问:“我真的生气了,你有那么紧张吗?”薛龙一路跟着,笑说:“当然。”李玉珑心里纳闷的想着:赵霆到底去了哪里,我不是跟着就下来了吗?为什么我一听到那个白衣女子要跟踪赵霆我就跟她急了,不然也不至于把赵霆的行踪跟丢了。 渐渐离开小镇,所行之路,越来越是荒凉,荒凉中透着古老的空旷,空旷里流淌着清脆的颜色,李玉珑感到一阵惬意,薛龙却忽然拉住李玉珑,说:“好像有点不对。”李玉珑回头问:“什么不对?”薛龙四下一看,说:“好像是终了谷的‘离魂阵法’。”李玉珑停下脚步,看着四周,说:“你怎么知道?” 薛龙默念着什么,忽然拉着李玉珑往一旁奔去,手上劲风凌厉,只听得砰砰爆炸之声不绝于耳,空中忽然鬼影重重,接踵而至,李玉珑惊声说:“本来好好的,你看你弄了些什么出来,我和终了谷谷主是认识的,你快放开我!”薛龙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一时惊风扑面,骇浪袭来,卷起砂石翻卷,日月因而无色。 忽然间一阵冷笑传来,只听一个冰冷的老头的声音传来,“好功夫,小子,看来你所知不少,老夫今日就陪你玩一玩!”李玉珑陡然觉得一股巨浪卷来一般,顷刻间乌云滚滚,咆哮张扬,如同猛兽奔腾,龙来九霄,李玉珑感到全身如同被千万种力量相互拉扯,几乎便要崩溃,他大声说:“孤独隐士,是我,我是李玉珑,我不是敌人!”薛龙大声说:“这个时候他听不到你的声音,别浪费力气了,相信我,离魂阵法虽然厉害,但是我能够化解。” 李玉珑紧紧跟着薛龙,在飞扬的云雾中穿梭飞扬,滚滚的风雷就在耳边咆哮,似乎黑暗的魔鬼还在狰狞中伸出双手,他忽然紧紧的抱着薛龙,薛龙大叫一声,两人一起往地下跌去。 等到他们起身的时候,抬头一看,残阳如血,天空一片阴沉的难受,李玉珑看到天空的颜色变得越来越可怕,似乎变成了魔鬼的脸,狰狞可怖。 三十七回:合眼亦知非本意伤心其奈是多情 薛龙说:“这阵法好像不太对劲。”李玉珑跟在他后面,说:“你到底能不能破解,说不定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可真是害死我了。”薛龙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平安的离开这里。” 忽然间天空中血红的云凝固变化,变成骷髅一样的魔鬼,拿着血红的刀剑,猛然从四面八方看来。李玉珑挥动长剑,正要出击,薛龙一把抱住他,大声说:“闭上眼睛。”李玉珑看到魔鬼分明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急忙闭上眼睛,眼前一黑,似乎回到原始的宁静,薛龙说:“这一切都是幻觉,你别怕,我会走出这个幻觉的。” 李玉珑轻轻说:“你确定?”薛龙轻轻放开李玉珑,说:“确定,这阵法只是稍有变化,等我熟悉了阵法,自然就能走出去。”李玉珑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狼哭鬼嚎的影子,心有余悸的说:“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厉害的阵法。”薛龙说:“这不算厉害,不过就是迷惑你的眼睛,更厉害的,迷失的是自己的心,记忆混乱,心智迷糊,渐渐就会失去自我,受人控制,最终殚精竭虑,恐怖的死去。终了谷最会这些虚幻之术,家父以前教过我对付的办法,但是他们对阵法做了改动,只怕破解需要些时日。” 李玉珑看着四周的一切,说:“只要能离开这里,需要些时日算什么,只不过别是十天八天就好。”薛龙拉着李玉珑,小心翼翼的走在鬼影之中,如果不是拉着薛龙的手,李玉珑一定会在里面乱了阵脚,乱七八糟的扑腾起来,这些鬼影拿着凌厉的武器,但是武器总是在到达眼前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走了好久,薛龙忽然一笑,手上一抖,几枚飞刀打出,只听轰轰几声,阵法应势而解。薛龙笑说:“这阵法实在有些大智若愚,一般人不会想到,阵眼就在阵势最薄弱的地方。”李玉珑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薛龙这才看着四周,只见青山绿水,夕阳西下,美不胜收。薛龙说:“怎么这么快,天就要黑了。”李玉珑看着四周,说:“好美的景色。”他正要走上前,薛龙一把抓住她,说:“不行,我们还没有破阵。” 李玉珑迷惑的看着薛龙,薛龙说:“如果你还有印象,现在应该是冬天,不会有这么漂亮的景色,小心点。”李玉珑揉揉眼睛,说:“这也太真实了吧。”薛龙说:“这是一个连环阵,这个阵法和离魂阵很像,但是做了太多改动,必须小心应付。”李玉珑想了想,问:“但是你说终了谷的人为何在女儿湖这里弄上这个阵法呢?”薛龙摇头说:“看样子,似乎女儿湖惹上了麻烦,终了谷加入四派联盟之后,向来都是共同进退,他们既然来了,其余三派,自然也来了。” 李玉珑奇怪的说:“那我怎么没看到杨姐姐呢?我和这几派虽然算不上是有多熟悉,但是还算朋友啊,他们怎么这么害我?”薛龙问:“你和孤独隐士认识?”李玉珑点点头,薛龙点头说:“我明白了,这个阵法,只是困住我们,并没有想要伤害我们。原来不是我解了阵法,或者是主阵的人认识你。”李玉珑问:“他们为何不让我出去?” 薛龙说:“或许是在保护你吧,四派到了女儿湖,肯定有一场恶战。”李玉珑说:“可是,为何他们会和这么远的女儿湖过不去呢?”薛龙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定和白色夫人有关,白色夫人要用冷香玉环换取朱红衣的钱财,自然就和女儿湖的主人南宫烟云成为敌人。” 李玉珑喃喃的说:“南宫烟云?好熟悉的名字……”忽然一下子想了起来,南宫烟云,那不就是南宫芷寒的生母吗?这个女人心机很重,夫人是不是已经有事了,要不四派怎么会前来呢?夫人会在哪里呢?还有兰姐姐,李惊鸿,他们不会也在附近吧。想到此他更急切的想要离开了,只是信步走去,似乎永远走在湖广水色山清水秀之中,永远没有尽头。 薛龙说:“任何阵法都有机关,等我忘记家父所说的离魂阵,好好想想破解之道,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离开。”李玉珑担心的说:“可是你也说了,这阵法和你所知的不大一样,你有那么厉害吗?真是的,就算我武功不济,也不至于什么忙也帮不上啊。我也不会这么没用吧!”薛龙沉静的看着四周,缓缓说:“我知道了这阵法的奥妙,可是要破解,至少得好几个时辰。” 李玉珑正要说话,薛龙已经身形飘荡,在空中飞舞来回,衣袂飘摇之处,光彩耀人入目。李玉珑站在当中,看着他手上缕缕指风,划破长空,明丽的轨迹璀璨如流星余迹,交织成一片繁华绚丽的图画,紧紧包围,环绕身周。 惊龙流星余烬燃,火光耀目频频散。仿佛天女撒花时,转瞬风云俱突变。 当时风雨满江湖,满眸青衫记沉浮。万道光环越天地,一指神通自孤独。 李玉珑看着薛龙矫健的身影在身边飞绕,那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图画,最灿烂的场景,一刹那间,他似乎找到了往年的冲动,儿时的记忆,他伸开双手,看着阵法被渐渐破解后一瞬间一瞬间堆积的美丽,试图拥抱美不胜收的经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龙闪身来到李玉珑身后,李玉珑忽然感到一股寒气袭来,接着轰然剧变,他本能的缩到薛龙怀里,薛龙笑说:“没事了,这次真的化解了。” 李玉珑睁开双眼,漫步在夜色里,四下看着,白雪茫茫,愣月幽幽,他惊讶的说:“我们到了什么地方?”薛龙说:“好像是玉宫之顶,你看那依山而建的建筑,就是玉宫。”李玉珑定睛看着山下的宫殿,晶莹剔透,美丽壮观,连着高山,连着绿色的湖泊,如同仙境。 他转头看着薛龙,说:“我们怎么会到了山上。”薛龙说:“好像这次孤独隐士布了一个很大的阵势,这绝不是一时的布置,这么大的排场,我想也许孤独隐士另有目的。”李玉珑问:“什么目的?” 薛龙想了一想,说:“除非他想从山里救人。”李玉珑看着薛龙,薛龙说:“要在这里布置这样一个阵法,除非女儿湖的人不知道,而什么方法,能够将女儿湖的人都吸引到一边去呢,我估计四派的人今天一定会大闹女儿湖,所以他们才趁机能够有时间布下这个阵势。”李玉珑说:“你说四派的人都在?那岂不是杨姐姐,还有凌大哥都来了?我怎么没见到他?”薛龙说:“很有这个可能,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要救的人,应该就是白色夫人。” 第143章 李玉珑心里一紧,暗想不知兰姐姐是否在这里,他四下看着山顶银妆素裹的山形,问:“现在我们去哪里?我想看看有没有救到人。”薛龙说:“玉宫的地形复杂多变,没有地图,恐怕我们会寸步难行。”李玉珑问:“难道比离魂阵更麻烦?”薛龙点头说:“我对玉宫的了结仅限于它的神秘。” 李玉珑不屑的说:“下面就是玉宫,我飞下去。”薛龙说:“人能够飞起来,是因为地上有反弹之力,当你的力道反弹到地上的时候,玉宫的机关就会反应,到时候,恐怕就只能裹足不前。”李玉珑纳闷的说:“真有这么厉害吗?”薛龙说:“不过孤独隐士能够布阵,说不定暂时没有机关……” 正说着,忽然一阵说话的声音传来,李玉珑心中一动,因为说话的正是朱红衣的声音,“赵大哥,我觉得玉山的景色真的是很美,要是能够一生一世都在这里,我真的宁可不做神仙。”只听赵霆的声音笑说:“神仙?好像做神仙很容易一样,世上哪有神仙。”朱红衣说:“神仙就是长生、幸福、自由的代名词,我觉得住在玉山,除了不能长生,幸福和自由,都是神仙不及的。” 只见赵霆和朱红衣到了山顶,见到李玉珑,赵霆一愣,看着李玉珑二人,说:“两位是?”朱红衣一笑,上前说:“我来介绍,这是我的结拜兄弟,名叫李玉珑。这位兄台我不认识,但是仪表堂堂,非常人可比,想来一定是名门大派的高足。”赵霆略一点头,李玉珑笑说:“赵兄,你我在恨天谷见过一次,因为冷香玉环的事情。” 赵霆一愣,李玉珑说:“关于冷香玉环,我想有些话也许赵兄愿意一听。”朱红衣笑说:“是我不能听的吗?”李玉珑说:“也不是,还和大姐有关呢。”朱红衣嫣然一笑,说:“三弟有话不妨直说。” 李玉珑冷冷一笑,说:“传说冷香玉环能治百病,大姐,如果你能得道冷香玉环,所有的疾病就能全部除去,你就和正常人一样了,你人生最大的缺憾就解决了。”朱红衣淡然一笑,说:“早已不敢奢望,能够似如今一般行走自如,朱某已经感到很荣幸。三弟这么惦着我,实在令我感动,不过,我可不想夺人之美,那是玉宫的至宝,我怎能据为己有。” 李玉珑说:“对于南宫前辈,这只不过是一幅耳环,对于大姐,可谓意义深远。”朱红衣说:“我可不敢,赵大哥,姑妈对这耳环,可是情有独钟的,就算让我粉身碎骨,我也不要这耳环啊。”李玉珑一怔,说:“姑妈?” 朱红衣笑说:“赵大哥的母亲南宫掌门和家父义结金兰,我当然叫姑妈。”李玉珑猛然一惊,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赵霆的母亲就是南宫烟云,至少应该想到他们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就是没有想到过,——南宫烟云是一个深藏心机的人,赵霆会不会也是这样一个人呢?南宫芷寒都如此,赵霆一定也如此,他和南宫芷寒是亲生兄妹吗?为何一个姓赵,一个姓南宫……天啊,赵?他岂不是赵炅的儿子,大宋在民间的王爷? 他登时觉得这关系太过错综复杂,一时之间,便有些瞠目结舌。 朱红衣上前笑说:“三弟怎么了,难道山顶风寒,三弟?”李玉珑裹了裹身上大衣,从沉思中醒来,说:“没事。”朱红衣问:“三弟到底知道什么呢?说出来,姑妈一定喜欢听的。”李玉珑嗯了一声,说:“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好像被一个官宦人家的夫人拿走了。” 朱红衣说:“这个夫人已经死了,现在下落不明。”李玉珑哦了一声,问:“哪个夫人?”朱红衣笑说:“三弟有点魂不守舍了,莫不是冻着了,赵大哥,要不咱们回去吧,天本来就不早了。”赵霆点点头,带着三人往山下走去。 薛龙走过来问李玉珑:“没事吧?”李玉珑面色苍白,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没,没什么,只是,只是……”薛龙默默的跟在李玉珑身后,心潮起伏,欲说还休。 赵霆安排两人住下,李玉珑打开这次带在身上的包袱,拿起一件雪白的衣裳,那是一件女人的衣裳,她高兴的除下衣衫,换上雪白的衣裳,对着镜子,将钗饰一一精心的插在头发上,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就这样一直看到天亮,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轻声说:“进来。”门缓缓开了,赵霆正说着:“李兄……”忽然看到转过身来的李玉珑,登时呆在那里。李玉珑笑了一笑,说:“怎么,以为是在做梦吗?” 赵霆指着李玉珑说:“你……你是……”李玉珑笑说:“我是李玉珑啊,不认识了吗?其实,在恨天谷我们就见过,我是特别来找你的。”赵霆问:“为什么?”李玉珑走到赵霆身边,看着赵霆,笑说:“我喜欢你。”赵霆一怔,惊讶的问:“为什么?” 李玉珑淡然一笑,来到赵霆身后,说:“没有为什么,你喜欢我吗?”赵霆脸色一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李玉珑说:“一个大男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不好说的。”赵霆转过身,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朱红衣的声音说:“啊?这不是三弟吗?不,应该是三妹才对,我就说,人间哪有如此俊美的男子,三妹,你骗得我好苦。” 李玉珑一笑,说:“我,我本来就想闯荡武林,搏一个名声……”朱红衣笑说:“那现在不搏了吗?三妹是巾帼英雄,太可惜了。”李玉珑说:“穿上女装,一样也可以啊。”朱红衣摇头笑说:“是啊,那才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对了,姑妈听说来了两位贵客,早就想见二位了。赵大哥,你是来带三妹过去的吗?”赵霆点点头,朱红衣笑说:“这么冷的天,你吃了生姜吗?脸色怎么这么红润。” 李玉珑正要说话,忽然看到门外呆呆的薛龙,她正要说话,薛龙已经转身离去,她急忙追了出来,大声说:“薛兄,咱们要去见南宫掌门啊。”薛龙停了下来,努力平静下心情,说:“那也是你去见,我不去。”李玉珑问:“为什么?我这样子你不喜欢吗?其实我说过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女人。”薛龙说:“我知道。” 李玉珑问:“你怎么知道?”薛龙说:“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你,但是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李玉珑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那你不说出来。”薛龙无奈的一笑,“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说出来的。你换回女装,看来是遇到了心爱的人。” 李玉珑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薛龙说:“不然,你怎么会千里迢迢,只为了见他呢?不是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这样做的。”李玉珑笑说:“那也不一定啊,你不也千里迢迢的陪着我吗?兄弟姐妹之间,也可以这样啊。薛兄,我们结拜兄妹吧。” 薛龙淡然说:“不必了,我知道你找到了幸福,后会有期。”李玉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薛龙已经飞身离开,李玉珑纳闷的说:“这……怎么忽然就走了呢?” 三十八回:多情为谢残阳意与展晴霞片片红 朱红衣二人走了过来,赵霆问:“你的朋友怎么就走了?”李玉珑摇头笑说:“不知道,可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对了,赵兄,我们不是要见南宫掌门吗?”赵霆点点头,带着李玉珑来到大厅,只见一个红衣美貌的中年妇人坐在当中,除此外并无旁人,朱红衣进门就笑说:“姑妈,这就是我的结拜妹妹,名叫李玉珑。”南宫烟云点头说:“是个大美人,所谓物以类聚,红衣的朋友,果然不凡。” 李玉珑上前见过南宫烟云,只觉她美艳如花,谈吐随意,根本无法和心机狠毒深厚的人联系起来,她心里暗想:南宫芷寒也是这样,根本就看不出来,不管怎样,我都要小心为上,不过我不能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赵霆是我看了心动的男人,我想我不会放下他的。 南宫烟云笑说:“这几日事多,你们又都是远道而来,辛苦了,霆儿,你带着两位姑娘到附近好玩的地方转一转,散散心,也当是休息了。”赵霆点点头,说:“遵命。”李玉珑心里一阵欢喜,不过想着始终有个朱红衣在身边,是有点不舒服的感觉。而且不管朱红衣如何弱不禁风,始终是风头浪尖打滚的人,自己得小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一下子坠入这复杂的深渊之中,就是那一眼刻骨铭心的感觉,正好在那一刻撞击她内心深处最强悍的神经。其实,赵霆和薛龙,无论在武功还是长相为人,都是不分伯仲,甚至或许略有不及的,但是李玉珑遇到薛龙,就只是一种很普通的感觉。 碧波荡漾美人湖,弦琴如梦引歌喉。放眼天地皆是美,触目身边更温柔。 李玉珑和赵霆在小船之上,听着朱红衣弹奏弦琴,轻轻吟唱。一曲毕,李玉珑笑说:“大姐好厉害,真是惭愧,这些我都没学。”朱红衣说:“我也想舞刀弄剑的,但是从小体弱多病,走路都是问题,怎么舞刀弄剑,要学这弹琴,也不过百十日的功夫,要学武,那可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李玉珑说:“要有大姐这样的造诣,只怕不能百日之功。”她起身来,站在船头,看着龙湖美丽的风光,惬意的说:“好美的景色,赵兄,要是在这里终老一生,其实于愿足矣。” 朱红衣说:“人人都向往宁静幸福的生活,这里的确是一个天堂,不过恐怕,这天堂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李玉珑回头问:“为什么?”朱红衣缓缓起身,说:“这次好像女儿湖和各派结下仇怨,如今冷香玉环也不在手上,姑妈正在着急,可是也没有办法啊,现在女儿湖也比不上从前,人也不多了。” 第144章 李玉珑说:“是和四派联盟之间的恩怨吗?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我在中间引线,大家握手言好,岂不两全?”朱红衣说:“好啊,赵大哥和三妹前往江南,和四派握手言好,找回玉环,姑妈就了了心病,女儿湖也才能够继续安宁。”李玉珑心里想:这本不是难事,如果南宫烟云是真心交好,凭我和白色夫人的交情,只怕她也愿意给这个面子,何况,我能和赵霆一起去江南,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朱红衣接着说:“不过好像四派大多数人都在西南,帮着李顺正忙着起义呢。”李玉珑心想朱红衣对这些事情了若指掌,看来一定花了不少心思,自己应该处处小心。朱红衣看着李玉珑,笑说:“三妹在想什么事情呢?”李玉珑回过神来,对朱红衣说:“大姐觉得,龙湖和四派有能够和好吗?” 朱红衣淡然一笑,缓缓在茶桌旁,李玉珑二人也坐了下来。大家坐在船头,风迎面吹来,茶香在风中飘荡,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传来,透入心扉。 朱红衣方说:“姑妈的意思,当然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这白色夫人也是一时豪杰,何苦得罪呢?何况如今他们在蜀国起义,誓要图谋天下,咱们就更不能得罪。”赵霆点头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不错。我想母亲在龙湖,在玉宫呆了这么多年,这次如果不是三师叔掺了进来,母亲也不想管这些事情的,能解最好了。女儿湖能安静的过下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李玉珑心想:如果真能和赵霆前去解决这件事情,对我当然是件好事。 离开女儿湖,直接前往泸州,两人走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到了晚上,四处没有酒店村庄,两人便在树下生了一堆火,天气很凉,赵霆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正要给李玉珑披上,李玉珑自己裹紧披风,说:“我自己有,不用你操心,为什么一路上一句话也不给我说。”赵霆愣了一下,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玉珑问:“你,你喜欢我吗?”赵霆一愣,默默的坐了下来,李玉珑正要说话,赵霆已经抬起头,红着脸说:“喜,喜欢。”李玉珑看着他憨憨的样子,噗哧一笑,说:“喜欢我什么?”赵霆摇摇头,低头说:“不知道。” 李玉珑一笑,说:“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虽然你长得是好看,但是比你更好看的人多了,你说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呢?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认定你了。”赵霆说:“我,我也是……”李玉珑说:“你第一眼看到我,就直到我是女扮男装?”赵霆急忙抬头说:“没,没有,是那天早上,开门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觉得你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 李玉珑高兴的说:“是吗?不过我可告诉你,便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以观。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人怎么样,但是你最好注意,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劣迹,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赵霆惊讶的说:“不会吧?你这么凶?”李玉珑说:“当然,你不许瞒着我,不许背叛我,不许欺负我,更不许伤害我,你要处处时时替我考虑,时时处处替我分忧,陪着我,惯着我,宠着我,最重要的是要爱着我。明白了吗?”赵霆面露难色的说:“能不能一点一点的说?我记不住……”李玉珑哼了一声,说:“你可以一点一点的做,但是我必须全部说完,我对你也会很好的。” 赵霆点点头,火光映照着他完美无暇的脸,李玉珑靠在树上,有些纳闷的说:“对了,那个朱红衣和令堂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干嘛来这里?”赵霆说:“不太清楚,这次才算真正认识。”李玉珑问:“对了,你有姐妹吗?”赵霆摇头说:“没有听说过,好象是没有。”李玉珑登时有点奇怪了,她知道自己走入一个可怕的漩涡,但是赵霆如此充满魅力的诱惑,要想退出,除非她真的能够心静如水,而不似现在这般心潮起伏,爱难遏抑。 天不觉明了,李玉珑一觉醒来,看到赵霆已将披风盖在自己身上,自己蜷缩着在一旁睡着,她笑了一笑,将披风给他盖上,然后将火添旺了。赵霆醒来,拿出干粮,两人一边吃着干粮,李玉珑一边说:“西南真的是太偏僻了,真的是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住人。”赵霆说:“可是西南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气候也不错啊,除了出行实在不太方便之外,别的还真不错。” 李玉珑摇头叹说:“这种地方,永远繁华不起来。对了,你的理想是什么?女儿湖毕竟是女人的地方,你想在女儿湖一辈子吗?”赵霆有些愕然,说:“我,我还没想过离开,其实不管走多远,我还是想着家,想着母亲。”李玉珑淡然说:“我知道了,如果要在母亲和别人之间选择,你一定选择前者。”赵霆点点头,李玉珑说:“其实本来就不应该这样选择,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选择良心。” 赵霆瞠目结舌的看着李玉珑,李玉珑说:“一见钟情是好,但是总不如日久生情,大家彼此不了解,只是爱慕,从心里的爱慕,可是爱情的力量是渺小的,在现实面前,总是经不起摧残。赵霆,你说呢?”赵霆傻傻的说:“这个,我没有想过。” 李玉珑心里叹说:“如果没有见过南宫芷寒,我不会这么想,但是现在明明见过南宫芷寒和朱红衣了,我不能不这么想,说是去和白色夫人和好,这好,还真不好和。” 赵霆收拾好行装,两人继续往前面走着,终于到了一个瑶族的小镇,赵霆会当地的语言,两人总算有个地方休息了一晚,瑶族人很好客,当夜正好燃着篝火在空旷的草地上载歌载舞,李玉珑和赵霆在人群中欢快的舞动,感觉如同飞升的快乐,刹那间如同羽化般,满眸皆是情,随风入九霄。 进入泸州地界,路渐觉宽阔,购置马匹,李玉珑一路高声谈论着自己在大江南北见到的风土人情,赵霆只是默默相听,并没有多说话。 不日到了梓州,只见城楼上一片欢呼,李玉珑通知了守城门的人,李顺等人出城迎接,掌声雷动,欢呼震云。 兰秋云、李惊鸿、杨白月等人纷纷出来相见,李玉珑感觉异常亲切,大家说了一通,都惊讶于李玉珑的女儿身份,兰秋云问白练仙子去了哪里,兰秋云说:“我们也不大清楚,好久没有来过了。”李玉珑介绍了赵霆,说是想要和白练仙子讲和,大家都言笑为欢,不在话下。 酒过三巡,李玉珑也不似以前一般疯狂饮酒,兰秋云带着她飞身来到郊外,飘然而行,李玉珑说:“我看你现在挺高兴的。”兰秋云落在郊外林子边上,平静的说:“玉珑,有句话我不得不说。”李玉珑问:“怎么了?” 兰秋云说:“其实,南宫烟云和夫人的过节,其中另有隐情,南宫烟云不是善类,她的儿子也自然是一丘之貉,我觉得,这个赵霆贸然而来,好像另有原因。”李玉珑说:“不是,他真的……”兰秋云淡然说:“男人我见多了,你了解他多少呢?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是沉默寡言,还是稳重成熟,是古道热肠,还是冷如冰霜,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想什么,想要什么,你也更不知道,因为你喜欢他,你就被迷惑了。” 李玉珑摇头说:“不会,我相信……”兰秋云说:“我知道,他一定是你多少次魂牵梦萦心里面倾慕得不得了的人,但是女人不能因为爱情冲昏了头脑,咱们武林中人自由自在,选择是我们唯一的权利,不能放弃。这样吧,我们可以试一试这个赵霆。”李玉珑问:“怎么试?” 兰秋云说:“我让他知道白练仙子要在玉瓶山无垠洞用冷香玉环炼制‘七绝杀龙’的解药,如果他来了,到时候,你什么都不要做,你就在一旁看着。”李玉珑说:“好,我相信我的直觉。” 兰秋云说:“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我看到你,却从来没有想过你和我一样,是女儿之身。”李玉珑说:“这本来就是两回事情,对了,你一直陪着李顺吗?还有杨姐姐,她怎么没有回去?”兰秋云说:“杨白月恐怕是日久生情了吧,李顺这么英俊潇洒,还有王者之气,当然够吸引人。”李玉珑笑说:“那我怎么觉得你和李惊鸿好像有成双入对的感觉呢?”兰秋云冷冷一笑,说:“不可能,我已经曾经沧海,心早就死了,他那么小,这怎么可能。” 李玉珑说:“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是真心相爱,那就绝对没有问题,那李惊鸿不也一样吗?而且人家本来就是王子。”兰秋云说:“其实,李顺也算是南唐后裔,当年宫廷之变,她姐姐带着他逃到蜀地,以保全性命,不然,白练仙子也不会和她们这么交好,这么信任他们。只不过在蜀地起事,那当然不能用南唐的旗号。但是白练仙子正在酝酿,而她最大的敌人,就是天外天和龙湖玉宫。” 李玉珑冷笑说:“说来说去,你还是在说我,你处处替李家考虑,看来,要说你不喜欢李惊鸿,你自己都不信。”兰秋云说:“我是报恩,除此外没有别的。”李玉珑说:“你们两家谁对谁有恩,谁害了谁,根本说不清楚。” 三十九回:欲知恨恋情深处听取长江旦暮流 兰秋云嫣然一笑,说:“别说我的事情,你自己好自为之,明天晚上,他自然会找理由不和你在一起,然后,他会到这里来,你可以在暗处看着,如果你敢的话。” 李玉珑眉毛一扬,说:“我有什么不敢的,好,看就看!” 夜色初上,李玉珑和赵霆走在街上寒冷的风里,李玉珑笑说:“看来没有夫人的消息,我们这次是不是算是有辱使命了呢? 第145章 令堂会不会怪我们?” 赵霆说:“其实家母虽然没有见到夫人,见到了夫人的弟弟,也见到了夫人的朋友,我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李玉珑问:“那接下来你会去哪里?”赵霆说:“旅途劳顿,我想休息两天,然后再回龙湖。”李玉珑笑了一笑,说:“好吧,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两天。” 夜色凝重,人影淹没在其中,遥遥渺渺,难辨踪影。 李玉珑隐藏在洞的深处,幽幽的蓝光亮着,只见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李玉珑跟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猛烈的加速,她不知道前面的人是谁,但是背影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相似,她不知道如果那蒙面之下的脸暴露后,自己会是什么感觉。 她呆呆的看着那人在壁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查探机关,忽然间兰秋云冷声说:“何方高人,既然来了,何不索性现身一见。” 李玉珑感到灯光忽然亮了起来,那个黑衣人顿时暴露在光线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便是这一双眼睛,李玉珑登时整个心都碎了。她颤声问:“怎么会是你?”兰秋云说:“我早说过,这个人不可靠。”那黑衣人手上一动,一道剑光顿时电射而来,兰秋云挥袖而上,飘然而动,李玉珑呆呆的看着一黑一红的两道影子在风中招摇如画,却如同每一击,都在自己心上一样。 黑衣人夺路而出,李玉珑紧跟上去,大声说:“为什么要欺骗我?”黑衣人忽然停了下来,转身说:“我没有欺骗你,冷香玉环本来就是我玉宫之物,如果白练仙子有心要和好,早该将玉环双手奉上,而不是避而不见。”那黑衣人的声音,果然正是赵霆。 兰秋云说:“玉环根本就不在我们手上,江湖传言,说玉环正在兰花仙子手上,你不去找真正的凶手,却妄加推断,岂不有悖常理?除非,你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李玉珑问:“你到底要什么?”赵霆说:“以前我去恨天谷的时候,你们说在一个剑谷弟子身上,我们找过那个剑谷弟子,还发生了几场争斗,但是玉环根本不在她身上,现在,玉环又在兰花仙子身上,你们这种毫无诚信之人,我岂能相信?” 兰秋云说:“你信不信无所谓,总会看到结果的。”李玉珑说:“有什么话,难道你不知道明说?为什么要做这种小人的行径?”她走了上去,说:“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骗你。”赵霆说:“红衣妹妹等着玉环入药,我不能等也不能明说,李姑娘,你我后会有期。”李玉珑说:“我帮你去找兰花仙子。” 赵霆说:“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李姑娘,我赵霆最看不喜欢的就是求人帮忙,所求所获,说不上光明正大,但也绝不卑鄙无耻。”李玉珑摇头说:“你相信我,也相信兰姐姐,她不会……”兰秋云厉声说:“玉珑,别和他瞎扯!” 赵霆冷笑一声,扬长而去,李玉珑呆呆的站着,兰秋云上前说:“长痛不如短痛,一见钟情,会害了你的,他在南宫烟云门下,能是什么货色。”李玉珑冷冷的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因为离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心里痛,身上痛,所有的灵魂每一个毛孔都在痛,你不知道我的痛,不理解我的痛,你无法感觉我刻骨铭心的痛,——我要去找他说清楚,我要让他明白,其实我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兰秋云有些不悦的说:“是他错在先……”李玉珑说:“那你们为何要去夺人家的冷香玉环?”兰秋云说:“这是夫人的事情,我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李玉珑冷冷的说:“一群反贼,你以为你比南宫烟云清白多少?兰秋云,我不想再听你的话,永远都不要听。” 她飞身离开,向着赵霆追去,她叫住赵霆,含泪说:“你真的不信我?”赵霆说:“是你不信我。”李玉珑急忙说:“我相信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玉环在不在这里,我也没有办法,你别走……” 赵霆说:“既然夫人已经怀疑我,留下来也实在没有意思,我当然得走。”李玉珑说:“好,那我们一起走,我不能没有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赵霆一怔,李玉珑拉着他的手,柔声说:“我说过,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被你吸引,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赵霆看着李玉珑,有点迟疑的点点头。 情海风动花半残,片片吹落如红颜。沧桑历历将来事,留得真心到明年? 回到玉宫,已经是满天飞雪,碧绿的湖水上也凝结了冰块,从山上看去,如同一条飞舞的巨龙,晶莹剔透,李玉珑和赵霆来到山上,经过几天的长途奔走,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玉珑说:“这次没有完成令堂交给你的任务,怎么办?”赵霆笑说:“其实白色夫人的举措在我意料之中,你真的和他们决裂了吗?”李玉珑点头说:“本来就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来到玉宫,只见朱红衣正在陪着南宫烟云下棋,见到二人来了,朱红衣起身来,说:“怎么样?”赵霆说:“红衣妹子,不好意思,这次没能找到玉环。”朱红衣说:“其实有了杜神医的药,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和姑妈正在念叨着你呢,你就来了。” 赵霆一笑,南宫烟云说:“李姑娘陪着霆儿一路辛苦了。”李玉珑笑说:“只是可惜没有完成使命,在下汗颜之至。”南宫烟云点头微笑说:“白色夫人野心勃勃,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玉环,其实到底玉环对红衣重要些,于我玉宫而言,虽为信物,却也谈不上轻重。”朱红衣笑说:“姑妈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怕霆哥有什么闪失,姑妈可不伤心了吗?现在霆哥回来了,姑妈也就开心了。”李玉珑看她一口一个霆哥叫得那么亲热,心中不免有些怪怪的感觉。 安顿下来之后,她便去找赵霆,刚来到赵霆房外,只听南宫烟云在里面说:“霆儿,你也大了,玉宫之内,都是女人,这个地方不适合你。”赵霆说:“娘,我还不想离开你。”南宫烟云说:“可是这个地方,外面称为女儿湖,你在这里,的确不太像话。其实,我跟你朱伯父不但是八拜之交,而且还将你和红衣从小订了婚约,现在到了时间,你自然就该去你岳父那里。” 赵霆有点奇怪的说:“可是,娘,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呢?”南宫烟云说:“婚姻大事,怎么可能……”南宫烟云说:“我没说,是因为我还不知道红衣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你也看到了红衣,不但是知书达礼,而且是端庄美丽,这天下女人,有几个比得上她的,我也问过她的意思,她对你也从怀疑到满意,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以后,你跟着你岳父去江南,那里才是你的天地。” 赵霆摇头说:“不,娘,我还没有想清楚。”李玉珑觉得浑身一抖,愣在门口,南宫烟云笑说:“什么清楚,难道母亲还会害自己的孩子?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母亲都会为孩子选一条路,一条最适合他们的路,听我的话。”赵霆摇头说:“不行,我不能听母亲的话,我觉得,终生大事,我要自己作主。”南宫烟云问:“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李姑娘,我告诉你,她忽男忽女的,来历不明,说不定本来就是另有心机,你这么单纯,怎么可能玩得过她。” 李玉珑心里想:我怎么可能是在玩他呢?南宫烟云不就是看着朱红衣家财万贯吗?如果不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她会看上朱红衣吗?一个病怏怏的女人。 赵霆说:“娘,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儿子自己作主的好。”南宫烟云说:“算了,这件事情我们容后再说,你妹妹和你姨娘快要过来了,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我懒得管你的事情。”赵霆问:“我还有个妹妹?”南宫烟云说:“不错,当年我们失散了,我也不知道她们活了下来,这十几年她一直在勾魂岛,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当了岛主,这才能够扬眉吐气一把,她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你妹妹,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她。” 赵霆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我们家人分散,我爹到底是谁?”南宫烟云说:“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娘不说的,自然对你好。就像雪月,她本来只想找个普通人家结婚的,根本不想学武,可惜受到牵连,天涯逃亡,最终居然在勾魂岛这种地方混出了一席之地,这些年她真不容易。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亡命江湖,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赵霆叹说:“母亲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其实有的苦处,可以对儿子说的。”南宫烟云平静的说:“结婚的事情,我说了又有什么用?”赵霆问:“母亲怎么认识江南钱庄的人,这里离江南何止千里啊?” 南宫烟云说:“这就是命运,其实当时我和你两个师叔,我们三姐妹都是到了江南,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年轻,都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头,而那个时候,江南是最人才汇聚的地方,各派聚会都在那里举行。只是我们却没有去武林,而是参与了一场更触目惊心的争斗,好多年的辛苦拼搏,最终换来的,其实不过是亡命江湖,有时候觉得老天似乎安排了命运,但却又让人总不甘心,明明是个光明的前途,却只是一时令人眩晕的诱惑,正如你一样,你以为在寻找更好的,但其实,对你而言最好的就是红衣。” 赵霆没有说话,南宫烟云向门外走来,李玉珑急忙闪到一侧,待南宫烟云离去,李玉珑方才推开门,说:“你也想要娶那个朱红衣?” 赵霆看着李玉珑,李玉珑说:“难道你答应我的,就一点不算数? 第146章 你为何不告诉令堂,说你喜欢的是我?”赵霆平静的说:“如果告诉了母亲,那将更加不利,母亲做的决定,向来很少更改。”李玉珑说:“那是因为你服从惯了,难道在你的意识里,就不存在反抗吗?你知道我的反抗吗?我从小在山上就已经习惯了反抗,我不能允许别人改变我的看法,你也应该一样。” 赵霆有些疑惑的说:“这个?难道母亲不是为了儿子好吗?”李玉珑说:“每个人的好是不一样的,对于她来说朱红衣当然好,但是对于你尤其是对于我,朱红衣就是不好。我不管,我要你答应我,跟我走。”赵霆问:“去哪里?”李玉珑说:“去江湖上啊?江湖上自由自在,我就不信,没有我们快活逍遥的地方,你不应该一直待在家里,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好。”赵霆转身说:“我去过外面,但是我还是想回家。” 李玉珑一跺脚,说:“你怎么这么罗嗦,你是男人,男人志在四方,怎么能把自己放在一个叫着女儿湖的地方,这点令堂说的对,你不能留在这里,不过你应该跟我走,而不是朱红衣。”赵霆说:“你让我冷静一下,好吗?我从来没有违背过娘的意思。” 李玉珑说:“你娘让你去死你也去吗?” 赵霆认真的说:“没有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死!”李玉珑气呼呼的,很不耐烦的说:“你这个人真是无法理喻,算了,别在这里想来想去的了,外面这么美,我们出去看看。” 冰天雪地的世界,银妆素裹的妖娆,李玉珑感觉着天地间浩瀚的伟大,笑着说:“你看这里够宽阔了吧?外面更大,你没有去过北方吗?你看见的,是你好多天都无法走出去的,那才叫舒服,真的,你是该出去看看了。” 她闭上双眼,伸开双臂,在风中自由的呼吸。 忽然感到一阵打斗的声音传来,她扭头一看,只见赵霆已经在空中和人打了起来,对方手上拿着一把三叉阎王刺,虎虎生风,不是南宫芷寒又是什么人。 李玉珑急忙说:“你们别打了,都是自己人。”赵霆向后一飘,落下地来,说:“姑娘私闯龙湖禁地,还出言不逊,到底是何方神圣,还不报上名来。”南宫芷寒对赵霆一笑,说:“你姑奶奶我就不说,怎么了,明明是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偏偏要怪我。”李玉珑说:“二姐,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眼前的,是你哥哥。” 南宫芷寒一愣,转头看着李玉珑,笑说:“奇怪,你是谁?”忽然恍然说:“你是李玉珑?你也是个女的,我真是有眼无珠,这个都看不出来,我哥哥?什么我哥哥?我姨娘没说我有个哥哥啊。” 李玉珑说:“但是他的确是,奇怪,为何你姨娘不告诉你呢?”南宫芷寒说:“我姨娘说我母亲被杀了,现在又说还活着,真是莫名其妙。我看他多半就不是我哥哥,是我娘捡来的,我看到他没有哥哥的感觉。” 赵霆问:“不是姨娘一起来吗?”南宫芷寒说:“临时有事,我就一个人来了。这一路好难走,娘呢,我要去看看。”赵霆嗯了一声,带着南宫芷寒来到玉宫之内,来到厅上,南宫烟云早迎了出来,看着南宫芷寒,激动的说:“果然是我的女儿,怎么看就和我当年一样。”南宫芷寒没有迎上去扑入她敞开的胸怀,而是不相信的说:“真的吗?那我几十年以后,岂不是和你一样人老珠黄?”南宫烟云一笑置之,指着赵霆说:“这是你哥哥。”南宫芷寒摇头说:“我不信,我觉得不太想,会不会我真正的哥哥死了,你随便找了一个来顶替,你不会想要和我的那个爹重修旧好吧,恐怕没有机会了。” 南宫烟云恢复平静,说:“不管你知道什么,有的话,不用说得这么明白,芷寒,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李玉珑心里想:这南宫烟云一听到芷寒说赵炅的事情就立刻打住,她也算得上是真的冷静,多年未见的女儿来了,都能压制住心中的激动。不过今天的南宫芷寒,的确是有点不太逗人喜欢。 四十回:新诺似山无力负旧恩如水满身流 朱红衣翩然走了进来,看着南宫芷寒,笑说:“二妹,听说你来了,多日不见,你又更青春活泼了。”南宫芷寒拉着朱红衣说:“你精神更好了,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三,三妹,怎么也在这里,这可真是缘分,你说呢?”她指着赵霆,说:“你看,你说我们像兄妹吗?” 朱红衣说:“像什么像,你们本来就是。”南宫芷寒撅着嘴说:“我才不信呢。懒得和你们多说,我就暂时叫你哥吧,哥,你不带我四处走走吗?听说玉宫就是一座迷宫,我怕我转到头晕了。”赵霆说:“一会让仆人带你去,你们三个人住的地方很近,彼此有个照应。”南宫芷寒说:“是啊,我们三个义结金兰,今日却又都在一处,真是难得啊。” 李玉珑看到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面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她不知道芷寒是怎么伪装的,但是她清楚,南宫芷寒是一个不能接近的人,一个可怕的人。 南宫芷寒走在长廊里,说:“怎么这个宫殿在山里面啊,连太阳都看不到,岂不是憋死了,我真是受不了这样的地方,什么时候带你们去勾魂岛,四面都是海,那才叫好玩呢,哎,真是郁闷,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地方呢,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朱红衣说:“二妹要是住的时间久了,就自然习惯,其实女儿湖这个地方也很好的,当地的居民都很淳朴,龙湖外面,也是清净自由的地方,不比勾魂岛差。”南宫芷寒说:“那我搬到外面去住。”朱红衣说:“今晚可不行,天色已晚,你还是稍作休息吧。对了,二妹,姑妈可是一直惦念着你,你可能从小将姨娘当成亲娘,所以有些疏远了自己的母亲,这可有点说不过去,明日见了姑妈,你可要好好说话。” 南宫芷寒说:“我知道了,不过,霆哥可是和我一点不像,我真的觉得不是我亲哥哥,遇到就打起来了,明天我好好教训他。”朱红衣说:“好了好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夜色已晚,大家都休息吧。” 李玉珑睡在屋里,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南宫芷寒口口声声就是要说赵霆不是她亲哥哥呢,李玉珑有种女人天生不祥的预感,感觉在这群女人中间,自己如同立于刀山火海一样危险。一个处心积虑的老女人,一个心机叵测的小姑娘,一个富甲天下的千金小姐,她们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而且似乎都对我不利,朱红衣一定喜欢赵霆,才逗留如此之久,难道南宫芷寒也喜欢赵霆? 她感到从内心里钻出的恐惧,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找赵霆,只见南宫芷寒的声音已然传来,“哥,你昨天欺负我了,今天我要罚你带我出去玩,听说女儿镇上有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全部都要。” 李玉珑轻轻敲门,说:“二姐这么早就起床了?我也想出去玩,玉宫是很寂寞。”忽然听到朱红衣的声音说:“不错,没想到我们竟然心意相通,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那我们到女儿镇去玩玩。”李玉珑心里想:难道她们两个都喜欢赵霆?这可如何是好,南宫芷寒倒无所谓,他们毕竟是亲兄妹,但是朱红衣可不一样,他们是有婚约的人,虽然我们身在江湖,但是赵霆从小跟着母亲长大,难免不会顺从母亲的心意。 四个人一路上往小镇奔去,南宫芷寒把玩着集市上新鲜的玩艺,拉着赵霆高兴的走着,不多时就买了一大堆东西,让赵霆抱着,来到酒店,四个人叫了当地酿的米酒,叫了些小菜,海吃海喝起来。 李玉珑看着朱红衣沉默不语,心中不由有点替她觉得可怜,虽然她有富贵的家庭,但是却也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我是不会让人抢走赵霆的。 南宫芷寒喝得多了,趴在赵霆肩膀上睡了,赵霆将她背回玉宫,朱红衣虽然喝得很少,也有些不胜酒力,也回房休息。李玉珑来到赵霆房里,赵霆还没有说话,李玉珑已经说:“我们私奔吧。”赵霆惶恐的看着李玉珑,李玉珑说:“你对我的承诺,只能通过私奔来实现,一个朱红衣已经够了,我不想加上一个南宫芷寒。” 赵霆说:“芷寒?不可能吧,芷寒是我妹妹。”李玉珑说:“可是她不这么看,她不觉得你是她哥哥,赵霆,不是我一个人对你一见钟情,但是你要有你的决定,我们走吧。”赵霆摇头说:“不行,我身受母亲大恩,不能私自离开母亲。”李玉珑说:“现在你的母亲还不是想要把你送到江南,江南和西南相隔何止千里!赵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霆说:“好,我跟你走,但是,在走之后,我要做一件事情。”李玉珑问:“什么事情?”赵霆说:“我要替母亲找回冷香玉环,这是玉宫的掌门信物,镇宫之宝,也能帮助红衣妹妹治病,我也算不负她们。” 李玉珑点头说:“好,如果你一走了之,我也觉得这样不妥,我毕竟没有看错人。” 月黑天地白,大雪漫纷飞。行人如风去,不知何时归。 李玉珑说:“我相信江湖传言,玉环在兰花仙子手上,我们这就去找兰花仙子,把玉环拿回来。”赵霆说:“可是兰花仙子来无影,去无踪,天南地北到处都是,我们到哪里去找?”李玉珑说:“我们就天南地北的到处找啊,我就不信我们找不到。” 忽然一声娇笑传来,只听南宫芷寒笑说:“你们要找什么呢?难道你们两个想要离开女儿湖吗? 第147章 我也觉得很闷,咱们一起走吧。”李玉珑心里一呆,旋即笑说:“你怎么来了?”南宫芷寒说:“我干嘛不来呢?闷都闷死人了,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李玉珑始终觉得心里闷闷不乐的,天色初明,便已经离开了女儿湖。 南宫芷寒嚷着说饿了,便在附近找了一个茶铺子,要了些点心吃了起来,南宫芷寒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忽然听到南宫烟云的声音传来,“李姑娘,我龙湖玉宫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何你要在我玉宫下毒。”只见南宫烟云带着几个女弟子,飘然落下。 李玉珑一惊,说:“下毒?宫主,我怎么可能在玉宫下毒?我——”南宫烟云冷冷的说:“玉宫弟子如今已伤七八,如果不是家师发现得早,恐怕你们的阴谋就要得逞。不但下了毒,而且这些四派联盟的人还说是受白色夫人指使,前来加害玉宫。” 李玉珑更觉莫名其妙,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驰来,南宫烟云说:“这些人就是被我擒住后从实招来的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李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李玉珑急忙说:“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有下毒。” 南宫烟云说:“如果不是你,谁会下毒呢?只有你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可能。”她手上一拂,风动之处,帘子掀了起来,只见里面捆绑了四五个黑衣蒙面人,南宫烟云说:“你需要亲自和他们对质吗?” 李玉珑转头对赵霆说:“你相信我,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南宫芷寒说:“可是三妹,你明明就带着霆哥走了啊,你不会真的要害我们吧?我们是结义金兰,你怎么能害我们呢?霆哥,你,你一点都没有发现吗?”她一边向南宫烟云退去。南宫烟云说:“霆儿,把这个妖女带回去,等我找个时机,好好拜会白色夫人。” 赵霆转头看着李玉珑,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所行动……”李玉珑说:“你不信我?”赵霆说:“上次你设计让我上当,我取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居然都能走进你的圈套,你让我怎么信你?”李玉珑摇头说:“你给我的承诺,都不是真的?”赵霆点头说:“不错,我从来不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的眼睛很深邃,你和玉环明明就有关系,你来到玉宫,自然也是为了白色夫人的事情,我赵霆再笨,再蠢,也不会到连这个都不明白的地步。” 南宫芷寒摇头说:“这也太复杂了吧,三妹,你有什么话你就说了嘛。是不是白色夫人要挟你了?你……”李玉珑正要说话,赵霆手上一动,点了李玉珑的穴道,说:“回玉宫去,等这件事情弄清楚了,我们再去会会白色夫人。” 李玉珑一时间悲愤交加,万念俱灰,她看着赵霆,赵霆还是那么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是那么让她沉醉,她觉得世界似乎在那一刻天崩地裂,她大叫一声:“不!”然而人已经被赵霆扔到马车之上。她身上不能动弹,马车在山道上,向着女儿湖的方向而去。 她的思绪渐渐从杂乱变到崩溃,她觉得似乎是刀山火海的煎熬一样难过,她使劲的想要挣脱,然而就如同恶梦中身不由己一样,她根本就无法动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她冲出车子,跌跌撞撞的来到路上,向林子深处奔去。 赵霆飞身而上,她拼命的奔跑着,然而忽然间白云茫茫,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猛然回头,赵霆说:“你别想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李玉珑恨恨的说:“赵霆,你这个虚伪的人,你这个阴险的人,你这个魔鬼!”赵霆飞身扑来,李玉珑大叫一声,一掌击去,然而她刚刚冲破穴道,内力大亏,这一掌击出,被赵霆反弹之力一挡,人立时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往山崖下跌落。 白云深深不见底,时有苍松触我身。茫茫渺渺何所在,恨海情天自沉沦。 李玉珑恍然之中站了起来,只觉一阵温暖的气息随风传来,风中略带香消息,扑入耳鼻致魂清。抬头百鸟空中舞,婉转啼鸣迎白云。环顾四周清水处,奇花异草数难清。自无行人步小径,唯有野鹿缀画屏。 这恍若神仙王国的地方,令李玉珑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死了吗,这个地方真美丽,太美丽了,怪不得庄子说北面而王,也及不上死的快乐,死亡之后的世界,原来真的如翩然舞动的蝴蝶一般,是那么的自由,那么的神奇,那么的美妙,又是那么的孤独。 可是死了以后,也会心痛吗?为什么想到赵霆,我的心会如此的疼痛呢?为什么我就是忘不了她那张脸,为什么我就是觉得难过,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颓然坐在洁白的石头上,忽然间感到腿上有些疼痛,低头一看,伤口兀自流着鲜血,她猛然醒转过来,我没有死,我还没有摔死,抬头看着天上茫茫的白云,她忽然间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起来,我怎么可能没死呢?这么高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死呢! 这个地方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美丽,我摔下来的时候上面是白雪茫茫啊,现在呢,现在为何是如此美丽的春色?难道,我在此坠入神仙的洞天福地?难道这里也是一个远离世外的地方?可是人呢,我怎么没有见到一个人,这里的野鹿会说话吗?这里的动物也具有超强的智慧吗? 她看着日头正在头顶,离自己摔下来的时间好像没多久,她撕下衣服上的布条来,来到溪水边上,轻轻的清洗着伤口,一只美丽的孔雀在水边展开美丽的翅膀,放眼看去,所见所触,简直是天上福地。 可是她得找到上去的路,她不想死。她沿着小道走了很久,走着走着,忽然间感到一阵猛烈的气流袭来,她觉得自己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就已经飘然飞了起来,她正在称奇,忽然间感觉眼前一亮,只见自己到了一个山洞前面,里面传来耀眼的白色光芒。 她心里想: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宝贝,为什么我会被气流带到这里来呢? 眼前云雾缭绕,宛若仙境,东中宝光潋滟,飘渺随风。缓移莲步渐入洞,似有环配耳语声。恍惚之中,似见云雾里一个碧玉光环,闪烁其芒,虽于深洞之中,却见暖色荧光,不同凡物,见而忘俗。 李玉珑呆呆的站在玉环之下,忽然间听到一个声音说:“有缘入得此洞,便是我九宫门的弟子,得我九宫门镇宫之宝,替我报仇雪恨,将我九宫一门,发扬光大。”李玉珑四下一看,说:“你是什么人,你是人还是鬼?” 只听那声音说:“你看不到我,因为你听到声音的时候,我早已长眠深洞之中,但是我知道二十年后,有人会前来此地,替我报仇。”李玉珑心里一惊,那声音继续说:“我九宫门名列十二正派,本想发扬光大,奈何受奸人陷害,黄山派弟子欧阳忠骗我前来西南,图谋不轨,下毒害我,想要夺取此碧玉环,危急之时,我跳下山崖,用碧玉环之力尘封山谷,二十年后,尘封之力渐渐退去,一场撞击,方能破解,有缘人如果站在九宫中央,就能得到碧玉环通灵之力,执环而动,天地为用。” 李玉珑只觉一股劲力袭来,自己不由自主的被送到七彩光芒之中,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清凉无比,如沐天泉般通体舒泰,渐渐那玉环飘然而落,李玉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已经戴在手上。 那声音继续说:“碧玉环自古有咒,行善积德,铲除妖邪,力量取之不竭;倘若多行不义,必遭天谴,欧阳忠心狠手辣,怕事迹败露,一定会对九宫门痛下杀手,倘若世间已无九宫门,有缘人不必拘泥,若能将九宫门发扬广大,则孤渺子幸甚之至。” 李玉珑看着碧玉环,如坠梦中,好半天才说:“孤渺子前辈你放心,晚辈一定会帮你对付欧阳忠这奸险小人。他从二十年前就在策划独霸武林,到现在也没有成功,看来虽然凶狠,本事却是有限,这次,你完蛋了。” 她漫步在洞中,依然没有发现尸首,因而拜了几拜,叹说:“可惜无缘得见前辈,倘若前辈在天有灵,助我斩除妖孽。” 来到洞外,忽然间只觉眼前景色一变,刚才还是奇花异草香风扑面,现在已经是惨淡凋零风霜凄凉,她看了看手上的碧玉环,玉环已经变成九个相互纠缠的连环,碧绿的九连环连在一起,晶莹剔透,温润宜人。心里暗想:这碧玉环的力量真是强大,居然能将这百里山谷,长成如此神仙天地。如今这力量到了我体内,我决不能辜负前辈所托,一定要替武林执掌正义,消除妖邪。 她手上一挥,一股力道将自己托起,轻飘飘的往山顶飞去。 一坠前缘万事非,碧玉为环手上随。从此逍遥江湖远,往者已矣来者追。 四十一回:新愁旧恨多难说半在眉间半在胸 她来到山崖之上,只觉一阵狂风袭来,冷气彻骨,雪花随风狂舞,劲猛有力。她身形飞旋,飘然而动,转眼间已经翱翔于九天之上,一去千里,如同逍遥江天的苍鹰。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玉宫,还是在完成孤渺子前辈的心愿,总之她是一路北上,这日来到渝州府,一面点酒自饮,就着山城美景,一览无余。 忽然对面坐下一个醉醺醺的公子来,对着李玉珑笑说:“美人,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来,陪大爷喝两杯。”李玉珑抬头看着这公子爷,长相一般,衣饰华贵,意态猥亵,一见作吐。当下冷冷的说:“滚开!”那人站了起来,指着李玉珑说:“滚开,你居然叫我滚开! 第148章 你知不知道,在渝州府没人敢让我滚开!来人,来人!”李玉珑看着四周顷刻间站了十数个打手模样的汉子,一个个龙精虎猛,虎视眈眈。 李玉珑冷冷一笑,手上玉环抖动,轻声说:“看来你就是作恶多端的人,就让我今日在此铲除你们!”手上一动,环配响动,十几个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就被浩瀚的气场震断心脉,当场而亡。 李玉珑自然没有想到出手会这么重,不过心里的确有一种很痛快很爽的感觉,那公子当即一怔,酒也醒了一半,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跪了下来,大声求饶。李玉珑冷笑说:“完了,我就是要斩除人间的邪恶,像你们这种仗势欺人,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就应该被杀,死亡是对你们最轻的惩罚。”手上一带,劲风扫动,人已经倒了下去。 她缓缓走下楼来,人群远远的看着,都不敢多话,她来到两江汇合之处,江水清澈,浩瀚而来,心胸也为之宽阔,上了小船,顺水而下,一路而去。 不觉之间,便已到了蛇山,想到在山底所见的胭脂姑娘,一时不由颇有感触,船家说:“姑娘,很多过往的游客都会去真武神殿祈福,你已经错过了西陵圣女峰仙女庙,这次也不停留吗?”李玉珑本来想直接去黄山找欧阳忠,听船家一说,也觉得船行的日子不是很惬意,人有些憋闷,当下说:“好,我上山去看看,船家你也散散心吧。” 上了码头,只觉人格外的多,而且都是明刀明剑,一看就是各派高手,李玉珑心里想:难道这是各派在聚会?如果真是有欧阳忠在此,那就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心念到此,便往山上行去。 山道上有几处真武派弟子查看门帖之处,李玉珑不想多事,加之自己轻功已然卓绝,当下顺着山崖,翩然而上,到了后山之顶。 正要往下走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只听分明是欧阳忠的声音说:“冷姑娘放心,这毒药既然已经下了,木天磊是怎么也无法跑掉的。”李玉珑在松树之后,只见冷秋水正面色冷冷的看着欧阳忠,冷冷的说:“倘若果真如此,你们十二正派,能成气候的就不多了。你黄山派到时候就是一枝独秀。”欧阳忠说:“在下不敢,一切都是冷姑娘的指示,冷姑娘将来执掌天外天,天下扬名,在下岂能相提并论。” 冷秋水淡然说:“欧阳忠,我知道你留有一手,真人面前就不说假话,你这么尽心尽力,一点都不贪图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凡事都有个度,如若把握不好,恐会引火自焚。都说这木天磊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参悟了音谷最高深的绝学,虽然无心于江湖纷争,但是却颇有名望,可惜一代才俊,就这么受人控制,这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欧阳忠,你也可以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你在江湖上,能有什么样的位置。” 李玉珑冷笑一声,飘然而落,喝道:“欧阳忠,你还记得九宫门的孤渺子吗?”欧阳忠一怔,看着李玉珑,冷秋水说:“阁下是何人?”旋即一笑,说:“原来是李姑娘,看不出你女扮男装,还像模像样的。如今是春心荡漾了,还是孤单寂寞想找男人了呢?”李玉珑冷冷的说:“贱人,一会你就知道了。” 欧阳忠说:“孤渺子成名江湖的时候,我才不过是一个黄山派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有心结识,无缘拜会,终成遗憾。”李玉珑说:“你就别在我面前玩花样了,如果不是九宫环力道强悍,你无法破解,现在天下江湖,说不定早就是你的了。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九宫环之力,二十年后,已经变得微弱,随便一个人,都能得到。” 欧阳忠说:“九宫环乃是江湖三大厉害兵刃,这三大兵刃,断魂琴、九宫环、震天剑,得到其中之一就能威震江湖,恭喜姑娘!”李玉珑说:“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今日我就要取你狗命!” 话毕手上一动,但见玉环声动之处,影随风舞,天地为之震变,力道携来万钧,欧阳忠和冷秋水各自出剑,剑风乍然舞动,双剑冷冷之力,合二为一,凝结喷发,飞扬冲撞,凌厉穿越,直向李玉珑面目射来。 李玉珑不料两人联手,功力竟至如斯,当下身形一转,翩然舞动,玉环震动天地之气,翻滚咆哮,呼啸沧桑。 白衣袅绕玉随风,搅动天地撼苍穹。铁剑力挽惊天浪,龙蛇穿行狭路逢。 冷秋水二人皆是剑法高手,一支宝剑出神入化,所向披靡,不料卷在这浩瀚的剑气之中,竟然是毫无还手之力。眼见李玉珑便要困住二人,忽然间空中冷气乍然袭来,似乎连空气也跟着冻了起来,李玉珑缓得一缓,只听赵七霜得声音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你居然得到了九宫环!” 李玉珑冷笑一声,玉环抖动,空中凝固得空气登时破碎,然而冷秋水三人也已经飞身离开。李玉珑追了下去,来到真武神殿之外,只见欧阳忠已经纠结了大批弟子及各派高人候着,而冷秋水赵七霜二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欧阳忠朗声说:“妖女,你盗我正派之物,用于邪道,难道就不怕天诛地灭,天地不容!”李玉珑冷冷的扫视着场上各派高手,冷笑一声,说:“胡说八道,欧阳忠,你这个小人!”她猛然出手,天地颤动,日月昏暗,几个真武派弟子已经被狂风卷起,欧阳忠长剑一挥,向李玉珑扑来,大喝一声:“我正派人士一起上,杀了这为祸苍生的妖孽!”李玉珑怒说:“欧阳忠,我送你去死!” 狂风卷动万类摇,英魂乍然去九霄。一怒冲冠红颜乱,挥手鬼哭随狼嚎。 李玉珑猛然收手,只见欧阳忠飘然落到地上,十几个弟子已经死于非命,欧阳忠指着李玉珑喝道:“妖女,你杀人无数,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难道在你眼里当真就没有王法天理?”李玉珑感到一股骇然巨浪从体内奔出,如同将要崩溃的洪水一样汹涌。她心里暗想:我这么滥杀无辜,到底也只是着了欧阳忠这贱人的道,我要杀他不在今日。他武功高强,却深藏不露,看来要替孤渺子前辈报仇,当真也还不容易。 当下冷笑一声,说:“是非正邪,自有老天知晓,多行不义必自毙,欧阳忠,总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 她转身离去,来到山下,风雪飘零,走了一阵,不觉间已经到了日暮,她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刚睡了下去,忽然听到隔壁大叫一声,她登时站了起来,恍惚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在大声说:“木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接着是男人极力的呻吟声音,和人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李玉珑听了一阵,心里暗暗纳闷,心想莫不是是两个狗男女在鬼混?这声音也未免太肆无忌惮了。 来到窗前,看着茫茫的白雪,忽然觉得那天地纯白中似乎走来赵霆的身影,她赶忙关了窗户,感觉呼吸急促,几乎就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赵霆,她就觉得心里一阵特别的疼痛,痛到无法形容。 她恨恨的想:赵霆为什么要诬陷我,他根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男人对于感情难道就是这样毫不在意吗?我全心全意想要和他在一起,他却根本不管我,他还加害我,现在他一定已经忘了我,这可恶的男人,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狠? 她这么恍恍惚惚的想着,飘然飞出去,雪花晶莹的扑打在面上,冷冷的空气是那么的刺骨,那么的真实,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了,累了,疲倦了。 她到了客栈门外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对白衣男女下楼,只见那白衣女子似曾相识,美若天仙,那男子更是玉树临风,罕有其匹,那女子称呼男子为“木大哥”,一边商量着坐船的事情。从声音上李玉珑能够肯定这女子就是隔壁说话的女子。李玉珑暗想这两人怎么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疯狂放肆之人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玉珑回到房间,本来她想等着欧阳忠下山,但直到第二天日头高上,也没看到各派弟子下山,她心里盘算着不如自己先回金陵府去等着,欧阳忠一定是顺着长江往下走,迟早会去金陵府,那儿正好自己也颇为熟悉。 当下来到码头,船家一直等着,李玉珑给了船家二十两银子,船家千谢万谢,说这些银子够换一条大船了,李玉珑看着船家卖力的摇着船桨,心想如同他们一样简单的活着,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而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奔波,曾经想过停留,但是这停留,似乎已经毫无意义。 或许几天的旅行对于别人来说意义重大,然而对于李玉珑而言,江南的冬天只不过更像冬天而已,还是万里冰封的样子,站在码头上,石头城静谧的等候似乎来自远古,烟花往事乃心梦,故地重来添心伤。当日乘船千里去,而今唯余心茫茫。 高楼独酌无相亲,灯火辉煌弦歌频。莫问前尘将来事,酒入愁肠冷如冰。 她正在饮着酒,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赵七霜冷冷而来,手上一抖,一道冰柱向角落里一个女子身上击去,口中喝道:“贱人,枉我对你有相救之恩,你居然敢背叛我!”李玉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披着绿色斗篷的少女正飞身而起,出招相抗。李玉珑说声“来得好!”手上一动,碧玉环呼天抢地的力量照着赵七霜背后扑去,赵七霜不料身后有人,当下陡然转身,冰柱在空中一划,登时冰花四溅,楼上桌椅凌乱,人影惶惶。 李玉珑冷冷的说:“赵七霜,你既然送上门来,我也就不客气了!”说完手上一动,一掌拍了过去,赵七霜急忙往楼外闪去,冷声说:“贱人,我迟早会要了你的狗命!” 第149章 李玉珑回过头来,看着那绿衣少女,少女上前说:“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李玉珑问:“你是天外天的人?你背叛了她?”少女点头说:“我想要‘七绝杀龙’的解药,可是我拿不到。” 李玉珑问:“解药在哪里?”少女说:“左右大使、七大堂主手上都有解药,我就是想趁冷秋水不防备的时候下手,不料事迹败露,恐怕无法拿到解药了。”李玉珑问:“很急吗?我能帮你吗?” 少女点头说:“是我急,我最亲最爱的人中了解药,已经六天了,最后一天就要经历最大的苦难,然后死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李玉珑说:“只要找到冷秋水和赵七霜,就能找到解药,对不对?”少女说:“左右大使武功出神入化,来去无踪,我是因为趁着她没有防备下手,才险些得成。现在她们有了防备,更是无从下手。” 李玉珑想了想,说:“找总比不找好,人这一辈子有一个心爱的人不容易,他也爱你吗?”少女点头,含泪说:“他爱我,他很爱我。”李玉珑说:“那你们在一起一定很幸福了。”少女摇头说:“我们没有在一起。”李玉珑有些奇怪的问:“为什么?” 少女说:“我的父母将我嫁到豪门,可是我在丈夫赴任的途中被强盗掠走,家人全部被害,后来我更被迫加入了天外天,做了很多为非作歹的事情。”李玉珑说:“其实你可以找他,你不是说他只有一天了吗?”少女叹说:“可是我真的没脸见他,当初若不是我自己也心动了,也盼望称为豪门少夫人,母亲也不会万分强迫的,是我自己割断了我们之间的缘分,是我最终没有控制住贪婪。而当我经历了强盗的山寨和在春蚕宫见到截然不同的生活时,我完全的堕落,完全的改变,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到以前美妙的日子,但是更多的,是沉醉在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快乐里,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知道他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整个人都垮了,没有了支撑,没有了希望,一切都结束了。我想要他活着,可我还是不能。” 李玉珑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未必就是有情人就能终成眷属啊,我会全力帮你的,冷秋水和赵七霜这几天会去哪里?”少女说:“她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对付白色夫人和四派联盟,应该会留在江南。”李玉珑沉思半晌,方说:“正好可以用你引她们出来,省得我们还要四处寻找。”少女点头说:“琴儿多谢姐姐大恩大德,倘若能够救他,琴儿万死不辞。” 李玉珑说:“如果真能救了他,你会和他重新在一起吗?”琴儿说:“我不会离开他了,再也不会了,以前我还对财富权力抱有一丝幻想,现在我心里只有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知道我需要什么了。”李玉珑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会全力帮你。你叫琴儿?真好听的名字,你一定喜欢弹琴。”琴儿点点头,说:“姐姐如何称呼?”李玉珑说了姓名,叹说:“你本不该在武林中打拼,可惜了。” 琴儿说:“我新婚不久,跟随夫君上任,不料在途中被强盗劫杀,家人尽死,我也被强盗们凌辱,幸好当时赵七霜来了,救了我。”李玉珑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一个被强盗屠杀的官宦人家,见过一群赤身裸体的死于寒冰掌力下的男子,难道当日就是她?如果我早些赶到,如果是我救了她…… 她转头看着琴儿,说:“如今的世道怎么这么乱呢。”琴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最近才知道,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因为官场纷争,家母是看中了先夫家中显赫的权势,可是就是这权势,得罪了同朝为官的几位大臣,正好他们又都和宋皇后交好,宋皇后手下高手众多,本着铲除异己的原则,安排了赵七霜的刺杀和搭救。”李玉珑一怔,看着琴儿。琴儿说:“可怜我还将仇人当恩人,在春蚕宫醉生梦死,残杀无辜,游戏风尘,害己害人。” 李玉珑摇头叹说:“是啊,事情的真相,我们又怎能全部知晓,我们只能不断的约束我们自己,不要作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心爱的人一定会原谅你的,可惜当时我们没能找到杜神医,否则,对付七绝杀龙,也许就不成问题。” 四十二回:空悲浮世云无定多感流年水不还 琴儿说:“我知道要对付赵七霜是难上加难,但我还是需要解药,姐姐,真没有想到我能遇上你,你让我绝望的心有了一丝希望,如果能救回木大哥,我宁可,我宁可不为家人报仇。”李玉珑看着窗外,景色渐渐模糊一般,她觉得要在一天之内,要挟赵七霜拿出解药实在是太难了。 她只能安排琴儿独自离去,自己单独跟着,琴儿孤独的走了很久,却没有一个人找她,李玉珑在一旁也暗暗着急,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见到赵七霜等人。 夜渐渐深了,琴儿直接往一处官宅走去,冰冷的剑在冰冷的风里泛着冰冷的清光,李玉珑看着琴儿手起剑落,几个人头已然落地,琴儿站在庭院之中,冷声说:“出来,都给我出来!” 四周出现很多家丁,一个个手执刀剑,一个黑衣中年人走上前来,说:“琴儿姑娘,不知道有何贵干?”琴儿冷冷的说:“赵七霜在哪里,让她滚出来。”中年人笑了一笑,说:“我怎么知道,赵大使行踪不定,琴儿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琴儿恨恨的说:“严大哥,你要是不知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赵七霜不来找我,我就一个个的杀,杀到她见我为止!”说完长剑挥动,剑光闪处,一道剑气朝着那黑衣中年人飞射而去。 黑衣中年人冷冷一笑,说:“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在我手下活命,琴儿姑娘,要不是看你是赵大使的人,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那中年人手上长剑挥洒,剑气磅礴,李玉珑一眼就认出是剑谷所传的“怒剑式”,心想剑谷传授武艺,看钱不看人,练武不练心,教出的弟子简直就是良莠不齐。 黑衣中年人的剑抵在琴儿脖子上,淫笑着说:“琴儿,你那臭男人有什么好要的,你不如跟了我,我给大使求情,人哪有不犯错的时候,你说是不是?”琴儿呸了一口,怒说:“我就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跟着你们这群畜生为非作歹!”黑衣中年人恨恨的说:“好,押到我房间去!” 李玉珑手上一抖,环配响处,冷风劲扑,沙尘渐欲迷人之眼,枯木当空摇曳如坠。 她轻盈的落在院子里,再一动手,琴儿已经在她身边站着。李玉珑平静的问:“他是什么人,他身上有解药吗?”琴儿说:“赵七霜不给解药,我们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杀,把我知道的地方杀个片甲不留!这些人一个个平常为非作歹,作威作福,不但在武林中滥杀无辜,平常还欺压百姓,泯灭天理,连屠杀官员取而代之的计划都有,百死莫赎,杀他们是替天行道,姐姐不用客气!” 李玉珑说:“好,斩除邪恶,本来就是这碧玉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想神物有心,当不致责。”长袖挥动,猛然之间,已然有十来人身首异处,那黑衣中年人勉强执剑刺来,然而剑和人在旋风之中摇摆不定,他的叫声也变得尖利而凄厉。 李玉珑说:“赵七霜在哪里,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中年人大声说:“赵大使说今晚要去恨天谷,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我……”李玉珑手上一甩,将他抛在地上,说:“以后让我看到你为非作歹,一定不饶。” 她拉着琴儿飞身而上,凭虚御风,顷刻之间,已然越过几重高山,来到恨天谷外,只见万籁俱寂,悄无声息。 来到谷内,整个山谷安静得如同没有人一样,琴儿小心的说:“看来赵七霜已经来过了。”李玉珑环顾四周,心里暗想:难道赵七霜在这里已经杀了人,她接下来会去哪里呢?琴儿说:“赵七霜躲着不出来,我们就杀个片甲不留,我把我所知道的地方全部告诉你。” 忽然听到赵七霜的声音说:“琴儿,经过这么多事情,你还是看不开,男人嘛,不就这么回事,你对他越在乎,他对你越是漠不关心。难道这一年来,你一点都不快乐,你不想成为男人的主宰,而想被他们玩弄?别忘了,是我让你跳出苦海。” 琴儿怒说:“赵七霜,你杀了我的夫君,杀了我的家人,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你还有脸说这些!”赵七霜说:“你错了,你的夫君是我们所杀,但是我们每天杀这么多人,我根本不在乎杀了谁,也没想过是设计陷害你。我只不过看到你可怜,才救了你,我救你和杀你夫君,这是两回事情,要怪,就怪你的夫君生在一个庞大个家族,这个家族偏偏对宋皇后不理不睬,宋皇后没法杀这个大官,自然会杀掉他所有的亲属,免得他羽翼丰满,坏了我们的大事。所以你的夫君是一定会死,而你,却是我救的,我让你有了崭新的人生,难道你不是曾经说过,这样的日子很畅快,很舒服吗?” 琴儿恨恨的指着赵七霜,说:“你还不如让我死,我现在才知道,这段日子是多么荒唐,多么可怕,赵七霜,你快点给我解药!”赵七霜说:“你不要以为我是怕你,我已经下令将所有的据点全部更改,我虽然斗不过九宫碧玉环,但是我还有逃离的本事,我来不是来求你,而是想挽回你,挽回一个受苦的女人。怎么说,你也曾经在我手下办事,办过几件漂亮的事情。” 李玉珑冷声说:“赵七霜,快点交出解药。”赵七霜平静的说:“我凭什么要给你解药?” 第150章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赵七霜,快交出解药!”只见薛龙一身白衣,飘然而来,如同风中玉树,随风招展之态,令人心神为之一颤。 赵七霜看着薛龙,说:“你一直跟着我?”薛龙伸出手,说:“废话少说,快点交出来!”赵七霜盈盈一笑,说:“我本来就不想杀木天磊,是他自己找死,我给出解药,有什么好处呢?”薛龙说:“我今天不杀你。” 赵七霜笑说:“你本来就杀不了我,薛龙,倘若你答应传我三天武功,我就把解药给你。”李玉珑挥动衣袖,说:“废话少说,我杀了你!”说话间劲风猛扑,天摇地转,赵七霜身形轻扬,飘然而动,已然渐行渐远。 李玉珑和薛龙一前一后的追了上去,琴儿只是看到满天的沙尘咆哮,风雷卷动,飞扬不绝。 赵七霜飘然飞于白雪皑皑的山顶,雪花迎面轻扬,所过之处,赵七霜轻轻挥动手腕,冰雪更盛,空气凝固,在碧玉环强大的冲击力之下,轰然而炸,冰屑四扬。 薛龙翻身而上,冲破冰柱,拦在赵七霜身前,赵七霜手上一动,冰立刻将薛龙团团裹住,然而李玉珑已然飞身而上,冰块四裂,三个人一起飘然落在雪地上。 赵七霜看着两人,淡然一笑,说:“我说过,要从我手上拿到解药,没那么容易,除非你答应我,教我三天武功。”薛龙忽然说:“你要学什么武功?”赵七霜说:“武林圣人艺绝天下,我当然要学‘先天功’。”薛龙说:“三天时间要学‘先天功’,你以为你是谁?”赵七霜说:“我只不过开出一个条件而已,况且凭我的聪明,只要三天,我就能得到精髓,加以锤炼,我就不信我还不能成就大业。你是君子,一诺千金,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玉珑说:“不要便宜这个贱人,她若学会了先天功,只怕会更加危害武林。”薛龙忽然说:“把解药拿来。”赵七霜手上一抖,解药脱手而出,薛龙伸手接住,赵七霜笑说:“武林铁盟不知道你的价值,但是我知道。”薛龙将解药交到李玉珑手上,赵七霜平静的说:“李姑娘,并不是武功越高,办起事情就一定越容易,你现在有了千古神兵,却也未必就能所向披靡,要想有所成就,你需要锤炼的,不仅仅是你的性格,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吃亏的。” 李玉珑不屑的说:“不用你操心。”她看着薛龙随着赵七霜飘然离去,心里想:难道薛龙一直跟着我吗?他为什么答应要教她武功,其实对赵七霜这种人,根本就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思绪万千,如同雪花纷飞。 她飞身来到恨天谷,琴儿还在那里等着,李玉珑将解药交到琴儿手上,笑说:“去吧,救你相救的人,过你想要的日子。”琴儿点点头,含泪说:“多谢姐姐大恩大德,今生不能相报,来世必当重还。”话毕快步离开。 李玉珑看着琴儿远去的身影,步履轻盈,意态潇洒,心想她总算有一个心心相印的爱人,而我,所付出的爱情,却得到一个虚伪的利用和无情的摧残,赵霆,为什么我这么执着,你却这么不屑一顾! 恨天谷里没有人,李玉珑孤独的站着,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赵七霜对恨天谷下手,自然也就是对四派联盟下手,自然也就是对白谷下手,我应该去帮忙吗?可是我不想看到故人,我很烦。 她撕下一片白纱,将自己的脸轻轻裹住,她不想看到认识的人,因为她的心情,是如此的差,如此的乱,如此的痛。 她来到清晨的集市,江南的街道是寒冷挡不住的喧嚣,她点了酒菜,轻轻揭开面纱一角,淡淡的吃了起来,酒一点点的品着,宛如惆怅,缓缓流满全身。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店家,快来三斤好酒,快点!”她浑身一颤,觉得这声音和南宫芷寒简直太相似了,她扭过头,只见一个绿衣少女,似曾相识,正大口的吃牛肉,看到李玉珑转头看她,遂大大咧咧的说:“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盯着我?”李玉珑一笑,那绿衣女子已经走了过来,坐下说:“怎么蒙着脸呢,你一定有一段伤心的往事,让我来猜猜,一定是为情所困。” 李玉珑淡然一笑,轻轻拉下面纱,轻声说:“你这么肯定,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绿衣少女摇头说:“绝对没见过,如果见过,那就是前世了,姐姐怎么称呼,我叫小笛。”李玉珑说了姓名,心里想:我是没有见过一个叫小笛的人,不过她和南宫芷寒的确是很像,一样的大大咧咧,一样的玩世不恭,一样的豪迈可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心机深厚,深不可测。 小笛笑说:“真是无聊,我还说这顿饭又要一个人吃了呢。”李玉珑微微一笑,问:“你很害怕孤独吗?”小笛说:“不错,我特别害怕孤独,我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来到江湖,本来以为轰轰烈烈,但是它比那与世隔绝的地方更可怕的是,那种繁华里面的孤寂,那种喧闹当中的孤独,更加让人觉得难受,我都在江湖上好几个月了,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欺骗、背叛、利用、敲诈,这就是我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我真的对江湖失望透顶。” 李玉珑说:“那是你遇到的人不好,其实江湖上有很多人还是很重道义的,你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交往,自然没什么好结果。”小笛拼命的点头,说:“谁说不是呢,我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个看起来好像很有抱负的中年人,他告诉我他想建立一个大大的门派,于是我帮他偷银子,帮他降伏在黑道上混的兄弟,让他扬名立万,可是我帮了他成为当地的老大之后,他却根本没有发扬光大的心思,我很失望,离开了这个曾经雄心勃勃的人;然后我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整天策划着要和男人争强好胜,可是不到十天,她就彻底的倒在男人的胸怀里,筹备着她的婚礼,原来我的出现,仅仅是衬托她的温柔体贴,仅仅是征服她心爱男人的工具;还有好多好多这样的人,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棋子,整天被人玩来玩去,到头来,我还是一个人。” 李玉珑说:“关键是,你要什么?”小笛一愣,轻声说:“我,告诉你,我想找铁盟令,我想要风光,想要成为万种敬仰的对象,我要是当了武林盟主,各派的人轮流前来陪我,我不要孤独,不要寂寞,我要当盟主。”李玉珑轻轻一笑,说:“那你知道铁盟令在哪里吗?” 小笛摇头说:“所以我四处寻找。”李玉珑叹了口气,轻声说:“你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不是真的孤独,你所遇到的人,也和你一样,在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小笛问:“你呢?”顿了一顿,说:“我曾经遇到一个人,她为情所伤,就蒙上了脸,你也是吗?我告诉你,剑不伤人情伤人,动什么别动感情,你看我,虽然不高兴,虽然孤独,但是没有动情,我觉得很自在,很自由,很洒脱,很快活,你也要看开,千万不要被男人英俊的外表和潇洒的外形所迷惑。” 李玉珑摇头叹说:“多谢你提醒,我想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小笛已经倒了大碗的酒,一面喝,一面说:“喝啊,一醉解千愁,我每遇到一件伤心的事情,每次和一个朋友分开,我都会一个人喝酒,你怎么不喝酒,你从来不喝酒吗?太斯文了,别怕,撕下你的面纱,喝酒!”李玉珑看着小笛喝酒的样子,想到当年自己大碗喝酒的畅快,想到一路北上遇到的秦时月等人,心里不由有些想念,如果当时自己愿意修道,留在六阴山孤独的修炼,今天也许仍然在彷徨,但是至少还可以畅快的喝酒,解却心中的烦恼,而不是如今这般愁眉深锁,心忧难收。 四十三回:杏花开与槐花落愁去愁来过几年 小笛笑说:“看样子你也是武林中人,你对铁盟令也有所了解,你知道它在哪里吗?”李玉珑微微一笑,摇头说:“不知道,我也不关心,铁盟都快要散了,铁盟令还有什么用?”小笛问:“铁盟快要散了,什么意思?”李玉珑说:“武林十二正派统领天下的局面早就今非昔比了,正派一个个的消失,一个个的散去,还一个个的弃明投暗,改正归邪,你拿到铁盟令,又有何意义?” 小笛说:“谁说十二正派一个个消失,正派的力量是杀不完的,你知道夔门寺吗?是的,夔门寺是已经不在了,但是夔门寺的大师在江南山庄的支助下,已经重建基业,不过新的门派名叫法宝寺,法宝寺本来不参与江湖中事情,但是因为风传寺中有宝,被人觊觎,寺内险遭屠戮,得江南山庄林夫人和一苇大师相助方才度过劫难,法宝寺方丈为了捍卫宝物,将方丈之位传给一苇大师,夔门寺幸存的弟子也都在寺里修行,如今已然有了气候。” 李玉珑心里一愣:这夔门寺和江南山庄怎么又联系在一起了呢?夔门寺当年死有余辜,不知道这一苇又是怎样的人,江湖风云,变幻莫定,我奔走江湖,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小笛接着又说:“不但如此,川西冯门也已经重振门风,当年的掌门夫人唐宛一身武功和断魂魔姬不相上下,她们还要举行一场对决呢,到时候又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厮斗,我还想去看看这两个巾帼高手,旷世奇人是如何用音功伤人。我小笛虽然名叫小笛,可是还不会用音功伤人的。” 李玉珑觉得有种山中一年,世外十年的感觉,觉得小笛说的好像自己都不知道一样。小笛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笑说:“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去看看武林盛会呢?法宝寺好像今天要接待各派的客人的,要不我带你去看,我就喜欢人多的地方,所有的烦恼都忘记了,看你这么心烦,就应该找个地方开解一下,跟我走吧。” 第151章 李玉珑糊里糊涂的跟着小笛下了楼,小笛眉飞色舞的说:“我就想今天一定会遇到一个朋友,没想到果然就遇到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都已经习惯了,对了,你要什么呢,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呢?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离开,但是你还是可以让我帮忙,你需要对付什么人,你要办什么事情,只要说出来,小笛能办到的,一定办到。”李玉珑在小笛的喋喋不休中,心里暗想:可能天下没有人能受得了你的喋喋不休,迟早离开,或许是注定的事情。不过因为有南宫芷寒的前车之鉴,李玉珑也不好就此下定论,而是保持着戒心,淡然相处。 法宝寺就在金陵繁华而幽静的地方,寺庙并不算大,但是曲径通幽,古柏参天,气势不凡。禅院钟声,经文诵读,弟子静默,除了偶尔的几个香客,根本看不到武林中人来往。 小笛奇怪的说:“这怎么回事呢?不是说了就是今天的吗?难道我记错了?嗯,天色还早,说不定是下午呢。你相信世上有神仙吗?很多人都来求佛,不如我们也去,我就觉得我的命运需要修改,太倒霉了。” 李玉珑缓缓的走在寂静的石阶上,法宝寺并不雄伟,但却有一股幽禅深深的韵味。李玉珑心里想着:这世上真有神仙吗?传说中的佛,真的能带领人超脱苦难,世上有这么多人深信,他们为什么深信?插上几支香,其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要我相信世上有万能的佛,却真是很难,如果有,他为何忍看人间有这么多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小笛插上几支香,合十说:“佛祖,你保佑我今后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否极泰来,风风光光,我会每天给你上几支香,几十支都可以。”李玉珑上香的时候,心里默默的想: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又怎能向佛祖祈求? 小笛问:“你许了什么心愿?”李玉珑轻声说:“说了不就不灵了吗?”小笛大惊,说:“怎么办,我已经说了,我要再来一次。”说着赶快又去买香,一边默许心愿,一边插上香,方才回头说:“不知道这样行不?” 李玉珑说:“这种东西止乎于心,何必强求?”小笛奇怪的说:“你怎么这么洒脱呢?是不是你伤心过了头,没法恢复了,我们去吃法宝寺的素餐,据说很有名的,可惜不能在这里吃金陵有名的盐水鸭子了。” 禅院的钟声让李玉珑觉得有些飘然入云的感觉,这感觉使她烦乱复杂的心思暂时平静下来,她想起在蜀山深处拿着《道德经》悠然坐于石头上的情景,那时的心,想着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浩瀚无穷,而现在,她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恐怖的世界里,无限恐怖,但是她却不想逃离,她只是觉得忧伤、难过、惆怅,说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弄不明白自己该要什么。 小笛高兴的吃着素餐,一面赞不绝口,说这素餐弄得就像是肉一样的鲜美,简直是巧夺天工。 忽然间小笛奇怪的说:“这里怎么这么清净?”李玉珑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人,小笛纳闷的说:“我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这里是有人的啊。”李玉珑心里想:以前自己都能察觉身边的变化,现在是怎么了,精神这么不集中。 她们往山下走去,来到大殿外,忽然间人声鼎沸起来,小笛指着人群说:“你看,他们来了,好多门派的门人都来了,只是,好像看不到大派的弟子,像黄山派真武派这些名门大派,怎么没有来呢?”李玉珑说:“不过江南山庄的林夫人来了。”小笛看到林夫人带着一个白衣少女,那少女冰雕玉琢,如同白雪一样晶莹剔透,小笛有些愤愤的说:“怎么这么可爱,比我还可爱。” 李玉珑一笑,说:“这是林家的女儿林清源,江南山庄倒是很捧场子。” 正在说着,忽然间空中传来一声冷笑,只听到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说:“法宝寺要跻身十二正派,武林铁盟,看来武林铁盟的人好像不给面子,既然这样,何必一定要加入铁盟,来我冰岛,岂不更好?” 只见两个灰衣老者飘然而来,轻轻落在殿外的围墙上。李玉珑低声说:“我就知道天外天的人一定会来搅局,不过没想到是这两个老怪物。”小笛说:“他们很厉害的,赵七霜那妖女的武功,都是他们教的呢。” 只见一个中年和尚走了下来,合十说:“阿弥陀佛,两位前辈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小笛噗哧一笑,说:“你看这和尚,怎么像个农民,太憨厚老实了吧。”李玉珑说:“不要乱说。” 两个灰衣老者正是牟乘风、牟乘浪二人。两人飞身落下,牟乘风朗声说:“要保住你法宝寺的宝贝,好像凭你一苇大师的手段,还真是不成。”一苇身后一个年轻和尚怒说:“妖孽,你天外天于我灭门之恨,今日我要和你清算!”牟乘风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啊,小和尚,有志气。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一苇大师放弃了夔门寺,担当法宝寺的主持?是不是这样和江南山庄就会隔得很近呢?林夫人,听说你和一苇大师交情甚好,你又新近亡夫,你们不会……” 林夫人平静的说:“牟前辈言重了,武林正派守望相助,本来就是江湖道义,这天下哪有一个门派如天外天一样嚣张跋扈,人才济济,又哪有一个门派如天外天一样养着一帮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杀手。” 牟乘浪大声说:“师兄,杀了这些人得了,留下就是后患!让我来收拾他们。”说完身形一扑,向一苇身上打去,寒风凛冽,在冬天显得更加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一苇手上僧袍展动,身如旋风般舞动,金光闪耀,劲气凛冽,呼啸而出,如山虎扑,如龙飞舞。牟乘浪大修飘飘,空中冷气,凝为冰片,片片飞射,刺向一苇面门。 冰屑随风乱纷飞,佛光凛冽近相随。法宝寺内风云动,双手舞出风雨晦。 小笛惊声说:“一苇的武功怎么这般出神入化!”李玉珑心里也觉奇怪,只见一苇手上一挥,金光顷刻凝作一尊佛像,顷刻间击向牟乘浪,牟乘风急忙飞身上前,然而两人被佛像一击,都纷纷坠落地上,口吐鲜血。李玉珑知道这两人都是苦练寒冰掌力多年的老怪物,武功出神入化,一苇怎么能够一下子轻松击败这两个人呢! 一苇双手合十,朗声说:“牟氏兄弟,你二人助纣为虐,贫僧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为武林清理门户!”他双手分开,做一个拈花手指状,一缕金光弹出,向牟乘风身上弹去。 忽然间空中一缕白光闪动,一个老妇人从天而降,金光顷刻间凝固在冰柱里,冰柱震碎,点点坠落。那白发老妇人飘然落下,牟乘风二人急忙起身叫“师妹”。那老妇人正是冰雕芙蓉,她转头看着牟乘风二人,又回身看着一苇,方才冷声说:“师兄,虽然我不想你们在外面打拼,却更不想你们受人之辱。”说完身形展动,飘然向一苇扑去。 牟乘风二人刚叫完:“师妹小心!”冰雕芙蓉已经和一苇斗在一处,但见佛光道道,寒气隐隐,风声扑扑,雷电霍霍,天地变色,草木乱舞。 冰雕芙蓉在一苇信手拈来的劲气中穿梭自如,尽管年过花甲,然而手足之轻灵,来去自如,有如少女般轻盈自在。旁观者何曾见过如此曼妙之身法,均想这老妇人如今已是年迈,矫捷之态,尚且如此优美,当年青春正盛之时,当真便是天下无双,美艳绝伦。也难怪传说武林中人为冰雕芙蓉而疯狂。 一苇忽然间身形有如旋风转动,来到空中,一尊佛像轰然坠落,砸在冰雕芙蓉头上,冰雕芙蓉惨叫一声,仰面栽倒在地上,牟氏兄弟二人急忙前来扶起冰雕芙蓉。李玉珑见这三大高手居然都败在一苇身上,不由心里暗暗称奇起来。 忽然间墙头绿光一闪,只见冷秋水手上一抹绿纱,飘然而来,将三人系在一块,向身边拉去。一苇喝道:“妖女,哪里走!”便要飞身追上,冷秋水冷笑一声,飘然而动,身法妙绝,如仙人飞升,转瞬即逝。 一苇返回殿前,林夫人说:“一苇大师,看来‘旋风禅’的威力,更在你我想象之外。”旁观者无不惊讶,都说一苇大师神功盖世,所向披靡,将成为正派领袖,天下无敌。一苇看着墙外,叹说:“赵七霜和冷秋水这两个狡猾的妖女,居然没有亲自前来。”林夫人说:“对付邪魔外道,原非朝夕之力,大师不必放在心上。” 一苇回身对各派门人说:“多谢诸位光临敝寺,敝寺已备下薄宴,请诸位移驾光临。”小笛笑说:“我也要去,你也去吧。”说着拉着李玉珑便随着众人往殿后走去,只见小楼内备了素餐,小笛笑说:“早知道刚才就不用花钱了,真浪费。不过我们什么都没有送,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李玉珑坐在桌子上,旁边几个不知道是哪个小门派的门人正在说着一苇大师是如何神功了得,天下无双,说这天外天“寒冰二老”是天外天屈指可数的高手,居然在一苇大师手手上连几招都过不了。李玉珑心里也感到奇怪,这夔门寺当年被天外天轻而易举的灭掉,事隔一年,一苇怎么功夫有如此进展呢,除非他和我一样,有神兵利刃,不过也没有看到他动用兵刃啊,这可真是奇怪之极。 忽然想起欧阳忠当日说武林中有三件厉害的兵器,断魂琴、九宫环、佛舍利,难道这法宝寺中的宝贝,就是佛舍利?如果真是,那天外天应该也知道才对啊,不过武林铁盟一个人都不来,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他们是因为事情耽搁了,还是根本不承认法宝寺呢? 第152章 小笛已经和旁边几个中年男子称兄道弟起来,那几人说如今世道不是很好混了,大派越来越大,门户之见越来越森严,要想加入一个大的同盟简直比登天还难,这次法宝寺不知道愿不愿意成立一个新的同盟,如果愿意,他们愿肝脑涂地,誓死相随。小笛遂笑说:“你们以前不是投靠武林铁盟吗?怎么武林铁盟的人没来?好歹这里也算是夔门寺变化而来啊。”一个中年人说:“据说一苇大师和夔门寺当年的主持一轻大师意见不和,早就带着弟子云游四海,夔门寺灭了,一苇大师没有想着重建寺庙,反而另起门户,所以铁盟有意见。况且如今的铁盟各派早就今非昔比,很多高手都被天外天的杀手刺杀,剩下的几个感觉和天外天同声同气,根本无心力挽狂澜,如今武林各派的命运,早就岌岌可危,天外天四处招揽各派加入,俨然要成为天下第一大派,门人遍布江湖各地,不过他们门规森严,加入后都要服食一种毒药,定期派送解药,一切事情都要听从安排,这样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小笛怒说:“这天外天也太过分了,嚣张跋扈,根本目中无人,难道泱泱武林,高手济济,竟然找不到和他们平分秋色之人?”另一个中年人说:“但是天外天出手阔绰,凡是加入的人,一生都能荣华富贵,甚至有的人还真的进入官场,过起安乐享受的生活,你说我们刀头舔血,图个什么呢,这年头,开武馆的人比学武的人还多,做生意的人比买东西的人还多,生活越来越艰难,如果不是这点可怜的自尊在作怪,可能整个武林都会投怀送抱了。” 小笛哼了一声,说:“这天外天到底什么来头,这么财大气粗!”先前说话的中年人说:“据说是太祖皇帝的皇后,这宋皇后长期幽居深宫,近年忽然大招武林中的人才,人们都说,她要谋朝篡位,要杀现在的皇帝,说太祖皇帝就是当今皇帝所杀,她这是要报仇。”李玉珑心里一紧,她对这件事情倒是无所了解,心想这皇宫之中,怎么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亲的疏的,到处都藏着杀戮呢?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赵紫寒如今怎样了。小笛一愣,说:“好啊,我就喜欢热闹了,如果真有这么一出,天下一定大乱,天下一乱,咱们武林中人不就有出头之日了吗,哈哈。” 旁边一个老头捋着胡须,严肃的说:“年轻人不要信口开河,这等大事,岂是随口说来的笑谈,弄不好,是要杀头的。”小笛说:“杀头?除了你去告密,上头的怎么知道?不怕不怕,她宋皇后连这么天大的事情都敢做,我们这点算什么,再说我四海为家,他们爱追追去,追死他们也追不到我,你们说对不对!” 老头叹气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心浮气躁。”说着喝了一口茶水,小笛笑说:“老人家,你来干什么的?你该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如果法宝寺今天成立同盟,你不加入吗?” 四十四回:才子南游多远情闲舟荡漾任春行 老头说:“我仙鹤门虽然是微末门派,但是哪怕是战乱之际,哪怕剩下一个人,我仙鹤门也本着扶危济困的原则,从未放弃,如果法宝寺要保卫天下苍生,捍卫武林正义,我仙鹤门自然不甘落后,但是像天外天这样的邪门外道,便是肝脑涂地,老夫也不屑加入。”小笛笑了一笑,说:“真有骨气,可是一个微末门派,又能做什么?老先生就没想着把自己的门派发扬光大,甚至有一天你自己当皇帝,那时候你要救睡,那还不容易得很?” 老头依然不动声色的说:“胡说,生死有命,富贵岂能由人?”小笛说:“既然如此,你又不是神仙,难道你能改变世人的命运?如果不能,你所谓扶危济困,难道真能实现?”老头说:“命虽不改,然而人事可尽,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想着丰功伟业青史留名,不要以为自己是天降奇才天下无双,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平凡普通的,能做几件问心无愧的事情,能帮几个需要帮助的人,那就够了。”小笛不屑的说:“那是你,懒得和你说。”老头平和的说:“当年我也和你一样,雄心勃勃,闯荡江湖,和我一起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可是我们还是一事无成,江湖浩瀚,真正有名的只有那么几个,甚至我有的朋友武功绝顶,却仍然孤独的死去,人在江湖,不是说有心,有本事,就一定能混出来,小姑娘,你现在还不懂,不过有一天你会懂,因为看似波澜壮阔的江湖,其实也不过是短暂的躁动,属于你我的,终究只是一席平静之地,就像天下再大,每个人死去的时候,化为黄土的地方,其实也就是一小块。” 小笛冷冷一笑,说:“怎么遇到你这么个罗嗦的老头,真是扫兴。”李玉珑淡然掀开面纱,偶尔吃了点素菜,喝了点茶水,感觉在这喧闹之中,好像水中茫然无措的人,不知何去何从。她很怕自己和老头说的一样,就算有绝世的本领,也成就不了大事。不过说来也是,我无门无派,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江湖上浪迹,我能作出什么,留下什么,给江湖带来什么呢?我的路应该怎么走呢?像南宫烟云一样,找到一棵大树,还是像赵七霜一样,拥有自己的门派?不过南宫烟云是失败了,她的皇宫富贵梦,恐怕再也无法继续,赵七霜却在努力的拼搏着,而我呢,十年之后,如果我还在江湖漂泊,除了有个虚无飘渺的名号之外,我还能有什么。江湖是残酷的,不会轻易留下一个人的名字,就像人间一样。 宴席总会消散,留下的只是寂寞和孤独,小笛和李玉珑怅然下山,小笛一路还在嘀咕着今天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看样子法宝寺也并没有想要成立一个同盟,各派的门人也都没什么收获,两人在山下酒店找了一间房子住下,李玉珑坐在桌前,静静的看着窗外,小笛在房间来回走着,忽然说:“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李玉珑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主意?”小笛说:“他们说天外天的主人就是当今的宋皇后,我们去皇宫好不好?我们都是武林高手,来去无影,皇宫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根本不是阻碍,我们去告诉皇帝,说宋皇后的阴谋,皇帝说不定会嘉奖我们,你说呢?” 李玉珑淡然说:“幸亏你还没想到要谋朝篡位当武则天,还不算荒诞到家。小笛,宫墙是挡不住你,但是皇宫大内,高手如云,而且都不仅仅是在明处,你以为有多简单。皇帝一定已经知道了宋皇后的阴谋,只不过苦于没有机会或者时机不成熟而已。”小笛说:“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你想,如果我们立了大功,皇帝一高兴,觉得武林中人也有用处,让我们成立一个大派,或者索性昭告天下,说我们就是武林的典范,江湖的盟主,那该有多好。姐姐,你不想成名立万吗?难道你想这样浪迹江湖,默默无闻,总有一天老去无人知晓吗?你想一辈子沉默孤寂,到死都没人景仰崇拜吗?姐姐!”李玉珑平静的说:“其实说来也奇怪,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我还梦想过自己有一天天下扬名,成为所有人羡慕的成功典范,还能逍遥自在,天涯间畅通无阻,来去自如。我比你现在的期望还要高,想法还要多。可是人就是这么可怜,连自己的想法都无法改变,我知道我的命运就是这样,孤苦伶仃,既然已经如此,我怎能改变呢?” 小笛说:“为什么不能改变,变数一直都在的。你是不是武功不高呢,你放心,你和我在一起,怕什么。”李玉珑说:“你去吧,我真的不想去,我现在只想平静的走一走,理理心头烦乱的思绪,真的。”小笛有些惊愕的说:“你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是为情所伤,你又不是丑得厉害,难道还找不到人嫁出去?你愁什么呢?我小笛最看不惯得就是你这种唉声叹气毫无志向得女人了,咱们女人要挺起胸膛来,要活出个样子,不要让人小看,你要振作啊,武林是一个多么宽阔得平台,我们不必像那些在亭台楼阁中锁着得女人一样愁眉苦脸,畏首畏尾,不能主宰自己得命运,现在一切,一切都在我们手上啊。” 李玉珑看着小笛自信的脸,李玉珑只能苦笑一声,她也不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总之现在的自己是心如死水,从悲愤痛苦到毫无生气,她知道自己只想找一个平静的地方,坐一阵子,静静的,无人打扰。 小笛一跺脚,说:“唉,你是我遇到的最失败的女人,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决定现在就走,我希望这一次,我能一举成功,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小笛就好,后会有期!”说完翻身离开窗户,飘然飞去。 李玉珑看着小笛矫健的背影,想到当年轻盈飞舞的自己,多么的自由自在,即便深陷困境也始终带着笑容,如今似乎是一夜之间,自己慢慢淡忘了过去,而只留下苦闷、悲伤和郁结。她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不知道何去何从。 忽然间窗户外人影一闪,一个人影翻身来到房内,顺手关了窗户门,李玉珑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小巧玲珑的红衣女子,正对着自己发笑。李玉珑平静的问:“你是何人?”那红衣女子笑了一笑,倒了一杯茶水喝了,方才说:“大家萍水相逢,何必一定要知道名姓?”李玉珑说:“可是你贸然闯到我房间,难道我不该知道原因?”那红衣女子一笑,起身说:“你放心,你是女人,我是不会打你的主意的,我只对男人感兴趣。” 李玉珑说:“你在躲避什么人?”那红衣女子一笑,说:“不错,生死门那几个弟子真难缠,一个个色眯眯的,要是长得好看点还好,偏偏长得难看,本姑娘没兴趣。” 第153章 李玉珑看她说话轻佻,遂说:“你是春蚕宫的人?”那红衣女子抬头看着李玉珑,说:“看你的打扮,还是有来头的武林中人,姑娘,你也加入我们春蚕宫吧,这里有用不完的财富,玩不尽的美男,风光自在,潇洒快活,绝对是你在外面享受不到的。”李玉珑说:“你把堕落说成快活,我也无话可说。” 红衣女子说:“你们是被误导了,那群臭男人整天要咱们三从四德,可是他们自己呢,他们自己花天酒地,巴不得妻妾成群,凭什么我们女人就得受这样的苦呢?反正我算是想明白了,要快活自在,就得靠自己。你说整天蒙着个脸干什么呢,我带你出去快活,好吗?”说着过来拉李玉珑的手,李玉珑缩回手,冷冷的说:“姑娘,请你自重,春蚕宫乃是江湖邪派,本来人人诛之,我看你年轻,今日暂且饶你。你走吧。” 红衣女子有些不屑的一笑,说:“原来遇到了一个正经的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喝了你的茶,这就告辞。”她推门往门外走去,刚一出门,就听到她大声说着:“公子,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一个男子的声音说:“是吗?什么地方?”那红衣女子说着:“以前我不知道,现在,咱们不就在这里相见吗?不过以后在哪里见面,公子说了算。” 李玉珑来到门前,正要关门,忽然看到那男子正是秦时月,心想秦公子可不能和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当下出门说:“秦大哥,别来无恙。”那红衣女子转过头,笑了一笑,说:“我还真看不出呢,姐姐可真是会装,原来是个道行深的。” 秦时月看着李玉珑,忽然想起来,大步走了过来,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红衣女子冷哼一声,继续往楼下走着,楼下一个白衣男子正在自斟自饮,红衣女子坐了下来,拿起一个杯子,倒了酒,一面喝,一面说:“怎么,一个人这么无聊吗?” 正说着,忽然一个白衣女子来到桌前,笑说:“江大哥,让你久等了。”李玉珑看那少女正是江南山庄的大小姐林清源,心想她怎么一个人单独出来了。那红衣少女愤愤的起身,说:“今天怎么回事?哼,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好看的男人。”说着大步往外面走去。 李玉珑转头对秦时月说:“你怎么来了?”秦时月说:“大宋和契丹的战争暂时缓和了下来,双方武林人士也损失惨重,各自休养生息,这段时间家里一直逼着我婚配,可是我一点心思都没有,趁着没事,就出来走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忽然遇到,我真的不知道就是你。”李玉珑进了屋,一面倒茶,一面说:“可是你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秦时月一笑,说:“因为我记得你的眼睛,那么大,那么有神。其实我当时就想你应该不是一个男人,没有男人有这么漂亮,不过我始终不敢确信,没想到才不到一年,你简直就和天仙一样了。对了,上次你打扮成男子,这次你蒙着脸,难道这是你们师门的规矩?”李玉珑说:“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怎么动不动就师门规矩,我无门无派,哪里来的师门?我蒙着脸,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你到南方多久了,这冰天雪地的,也没什么意思,我看,你还是多呆些日子,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看看南方的景致,也不枉白来一趟。” 秦时月点头说:“好啊,反正我是打算在外面多留些时间,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也想像姑娘一样,能够天涯奔走,四海为家,自由自在,潇洒快活。”李玉珑说:“并不是四海飘零就能潇洒快活,也不是天涯奔走就能自由自在,这些都是心境,有时候,人的心情很重要,和外面的环境一样重要。”秦时月喝了一口茶水,李玉珑也解下面纱,喝了一口,笑说:“以茶代酒了,我现在不喜欢喝酒。”秦时月有些纳闷的说:“怎么了?” 李玉珑轻轻一笑,说:“没什么,这一年可能是走得多了吧,有点累了,不想喝酒。”秦时月笑了笑,看着李玉珑说:“我觉得不止这样,姑娘好像有不开心的事情。”李玉珑勉力一笑,说:“每个人都有不开心的事情啊,不过转眼就会好的。”秦时月叹说:“实在想象不出,像姑娘这样的人,会有什么不开新的事情,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呢?”李玉珑笑问:“你也有吗?是不是就是家里逼着你结婚的事情呢?” 秦时月摇头叹说:“很多,感觉就没有快乐的时候,就拿和契丹散仙妖怪决战的事情来说,我很想出力,可是,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说实话,我很恨自己。”李玉珑心里想:倘若我能早日得到碧玉环,不知道和那些怪物决战的时候,能不能派上用场呢。不过世事岂能用假如来解释,加入当时就没有遇到赵霆,我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秦时月问:“姑娘在想什么?” 李玉珑回过神来,笑了一笑,秦时月说:“最近中原武林纷争四起,硝烟弥漫,各派争斗,此起彼伏,姑娘应该是看着走过来的。”李玉珑点点头,秦时月说:“北方武林以前也是如此,连年争夺,残杀无度,后来被圣女一统江湖,虽然算得上一致对外了,但是每年死亡的人数并不少,难道武林中人,就一定得打打杀杀,才能过日子?以前是自己,现在是契丹人,虽然听起来更冠冕堂皇,不过始终是杀戮啊,而且现在更加惊心动魄,一出手一个村庄就会灰飞烟灭,甚至一出手千军万马死于非命,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我们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李玉珑默然说:“大家都在努力的拼搏,忘了自己要什么了,迷失和堕落的,不仅仅是你我,一个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的铁盟令,一段你根本就没有亲身参与的仇恨,一个你只是听说的往事,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上天已经在冥冥中注定,还是我们自己走在一条毫无规律的路上。快乐、幸福、自由、满足,这些本来是我们想要的,却离我们越来越远,我搞不懂这些,越来越糊涂。” 秦时月说:“看来你我都过得不怎么样啊。去年我北上的时候,那可是踌躇满志,就想着金戈铁马,如今却觉得,所有的事情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呢。” 李玉珑正要说话,忽然感到体内一阵燥热,脸上也火辣辣的难受起来,她摸了摸脸,奇怪的说:“这怎么回事?”秦时月也站起身来,摸着脸说:“我,我也觉得很烫,很难受。”他猛然撕开衣服,忽然感到不太对劲,遂合上衣服,说:“我,我想我该走了。” 忽然听到那红衣女子说:“走什么走呢?我本来是想提醒你们,这茶壶被我碰过了,里面沾上‘神女玉如液’,不能喝的,不过没想到我来晚了,你们都喝了。公子,我说我们有缘,你还不信。” 李玉珑似乎明白什么,指着那红衣女子说:“你,你下了毒药,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下毒!”红衣女子说:“无怨无仇,你和我自然无怨无仇,可是你和我们春蚕宫有仇,这是掌门的命令,对不起,我无心杀你,大家都是女人,可是你先挑起事端,我先看你如何保持矜持,再看你如何面对现实,然后再看你悲惨离开这个世界,带着你可怜的尊严,和你自以为是的骄傲。” 李玉珑怒说:“贱人!”手上一动,一股劲风朝着红衣女子逼去。那红衣女子急忙往旁边一闪,身形轻盈,落于屋角,嫣然笑说:“不必多费功夫,这种毒药经功力催化,在体内不断蔓延,越来越难以控制,眼前就有这么一个龙精虎猛的男人,你不好意思吗?需要我回避一下吗?”秦时月恨恨的说:“贱人!”说完夺路而走,想要抽身离开。 红衣女子飞身拦下,一掌向秦时月击去,冷冷的说:“谁让你见了美女神魂颠倒,今日我让你如愿,你还假惺惺的要逃!” 李玉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恨不得脱掉身上所有的衣衫,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束缚,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但是秦时月汗水津津的脸赫然是一种强悍的诱惑,她感到迷茫、坠落,想要拥住秦时月,似乎天然的觉得那就是她唯一的解脱。 四十五回:莫嫌天上稀相见犹胜人间去不回 秦时月忽然一掌向自己头顶拍去,那红衣女子伸手抓住他的手,厉声说:“想死,没那么容易!”说着将秦时月往李玉珑身上一推,李玉珑搂住秦时月,感到他同样火热的身体似乎燃烧着她残存的意志,她颤抖着双唇,轻轻吻在秦时月火热灼烧的肌肤上,秦时月浑身一颤,似乎火山爆发一样,紧紧抓住李玉珑的身体,两个人顷刻间滚在地上,如同火焰顷刻燃烧。 忽然秦时月猛的推开李玉珑,抹了抹汗水,说:“不,姑娘,我不能这样……”李玉珑心里赫然震惊,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如同在大海中颠簸的小船,随时都将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风暴里。 那红衣女子冷笑一声,说:“一种方法是一度春宵之后死去,一种是痛苦煎熬过后死去,你愿意选择这种,我也无能为力。”说完翩然而动,和秦时月拥在一团,秦时月想要推开,但是那红衣女子渐渐袒露的身体如同温润的玉石,晶莹剔透,沁入心脾,完全无法拒绝的诱惑,如同天旋地转般紧紧包围着他。 李玉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连逃离的力气似乎都没有,全身如同要爆炸一样,猛烈的声音刺激着她狂乱的神经,肌肤纠缠,眼神诱惑,秦时月矫健魁伟的身体和女子娇小妩媚的躯体完美结合,顷刻间屋子里顿时乱了,纱帐、衣物,如同风暴一般飞绕在李玉珑的视线里,一切变得模糊而清晰,她感到自己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上前,去接触秦时月那充满诱惑的身体,如同害怕燃烧的火焰,想要接触冰雪一般强烈的需求。 第154章 她手上一动,碧玉环忽然轻轻摇动起来,她忽然感觉体内像是一道道真气流动,一股热气顺着手腕飘然而出,她惊讶的看着碧玉环,碧玉环如同火一样的颜色令她惊讶,而体内股股热浪的夺身而出让她更是觉得心旷神怡。 她想要上前拉开秦时月,然而忽然间看到秦时月那扭曲饥渴的脸,她感到害怕和震惊,她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不是这样,不过在这一刹那她想到的是逃离。 打开门,来到店外,清冷的风迎面吹来,她才忽然想到:我为什么要下来,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妖女!当下折回楼上,只见只有秦时月一个人一丝不挂的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屋顶。李玉珑急忙将衣服抛了过去,秦时月叹说:“我没想到,我就这样死了。”李玉珑说:“谁说你死了?穿上衣服。”秦时月穿了衣服,颓然的说:“满足之后就是死亡,这是春蚕宫的规矩,也是春蚕宫可怕的地方,你控制不了这种死亡,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到来。” 李玉珑一怔,秦时月说:“我不该带着毫不实际的梦想,而忽略了自己的职责,我应该普通的活下去,娶一个人,而不是一定要遇到我喜欢的。”李玉珑看着秦时月,说:“你,你不会死的。”秦时月摇头说:“我已经感到死亡的来临,就如同看到你的时候感觉生命的重生,我一直有一个希望,希望你是一个女人,希望我能和你永远在一起,这第一个希望本来就是真的,第二个,却是永远也不可能了。”李玉珑浑身一颤,秦时月说:“人生就是这样奇妙,在那一眼,那种称为爱情的东西就开始蔓延,直到无法收拾,多少次我强迫自己把你想象成一个男人,却始终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幻境,千百次梦里看到现在的情景,现在终于看到了,没想到这却是一个结局。” 他的口中渐渐渗出鲜血,他惨然说:“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看到我的样子,知道我的事情,你把我随便葬在一个地方吧,我现在总算明白,人生,如果不知道自重,在哪里都一样,我没有躲过。”李玉珑恨恨的说:“我,我杀了那个妖女,她化成灰我也认识,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秦时月叹说:“我一生都在讨厌以前的环境,都在寻觅,在求索,可是现在却非常怀念,如果有机会选择,我宁可选择一如既往。” 人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李玉珑感到一阵莫大的悲伤从体内喷发而出,她颓然坐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他居然会爱上我?为什么人在第一眼就会爱上一个人,我比赵霆更可怕,我让他死了,死了还在责怪他自己。 我至少有一个责怪的人,我至少还可以重新选择。 埋葬完秦时月,她静静的在坟前坐着,现在她需要报仇,找那个春蚕宫的红衣女子报仇。 春蚕宫的人在盯着她,能够随时给她致命的一击,而她却不知道春蚕宫的人在哪里。她想打探春蚕宫门人的行踪,然而却根本无人知晓,只知道最近就是江南都发生了几起春蚕宫门人利用毒药奸杀各派门人的事情。李玉珑彷徨无计,于酒楼上随意吃着饭菜,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此人正是杨白月的师弟韩啸。李玉珑起身说:“韩大哥,好久不见。”韩啸一惊,看着李玉珑,说:“我们认识吗?”李玉珑笑说:“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李玉珑啊。”韩啸更是一惊,说:“你怎么脸上还蒙着纱巾,这样不是很麻烦吗?” 李玉珑坐下说:“你来干什么?”韩啸说:“天外天对恨天谷大开杀戒,四派联盟都派了弟子前来,我们生死门自然也都赶来。”李玉珑关切的说:“那你们找到天外天的人了吗?”韩啸说:“没有,这几天他们销声匿迹,没有出现,我们几个分头行动,打探消息,想来他们是不会离开江南的。”李玉珑说:“这天外天也太过嚣张跋扈,偏偏却又藏头露尾,若是被我遇上,定不能饶过他们。杨姐姐呢?” 韩啸说:“杨师姐也来了,只不过不在这里,不但杨师姐,连兰姑娘、李公子都回来了。”李玉珑奇怪的说:“他们不是在西蜀起义吗?”韩啸说:“如今局势还算稳定,但是天外天咄咄逼人,好像要对白谷和四派联盟不利,所以大家都赶来对付天外天。可惜我们只知道赵七霜、冷秋水这几个经常看到的人,天外天杀手众多,还有可能有的杀手就藏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却不知道,这真是件很头疼的事情。” 李玉珑说:“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天外天果然就是如此,如果不是靠着财大气粗,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替她卖命。”韩啸忽然看到墙角一个骷髅标记,急忙说:“本派有门人留下讯息,我得走了,李,李姑娘,后会有期。”李玉珑点点头,韩啸匆匆而去。李玉珑心里想:生死门人留下得讯息应该和天外天有关,我既然没有着落,何不干脆就跟着他们呢。 当下跟着韩啸,一路往山野中行去,她轻功卓绝,来去飘忽,跟随韩啸是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只见韩啸来到一座破庙里面,走了进去,赫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赤身的男子,他冲了进去,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李玉珑看到这男子死状和秦时月几乎是一模一样,心里登时一紧,韩啸仓惶悲痛,手忙脚乱的用衣服将男子裹上,然后靠着墙坐了下来,看着那尸体发呆。 李玉珑知道韩啸此刻一定伤心痛苦,当下也不再停留,径直离开。 一路打探消息,居然根本就没人见过她所描述的红衣女子。天色迟暮,她来到一个村子上,找住的地方,一对老夫妇倒是盛情款待,用完饭,老妇人说:“姑娘,到了晚上就不要乱走,最好连茅厕也不要去,最近在闹鬼,小心为好。”李玉珑问:“闹鬼?老人家,什么样的鬼?” 老妇人说:“很厉害的冤魂,阴魂不散,是来找人填命的投胎的,有人看到过他们,花花绿绿的,胆子小的人看到就要吓个半死,他们抓了人去,第二天只能看到骨头。”李玉珑心里纳闷起来:看来这一定是武林中的邪人所为,妖魔鬼怪虽然是有,但是根本没必要骚扰村民,他们本来就生活在和人间隔离的世界。 当下李玉珑笑说:“我知道了,谢谢老人家提醒。” 月色初上,雪色如玉。 李玉珑漫步在村子里,忽然间一阵鬼啸传来,像模像样的,一般人见了都要吓个半死。李玉珑厉声说:“什么人,出来,在姑奶奶面前不要装神弄鬼!”忽然间人影霍霍,五个人顷刻间将李玉珑围住,李玉珑盯着这五人,只见果然花花绿绿,十分可怖,正是上次自己在六阴山看到的中了五彩蜘蛛毒的五鬼。 李玉珑冷冷的说:“原来是五鬼,为什么要残杀无辜?”白面鬼看着李玉珑,说:“姑娘是什么人,难道想要强出头?”李玉珑说:“你们屠杀无辜,丧尽天良,难道不怕恶贯满盈?今日遇上我,算你们倒霉!”玉腕轻扬,一股旋风呼啸而出,五鬼登时被旋风刮在空中,七零八落,散乱在地上。 李玉珑冷声说:“欺负弱小,你们算什么英雄?”白面鬼急忙说:“姑娘住手!”李玉珑说:“有什么话好说?”白面鬼说:“我们是喜欢人血人肉,控制不住食用,但是我们吃的,都是丧尽天良的人,他们都做了错事,死有余辜。”李玉珑说:“你们又不是朝廷命官,凭什么叫人死有余辜?我倒想看看他们的死有余辜是如有有余?” 黑面鬼起身说:“有个人是村里的恶霸,全村都怕他,他奸淫妇女,抢夺财物,无恶不作,但是就连官府也敢怒不敢言,因为他学过一点武功,寻常人根本奈何不得他,我们把他吃了,难道不是为民除害?”蓝面鬼说:“还有一个女的,伙同自己姘头杀了自己的丈夫,正好被我们听到这两个人在暗暗得意计谋得逞,难道这样的人,也不该杀?”红面鬼说:“还有一个村里的地方官,朝廷发下来的赈济他一个人全部独吞,全村灾民无数,他家里却锦衣玉食,不管不问,这种人难道也要活着?” 李玉珑说:“怎么杀人的都变成有道理的了?也罢,既然你们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我如今也无法求证,不过我始终觉得,北方十三邪派联盟的人不是坏人,看在圣女的面子上,我暂且不和你们计较。不过,如果你们真要斩奸除恶,就不必在村子里,村子太小,你们应该去大城市,最好是京城,让那些贪官污吏们看到他们的下场,再也不敢作恶。你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白面鬼说:“今天我们路过村子,看到一个男子家里藏了好几个女人,听说是卖到妓院的,这个人罪大恶极,我们是来杀他的。”李玉珑说:“怎么我从别的村民那里听到,好像并不感激你们,到底是人家罪大恶极,还是你们为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白面鬼说:“说实话,几天不吃人肉,的确很难受,以前和敌人对决,杀了人,就可以吃肉了,现在只能这样,找些罪大恶极的人。”李玉珑说:“恐怕真正罪大恶极的人,你们还杀不了吧。不过我告诉你们,在江湖上有一个组织叫天外天,里面的人才真是罪大恶极,这些人你们可以杀,随便杀,随便吃。对了,为什么你们喜欢吃肉,人肉?” 白面鬼说:“实不相瞒,我们几个都是在战场上长大的,没有吃的,饿了就吃尸体的肉,久而久之,就完全习惯了。不但习惯,久了不吃,就像菜里面没有盐一样难受。” 李玉珑淡然说:“说到底你们是喜欢吃肉而已,说得好听点也就是中饱私囊,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滥杀无辜。 第155章 你们五鬼不是有幽冥烈火吗?把人烧掉,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岂不更好?回到你们的北方去吧,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对这些村民滥杀无辜,那就怪不得我了。”白面鬼等人身形闪动,顷刻间已经消失在茫茫雪夜。 李玉珑回到院子里,老妇人正点着灯笼从茅厕出来,一见李玉珑,惊讶的说:“你怎么在这里?刚才那群鬼又来了,不是说了不要到处乱跑的吗?”李玉珑笑说:“老人家放心,我就是个捉鬼的啊,以后都不会有鬼了。” 老妇人惊讶的看着李玉珑,李玉珑笑了一笑,老人颤声说:“你是天上的仙女吗?仙女,你救救我孙女,你救救我孙女好不好!”说着就要跪了下来。李玉珑一惊,急忙说:“怎么回事?老人家,你慢慢说。” 李玉珑陪着老妇人来到房里坐下,房间的空气温暖得多,老妇人依然颤声说:“仙女,我和老头子命苦,养了一个儿子,辛辛苦苦的养大了,结果刚结婚不到一年就死了,留下一个女儿,媳妇也跑了,好不容易把这女儿拉扯大,可是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到了十八岁都还嫁不出去,女孩子家嫁不出去,是非就多,后来不得已,把她嫁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当小妾,本来想着怎么也是个大户人家,没想到去了那里,日子过得猪狗不如,不但被他家里的大老婆当着使唤丫头,还被她婆婆到处挑不是,偏偏她又不争气,到现在也没有一男半女,仙女啊,你这么有本事,就可怜可怜我们,让她生个男孩,这样也不会被休啊。” 李玉珑一呆,她原本以为这老太是要她把自己的孙女救出来,没想到老太婆的意思,却是让她的孙女能继续留在那个地方。不过李玉珑也能够理解,她现在对什么人都理解,如果有一天赵霆来到她身边,不,即便是在梦里相见,除了泪流满面,她一样希望赵霆能够真正的喜欢她,走在她身边,让她感觉他真实的存在…… 她平静的说:“要让她生个一男半女,恐怕这是送子观音的事情,我是不成的。不过,我可以警告一下这家人,如果她对你孙女,让她对你孙女好点。”老妇人急忙说:“你不认识送子观音吗?你们都是神仙,好说话一些啊,求你了,仙女,大慈大悲的仙女。” 李玉珑说:“老人家,你要我给你一百两黄金都可以,但是这种事情,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就把它当成命吧,我会尽力帮你的孙女,她在什么地方?”老妇人抹了抹眼泪,“就在镇上王家,王家在镇上做了二十多年的布匹生意,和当官的都有往来,有钱有势,镇上房子最大的就是他家了。”李玉珑问:“那你的孙女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四十六回:早攀霄汉上天衢晚落风波委世途 老妇人说:“她叫胭脂,她嘴唇上面有一点黑痣,很好认的。”说着一面抬头看着李玉珑,说:“你不是神仙吗?神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李玉珑淡然一笑,说:“就是往北走十里的小镇吗?”说着看到老妇人点头,她却已经来到屋外,身形一转,往北方飞去。 老妇人追到院子里,只见一道白光,飘然而过,当即跪地磕头,也不管天寒地冷。 李玉珑来到镇上,灯火已尽,小镇毕竟不如都市般繁华,除了打更的人偶尔传来些许声音外,就只剩下呼啸的北风了。李玉珑来到最大的庭院处,站在高高的楼上,看着静谧的院子。其实或许胭脂认为嫁到这个地方是一种幸福,这里是比之她那家徒四壁的祖父母家里,的确是天上人间。不过现在她连离开都不可能,我要怎么救她呢?是直接教训这家人一顿,还是干脆带她离开?现在只有先找到胭脂再说吧,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天色微明,她翻身下了楼,一个丫头正开门出来,李玉珑下来问:“你知道胭脂在哪里吗?”丫头瞪着眼睛看着李玉珑,奇怪的说:“你说七姨太啊,你是她什么人,她就在旁边院子的柴房里。”李玉珑问:“胭脂怎么可能在柴房?她不是姨太吗?”丫头看着李玉珑,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说:“今天是姨太,明天死了都不一定呢,听说她得罪了少夫人,少夫人让她面壁思过,你可不要随便去找她啊,免得给她惹来麻烦,在华府,可不是随便说话的地方。” 李玉珑指着左面,问:“是这个院子的柴房?”丫头说:“你可别害了她?不过这和我们当丫头的没有关系,你既然要找她,你就去吧。咿,你是怎么进来的?”正说着,李玉珑早就闪身离开,这丫头正整理着衣衫,抬头看时,早没了人影。 李玉珑来到柴房外面,只见地上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虽然脸上很脏,但是李玉珑还是看到了她嘴上的一粒黑痣,她推开柴房的门,胭脂吓得一愣,往墙角缩去。李玉珑轻声说:“是你奶奶叫我来看你,看能不能帮忙。”胭脂愣得更厉害,忽然抽泣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奶奶还好吗?你是什么人?”李玉珑说:“还好,就是挂念你,你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胭脂起身来,李玉珑拉着她的手,只见她面容浮肿,神情憔悴,几乎不成人形。 胭脂含泪说:“大少奶奶说我和小厮鬼混,要我面壁思过,我,我没有。”李玉珑说:“我看你在这里过得很辛苦,不如跟着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胭脂抽出手来,摇头说:“不,我在这里,总算有个地方,我不能离开,我离开之后,连我爷爷奶奶都再无立足之地了。我不能离开,你,你是什么人……”李玉珑看着胭脂惶恐的表情,急忙说:“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你不离开,我也不强迫你,不过我要教训教训你的大少奶奶,让她别再嚣张。”胭脂急忙拉着李玉珑,哭着说:“姑娘千万不要!” 李玉珑回头问:“为什么?”胭脂说:“没了大少奶奶,谁来给我们发月钱呢?大少奶奶家世显赫,连公公婆婆都听她的,你要是让她不高兴,那不天下大乱了吗?姑娘,你快走吧,我忍忍也就没事了。” 李玉珑奇怪的说:“月钱?你在这里连命都快没了,每天都不高兴,怎么能为了一点月钱就放弃离开呢?”胭脂转过身去,摇头说:“我能去哪里呢?再说我走了,我爷爷奶奶岂不无立足之地,我本来就已经拖累他们了,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不管你是谁,走吧,你走吧。” 李玉珑正要说话,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胭脂,你这个小贱人,又在和什么人说话?”李玉珑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红衣妇人正站在门外,后面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正是刚才李玉珑问话的人。胭脂急忙跪下说:“少奶奶,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李玉珑浑身是火,手上一动,那红衣妇人悬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大叫起来,惊吓无状。 李玉珑冷冷的说:“如果以后你再对胭脂无礼,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红衣妇人急忙大声说:“大侠你放了我,女王,女侠,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李玉珑手上一抖,红衣妇人跌落地上,李玉珑说:“如果再有犯错,就是这个下场!”说着手上一抖,一块假山登时碎为粉末,散落风中。 胭脂看着李玉珑,惊讶的呆呆的看着,李玉珑说:“以后没有人欺负你了,谁欺负你,我就让她粉身碎骨!”红衣妇人战战兢兢的起身来,说:“妹妹,你受惊了,姐姐以前对不起你,以后一定会加倍的对你好,你不要怪姐姐,都是姐姐一时糊涂……”胭脂战战兢兢的说:“少奶奶,胭脂担当不起。”红衣妇人对那丫头说:“还不赶快去服侍七姨太换洗衣服,快点去啊。”丫头急忙上前扶起胭脂,胭脂回头看着李玉珑,说:“恩人等我回来,我有好多话要对恩人说。”李玉珑微笑点头,心想我反正也没有地方可去。 红衣妇人看着李玉珑,半晌才说:“女王在那座山头干事情啊?其实我也认识一些山大王的,我……”李玉珑说:“我不是山大王。”红衣妇人急忙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女侠,听你的口音,好想不是江南人啊。”李玉珑说:“我四海为家,哪里的人都不是,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红衣妇人急忙说:“女侠既然来了,寒舍虽小,也应该招待一下,不如到我的院子里坐坐,喝杯热茶,好不好?”李玉珑说:“我到胭脂房间去等胭脂吧。”红衣妇人说:“她房间有点乱,我叫人收拾一下。”当下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叫了起来,“你们都死了不是,吉祥富贵,快出来给七姨太收拾房子!”两个丫头急忙跑来,在院子里里外外忙乎起来。红衣妇人等她们忙了一阵,才带着李玉珑到房间坐下,房间不大,但是有一股浓郁的香薰的味道,也很暖和,显然是刚刚准备的,隐约还能感到之前发霉的味道尚未完全散去。红衣妇人一面张罗着李玉珑喝茶,一面说:“其实以前我也想学武的,有一个武林奇人曾经想收我为徒,说我资质很好,不过我没有答应,我觉得,我没有女侠这样的本事,这么年轻轻的就这么有本事了。” 李玉珑一面喝着茶,胭脂已然走了进来,虽然脸上仍然有浮肿,但是经过一番打扮之后也可以见到清秀美丽的外貌。李玉珑说:“你奶奶很好,她要我帮你过上好日子,我本来想带你走,但是你既然留在这里,我也不能强求。不过有时间你去看一下老人家。”红衣妇人急忙说:“好好好,我保证她能过上好日子,保证她去看老人家。”胭脂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胭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恩人!” 第156章 说着跪了下来,李玉珑正要去扶胭脂,忽然觉得体内一阵燥热,心里登时一慌,以为又是什么邪门的毒药,当下运气调息。 然而内力到处,却觉得如石沉大海,一个不小心,几乎便要跌落地上,她本能的往后面一退。胭脂抬头微微一笑,说:“恩人大恩大德,胭脂结草衔环,一定图报。”李玉珑糊里糊涂的点了个头,缓缓坐下,说:“好了,不必多礼。”胭脂缓缓起身,笑说:“恩人身体不舒服吗?” 李玉珑觉得浑身忽然一点力气都没有,正要说话,忽然那红衣妇人冷冷一笑,说:“李姑娘,你何必要装呢?你已经中了唐门‘神仙醉’的毒药,十二个时辰之内,你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还不交出九宫环,保你性命。”李玉珑猛然抬头,胭脂说:“姐姐何必这么着急,就看她能演戏演到什么时候啊,到底不是风月场上的人,就算蒙着脸,也还是掩饰不住受伤的表情。我知道寻常毒药,碧玉环都能轻而易举的化解,所以这味毒药,非同寻常,就为了对付你。”李玉珑问:“你们是什么人?” 胭脂说:“风月场上的人,只有投身春蚕宫,才最有出息,你得罪了敝宫宫主,还对天外天构成天大的威胁,我们当然不能留你,废话少说,快交出玉环!”李玉珑猛然起身,往外面奔去,只觉得体虚无力,想要飞奔,却又根本无法腾空跃起。 那红衣妇人身形一转,飘然来到李玉珑身前,一掌向李玉珑身上拍去,李玉珑仰面跌落地上,胭脂走过来说:“把九宫环交出来。”说着一面上前去抹李玉珑身上的碧玉连环,手刚碰到连环,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反弹过来,仰面跌落地上。红衣妇人说:“妹妹,这碧玉环是圣物,岂是寻常人可以得到?还不快将此人押送给宫主,让宫主来对付。”李玉珑努力的站了起来,说:“想不到你们春蚕宫的人做起事情来,如此天衣无缝。”胭脂说:“那是你实在是太不懂人间烟火了,假扮我奶奶的根本就是个年轻人,而且难道你没有发现她说话做事就不像一个农村老妇人吗?还有我,我自己都觉得有很多破绽,可你就是相信,这能怪谁呢?”红衣妇人说:“何必多话,妹妹还不快动手。” 胭脂说:“先把她捆在柴房里,等我派人通知宫主。”红衣妇人命人将李玉珑捆绑起来,扔在柴房,关上门,李玉珑心里登时又慌又乱,她没有想到春蚕宫的门人居然是如此众多,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轻巧的就坠入春蚕宫的陷阱。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一阵息息嗦嗦的响声传来,李玉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蓝衣青年公子正打开地窖的门,探出头来,看着李玉珑,说:“别怕,我是来帮你的。”那是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公子,浓眉大眼,面色如玉,生得英俊潇洒。李玉珑看他乱七八糟的爬了上来,帮她解开绳子,听他低声的说:“不要出声,不要被她们发现,她们不知道有地洞。” 李玉珑随着他走过一段黑漆漆的地道,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出了院子。那青年公子拍拍手说:“终于出来了,都是我爹贪钱,人家给了一百两银子,我爹就让这两个女人来演戏,真是见钱眼开。”李玉珑说:“你就是这家的公子?你有几个小妾?”青年公子说:“我还一直没有找老婆呢,我爹总是催我,还给我不断的相亲,可是我总是不要,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浪荡的公子了,名声臭了,我爹正为这个事情发愁呢。”李玉珑看着这青年公子,实在是不能把他和一个浪荡的公子联系在一起。 她问:“你为什么要救我?”青年公子说:“这两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我也知道她们骗你来的目的,你是要救一个深陷苦难的女人,所以我要救你啊,我能救一个女侠,是不是也挺厉害的呢。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这些武林中人,来去自如,潇洒自由。”李玉珑说:“你放了我,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打算怎么办?” 青年公子说:“她们最多就是把钱要回来吧,不然还能怎样呢?这些臭女人要的就是钱而已。”李玉珑皱眉说:“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这些女人恶名昭著,心狠手辣,可惜我功夫还没有恢复,不然也可以对付她们。”青年伸了一个懒腰,说:“不会的,他们说不定还以为是你自己跑了呢。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这里恐怕不安全,不如我雇辆马车,我们去城里我表哥家里去玩,好不?” 李玉珑点头说:“也好。”她对这个青年公子还是比较信任,毕竟现在,她功力一时很难恢复,如果这个青年公子要对她不利,那也是她无力补救的,不如索性跟着他,至少也可以争取点平息调整的时间。 上了马车,青年方问:“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李玉珑默然点头,说:“好很多了,要走多久呢?”青年说:“很快,半天就到了。就是这么快,我都很少能去,这次趁着家里来了人,我悄悄跑出去,终于远离可恶的经书,读来读去,头都大了。”李玉珑从来没有这样颠簸的坐在马车上,她向来习惯了骑马飞快的奔驰,或者干脆就是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尤其是得到九宫环的力量以后,更是向来来去自如,何曾如此行走。 她掀开帘子,看着马车旁边的树木往后飞快的退着,她从来没有这么留意身边如此消逝得东西。 青年忍不住问:“你看什么?很好看吗?”李玉珑放下帘子,转身说:“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得景色,感觉很奇怪。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青年说:“我啊,姓秦名文海字子翰,你叫我文海就可以了。你呢?”李玉珑说:“李玉珑。” 秦文海点头说:“那些人和你有什么仇恨,你是哪个门派的吗?”李玉珑说:“她们是江湖上一个邪恶的门派,叫着春蚕宫的门人,春蚕宫是一群淫娃荡妇组建的门派,她们效忠于邪恶的人,滥杀无辜,胡作非为,我曾和她们作对,所以她们安排了一个陷阱等着我进去。”秦文海说:“小人之心,就是防不胜防,你以后要多多注意。我就不像你,家父一定要我出人头地,像我表哥一样,考取功名,在县府做一个知县,而且还前途无量。家父经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是从来就不让我学做生意,一定要让我学习经书,考取功名。我说都是我表哥害了我啊。”李玉珑说:“那你还去。” 秦文海笑说:“我就这么一个姨表兄弟,加上先母在我周岁就去世了,我这姨母很疼我的,所以两者相较取其轻,我当然愿意去了。不过我表哥虽然在姨父姨母眼中是乖乖孩子,但是和我在一起玩的时候,我们也很疯的,我就喜欢和他到处乱跑,从小就这样,坏孩子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偷果子抓公鸡的事情,我们可是老手。对了,你呢,你小时候干什么?” 李玉珑摇头说:“我从来学艺,不曾做过别的事情,所以我回想起来,几乎是没有任何乐趣。” 秦文海点头说:“是啊,你说人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在痛苦的事情上呢!我真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出人头地要得到别人的景仰和尊重,我到底是为了自己而活,还是为了别人呢,真是奇怪,难受死了。在家的时候,我就每天去飘香楼里玩,夜夜笙歌天天花酒,我爹都快被我逼疯了,可是我也快要疯了。” 四十七回:前门长揖后门关今日结交明日改 李玉珑淡然一笑,说:“老人们总是不理解咱们的意思,就像我师父,他可好,与世无争,对外面的事情简直就是漠不关心,我真是觉得奇怪,那样活着,你不知道别人,别人不知道你,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人活着不是为了每天吃饭睡觉直到老死,而是要快乐——不过来到江湖上这么久,我一直都没有遇到过快乐。” 秦文海说:“所以我要去我表哥那儿,唉,也不知道他成亲之后,到底有没有变化,我还是从他婚礼的时候见过他,就再也没去过了,一晃就是大半年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快要当爹了呢。”李玉珑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马车在路上飞快的奔驰着,李玉珑感觉体内的真力渐渐有所恢复,心里也感到惬意了许多,心想到了他表哥家中,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调息一阵,今晚应该能够恢复大半,等到明日一早,就能恢复,到时候去留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过是江湖游荡,无所归宿。想着不免又想到赵霆来,心中不免一阵痛楚,烦闷难解。 秦文海掀开帘子看了看,说:“好快啊,今天感觉时间过得真快,这是我第一次私自离家出走,还有这么一个美人相伴,真是人生无处不惊喜啊。”李玉珑说:“你说我是美人?你连我的脸都没看到过啊。”秦文海说:“尤抱琵琶半遮面的都已经很美了,你全部都遮住了,岂不是美得无法形容?一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以才要遮住容颜,免得女人见了嫉妒,男人见了异想天开。” 李玉珑扑哧一声笑说:“你是不是在飘香楼呆的时间长了,说话就自然而然没有分寸呢?世上哪有这么美丽的人,其实我也不用把自己弄得这么神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说着摘下面纱,秦文海脸色一怔,半晌方说:“果真如神仙一般,超凡脱俗,云像衣裳花想容,我今日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李玉珑疑惑的说:“不会吧,说得和真的一样,喂,咱们虽然谈不上深交,毕竟你也于我有恩,不用这么虚伪的。” 第157章 秦文海摇头说:“千真万确,或许庸脂俗粉看多了,所以才这么惊讶。姑娘一看就是来历不凡,就算不是人间的公主贵族,也是天界的神女下凡,我知道你是个美人,但是没有想到你居然美到这种程度!” 李玉珑从来没有听到过别人对她美貌的赞美,虽然嘴上说着秦文海胡说八道,但是心下的确很是高兴,没有一个女人听到别人夸她美貌而不高兴的,尤其是这个女人自己觉得自己也很不错的时候,她会觉得不但得到了承认,在某种程度上,还遇到了伯乐和知音,当然,如果一个自己觉得不好看的人被人由衷夸奖自己的美貌,那是另一种喜出望外有点不自信的虽然怀疑却仍然顽强迸出的快乐。 下了马车,进了秦文海表哥陆天誉的家中,只见一对年轻夫妇走了过来,恍然间只见男的面如冠玉,貌似潘安,如玉树临风,女的更是艳若桃李,香如幽兰,出类拔萃。两个人宛然人间仙侣,令人倾羡。秦文海拉着陆天誉高兴的说了起来,问姨父姨母去了哪里,说为什么他们也不去找他玩。 陆天誉笑说:“你带了人来,也不引见,这么大了,还是个孩子样。”陆天誉的妻子许宛然笑说:“这位姑娘看起来端庄娴熟,美貌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文海,你快给嫂子引见啊,这是你什么人,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秦文海回过神来,说:“哦,是啊,她,她叫李玉珑,是,是我的朋友。” 许宛然说:“仅仅是朋友吗?”一面拉着李玉珑的手,笑说:“到了这里就跟自己家里一般,不必拘束。”李玉珑点头说:“叨扰姐姐了。”许宛然拉李玉珑坐下,回头对陆天誉说:“让小三准备洗澡水,让姑娘沐浴更衣,准备用膳,别就顾着你们兄弟话家常。”陆天誉点头说:“对,我都糊涂了。” 李玉珑换洗衣服,感觉身上十分舒坦,出来的时候陆天誉和许宛然等人已然备好宴席,大家用完饭,李玉珑感觉陆、秦、许三人简直如同天仙一般,谈吐潇洒,意态从容,见所未见。有时李玉珑甚至也羡慕这样的生活,如同陆、许二人一样,携手红尘,悠哉乐哉。 凉夜幽幽,秦文海和陆天誉在庭院散步,许宛然拉着李玉珑在屋内坐下,薰香暖暖,人意懒懒,李玉珑有种许久没有的温暖停留的感觉,她靠在舒服的虎皮毡子上,慵懒的靠着,许宛然正在绣花,一面绣花,一面说:“对了,你和文海是怎么认识的?其实文海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他不太喜欢读书写字,偏偏姨父又要求他做这些,所以行为有点不羁,不过我看得出,他倒是挺喜欢你的。” 李玉珑一怔,她从来没有想过过这样的日子,至少以前没有想过,不过忽然间她有种依靠在阳春三月的光芒里幸福疲倦的感觉,她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房间太过暖和,还是因为心事太过激烈。 她缓缓说:“你和陆大哥是怎么认识的?”许宛然抬起头来,笑说:“还不是父母之命,每年出去踏青,我都掀开帘子,努力的看着外面的世界,可是来来去去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让我动心的,我无奈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来到这个家,但是当盖头掀开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上天安排给我的,是一段美丽的命运,我激动的看着他,一直看到现在。”许宛然向着窗外看去,含情脉脉的说:“我现在很相信命运,是她牵引着我陷入幸福之中,不过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孩子,为他们陆家继承香火。父母大人为了香火的事情去庙里吃斋去了,所以你没看到,但是我相信,我一定会有的。” 李玉珑点头说:“会的,这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陆天誉和秦文海推门进来,陆天誉笑说:“你们在聊什么,——你又在给小孩子绣东西了,你都绣了这么多了,不嫌累?”许宛然说:“女人要是喜欢干的事情,是永远不会累的,你们没有出去疯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出去喝酒呢。”陆天誉说:“哪敢哪敢,老婆大人有令,戌时之前,必须出现在夫人视线之内。”秦文海摇头叹说:“真没意思,成了亲真没意思,一点都不好玩了。”许宛然说:“你就知道玩,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要老让父母不省心,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玩才能让人高兴的。”秦文海说:“算了算了,反正李姑娘也累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许宛然说:“我带姑娘去客房。”秦文海说:“不用了,我带就行。”李玉珑告辞而去,路上秦文海一面打着哆嗦,一面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冷,我看你穿得很单薄啊,我身上裹着狐皮毡子,我都觉得冷得厉害。”李玉珑说:“我现在功力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自然就不觉得冷了。”秦文海笑说:“我这个大男人,居然还不如一个女人。”李玉珑问:“谁说女人就一定要比男人差呢?”秦文海呵呵一笑,跟上来说:“是啊,巾帼不让须眉嘛。” 李玉珑睡在床上,香薰得意态慵懒,这种生活和她多日在江湖上来去自如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如同许宛然一样不用思考,只需要享受的生活,或许本身就有种与生俱来的魅力,或许那才是女人最向往的方式,也许不一定需要赵霆,而是另外一个同样风度翩翩的男人。 睡梦之中,她似乎听到一阵隐约的箫声,在白雾茫茫中,她看到朝阳升处,一个白衣男子正在吹箫度曲,箫声如梦,她如痴如醉,忽然间那人转过头来,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但是却越来越模糊,渐渐的自己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天色已经明亮,爬下床来,感觉身体已经基本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心头始终七上八下的。 她出了门,丫头已经过来伺候她梳洗,梳洗完毕后,她听到陆天誉的声音传来,“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她转过头,寒冷的冬天,陆天誉的笑容如同温暖的阳光般引人入胜。她迟疑半晌,不知该说什么。陆天誉笑了笑,说:“文海还在睡觉,我要去县衙,内人要去庙里还愿,你要需要什么,随便叫就是了,我走了。” 李玉珑看着陆天誉潇洒的背影,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眷念,她忽然感觉到自己温柔而细腻的思维,敏感而飞扬的思绪。 丫头说:“姑娘,要不要出去转转,马上就要过年了,街上很热闹,想看什么都可以,还可以买很多东西。少爷说了,你买的东西,都算在他帐上。”李玉珑一笑,说:“我不想去买。”忽然听到秦文海的声音传来,“丫头是想自己买点东西吧,你们做事也挺不容易的,李姑娘,你就陪着她一起出去吧,要不要我也陪着你们?”李玉珑笑了一笑,丫头急忙说:“不,奴婢不敢,不敢私自……。”秦文海说:“就算少爷知道也不会怪你的,就当陪我们逛街,走吧。”李玉珑和秦文海走在前面,李玉珑轻声说:“我可不想逛街。” 秦文海说:“逛街是女人最喜欢的事情了,很多人想要这机会还不能,整天被锁在屋里,你们这些武林中人,虽然自由自在,却也闷得慌。再说,这丫头那么想买点东西,你就不知道成人之美,借花献佛,送点东西给她。” 李玉珑点头说:“这还差不多。”两人来到街上,李玉珑从来没有这么悠闲的去选过首饰,她感觉选东西的时候那种快乐的心情果然是自然而然的幸福,看着首饰店里珠光十色的首饰,似乎全身都沐浴在和煦的春光里,这是她所向往的,并的确沉浸于其中。 一路挑选了各种首饰衣物,李玉珑身上的银票也实在是够多,一直都自己掏钱买了,秦文海说:“一般男人和女人出去买东西,都是男人掏钱的,你要是一直这样买下去,我会很没面子的。”李玉珑哦了一声,说:“我不知道,好嘛,一会给你机会。”说着又去店里挑了一对翡翠手镯,只觉那翡翠晶莹剔透,略带寒冷摸在手上却有种舒服惬意的感觉,一问之下,要一百两黄金,李玉珑爱不释手,对秦文海说:“付账。”秦文海掏出银票,看着李玉珑,说:“这个,好像银票不大够啊。我,我回头去拿。”李玉珑说:“不必了,我自己付就是了。”说完付了帐,秦文海脸色通红,轻声说:“你知道不知道,男人不付账固然没面子,但是没钱付账是更没面子的事情。”李玉珑笑说:“怎么这么多规矩,我不知道。早知道就不要这么贵的了,我喜欢这翡翠手镯,挺好的。” 秦文海说:“你手上已经有这么多手镯了,还要这个?”李玉珑扬了扬手上的连环玉镯,笑说:“这是我的武器,说了你也不懂,今天好高兴,从来没有试过这么买东西,也没试过心情这么爽。好了,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喝喝酒,吃吃饭呢?” 秦文海说:“还可以听听曲,我知道有个地方,那里的人弹曲唱歌可好听了,一边喝茶,一边听歌,时间过得很快的。”李玉珑看那丫头都有点拿不动了,便说:“要不你先把东西送回去吧,对了,这里面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全部送给你都行,快回去吧。”秦文海看那丫头走了,方说:“你要是诚心给,直接给一两件便是了,如果说让她自己选,她怎么敢选呢?”李玉珑点头说:“回头我给她几件,反正我浪迹江湖,这些东西也用不着。”秦文海问:“你还要浪迹江湖?” 李玉珑转头看着秦文海,说:“为什么不?不浪迹江湖,我干什么?”秦文海红着脸,说:“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我保证以后不再游手好闲,我像表哥一样,出人头地,我出门的时候多带钱,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李玉珑噗哧一笑,说:“你在说什么啊? 第158章 我不适合你,走吧,不是要听曲吗?” 她转身往前面走着,心里却砰砰直跳,像秦文海,陆天誉这样的人,没有打动她的心是不可能的,甚至在内心深处她自己已经着迷。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陆陆续续的穿过视线,她孤寂的心也渐渐变得混乱,随着人群,不知飘向何方。 四十八回:惊涛汹涌向何处孤舟一去迷归年 他们没有去听楼台歌舞,而是李玉珑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外。风呼呼的吹着,李玉珑回头看着秦文海,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冷吗?”秦文海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说:“没事。”李玉珑拉过秦文海的手,一股内劲从他手心缓缓流入秦文海的体内,如同一股暖流,秦文海登时觉得全身暖融融的,有种吃了人参果般的感觉。 李玉珑发现秦文海的眼睛看着自己,她急忙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眼神,缓缓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停留在某个地方,停留了这么多年,我讨厌停留。”秦文海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说:“我也讨厌停留。”李玉珑淡然一笑,缓缓往前走去,平静的说:“但是你有家,你始终得回去,而我不一样,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家,我也没有回去的地方,我更没有想过要找一个家。我会留恋一杯美酒,一顿佳肴,但是仅此而已,吃完之后,我还是要离开。” 秦文海说:“其实一切都可以改变,我可以,你也可以,你现在不是没有走吗?”顿了一顿,说:“我知道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我只是等待你的回答,什么答案都可以,你可以慢慢感受,就像感受这不知何时终止的人生一样,人生就是一种取舍,不断的取舍,最终走到终点,有遗憾,也有收获,那就看你需要什么。我虽然不能做到无为,但是还勉强可以去争取一颗平常心。” 李玉珑怔怔的停了下来,天地之间,白雪茫茫,她的心也一片茫然。 不知走了多久,秦文海忽然说:“快到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到了酒楼,秦文海点了许多菜,李玉珑却觉无心饮食,四处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心中烦乱的缠绕着秦文海的影子,然而却并没有正眼去看秦文海。秦文海抬头说:“你在看什么,难道走了一个早上,你不饿吗?”李玉珑回过神来,看着秦文海,觉得心里有一丝颤动,颤声说:“我,我只是觉得,这来来往往的人,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来来往往的人,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不知道要在哪里停下来。” 秦文海说:“你怀念那种生活,我陪你浪迹天涯,我们到处走几天。”李玉珑说:“那样不是浪迹天涯,而是游山玩水,我的速度你跟不上。”秦文海笑笑说:“一定要走这么快吗?”李玉珑起身说:“也不一定。”说完已经下楼而去,秦文海急忙结了帐,一路下来说:“怎么你没吃东西,累了吗?我陪你回去。” 李玉珑忽然感觉一怔,以前累了总是自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是了,从来没有人送自己回去,她需要回去吗? 她闷闷的呆在房间里,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她起床开了门,只见陆天誉站在门口,换上一身潇洒的白衣,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和富有磁性的语言,“文海说你好像不高兴了,是他惹你生气,还是在这里住着不舒服?”李玉珑低声说:“没什么,只是……”陆天誉说:“我知道,不适应,你可能还不习惯这种稳定的生活。”他笑了一笑,“我听文海说了,你是武林中人,实在难以想象,我们都认为你是一个大家闺秀,你有这方面的气质,只不过说你是个侠女也能说通,因为你不但高远,而且独立,从你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其实每个人都想着离开,但是最后却不得不停留。就拿我来说,我也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但是,我现在不也一样进入仕途,还成了家,希望给家族添加子嗣吗?人是会变的,只要你试着尝试。” 李玉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陆天誉说:“就拿婚姻来说,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娶一个她那样的女人,但是我仍然会一辈子对她好,那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责任,我必须这么做。可是你就要自由得多,你无须承担责任,完全可以按照自己所想的去选择,但是这也往往因为太大的自由而最终无所适从,因为每一种选择的同时都在失去,选择了拥有就失去孤独,选择了停留就失去了自由,我觉得你应该幸福的去选择,不管是什么,都要坦然面对,真心接受,因为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人和野兽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在思考。”李玉珑看着陆天誉,说:“你娶了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你们……” 陆天誉说:“并不一定相爱才能在一起,也不一定相爱就一定能在一起,就像现在的文海,他喜欢你,可是你们不一定能在一起。姑娘不必想这么多,明日我正好有假,我们去四周转转,文海喜欢到处游山玩水,可是我却看到文海的命运,归宿,和我一样,注定如此,这是他的责任,对于一个传统的人而言,责任就是命运。”李玉珑来到窗前,有些忐忑的说:“我,我没有想过。”陆天誉点头说:“因为以前姑娘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抉择,我知道姑娘是一个喜欢自由自在的人,这是人的本性,但是人都会约束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像我和姑娘,我们是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因为我已经有了妻子,而文海和你也一样,因为你根本不想停留。文海虽然也想云游天涯,但是那只是暂时的,就像你暂时停留一样,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 李玉珑转头看着陆天誉,问:“你给我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陆天誉笑说:“没有别的意思,或许是我现在老了,总是觉得,年轻的时候太幼稚,太简单,总是过了年轻的时候,才明白老人的话。”李玉珑看着陆天誉,说:“你老吗?”陆天誉说:“说得好听一点,就是成熟。不过我也觉得很害怕,今天我本来应该去庙里的,可是我直接回来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文海,问的却是你。”李玉珑一怔,陆天誉说:“不过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毕竟错了,所以我马上会去庙里,你不要多想,或者其实你根本就可以离开,免却选择的痛苦。” 陆天誉转身离开,李玉珑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似乎有股莫名的魅力在吸引她。她感到自己似乎快要被融化一般,心头有股奇怪的冲动。她来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略略发红的脸颊,这不是她要的生活,但是里面有她下意识里向往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陆天誉的样子总是潇洒中带着忧郁,伟岸里带着悲伤,似乎在遥遥的向她招手,她感到肌肤刹那间华丽光泽,如同被春风轻轻抚摸。 她这样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文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人在这里坐着,难道你不闷吗?”李玉珑回过头,看着秦文海略带彷徨的脸,有些局促的说:“没什么,我——我不困。”秦文海忽然似乎鼓起勇气的说:“李姑娘,你不要有任何想法,我知道你是自由自在的,而表哥也说得对,我必须要承担我的责任,所以,所以你想要离开就离开,只要你留在每一个角落的时候都是开心的就好。或许我是真的长大了,这次见表哥,没有往常幸福疯狂而幼稚的举动,反而是内心不断的问,问自己,问别人,然后找到一个答案,就相信了。我年轻,是因为我没有找到答案,因为迷茫,因为我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我想的,我应该的,我得到的,我会失去的。” 李玉珑有些不知所措的说:“怎么忽然之间你变得这么——这么成熟。——就是因为你的表哥?原来成熟仅仅代表接受命运,根据命运的安排走属于自己的路。”秦文海点头说:“就像马车走在宽阔的大上能够飞驰一样,如果硬是要走一条崎岖的小路,就必须放弃马车。而我不能放弃,因为我是马车的主人,车里面,还有别人。” 李玉珑有些释然的点头,秦文海说:“所以我们都忘了我们成熟前年轻幼稚的话,做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李玉珑心里一宽,上前几步,笑说:“好,你表哥真厉害,居然把你这么顽固不化的浪荡公子,变得这么深沉。”秦文海说:“表哥说婚姻会让一个男人成熟,而我,却似乎已经经历了一次婚姻一样。”李玉珑登时愣在那里,秦文海继续笑说:“别想了,晚饭是嫂子亲自下厨做的拿手菜,为了要孩子,表哥他们决定从今以后每天吃素,而且嫂子还要每天亲自做饭,打扫卫生,每天进香,他们现在什么都好,就是还差一个孩子。” 李玉珑心里忽然想:是吗,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眉间,明明就有凝结的忧愁,他的心里,仿佛就有深锁的悲伤?是我太敏感,还是这根本是一个错觉。 千里白雪,马蹄轻溅,车轮滚滚。 李玉珑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似乎一夜之间,大雪淹没了本来尚有苍松翠柏的天地。秦文海笑说:“别人都是踏青,我们今天踏冬,真是与众不同。”陆天誉说:“唯有这样,才能清净,你看这天下之广,一望无垠的地方,就我们四个人。”李玉珑说:“我在西南的时候,很多地方也是这样,走一天都看不到人,有时候觉得那样很舒服,没人打扰,有时候却又觉得孤独,害怕。但是在江南就很少这样,江南似乎到处都是人,春天是人,夏天是人,秋天是人,冬天还是有人。你看,对面不是来了一辆马车吗?” 许宛然说:“可我们去的地方,肯定没有人。” 第159章 李玉珑说:“那是个什么地方?你们特意去的吗?”陆天誉一笑,说:“其实,这是以前家母说的一个故事,说是在栖霞山旁边的一个神女庙里,以前生我的时候,就是在那里祈祷过,那庙宇太小,如今还不知在不在呢。”秦文海说:“原来你们是另有目的,拉着我们来陪你们。”许宛然说:“拜神自然要心诚,天誉去,一半也是为了还愿,何况,据说那一带碧水幽幽,冬天的风景,也是很美的。” 李玉珑说:“但愿两位的诚心能感动上天,早生贵子。”许宛然说:“李姑娘真是善心之人。”又看着陆天誉说:“我们夫妇相信,只要我们诚心诚意,一定能早有子嗣。”陆天誉点点头,李玉珑总有一种感觉,陆天誉似乎有些不快乐,这种不快乐不是在脸上,而是在眉头上,或者在心里。 神女庙已经没有神女,破庙里是已经倒塌的塑像和乱七八糟的草堆,许宛然站在庙里,说:“我一定要找人来重新塑像,这个愿,一定要还。”陆天誉站在她身后,点头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秦文海说:“神女如果有灵,一定会感动的,表哥,不要想太多,找个时间好好办一下。” 陆天誉说:“择日不如撞日,这事在我身上,始终就是一件事情,要不,你们在这儿等着,我立刻乘着马车去叫人,文海,要不你带着嫂子和李姑娘去外面走走。”秦文海说:“总不可能叫你一个人去忙吧。”许宛然说:“应该是我们两个去办事,今日虽然不是阳光明媚,但是李姑娘是武林中人,你又是男子,也难得欣赏这江南少有的雪景,相公,我们这就走吧。” 秦文海和李玉珑来到外面,流水淙淙,走在雪地上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秦文海笑说:“你说这水为什么不结冰呢,它是冷还是热,我试一下。”说着已经往前走去,李玉珑还没有说话,只听到扑通一声,秦文海已经落到水里,大声叫喊起来:“快来人啊,我,我不会水!”李玉珑从来被关在山里,自然也不会水,当下六神无主,扯着嗓子大声喊着:“来人啊,来人,有人落水了!”她也忘了自己会武功,只要飞身过去,将他轻轻一提,或许就能把人救起。但是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文海落入水中,顺着水流往下荡去。 李玉珑顺着河道跌跌撞撞的走着,忽然间感觉自己已经跌入河中,她也拼命乱扑起来,在水中起起伏伏,浑然忘记自己还可以腾空飞跃。 忽然间感到一个人将自己提了起来,将她放到岸上,接着又见着陆天誉扑通一声跳到水里,将秦文海已经救了起来。李玉珑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的惊慌失措,忽然在一刹那间有点奇怪,这在自己的记忆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就算遇到最凶狠的对手,她也没有如此惊惶失色。 秦文海浑身打着哆嗦,陆天誉说:“不行,宛然已经迫不及待的去了,他身子骨这么弱,这里只有一个庙宇,我们去庙里给他生堆火。”李玉珑点点头,陆天誉抱着秦文海来到庙里,将秦文海放在地上,然后在旁边的小屋子用柴禾枯草生了一堆火,递过一件狐皮大衣,说:“幸好我下水的时候将大衣扔在地上了,外面沾了点雪,但还算暖和,你自己把衣服烤干,我看文海好像很严重,有什么事情你叫一声。” 李玉珑点点头,接过大衣,来到屋角,脱下衣衫,裹上大衣,一边烤着衣服,一边感觉心神不宁的想着什么,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彻底的依赖的感觉,她一个武林中的女子,顶尖的高手,或者一运功就能将衣服上的水蒸发殆尽,但是她却默默的烤着衣服,感觉狐皮大衣温暖的温度透过细腻的肌肤,一直穿透到内心深处。 她看着火光渐渐的微弱,却被心事缠绕,浑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衣服还没有烤干,旁边就是枯枝柴禾,她的眼神却游荡在门口,神女庙当年应该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庙宇,虽然现在已经十分破败,但依然可以看到墙上彩色的图画,似乎飞天的神女,正义无反顾的朝天而去。好像陆天誉的母亲就是在这里得到神女的庇佑,生下了陆天誉,那他们现在想要孙子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来这里呢? 她想着想着,忽然问自己:为什么我要想这么多和陆天誉有关的事情呢?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迷人,他的英俊豪迈的脸,潇洒优雅的动作,处变不惊的态度,成熟平静的想法,似乎温暖的空气,紧紧包围着她。她努力的摇着头,心里不断的想着: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忽然感到一股寒气袭来,她感到手上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地上已经没有火了,手上的衣服却依然还没有烘干,她轻轻放下衣服,在屋内收拾着荒草和枯枝,但是等到柴禾找到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打火石不知道是因为潮湿还是别的原因,半天都无法点燃,她有些打着哆嗦的说:“陆大哥。” 陆天誉的声音在外面说:“怎么了?”李玉珑颤声说:“火灭了,我点不燃。”陆天誉说:“我就来。”说着已经走了进来,李玉珑看到他穿着薄薄的内衣进来,似乎能够看到体内健壮的轮廓,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看着陆天誉点燃了火,火光照在脸上,更加的发烫。陆天誉有些关切的说:“你好像很冷,不断的打哆嗦,你不是武林中人吗?”李玉珑嗯了一声,她轻声说:“好,我,我运功试试。”正说着,忽然咳嗽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受寒。 陆天誉急忙说:“别,火一会就旺了,衣服一会干了就好。不过你比文海要好,文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男人这么一折腾,居然晕了过去,我在外面生了两堆火,今天在这里,可真是全靠神女庇佑了,以后一定要把这里恢复成昔日香火鼎盛的样子,我——我再生堆火。”李玉珑本能的说:“不用了,我还行。”陆天誉坐了下来,看着李玉珑说:“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大对劲,脸色这么红,是不是已经生病了?文海不但染上寒气,还呛了很多水,以前叫他学游泳,他总是不学。” 李玉珑点点头,似乎在想着他的话,也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 陆天誉想说什么,有转过头去,旋即又回头笑说:“好像,好像你也是我,我一直以为你是侠女,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惊慌失措,我没想到还能救你。”李玉珑混乱的点头说:“我也没想到,可能水太冷了。”陆天誉说:“都怪我,我说要出来走走,主要是我这几天心很乱,我想出来透透气,不知为什么,自从看到姑娘,我的心就很乱。” 李玉珑的心忽然有些砰砰直跳起来,她感到全身似乎都有些燥热,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问话的时候似乎就期待着某种答案,“为什么?”陆天誉说:“我……我说多了,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其实,人如果不懂的掩饰自己,那就会害了别人,也自然害了自己,我,我不是君子所为,姑娘,你忘了我说过的话,我,我走了。” 说着起身就往外面走去,李玉珑起身来想要说什么,忽然觉得窗外一阵冷风扑来,浑身一颤,“啊”的一声,往地上倒去。 四十九回:引傩绥旆乱毵毵戏罢人归思不堪 陆天誉急忙回身,拦腰抱住她,关切的问:“怎么了你!”李玉珑拥在他怀里,感觉他颤抖的肌肉似乎渗透着温和的温度,如同春天的阳光般温暖体贴,如同美酒一般浓郁香醇。她六神无主的看着陆天誉浓烈的眉毛,刚毅的鼻梁,关切的神情。 她感觉自己缓缓坠落,彻底坠落在陆天誉的怀里,陆天誉伸手将她的大衣拉拢,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大衣裹得不是很好,是不是刚才陆天誉已经看到她颤抖的胸脯呢?她紧张的想着,自然而然的将陆天誉紧紧抱着。陆天誉感觉到她紧紧的拥抱,有些奇怪而尴尬的说:“你,你很害怕吗?” 李玉珑的手搂得更紧,颤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慌,很怕,我从来没有这么怕过。”陆天誉看着李玉珑的手,脸色越来越红,他舔了舔感觉干裂的嘴唇,颤声说:“可是这样,我更害怕,我……”李玉珑忽然反应过什么来,急忙从他怀里跃起,紧紧的裹着大衣,坐在地上,低头说:“陆大哥,对不起,我……” 陆天誉起身说:“我,我得到外面去了,你,你自己烤衣服,别,别叫我了。”李玉珑抬起头,陆天誉慌乱的走着,然而也许是太过匆忙,冷不防被地上李玉珑踩着的衣服绊倒地上,正好压在李玉珑身上,李玉珑感觉他强悍而伟岸的身躯如同大山一样紧紧封住自己的呼吸,她感觉天地在一刹那变得黑暗,似乎还带着猛烈的闪电,一定要劈碎她所有的感觉,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绪和整个灵魂。 陆天誉看着李玉珑惊惶的脸,忽然间感觉到单薄的内衣已经紧贴在她洁白的肌肤上,他急忙起身来,将李玉珑的大衣裹住,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颤声说:“你,你没事吧。”李玉珑依然躺在地上,心里还在扑通的跳着,在她颤抖的双峰上,似乎还感受着那强健肌肉接触带来的无比神奇的感觉。 大衣缓缓的自然的向两边散落,李玉珑如同一朵洁白的连花,冷艳的绽放在白色的狐皮上,火光闪耀,她感到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如同心里的感觉一样。 陆天誉的呼吸越来越重,他喃喃的说:“我不能乱,不能乱,李姑娘,我,我得走,我要走。”他的手在地上摸索着,然而忽然间他的手停住了,他碰到了如同火一样热烈的一瞬间将他整个点燃的东西——他扭过头,看着自己的手,轻轻碰在李玉珑颤抖的脸颊,那脸颊是如此的绯红,如此的诱惑,如此的激情,如此的热烈,却又如此的羞涩,如此的欲拒还迎。 第160章 李玉珑的呼吸更加急促,更加激烈,她凝视着陆天誉的脸,感觉他的呼吸是如此的近,如此的透入心扉,如此的引人入胜,如此的风流潇洒。 陆天誉的另一只手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抿了抿粗糙的嘴唇,含混的说:“乱就乱,玉珑,珑儿。”他缓缓凑了下去,轻轻的吻了吻李玉珑的嘴唇,李玉珑全身颤抖,但是却感到那不是一次亲吻,而是一道甘泉从天而落,缓缓渗入她渴望的灵魂,等待的意识,残存的意志刹那间土崩瓦解,兴奋的感觉瞬即淹没全身每一处毛孔,她吞了吞口水,甜甜的一笑。 陆天誉也轻轻一笑,再次凑过干渴的嘴唇,细腻的舌头轻轻启开李玉珑等待的嘴唇,李玉珑感到一股清澈的泉水似乎从火中滚滚而来,带着莫名的温度和神奇的冰冷,刺激着她迷幻的神经,舌尖纠结,诱惑丛生,天地似乎在那一刻翩然舞动春天的雨露,沾衣欲湿,吹面不寒,如有如无,似幻若真。 陆天誉的身体缓缓和李玉珑起伏不定的躯体缠绵的靠拢,舌尖颤动的快乐似乎眷念的离开,他们的呼吸变得一致的沉重,陆天誉短暂而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李玉珑意犹未尽的嘴唇,颤抖着说:“我,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你是天上的,你是天上的……”李玉珑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咽下一口口水,陆天誉说:“我知道,你是我的,我的。”他低头捧着李玉珑的头,轻轻在李玉珑脸上吻着,李玉珑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快乐,如同一道狂烈的飓风顷刻卷来,她感到全身如同羽化一般飘然而举,来到九重天上,风迎面吹来,变得和煦而温暖,她闭上双眼,感觉奇特而温润。 陆天誉轻轻在她耳边说:“你喜欢我吗?”李玉珑睁开双眼,看着陆天誉俊美的脸庞,就连呼吸都充满了诱惑,她激动而胆怯的说:“喜欢。”陆天誉柔声问:“是爱吗?”李玉珑闭上双眼,柔声说:“爱。”陆天誉紧紧的拥着她,激动的说:“和我在一起,好吗,永远在一起,我不要什么责任,不要什么婚姻,珑儿,玉珑,好吗?” 他没有等到李玉珑回答,就已经轻轻的在李玉珑脸上猛烈的吻了起来,放肆而热烈,激荡而狂猛,粗旷甚至野蛮,顺着李玉珑柔婉而热情的脸庞,缓缓向温润的脖子吻去,李玉珑仰着头,感到彻底的失去了呼吸,她本能的紧紧的搂着陆天誉的脖子,感到他火热的嘴唇如同燃烧的火把,转眼点燃她起伏的胸膛,她控制不住愉悦的呼吸,嘴里轻轻的搅动着幸福的声音,荡漾在似乎火热却又似乎透着寒冷的冰风里。 她浑身颤抖得厉害,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甚至没有想过的经历,新鲜奇特刺激而又狂乱,陆天誉抬起头,轻声问:“害怕吗?”李玉珑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陆天誉缓缓将她彻底的放到狐皮大衣上,他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起伏的胸上,感觉她激烈的心跳,似乎透过指尖渗透过来,一直钻入他内心深处,他抬起头,闭上双眼,任由双手驰骋在她浩瀚无垠温暖如春的身体上,忙乱而颤抖的接触使得李玉珑从内而外紧张而幸福的放大和收缩,她看着头顶模糊而眼花缭乱的梁上的画面,双手在地上抓着杂草树枝,忽然间似乎碰到了燃烧的枯枝,她感到整个人瞬即燃烧起来,她本能的收回手,略微的抬起头,紧紧抓住陆天誉游荡的双手。 陆天誉低下头来,轻轻的一笑,喘着粗气说:“你,你想吗?”李玉珑含混的点点头,陆天誉拉着李玉珑往地上翻去,李玉珑似乎扶摇而起,坐在他的腿上,她看着陆天誉幸福荡漾的脸,汗津津的脸庞是那么的俊朗,那么的刚毅,眉间荡漾的已经不是忧愁和郁结,而是彻底展开的欲望,李玉珑似乎在那一刻读懂了什么是欲望。 陆天誉微微一笑,轻轻牵过李玉珑的手,缓缓放在他脸上,唇间猛然燃烧的温度刹那间刺透李玉珑本来混乱的神经,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战,陆天誉轻轻的舔着她白色的手指,她感到指尖自然的颤动,滑过他矫捷的嘴唇,滑过高亢的喉结,滑到薄薄的衣衫上。 李玉珑的手略微在空中迟疑一下,缓缓撕开他的内衣,薄如蝉翼的内衣下,掩盖着截然不同的世界,古铜色的诱惑,坚挺而又沉重的色彩,李玉珑滑过不知是粗糙还是因为寒冷激动而明显感觉凹凸不平的肌肤,如同全身凝固的鸡皮疙瘩,传到她内心时天翻地转的感觉,如同梦里前生的际遇,就算埋藏在心头最强悍包围的感觉,也被彻底毫无保留的挖掘出来。 陆天誉愉悦的呼唤起来,似乎远古和内心深处的诱惑,李玉珑感到自己不再迟疑,不再笨拙,她的手继续滑动着,陆天誉精致而又强壮的肌体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她似乎从来没有预料到,那薄薄的衣衫里面,是如此挺拔而健朗的轮廓。 李玉珑的双手轻浮在他胸前凸起的肌肉上,她感到陆天誉的手似乎自然而然的抓着她的手腕,强悍的力量导引着她茫然的动作,新鲜的感觉接二连三的扑来,无法适应的幸福如同天上纷纷扬扬的石头,避不开,每一次接触都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如同凤凰的涅磐,焕然心生,像极了海上流浪的帆船,前行的路上到处是迎头而来的巨浪,淹没和覆盖之后,短暂的清新空气,天高地阔,然后更猛烈的巨浪接踵而至,无法避免。 当她的指尖触及到他小腹轮廓分明的肉体,她忽然感到自己似乎面临最浩瀚的巨浪,如同天一样狂猛的盖来,她感到指尖的羁绊越来越多,如同石头压在胸前,每一点移动都是那么的短暂,那么的激烈,那么的犹豫,那么的迟疑。 陆天誉缓缓抬起头,左手拉着她右手的手腕,依然往下面点点的移动,忽然间眼前一黑,李玉珑惊叫一声,呼吸似乎暂时的停止了,她看到茂密而凶猛的森林,似乎漆黑的力量顷刻之间就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她本能的站了起来,往墙角退去。 陆天誉坐了起来,轻轻解下已经散乱的上衣,缓缓的站了起来。李玉珑有些惊恐的说:“别……别……”她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秦时月和那红衣女人纠结如同风暴般缠绵的身影,那可怕的随之而来的死亡,那似乎重新演绎的过去,一下子使她慌乱害怕惊恐失落茫然无措到了极点。 陆天誉不以为然的一笑,缓缓走了过去,蹲了下去,轻轻抚摸她惊惧的脸颊,微笑说:“别怕,我知道你没有见过,是吗?我不会让你难过的,我会对你很好,你不信吗?我们,我们慢慢来……”李玉珑感到自己无法拒绝他诱惑的眼神和放肆的动作,她感到自己深陷在他热烈的怀抱里,两种飞扬的感觉在忙乱的交错,渐渐陆天誉神秘的笑容模糊了秦时月扭动的身躯,李玉珑也彻底没入他短暂的怀抱。 她感到自己不断坠落,落在冰冷的地上,她本能的向着陆天誉的下身碰去,陆天誉一笑,抓着她的手,说:“别怕,它不是武器,不会杀人,不信,你看。”他的手拉着她的手,缓缓的透过内衣,接触到那似乎火炬一样形状的轮廓,含糊中陆天誉充满魅力的声音再度响起,“第一次都会害怕,但是我不是坏人,我喜欢你。” 李玉珑感觉自己下意识的点点头,陆天誉的另一只手已经轻轻解开下衣,李玉珑看到那火红的色彩忽然耀出眼帘,她本能的缩回手,如同要逃离一样的甚至想要彻底消失,但是顷刻间她感到自己被他结实的手紧紧抓住,缓缓的碰触那魔鬼般的东西,她本能的闭上双眼。 她感到手中一热,睁开眼睛,顺着陆天誉得意的笑容,健壮的身躯,看到手上那毛茸茸的黑色里,傲然挺立的不可一世的蠢蠢欲动的激情四射的滚烫如火的似乎光芒一样闪烁红色的令她几乎眩晕的…… 她颤声问:“你会死吗?”陆天誉激情的声音模糊缠绵的说着:“别怕,就在你手中。”她看到陆天誉的手褪去他身上的屏障,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这一刹那如同彩虹当头,如同山雨洗练后山风平静的抚摸,李玉珑感到全身都为之一松。 陆天誉低下头,猛烈放肆激情荡漾在她娇弱柔婉的身体上,她感到天地彻底剧变,她变成了天地,不,他们变成了天地,激烈的纠结在无边无际的时空里,一切束缚都抛诸脑外,一切理智都荡然无存,一切智慧都化为乌有,一切灵魂都化整为零…… 李玉珑感到每一处毛孔无不被他激烈的唇和无忌的手所震颤,她像是摇摆在风中的花朵,拼命的抱住枝头,不想随风飘散,茫然的意识告诉她,她还不能凋谢。 陆天誉的舌头渐渐变得调皮,轻轻拨动她胯下震颤而脆弱的堡垒,她欢愉的声音放纵而昂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顾虑。陆天誉忽然站起身来,李玉珑睁开双眼,急切的等待着,眼睁睁看着陆天誉缓缓蹲了下来,举起她的双腿,架在他粗壮的肩膀上,李玉珑看到那不可一世昂然而立的红火而滚烫的玉茎,似乎急不可耐的侵犯而来。 她害怕的叫了一声“不!”她忙乱的用手遮挡着自己毫无遮挡的下身,陆天誉停了下来,急不可待的问:“你还没有准备好吗?你不知道它有多美妙吗,相信我,相信我。”李玉珑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急切的声音融化,软弱,散开,她感到陆天誉野兽一样的叫了起来,她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顷刻弥漫全身,她放肆的叫了起来,陆天誉疯狂的动作,嘴里含混不清的声音,纠结在她不可言状的意识里,她感到全身似乎将要融化,这一刻她彻底的坠落,颠覆,失去,合二为一…… 地上散落着火光,乱七八糟的树枝被翻滚的躯体碾压,然而就连破碎的声音也被掩盖得一干二净…… 五十回:光阴流转忽已晚颜色凋残不如昨 陆天誉的手放肆而毫无拘束的游动在她的手上,忽然间李玉珑感到手上一空,陆天誉拿着碧玉连环已经站了起来,李玉珑喘着粗气说:“陆大哥……”陆天誉冷笑一声,举着连环说:“九宫环必须要主人毫无反抗的情况下才能被取走,所以现在在我的手上。” 第161章 李玉珑浑身一颤,她爬了起来,看着陆天誉,似乎还在梦中没有醒来一样,她茫然的问:“你是什么人?”陆天誉冷冷一笑,说:“在下太极洞门人,如果你实在不知道,或许冷秋水,我师姐,你是认识的。”李玉珑正要说话,忽然听到秦文海的声音说:“恭喜陆师兄旗开得胜,但是这样的处子之身,师兄怎能说停就停,我可修炼不到你这种程度,怪不得李姑娘钟情的不是我,而是你。” 陆天誉淡然说:“我知道你垂涎已久,真是丢太极洞门人的脸,为了一个就算有了九宫环还仍然无所作为的女人。”秦文海嘻嘻一笑,说:“我都没有打扰你,你拿了玉环就快走啊。”李玉珑感到恼怒气愤,她起身向陆天誉抓去,然而秦文海一把搂住她,邪邪的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一会我让你快活,真正的潇洒快活。”说着开始在她脸颊上亲吻起来,一面动手解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李玉珑想要反抗,但是却力不从心的屈从于他的放肆和狂浪里,她感到自己再次融化,彻底的松懈,感到自己再次软弱的躺在地上,和另一个男人合二为一。 她看到秦文海得意的面孔,看到自己撕裂的灵魂,她想要挣扎,然而却无法反抗,她感到自己正在破碎坠落,陷入无底深渊。 忽然听到许宛然的声音说:“秦师弟,你太贪玩了!让开!”陆天誉伸手抓着许宛然,说:“你要干什么?就让小孩子玩玩!”许宛然已经来到屋内,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打开瓶盖,手指轻轻一弹,一缕幽光照着李玉珑身上扑去,秦文海翻身一拂,幽光闪落地上,秦文海回头说:“你疯了,你想害死我吗?”许宛然冷冷的说:“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用这幽冥烈火化掉!” 说着手上再猛然用力,鬼火点点,再次向李玉珑身上滚滚而来,李玉珑一瞬间忽然感到死亡将要来临,她猛地一滚,忽然间空中狂风凛冽,玉环从陆天誉手上脱手而出,滚到李玉珑手上,李玉珑轻轻一转,大衣已经裹在身上,许宛然手上的瓷瓶,也被她握在手上。许宛然一跺脚,说:“只要主人不死,九宫环和主人就会心心相通,秦文海,你坏了大事。” 秦文海转身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气愤的说:“是你坏了我的大事!我本来自有杀她的办法!”陆天誉在屋外大声说:“还不快走,找死吗?” 李玉珑还没有反应过来,三个人已经消失在屋外茫茫的雪地里。李玉珑怅然的看着地上狼藉的一片,刚才的一切似乎那么遥远,又似乎犹在耳目,只是急切的缠绵似乎还没结束,她的心是一片狂乱的激荡,她颓然坐着,忽然冲到外面,除下大衣,扔下瓷瓶,扑在雪地上,冰冷的雪水渗透肌肤,痛苦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的抓着一把把转瞬融化的积雪,猛烈的扑打着,然而狂乱刺激的神经,却似乎依然神秘的诱惑着她枯燥的思维,她似乎还在回忆陆天誉丰满的笑容,俊朗的容颜,粗旷的动作和神秘的导引,她似乎仍然在期望,期望哪怕是秦文海不要离去…… 她恨不得杀了自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幕来临,瓷瓶中幽幽的鬼火却渐渐清晰,那是北方五鬼炼制的鬼火,可以烧掉人所有的一切,只留下一股浓郁的可怕的味道,她抓着这个瓷瓶,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说,一定要杀掉这些恶人。 是他们勾起了她的欲望,彻底的欲望,她自己都无法解决的欲望。 她蹒跚着步子,穿上湿漉漉的衣裳,走在大雪飞扬的路上,寒冷刺骨,然而她却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思绪更乱,找不到一点清晰的思路。 大雪满天飘洒,纷纷扬扬,越来越猛烈,她站在河边,看着那似乎依稀还在的秦文海跌落的地方,这一切居然如同游戏一样荒诞,她身边的什么才是真的呢?梦想似乎在一刹那粉碎,心头激烈的碰撞,似乎要震裂整个身躯。 忽然间一阵求救的声音传来,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在水中挣扎着,她麻木的看着,没有想到去救人。 小女孩大声的呼救,被浪卷到岸边,使劲的抓着岸边的树枝,大声的叫着。李玉珑这才想到去将她拉上岸来,这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她浑身打着哆嗦,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 李玉珑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带你去生堆火。” 火在破庙中燃烧起来,李玉珑的心情仿佛平和了一些,才问那女孩,“你怎么掉到水里了?”小女孩哭泣着说:“我和他们出门玩,他们捉弄我,我迷路了,我到处找他们,我找不到!”李玉珑急忙拍着她的肩膀,说:“别急,只是迷路而已,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小女孩说:“我家,我家住在牛家村,进村的地方第一家就是,但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都是小四他们太坏了,他们欺负我,我再也不跟着他们出来了。” 李玉珑点头说:“是啊,有的人就是坏人,以后你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带到你不认识的路,快把衣服烘一烘,就不会觉得这么冷了。”小女孩抬头看着李玉珑,说:“姐姐,你是仙女吗?”李玉珑一笑,说:“当然不是。”小女孩说:“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好看呢,娘说,只有仙女才会好看。”李玉珑不由从心里一笑,说:“没这回事,你长大了,比姐姐还要漂亮。” 小女孩问:“要怎样才能长大呢?姐姐,我怎么就不能长大呢?”李玉珑说:“你会长大的,很快就会,长大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现在不知道,以后就会知道了。”小女孩使劲的点点头。 眼看小女孩身上渐渐烘干了,李玉珑松了口气,说:“饿了吗?我给你看看外面有什么吃的。”小女孩奇怪的说:“外面在下雪,也没有家,怎么会有吃的呢。”李玉珑看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说:“你等着就是了。” 她来到外面,这时候才想到动用轻功,飘然飞动,在林子上空一看,看到几只野鸡正在雪地上觅食,她手上一动,两道劲气飞奔而出,将两只野鸡弹落地上。捡回野鸡,她回到庙里,将野鸡的毛拔干净了,烤了野鸡,和小女孩吃了起来。小女孩真是饿了,自己居然啃了一只鸡,李玉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说:“吃饱了吗?”小女孩点点头。 李玉珑说:“我送你回家。”两人来到外面,在河边洗了手,小女孩的手被冻得红扑扑的,李玉珑说:“这么冷的天,你干嘛还要出来玩。要是冻坏了身体,你父母不知道有多伤心。”小女孩摇头说:“不伤心,他们喜欢我弟弟。” 李玉珑问:“为什么?”小女孩摇头说:“我不知道,家里的东西他们总是把好的留给弟弟,我几天不回家他们都不会管我的,但是要是一会不见我弟弟,他们就会着急。我有时候带着弟弟出去玩,回来就要被打,我就不带弟弟出去了。”李玉珑说:“哪有这样的父母,……”想说让她离开,但她一个小小孩子,该往哪里去呢,因此说:“别想太多,只要你快点长大,就有自己的幸福了。” 小女孩问:“长大了就有幸福了吗?真的吗?”李玉珑说:“嗯,只要你学会本领,就不会被人欺负。”小女孩说:“学会什么本领呢,我什么都不会啊。”李玉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普通的女孩该学什么本领,忽然想到嫁人,又想到陆天誉,她感到心里一阵发慌,停了下来,淡然说:“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小女孩说:“为什么姐姐不告诉我,没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呢?”李玉珑凄然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被人告诉你你才知道的,有时候,到了时间,你自然就知道了。不说这些了,你家在哪个方向,你有印象吗?”小女孩摇摇头,李玉珑说:“我们找个有人的地方问问牛家村在哪里。” 小女孩抓着李玉珑的手,两个人走在雪地上,到了黑夜,才找到一户人家,李玉珑叩开房门,只见一个老妇人蹒跚着来开门,一问之下,老太婆半天也说不清楚,好像知道牛家村,但是从来没有去过,李玉珑想现在也只有在此暂且休息一晚了,毕竟这小女孩也累了。 她看着小女孩狼吞虎咽的吃了老妇人做的饭,然后美美的睡了,她不由想到自己小的时候,每天看着满天的星空,幻想着自己能有有一天穿过深锁的山林,来到自有的江湖,可是江湖上的生活,却并不是现在所经历的,难道幻想的都是错误的吗?她想如同这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即便找不到家也好不害怕,但是她知道,她无法拥有这种感觉,因为她已经拥有了另外一种。 天色渐渐黑暗,外面白雪的光芒依稀透过窗扉传来,李玉珑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醒来,小女孩仍然甜甜的睡着,似乎还在回味曾经做过的美梦,李玉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庞,心里不由产生一丝怜爱,她轻轻伸手去理顺她有些乱的头发,小女孩睁开双眼,笑了一笑,爬了起来,说:“天亮了吗?”李玉珑转头看着天外,说:“是,天亮了,睡得好吗?我们要赶路了。” 李玉珑给了老妇人一些银子,老妇人再三谢了,按照老妇人说的,李玉珑带着小女孩往牛家村而去,越走,小女孩的步子越快,渐渐的走在李玉珑前面,李玉珑问:“你找到家了吗?”小女孩大声说:“我想起来了,这就是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李玉珑抬头看去,只见雪地极白之中,一座村落炊烟袅袅,依稀如同梦境,让人看起来如痴如醉,点点粒粒,如同画卷。 第162章 小女孩来到院子里,大声叫着:“爹,娘,我回来了,爹,娘……”叫了半天,也没有回应。李玉珑来到院子里,小女孩的神情急切而焦虑,她在房间里来回穿梭,但是在几个空空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影。李玉珑正要询问,忽然院外有人大声说:“封怜,你怎么回来了,你们家搬到城里去了。”小女孩一愣,看着那妇人,说:“三婶,你说什么?”那中年妇女说:“你们家去城里了,你没去吗?” 小女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中年妇女已经离开了,李玉珑心里却知道这个家已经搬了。小女孩忽然大哭起来,这种找到了家却失去家的感觉,李玉珑忽然觉得自己能够明白。她抚摸着小女孩的头,说:“别怕,我带你去找他们。”小女孩问:“我爹娘是不是不要我了?”李玉珑说:“你叫封怜吗?封怜,你别怕,你的父母会喜欢你的,因为你很可爱,你的父母会喜欢你的。”封怜抬头看着李玉珑,说:“要是他们不喜欢我了呢,怎么办?”李玉珑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只能说:“不会的。”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封怜的父母去了哪里,有那么多城市,他们会去哪里呢,一个农村的人,怎么会去城里呢? 她问:“你们在城里有什么亲人吗?”封怜摇头说:“我不知道。”忽然想了一想,说:“我娘常说想回金陵府,说那里才是她的娘家,她还骂我爹,说我爹住的地方太偏僻。”李玉珑点头说:“好,就去金陵,只不过金陵太大了,你去过你外婆家吗?”封怜说:“没有,好像我外婆不喜欢我家,说我家里穷,娘经常因为外婆的事情和爹吵架,说爹没用。” 李玉珑点头说:“好。”心里想:也许他们只是去金陵过年,根本就不是搬走,但是看着空空如也的家,李玉珑自己也不信自己刚才的想法。 她从来没有过家的概念,而封怜的眼神,却告诉李玉珑她需要一个家,需要找到她的父母,她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封怜的父母不喜欢封怜,而封怜也说不出原因。 到金陵的路很远,李玉珑只能租了一辆马车,她不可能带着封怜在天上飞来飞去。封怜的话很少,越来越忧愁,经过小镇,看到的人越来越多,李玉珑想要逗她开心,却似乎忘记了当年自己是怎么开心的,或者是根本没有开心过,因为自己一直想着出来,就像想着回家的封怜一样。 终于快到了金陵,李玉珑笑说:“就快到了,城里有很多帮人带路的,我问他们你父母的名字,看他们能不能说出点什么来。”封怜哭泣着说:“我爹叫封不凭……”李玉珑正说着:“封不凭”三个字,浑身一抖,似乎在哪里听过…… 封怜手上的刀已经刺入李玉珑胸膛,李玉珑低头看着刀柄,惊讶甚至不相信到了极点,封怜狠狠的说:“死人是不会带走碧玉环的!”李玉珑本能的猛地一退,车登时破裂,她仰面跌落在雪地上,只觉浑身如同便要窒息一样。封怜已经飞扑出来,手上匕首明晃晃的从天而刺。李玉珑一挥手,九宫环强悍的力量呼啸而出,封怜翩然飞到一旁,冷冷的说:“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给出九宫环,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就在这一转眼间,李玉珑看到封怜成熟而凶悍的眼神,她感到彻底的悲凉和可怕,这孩子怎么如此的可怖,如此的善于伪装!她颤声说:“是你爹要九宫环?”封怜说:“当然是赵七霜的命令,不过如果我得到九宫环,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呢,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人,就像兰花仙子一样,谁也不怕,谁都该死!” 李玉珑摇头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学得如此凶狠!”封怜冷笑一声,说:“这就是江湖的法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江湖是一个该死的地方,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会觉得孤独。李玉珑,你别在面前磨磨蹭蹭,我没有耐心,你是不是想尝尝我折磨人的方法。”李玉珑感到全身上下就靠着一点真力维系,似乎再要挥动玉环的力量都已经消失殆尽。 五十一回:愁是独寻归路去人间步步是尘埃 她摇摇欲坠的站着,看着封怜狞笑着扑了过来,她觉得眼前一黑,往后栽倒。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屋子里,屋子整洁而干净,她缓缓起身,薛龙急匆匆的赶来,急忙说:“别动,你的心脏受了严重的伤害,幸亏我身上还有一枚‘先天丹丸’,才算保住你的性命。”李玉珑看着薛龙潇洒英俊的脸,和真诚的眼神,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薛龙说:“赵七霜一定要学三天武,我随便教了她几招,三天过后,我就打听你的消息,终于被我知道赵七霜其实是想在三天之内杀了你,我很着急,不过所幸我正好赶得及时,那封怜年纪虽小,但是身手不凡,在天外天的杀手中,比她爹还要厉害。不过到底年纪小,从她手上救个人也不是难事。你就是心太善良了。” 李玉珑冷冷的说:“我不会再对他们善良了,邪恶的人,都得死,用幽冥鬼火烧死他们,让他们永远不得超生。”薛龙说:“那都是传言,哪有什么超生不超生的。”李玉珑摇头说:“世上的确有今生来世,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就像有神灵,有别的时空一样,你没看到而已。邪恶的人是在自绝后路,万劫不复。” 薛龙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等着。”一会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汤来,端到李玉珑身前,说:“这是用千年人参熬制的汤药,对你的伤口有帮助。”李玉珑接了过来,一面用汤匙喝着,抬头看时,薛龙仓惶的从关注的眼神改到四处张望。李玉珑低下头,轻轻说:“薛大哥,对不起。”薛龙有点尴尬的说:“什么?我,没什么。” 李玉珑缓缓说:“我还记得赵霆,你说我能不能杀了他。”薛龙一怔,呆呆的想着什么。李玉珑抬头说:“你说是不是杀了他,我就会好过一些。”薛龙回过神来,摇头说:“不,不是这样的,我,我不知道。”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千山封雪心如铁,古往今来情凝结。个中心酸为歌唱,一字一句竟千阙。 李玉珑放下汤碗,轻声说:“那就在心里杀了他,薛大哥,我心里好难过。”薛龙转身来,看着李玉珑,含泪说:“我知道,其实我一直知道,我一点都不难过,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一点都不需要,至少在感情上是这样的,我只求你不要多想,好好过。”李玉珑摇头叹说:“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我真想杀了我自己。薛大哥,你是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人,最亲密的人,可我……”她感到泪水疯狂的流了下来,薛龙是那么的英俊潇洒,那么的温柔体贴,那么的情深意重,又是那么的武功超凡,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幸福那么的潇洒那么的回味无穷,但是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呢,为什么一定要有赵霆的脸出现,我恨赵霆,可我怎么也爱不了薛龙啊,为什么会这样,我才是最可怕的人,我连自己的感觉都无法控制。 薛龙端起碗,说:“快喝吧,不然就会凉了。”李玉珑接了过来,含泪喝完了汤药,方才抬头说:“薛大哥,我不该和你认识,也不能和你来往,你我在一起,会很难过,你会恨我,我也会恨我自己。”薛龙摇头说:“不,这一切我都心甘情愿,而且,……”他低头低声的说:“而且我还在期盼,你回心转意的一天。” 李玉珑摇头说:“这不是回心转意,我对你的感觉从来就没有变过,你已经是一个兄长了,你让一个女人,怎么去接受她的兄长?谁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那么会关心人,你那么维护我,那么照顾我,那么在乎我,那么温暖我,你让我无所适从,你让我不得不根深蒂固的选择了我们的关系,薛大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薛龙有些颓然的闭上双眼,感觉李玉珑缓缓的离开…… 李玉珑走在茫茫的天地中,她知道薛龙是不会跟上来的了,薛龙曾经和自己那么近,现在却又那么遥远,她其实很想爱上薛龙,薛龙英俊潇洒的长相,魁梧健壮的身形,温柔体贴的举动,优雅自如的神情,为什么她就不喜欢呢?或许在遇到薛龙的时候,李玉珑的心里,还根本没有想过爱情。爱这种事情,是说来就来,想改也改不了的。 天气越来越冷,最冷的时候,就是快要过年的时候,一身白衣,一脸白纱,李玉珑感到自己遗世独立的悲哀,寂寞空守的沉沦,她习惯在站在别人不知道的孤独的角落,习惯了背离所有人的视线。 在林子里出现的时候,她看到强暴女人的男人,她让那男人在鬼火中消失,只留下森森的白骨和浓郁的味道,她懒得去处理,因为她就是要让人知道,这样的人就是该死,不但该死,还要死得悲惨;飞过千家万户的楼顶,呼救的声音就是施暴者即将到来的噩耗,她悄然出现,蓦然杀人,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欺压良民的人,自然也都不在话下。 杀着杀着,春天来了。 这日黄昏,在金陵城外看到一群青年男子调戏几个踏青的小姐丫头,她从天而降,手上一挥,女人们都被她带动的狂风卷了过来。那几个青年男子正在兴头上,都转过身来,看着李玉珑,喝道:“你是什么人!”李玉珑淡然一笑,说:“杀你们的人!”说完手上一挥,一群人在空中乱舞乱撞乱叫乱吼起来,小姐丫头们吓得尖叫,李玉珑厉声说:“还不快走,难道你们还意犹未尽? 第163章 想要和他们巫山云雨,果真如此,连你们也该杀!”小姐丫头们吓得赶快仓惶而逃。 李玉珑看着地上的尸体,打开瓷瓶,鬼火幽幽,渐渐在他们身上燃了起来。李玉珑飘然而动,飞身而出,缓缓走在小道上,忽然间觉得风声扑来,只见五鬼在空中飞行如电,向她杀人的地方奔去。李玉珑心里想:难道他们闻出了幽冥鬼火的味道? 只见那里不但站了五鬼,五鬼对面,还显然站了一个白衣女子,此人手捧瑶琴,冷然而立,似曾相识,李玉珑想了一想,忽然想起在女儿湖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女子,还曾经打了一架。 她心里想:她手捧瑶琴,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兰花仙子? 只听那白衣女子冷冷的说:“我来这里干什么,关你们什么事情?这是你们杀的人吗?为什么杀人?” 白面鬼大声问:“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白衣人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身形一晃,就要离开。黑面鬼飞身赶上,一掌向白衣女子拍去,口中喝道:“想跑,没那么容易!”白衣女子临空转身,一面拔剑刺去,一面高声说:“我不想与各位为难,但是尔等行为诡异,滥杀无辜,实在罪无可恕!”李玉珑见她剑法精妙,挥手间浩瀚天地之气,林中火光落叶,无不随之而舞,夺天地造化,参万物玄机之奥妙,一时尽现。 白面鬼使个眼神,另外三人和白面鬼一起,加上黑面鬼,五个人将白衣女子紧紧围住,然而那白衣女子轻舞长剑,缓舒玉袖,步态轻盈,势力冲突,有如骇浪。 李玉珑心想这些人只怕就是为了这群尸体争执,懒得和他们说,这是自己的事情,何必他们来管,我只要告诉他们,还有另外的人就是了,他们自然就会知道原因。当下手上一动,九宫环的力量搅动天地剧变般,六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在空中飞旋起来。 那几个人各自稳定身形,李玉珑也收了九宫环的力量,风渐渐停了下来。白面鬼大声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用我们五鬼的‘幽冥磷火’烧人?”黑面鬼大声说:“你是不是想嫁祸我们?” 李玉珑冷冷的说:“听说‘幽冥磷火’烧了之后,就会永世不得超生,这些该死的人,自然应该接受最彻底的惩罚。你们五鬼不在北方过日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黑面鬼大声说:“你把我们给累惨了,你杀了那么多人,都算在我们五鬼头上……”李玉珑冷然大笑,心想你们杀人无数,还怕人嫁祸吗?因此冷冷说道:“五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缩头缩尾,自从你们中了五彩蜘蛛毒,胆子就越来越小了,我还不屑和你们相提并论,好,从今以后,我杀了人,就在旁边写上我的大名。” 白面鬼问:“你叫什么名字?”白衣蒙面人说:“除邪仙子。”说完飞身远去,只留下一阵环配叮咚的声音。只是隐约听到白面鬼似乎惊讶的说着:“兰花仙子!”她心里想:这兰花仙子的武功剑法进展倒也快,当日女儿湖和她相斗,她是没这么厉害的。 她回头看着遥远的林子,心里想除邪仙子这个名字也还挺好听的,我只不过借五鬼之火而已,太极洞的人既然有鬼火,自然也用过,可能他们不像我这么张扬,用完之后还要处理一下,哼,这种人就应该暴尸荒野,让别的恶人知道什么是恶有恶报。 渐渐天色明了,她来到山下,熟悉的城市在清晨显得那么静谧,忽然间两个人影跃入眼帘,李玉珑浑身一紧,只见前面一个身形灵巧的女子,正是当日害秦时月死去的人,另一个不是别人,手执长剑追赶着那红衣女子,正是韩啸。 李玉珑展身追了上前,只见两人奔行甚快,不多时便到了半山之上。 只见那红衣女子飞身来到一个人身边,那人不偏不倚,正是兰花仙子,红衣女子显然很高兴的说:“正好,帮我对付一个人!”李玉珑心里暗想:这兰花仙子难道和她认识?韩啸已经飞身上前,指着二人,说:“妖女,今日我杀了你们,为我弟弟报仇!”说着一剑刺来,兰花仙子急忙往旁边一闪,一面出剑,问:“柔儿这怎么回事?”李玉珑心里想:这女孩原来叫柔儿,多好听的名字,可惜这个人却这么可恶。 柔儿大声说:“他是生死门的韩啸,他弟弟强奸了我,被我杀了,所以他要报仇!”兰花仙子转过头,看着韩啸,怒说:“死有余辜,你还有脸寻仇,我连你一并杀了!”韩啸大声说:“贱人,明明是你勾引我弟弟,然后杀人,韩某今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兰花仙子冷笑一声,说:“那你就做鬼去吧!” 韩啸展动生死门的“长生不死剑法”,“死生哀乐两相弃”,“愁血滴花春艳死”,招招索命,处处勾魂,然而李兰菱一手天缺剑法,舞动天地乾坤乱,搅得半山无太平,一招“面缺崩城山寂寂”,韩啸手上长剑登时脱手而出,飞落空中。 兰花仙子长剑一指,指着韩啸脖子,说:“邪恶之徒,今日遇到我,算你倒霉!”长剑正欲脱手,李玉珑已经挥动玉环,刹那间一阵狂风刮来,兰花仙子顿时觉得身形一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好容易稳住身形。柔儿紧紧的抱着一棵树,站在空中大声求救。 兰花仙子冷冷的说:“我当是谁,原来除邪仙子和生死门是一道的,想来所杀之人,也都是些好人。”李玉珑飞身而下,捡起长剑,将剑递与韩啸,轻声说:“韩兄,没事吧?”韩啸看着除邪仙子,疑惑的说:“你是……我……我怎么不认识你?”李玉珑一愣,心想这韩啸认人也太不准了,懒得和他多说。 当下冷声说:“你不需认识我,除邪仙子向来除邪务尽,路见不平就得出手。”兰花仙子说:“得了吧,演戏有个屁用,你们认识不认识,和我不相干!除邪仙子杀人如麻,我是有所领教,看你杀人的手段,就知道不是好鸟,要说除恶,我来!” 当下手上一动,琴已经横在身前,轻轻一弹,五彩光芒,顷刻闪动,李玉珑急忙挥动手上玉环,一时风声雷动,草木含悲,天失其色,万物作声,山石惊滚,卷入混沌,不见人影,伸手无凭。 柔儿大声叫着:“兰菱,兰菱快来救我!我被卷走了,我……”兰花仙子独立风中,一面弹琴,一面说:“阁下手上所拿,想来应该是九宫环,这九宫环是九宫门之物,你拿了人家的东西,还理直气壮的用,实在卑鄙无耻。” 李玉珑冷笑一声,说:“一切但凭缘分,难道你手上的不是断魂魔姬的琴?少说废话,今日咱们就决出胜负,免得你在这里祸害苍生。”兰花仙子怒说:“我祸害苍生?你还是好好看一下你自己吧,杀人手段之残忍,见所未见,江湖以你为耻!” 两股力量铺天盖地,在山上盘旋飞绕,渐渐扩大,草无完草,花散尘土,纷飞扬扬。 两股力量交接,忽然间哄的一声,两人都觉得体内五脏六腑如同碎裂一样难过。 两人相对而站,谁也没有动一下,柔儿翻身下来,已经披头散发不像个样子,再看韩啸也是衣衫不整,满身狼狈,不过就算在这个时候,李玉珑也看到他一张英挺刚毅的脸,不羁俊逸的眼神,还有凌厉凶狠的表情。 兰花仙子说:“真是物以类聚,和生死门这种邪门歪道在一起的人,难怪除邪仙子这么暴戾无常,杀人无数。”李玉珑冷冷一笑,说:“所谓兰花仙子,不过如此,和春蚕宫这等荒淫无耻,卑鄙下流的小贱人一起,玩弄世人,我行我素,若非你仗着断魂琴,只怕百死莫赎!”柔儿说:“你懂什么,你知道女人吗?明明就是他弟弟要强奸我,他也觊觎我的美色,……”韩啸喝道:“胡说,贱人,我杀了你!” 他挥着长剑,向柔儿刺去,柔儿急忙叫着:“兰菱救我……”李玉珑想上前结果了这女人的命,但是此时已经受了内伤,动弹不得,哪里能够出手,柔儿左躲右藏,一面大声说:“除邪仙子,你算什么除邪仙子,你就看着女人在他面前被**被践踏被残忍的杀害,你就无动于衷吗?你快救我啊!” 李玉珑和兰花仙子都站在原地不动,柔儿和韩啸在那里打斗,柔儿虽然剑法并不精妙,但是身形灵巧,躲闪起来颇为容易,加上韩啸刚才为兰菱剑气所伤,不过多时,两人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在中间气喘吁吁。 李玉珑感觉恢复了真力,一掌向兰花仙子击去,兰花仙子也已经积蓄力量,蓬勃而来。兰花仙子展开长剑,使出天缺剑法,顿时山风又起,李玉珑手上玉环一抖,风乍然乱了起来,两人都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稳住身形,却终于止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五十二回:无穷今日明朝事有限生来死去人 柔儿急忙过来扶兰花仙子,问怎么了,兰花仙子挥手说:“我没事。”韩啸也过来,看着李玉珑,问:“你没事吧?”李玉珑没有说话,手上一挥,一股狂风卷来,九宫环的力量登时将她送上高空,翩然而去。 她心里想着这断魂琴果然是一件厉害兵刃,这兰花仙子也是个厉害角色,不过不知道她到底是邪是正,传说她杀人不眨眼,是人就杀,毫无正邪之分,看来也终将成为魔头。那柔儿罪大恶极,我迟早会杀了她,替秦兄报仇。 每一个白天到黑夜,都是一段凝思的过程,走在荒凉的小道上,她忽然感觉一阵冷冷的寒气袭来,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她翻身跃上树梢,临空而望,只见十数个僵尸一样的人木然的走来,李玉珑心里一惊,暗想这些人明明就是尸体,怎能到处行走呢? 第164章 这群尸体默然的走着,渐渐远离李玉珑的视线,李玉珑正想跟着看个究竟,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只见兰秋云和李惊鸿联袂而来,兰秋云说:“我听说冷秋水和赵七霜已经对安排了人手,不日就要前来袭击白谷,你说夫人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李惊鸿说:“不知道母亲如何打算,这天外天来势汹汹,咱们一时哪里能抽出这么多人手,现在成都府也告急,真是两处难以兼顾。”兰秋云叹说:“本来还想着江南和西南同时起义,现在却陷入两难境地,真是难以预测。”说着人已经远去了,李玉珑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便已经取消了相见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兰秋云,害怕她问起赵霆的事情,她静静的在树上呆了一阵子,然后飘然远去。 夜色沉寂,她在黑暗的林子中孤独而眠,忽然听到欧阳忠的声音传来,“这次一定要将白谷的人一网打尽,让白色夫人的如意算盘落空。”听到云成师太的声音说:“除魔卫道,本来就是我们武林铁盟要做的事情,这是当然。”李玉珑翻身起来,跃上树梢,只见数十个武林铁盟的人,飞快的往白谷方向赶去。 她心里一紧,也跟着来到白谷,只见春色如画,白谷精致优雅的楼台依稀呈现,然而却没了往日的笙歌飘乐,只是场上有很多被冰封住的人。李玉珑心里暗想:肯定是冰岛的人干的。再看其中赫然有兰花仙子在内,不由大惊,暗想这兰花仙子和我伯仲之间,怎么连她都中了招,我可不能贸然行事,免得行事不成,反遭被擒。 只听兰花仙子冷冷的说:“上官宇,你快解开我的穴道。”李玉珑看到上官宇丝毫不动,只是轻轻说:“白谷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为什么一定要多管闲事!”李玉珑心想上官宇和兰花仙子难道认识,难道是上官宇点了兰花仙子的穴道,这上官宇当日在飞刀府是如此的锐气逼人,怎么今日却是如此的不发一言。忽然听到欧阳忠的声音说:“一群妖孽在这里,我们铁盟之人,今日前来剿灭妖孽,其余的人可以走了!” 冷秋水站在屋顶,笑说:“欧阳盟主真是义薄云天,大仁大义,这些人危害江湖,扰乱武林,蛊惑人心,媚眼迷人,把武林这块净土弄得乌烟瘴气,实在罪无可恕,杀了她们对武林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欧阳忠说:“为了天下武林的安危,在下自然不能推辞,只是你们也未必是什么好人。”赵七霜笑说:“我们以后改邪归正了,后会有期。”说完人影皆去,牟乘风也展身欲走,正要离开,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身一掌,白色夫人登时被封在冰柱之中。 李玉珑心想:这武林铁盟和天外天明目张胆的勾结,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这还有公理吗? 正想着,只听兰花仙子大声叫着:“上官宇,快解开我的穴道!”然而上官宇却冷眼看着,根本没有出手。欧阳无双走了过来,说:“宇哥,既然这样,不如杀了她,省得她碍手碍脚。” 上官宇淡然说:“留着她有用,断魂琴已经给她了,不能随着她离开。”欧阳无双嘀咕着说:“那劳什子有这么神奇吗?算了,我们正事要紧!”李玉珑心里一震,只觉李兰菱被点穴道,好像就是上官宇所为,难道她也是为情所困?这欧阳无双全没了当日的天真无邪,简直就是心狠手辣。 她再扫视场上,看到云成、无为、欧阳忠等人带着弟子,站在场上,欧阳忠命令手下的弟子将冰块击碎,一时人都软软的站了起来,欧阳忠问:“白色夫人,你说你这招兵买马的,想要造反是不是,不要丢咱们武林人的脸,咱们要听话,才有饭吃,造反二字,最好不要提。” 白色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听话?武林中人要听话,听谁的话?欧阳忠,你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就你那点心思,何必遮遮掩掩。”欧阳忠哈哈大笑起来,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欧阳忠的确是光明磊落,见不得邪恶之事,你这地方聚众闹事,给武林给天下带来多大的影响?看来你们是不能改邪归正了,所以我今日要代表武林正义,清理武林邪魔外道。当然,坦白了我就给你宽恕,若是抗拒,死路一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做了什么?” 白色夫人说:“你连我是谁,有何目的,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定罪,还死路一条?欧阳忠,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情了,武林中人,何必这么冠冕堂皇,胜者为王,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说。” 兰秋云恨恨的说:“欧阳忠你这只老狐狸,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 欧阳忠看着兰秋云,摇头叹说:“可惜了,看着你们真觉得可惜,都是大好的青春少女,怎么就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呢?唉,都是白色夫人害了你们啊。”她抓起一个少女,问道:“说,你知道什么?” 那少女倔强的嘴唇一撅,怒说:“你是个大乌龟!” 欧阳忠转过身来,说:“英守,杀了这个妖女,我实在不忍下手,但是除魔卫道,势在必行。”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伸手啪的给了那女子一巴掌,白色夫人怒说:“不许欺负女孩子!”那少女冷笑一声,呸了英守一脸唾沫星子,怒说:“贱人,你是我见过最贱的人。”英守一抬手,一柄剑插入那少女心口,白色夫人厉声叫道:“小薇!”小薇转过身来,淡淡的说:“夫人,小薇不能陪你了,我恨,我恨!” 咚的一声,人跌落地上,欧阳忠扫视着众人,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是带着畏惧的。 风忽然变得猛烈起来,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可怕的死人的味道,似乎灵魂重重的坠落,敲打着人的心房,让人难以释怀! 欧阳无双扫视了众位女子,冷冷的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些残花败柳,活着也没意思,爹,既然是除魔卫道,咱们就彻底一点,为什么这么慢呢?为了武林大义,我可一刻都不能等了。”说着一上前,长剑一挥,几个少女便血溅当场。李玉珑想要出手,然而欧阳忠的手法实在太快,她根本没时间反应,她心里想:这欧阳忠看来是深藏不露,我可不能轻心,二十年前九宫门的掌门就是被他害死,可见此人心狠手辣本事了得,不过我绝不让他再伤害人。 兰花仙子愤怒的说:“欧阳无双,你太过分,你不是人!” 欧阳无双得意的说:“我不是人?当然啊,我就是神,除魔卫道的神。李兰菱,你不要太得意,你什么都输,就算你得到断魂琴又能怎样,你始终是在输。”说着剑缓缓向兰花仙子递去。 忽然间天空中传来飞刀飞舞的声音,只见一团亮光闪过,林如风如同驾驭风雷的天人,一身白衣,飘然而落,衣袂飘拂,长袖飞绕,如来天界,飞舞天涯。 欧阳无双手上长剑给这飞刀一荡,接着便深陷飞刀之围。欧阳忠急忙命手下弟子挥剑帮忙,林如风收了飞刀,一把把捏在手上,来到场上,看着欧阳忠,缓缓说:“欧阳掌门,铁盟令都没有找到,怎么代表铁盟行使权力?” 欧阳无双说:“铁盟令没有找到,但是铁盟盟主在这里!”林如风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吗?无双姑娘,你以为你是武林公主,令尊是皇帝?在我看来,你连一条狗都不如,是武林铁盟说你是美人,是千娇百媚的人,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贱人,一个恨贱,贱得不能再贱的人。” 欧阳无双怒说:“你!——”林如风把玩着手里的飞刀,摇头叹说:“我怎么了?告诉你欧阳无双,我可不卖你黄山派的帐,我飞刀府名震天下的时候,就是你们武林铁盟也得给点面子,不过就算飞刀府再厉害,也不如你们恬不知耻。”然后转头看着云成等人,冷冷的说:“看来武林铁盟,丢失的不仅是铁盟令。这是个什么江湖,你们还有良心吗?” 欧阳无双大声说:“良心?我们有除魔卫道的决心,林如风,你公然和武林铁盟为敌,难道就不怕背叛武林公义?爹,我压不住自己除魔卫道的决心,就算死,我也得撑下去。”说着已经展剑攻来,兰花仙子见林如风不用飞刀,只是展开身形与之搏斗,急忙说:“林大侠,她有邪派武功,你直接用飞刀绝技杀了她,不要和她纠缠。” 林如风说声:“谢了!”身形一转,飞刀空中,飞刀如同雨点,铺天盖地的卷来。 上官宇一抖手,飞刀登时飞射而出,点点滴滴,飞绕反复,将林如风的飞刀抵挡得严严实实。 李玉珑看着兰花仙子愤怒的盯着上官宇的脸色,忽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站起身来,冷声说:“所谓除魔卫道,也得有这个本事!”手上一动,一股狂风卷来,云成等人立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风中飘动,好在她们内功精湛,这才稳住身形,一群弟子却已经跌落地上,几乎爬不起来。 欧阳忠怒说:“除邪仙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玉珑哈哈大笑起来,恨恨的说:“看不惯虚伪的人,所以我要痛下杀手,欧阳忠,你们恶贯满盈的时候到了,我会一个个杀了你们!”欧阳忠大声说:“除邪仙子,我武林铁盟总有一日能够杀了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走!” 李玉珑飞身而来,一掌向欧阳忠击去,欧阳无双手上一挥,堪堪挡住,却忍不住被震落空中,吐出一口鲜血。上官宇向李玉珑打出数十把飞刀,人已经扑了上去,抓着欧阳无双,闪身离开。 兰花仙子看着两人离去,心中几乎便要喷出火花,李玉珑看着兰花仙子悲痛的眼神,一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第165章 兰花仙子一伸手抓过地上的断魂琴,想要追上去。李玉珑淡然说:“男人是不可以相信的,你喜欢的人,却不一定不害你。” 兰花仙子一怔,李玉珑回头看着兰秋云等人,没有说话,翩然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兰秋云,她觉得自卑更重要的是难过委屈,兰秋云曾经说过赵霆的不可靠,而她彻底否定过。 她站在高高的山上,看着满天的星斗,一年的时光弹指挥间,江湖的岁月已经毫无快乐,她不知道除了四处杀人之外,她还做过什么,她还想做什么。 她再次经过白谷的时候,白谷已经没有人了,春色芳草连天外,楼台亭阁悄无声。拾级缓踏旧行处,不见当时耳语声。 白色夫人去了哪里,她心里其实很关心,白色夫人带着一帮女人,要实现渺茫的复国之梦,实在是太过艰辛,尚未有所起色,就已经被赵七霜等人大伤元气,连功败垂成都算不上,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前往西南,指望李顺的起义能够有所成就。 其实和兰秋云在一起的日子自己应该是很幸福的,有个人在身边照顾自己,就是真正的朋友,不会如薛龙一样,更不会如赵霆一样,可是一切自然不会回到从前。 她飘然来到屋顶,天空中繁星点点,夜色璀璨,从冬天走到春天,寂寞的看着江南渐渐繁华,她便如此穿梭在夜色里,不断的杀人,不断的看到人的丑恶,这是她曾经渴望的世界吗?数百次的仰望星空,最后飞越蜀山重重的障碍,来到这无比丑恶的人间?她很怀疑自己能杀几个人,就连秦时月的仇她都没有报,而最近天外天的人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反而是武林铁盟的人似乎蠢蠢欲动,似乎和法宝寺的一苇大师也结了盟,一副要重新振兴武林铁盟的样子。 就他们这样维护武林正义,有个狗屁作用。 李玉珑正在房顶胡思乱想,忽然一个人影翩然飞上屋顶,看着李玉珑,问:“这里的人呢?”李玉珑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小笛,经过了几个月,小笛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丝毫没变化。李玉珑淡然说:“都走了。”小笛愣了一下,说:“去哪里了?不是说这里有一个很厉害的白色夫人吗?我准备来投靠她的。”李玉珑说:“你真要投靠她,做一番事情出来?”小笛奇怪的说:“你怎么知道?” 李玉珑轻声说:“那你可以去西南,去成都府,找蜀王李顺,白色夫人应该在那里。”小笛看着李玉珑,说:“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怎么觉得好像认识你。”李玉珑淡然说:“也许吧,人生何处不相逢,后会有期。” 说完轻轻一荡,已然飘飞远去。 五十三回:南岳别来无约后东林归住有前缘 她正在天空自在的飞着,忽然林子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呼救声。她急忙闪身落在树梢,只见一个女子正压在一个男子的身上,放肆的剥着男子的衣裳。李玉珑一见那女子的脸,登时怒火中烧,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柔儿。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玉珑手上一挥,一道劲风向着柔儿背后扑去。柔儿忙乱中身形一闪,已然在刹那间将那将要赤裸的男人扔了过来,李玉珑急忙收回内劲,冷声说:“你跑不了了!”那男人跌落地上,大叫着逃开了。 柔儿抬头看着李玉珑,大声说:“我和你一样,都是在惩罚这些可恶的男人,你知道吗,他家是一个大地主,残酷到了极点,我把他儿子先奸后杀,以儆效尤。”李玉珑冷声说:“强词夺理,你本来就是一个恶人。今日我就要为秦兄报仇!” 她正要动手,柔儿大声说:“我和兰花仙子是朋友,你杀了我,兰花仙子会替我报仇的!”李玉珑冷声说:“好,既然兰花仙子要和你们这些恶人为伍,那就怪不得我了!”柔儿已经在刹那间飞身离开,她轻功身法倒也巧妙,李玉珑紧紧跟着,一时倒难以追上。 柔儿一边叫着救命,李玉珑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妖女,今天我就要将你绳之以法!”一个人扑了过来,手上大刀霍霍,轰然生风。李玉珑身形往后一退,只见来者是个捕快,似曾相识,可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她大声说:“下面的是春蚕宫的妖女,你不抓妖女,凭什么拦我?” 那捕快朗声说:“除邪仙子,我要抓的就是你,你已经杀了很多朝廷命官,身为捕快,缉拿你就是我的职责!”李玉珑猛然一挥手,天地旋转,大树倾摇,那捕快也飞快的跌落。 李玉珑站在空中再看四周时,早没了柔儿的身影。那捕快翻身便追了上来,李玉珑冷冷的说:“我看你不像坏人,所以没杀你,你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那捕快依然说:“邪不压正,你这妖女不被抓回官府,我这个捕快当着干什么!”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立于树梢,笑说:“林捕快,你抓人怎么到了江南?”那捕快指着白衣女子,说:“玄冰,我就是来抓你回去的,你杀了知府大人的亲弟弟,你已经罪无可恕。” 玄冰冷冷的说:“他为非作歹,作威作福,在百姓头上拉屎拉尿,我就是要杀,怎么了?林玉笙,你简直走火入魔了,你不是要给你母亲买房子吗?如今京城的房子越来越多,越来越漂亮,怎么没有一栋是你的?” 林玉笙大刀一挥,向玄冰刺去,玄冰身形一闪,翩然落于地上,冷冷的说:“林玉笙,你真是不可理喻。”一面长剑一挥,和林玉笙斗在一处,李玉珑看着两人斗在一起,便转身离开。 刚走不久,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转身一看,只见玄冰笑吟吟的走来,笑说:“你就是名满天下的除邪仙子?”李玉珑一怔,旋即一笑,飘然落下地来,玄冰也落下地来,说:“我很崇拜你,你和兰花仙子,都是我羡慕的女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李玉珑问:“你呢,为什么杀人?” 玄冰说:“我以前学武,一直是为了不受欺负,但是自从见到刚才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我特别喜欢他眉毛深锁的样子,喜欢他的孝顺,喜欢他的迂腐,喜欢他的可爱。可是不管我怎么吸引他的注意,到最后我才发现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喜欢另外一个女人。他是一个捕快,所以我就拼命的犯案,开始只想逗着玩,可是慢慢的,就不那么好玩了,一次次的犯案,我也看到了一件件的卑鄙龌龊的事情,我从最初的玩,到后来真正的惩罚他们,杀他们,我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武林和官府通缉的人,而我是官府一定要捉拿到的人,因为我太熟悉官府的事情了。我和林玉笙之间,现在好像已经只有追杀和逃亡,他真的一点都不动情。” 李玉珑一怔,看着玄冰有些忧伤的眼神,说:“你还好,没有人出卖你,我爱的人,借着爱的名义,置我于死地,而他给我的,不仅没有爱,还是欺骗。至少林玉笙从来没有骗过你。或许你当初不用这种方法就好了,你直接来到他身边,他是一个正派的人,老实的人,说不定就会接受你。” 玄冰叹说:“现在哪里能回到过去?我当初真的觉得很好玩,看着他焦头烂额四处寻找犯案的人,我看着真的很过瘾。女人就是这么可怜,没有男人洒脱,这点,我们还不如春蚕宫。”李玉珑愣在那里,问:“你还觉得春蚕宫的人好?”玄冰说:“比你我都洒脱,其实什么爱啊,贞洁啊什么的,不就是狗屁吗?女人也应该和男人一样,一样的寻花问柳,一样的花天酒地,一样的逍遥自在,一样的胡作非为。伤心的女人,大半都是因为男人,因为男人在我们心里放了很多我们无法释怀的东西。我还以为除邪仙子是一个洒脱的人,没想到她也一样为情所伤,为情所困,还没有解脱出来。” 李玉珑凄然一笑,点头说:“你说得不错,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玄冰说:“我已经找他谈过,威胁过,也实施过,不断的犯更大的案,但是毫无用处,我有时真想杀了他,再次寻找我的快乐。我恨自己曾经自由的漂泊,偶然的遇到他,莫明其妙的喜欢他,刻骨铭心的爱上他,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无可奈何的失去他。如果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小家碧玉,就不会这样了,为了学武,我可是偷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虽然现在我还了他们更多,但是属于我自己的,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玉珑说:“是啊,江湖就是一个自由宽阔的地方,我们总认为这里有我们要的一切,然而我们连我们喜欢的东西都得不到。你还是没有说你真的打算怎么做。”玄冰说:“杀了他,或者自杀。” 李玉珑摇头说:“太偏激了,那你还不如杀别人,杀那些恶人,见一个杀一个。”玄冰问:“和你一样?”李玉珑点点头,向后看着,问:“林玉笙呢?”玄冰说:“被我点了穴道,要两个时辰后才能化解,我去看看他,他只有在被点住穴道的时候才会乖乖的。”李玉珑说:“其实你可以想想别的办法,这种男人要可靠一点。” 正说着,忽然一声冷笑传来,“两个黄毛丫头,还不跟着我徒弟回京城受审!”只见一个蒙面女子飘然而来,身后跟着林玉笙,两人落在地上。玄冰说:“林捕快,令师的轻功可是出神入化,你怎么没学到精妙。” 林玉笙说:“你们两个犯下大案,罪行累累,还不跟我回去受审!”李玉珑冷冷的说:“前辈有这么好的武功,为什么要给朝廷当走狗,你的弟子不能完成任务,和前辈好像也没有关系。” 第166章 那蒙面的白衣中年妇人冷声说:“废话少说,两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能耐!”说着一挥手,一道凌厉的劲气向二人攻来。 李玉珑身形转动,九宫环的劲气猛然扑去,只觉这白衣妇人的手法和赵霆竟然极为相似。当下心头一震,厉声说:“你是女儿湖的人!”白衣妇人说:“好眼光,这年头认识女儿湖武功的人少之又少,你可不是九宫门人,九宫门根本就没有门人。” 李玉珑对女儿湖的人恨之入骨,当下衣袂飘摇,刹那间天昏地暗,如风暴来袭,如夜雨奔腾,龙吟虎啸之势,骇人之听闻。白衣妇人矫捷的身形犹如狂舞的丝带,在天地狂风中来去自如。 两人斗了数十回合,各自都觉身外波涛汹涌,体内气血翻腾。当下二人各自飘然落于树梢之顶,暗暗调息。玄冰说:“原来阁下是女儿湖的弟子,听说女儿湖的女人如何了得,今日一见,也就是武功不错,要说为人处事,看来是不过尔尔,怪不得多年来在江湖上未见建树。” 白衣妇人冷冷的说:“臭丫头,日后你若再缠着玉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玄冰冷声说:“我倒看你如何对我不客气!”白衣妇人对着林玉笙说:“从今以后,别再给我当这没用的捕快,这里有一千两银子,带着和你母亲到江南小镇过日子去。”说完转身而去。 玄冰看着白衣妇人的背影,笑说:“看来她也不怎么样啊。”李玉珑略微调息,已无大碍,心想这白衣妇人功力当真惊人,想起来这南宫烟云也不是易与之辈,她明明可以很轻松的对付我,却为何要设个计谋,她这么大费周章,莫非是要做给赵霆看?如果果真如此,那赵霆岂不是还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她心里越想越激动,恨不得马上来到赵霆身边,把这一切问个明白。 鹏程飘飞九万里,一去西南千树花。女儿湖里行人在,旧日行处伤年华。 她穿过小镇,来到龙湖之前,看到对面玉宫在春色下万象生辉,绕过守门的婢女,她来到赵霆所在的房间外面,里面却并无动静,一团漆黑。李玉珑心里暗想:他去了哪里,是为了冷香玉环的事情? 她在玉宫走了一圈,甚至都没有发现南宫烟云、南宫芷寒和朱红衣的身影,整个玉宫似乎就只有一群仆人,她心里想:这几个人去了哪里呢,我现在又该去哪里?本来急切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她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想着赵霆,但是实际上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 离开女儿湖,春色染遍西南,万紫千红总是春,心中离愁转浮萍。纵然身有双飞翼,莽苍天涯无处寻。 青楼一晌听歌舞,醉影朦胧笑里灯。慢拈鲜花美人指,眼波流转话外春。 李玉珑在空中漫无目的飞舞,忽然间一个人影夺路而来,一身白衣,来到青楼之上,手上兰花抖动,刹那间已经死伤遍地,李玉珑心里想:这莫不是滥杀无辜的兰花仙子?今日既然遇上,我断不能饶她。 当下飞身而上,然而兰花仙子已经夺路而去。李玉珑展身追去,却见旁边一个蓝衣公子飞身而来,拦着兰花仙子,喝道:“为什么要假冒兰花仙子,滥杀无辜!”李玉珑心里一怔,暗想难道这是在嫁祸兰花仙子,还是这根本就是一场戏? 那兰花仙子立在空中,冷冷的看着前后夹击的李玉珑和蓝衣公子,冷笑一声,说:“龙少,好好的少爷你不当,偏要来趟这浑水!”李玉珑怒说:“贱人,原来你果然假冒兰花仙子,你滥杀无辜,还有天理王法吗?”那白衣人转过身来,蒙着脸,冷笑一声,说:“除邪仙子,你自己也滥杀无辜,天下闻名丧胆,路人得而诛之,你就别管兰花仙子得事情了!” 李玉珑厉声说:“既然遇到,岂有不管之理!”说完展身扑将上去,衣袖卷风玉环响,天地剧变风云乱。那白衣蒙面人冷笑说:“你还是管你自己的事情吧,冰岛之上,有你想见的人。”说完闪身离开,李玉珑愣在那里,龙少已经展身追了上前,等到李玉珑回过神来,她已经去得远了。 她心里想:刚才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知道我想见的人是谁?我想见的人,是赵霆吗?她去冰岛干什么?冰岛不是冰雕芙蓉和牟乘风牟乘浪那三个老怪物的门派吗?现在冰岛还有人吗?难道如同法宝寺一样重建? 御风一日行千里,风云缠绵绕眉间。南海顿起千重浪,扑打礁石迎船帆。 李玉珑站在海边上,前往冰岛是茫茫的大海,就算她真能横渡,她也不敢贸然飞行,毕竟在陆地上是可以随时停留休息的,况且飞行需要天地风云催行,也需要靠地面反弹之力支撑,水面自然难以借力,加上不识路途,只有寻觅船只。 然而码头上寻觅船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然看去也不少,但是不是渔船,就是根本不知道冰岛在哪里的。李玉珑只得到了渔村,要了几碟小菜,都是海鲜,兴许还是美味,但李玉珑实在是有些吃不惯,正无聊的打量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冰岛重现江湖,看冰雕芙蓉的样子,好像是要报当年被正派灭门之仇,引得一些被正派欺负的门派争相前来,看来就凭着他们三个人这等功力,恐怕也只是胡搅蛮缠。” 李玉珑心里登时一紧,只见赵七霜和冷秋水二人联袂而来,她急忙闪身躲在窗户侧面,看着两人往前走着,只听冷秋水接过赵七霜的话头,说:“听说朱红衣最近很关心江湖上的事情,这次也和冰雕芙蓉有所往来,她本来就和北方阴盟的圣女有师徒情谊,又和女儿湖的掌门人南宫烟云交往密切,如今又来冰岛,恐怕没那么简单。主人让你我前来,可是牟氏兄弟现在已经不是咱们天外天的人了,恐怕咱们不好打算。” 赵七霜说:“我跟他们学艺多年,他们的脾气我知道,这两个人功夫虽高,脑子却不那么好用,你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吧。”冷秋水说:“牟氏兄弟以前跟着我们,纯粹是为了钱财,如今有朱红衣出面,天下第一富人朱青庭的独生女儿,要多少钱没有?老实说,我还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武林铁盟都没有让我害怕过,但是这个朱红衣,我的确有点忌惮。妹妹,难道你心里一点也不怕?” 赵七霜的声音渐渐远了,“咱们赶快找船去吧,怎么说也是师徒一场,共事多年,咱们这次又不是去打架,再说,她朱红衣再厉害,也不至于骑到咱们主人头上去吧。”李玉珑心里暗想:难道赵霆也到了冰岛?可是那天乔装兰花仙子的人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呢,她怎么知道我要找赵霆呢? 她来不及想太多,赵七霜和冷秋水已经走过渔村,来到海边,李玉珑远远的跟着她们,只见她们径直来到一座小茅屋前,叩开了门,走出两个渔夫,领着两人到了一艘小船上,船斩风破浪,一会便消失在碧海蓝天。 李玉珑心想原来还得有专门得人来接应,冰岛也不用弄得这么神秘吧。当下来到茅屋前,轻轻叩门,不一会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万里波涛海中浪”,李玉珑一怔,一个渔夫模样的人开了门,说:“不是认识的人?对不起,不能免费搭你上船。”李玉珑正要说话,那人说:“不过最近人多,多你一个也无所谓,一百两,不二价。” 五十四回:空有寸心思会面恨无单酌遣相邀 李玉珑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江南钱庄的银票,到哪里都可以兑换,可以了吧?”渔夫横眉冷然说:“我对银票不感兴趣,银子。”李玉珑搜了一下身上,碎银子加在一起也又七八十两,当下便用一百两银票加着所有碎银子给了渔夫,渔夫嘟囔着说:“好,跟我来吧。” 两人来到海边,渔夫找了一条小船,和那驾船的人说了一通话,李玉珑也听不明白,渔夫转身离开,驾船的中年人示意李玉珑上了船。船行在蓝天下,仰望头上的白云,长望天际水天交接的地方,感觉十分惬意。 船一直行了几个时辰,忽然间一个岛屿跃入眼帘,但见鸟翔于天,鹤鸣于野,渐而近之,山花发而幽香,绿草散而欲滴,假山乱石错落有致,人行来往频频,纤腰美人舞步颤,钗环摇曳金饰乱,别有世外洞中天。 李玉珑上了岛屿,信步走去,恍然置于神仙福地,山有其色,鸟有其音,花有其香,草有其泽,和“冰岛”二字,实在是无法联系起来。 渐渐所见的人越来越多,大多皆是中原人打扮,只有少数奇装异服之人,想来便是西南、东南一带的少数民族,李玉珑虽去过女儿湖,却并未和瑶族人有过来往,因此也不大熟识。 岛上房舍甚少,看来平常几乎无人居住,不过岛上的婢女显然都是中原人,说话也很有礼貌,李玉珑初时没有询问,一问之下,才知道今日正好是岛主冰雕芙蓉大宴群雄之时,她心想在宴会上自然能够看到所有的人,因此向着婢女指引的方向,往冰雕芙蓉等人所居的天极山而去。 四海茫茫风云环,登临高台极目天。爽籁齐发清风起,长停此山不慕仙。 花绕清香鸟绕歌,风送人迎两相和。别有曲径通幽处,亭台水榭神仙阁。 李玉珑惊叹于这孤零零的小岛上如此磅礴的建筑,依山借水,浑然天成,凤阁龙搂,恰入霄汉,虽经岁月,更见古朴。 楼下人潮拥挤,偌大的广场上骆绎不绝,李玉珑混于其中,如同沧海一粟,顷刻淹没,她要找的人,自然也是毫无迹象。只见各派之人都备了礼品,大家鱼贯而入,到厅上将礼品登记了,李玉珑听着那些听都没有听说的门派,懒得去管,便穿过人群,来到后山之上,只见海天尽收眼底,相信站在最高的露台,方圆海域,一定尽在眼中。 第167章 她正在自得其乐,怡然生趣,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霆哥,你看这里的风景真好,要是能一辈子住在海上,你说该有多好啊!”李玉珑心里一颤,说话的正是南宫芷寒,她转过身,只见南宫芷寒和赵霆从山上走了下来,海风吹来,李玉珑和赵霆都不觉一颤。 南宫芷寒看着李玉珑,说:“你来干什么?三妹,我都没有想到你居然是坏人,你还要打玉宫的主意,到现在冷香玉环也还在你们手上,你来干什么?”李玉珑努力的平静自己的心情,淡然说:“既然没有找到,为何又不去找了呢?看来我们的赵大侠是一定要在武林中扬名立万才算罢休,不是说很重要吗,怎么中途完全放弃?” 南宫芷寒说:“你知道什么,冰掌门当年和南宫掌门有过交情,大家互相来往,也是应该。那白色夫人根本就不见人影,白谷也没有了人,你说我们怎么去找?”李玉珑心想:什么南宫掌门,你怎么连自己的娘都不认。不过她无心关心这件事情,她看着赵霆,赵霆还是那么的英姿焕发,那么的潇洒自如,令人销魂,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也能让李玉珑心里泛起万丈波澜。 南宫芷寒拉着赵霆,哼了一声,说:“霆哥,咱们走,不和这妖女一起,我真后悔,居然和她结义金兰。”赵霆没有任何表情,随着南宫芷寒经过李玉珑,李玉珑淡然而立,感觉赵霆的味道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李玉珑的呼吸也越来越紧张,心情也越来越复杂,然而转过身去,空有痕迹留风中,散落海天无处觅。 她颓然的靠在山壁上,脑子里拼命的想:假冒兰花仙子的到底是何人,她为何知道有人在这里,那个人武功高强,但是却难以看出武功路数,会是谁呢?而我见到赵霆又能说什么,难道我被他利用,却还要眼巴巴的求着他谅解?难道我就这么没用?李玉珑啊李玉珑,你连人间最大的敌人,强悍的欲望都能用冰雪化解,为何心底的一点爱慕,就不能熄灭呢?可是要我怎么去熄灭,杀了他,还是从此远离他,再也不想着见他?我快崩溃了,我真的不行了,为什么我喜欢的是他,而不是薛龙! 她正在胡乱的疯狂的想着,忽然一个声音柔柔的传来,“三妹,听说你来了。”她扭头一看,只见朱红衣一身红衣,翩然而来,行动之处,言笑晏晏,并无半点病态。 她站起身,冷冷的说:“你来干什么?”朱红衣笑说:“其实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二妹是性情中人,所以说话有所放肆,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不过,冷香玉环的事情的确太大了,我们都需要冷静,如果你继续留在玉宫,势必会有更多误会。我一直想等到玉环回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得到理解,但是可惜白色夫人一直没有现身。” 李玉珑说:“大姐想得真多,小妹自然自愧不如,不过大姐前来冰岛,又是为何?”朱红衣说:“姑妈和冰雕芙蓉前辈有些交情,前辈想要重建冰岛,但是没有人手,也没有钱财,所以向姑妈伸手,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的数目,况且冰岛真的管理这一带,钱很快就能回来,所以随着姑妈前来。” 李玉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朱红衣叹说:“有人说冰岛之所以覆灭,当年冰雕芙蓉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过往船只都被冰岛打劫,冰岛的钱财实在太多,遭人嫉妒,在天下最乱的时候,门派覆灭是常有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大家眼中的原因。” 李玉珑问:“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朱红衣说:“这个世界上被冤枉的人有很多,并不是每个都那么幸运,看看这美丽的冰岛,和美丽的冰雕芙蓉,她被人误会了四十年,一辈子,还要继续被人误会。她又能怎么样,难道她还真能给武林中人一个报复?她这四十年,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因为当年她的父亲临死的时候,曾经骂她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可是谁又知道,她根本就是处子之身。她出道江湖,因为美丽,自然遭到男人的觊觎,因为觊觎,这些男人想要侵犯,出于保护自己,她自然要将自己的‘寒冰掌力’使出,这些中了‘寒冰掌力’的人因此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或者根本就是放纵自己的淫欲而与人媾和,带着不知道是恨水不成冰还是借题发挥的嫉恨,就传扬她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仗着美貌和武功征服她想要的任何一个男人,于是,正派堂而皇之的集结天下英雄,将这个岛屿洗劫一空。冰雕芙蓉的父亲临死前,伤了冰雕芙蓉的心,使她花了四十年都没有痊愈,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李玉珑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只不过被南宫烟云误会,我算是幸运的了!”朱红衣笑说:“可以这么说,我理解你,但是别人并不一定理解你,姑妈的性格你也应该略知一二,她心里只有权力,她追了一辈子,要了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停留。”李玉珑问:“你还知道什么?” 朱红衣摇头说:“说实话,我和霆哥的婚事,我之前也不看好,我没想过答应什么娃娃亲指腹为婚之类的荒唐玩笑,但是接触之后,我就知道我不排斥,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的两个妹妹,居然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我有钱,但是没有能力去处理这样一件事情。” 李玉珑一怔,朱红衣说:“芷寒这孩子天真无邪,喜欢的就不会放弃,她一直不承认自己是姑妈的女儿,她觉得自己是南宫岛主的女儿。她对赵霆的爱太可怕了,有时候我真的很怕她这样一场恶梦,永远没有醒来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胆战心惊,但是却无能为力!” 李玉珑心里想:南宫芷寒可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人,你还是为自己打算才是。只听朱红衣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有时候我想,其实我们两个人都嫁给他,我也能接受,但是芷寒是不可能的,芷寒不但是我妹妹,也是他亲妹妹,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况且姑妈和芷寒之间,以后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带来矛盾。姑妈还想着用赵霆再去和皇上做一笔交易,我觉得太危险了,我宁可用我全部得财产,去换回姑妈得心。”李玉珑说:“她得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想一个野心勃勃得女人是不会善罢甘休得,财富固然需要,但是南宫烟云需要得更多得应该是权力。权力是她最终极得追逐,你不会帮到赵霆,如果真想帮他,那就带他离开这里。” 朱红衣摇头说:“霆哥是不可能违背姑妈得意愿得,这在他看来是孝顺。” 李玉珑说:“我知道了,所以我永远不能接近他,谁让我喜欢一个孝顺的人。”朱红衣叹说:“三妹,世事难料,你也不要太在意,或许随着时间慢慢的走,我们会走到截然不同的境况,大宴就要开始了,冰雕芙蓉前辈却还没有想通,她不想当恶人,但是她只能当恶人,你要参加大会吗?” 李玉珑点点头,两人到了大厅,只见南宫烟云、赵霆、南宫芷寒等人果然便在冰雕芙蓉旁边站着,牟乘风二人立于两侧,冰雕芙蓉虽然是老态龙钟,却也显得颇为精神,她正朗声说:“武林正派自命不凡,将我们封上邪派的名号,抢夺我们的财物,屠杀我们的门人,我们也要以牙还牙,既然背上邪派的罪名,就要和这些正派势不两立,从今以后,我冰岛誓要和正派抗争到底,大家守望相助,彼此照应,保存实力,重建辉煌,让正派的伪君子们俯首称臣,不敢放肆。”下面的人纷纷点头,颇为惊喜,心想这冰岛武功向来惊人,如今这掌门冰雕芙蓉更是锤炼多年,两个师兄更是一流高手,加上新收录的门人,以及这得天独厚独霸一方的条件,一定能够成为江湖一大门派,独霸一方,傲视天下,归附于她,不但日后无忧,而且还能得享荣华。 李玉珑心里却暗想:“她这一席话,真是把自己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了,一辈子用来想自己错在哪里,却不料别人陷害的错误,最终还是害了自己。”她看着冰雕芙蓉衰老的容颜,想象她当年如花的美丽,四十年辛苦的思索和后悔…… 李玉珑随着众人坐了下来,她远远的看着赵霆,赵霆还是那么的丰神俊朗,令人销魂。朱红衣说要去陪着姑妈,李玉珑便一个人随着几个苗人坐在一起,苗人们说着李玉珑根本听不懂的苗话,李玉珑也无心听,连面纱都没有解开,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看着。 忽然间她听到咚得一声,将她从沉思中唤醒过来,猛然抬头,只见桌子下已经倒了几个人,抬眼看去,更多得人倒在地上,她猛地起身来,只见冰雕芙蓉也已经站起身来,猛地向四周看去,冷冷得喝道:“什么人,居然敢到我冰岛捣乱!” 李玉珑看到只有少数几个坐在冰雕芙蓉旁边得高手才没有倒下,但是看情形他们好像都中了毒的样子,正在运功排解。 屋子里没有人,婢女们站在桌子中间,惊慌失色的看着人一个个的倒下去。 南宫烟云忽然指着李玉珑,喝问道:“你是何人?”南宫芷寒说:“她就是李玉珑,恐怕来者不善。”说完上前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玉珑一怔,说:“我……”南宫芷寒厉声说:“我知道你对冰雕芙蓉前辈不满,你对玉宫更不满,这次玉宫和冰岛、灵教结盟,你打心里就不高兴,是不是?可是你也要掂量自己的分量,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觉得能斗得过这么多人吗?” 冰雕芙蓉厉声说:“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是不是正派得走狗,前来生事?” 第168章 李玉珑扫视了一下场上的人,只见除了冰雕芙蓉和牟氏兄弟,就是南宫烟云一行,还有一个面色黑黑的苗人,想来便是灵教教主,余下还有赵七霜和冷秋水等人,除此外并无旁人,当下寻思:下毒的自然不是冰岛之人,如果不是南宫烟云搞鬼,恐怕就是赵七霜了。 当下说:“赵七霜,你来时在路上就说要把这里弄得鸡犬不宁,为何现在不出来承认?”赵七霜说:“好像这里没有中毒的是你啊,你到底下了什么毒,为何我觉得浑身无力,险些就晕倒了。”冰雕芙蓉说:“这是唐门的‘梦来香’,是唐门的人!” 她抬头看着四周,喝道:“唐门的狗贼,既然冲着姑奶奶来了,为何畏缩不敢见人!”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长笑传来,只见唐遂带着唐澜等人从厅外走来,朗声说:“毒不是我们下的,不过唐某的确来了。” 李玉珑的眼光落在一个手捧胡琴的中年美妇身上,她旁边有一个冷然而立的中年妇人,手抱琵琶。李玉珑心想天下间用胡琴琵琶作武器的应该都是奇人,只是为何却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号呢。 冰雕芙蓉冷声说:“四十年前武林正派前来屠杀我冰岛,唐门的人便在其中,我还没有找你们寻仇,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南宫烟云看着那手抱胡琴的人,笑说:“这位应该是冯门当年的掌门夫人唐宛唐女侠吧,恭喜你重建冯门。”李玉珑心想:冯门重建了吗?唐宛和唐门是什么关系,他们敢联袂而来,手段决计非同一般。 唐宛微微一笑,说:“多谢南宫掌门一番心意,冰岛重建,本来是一件喜事,我们该来道贺,只不过听说冰岛岛主聚集一帮乌合之众,想要对正派不利,所以特来劝说,希望岛主能够改邪归正!”冰雕芙蓉登时大怒,喝道:“什么改邪归正,什么劝说,唐宛,你不就是想要扬名立万吗?我知道你冯门十八年前满门喋血,在江湖上也颜面扫地,今日重建,自然要重塑威风,来吧,但只你有本事,和我过上几招,我冰雕芙蓉只当是为今日建岛,来一个血祭开门红!” 南宫烟云吐了一口气,看来体内毒素已经排除大半,遂温言笑说:“冰岛主,以在下看来,此事还有蹊跷,既然是唐门的毒药,如果唐门的人愿意解毒,恐怕毒药就是另有人所为。”唐遂说:“毒药虽不是唐某所下,但是为这些危害武林的邪人解毒,唐某不屑为之。”冰雕芙蓉冷声说:“我知道你不会解毒的,敢作敢当,何必找这么多借口!虽然你们正派最擅长找借口,可在老婆子面前,却也不必欲盖弥彰!” 唐遂朗声说:“冰岛主,晕倒的这些人,不少都是奸淫抢掠,无恶不作之人,如果冰岛主今日一意维护他们,势必将会引起武林正义不满,天下公理不容,唐某不想冰岛主一错再错,所以好意相劝。” 冰雕芙蓉冷哼一声,说:“什么正义,什么公理,老婆子不喜欢听。本岛主是一错再错,那又如何,你们害了我所有的亲人,灭了我的容身之地,浪费了我一辈子的时间,现在我还没找你们讨回来,你们却追上门来,休怪我不客气了!”说完手上一动,冷气渐渐凝结,蓄势待发。 朱红衣急忙说:“前辈息怒,如果找不到下毒之人,恐怕那就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冰雕芙蓉面色一凝,看着朱红衣,点头说:“你认为是谁下了毒?” 五十五回:花前独立无人会依旧去年双燕来 朱红衣淡然一笑,看了看众人,说:“下毒的人一定就在这里。”李玉珑也跟着向旁边看去,只见所有的人都在往旁边看着。朱红衣淡然一笑,说:“即便不在屋内,也在外面观看,等到我们筋疲力尽的时候,他才出来渔翁得利。”众人都互相看着对方,冰雕芙蓉冷冷的说:“谁要想暗中使坏,倘若被我发现,定让他万死莫辞!” 李玉珑心里暗想:唐门和冯门联袂而来,并无其他正派,这里只有冷秋水和赵七霜是别有用心,莫非就是这两人?朱红衣神色自若的说:“我想这下毒之人,必定对冰岛颇为熟悉,岛主也一定不加防范。方才我一直和李姑娘在一起,所以她不可能下毒,她孤身一人,也没有同党,南宫掌门和屈教主更是不可能下毒。赵姑娘,两位岛主怎么说也教你学艺……”赵七霜冷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下了毒?” 李玉珑说:“下毒与否你自己心里明白,但是在路上你和冷秋水商量对付冰岛,我是听得分明。冰岛主或许不知,两位牟前辈却应该知道,背叛天外天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天外天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朱红衣微微一笑,说:“李姑娘所言如果属实,倒要烦请两位姑娘给个解释,身为天外天左右大使,天下扬名,万不能做这种卑鄙龌龊的事情。” 冰雕芙蓉怒说:“赵七霜,冷秋水,我知道二位神通广大,心地高远,想要一统江湖,成就千秋大业。但是我冰某人也不是随便就能对付的,你不仁,我不义,你们敢在我头上撒野,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赵七霜起身说:“三位前辈别听这些不明真相的人胡说八道,倘若果真如此,我们何必留在这里,就算灭了冰岛,少了一个朋友,对我天外天有什么好处,我们要对付的是那些正派,所谓的正派,而不是你们。”冰雕芙蓉冷冷的看着赵七霜,说:“最好不是,我知道你们对付人的伎俩,但是在我冰雕芙蓉面前,最好都给我收手,好了,我不想和你们多说,不管是不是唐门下毒,既然来了,老天就要我为冰岛报仇!” 唐遂说:“既然你食古不化,唐某也没什么好说的,正邪相见,难免手底下见真章。”冰雕芙蓉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厉声说:“就让我来和你见个真章!”话音未落,一股寒气凛冽而至,呼啸如雷,朝唐遂身上袭来。 唐宛轻轻拉动胡琴,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如白虹贯日,冰气顷刻被反弹回去,越滚越大,渐渐凝结成一支猛烈的冰剑,朝冰雕芙蓉头上刺去。李玉珑见这唐宛在举手间就能将冰雕芙蓉擅长的“寒冰掌力”反击回去,而且冰气更见厉害,心想她这胡琴功力,当真比之以琴音见长的兰花仙子也不遑多让,不知这胡琴又是什么宝贝,难道比断魂琴更厉害? 冰雕芙蓉一时怒极,双手在空中一抓,顺手抓来的空气在风中凝结成数十支长剑,一起向唐宛身上蜂拥而来。唐宛身形不动,胡琴悠扬,渐觉她身周凝起一股气墙,将她牢牢保护,冰剑在墙上猛烈的攻击,渐渐凝为一体,李玉珑等人感到那寒气似乎早就把人紧紧包围住,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冰雕芙蓉叫声:“好功夫!”她身形一拔,冲天而跃,手上连动,冰剑在空中纷纷而至,顷刻之间遍布整个屋子,忽然间“轰”的一声,李玉珑等人感觉劲风扑面,冷气入骨,等到冰棱纷纷扬扬,落满屋子的时候,只见唐宛和冰雕芙蓉各自站着,不发一言。牟乘风牟乘浪二人站在冰雕芙蓉身后,关切的看着冰雕芙蓉。 唐宛身边的中年妇人轻轻用手抵着唐宛的后背,一股真力缓缓输入,唐宛却忽然“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南宫烟云淡然说:“对了,唐掌门,我忘了告诉你,在‘回音壁’练功是有助于增长功力,但是每年三月春暖花开之时,体内真力激荡,必当前往‘回音壁’继续修炼,否则‘回音壁’反弹的力道会伤害五脏六腑,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不保。”唐宛身边那妇人小还怒说:“南宫烟云,你小人之心,还留这么一手!” 朱红衣歉然说:“前辈息怒,当日是你们赶着要修炼音功,多年无所进展,所以玉宫提供修炼音功之绝佳之地,速成的方法自然有所不妥,不过姑妈不会坐视不理,你们可以前往玉宫,再行修炼。” 小还厉声说:“这样玉宫就无异于控制了冯门和唐门,是不是?休想!我告诉你们,不要痴心妄想!”忽然一声轻笑传来,“我说妹妹怎么功力进展如斯,原来是回音壁之力,看来妹妹想要杀我,比我想要杀妹妹还要心急啊,你资质有限,何必一定要想着报仇的事情呢?”只见柳红豆一身红衣,仪态潇洒,翩然而来。 冰雕芙蓉睁开眼睛,冷冷的说:“我可没有邀请阁下!”柳红豆笑说:“我们都是邪派中人,何必要邀请呢?就算南宫掌门曾经给我得仇人提供方便,我也不会记在心上的。”南宫烟云说:“我不过是济人之急,没想过唐掌门是你的仇人,也没想过她会用来报复你。”柳红豆说:“大家心照不宣,何必要说出来呢。”说完转身对唐宛说:“妹妹,听说你们冯唐二门守望相助,雄心勃勃,准备代替武林铁盟,东奔西走,恢复正义,姐姐特来相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 唐宛冷冷的说:“不劳姐姐操心,小妹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决,姐姐如果一定要见个高低,可以直接前往冯门,这对姐姐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柳红豆脸色一变,有些恨恨的说:“不错,我会正大光明的前往你冯门,所以你不能死。” 冰雕芙蓉哈哈大笑起来,说:“柳红豆,你也太放肆了,别人怕你断魂魔姬,我可不怕你,在冰岛,还由不得你来决定生死!如果你今天前来做客,我当你是座上嘉宾,如果是来搅局,我冰雕芙蓉绝不放过你。”柳红豆冷笑一声,不屑的说:“前辈隐居江湖几十年,一定练了不少绝世武功,柳某愚钝,倒也乐于见识。” 李玉珑见这柳红豆说起话来毫无惧色,心想她心狠手辣那是天下出名了的,可是如今断魂琴却在兰花仙子手上,她所恃为何物呢? 第169章 冰雕芙蓉登时怒极,身形一荡,已然来到厅外演武场上,傲然说:“好,今日各派英雄不请自来,冰某乐于奉陪,你们谁先上!”李玉珑等人跟着出去,朱红衣笑说:“冰前辈何必这么着急,有人要在冰岛胡作非为,那是自讨苦吃。不过今日前来的各派门人,如今正在昏迷当中,是不是先要解毒为上呢?” 冰雕芙蓉正要说话,忽然间几个人头落下地来,滚到冰雕芙蓉身前,滴溜溜的还在转动,赫然可以见到是几个年轻女子,血肉模糊,冰雕芙蓉却很快发现是自己所收录的婢女,她登时大怒,四下看着,喝道:“什么人,出来!” 李玉珑盯着四周,心想还有别人吗?冰岛今日可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人敢如此挑衅,来头可也算是不小。 广场上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南宫烟云也抬头四处看去,灵教教主屈长空也四下打量,然而毫无半点蛛丝马迹,似乎四周根本就没人,然而人头给抛了出来,人是肯定就在左近,他既然抛来人头,便一定躲在一边观看,观看而不被觉察,此人的功力一定非同小可。 冰岛本来喜气洋洋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凝固起来,似乎飞鸟也在那一刻停止了所有的声音,空气变得冷漠而呆滞,似乎人紧张而压抑的思维。 牟乘风牟乘浪二人来到冰雕芙蓉旁边,牟乘风厉声说:“那就从你们冯唐二门开始,我冰岛和你们势不两立!”说完身形飞扑,一道凌厉的冷风向唐遂身上卷来。唐遂手上一抖,几枚暗器凌空而击,刹那间两人已在空中交接,斗在一处。 但见两人身影飘忽,出招迅捷,牟乘风掌力所到,皆是寒冰,有如冰剑,有如暗器;而唐遂御气而行,暗器在空中穿梭不绝,来去自如,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然而唐门武功虽然正宗之中略带诡异,诡异里面包罗万象,却始终比不上“寒冰掌力”的气劲嚣张,唐遂渐渐感觉身上如同被冰块冻住一样,这种凝固比之冰雕芙蓉一瞬而来的冰块更加可怕,他感到浑身无力,渐渐无法动弹。 旁边的人渐渐看出端倪,唐宛自然想出手帮助兄长,然而她体内真力激荡,一时无法调息,自然也无法使用音功之力救人。小还一咬牙,猛地一弹琵琶,但闻“铮”的一声,琵琶一响幽怨多,空天往传心震撼。弦音之力,有如利剑,然而牟乘浪已然飞身而上,大袖挥动,弦音之力被击落一边。牟乘浪沉声说:“丫头,凭你还想救人,今日就让这里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 牟乘浪挥手击来,小还展身上前,翩然舞动琵琶声,衣袂招摇沐三春。连弹幽弦意不乱,恍然仙子落凡尘。牟乘浪凌厉嚣张的攻击将小还紧紧包围,唐宛也顾不上体内真力激荡,手上一动,胡琴之力,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带动风云之势,携来天地之威,轰然而动,倾城而来。 牟乘浪被这一击之力,登时击退数丈,缓缓落下,只觉胸中气血翻滚,好半天才稳定心神,只见唐澜已经上前解救唐遂,不过唐澜年纪尚轻,况且也并未与这等邪派高手真正对决,不几招下来,父子二人尽皆受缚,眼见便要束手就擒。 唐宛刚才一击,虽然救了小还,自己却愈加觉得气血翻滚,动弹不得。李玉珑看着冯唐二门一时受挫,心想这两派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不必相救。 忽然间琴音响动,只听有男子声音人冷冷的说:“冯唐二门联袂而来,竟然被冰岛几个老头老太收拾得如此狼狈,实在可叹。”只见空中蓝光一绕,轰的一声,唐遂二人已经跌落地上,牟乘风也落在几丈开外。 李玉珑暗自一惊,心想此人到底是谁,琴音之力,居然如此厉害。 冰雕芙蓉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那声音继续在琴音中不紧不慢的说:“冰雕芙蓉,几十年前,是武林正派欠你一个人情,但是斯人已去,就算你要找人报仇,也不必自甘堕落,沦为邪派,和武林正义作对。冯唐二门在川蜀一带也算名门正派,并未有为非作歹之行径,何不大家彼此放开,另寻新路?”冰雕芙蓉冷声说:“小子,老太婆还不用你来教导。” 朱红衣淡然说:“此人所谈之琴,正是柳前辈成名的断魂琴。”柳红豆一惊,说:“我不认识这个人,断魂琴如今也不在我手上。”朱红衣说:“兰花仙子是个女人,这人和兰花仙子一定有莫大的关系。”李玉珑心想:兰花仙子不是独来独往专门杀无情无义的男子吗?怎么会将自己的兵刃托给一个男子,而且从这个男子的言行来看,应当是个正派之人。 冰雕芙蓉大声说:“畏缩不敢出头的小子,有本事你出来和老太婆决一死战,老太婆不管你们什么武林正义,不管正派邪派,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琴音继续响动,一股狂风将唐宛等人卷起,那人的声音说:“可是晚辈不想,后会有期!” 冰雕芙蓉展身便要追赶,牟乘风急忙说:“师妹别追!”一把抓住冰雕芙蓉,说:“断魂琴魔力无边,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添乱的!”冰雕芙蓉回身看着柳红豆,冷声说:“柳红豆,你救了人,为何还不走?”柳红豆淡然一笑,说:“此事与我无关。” 牟乘风冷笑说:“与你无关?柳红豆,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知道你想杀唐宛,所以安排这出戏,不过你既然给我们一个面子,我们今日也不为难你,等你和唐宛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定当登门拜访,希望断魂魔姬不吝赐教。” 柳红豆冷然说:“前辈有意讨教,晚辈自然乐于奉陪,后会有期!”说完身形一闪,已然翩然离开。 李玉珑站在原地,看着有些颓然的冰雕芙蓉,正要走动,忽然觉得一阵心口气闷,她当即停了下来,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调息。南宫烟云忽然说:“什么人下了毒,是唐门的‘神仙醉’!”冰雕芙蓉步子一缓,停了下来,感到体内真力似乎一下子沉寂入海。 李玉珑越是运功,越是感觉体力不支,当下试着用九宫环之力,顺着手腕缓缓注入丹田,只觉天地间一股清凉幽气,贯入心扉,片刻便觉通体舒泰,惬意无比。 朱红衣说:“那就真是另有其人,唐门已经走了,他们不可能下毒。”屈长空忽然说:“唐门的毒药历来就被天下人滥用,下毒的或许另有其人,但是这个人是谁呢?他是冲着冰岛来的吗?如果是,那就一定是武林铁盟的人。”李玉珑心里暗想:武林铁盟的人?会不会欧阳忠也来,如果他能来那就太好了,我正好可以在这里报了九宫门前辈之仇。我且不动手,让这个想要坐享渔翁之利的人现身。 五十六回:衷情欲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 南宫芷寒冷笑一声,说:“武林铁盟那帮不中用的废物,不是都已经投靠天外天了吗?”冰雕芙蓉的眼睛向赵七霜二人看去,赵七霜平静的说:“前辈怎么风声鹤唳,武林铁盟的人怎么会听我的指挥?他们向来是心有主张。”冰雕芙蓉冷笑一声,说:“不错,我冰岛也是,虽然曾经和你共事,但也和别派不一样,不会听你号令。”冷秋水说:“我们前来冰岛,完全是为了祝贺岛主,并无他意。” 李玉珑笑说:“好像二位并没有中毒啊,说话谈吐自若,是不是在等着大家筋疲力尽呢?”赵七霜转头看着李玉珑,冷声说:“不错,你除邪仙子处处和我天外天为敌,我要对付的,自然少不了你。”朱红衣恍然说:“就算你要对付除邪仙子,那也没有必要让我们都中毒啊,不过我不会武功,身上有圣女种下得解毒灵药,倒也无关紧要,但是一众高手,都束手就擒,不是显得太放肆了吗?” 冰雕芙蓉冷笑一声,说:“她自然对我冰岛耿耿于怀,不过赵七霜,冷秋水,你们给我听着,我冰岛门人和你天外天再无瓜葛,就算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所以你别再痴心妄想!” 赵七霜说:“岛主说这话太过见外,毕竟晚辈和两位师父有师徒情谊,何况冰岛于我天外天并无冲突,我何必自寻无趣?”冰雕芙蓉说:“谁不知道你吞并武林的野心,我看你就是别有用心。”牟乘风指着冷秋水二人,怒说:“虽然我兄弟二人不辞而别,但是对你天外天,我们也算对得起了,你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 赵七霜淡然处之,冷声说:“既然前辈执意这么认为,赵某也不必解释,天外天很多事情,冰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们前来,是想和冰岛结盟,并无他意。”冰雕芙蓉冷声说:“如果我们不结盟呢?”赵七霜说:“本来天外天对西南和东南武林并不觊觎,但是既然你们结了盟,不妨算上我天外天一份。” 屈长空冷哼一声,说:“赵七霜,我灵教和你素来毫无瓜葛,倘若你执意要吞并灵教,恐怕只能鱼死网破,大家都得不到好处。”赵七霜依然不动声色的说:“我知道灵教素来独来独往,还会独步武林得巫术,在苗人一带极有威望,玉宫也是瑶族女人的天堂,你们都不甘落后,所以我天外天只是和你们结盟,并无吞并之意,你们今天不是也结盟了吗?难道就怕多一个朋友?” 南宫烟云厉声说:“我们各派结盟,和你天外天吞并武林,那是完全不一样的,赵七霜,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赵七霜转身说:“我从来不认为人越老力量越强大,对付你们,我刚刚好!”说完手上一抖,一道冷气照着南宫烟云刺去。南宫烟云还没有逼出毒药,仓促中来不及闪躲,全身一冷,身上的穴道已经被封住。 第170章 朱红衣急忙说:“不许伤我姑妈!” 赵七霜看着朱红衣,说:“对不起,朱小姐,在这个岛上,武功说了算数,天下有钱买不到的东西,不过你能换钱,我不会拒绝的。”赵霆拔出长剑,怒说:“妖女,我杀了你!”赵七霜回身一掌,一道白光照着赵霆身上击去。 李玉珑眼见赵霆身处危险,自己竟然想也不想,身形一动,翩然上前,将赵霆拉到一边,长袖一绕,一道劲风向赵七霜身上击去。 赵七霜闪身让到一边,看着李玉珑说:“九宫环果然厉害,居然能让你这么短时间化解毒药!”屈长空一怔,看着李玉珑,问:“你是九宫门的人?”李玉珑感觉拉着赵霆的手,浑身如同战栗般惊悸,赵霆缓缓抽出手,她才慢慢清醒过来,看着赵霆来到南宫烟云身边,她感到一把利剑正猛烈得刺激着她震颤的神经,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下如此弱不禁风。 她猛然回头,怒视着赵七霜,“现在是时候算清旧帐了,你这万死不辞的春蚕宫宫主!”赵七霜面不改色,平静的说:“不要以为有了九宫环,你就能所向披靡!”然后转向冰雕芙蓉等人,“两位师父看看我这‘冰魄掌力’练到什么程度了!”说完大袖在空中一卷,空中登时一冷,整个上空都笼罩在冰封里,李玉珑急忙催动掌力,携风雷之气,猛然攻击。 然而忽然间一股冷气直入胸口,她急忙撤回劲力,却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赵七霜淡然笑说:“九宫环能借天地之力,然而现在你身边的力道,全是冰封掌力,它们流遍你的全身,让你动弹不得!” 李玉珑一面运功驱赶寒毒,一面已经拔剑在手,冷静的说:“那我就让你见识我的剑法。”长剑破空,带着万千光影,森森冷气,呼啸而至。李玉珑本来就是学剑多年,如今借着九宫环之力,御天地正气,夺万物造化,剑法突飞猛进,内力与日俱增,招式信手拈来,威力来如山崩。 赵七霜早料到她剑法过人,当下轻舞莲步,缓移罗衣,光绕白虹如梦碎,寒气袭人如风随。其身法婀娜,来去如电,令人扼腕叹息,心神为之一凛。 白衣袅绕长剑飞,寒光冷魄仙子追。缠斗百回风雷惧,人间更能见几回。 两人斗了数十回合,依然不分胜负,冷秋水忽然绿衣缓动,一股劲气逼出,直逼李玉珑胸前。赵霆大声叫道:“小心!”李玉珑心中一震,往后一退,身形闪动,已然冲破冰封,顿觉耳目一新,九宫环之力贯于剑上,轰然作响,冷秋水和赵七霜只觉劲风扑面,当时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空气为之一暖,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李玉珑缓缓落下地来,转身看着赵霆,心想他为何关心我,他是在提醒我吗?但是赵霆根本没有看她,她只得回身看着冷赵二人,神不守舍。 冷秋水伸手拭去唇上鲜血,笑说:“好厉害的伸手,除邪仙子再次名声大振,真是可喜可贺。” 冰雕芙蓉忽然厉声说:“两个小丫头,竟然在我冰岛撒野,今日必定留不得你,还不受死!”说着身形扑了过来,冷秋水二人知道这冰雕芙蓉刚才一定是借着冰魄掌力化解了体内的毒素,心想这老婆子武功厉害,自己刚才受伤,不能与之正面相斗。当下两人往旁边一闪,各自飞落树巅,冷秋水说:“这些人再不相救,只怕就会武功尽费,看你这盟主如何担当!”冰雕芙蓉本来已经准备追去,却不料一个瓷瓶扔来,赵七霜大声说:“这是解药,每人一粒。”说完两人已然远去。 冰雕芙蓉倒出解药,朱红衣说:“这是不是解药,二位前辈要细加验证,这两人奸诈得很。”冰雕芙蓉停了下来,牟乘风拿着那瓷瓶闻了一下,狠狠的说:“这是天外天的剧毒‘七绝杀龙’,如果服下,就会一直受他们控制!” 冰雕芙蓉一时怒极,李玉珑心里想:这“七绝杀龙”在江湖危害巨大,当时自己若能和兰秋云找到解药就好了,可惜天医派好好的一大正派,却帮助天外天炼制毒药,奴役武林。 朱红衣笑说:“这次多亏了李姑娘出手相助,若不是她,只怕我们都被天外天控制,想不到李姑娘身手居然如此了得,恐怕天下间已经罕有敌手了。” 冰雕芙蓉看着四周,说:“这唐门的毒药纵然厉害,到底过几个时辰就能化解,各位先到房间休息,等我让弟子们收拾停当,咱们再做计较。”看到南宫烟云穴道未解,手上一挥,解了南宫烟云手上的穴道。 屈长空来到李玉珑身边,着急的问:“你是九宫门的门人吗?”李玉珑摇头看着屈长空,屈长空说:“那,那你知道史若吗?她是九宫门人,她一直在找玉环啊!”李玉珑说:“我不知道,倘若她果真是九宫门人,我自会将玉环奉还。你是灵教教主,怎么会认识九宫门的门人?”屈长空有些怅然的说:“她在灵教逗留过一段时间,可是更长的时间,是见不到她的时间。” 李玉珑看着他往里面走去,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留下来又能干什么,走又好像不是心里真实的想法啊。 忽然听到几个婢子急急忙忙的来向冰雕芙蓉汇报情况,说了一通当地的土话,只见冰雕芙蓉怒容满面,径直随着那几个婢子往外走去。李玉珑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只听南宫芷寒说:“好像赵七霜她们不但杀了好多弟子,还放火烧了来往的船只,现在冰岛,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岛,本来,和天外天作对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可不想在这里受罪。”只见南宫芷寒拉着赵霆来到屋外,见到李玉珑,南宫芷寒停了下来,笑说:“今天你还挺厉害的,多谢你救了我们,不过现在你救不了我们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正说着,忽然听到南宫烟云的声音说:“芷寒留下来!”南宫芷寒转过头,南宫烟云说:“出去危险,冰前辈自然有办法对付赵七霜,你就不要瞎掺合了。”南宫芷寒摇头说:“我才不信,刚才如果不是她,咱们都成了阶下之囚,你老了,根本不知道天外天有多么强大,你几十年没有和人斗过了,你这样无异于坐以待毙,你要等,你就等吧,我尽快找到船只,争取和赵七霜她们同时到岸边,如果到了岸边,跑也要跑得快点了。” 南宫烟云说:“霆儿不能走,芷寒,你要走,一个人走吧。”南宫芷寒摇头说:“我怎能把霆哥放在一边呢?”朱红衣也走出来说:“二妹别心急,或许一切另有转机呢,船只都被毁了,想离开不是那么容易。”南宫芷寒说:“就算扎木排,我也得走,再说,我就不信冰岛连备用的船只都没有,大小也是海盗啊,为什么别的海盗这么嚣张,冰岛的强盗就这么窝囊呢!”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南宫烟云身形一闪,拦住南宫芷寒,厉声说:“我让你别走,听到没有!”南宫芷寒一跺脚,这时各派的门人也都给牟乘风二人用清水和冰岛自己配置的“玄冰解毒丸”等物救醒,虽然没有恢复功力,却也都行动自如,一时还不知道情况,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说了起来。 李玉珑看着赵霆,不知该说什么,朱红衣过来拉着李玉珑的手,低声说:“姑妈好像对你的成见有所包容了,毕竟刚才你救了她,你放心,总有云开月明的一天。”李玉珑看着朱红衣,朱红衣甜甜一笑,说:“我相信你。” 李玉珑点点头,牟乘风二人也跟着查看究竟去了,几个婢子过来安排大家住下休息。 李玉珑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来回散步,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甚至已经想到和朱红衣共同陪在赵霆身边的情景,她觉得那样也应该是一种幸福,总比现在自己一个人黯然销魂,难过伤心的好。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赵霆的声音,“多谢你救了我。”她怔在那里,不敢回头看赵霆,怕他完美的容颜再次刻骨铭心,她感到心在怦怦直跳,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似乎直接来到她心里,她猛然转过身,只有自己清晰的心跳在闪动,似乎本来就没有人来过。 她失落惆怅的看着四处,追了出来,只见赵霆的背影还在视线之内,她大声说:“为什么见了我就说这句话,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赵霆停了下来,转过身,那轮廓分明的脸,精致而清晰,美轮美奂,无与伦比,仿佛人间天上最铺张华丽的画卷,仿佛天国洞府最潇洒无羁的召唤。 赵霆看了看李玉珑,淡然说:“我觉得该说的说完了,自然就不能再说什么,难道你我之间,还有别的可说吗?”李玉珑感到泪水夺眶而出,她摇头叹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害了我,却若无其事,你就不怕我报仇,你就不怕为了你的错误付出代价?” 赵霆说:“如果我错了,我相信老天自然会惩罚我,你说我害了你,可我觉得你怎么比以前更加厉害了呢?看来你不过是想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你的武功,有几个人能对付得了,你只不过想用你的坠落,博得我的同情。不错,我是曾经以为我错了,但是现在,我发现我的确错了,不过我的错不是残忍而是幼稚和无知。不过不管怎样,你总算是救了我,虽然我不知道这次是出于什么目的。” 李玉珑感到全身如被雷击,她想要扑进赵霆的怀中好好的哭一场,她觉得赵霆是所有的一切,然而这一切是那么的沧桑,那么的残忍,那么的可怕,那么的让人惶恐、焦虑、难受、冲动和近乎愤怒。 赵霆转身离开,李玉珑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到朱红衣说:“三妹,你不要操之过急,现在除了我,根本没人会相信你。” 第171章 李玉珑一把抱着朱红衣,颤声说:“我该怎么办?”朱红衣轻声叹说:“我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我们都沉陷其中。可是这不是办法,要么放开,要么坚持,都是很痛苦的,这就是命运。” 李玉珑哽咽难语,朱红衣说:“现在咱们好像都不能离开了,她们做得很绝,岛上的水源都被污染,这本来就是个小岛,以前几十年也没有人,各种储备暂时做得很少,而人又多过百人,我已经飞鸽传书,让玉宫的人前来相助,但是说不定会被赵七霜他们截下,所以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不能活下去,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朱红衣缓缓放开李玉珑,拉着她往山后走去,只见碧海波涛,万里如画,夕阳似梦,海风吹来,烦恼随着风翩然传去,越来越远。 五十七回:沙头南望堪肠断谁把归舟载我行 忽然间一阵刀兵相接的声音传来,李玉珑回过神来,说:“下面好像在混战,人还不少。”朱红衣说:“难道是他们有了内讧?我们且去看看。”李玉珑说:“你不会武功,跟着我吧。”两人来到山下,只见一群人在那里争抢着干粮等物,刀剑无眼,人影匆匆。 冰雕芙蓉和牟乘风三人来到场外,大声叫着别打了,但是大家依然乐此不疲的抢着。冰雕芙蓉手上一挥,一股狂风卷来,将众人的兵刃弄得七零八落,人也受寒气所袭,无法动弹。 冰雕芙蓉冷冷的说:“说我们是邪派,难道你们就自甘堕落,这才是多大的事情!我们在海边,海里有鱼,还不至于饿死大家,冰岛解毒良药无数,岛上的水也是活水,岂能被毒药害死,是谁在这里煽风点火,制造混乱,倘被我知晓,定不轻饶,倘若尔等还要放肆,不等天外天的人,我自然会要了你们性命。” 暖风渐渐吹来,场上的人打着哆嗦,冰雕芙蓉恨恨的往院里走去,一面说:“大家在安顿的房间里休息,等到找来船只,自然会送各位离开。” 朱红衣缓缓说:“唉,看来和这些微末门派的人联盟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临危就乱,甚至还没有临危,就已经乱了。”李玉珑和朱红衣来到院里,这个院子住了屈长空和另外几个苗人的门派,李玉珑送走朱红衣,听到屈长空屋里传来一阵箫声,箫声清越,如怨如慕。 李玉珑来到屋外,隔着窗户看到屈长空正在低头吹箫,她站了一阵,屈长空忽然停了下来,转头说:“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李玉珑开了门,屈长空说:“你不认识史若史姑娘吗?”李玉珑摇头说:“没有见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认识她?”屈长空笑了笑,叹说:“她曾经去过苗寨,她向我打听情况,因为她在找你戴着的九宫环,只有我才懂汉话,我带她走遍了黔州的山山水水,一路上她给我讲了好多外面的事情,我自以为自己精通汉话,却根本不知道汉话原来还有美丽的诗词,优雅的歌赋,我完全被她迷住。当她离开黔州的时候,正是我被召回接任教主的时候,我选择了教主的位置,然而后来我忽然发现在灵教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我是那么的孤独无助,所以我天涯海角的寻找,然而人海茫茫,根本就没有她的踪影,我走遍了名山大川,却依然孑然一身。” 李玉珑点头说:“你们当初就不应该分开,真可惜。”屈长空摇头说:“接任教主是我不得不接受的选择,因为屈家到了我这一代,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的兄长姐妹都死于无休止的争杀之中,我也知道,史姑娘是不会留在黔州的,大江南北的走动,我也总算是明白了外面博大精深浩瀚无穷的世界,那是黔州永远无法比拟的。”李玉珑起身叹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屈长空说:“家父就曾经告诉过我,人这辈子是注定会有遗憾的,因为遗憾,所以才会想象它的美丽,所以我就把自己放在想象的空间里,感受它的美丽,无与伦比,其实我已经基本上放弃了,我走的这段时间,我发现我生命里不但有追求,还要有责任,灵教不能在我手上衰败,我要做点事情。”李玉珑问:“所以你和冰岛结盟?” 屈长空摇头说:“这是冰岛发出邀请,毕竟几十年前,大家来往密切,况且也是武林人仇视的邪派,其实冰岛和灵教好像并没有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江湖人对冰岛是如此的仇恨。”李玉珑说:“正派邪派,本来就是自己分的,就像如今的武林铁盟,根本干的就不是人事。我看武林铁盟迟早也要解散,现在已经能够看出来了。” 屈长空说:“不过听说法宝寺如今名声大震,正派威望又与日俱增,冯门重建,和断魂魔姬一战成名,虽然今日受挫,但正派武林的实力,倒也的确强悍了不少,要说解散,恐怕为时尚早,况且如今盛传武林圣人的弟子踏入江湖,他武艺高强,雄心勃勃,看来是想建立一个强大的铁盟。” 李玉珑一怔,心想他说的人莫非就是薛龙,他若能壮大铁盟,那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但愿他能够在武林中有一番新天地,或许如同屈长空身上的责任一样,他因为武林盟主之子的责任,也会减少对我的爱慕。 屈长空看她心事重重,遂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李玉珑回过神来,笑了一笑,说:“没什么,不过是看冰岛四十年后重建,会是什么样子——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是冰岛始料未及的。怎么屈教主反而一点都不慌乱,还有闲情在这里吹箫呢?”屈长空淡然一笑,看了看箫,“就是因为慌乱,才将故人所赠之物,拿来把玩。不知道能不能离开这里,天外天左右大使联袂出马,天下能有几人得以逃脱?况且这一群人里面,说不定就有天外天的人。” 李玉珑心里也想:天外天的杀手的确无处不在,唯今之计,只有找个法子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怕处境堪险。 屈长空说:“不过有朱小姐在此,恐怕就不那么容易死。”李玉珑问:“为什么?”屈长空说:“朱红衣有通灵之术,她甚至能看到未来,如果她没有离开的把握,你觉得她会来吗?”李玉珑一惊,问:“你怎么知道?”屈长空笑了一笑,说:“灵教虽然不是以通灵之术见长,但是对于通灵之人,还是能够略知一二,她是圣女的弟子,圣女是很少收录弟子的,不过她身体柔弱,早该归天了,她的生命是圣女向天借的,因为圣女和她有缘,得到生命的同时也得到了智慧和力量。” 李玉珑问:“她会武功吗?”屈长空摇头说:“这我不知道了,但是从来没有人说过朱家小姐会武功,阴盟慑服于圣女,是因为她强大的无所不能的智慧和力量,武功和圣女的力量比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李玉珑想到六阴山上各种神奇的人,禁不住点头说:“是,那你说朱小姐这么神通广大,还能预知未来,她为什么不告诉别人,而看着别人陷于慌乱?” 屈长空说:“佛告诉你一切都是空,难道你就信了吗?”李玉珑问:“难道你信佛?”屈长空摇头说:“我都不信,只有经历过才能感悟,每个人到头来都是一个空,但是你有你的空,我有我的空,空里面,有追逐,有奋斗,有过去也有未来,有五彩之色,也有黯然销魂,我们就是来经历这个空的,用一辈子,填满起点和终点间的空。” 李玉珑淡然一笑,说:“我觉得你很像得道的高僧。”屈长空起身来,叹说:“大江南北来来去去的奔波,灵教十年聚散纠缠的杀戮,看的多了,自然就会想得多。就像姑娘的心事一样,还不都是想出来的,用不到多久,姑娘自然就会想明白。”李玉珑问:“如果我想不明白呢?” 屈长空说:“那就和冰雕芙蓉一样,一辈子深陷在一个阴影里,如花年华似水而去,一辈子就是一个遗憾,一个牺牲,一声长叹。其实命运本来就是如此,得不到的,已经失去的,无法改变的,我们就得去适应,完全的适应,把泪水当成美酒,把鲜血当成甘露,把痛苦当成财富,把经历永远封藏,——否则,生活里面,就永远只有悲伤、绝望、失落和难过。” 李玉珑看着屈长空深邃的眼睛,转身看着窗外,淡然一笑,说:“我明白了,这次来冰岛,我要见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她缓缓离开房间,天色写下黄昏的绚丽,碧空如洗,万象更新,在这暮色沉沉的时候,居然让人感到心头万般轻松。 夜色深邃,万籁俱寂。 李玉珑站在高山之顶,可以看到海面波澜壮阔的浪涛,几十年前这里一片繁华,来往的船只都被尽收眼底,冰岛的人靠着打劫和打鱼也能过上天高皇帝远的生活,李玉珑忽然喜欢这清幽的海风,觉得和蜀山深处一样幽静,人生就是这么奇怪,当时那么讨厌想要挣脱的地方,现在却又说不明白的思念,说不明白的眷顾。 忽然间看到两点人影闪动,两个人照着海边飞去,李玉珑看到是赵霆和南宫芷寒熟悉的背影,心里面忽然一动,忍不住跟了上去。 只见两人来到海边,南宫芷寒用剑砍下树枝,用来制作木排。赵霆疑惑的说:“可以弄好吗?”南宫芷寒说:“你放心,我做这个是一流的,我是在海上长大的,你忘了吗?要是我一个人,就是一根木条都能过去,但是现在不是要带着你吗?等我们去了那边,我们就可以叫人来救他们了。” 赵霆说:“可是赵七霜她们一定有所布置,咱们就算上了岸,也未必就能够离开。” 第172章 南宫芷寒说:“这就要看我们的本事了,霆哥,我相信你,没问题的。”赵霆帮着芷寒绑着木排,南宫芷寒一边绑,一边哼着小曲,轻松之极。 李玉珑心里暗想:南宫芷寒真的能靠着这木排到达岸上吗?不过她刁钻聪明,心机深厚,一定不会毫无准备。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霆儿,不许你们出海!”只见南宫烟云和朱红衣翩然走了过来。南宫芷寒起身,狠狠的盯着两人,说:“你们来干什么?”南宫烟云说:“今天晚上海上有大浪,别说木排,就是大船都要小心翼翼,你们能离开吗?”南宫芷寒看着朱红衣,恨恨的说:“是不是你说的——”又转向南宫烟云,说:“她有钱,她说的话就是圣旨对不对?你什么都相信她的,连儿子也要给她,你想过没有,这样你儿子很痛苦,他孝顺,难道孝顺就要痛苦吗?他根本不喜欢朱红衣!” 南宫烟云冷冷的说:“但他更不能喜欢你!我的女儿。”南宫芷寒怒说:“你放屁!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我不认识你,你只是一个故事,一个传说,你是想当贵妃想疯了,就编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故事,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怕我打扰你儿子的前程,你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可是我告诉你,皇宫是一个梦,财富是你的另外一个梦!会碎,会破灭会化为乌有会消失无踪,南宫烟云,我本来是南宫雪月的女儿,可是你偏偏要害我,你这个妖怪,你这个巫婆!”她说着挥剑向南宫烟云刺去,赵霆急忙伸手抓住长剑,说:“妹妹别激动!” 南宫芷寒娇嗔一声,扔下剑,怒说:“是,你永远不会激动,你就不能有一点点你自己的主见?你说过你喜欢李玉珑,可是你还害她,因为你的母亲要害她!”李玉珑感到浑身一震,如同被雷击一样愣在那里。 南宫烟云上前“啪”的给了南宫芷寒一巴掌,怒说:“你这个疯子,我以有你这样的孩子为耻,我才是真正讨厌你!当初为什么居然要留你下来,还要拖累我的妹妹,让她在勾魂岛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你枉费我们姐妹的一番心血,你让我失望透顶,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南宫芷寒呸了一口,说:“你现在知道你害了你妹妹,你现在知道她在勾魂岛生不如死,你知道我们曾经受过多少欺负吗?你知道成为岛主之前南宫雪月受了多少委屈杀了多少人在鬼门关走过多少次吗?你当时把儿子留在身边,把女儿给别人,你根本没有想过要找我们,因为你根本就是想我们死!你知道南宫雪月在那个时候是没有武功的,她和你的儿子一样傻,听你的话,从一个循规蹈矩的小家碧玉,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大魔头!” 南宫烟云愤怒的打了南宫芷寒一巴掌,咬牙切齿的说:“南宫芷寒,我真的很讨厌你,如果不是看在妹妹对你养育辛苦的份上,我真恨不得杀了你这个野丫头,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朱红衣急忙上前扶着,说:“姑妈不要生气,为了这件事情生气真的不值得,都是一家人,有迷路的时候,知道回来就行了。二妹,你别这么激动,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有的时候……” 南宫芷寒冷声说:“你别这里假装慈悲,是你,一切都是你,是你告诉她晚上有风浪,是你说我们要走,我真后悔认识你,朱红衣,你简直杀人不眨眼,我恨透了你!”她大叫一声,一掌向一棵树上拍去,一棵大树应声而倒。朱红衣说:“其实你也知道今天晚上有大浪,你在海边这么多年,你肯定知道,你带上霆哥,只是想和他一起葬身大海,是不是?” 南宫芷寒疯狂的冷笑起来,潮水如怒,忽然间膨胀凶猛起来,天地间充塞着愤怒的声音,狂乱的呼啸,声嘶力竭的挣扎…… 李玉珑猛然醒了过来,看着赵霆,她心里奇怪的想着,难道赵霆知道事情的真相,难道一直是南宫烟云想要除掉我,难道这一切都是南宫烟云的错,可是赵霆为何这么听话,为什么呢,为什么! 风浪依然愤怒的响着,南宫芷寒的笑声夹着哭声,凄厉而悠长。风浪渐渐袭来,已经一波一波的向南宫芷寒卷来,赵霆急忙拉着她往前面躲。南宫芷寒怒说:“别管我,让我死了,彻底的死了好!”说完转身向风浪冲去,赵霆急忙伸手抱住她,南宫烟云厉声说:“放开她,让她去死!” 南宫芷寒和赵霆倒在地上,浪暂时过去了些,南宫芷寒愤怒的吼叫着,伸手抓着地上的泥沙,往南宫烟云身上扔去。南宫烟云转过身,拉着朱红衣,身形一荡,已然飘飞许远,渐渐离去。 浪暂时小了一些,远远的怒吼依然不时传来,南宫芷寒筋疲力尽的倒在赵霆身上,无力的看着天空,轻声说:“霆哥,你爱我吗?”赵霆缓缓说:“你是我妹妹。”南宫芷寒说:“我们的娘不是一个好娘,她是一个妖怪,一个魔鬼,她会害了你,你知道吗?”赵霆缓缓说:“她没有害我,她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南宫芷寒翻身起来,赵霆也站了起来,南宫芷寒扑在赵霆怀里,哭着说:“为什么你理解她的苦衷,却不管我的死活?你知道我对你的爱吗?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要你杀了我,杀了我,成全我,这样,我就是你的人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好吗?”赵霆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缓缓说:“你是我妹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南宫芷寒放开赵霆,紧紧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相信吗?你会进皇宫,南宫烟云是不会放弃的,她在找机会进皇宫,当年的惨败让她心不服,她明明以为自己用那个条件作为要挟可以成功,却没有想到不行,她一定会改变身份,以另一个皇帝喜欢的女人,南宫烟云在宫中的另外一个姐妹的身份回去,我已经用这个人的身份试过一次了,皇帝对这个妃子还是十分眷念的,到时候,南宫烟云就会说你是皇帝的儿子,反正你本来就是,就算叫神仙来验证都是一样,等你进了皇宫,南宫烟云就能让那些王爷皇子们一个个都死去,留下你当上太子,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虽然荒唐,但是充满了诱惑,做这些事情需要钱,而朱红衣能给她。” 赵霆摇头说:“不,妹妹,你太疯狂了,事情不是这样的,母亲也不是这样的。”南宫芷寒说:“等到你和姨娘一样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来不及了。你不知道姨娘有多么后悔,在她沦落到勾魂岛每一个生不如死的岁月,她给我说着这段深宫往事,你知道她有多么后悔吗?总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后悔的!” 五十八回:万里虽然音影在两心终是死生同 赵霆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快回去换身衣服吧。”李玉珑看着两人渐渐离去,心里忽然也乱了起来,南宫芷寒说的是真的吗?赵霆明明就知道是南宫烟云故意害我,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海风依然在远远的咆哮着,李玉珑本来平静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南宫烟云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这样下去,她到底能得到什么,难道她就一定要坐到高高的位置上,接受万人的朝拜才能幸福吗?可是如果真的走这一条路,这将是多么的艰辛,多么的曲折,多么的可怕,多么的荒唐啊! 可是有的人想的事情,本来就是荒唐的。 海风吹打她烦乱的思绪,她走在春意袭人的山道上,山道崎岖,春色无限,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赵霆难道真的听话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他从小和那样一个母亲在一起,他会不会觉得他的母亲完全是对的? 她站在高高的台上,孤独的看着海面,海面宽阔无垠,没有一个人影。 天色不知不觉中居然大亮,她恍然起身,只见几艘小船已然到了岸边,冰岛的人已经迎了上去,似乎大家已经不用困守孤岛了。 她来到码头,只见南宫烟云带着赵霆、朱红衣二人上船而去,却没有南宫芷寒的影子,她心里正在纳闷,忽然身后听到薛龙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李玉珑转过身来,看着薛龙有些风霜的脸,惊讶的说:“你……是你来救了我们?” 薛龙笑了一笑,说:“谈不上救,天外天要困杀这么多人,不义之事,老天也是不允许的。”李玉珑再一转身,已经看不到赵霆的影子,她心里忽然感到一种彻底的慌张和失落。薛龙低声说:“走吧,咱们上船去。” 李玉珑摇头说:“薛大哥,对不起,我不敢和你在一起,或者说我不配和你在一起,你走吧,我们就像不认识一样,好吗?”薛龙一怔,苦笑说:“我根本就没有奢望过……我现在,我现在就想着振兴武林铁盟,就想着继承父业,我真的没有想过别的了,真的。”李玉珑叹说:“是我想多了。薛大哥,我有时候真想打自己一耳光,我为什么偏偏要这样,人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是欲望。” 她转身上了一艘小船,随着船上几个不认识的人,渐行渐远,薛龙的身影渐渐变小,她坐在船上,仰望着蓝天白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来了这里,那个嫁祸兰花仙子的人,会不会就是天外天的人,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除了天外天,还有谁会嫁祸兰花仙子呢?天外天如今已经气焰汹汹,席卷正派,屠杀邪派,声势逼人,对付我更是手段百出,不过我独来独往,她们是再也找不到机会对付我的了。 熟悉的山地再次起伏在眼前,李玉珑自由自在的在蜀山顶上飞动,有种想要落下山头的冲动,却最终还是越过蜀山,往来路而去,她不想和赵霆交谈,因为她已经逼着自己开始痛苦,接受恶果,她一如既往的走在春天城市和乡村的角落里,冷冷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高卧白云,垂手拈花,不是悠然自得,而是神不守舍。 第173章 歌舞灯笼秦淮月,楼船停泊花满夜。谁家女儿梦中笑,醉里千秋君来接? 一个白色的人影翩然舞动,划破夜空,一阵惨叫和惊叫传来,李玉珑看着那白衣人,跟着追了上去。 两个人都蒙着面,李玉珑说:“你是真的兰花仙子,还是假的?”兰花仙子冷哼一声,说:“与你无关。”李玉珑说:“我看到过有人嫁祸你。”兰花仙子说:“我也看到过有人嫁祸你呢。” 李玉珑一怔,兰花仙子翻身站在树梢,抬头看着天上明月,缓缓说:“就算这个世界所有人误会我,讨厌我,追杀我,我都毫不在乎,这些虚伪的人,我懒得和他们多说,他们怕的是死亡,我就给他们死亡。”李玉珑说:“你好像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连帮着春蚕宫的女人行凶作恶也当成了理所当然,她杀了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是坏人。” 兰花仙子冷冷一笑,说:“每一件事情都不是偶然的,死人也是一样,既然已经死了,你要报仇,就报仇好了。春蚕宫并不都是坏人,武林铁盟也没几个好人。”李玉珑轻声笑说:“这话倒也不算错,我看大家都是愤世嫉俗的人,就算和天下对立都不怕,对不对?不管怎样,我们能做我们想做的事。”兰花仙子淡然说:“是吗?你想做的事,你都做到了吗?我可没有。” 忽然间身边似乎人影穿梭的样子,兰花仙子扭头说:“又是这帮武林铁盟的人,自寻死路!”李玉珑回头看去,只见无名带着几个年轻道人,还有云成师太带着一群尼姑,将两人紧紧围在当中。兰花仙子不屑的说:“我不杀你们,你们倒惦记着,贼心不死。”无名说:“兰花仙子,除邪仙子,你们已经在武林掀起轩然大波,称为千夫所指的对象,倘若还是我行我素,正派就要在法宝寺举行诛仙大会,除暴安良,除恶务尽。” 兰花仙子哈哈大笑起来,厉声说:“就凭着你们几个,还要除恶务尽,江湖上多少魔头巨孽你们不去管,倒来管我们这些行侠仗义的女侠了。我每次杀人,都是武林中臭名昭著,没人管的人。”李玉珑接着说:“我连官府的都杀。” 云成怒说:“你们既不是官差,更不是朝廷命官,凭什么夺人性命,如果你们扭送到官府,那还算得上是侠女,否则就是强词夺理,无法无天。”兰花仙子怒说:“那你是什么东西?官府?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相信官府?云成师太,你不要以为你跑得快,我杀不了你!你今日有种就别走,咱们在这里分了生死再说!” 云成正色说:“除魔卫道,就算死在你手上,又有何惧!我西陵派难道会怕了你这邪魔外道不成?”兰花仙子看着蠢蠢欲动的人群,冷冷的说:“一将功成万古枯,你这还没有功成,就要这么多人送死。我真替这些毫无主见跟着你卖命的人感到悲哀!”一个年轻尼姑厉声说:“妖女,我要杀了你,为无辜死去的人报仇!” 说完飞身扑了过来,长剑所指,凌厉激烈。兰花仙子身形一飘,长袖摆动,已经将她一支长剑,拂落树上,人也被逼了回去,兰花仙子方才飘然落在另一株树上,不屑的说:“就凭你,送死还差不多,大家都是女人,我不想你妄自送死,云成,你这老怪物,有本事自己上,别让弟子们送死!” 李玉珑笑说:“要让弟子们不出手,那也太简单了。”说完玉腕轻扬,风声舞动,万类惧惊,四周的人立刻被强悍的气场笼罩,几乎进退不能。李玉珑得意的一笑,说:“想不到你还真不想滥杀无辜,那些说你是妖魔鬼怪的人,岂不自惭形秽!”云成恨恨的说:“妖女,假仁假义,岂能骗过幽幽耳目!”云成身形一摆,衣袖震动,长剑在空中一化为五,被她气流所控,向李玉珑身边杀来,这是西陵派名扬天下的“观音神剑”,一心控万剑,剑剑藏杀机,云成虽然只能控制五支长剑,但是剑中呼啸之力,已经让人大感惊讶。不过李玉珑剑法超群,内功精湛,又在九宫环强悍的包围之中,当下衣袖挥洒,劲风凌厉,五支剑顷刻间向云成师太飞射而去。 眼见云成躲无处躲,忽然间一道白光闪过,只见薛龙手上已经揽下五支长剑,抛与云成,转身说:“用九宫环滥杀无辜,你就不怕折寿?”李玉珑从来没有见过薛龙如此和自己说话,不觉一怔,一时说不上话来。 兰花仙子冷冷的说:“阁下就是传说中圣人山武林圣人的儿子?看你的‘先天功’的确功参造化,你也想当武林盟主,怎么不赶着去找你们丢失的铁盟令呢?”云成转身看着薛龙,问:“你就是薛圣人之子?”无名急忙说:“薛大侠,你就是传说中的薛大侠!武林铁盟振兴有望了,多谢薛大侠拔刀相助。不过,不过这两个迷途少女一时无知,而且和真武派颇有渊源,希望薛大侠手下留情,教训一下便是。” 兰花仙子不屑的说:“不用你在这里卖乖,无名老道,你要是真觉得这个薛公子能收了我们,那就是你大错特错了。”她轻拨琴弦,琴音震颤,如万箭齐发,猛然向薛龙奔去。 李玉珑忽然手上一动,一股狂风将琴音挡住,她回头说:“咱们走!”拉着兰花仙子便飞奔而去。 兰花仙子大声说:“为什么不让我收拾这薛公子?你们是什么关系?”李玉珑落在林子里,抬头看着天上明月,轻声说:“你走吧,总之不许为难他。”兰花仙子问:“你喜欢他?”李玉珑苦笑一声,说:“如果我喜欢他就好了,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兰花仙子说:“我明白了,他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他。”李玉珑一怔,回头看着兰花仙子。兰花仙子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我都是女人,难道还需要说得那么明白吗?可是他始终是要继承武圣人的辉煌,完成他振兴铁盟的使命,你呢,你和我一样,就算你觉得自己杀的都是早他妈该死的人,但也一样是别人眼中的魔头,武林铁盟一日不杀除邪仙子,就一日不能众望所归,你觉得呢?” 李玉珑说:“我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帮着这帮人的,武林铁盟能有什么给他呢?”兰花仙子笑说:“你还别说,要真让我当盟主我还真去,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听说找到铁盟令就可以当上盟主,所以就去找去了,这么久了音信全无。她只是众多找寻者中的一个,身在武林,难道我们对权力财富名利地位就真的那么淡忘吗?不是的,我们要杀沽名钓誉为非作歹的人,是因为我们彻底被排除在外,并不是因为我们生来纯洁不见世俗不沾烟火不惹杀戮。”李玉珑心里一动,兰花仙子继续说:“况且,他爱的人不爱他,你让他干什么?” 李玉珑颓然的叹了口气,看着兰花仙子,问:“你呢,你又是为何走上这条路?”兰花仙子说:“我爱的人要杀我,我讨厌错综复杂的关系,迷离扑朔的取舍,明争暗斗的厮杀,尔虞我诈的较量,我宁可自己孤身一人,漂泊江湖,没人能算计我,我也不在乎任何人,游离天外,总有一天化为尘土,了然无声。” 李玉珑黯然说:“同是伤心之人,你说这人间世事,怎么会这么无情?”兰花仙子笑了一笑,说:“无情也罢,有情也罢,你我都挡不住人心贪婪的欲望和世事复杂的纠结。所以我不想管人情世故,我只想杀人,杀那些该杀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让空虚寂寞难过痛苦的心,稍微平复,杀人是我的乐趣,也是我唯一的选择,不知道你看到这月亮是什么感觉,我的心很慌,很乱,很害怕,像是要爆发一样,就连喝酒,狠狠的喝酒,喝到大醉,都无法解除,你有过吗?” 李玉珑无奈的笑说:“少年不识愁滋味,酒醉之后,觉得万类皆空,心无一物,醒来的时候,感觉胸有天下,纵横驰骋;现在,随时都有一股郁结之气,在胸中缠绕,在体内盘旋,或者除邪仅仅是我为自己杀人找来一件美丽的花衣。我还记得第一次亲自参与杀人,江南飞刀府的林掌门被我的一个朋友杀了,我当时复杂害怕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而现在,只要看到我觉得所谓罪大恶极的人,我都想杀,看到他们失去呼吸,听到他们苦苦求饶,我觉得很兴奋,很快活。” 兰花仙子忽然问:“江南飞刀府的掌门果真是被你们所杀?为什么要杀他?”李玉珑说:“对我而言,是一次错误的失手,对我朋友而言,是一次不得已的杀戮。我的朋友就是‘血指神女’的弟子,她修炼‘血指神通’,不得不找人媾和,因为怕别人传出去这个可怜可怕而又可笑的秘密,所以和她媾和的人,都会被她杀掉,但是林掌门好像不一样,我这位朋友想要放过他的,是他一直要追杀我的朋友。” 兰花仙子说:“这么说,林掌门倒也是一个正人君子?”李玉珑摇头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按照常理,我的朋友应该是媾和一完就杀了他的,但是她没有,她是被林掌门一路追杀,两个人必须死一个人。” 兰花仙子说:“两个人必须死一个人,所以就算你要杀的是好人,你也会帮着朋友杀好人,对不对?”李玉珑问:“有什么不对的吗?” 兰花仙子说:“我认识林掌门的儿子,他四处追查杀害其父的凶手,如果是你所杀,我想我们免不了也只能活下一个。”李玉珑一怔,说:“我就知道你问这么多,必定事出有因。不知道我们两个决战之时,胜负该是如何。好,这个人就是我杀的,你要找,就找我便是了。” 兰花仙子淡然一笑,说:“仇不是我报,我终于发现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了,我要去通知我的朋友,让她找除邪仙子和血指神女的弟子。” 第174章 李玉珑说:“想不到你我一句话,居然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作为交换,你能告诉我和你一起的春蚕宫那个女子在哪里吗?我一个朋友,可是我亲眼看到被她所杀。”兰花仙子摇头说:“这个朋友我很早前认识,如今已经并无来往,你见到的,也只是偶然遇到而已。除邪仙子,本来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的合作,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现在看来,这倒是不可能了,你我虽然境遇相同,志趣无二,但是却一样只能成为敌人。或许老天注定要试试天下三大神兵利刃的强弱,后会有期!” 李玉珑看着兰花仙子婉转飘飞的身影,不由想到和兰秋云在一起的岁月,那时的快乐,似乎点点飘飞,毫无踪影。 五十九回:故关何处重相失碧落有云终自高 日出山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且把杯酒置凉亭,斜依栏杆醉人间。 李玉珑浅尝着酒的滋味,风轻轻吹拂,她似乎在等着兰花仙子带着她的朋友前来,在山上决一死战,那会是什么结果,断魂琴、九宫环、佛舍利,三大宝物都出现江湖,和自己想杀人一样,它们在冥冥中似乎也等待着较量? 酒一杯杯的喝着,却没有人来,日出日落,渐渐黄昏。 酒醉微熏伊人意,梦染罗衫无处归。花香且伴风行远,往事竟随思绪回。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她梦染抬头,只见亭子上插了一把飞刀,飞刀上有一张纸条,她取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月十八,法宝寺内,诛仙大会,恭候大驾。”她朝四处看去,心里想:还没等断魂琴找上来,仗着有佛舍利的法宝寺,就已经找上门来了,好,我倒看看你法宝寺如何诛仙!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法宝寺一夜之间,从一个微末的寺庙变成武林正派云集之地,本来清幽的地方一时间变得兴盛起来。李玉珑知道这一切都来自于当日大战冰岛两大高手,几乎就打破了天外天不可战胜的神话。想当年红叶楼聚会,多少武林中人被赵七霜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法宝寺一个主持,就能将赵七霜的两位师傅战败,此事一传千里,加之如今又要大战兰花、除邪仙子,武林正派再也按不住蓬勃的激情,一拥而上,恨不得立刻瞻仰这一梦寐的盛会。 李玉珑走上酒楼,立刻引来一大片目光,四周都是武林中人,一个个按住兵刃,李玉珑缓缓坐下,只听一个婉转悠扬的声音传来,“怕什么?现在我们还不屑杀人。”只见兰花仙子翩然而来,坐在李玉珑旁边,轻轻放下瑶琴,轻轻一弹,弦音一动,众人皆惊,兰花仙子不屑的看了看众人,扭头说:“杀你们这种岌岌无名的人,我还没这兴趣,不过你们倘若为非作歹,那又另当别论。” 众人已经开始悄悄撤退,李玉珑笑说:“各位既然是来对付兰花、除邪两个妖怪的,为何见了我们避之唯恐不及呢?笑话,这就是你们除魔卫道的方式吗?”兰花仙子说话时,人已经悄然退完,“小二,快上菜来,我饿了。” 小二送了酒菜上来,李玉珑检查了一下酒菜,确认无毒,方才开始饮用。兰花仙子说:“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咱们就见面了,更没有想到你我都想看看这诛仙大会的阵仗。”李玉珑说:“有人要杀你,你当然比较关心,我也一样。” 兰花仙子掀开面纱,喝了一杯酒,略微吃了几口菜,方才轻轻放下面纱,叹说:“本来以为法宝寺算是一个清净之地,却没料到刚一出名,就开始飘飘然起来,急于求成,跻身十二正派,武林铁盟,还想恢复当年夔门寺在江湖上的地位。这个一苇大师年纪不大,但是心还是很大,咱们也就成全成全他吧。你看这些前来观看的人,就像是一场百年大戏一样,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就像那些巴结在财主老爷身边的人一样,难道因为巴结,财主就真的施舍了吗?那天下就没有真正的穷人了!” 李玉珑说:“我倒不关心这个,人都想出名,像一苇大师这种还算有点真才实学,不过我还是要拜会一下,咱们什么时候前去?”兰花仙子一笑,说:“咱们?谁说是咱们了?谁说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要同行了?” 说完身影一晃,已然远去。 李玉珑起身结帐,再回头看时,已然人影皆无。她来到法宝寺,只见人潮如水,浑然没有了当日的清净,就算后山之上,也是人山人海。 她站在树梢之上,只见兰花仙子已然站于大殿之外,人群之中,冷然而对。 群情激昂,没有人这么近的看过兰花仙子,也没有人看过兰花仙子如此安静的伫立。 李玉珑看着兰花仙子,只见她悠然看着周围的人,欧阳忠身后站着左顾右盼的欧阳无双,还有几个黄山派弟子。欧阳忠正指着兰花仙子说:“妖女,你残杀我武林同道,数以百计,无法无天,罪无可恕,我武林铁盟本着赈济武林,慈悲心肠,今日主持这诛仙大会,共同商讨对付你的办法,没想到你竟然来了。我知道你还有同党,除邪仙子,你们二人沆瀣一气,妄想把武林弄得乌烟瘴气,血流成河,可你们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今日我们武林正派要清除败类,屠杀恶魔,将你们二人一网打尽!” 兰花仙子淡然一笑,说:“欧阳忠,以前我还想揭露你的罪行,可现在,本仙子觉得没这个必要,我何必和你斗这心眼,在你面前说无聊的废话,欧阳忠,如果说罪无可恕,你已经死了一百次了,不过在你们这群傻瓜面前,我也不屑于说出事情的真相,想要杀我的,就来吧,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也只有一次!” 她轻轻一摆,弦琴置于身前,所有的人都后退了一步,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抚摸着琴弦,似乎看到凌厉的剑,在风雷中渐渐展露锋芒。 欧阳无双厉声说:“兰花仙子,你别仗着有神兵利刃在手就目中无人滥杀无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兰花仙子横眉冷对,眼见欧阳无双长剑抖动,顷刻间如旋风扑来,兰花仙子轻动手指,琴音幽幽,欧阳无双只觉一股劲风扑面,旋即抖动身形,剑招变换,如风雨交集,猛然从侧面袭来。 兰花仙子身形一飘,婉转轻扬,来去如电,音声似绕,劲气随行,将欧阳无双逼得手支脚绌,一时无还手之力。 一苇大师合十说:“妖女,你杀人无数,今日该得到果报了!”李玉珑见着一苇的身形在空中猛然舞动,如旋风狂乱,心想他又开始动用“旋风禅”了,当日连冰岛两大高手都无法与之对决,如今不知这断魂琴能否敌对。 但见琴音忽然停止,兰花仙子顿时跌落地上,欧阳无双一支长剑直朝兰花仙子脖子刺去。李玉珑顿觉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一伸手就挥剑而下,轻轻拦下欧阳无双手中长剑,冷声说:“好厉害的‘旋风禅’,想不到武林铁盟之中,居然有如此高手,一苇大师,你不去报你夔门寺灭门之恨,却来弄这无聊的诛仙大会,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欧阳无双怒说:“除邪仙子,你来得正好,在一苇大师手下,魑魅魍魉休想藏身,今日就一并了结你们这两大魔头,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李玉珑回头看着兰花仙子,兰花仙子一面调息,一面轻声说:“好像有什么不对!”李玉珑淡然一笑,屏住呼吸,注意留心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异常,遂笑说:“让我来领教大师的高深绝学!” 说完玉腕一扬,长袖缠绕,风声如雷,猛然向一苇击去。一苇身形一转,风更加猛烈而疯狂的扑来,李玉珑感觉自己一下子陷于狂风暴雨之中,登时手上失去力道,往地上跌落,连反应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觉得浑身无力,体内一阵剧痛传来,几乎无法站立。 她不知道为何一苇的力道这么凶猛,连九宫环都无法抵御,只是感觉自己被兰花仙子轻轻一带,退回原地。兰花仙子轻声说:“‘旋风禅’好像有点古怪。”李玉珑虽然在一边目睹过,刚才又亲自经历,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轻轻点头说:“看来今天有一场恶战。”兰花仙子说:“好像我们只能动用内力,要靠兵刃借天地自然之力,似乎不行。”李玉珑轻轻点头。 欧阳无双得意的说:“我们武林铁盟是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已,让你们苟活到今天,却连基本的道义都不明白,实在无法饶恕。各位武林同道,杀了这两个恶贼,武林就少了不少杀戮,大家觉得意下如何!” 李玉珑厉声说:“欧阳无双,鹿死谁手,现在还不一定呢!”她手上长剑一晃,“要杀我可以,先问我手上的剑!” 欧阳无双不屑的说:“好,就让我会会你手上的剑!”说完一抬手,长剑直取李玉珑脖子。李玉珑挥动长剑,剑招如雨,和欧阳无双缠斗不绝,李玉珑毕竟于厮斗之数,渐趋成熟,用剑也更加自如,只是欧阳无双的剑招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招数也越来越怪异,李玉珑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似乎一股寒气呼之欲出,自己出招竟然越来越慢,越来越迟钝,终于在她凌厉的攻势下,忽然间手上长剑被一剑挑到空中。 李玉珑当即返身退回,但欧阳无双已经步步进逼,剑顷刻便到了李玉珑脖子前面。兰花仙子袖中长剑挥洒,拦住欧阳无双手上长剑。李玉珑看着兰花仙子和欧阳无双打斗,心想这欧阳无双招式中透着诡异,仿佛有冰岛的招数,而这旋风禅就更诡异,不知是什么神秘力量,居然能压住断魂琴和九宫环的浩瀚之力。 眼见兰花仙子越来越处于下风,李玉珑心里思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各派都有高手在此,我二人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第175章 正在左右为难,忽然间一声冷笑传来,“我当是什么诛仙大会,原来不过是一群无知后辈,在这里胡乱玩耍而已,碧仙,你出手,还是我出手?”她扭头一看,只见树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妇人,一个绿衣妇人,手上执着一支绿笛,一个白衣妇人,蒙着面纱,李玉珑觉得那蒙面妇人似乎认识。 这二人正是碧落仙子和林玉笙的师傅月儿。 碧落仙子淡然说:“你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会武功?好,我就和这些年轻人玩两招!”说着羽衣轻扬,人影翩飞,已经来到欧阳无双和兰花仙子中间,缓缓出招,然而欧阳无双却觉浑身一抖,如同触电一样,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兰花仙子站了下来,看着碧落仙子,惊奇的说:“碧落仙子,你怎么来了?”碧落仙子微微一笑,说:“我传你的‘镜子剑法’,怎么没见你派上用场呢?对付这些三流角色,用此剑足够了。”月儿冷冷的说:“你要是真学到了‘天缺剑法’的精髓,这些人在你手上,还不是不堪一击!靠着神兵利刃终究是会吃亏的,人还是身上有点本事的好。” 欧阳无双厉声问:“阁下想来就是名传江湖的碧落仙子吧,你不在西南修行,跑到江南来干什么?”碧落仙子说:“兰花仙子和我有缘,正好我游历江南,听说此事,所以前来看看。”欧阳无双抬头看着月儿,问:“你和除邪仙子有什么关系?”月儿说:“我教过兰花仙子一套剑法,想看看到底如何。” 欧阳无双说:“听说两位都是以前南唐宫中的妃子,侥幸没死倒也罢了,到江湖凑什么热闹,别以为自封了什么碧落仙子、皓月仙姬,就真的是独步武林了,这可不是皇宫。”碧落仙子说:“前尘都是梦,碧落从来不管以前的事情。欧阳无双,其实你武功不错,就是路走歪了,白白浪费了自己。” 欧阳无双厉声说:“闲话少说,既然是诛仙大会,索性来个痛快,把你们这些自名为仙的人都统统杀绝!”月儿身形一摆,来到地上,笑说:“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欧阳无双一咬牙,硬着脖子说:“好,就让在下舍生取义,和你这妖怪拼了!”话毕手上长剑抖动,朝月儿扑来。 月儿身形在空中一晃,手上袍袖飘飘,风声顿时霍霍,欧阳无双如同一只风筝被吹到空中,摇曳欲落。李玉珑见这皓月仙姬武功如此了得,心中也不免骇然。一苇身如旋风,飞身接住欧阳无双,翻身落了下来,放下欧阳无双,合十说:“阿弥陀佛,施主杀气重重,前往法宝寺,难道就不怕得罪佛祖?” 月儿冷声说:“一苇,我知道你已经参透了‘佛舍利’,我今日奈何不了你,不过你也拦不住我,舍利的力量对付断魂琴和九宫环的确是棋高一着,但是对我没用!”欧阳无双长剑一指,喝道:“大师,这种人留不得,兰花除邪二仙,已经在武林掀起腥风血雨,此二人一日不除,江湖祸害,就会一日盛行,武林就一日不得安宁!” 欧阳忠正声说:“无双,还不回来,大师在这里,岂能容你多嘴!”欧阳无双一跺脚,回到欧阳忠身后。 碧落仙子缓缓说:“大师,兰花仙子是和我有缘,在下斗胆,请大师放了她一马,江湖世事,谁对谁非,不是今日就能分晓的。”一苇说:“我武林铁盟执掌武林正义,今日要诛杀这两大妖孽,纵然万难,却也不能轻言放弃。碧落仙子,以前贫僧在夔门寺就听过你的威名,贫僧也从不敢去碧落圆冒犯仙子。但是今日,这两人不能放,罪大恶极的人,就是需要教化训导,就算不杀,也不能纵容。” 李玉珑喝道:“一苇,你别在这里装正经,你们夔门寺都是蛇鼠一窝,没什么好东西,武林铁盟整个就是一群魑魅魍魉跳梁小丑的聚集之地,两位前辈不必为我们操心,刚才只不过一时疏漏而已。” 月儿说:“我当然不为你操心,你是死是活,和我无关,我要救的是兰花仙子。”李玉珑心里极不痛快,冷笑说:“我也没要你救。” 忽然薛龙的声音传来,“武林铁盟如此盛会,在下来晚了。” 李玉珑回头一看,只见飘然而来的薛龙,如白云缥缈,徐徐如玉树临风,落在一苇身边。一苇合十说:“原来是武林圣人的弟子薛大侠,你来得正好,我们今日诛杀兰花、除邪二仙,多了薛大侠,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薛龙一笑,说:“大师,在下觉得,其中尚有疏漏之处,我发现有人嫁祸兰花、除邪二位仙子,胡乱杀人,如果不查明真相,只怕不但会祸及无辜,江湖中也将人人自危,不见宁日。” 欧阳无双冷冷一笑,说:“也不知道是诛仙,还是护花,薛大侠,江湖传言你和除邪仙子有染,看来今日是昭然若揭了,不用我说!”薛龙正声说:“欧阳姑娘,你是大派弟子,说话要负责任。”欧阳忠也厉声说:“无双不得胡说八道。” 欧阳无双冷笑说:“我胡说八道?这位薛大侠说好听点是薛圣人的私生子,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个邪派妓女的私生子而已,他爹爹身为正派首领尚且不知自重,何况他儿子,一个下三滥生下的野种!” 六十回:月缺花残莫怆然花须终发月终圆 薛龙面色大怒,沉声说:“欧阳无双,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欧阳无双不屑的说:“是吗?至少我不是野种!”欧阳忠厉声呵斥,“无双,休得胡说!”欧阳无双还在申辩着:“我没有胡说,难道薛大侠说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哪里错了,还请指教!” 李玉珑心中一抖,她不想薛龙为了自己和武林铁盟闹翻,薛龙一定是来救自己的,可是自己能做什么?难道这些日子我杀的人真是错了吗?回想起来,一切就像是梦一样,糊里糊涂走到现在,居然成了武林铁盟的公敌,联合诛杀的对象。 兰花仙子冷声说:“欧阳无双,关于你下贱无耻的事情,本仙子不屑一说,不过我警告你,要是想杀我,你还没这本事,虽然你是贱人,但也是武林中人,大家痛快一点,有种你和我单挑!” 欧阳无双不屑的说:“单挑就单挑,我怕了你吗?”兰花仙子说:“屡败屡战的勇气倒是十足,就让我向姑娘请教几招!”说话间已经飞身而上,长剑带风,向欧阳无双打去。 李玉珑心里一动,心想这兰花仙子倒也算是替我解了围。只见兰花仙子和欧阳无双来去如电,两人论招式剑法,各有千秋,轻功卓越,身段轻灵,长剑缠绵,衣袂随行,如玉女嫦娥,云中飞升,虽是打斗,却如画卷,缓缓展开,动人心魄。 碧落仙子冷冷一笑,手上白带一绕,一下打在欧阳无双剑上,剑飞落风中,碧落仙子冷笑说:“对不起了,一苇大师,倘若你不仁,就别怪我动用断魂琴,将你铁盟杀个片甲不留!”说完手上轻轻一弹,一株百年大树顷刻倒落。碧落仙子冷声说:“兰花仙子年纪还小,不懂得避开佛舍利的力量,所以处处受你牵制,我碧落可不会,我性格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虽然不想杀人,但是杀起人来,也不后悔。我不怕佛祖,什么都不怕,你怕了吗?” 说完手上一挥,琴音闪动,两个弟子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欧阳忠长剑一指,喝道:“碧落仙子,你自愿堕入邪道,难道就不怕遭千夫所指,万众诛灭吗?”碧落仙子冷冷的说:“碧落从来不管你们武林中事,也不屑和你理论,欧阳忠,你说得越多,只会让我越讨厌,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求你,才会去理论,我不管什么人心向背千夫所指,你会玩的我不会,我懒得和你们说长论短,好,想死,我成全你!” 琴音闪出,金光一道,欧阳忠只觉胸前一闷,一股鲜血从胸前喷了出来,欧阳无双叫了一声“爹!”,急忙上千扶住。一苇合十而动,身如旋风,带着万道金光,向碧落扑来。碧落身形转动,缓缓弹琴,只见光影如电,琴声似梦,缠绕不绝,法宝寺内,猛虎振鸣,群魔躁动,忽然间轰然大乱,石屑飞扬,劲风割面,半晌方才见到飘然落下的两个人。 一苇合十说:“碧落仙子果然功参造化,但是功力到了你这个程度,难道不知道惩恶扬善乃是我辈职责吗?”碧落傲然说:“一苇,我说过,谁对谁错,现在根本无从知晓,如果你是对的,今日我就该输在你手上,我不想争任何东西,我要救她。” 一苇说:“你要救她,不是现在,而是以前,罪孽已经造成,难道还有挽回的余地吗?就算你救了,真理道义也不会放过她!”月儿说:“仙子何必废话,我要会用断魂琴,直接全部杀了就是,何必还这么罗罗嗦嗦,你到底动不动手?” 薛龙说:“各位,今日何必徒增杀戮?兰花、除邪仙子杀人的事情本来就诸多蹊跷,大家只是凭暗器和传说,这其中自然有嫁祸的可能,我看今日不如大家各退一步,等查明真相,再计较也不迟啊。”欧阳无双说:“有唐宫双仙在这里把持着,难道我们还能得手不成?算了吧,都怪我们武林铁盟没本事,连几个女人也对付不了。” 无名说:“兰花仙子、除邪仙子,你二人武功和真武派大有渊源,本不是恶人,如果能够改过自新,正派会给你们机会,今日暂且饶了你们,但是天网恢恢,倘若你们继续作恶,只怕终遭天遣!”兰花仙子冷冷的说:“就算你们放了我,我要感谢的,也只是碧落仙子而已,你们自己想清楚了,是你们懦弱怕事,可不是我得了你们不杀之恩。” 第176章 碧落仙子将琴还与兰花仙子,轻声说:“咱们走吧!”风声仆仆,李玉珑感觉浑身轻松,已经飞于空中,渐行渐远。 到了紫金山顶,碧落仙子方才停了下来。兰花仙子笑说:“多谢仙子相救,我每次性命攸关,都是仙子搭救,大恩不知如何报答!”碧落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月儿飘然而来,大声说:“笛妃,没想到碧落仙子居然就是你,武功还这么高。这是你女儿吗?你为何这么救她?”碧落淡然说:“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是皇后的女儿。” 月儿说:“我怎么不知道皇后还有女儿呢?就算是,你为何要救她?”碧落缓缓说:“月妃,当年的事我已经不想再提,不过你应该会记得你差点害死我的情景,为了争宠,我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险些性命不保,如果不是皇后相救,恐怕我早没命了,就算是报恩,我也要报答。”月儿摇头叹说:“可惜,碧落,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身手,我早就将他们武林铁盟统一了,不管我怎么练,武功仍然不能天下无双,想不到你这么柔弱,居然能够功参造化,我不知道该嫉妒你的修为,还是笑话你的为人。” 碧落淡然说:“月儿,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把武功当成手段,也并不是武功最高就能够一统江湖,你的修为不高,是因为你的欲望太强烈,强烈的欲望,是从来不会得到满足的。” 月儿对兰花仙子说:“小姑娘,我徒弟被你弄得神魂颠倒,你到底怎么想?”兰花仙子说:“我把林大哥当成我的朋友,但是喜欢就谈不上,皓月仙姬最近频频出现在江湖,难道会为了这点小事出头,今日你得罪了武林铁盟,只怕没什么好结果。” 月儿傲然说:“是吗?我们女儿湖和武林铁盟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我也不打算修好。”碧落说:“月儿和这个弟子好像很投缘,居然能够为了他出面干预,不惜与铁盟结怨。你和这个弟子的关系好像不同寻常。”月儿冷冷的说:“这个与你无关。”碧落说:“我的性格你也知道,以前没本事的时候,我已经很倔强了,现在,恐怕你没法干涉兰花仙子的事情,你好自为之。” 月儿冷然一笑,说:“好,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去解决,碧落,兜兜转转,你以前最讨厌的武功,毕竟还是成了你最大的本事,今日一见,不图来期,就此告别。”说完已然转身飞去。 兰花仙子说:“月儿一辈子可也算得上奔波忙碌,碌碌无为。”碧落仙子说:“回头想来谁都是一样,我还记得当年进入皇宫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做了一只真正的凤凰,不过想起来在皇宫的日子,的确是不堪回首,锦衣玉食只不过是表面的现象,暗藏杀机才是真正的生活,也只有在那里,我才对皇后感恩不尽,若非有她,恐怕早就没了我的性命,她常告诉我,在皇宫里,或许我跟她是唯一的两个单纯的人,她帮我离开了皇宫,我倒是离开了,可是她却无法离开,最终还送了性命。伤心往事,不提也罢,江湖凶险,你要在江湖混迹,就要好自为之。” 兰花仙子点头说:“多谢仙子提醒,不过我觉得替天行道,本没有错,就算老天知道,也不会惩罚我。”碧落仙子笑了一笑,说:“年轻人当然想做一些事情,就像我当年,还妄想着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我无法劝回你,不过正如你所说,你在替天行道,那么你就应该想想,什么是道,别走错了路,到时候后悔莫及,毕竟杀人不是一件好事。”兰花仙子点头说:“多谢仙子提醒。”碧落仙子想了一想,说:“佛舍利是圣僧坐化所留,因为在法宝寺坐化,所以参透佛舍利力量的人,只能在法宝寺运用旋风禅之力驱使,力道强大,不过离开法宝寺,他就无法逞能,这也是为何一苇在法宝寺创立门派,而不是去夔门寺复兴。” 兰花仙子点头说:“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一苇就不在江湖走动呢,仙子怎么连这个秘密也知道呢?”碧落说:“除了命运,我知道的还很多,好了,你还年轻,可以慢慢来,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替天行道,你要知道什么是道。” 碧落翩然而去,李玉珑说:“今日我岂不是沾了你的光,现在已经脱离了法宝寺佛舍利力量的束缚,你不是要找我决斗吗?”兰花仙子一笑,说:“不错,我是想知道这三大兵刃到底什么最厉害,不过我现在不想和你斗,这样也没有意思,不如咱们比试一下,看谁先给武林铁盟一个下马威。”李玉珑说:“那倒不错,而且我早想杀欧阳忠给九宫门的前辈报仇,只不过这欧阳忠狡猾得很,几次都没有成功。” 兰花仙子笑说:“你可别小看了欧阳无双和欧阳忠,真武派西陵派没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但是欧阳忠和欧阳无双却是例外,他们都练了邪派武功,只不过平时隐藏比较深而已,欧阳忠想要当盟主,这已经是昭然若揭,不过武林铁盟的人不知道而已。我看这铁盟令,多半也在黄山派自己手上,只不过他们知道了武林圣人的弟子要重出江湖,所以就说谁得到铁盟令,谁就成为盟主,这样圣人弟子的光辉荡然无存,黄山派就继续执掌武林铁盟。” 李玉珑说:“原来我低估了这对狗父女,我还以为他们屡屡逃脱,是因为侥幸,现在才明白,原来根本就是他们有备无患,现在回去杀了他们,你说可以吗?”兰花仙子笑了一笑,说:“我也曾经想过杀他们,胜过杀别的恶人,但是总难得手,他们轻功了得,就算断魂琴也奈何不得。更何况我虽然自认不笨,却屡次着了他们的道,甚至险些送命。不过这次咱们受到这么大的威胁,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李玉珑笑说:“既然这样,咱们也不用比了,既然都说兰花、除邪二仙为祸江湖,咱们就联袂而动,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兰花仙子笑说:“好,说走就走,咱们就在法宝寺外等着,我就看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李玉珑说:“不知道佛舍利的力量到哪里为止,如果在法宝寺外面也能运用,我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兰花仙子傲然说:“生死寻常事,我只恨不能杀他们而已,尤其是欧阳忠这贱人。” 两人飘飞随风,一路来到法宝寺外,只见各派弟子络绎不绝的往外走着。兰花仙子笑说:“咱们跟着黄山派的弟子,至少也要弄得鸡飞狗跳。”李玉珑点点头,两人随着欧阳忠一行离开金陵,到了夜晚,黄山派弟子安顿在一个客栈里。李玉珑二人紧紧的盯着客栈,灯渐渐熄灭,李玉珑身形一摆,来到欧阳无双房外,伏在窗外,透过窗扉看到欧阳无双正在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容颜。 李玉珑推开窗户,跳了进去,欧阳无双瞬间抽出长剑,冷笑说:“我知道你们一直跟着,贼心不死,还想杀我吗?”李玉珑淡然一笑,说:“武林第一美人,果然是天姿国色,自己都会顾镜自怜。不过,还是我在黄山看到的那个小女孩美丽可爱,不像现在这个蛇蝎妖女。”欧阳无双笑了一笑,说:“妖女也罢,美人也罢,只要活着就好。除邪仙子,不要以为你得到了神兵利刃就能横行江湖,以前你是个孩子,现在也一样是个孩子,真是弄不明白,怎么让你们在江湖上混出这么大的名头,还让你们杀了香车宝马。” 兰花仙子翩然飞了进来,冷笑一声,说:“现在轮到你了,欧阳无双。”欧阳无双冷冷一笑,说:“是,你们是武功高强,法力通天,但是我告诉你们,我刚才对着镜子,并不是顾镜自怜,而是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你们现在已经中了毒,十二个时辰之内,你们无法施展功力,也许就是一辈子了,怎么样,兰花、除邪二仙,居然死在我手上,看来天医派最新研制的毒药倒是真管用,连你们都没有注意到。” 李玉珑急忙呼吸,果然体内空空如也,力道全无,她心里登时一慌,兰花仙子说声“走”,两人往外面奔去,刚出了门,迎面欧阳忠等人已经飞身而来,劲力所到,李玉珑二人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落在地上,四周齐刷刷的剑闪耀光芒,晃动着她们的双眼。 欧阳无双得意的说:“爹,这次诛仙大会,看来是功德圆满,我就说黄山派会搏得头功,爹爹还不相信。”欧阳忠厉声说:“两个妖孽,还不束手就擒,本盟主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李玉珑缓缓运气,只觉一股狂风从天而降,体内毒药被九宫环强大的力道冲洗,刹那间消失无踪,欧阳忠等人登时被狂风刮得不断往后退着,只听欧阳忠的声音大声说:“无双快走!”李玉珑身形一摆,追了上前,只有几个跑得慢的弟子留了下来。 她折转身形,说:“欧阳忠狡猾得很,偏偏轻功又高,看来杀他真不容易。”兰花仙子吐了口气,说:“你怎么化解体内毒素的?”李玉珑笑说:“九宫环就有这本事,只要能接触自然之力,就能运用自如,刚才我应该悄无声息的动用真力,给他们一个出奇制胜。”兰花仙子摇头叹说:“欧阳无双其实说得对,并不是有了一件神兵利刃就能横行江湖,不管她做了多少坏事,正派武林,始终认为欧阳忠就是盟主,就是正义。” 李玉珑说:“那我们怎么办?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如此四处杀人,何日是个了局啊。”兰花仙子说:“我们没别的地方去。”李玉珑忽然问:“你是南唐皇后所生的公主?”兰花仙子点点头,说:“不错。”李玉珑说:“我认识南唐的小周后,她没死,逃了出来,而且还在成都府和李顺起义,如今正闹得轰轰烈烈,其实你可以前往帮助他们,也算是替你的家族报了仇。” 第177章 兰花仙子纳闷的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小周后是什么人?”李玉珑说:“其实这个人你认识,你们是不打不相识,你还记得当时你去白谷大闹的时候吗?那个白色夫人就是她,她在西南一带行侠仗义的时候,外号白练仙子。” 兰花仙子忽然有些瞠目结舌起来,喃喃的说:“她居然是我姨娘?白练仙子、白色夫人、小周后,她们居然是一个人?你还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有一个姐姐吗?”李玉珑问:“你还有个姐姐?” 兰花仙子说:“不错,碧落仙子说,当年我是有一个姐姐的,她的名字叫李玉珑,肩上和我一样有一个兰花印子,我们从小在蜀山练功,从来没有遇到过……” 李玉珑愣了半天,忽然掀开肩膀,只见明月之下,一朵玉兰花的烙印,赫然在目…… 第一回:若识穷途相思远何必今日错相逢 冷月无声,伊人独行。 这是兰菱最快乐的日子,终于离开了束缚自己的地方。 轻盈的步子仿佛温柔的节拍,皎洁的月光带着清冷的光辉。她的步子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一个人。 确切的说,她还不能确定这是人还是尸体。 苍蝇、蚊子萦绕,恶臭难当,飞舞的花瓣飘零而落,盖在他肮脏的躯体上。这是兰菱离开花海见过的第一个人。 她急忙上前,扶起那个人,虽然觉得恶心。借着月光,她看到他蓬头垢面的脸,她问:“你怎么了?”那人睁开双眼,张了张嘴,兰菱笑说:“你饿了?好,我给你吃我做的兰花饼,很香的。”说着从包袱里掏了出来,那人抢过饼,飞快的吃了起来。 一连吃了三个,那人才站起身来,兰菱也跟着起来。 他比兰菱高,看年纪也不算太大,兰菱问:“你叫什么名字?”他看了看兰菱,头也不回的离开。 步子蹒跚,方向却始终没有改变。 他叫柳冯,兰菱自然不知道。 他的母亲就是名震天下的柳红豆,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一年,她的母亲要他娶自己的弟子,蝴蝶;蝴蝶是一个很丑的女人,但柳红豆就是要柳冯娶她;柳冯不愿,柳红豆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到外面好好考虑;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独自闯荡,但是自从在街上遇到一件打抱不平的事情,被打得遍体鳞伤之后,他又饿又疼,又累又痛,几乎便要死去。 他终于明白人不可能就这么闯荡江湖,他现在回去,因为他明白母亲赐予他的不仅是生命,还有能力,他要拿回武功,从母亲那里讨来一年自由自在在江湖生活的日子,然后回到蝴蝶谷,接受母亲的安排。 他用一年,换了一生。 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年,将改变他的一生。 兰菱只是看了很久,当即转过身来,花红遍地香满盈,夜草青青怡我心。 她从师父那里听过很多劫富济贫的事情,因此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穷人,她觉得刚才那个人就是穷人,她觉得自己应该给他更多。 可是当她来到镇上的时候,她从心里感到震惊。 满目皆是穷困人,残屋破败衣露身。 蜀地是北宋初期赋税最多,压迫最重,生活最窘迫的地方。 她完成了几件劫富济贫的事情,还留下了兰花仙子的名字,她喜欢每次将银子扔给穷人时他们欢喜激动的心情,以及众口相传的兰花仙子的名声。虽然这只是小地方的一个开始,但是就连这西南美丽如新的春色,也及不上内心得到的满足和愉悦。 木桥碧水人如画,轻歌漫语女儿家。芙蓉如面人如水,当溪浣我白绫纱。 李兰菱站在桥上,对着桥下洗纱的绿衣女子笑说:“小妹妹,这是哪里?这附近有客栈么?”那女子抬头看着李兰菱,起身来,笑了一笑,说:“这里是李村,没有客栈,你要找客栈吗?”李兰菱点点头,只见那女子杏目含烟,眉毛似画,樱唇无语自嗔,粉面似羞而红,好一个月女下凡,美玉无瑕。 李兰菱心想:实在是一方水土一方人,这山清水秀之地,这美若碧玉之人。一面感叹,一面说:“是啊,你洗这些纱布干什么?”说着飘然而落,来到那绿衣女子身边。绿衣女子瞠目结舌的看着李兰菱,问:“神仙?” 李兰菱笑了笑,说:“我是武林中人,我的名号是兰花仙子,你叫什么名字?”绿衣女子说:“我叫柔儿,她们都叫我柔儿,我姓李。”李兰菱说:“李柔?我也姓李,我叫兰菱,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洗纱布,你不怕坏人吗?” 柔儿笑说:“我们这里没有坏人啊,纱布要洗了才干净,爹就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了,卖了纱布换了钱,就可以给我买好看的首饰,还有桂花油。”李兰菱一笑,她从来没想过钱是要这样赚的,在她看来,钱不够了随便到一个达官贵人家里偷点就行了,要多少有多少,还能劫富济贫。 柔儿说:“你要是找不到地方住,就住我那儿吧,你和我一起住,好吗?”李兰菱问:“你不怕我打扰你?”柔儿说:“只要你不嫌我家里脏乱就好了。” 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柔儿的家在碧水青山之中,悠然如画,虽然简陋,却很精致,院里开着洁白的李花,满树芬芳欲摇落,争相吐露斗清香。 柔儿带着兰菱来到自己的闺房之中,小小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柔儿说:“爹好像去田里干活去了,娘去我外婆家里探亲还没有回来,我先做饭,你休息一下吧。”李兰菱说:“做饭我也会,我帮你。” 柔儿家里的菜大多是疏果之类,不像李兰菱在山上的时候,随时都有各种野味,所以做起来也简单。柔儿一边熟练的洗菜,一边说:“你们也自己做饭吗?你们武林中人也自己做饭?”李兰菱说:“当然,我们练武很辛苦的,在山里根本没有客栈酒楼,只能自己做。”柔儿说:“可是你们能学到功夫,倒也不错,飞檐走壁,自由自在,我以前都是听他们说武林中人,从来没有见过,其实我也好想自由自在的,当一个侠女。” 李兰菱停了下来,说:“当侠女是我的梦想,我希望我能当一个侠女,万人敬仰的侠女,你们家算是不错的了,有房有饭吃,我看到很多颠沛流离可怜兮兮的人,就恨不得把天下的贪官全部杀光。”柔儿一愣,问:“你杀过人?” 李兰菱点头说:“没有,但是打过,你不知道打那些贪官污吏的时候多痛快,不过我想要杀他们也不是难事,关键是杀了他们,新来的人还不是一样,所以还不如略施惩戒,以儆效尤。”柔儿向往的说:“那就是说,你会飞,你还会打人?”李兰菱点点头,忽然问:“你想飞吗?” 柔儿使劲的点点头,李兰菱笑说:“我带你飞!”说着拉着柔儿,翩然而动。风迎面扑来,两人在房子上空缓缓盘旋,衣袂飘飘,钗环叮当,暮色苍茫,柔儿激动的感觉着美丽的幻境般的享受,感到全身如同羽化般快乐。 李兰菱落在院子里,李花片片飘落。柔儿兴奋的说:“要是我也能飞就好了,武林中人真好。”李兰菱笑说:“好的还不止这些,主要是你不用在一个地方终老一生,你的什么都在你手里。你肯定会嫁人对不对,但是你不知道你丈夫会是什么样子,武林中就不一样,你可以见你想见的人,喜欢你喜欢的人,追求他们,最终和他在一起,因为你是自由的,因为你不是一个可怜兮兮等着男人来奴役的女人。” 柔儿抬头看着李兰菱,感觉她的样子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模糊,她无限向往的说:“那我要怎么才能成为武林中人呢?”李兰菱摇头说:“你现在学武,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你看我从三岁就开始学武,学了十年,才成这个样子。你还是等着嫁人吧,不过你既然认识我,如果有一天你男人欺负你,我一定会帮你教训他。” 柔儿点点头,拉着李兰菱的手,叹说:“我真羡慕你,你可以自由自在,而我,就只能等待安排,我都不敢想象我以后的样子。兰菱,你真的会来看我吗,你会记得这个地方吗?”李兰菱点头说:“我们武林中人言出必行,你放心,我自然会来看你的。” 柔儿回到厨房做饭,一面黯然的说:“那你是不是很快就会走了?”李兰菱点头说:“今天有点困了,想留下来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得走了,我要去江南,听说江南比这里更美,更大,我要闯出名头,就必须去江南,会会武林的各大门派,总有一天,我要成为武林中有名的侠女,各大门派都要对我礼遇有加。” 柔儿一面炒菜,一面说:“我真羡慕你。”李兰菱指着菜说:“菜都炒烂了,你是铁心不让我吃是吗?”柔儿急忙将菜盛了出来,李兰菱帮着弄好了饭,柔儿在院子里收着刚才晾好的纱布,等着柔儿父亲回来。 不久柔儿的父亲牵着牛回来了,柔儿急忙去接,柔儿的父亲李云翔看起来是个文秀之人,虽然是农夫打扮,却也掩不住几分书卷气,柔儿一面介绍着李兰菱,李云翔对着李兰菱笑了一笑,没有多说。吃完饭,李兰菱对柔儿说:“好像令尊对我不是很喜欢,是不是?”柔儿点头说:“爹对女孩都不喜欢,爹以前一直说我们李家是耕读世家,虽然贫穷,但是都是书生,到了我这里,娘只生了我一个,爹虽然教我认字,但是一直不喜欢我。” 李兰菱不屑的说:“那也没见他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看不起女孩子,那就再找老婆啊!” 第178章 柔儿说:“其实爹很好,虽然想要男孩,但是对我对我娘一直很好,我其实不该说这些的。兰菱,你别生气,我想每一个人如我爹一样,都会很郁闷很失落的,我有时候也恨自己不是男孩。” 李兰菱说:“不是男孩没什么,在武林中就没有男女的区别,都一样啊。算了,不说你爹了,反正我明天就走了。”柔儿担心的说:“你会再来吗?”李兰菱点头说:“会。” 平明离人处,落花染香飞。 李云翔站在柔儿后面,说:“今天我要去接你娘回来,你把所有的纱布收拾好,我顺便拿到集市去卖了,我不在家,你要注意点,别认识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家里的畜生也要看好点,我要三天才能回来。”柔儿点点头,说:“爹放心,这些我都能做的。”李云翔说:“晚上早点关门,别到处乱走,家里有狗,应该不会有事。” 柔儿笑了笑,说:“没事,这不是第一次了啊,爹。”李云翔点点头,叹说:“虽然这个村子都姓李,但是我们家世代都看不起他们这些粗俗的人,我打算给你攒一笔丰厚点的嫁妆,嫁出这个村子就好了。”柔儿没有说话,看着父亲离开,她知道父亲始终有种鹤立鸡群的自豪,但是耕读世家到底也没能出个秀才举人,恰恰到了这一代,偏偏又没有男丁,一切的希望都在她身上落空,她从小就听到父亲说,要把她嫁到很好的地方,离开这个粗俗的李村。 她心里想,这可能吗?如果我真的嫁了,兰菱会找到我吗? 她将鸡鸭等喂了一遍,日上三竿,懒懒的做了饭,平时她没有几个朋友,只是做些女红,看几本《论语》之类的诗书,就这么在院子里走着,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俊朗潇洒的黑衣公子,手提长剑,站在篱笆外,如玉树临风,明艳动人。 柔儿心里一颤,有些语无伦次的说:“这里,这里是李村。”黑衣公子一笑,嘴角荡漾的笑容让柔儿不觉得神魂颠倒。 黑衣公子朝着柔儿笑说:“姑娘,我觉得这里是李村。”柔儿一愣,黑衣公子看着柔儿,缱绻万般的说:“我觉得这里是月宫,因为有你这神仙一样的人。”柔儿羞涩的低下头,不知所措却又心猿意马。 黑衣公子来到柔儿身边,笑说:“你一个人在家吗?像你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地方留着,就是一种浪费,一种悲哀,你愿意和我天涯海角,潇洒快活吗?”柔儿紧张而又激动的说:“你……你是武林中人?”黑衣公子越来越凑近柔儿的脸,清晰的呼吸刻在柔儿急促的心跳里,黑衣公子轻缓而急切的说:“是,我是武林中人,你知道吗,武林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她的美丽是你无法想象的,你想来到武林里吗?”柔儿慌乱而茫然的问:“我,可以吗?”黑衣公子轻轻的在柔儿脸上一吻,柔声说:“可以,当然可以。” 柔儿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感到脸上一片绯红,心跳似乎强烈到呼之欲出,她摇头说:“不可以。”黑衣公子过来轻轻搂着她,说:“可以,当然可以。” 柔儿感到陷入他强大的臂弯里,无法自拔,她感到自己如同漂浮的羽毛,缓缓的移动到熟悉的房间里,然而一切却又是那么陌生而恍惚,她感到黑衣公子浓烈的热吻驰骋而放肆,她感到肌肤燥热,全身柔软,她感到深陷欲望,无法自拔。 她看到黑衣公子渐渐袒露的胸怀,棱角分明,汗水津津,她忽然感到彻底的害怕,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毫不抗拒,她轻轻的问:“我真的可以吗?” 黑衣公子的声音变成呢喃般轻盈,如同温润的白云,抚摸她几近狂乱的灵魂,她感到肌肤紧贴皮肉摩擦时疯狂诱惑的乐趣,唇间舌底交接处无与伦比的快活,她游弋在无边无际的梦里,风吹衣袂飘飘举,浑然不似在人间,上穷碧落浩瀚无垠的快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痛快,浸透她全身每一寸肌肤,所有的念头在冲动着,咆哮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这么疯狂。 忽然间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她感到歇斯底里的害怕,她想要逃避,但是黑衣公子兴奋而冲动的包围着她,渐渐麻木的感觉和渐渐升起的欲望,渐渐嘈杂的思维和渐渐散乱的神经,渐渐燥热的灵魂和渐渐沉沦的意志,纷繁错杂,交接纠缠,意乱情迷,风流缱绻。 一席缠绵公子欢,美人如玉染情缘。一场神女梦未醒,迷云长绕乱巫山。 柔儿拥在黑衣公子怀里,忐忑的问:“你真的可以带我去武林吗?武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可以学武功吗?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柔儿。”黑衣公子懒懒的说:“江湖上称我为黑夜公子,我的黑夜山庄在江湖上有头有脸,跟着我,你自然就能够进入武林,武林中人自由自在,来去自如,飞檐走壁,无拘无束,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会回来找你。” 说着起身穿衣出屋,柔儿穿衣追了出去,拉着黑夜的衣袖,不安的说:“你什么时候回来?”黑夜一笑,说:“很快。”顷刻间已经飘然而去,柔儿站在那里,呆呆的站着,半晌才发现身边有异样,她扭头看去,只见一群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她忽然间如同从梦里醒来一样,惊恐万状的感觉刺痛她脆弱的神经,她自己都无法想象刚才那恍然一梦的故事,荒唐透顶,刺激而可怕,她不知道那一刹那自己为何如此放浪如此糊涂,五雷轰顶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恍如来到了地狱。 她懵然回到屋子里,看着床上刺眼的女儿红,想象那一幕如梦如幻的场景,疯狂的咆哮和欲望的满足之后,惶恐如暴风雨般袭来,在这样一个地方,李云翔自命不凡以为在李村他是唯一一个出尘脱俗的人,如今柔儿不但给他带来无后的绝望,现在还授人以柄,她的父亲,从此将颜面尽失。 她不敢想象,她几乎是奔跑着来到小溪边上,她看着自己随着水面荡漾的容颜,感到惶恐而可怕。 忽然间听到李兰菱的声音传来,“柔儿,你又来洗纱了吗?”柔儿抬头,惶恐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李兰菱,有些疯狂的说:“兰菱,怎么办,怎么办!”李兰菱飞到柔儿身边,笑着问:“什么怎么办?你怎么了?” 柔儿扑到兰菱怀里,哭着说:“兰菱,我不知道怎么说啊,兰菱,我,你知道武林中有个黑夜公子吗?是他,我和他,他……”李兰菱一愣,说:“黑夜公子,名气应该不是很大,我也要找找看,你怎么会认识他?” 柔儿哭着说:“我不知道,他抱着我,我没有反抗,兰菱,我到底怎么了,我……”李兰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隐约也能知道一个大概,她恨恨的说:“可恶,这个黑夜公子岂不是衣冠禽兽,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柔儿看着李兰菱飞去的身影,一时懵在那里,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呢,父亲抑郁的心情,将会彻底绝望,难道我就是父亲命里的克星,爹,我不想对不起你! 她纵身跳了下去,春天的溪水是如此冰凉,刺透肌肤的痛楚,痛彻心扉;溪水是如此的轻柔,载不动惆怅,躯体,只能无限下沉。 忽然间她想要挣扎,她不想就此死去,前尘如梦,余生岂能就此东流?然而流水无情,很快淹没了她的意志。 第二回:满楼花香闻娇语一席恶梦听风声 恍惚间似乎看到人来人去,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明灯晶亮,花衣如梦,人影穿梭,恍如天国。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有好几个美丽的女子正看着自己,她正在猜想,忽然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坐在床边,拉着柔儿的手对柔儿笑说:“姑娘,你醒了,看把我急得,姑娘们,别看了,都回去吧,别打扰姑娘休息。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柔儿说:“我,我叫柔儿,这里,这里是……”中年妇女说:“这里是嫣红楼,姑娘你别急,慢慢你就什么都知道了。”柔儿喃喃的说:“嫣红楼?嫣红楼?”她的脑海中忽然想到自己偶尔听到的关于这样楼那样院的故事来,清醒的思维和残存的回忆立刻告诉她,她来到了一个妓院,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老鸨。 她立刻跑了下床,向外面奔去,但是顷刻就被几个大汉拦在门口,她可怜的转过身来,只见老鸨的样子变得凶狠可怕,双手叉腰,怒说:“想走?你连卖身契都签了,你还想走?”柔儿惊恐而愤怒的说:“我什么时候签了,我……”老鸨手里扬着一张纸,纸上宣红的手印刺透柔儿茫然的双眼。“这就是你的手印,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人!”柔儿几近疯狂的摇头说:“不,我没有签字,那不是我的手印。” 老鸨冷笑一声,说:“不是?那我就只有到官府去和你理论了,我告诉你,到了官府,恐怕就没你好受的了,你老老实实的呆着,和别的姐妹们一样,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是很好?”柔儿彻底的崩溃,跪下来说:“你放了我好吗?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老鸨哼了一声,说:“等你给我挣足了钱,我就放你回家,你现在最好给我老实点,好好看着她。” 说着推开柔儿,关门而去。 柔儿使劲的拉着门,只有手在门上摩擦的声音回应着她痛苦的呼喊,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没有了力气,感觉一阵阵轻歌曼舞的声音传来,娇笑频频,言语艳艳,她感到从心底的害怕,她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成为这里的一个人。 第179章 忽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扇扇窗户被她一一的试过,全部都钉上了木条,根本无法离开。 她瘫软在床上,璀璨的灯光如火般闪烁,她不知道哪里出错了,自己怎么会在这样一个地方。 忽然间门开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酒味就刺透她的呼吸,一个肥硕的身体紧紧的抱着她,肆虐的男人放浪的手掌狂乱的侵占她洁白的肌肤,她如同一只羔羊一样惊恐万状,如同花瓣一样洁白的躯体毫无遮盖,男人粗野的咬着她战栗的肌肤,她大叫起来,真实的恶梦,无法挣脱的恐怖,在男人得意而恐怖的咆哮里,如同海中浪花,四散飞射,无影无踪…… 男人站了起来,啪的打了她一巴掌,一边穿衣服,一边怒说:“早就不是处了!装得还真像!吴妈,这哪里值三十两银子!”老鸨笑着走了进来,笑着说:“刘大爷,谁说一定要见红才是处了,我干了这行这么多年,不是处,你会这么舒服吗?我看你刚才吼得,恨不得全天下都听到一样,就知道这银子花得是千直万值,再说,三十两银子对别人是多了点,对刘大爷,那还不是牛身上拔根毛吗?哎哟,你看这水灵灵的姑娘,给刘大爷折腾得,我还没让你给汤药费呢!” 男人穿好衣服,坐下来狠狠的拧着柔儿的脸颊,淫笑着说:“说得也是,吴妈,下次再有这样的货色,记得给我留着,舒服,真他妈舒服。” 柔儿呆呆的望着头顶的蚊帐,老鸨笑说:“怎么?还舍不得穿衣服啊?我看你也像是偷情之后怕被人嫌弃才跳水自杀的,不然怎么会破了身。那就别在你吴妈我面前装清纯了,你这种人老娘见得多了,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进了我这里,那就真是婊子了,要找清俊高雅的英俊男人,这里是没有,不过钱倒大把大把的进,你也别怪别人,是你自己偷了清犯了错才到了我这里,有什么想不通的。” 柔儿喃喃的说:“让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我讨厌这里!”老鸨说:“哪个女的不想嫁个温情脉脉善解人意风度翩翩的丈夫,哪个女人想在妓院里面卖身?我知道你讨厌这里,但我已经救了你,我就把话说到明处,我做生意也不容易,上下都要打点,你给我赚足了一千两银子,我就放你走。今天已经有三十两了,不过以后可没这个运气,这里的客人,一般也就是一两二两的出手,大多也就是几百钱而已,谁让我这里不是成都府的满香楼,来往的没几个有钱人呢,你还是烧香拜佛让客人快点来找你吧,不然,我让做老了也还不起。” 柔儿感到泪水疯狂的涌了出来,老鸨哼了一声,说:“你要是觉得做不下去,就把他想成你破你身子那个人,那一定是个英俊潇洒的男人,也就是他害了你,老娘没时间和你耗了,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在这里红起来,早点还了你的债。” 门关了,柔儿痛苦的思绪乱七八糟的纠缠着,刚才被男人侵占的身体从内到外渗透着无尽的疼痛,她想回家,想看到自己的父母,哪怕就是看一眼也好,尽管她知道,相见后是多么的难堪,多么的不敢想象。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我吃错药了吗?为什么我见到黑夜公子,这么快就委身于他,这里离李村有多远,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疼痛却不麻木的感觉使她陷入痛苦的深渊,泪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灯火渐渐散尽,白天的时候,光线似乎透不进来,身体还是那么冰凉,思绪还是那么烦乱,心如被刀割。 不知调怎么熬过了一天,静悄悄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当灯光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感到歇斯底里的害怕,门开了,她浑身无力,一个粗鄙丑陋的壮汉蛮横的剥去她身上的衣衫,她欲哭无泪,每一个毛孔都浸透了无穷的痛苦,壮汉骂骂咧咧兴奋异常的折腾了好久,那一晚她感到自己如同木偶一样毫无感觉,琴声箫声随风而来,不知满楼的欢笑,是否传递着真正的快乐,我的无助和悲伤,苦难和挣扎,能够穿过这牢固的墙壁和窗扉,带着我离开吗? 壮汉沉沉的睡了过去,柔儿无力的躺在他怀里,也懒得挣脱,壮汉鼾声如雷,柔儿无奈的想: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间屋子,爹娘见不到我,不知道是愤怒伤心绝望还是恨我,她们一定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我本来不是一个水性杨花胡作非为的女人,我的梦想是嫁个好人家,替我爹娘争口气,为什么我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该怎么做? 天渐渐明朗了,壮汉起床前又狠狠的玩弄了柔儿,柔儿感到浑身疲惫,随时就要晕过去一样,不过壮汉走后,她还是强撑着穿了衣服,吃了送进来的饭。老鸨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笑说:“早这么想不就行了?女人嘛,看开点,别总认为是吃了亏,其实你还是挣了钱,你要是有本事,碰巧来了个喜欢你的,讨你回去做个小妾,比什么都强,对了姑娘,你会什么才艺吗?琴棋书画不拘一样都可以,有了才色,你的价钱才能上去,每年的三月初八,城里都有一场斗艳大会,你要是能胜出,说不定当场就能麻雀变凤凰,被人相中。” 柔儿没有回答,她根本就不想留在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打算。老鸨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说:“女人啊,就要懂得用自己的资本,别说我没教你,你啊,一定是和梦中情人偷了情,他又不肯带你走,所以没路可走了,其实什么清白什么贞洁都是骗人的狗屁玩艺,男人舒服,女人一样也能舒服,看开点就好了,既来之,则安之,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想不完的事,何必和自己为难,我看你也是知书识礼的人,给妈妈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柔儿想了想,说:“没有指点我练琴,不过诗书,倒是读过不少。”老鸨说:“好,那就诗书,我手上这些丫头,没有一个是中用的,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更别说作诗了,每年都输给一红院,今年我要捧你。”柔儿一怔,饭险些从嘴里喷了出来,老鸨说:“我手上这些丫头大字不识几个,弹琴不会画画不会作诗更不会,要让她们脱衣服容易,让她们琴棋书画可是难上加难了,我看到你就知道你不同,你不但除尘脱俗,还有修养,修养是妓女最大的本钱,因为有修养的女人,很难放下脸来做妓女,其实修养和放浪是女人游刃有余过得幸福自如的资本,只是很多人不懂。” 柔儿起身来,说:“是不是这样我就可以卖艺不卖身呢?”老鸨说:“卖艺有几个钱?你以为你真是大家闺秀啊,艺是提高价码的资本,卖艺,那是多俗气的事情啊,一家妓院要是以卖艺为主,不关门才怪。好了,你好好整理一下,如果想学弹琴,我也可以找个琴师来教教你。” 老鸨走了以后,柔儿的心又有些乱了起来,如果自己能在斗艳大会上有所表现,是不是真的可以被权贵看中,哪怕就是当个小妾,也是荣华富贵。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个风情脉脉的潇洒公子,志趣相投,帮我脱离苦海。一时想多了,不免黯然伤神,到现在我还幻想神仙伴侣的生活,传奇话本里面的故事哪能当真,黑夜公子是如同故事里的男子一样潇洒风流,引人入胜,可是我现在如此狼狈,如此可怜,难道不是拜他所赐! 不多时来了两个丫头,帮着柔儿梳妆打扮,柔儿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感觉一下子似乎有些变了,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女孩,还可以做梦,可以撒娇,可以自由自在的幻想,而现在,高挽的发髻上钗饰闪耀,紧锁的双眉画痕浓烈,唇赤如血,脸颊涂玉,她都不知道镜中的自己是不是自己了。 梳妆完毕,老鸨给她找来一个干瘦的老头,说是琴师,柔儿坐在琴台前面,抚琴是她当年梦幻中的情景之一,她请不起琴师,也买不起琴,但是如今琴就在面前,却没了那份想象中的闲情逸致,琴弦的声音嘈嘈切切,琴师手把手的教着她,她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学了一个上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学了什么。 老头很气愤的说:“到底是妓女,怎么都教不会,算了算了,老朽也不想靠这个挣钱了,你还是另请高明。”柔儿抬头看着老头走了,几个涂脂抹粉的女人晃动着身躯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红衣女子用扇子遮着嘴,卖弄风骚一样的对着柔儿说:“你以为你真的是荷花啊,出污泥而不染,清纯脱俗,什么都会,我告诉你,你也就是年轻了点而已,小玉,你看她这样子,说得好听点就是狐狸精,说得不好听,就是个大骚货。” 一个绿衣女子笑说:“哪能和小红姐你比呢,谁不知道小红姐才是嫣红楼最大的头牌,妈妈也真是的,要去争什么花魁,妓女嘛,有人睡才是本份,难道还让我们像那些街头卖艺的人一样,做那种抛头露面的低俗事情?” 小红哈哈大笑起来,另一个女子翠云也笑说:“是啊,谁不知道我们小红姐一天陪十个男人,银子钱哐啷哐啷的往口袋里掉呢!” 老鸨走了进来,指着几个人说:“几个贱人,你们懂什么,这叫资本,她要是得了花魁,陪一个男人抵得上你陪一百个男人了,没见识的东西,还不快去休息,晚上又打瞌睡,得罪了客人,我看你们银子钱兴里哐啷的往外面掉!”几个女子笑着离开了,声音放浪而粗大,柔儿感觉脑子要炸了一样。 老鸨上前说:“你要是学会弹琴,就不用像她们这样靠卖身挣钱了,你想想,等你成了花魁,大家都抢着要你,你可以择木而栖,不用像她们一样阿猫也陪,阿狗也睡,就算不被别人看上,被那些大家公子带去游山玩水,琴棋书画,缠绵悱恻,胜过在这里陪这些粗鲁的男人,一天一两银子吧。” 第180章 柔儿闭上双眼,说:“我知道到了你这里,我就出不去了,我还能怎么办呢?”老鸨说:“等你成了花魁,你就知道妈妈的话不错了,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钱而已,你妈妈我也不容易,没有男人养我,那我就让全天下的男人来养我了。好了好了,你好好休息,别想了,明天我再给你请个琴师来,对了,你肯定喜欢清俊的小生,赶明我给你找个书生来,给他五钱银子一天,他肯定乐得屁颠屁颠的。”说着大笑而去。 第三回:弦丝又寄此生梦唯君不解她人心 到了晚上,老鸨带着她来到大厅见客,老鸨对着很多人说着柔儿,说她是如何的知书识理,如何的清纯脱俗,说得柔儿都想站出来否定了,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带着柔儿来到房间,这次似乎不再那么风狂雨骤,或者柔儿已经彻底的麻木了,居然睡了很久,直到男人再次把她弄醒,深陷在他肥硕的身体里,柔儿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模糊,感觉是那么的沉重而凝固,近乎浑浑噩噩、昏昏欲睡。 醒来的时候,中年人正在穿衣服,柔儿看着他离开,这才起身来,一会儿老鸨开门进来,堆着笑脸说:“客人很满意,说下次还会来,柔儿,你可真是上手快,不用教,谁让你长得这么惹人怜爱呢,不是处子胜似处子,真是好样的,妈妈我遇到了你,真是捡了个金元宝,床上床下,样样精通,吹箫弹琴,作诗弄画没得说,我就知道今年我时来运转,一定会打败一红院,红遍成都府!” 柔儿看着老鸨激动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感觉她的心情居然是快乐而兴奋的,她无法领略,她也无心领略。 前来教琴的是个瘦小的书生,书生教她认弦,只是指着琴弦介绍,没有手把手的教,教了一阵,柔儿抬头说:“我还是不太懂,你带着我练一下吧。”书生愤然而起,恨恨的说:“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能来,已经放下了脸,你还要我碰你肮脏的身体,我是读书人,不是嫖客,也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不屑碰你的手,我不要这五百钱了。”说着捧琴就要离开。柔儿起身说:“你站住,你以为我想卖身,我想在这里呆着?就像你不得不来教琴一样,我也不得不在这里,你那么高傲那么自负,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你不能,你连你自己的生活都安排不好,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高傲。” 书生冷笑一声,柔儿继续说:“你走吧,不管谁教我,对我都一样,只不过拿不到钱,对你可不一样。”书生大步离开,柔儿心里一怔,她不知道刚才自己是出于气愤还是痛苦才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也希望自己如同书生一样潇洒的离开,头也不回,然而她不能,她出去就将受到阻拦。 老鸨上楼来笑说:“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不就是弹琴吗?你在上面弹,做个样子就行了,我在后面安排人帮你弹,这样你还可以专心的把姿势摆好,越娇艳越好,要说摆姿势,我可是行家,不出三天,我就把你弄得千娇百媚千姿百态让人过目不忘。” 柔儿捻着琴弦,缓缓说:“今天是三月初几了?”老鸨说:“三月初三,没几天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让你改头换面,巧夺天仙。”说着来到柔儿身后,捉着她的双手,说:“这手一定要柔软,就像你的名字一样,纤细无骨最好,弹琴的时候气度一定要悠闲,高雅,就像世外高人一样,让人看到你就想到月宫仙子,可望而不可及,琴声只不过是一个背景,他们关注的惊叹的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明白吗?你的模样是没得说,就是要注重气质,气质,你妈妈我最高贵最动人的就是气质,来,我还是先教你走路吧。”说着拉着柔儿起来,教着她摆腰,一边在前面摆着,一边说:“女人的腰摆好了,姿色就能平添几分,这是金玉良言,女人坐着的时候,男人盯着她们的脸,走路的时候,那就得盯着腰了。”柔儿很难走成那个样子,在后面尴尬艰难的学了一阵子,仍然不得要领。 正走着,小红和翠玉走了进来,小红笑说:“妈妈,你看柔儿走得,多难看,这哪像个妓女,根本就是个要嫁人的小媳妇嘛,怎么下得脸,上得床呢,男人来看我们是看乐子玩开心的,不是来装高雅选老婆的,她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我看着都头疼,你看我们走得多正点,多风骚啊。” 老鸨扬着手上的手绢,说:“你懂什么,去去去,就你那气质,做来做去还不就是这个样子,还不快去。” 柔儿跟着学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扭动腰肢间似乎有种放肆的轻盈,在那轻佻随意的动作中,她似乎感到了沉沦的快乐,放肆的自由,和无拘无束的快感。 没有传说中温柔缠绵的公子,一切只不过是一如既往的暴雨般袭击,虽然曾经受过,却更加痛恨,夜半醒来,她悄然下床,看着窗外的明月,想着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她一个弱质女流,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处,如何才能离开,家在哪里尚且不能得知,更何况如今还在这重重危楼的深锁之中。 男人从身后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如同剥开花瓣一样只留下娇滴滴的花蕊,在眼中颤抖欲哭,男人的兴奋与冲动在夜色中上升到了极点,柔儿手足无措,茫然的承受如同露染繁花,点点滴落,如伊人泪。 平明天外几点雨,楼台谁处落寞风?凭栏独望是惆怅,不知东西南北中。 老鸨笑盈盈的在后面说:“柔儿,你真是有本事,客人对你越来越喜欢了,我看你要是真的得了花魁,说不定还真能嫁个豪门公子,就算是做个小的,也能有一辈子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妈妈的栽培啊,来,我们练吧。” 轻随舞步绕罗衣,半敛蛾眉翩然飞。颜色纵有十分好,珠泪更惹两行垂。几曾夜半惊梦后,一宿无因漫伤心。只有飞蛾长相伴,共看珠泪到天明。 转眼到了初八,一大早老鸨就张罗着小红翠玉等人收拾东西,坐上马车,十几个女人风风火火的往成都府赶去,这是柔儿第一次出门,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渐渐后退的草木,柔儿感觉自己如同风中的杨柳一般,软弱无依,随风摆动。 小红嘲笑说:“你没出过门吗?一会别见不得世面,吓得直打哆嗦,我告诉你,晚上前来的,有数千人之多呢。”老鸨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小红冷冷的说:“妈妈别自以为是了,人家一红院每次拿到花魁,靠的是银子,我也没见她们的姐妹有多出众,你就是舍不得打点,就像妓女舍不得卖身一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我跟着你都觉得憋气。”老鸨呸了一口,说:“你懂什么,咱们妓女这行也有行规,比赛那是公平公正,绝不作假,好了好了,和你说你也不懂,要让你做首诗出来,那一定是吓死一堆人。” 小红说:“那是他们不懂欣赏,我做的诗,那是写实的,直来直去,一点都不矫揉造作,是难得的佳品,尤其是我们妓女行的代表,可以说是巅峰之作。”老鸨骂道:“不要脸的下流胚子,你也不看看你的嘴脸,什么‘生个脸蛋让你摸,生个洞洞让你戳。郎有三寸金银棒,妾用身做安乐窝。’连淫诗都算不上,还娶个名字叫着‘淑女吟’。”小红不屑的说:“那是她题目出错了,谁想妓女比试,不是‘淫荡’的淫,偏是‘吟诗作画’的吟,是他们的错,淑女,我要是个淑女,能去参加比赛吗?好了,妈妈,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写个好的,淑女嘛,就是乱搞的时候不收钱就是了,我明白的。” 老鸨恨恨的说:“出来了就检点些,别没个样子。”柔儿感到有些困倦,放下帘子来,靠着车壁昏昏沉沉的睡了一阵,到了中午,老鸨招呼大家到小镇的酒楼吃了些东西,便继续赶路,直到夜色初上之时,方才到了成都府。但见千里平川,万丈高墙,巍峨入云,令人感叹。 一群女子唏嘘不已,径直来到斗艳大会,只见妖女红艳,珠钗云集,公子王孙,来去频频,火焰涨天,灯笼如结,十里长会,来者过千。 老鸨安排了她们在楼上住下,自己去外面忙碌,过了一阵,方才回来,带着一群女子来到回廊上,指着中间的高台说:“到时候你们就是上去比试,我都教过你们了,上去步子走好看点,每个人要跳一段舞……”小红说:“跳舞,当妓女不会跳舞还混个屁啊。”老鸨恨了她一眼,说:“别插嘴,今年是一个一个的上去比试,人在台上候着,比完结束,先是跳舞,然后是弹琴,弹琴倒是无所谓,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台后帮你们弹,你们要做的就是做个样子,千万不要弹出声音就行了;最不能帮你们的是作诗,题目是现场抽的,你们要照着高雅的写,什么梅兰菊松都可以写,就是不能写水性杨花,听到没有。” 小红翠玉等人都说听到了,老鸨带着她们到前面一一登记,领着一行人到了台上,放眼看去,楼上地上,人群如拥,五颜六色的女子左顾右盼,神采飞扬,娇笑连连,眉传风情,眼送秋波,缓舞丝带,半解罗衫,搔首弄姿,缠绵不绝。 柔儿茫然的看着四周,没有看到一个梦中的多情俊俏公子,只有一群富商官宦人物,一个老太婆念着名字,叫到的就出来随着曲子翩然起舞,然后是弹琴作诗,有跳得轻盈如雪的,有跳得乱七八糟的,琴声也是有美妙动听者,有呕哑嘈杂者,诗词更是良莠不齐,乱七八糟居多。不过不管怎样,下面掌声雷动,花瓣乱飞,场面时时高潮,人群纷纷涌起。 小红比柔儿先上去,只见她一边跳舞,一边缓解衣衫,轻露笑容,舞到一半,衣衫几近全无,下面欢声如雷,小红更加兴奋起来,满场飞吻,秋波频频,得意洋洋,楼上楼下,欢声一片,场内场外,热情高涨;待到弹琴之时,小红也不忘左顾右盼,假捻弦,轻晃身,如痴如醉,恍若行房,惹得下面一帮人尖叫频频,久久不能平息。 第181章 等到作诗之时,小红抽了一张纸条,只见下面赫然写着“闺怨”二字,小红想了半天,一面念,一面提笔写道:“明月照来千家圆,闻笛声起君行远。夜有幽香人有怨,逼妾找人来通奸。”下面大声叫起好来,有人大声喊着:“找我,找我!”小红嫣然一笑,对着旁人眉飞色舞一阵,这才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回来。 柔儿忐忑的上场,舞曲翩然,她渐渐起舞,衣带飞绕,风声扑扑,她感觉安详而寂静,几日来浑浑噩噩的生活让她无所适从,内心纷繁的挣扎带不起观众一丝的共鸣,她感觉孤独而冷清,一曲舞毕,满场安静。 等到弹琴之时,她被台下美妙动人的音声所化,一时竟然忘记弹琴,手忙脚乱心急火燎的在台上乱摆了一阵,引得台下一片哗然,好容易一曲弹毕,她心里觉得万分尴尬,不知为何,竟然感受到失败的伤心和委屈。 她抽到的诗名是“飘絮”,她淡然提笔,缓缓道来,轻轻书写,“起舞随风落九天,暂别枝叶惹缠绵。不学花月沾爱恨,终坠凡尘谢华年。”下面的人都唏嘘不已,嗤之以鼻,大叫着“快点下去”之类的话。柔儿感到浑身发抖,来到嫣红楼一群人里,小红大笑说:“妈妈教了你这么多天,我还以为调教出什么来呢,原来还是一只黑乌鸦。” 柔儿心如冷灰,嫣红楼自然没有成为花魁得主,一红院也没有胜出,倒是小红得意的觉得自己掀起了当天晚上的高潮,如果不是花魁已经被财主老爷内定,只怕就非她莫属。柔儿的心是冰冷的,不但没有心仪的公子王孙出现,就连一丝半点的赞同也没有,老鸨很是生气,一路说着要她们回去拼命接客,早点还了她租车的费用,还有交给斗艳大会的各种银钱,并愤愤的说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争名逐利的事情,老老实实的做皮肉生意。 小红一回到嫣红楼就开始频频的招徕客人,游刃有余,带来满场欢笑。柔儿躲在一个角落里,希望不要被发现,然而却始终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客人是一如既往的肮脏肥大,粗鲁野蛮,夜晚是一如既往的悲惨黑暗,恐怖甚至带着血腥,如同恶梦一般,不同的是,这个恶梦似乎没有结束的时候,永无休止。 她想要离开,她一天也不能留在这里,但是她要怎样才能离开呢?她只知道自己住在李村。 这种感觉被日复一日的折磨弄得万分的强烈,她终于在沉默了几天之后,逮到一个机会,趁着夜深人静,飞快的向远处奔跑。 城墙紧闭着,她在城下守了一夜,等到城门开的时候,风一般的冲了出去,见到人就问李村在哪里,幸好李村离这里其实很近,沿着小河往上走一天就到了。 柔儿从日出走到日落,当看到小桥流水的时候,她瘫软在那里,痛哭流涕起来,这是她试图走向死亡的地方,但是她其实不想死,她发现自己内心的深处是多么渴望活下去,多么希望能够见到自己的父母,她不能死,她不愿意再度栽进河流。 她离开了小河,往家里而去,来到篱笆外,母亲一下子看到了她,冲了出来,抱着她大哭起来,父亲开了门出来,叹了口气,往屋里走去。柔儿一面哭,一面拉着母亲来到屋内,父亲关了门,柔儿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说:“爹,娘,女儿不孝,女儿……”李云翔闭上双眼,痛苦的说:“算了,当父母的当然希望你好,柔儿别怕,都过去了,爹相信你是个好女孩,你一直是爹的好女孩。” 柔儿摇头哭说:“爹,我对不起你,我让你绝望,我让你伤心,我让你没有脸面见人,我……”李云翔说:“我和你娘说好了,等你回来,我们就搬到你娘那里去,我们家祖祖代代都在这里,梦想着出人头地,总有一天能出个当官的,是我不想离开这里,让你们娘两在这里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回到你外婆家里,那里有你的亲戚,真正的亲戚,你就再也不怕孤独了,你有很多表兄妹,很多朋友,不像在这里,……一切都会好的。” 柔儿感到从内心的难过与愧疚,李家在李村是格格不入的,他们世代抱着一举成名的梦想,希望在这个地方能够光宗耀祖,而如今,却成为笑柄,无法生活下去。不过那是唯一的路,她哭着说:“爹、娘,女儿一定听爹娘的话,从此以后再也不做错事了,女儿一定不让爹娘再伤心,再失望,再难过了!” 第四回:李花带雨坠落后牡丹含笑衣袂摇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狗正叫得厉害,一个魔鬼一样的声音咆哮而来,“柔儿,你给我出来,我找得到你,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你已经是我们嫣红楼的人,这里有你的亲笔画押,你想要赖帐,没门!”柔儿惊恐的说:“爹,咱们快走,咱们快走!” 李云翔怒说:“还有没有王法!”便要往外面冲出去,柔儿她娘急忙拉着李云翔说:“不要去,我们赶快走,快走,……”李云翔回头问柔儿:“这是怎么回事?”柔儿哭着说:“爹你们走吧,我跳河自杀,但是没有死,被她们抓去了,趁我昏迷的时候逼我按了手印签了卖身契,爹你们快走!”李云翔两眼喷火,大怒着开了门,只见外面站了不可一世的老鸨,还有一群趾高气昂的彪形大汉,柔儿冲了出来,大声说:“我没有画押,我没有画,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老鸨大声说:“把她给我拖回去,进了我嫣红楼的妓女,没有赎身就想走,没门,看你这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几十两银子都不值,你就别想着赎身了!”柔儿的母亲看到一群大汉前来抓柔儿,急忙扑了过来,大叫着向一群大汉的身上撕打,一个大汉使劲一甩,柔儿的母亲碰到一棵李树上,李花片片落下,脑后鲜血流出,人摇摇欲坠,再无声息。 柔儿声嘶力竭的大喊起“娘”来,但是却越来越难以挣脱,老鸨气势凌人的说:“装死!老娘连知府大人都认识,有的是时间陪你打官司!”柔儿的父亲大叫一声,向那群人冲去,柔儿看到父亲和那群人混战起来,这一切只在须臾之间,父亲的身体渐渐被一群人围殴,变得血肉模糊,柔儿大声叫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求你们别打了!”然而扶起的挣扎和打手的拳脚并没有停止,很快她看到父亲无力的僵硬,活生生的人刹那间变成了尸体。 柔儿感到全身上下一阵发狂一样的崩溃,她像是发疯一样的照着老鸨冲去,想要撕打老鸨,但是才到跟前就被一个打手拦腰抱住,她疯狂的咆哮起来,老鸨厉声说:“带回去,留下两个人把这尸体处理了,跟老娘斗的人,还没出生呢!” 忽然间一道白光闪过,只见屋顶站了一个白衣袅绕的女子,声音清冷,有如仙女下凡,“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尔等残杀良民,无法无天,难道就不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鸨瞪着那白衣女子,大声说:“你是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这是我嫣红楼的事情!” 柔儿扭头看着那神仙一样的女子,大声说着:“神仙救我,你一定是大慈大悲的神仙,她们杀了我的父母,她们害了我,我是被她们害的!”白衣女子淡然说:“人已经死了,仇自然要报!”说着手上一挥,一条白练伸了出来,几个大汉被白练缠绕,和老鸨一起被缠在一起,白练迅速缠了起来,如同蚕茧一样将她们紧紧围在中间。 柔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那白衣女子另一只手一抖,一把匕首从天而落,只听她说:“现在你可以有仇报仇,这些人不能动弹,你一刀一刀结果她们的性命,为你的父母报仇!” 柔儿缓缓捡起刀,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老鸨惊恐的叫着:“柔儿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我让你赎身,我给你钱,我……”柔儿“扑”的一刀扎入她的胸口,恨恨的说:“什么斗没用,你还我的父母!” 老鸨惨叫一声,痛苦得如同杀猪一样,围观的人本来在一旁幸灾乐祸,看到柔儿这么凶狠,都赶快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 柔儿冷冷一笑,继续一刀刀的捅着,直到捅了几十刀,老鸨已经毫无声息,胸前血肉模糊了,她才抬起头,看着一个大汉,冷冷一笑,说:“杀人的滋味,原来这么好受,怪不得你们喜欢杀人。” 那大汉吓得大叫“姑奶奶饶命”,然而却在一刹那间,刀入胸口,柔儿的刀刺的特别快,乱七八糟的杀了好久,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是在柔儿耳中,却似乎只是模糊的一片,直到白衣女子的声音传来,“好了,人都给你杀完了,你还是处理你父母的后事吧。” 柔儿怔怔在坐在地上,看着血肉模糊的父亲,看着愤怒惊恐的母亲,一时茫然。 白衣女子飘然而落,轻声说:“人死了,仇报了,就该让她们入土为安。”柔儿抬头看着白衣女子,感觉她如同神仙一样。白衣女子手上一挥,轰然作响,李花片片跌落,地上出现一个大坑,白衣女子平静的说:“就葬在这里吧,反正这地方,不会住人了。” 柔儿茫然的将父母放在坑里,白衣女子一挥手,林木泥土纷纷掩盖过来。 柔儿回头看着白衣女子,问:“你是神仙?”白衣女子平静的说:“不,我是人。”柔儿问:“为什么要救我?”白衣女子说:“其实我没有救你,我一点都没有帮你,你的父母已经死了,不管你是跟着她们前去当一个妓女,还是杀了她们,对你来说,其实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柔儿纳闷的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说?” 第182章 白衣女子淡然说:“我叫赵七霜,别人都叫我霜儿,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可以帮我。”柔儿一怔,白衣女子说:“你有这么多恨,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柔儿盯着赵七霜,赵七霜说:“不要以为成为魔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你刚才已经是了,只不过你没有成为魔头锋利的工具——武功,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一颗无所畏惧仇视天下的心,当你忍受痛苦极度悲伤的时候,居然有人在一边冷眼相看。” 柔儿茫然的想着,思绪复杂而烦乱。赵七霜继续说:“你讨厌妓女的生活,因为被男人奴役,尤其是被臭男人奴役的生活是很难过的,但是我告诉你,有一种生活对于女人而言妙不可言,奴役男人或者说是玩弄男人,每个人都有喜欢的类型,主动的得到、拥有、玩弄、享受,比痴痴的等待要好得多,你已经尝试了爱情的恶果,现在需要享受凌驾于别人之上主宰别人的滋味了。”柔儿不太明白赵七霜的话,自然也没有深想为何赵七霜会对自己的过去那么了如指掌。 赵七霜已然平静的说:“你慢慢就会明白的,当妓女不是丢人,所谓的清白贞洁对女人来说其实狗屁不是,但关键是我们被奴役,被统治,被玩弄,我们的感觉被忽略,我们的肉体被占有,我们的前途被掩埋,我们的人生被固定,现在我就带你过崭新的生活,那里有数不清的英俊男人,用不完的金银财富,享用不尽的美酒佳酿,挥霍无度的美妙人生,在那里你不再听任摆布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你反而掌控别人,凌驾于他们的生死之上,无所不为,潇洒快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柔儿怔怔的说:“你是武林中人?可是我不会武功。”赵七霜说:“这不是问题,我可以帮你打通身上的经脉,你只要跟着我的法子每日早晚调息练气,我再教你招式,你只要想着杀人,很快你就能真正的杀人。不过杀人当然不是我要教你的全部,我要教你享受,真正的享受,抹去你心里的伤痛吧,柔儿,你不再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你是一个真正的巾帼豪杰,没人能欺负你了。”柔儿闭上双眼,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是已经没什么地方去了,她只有外婆那里可去,但是她有什么面目去呢,问起父母的死因,她将如何作答? 她不知道赵七霜是如何遇到她,救了她,又为何要带她离开,教她享受,但是她直到,她的确是毫不犹豫的决定,决定跟着赵七霜离开。 果然在打通身上经脉之后,按照赵七霜的法子,在头一个晚上,她就感觉一股冷气盘旋,体内轻盈,似乎飘然欲飞,仇恨的念头呼之欲出,她似乎拿起长剑,翩然而舞,杀过之处,血流成河。 忽然间感到身上被什么东西一拍,她睁开眼睛,看到赵七霜依然那么平静的看着自己,轻声说:“可以了,你很适合练这种武功,你会很快上手的,不过我说过要教你享受。”柔儿盯着赵七霜,赵七霜说:“泸州城最有名的公子就是司马员外家里的司马华伦,或许你曾经有所耳闻,此君如临风玉树,人人艳羡,其形容俊俏之美,见者无不扼腕,叹为观止,我也很早就想见识,一会我把此人带来,让你我享受无边快乐。”柔儿一怔,呆呆的看着赵七霜,赵七霜说:“是你玩他,不是他玩你,明白?等我!” 说着飞身离开,如一道光电,不久便抱着一个人翻身来到屋内,将那只穿着白色内衣的男子往床上一扔,柔儿一呆,眼前这惊恐莫名之人果然是形容俊俏无与伦比,柔儿每日见着村里的男子,其实不是她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实在是他们粗鄙丑陋,实在不堪入目,所以柔儿在见到黑夜公子的时候简直意乱情迷,而如今这司马华伦简直就是精彩绝伦天人下凡,眉毛坚毅,鼻梁高挺,面容若削,夺天工之巧,绝造化之极,衣衫略乱,引人入胜,见之难忘,意念动摇之处,有如江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司马华伦往墙角缩去,惊恐的说:“别,别杀我!”赵七霜淡然说:“那要看我们高不高兴了,小子,过来好好的伺候好我们,自然就不会杀你,否则,恐怕你十条小命也保不住了。”司马华伦惊恐的点头,赵七霜凑上前,轻轻挑逗着他的脸颊,一面对柔儿说:“男人怎么玩你,你就怎么玩他,多英俊潇洒的脸,多诱人的肌肤,柔儿,我就把他便宜你了,让你好好享受,有我在这里,恐怕你也乐不起来。” 柔儿看着赵七霜离开屋子,回头看着司马华伦,司马华伦低着头,身上犹在颤抖,柔儿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她轻轻抬起司马华伦的脸,那一张脸果然俊朗倜傥,令人销魂。柔儿低声说:“你好好伺候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司马华伦点点头,柔儿轻轻剥下他的衣服,肌肤在灯光下刺激着柔儿颤抖的心,诱人的颜色,完美的轮廓,精致而明朗,完美的战栗着,柔儿的手轻轻拨动他胸前的乳晕,感到他肌肉震颤惊恐无比,这让柔儿觉得快乐、开心、满足和更加饥渴。 轻解罗衣缓送身,巫山云雨势绝伦。谁道神女无佳梦,人生能有几销魂? 柔儿轻躺在司马华伦的怀里,轻轻抚摸着他凹凸有致的身体,松了一口气,这比之黑夜公子更诱惑的可人,这一段刻骨痛快酣畅淋漓的交合,她感到自己依然漂浮于白云之上,怡然自得。 赵七霜推门进来,笑说:“舍不得离开吗?现在杀了他。”柔儿一怔,司马华伦急忙起身跪在床上说:“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柔儿呆呆的看着赵七霜,赵七霜冷冷的说:“男人不过就是一个玩艺,用完之后,你自然可以杀了他,难道你要爱上他吗?他是很有名,但是刚才我在客栈中遇到一个剑客,他也一样英俊潇洒,床上功夫还是一流,令我欲死欲仙,几乎深陷,但是我还是杀了他,男人不是宝剑,满足之后大可扔掉,如果你婆婆妈妈,就别想在江湖立足!” 司马华伦还在求饶,柔儿已经一把匕首插入他胸膛,血涌到他们光滑的身体上,司马华伦的身躯变得僵硬冰凉,柔儿的心也变得冰凉。 赵七霜点头说:“好,清理下床上的东西,服下这粒药丸,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你的肚子,这就是快乐,你在民间一辈子都无法享受的快乐,真正的享受,必须要学会扔掉所有的包袱,这样才能全身心的投入下面的旅程。” 柔儿起身来,缓缓擦掉身上的血迹,穿上衣服,看着赵七霜,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赵七霜说:“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是女人的救星,尤其是受苦的女人。我这次前来西南,是想找一个叫着春蚕宫的门派,这个门派的女子靠着毒药武功,称霸一方,奴役男子,倒也有些气概,只不过名声越来越小,我是来帮她们的。我现在给了你些功力,没练过武功的人已经不是你的对手,附近有个黑山谷很是幽静,你就在附近练功,等我回来叫你。”柔儿问:“你要去帮春蚕宫?” 赵七霜说:“春蚕宫自从几十年前被武圣人收服之后,一直无所作为,如今江湖各派纷纷涌起,咱们女人唯一的天堂,岂能让她白白拱手他人。”柔儿问:“女人的门派,江湖上有几个?”赵七霜说:“只有一个西陵派,一个春蚕宫,西陵派禁欲清心,与其说是自由的天堂,不如说是禁涸的地狱,所以我一定要让春蚕宫声名赫赫,如日中天,笑傲武林,执掌江湖权力,往东走十里就是黑山谷,这是一百两银子,足够你应付日常支出,好好练功,到时我自会来找你。”柔儿点点头,赵七霜身形一闪,飞身融入茫茫黑夜。 离开柔儿,赵七霜径直前往春蚕宫,春蚕宫在一座高的山上,山下方圆十里都没有人家,赵七霜来到山上的时候,看到几个女子正将从山下抢来的东西往屋里抬,一个红衣中年女子,正在张罗着大家有条不紊的抬东西。 赵七霜飘然落到房顶上,笑说:“偌大一个春蚕宫,怎么说也是南方十三邪派之一,怎么这么没用,抢些乞丐也不要的东西,拿来干什么?”红衣女子回身一看,怒说:“你是何方妖女,还不下来说话!” 赵七霜笑说:“阁下想来就是传说中的烈火牡丹了,怪不得春蚕宫一日不如一日,几十年前,春蚕宫美男如云,财富万千,金碧辉煌,世人倾羡,而今看来断垣残壁,萧条不可终日,这都是你的失败,难道你就不觉得对不起春蚕宫的历代掌门?” 烈火牡丹冷哼一声,说:“妖女,你是来找茬的是吧,本宫主没心情和你玩,倘若你不认错,就别怪你姑奶奶我不客气了!”赵七霜说:“好,我正要领教阁下高招,废话少说,咱们就比划比划,当着你的门人弟子,见个高低!” 烈火牡丹袍袖一挥,衣袂飘摇,人影飘忽,顷刻间已经展开“摄魂掌法”,向赵七霜身上打去。赵七霜身形不动,手上轻轻一带,一道冷气扑出,烈火牡丹只觉浑身一凉,几乎便被打落地上,幸而她内功精湛,应变神速,当即翻身后退,这才缓缓落在树梢,冷声说:“还有两下子!” 赵七霜平静的说:“就凭你这两下子,想要将春蚕宫发扬光大,的确有些困难,我看你还是拜我为师,让我传你几招。” 第五回:春蚕到死多少泪琴埋江南何处山 烈火牡丹冷声说:“咱们春蚕宫的本事,你见得太少了,信口雌黄,别以为能打你就厉害了。”赵七霜说:“我知道,是迷惑男人,可是你这山高水远,十里八里都没有一个男人,怎么迷惑呢? 第183章 被人赶到这么荒凉之地,还好意思说自己有本事,笑话。” 烈火牡丹大叫一声,身形一转,空中立刻出现数十个幻影,赵七霜冷冷的说:“这种简单幻术,也拿来献丑!”手上一挥,一道冰柱凝固,将烈火牡丹打落地上,冷声说:“春蚕宫的‘摄魂术’本极高深,在你手上,竟然沦落至如斯境地,难怪春蚕宫会一日不如一日,像你这种没本事的掌门,只会误人子弟,让大家跟着你受罪!” 烈火牡丹愤而起身,但是全身如同被冰封住,丝毫无法动弹。赵七霜飘然而落,说:“你还不服?有没有人不服的,想要留下来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玩男人过快活日子的,就乖乖听着,想要跟着她和我比试的,尽管过来!”烈火牡丹怒说:“我春蚕宫虽然是江湖邪派,但是宁死不屈,绝不被你这奸人迷惑。” 但是门下弟子,多半都已经站在赵七霜身后,一个白衣女子说:“掌门,我们被人欺负惯了,想过出人头地的日子。”烈火牡丹大声说:“出人头地,我们现在很差吗?我们逍遥自在……”另一个红衣女子说:“算了,我们每次出去抢东西,抢回来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见了好看的男人,都只能勾引,根本不敢动手去抢,谁不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呢,武林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只怪你自己没有参透本门高深绝学,还不让我们钻研武功。” 烈火牡丹怒火中烧,大声说:“你们都反了,妖女,谁派你来的,姑奶奶定不饶你,咱们春蚕宫所恃,除了武功,还有媚术和逃逸之术,你会吗?” 赵七霜平静的说:“我正想和你说这个,听说你的‘吟媚之术’出神入化,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本事。”烈火牡丹说:“好,有本事,我们来比划比划!”说完身形一摆,翩然而舞,只见红衣袅绕,音声隐隐,似乎仙人下凡,动人心魄,赵七霜心神一凛,暗想这媚术还的确够厉害,若是男人,多半也就臣服于下。不过赵七霜手上轻轻一动,风过之处,只留下烈火牡丹在那里冷得直打哆嗦,赵七霜身形一转,但见白衣漂浮,玉带缠绕,恍惚踏来,如玉女嫦娥,动人心魄,其舞姿醉态,尤胜贵妃,轻盈技巧,更赛飞燕,看者莫不称叹。 赵七霜稳住身形,淡然说:“吟媚之术已经试完,看来你得用你的绝招,逃逸之术了。”烈火牡丹恨恨的说:“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会回来的!”说完身形一转,已经翩然而去,去如闪电,顷刻便即无影踪。赵七霜冷冷的说:“我看你能飞到天边去!” 她飞身追上,过了不多久,便将烈火牡丹带回,扔在地上,说:“你还不承认是你误了姐妹们,把你春蚕宫的绝学拿出来!”烈火牡丹怒说:“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能将镇宫之宝随手给你!”赵七霜手上一动,一道劲气冲去,烈火牡丹只觉胸口一疼,就此失去知觉。赵七霜冷声说:“好,我就杀了你,我就不信这么多姐妹没有一个不知道春蚕宫绝学的,找到绝学,大家都可以练习,如果大家成为绝代高手,重新回复当年春蚕宫如日中天之势,再战江南,那都不是梦想,姐妹们,想来你们一定很想扬眉吐气当家作主吧,现在机会来了,我做你们的掌门,以后再也不用害怕。” 一群女子跪下,齐声大叫“宫主”,赵七霜指着一个白衣女子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不在的时候,春蚕宫由你负责,这些日子练习武功,将春蚕宫各大绝学全都拿出来练习,等我到外面给咱们春蚕宫闯出名号,你们就可以真正天下扬名了,那时候有参加不完的武林大会,而且每次都是你们趾高气昂,金银财宝美男宝马,什么都是信手拈来,你们都明白了吗?”那白衣女子急忙说:“素心多谢掌门成全,对了,以后我们报掌门名号,不知如何相报?”赵七霜说:“赵七霜,说这个名字,自然就会有人知晓。” 素心急忙说:“赵掌门是我春蚕宫的福星,从此以后,我春蚕宫中兴大业,便有了指望,我们也再不用憋屈了!” 赵七霜从烈火牡丹身上拿出掌门令牌,淡然说:“谁要是敢对我春蚕宫无礼,我就让她百死莫赎!”说完身随风转,已然远去。 风和日丽,万象更新,赵七霜懒懒的坐在楼上,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来去匆匆,岁月无情,明年今日,人在何处?她不想如同眼中的人在眼中消失一样,自己也随风消失。她猛地喝了一杯酒,往楼下走去。 来到黑山谷,幽山如梦,柔儿正在空中飞舞,看到赵七霜过来,笑着来到赵七霜身前,说:“我真的能飞了,我真的可以了。”赵七霜摇头说:“你的进境有限,要在江湖上立足,还差的远呢。” 柔儿惊讶的说:“是吗?”赵七霜手上一动,一股冷气袭去,只见空中掉下两个冰块来,赵七霜拿在手上,说:“这两只燕子飞得不慢,但是一样没用,你想想如果是你,你能逃多快,连自保都不行,怎么可能自立。算了,江湖历练,也是增长进境的一种方法,你也不必急于求成。”柔儿惊讶的点头说:“原来如此,我这几日发现身轻如燕,出手竟然能打死豺狼,还高兴得不得了呢。” 赵七霜说:“只要你有心,就能成事。记住,咱们女人要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就要付出多于男人的努力,否则,就会成为他们的工具,被他们玩弄奴役。”柔儿点头说:“我知道了,我要让奴役他们。对了,你去春蚕宫,到底怎样?”赵七霜说:“春蚕宫其实功夫另辟蹊径,倒也算得上一大门派,只不过烈火牡丹太过平庸,如今我杀了她,取而代之做了掌门,你自然也成了春蚕宫之人,日后等到江湖平定,在宫里做个护法之类的头目也不在话下,所以你要好好练功,我给你的是一大邪派冰岛的武功绝学,若是有了大成,寻常高手,根本奈你不何,你要加紧练习,不过上乘武学,一半靠悟性,一半靠苦练,少一样都不行,不是人人都能成为绝顶高手的。” 柔儿问:“你看我可以吗?”赵七霜淡然说:“没有结果的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走吧,接下来我想去江南一趟。”柔儿问:“你这次来西南是专程为了春蚕宫的事情?”赵七霜淡然说:“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走吧,咱们赶路。” 骏马飞驰山水间,千里长江极目远。一船载得风雨去,往事如梦散云烟。凭栏而望美人叹,生也死也一瞬间。 柔儿在船上看着两岸的山水,船很大,不但有划船的人,赵七霜还买了两个清俊的小厮,但是柔儿似乎还不太习惯这样的生活,江水如梦,逝者竟如斯? 赵七霜走了出来,问:“你有心事?”柔儿回身看着赵七霜,没有说话。赵七霜轻声说:“人生就是这么残酷,登峰造极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官场、江湖,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在江湖上,你不但要有绝顶的武功,还要有绝顶的智慧,才能成为一代枭雄或是侠客,其实若论武功,江湖上有很多门派都可以列为大派,但是武林众口相传的十二门派,却并没有他们,比如崆峒派,崆峒不但剑法高超,内外兼修,而且仁义共有,世人相传,但是他们的掌门人不参与武林中的恩怨争夺,自然也没有他们的名号。我之所以要成为春蚕宫掌门人,是因为我觉得我有能力实现我的梦想,成为一代枭雄,不管是美名也好,恶名也罢,总之不会如滔滔江水,逝去不回。武林的历史将要改写,十二正派将要重新正名,如果我能将春蚕宫变成执掌武林的大派,万众口里的英雄,那就是我最终极的目标。” 柔儿摇头说:“江湖门派的事情,我不懂。” 赵七霜淡然说:“你自然会懂,江湖就是一个利益争逐的地方,各大派为何要拼死拼活的争个名分,就是因为这名分会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实力所在的范围,各大镖局都要上贡,多少行商都来拜访,更别说本地商人的进贡,以及他们自己独家经营的各种生意,还有武馆之类的收入,不计其数,与其说是武林十二大派,不如说是武林十二大富豪,一个门派兴盛之后,当地官员也巴不得与之巴结,以图平安,所以这对于武林各派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们乐此不疲。灯笼是张纸,捅破不值钱,可这个灯笼却亮的那么辉煌,那么摧残,那么夺目,那么引人入胜,不明就里的人稀里糊涂的看着,为它加油添灯,明白的人争逐着,为此甚至送了性命,我赵七霜就要做最后的胜利者,享受成功的喜悦,万众的景仰,胜利的滋味,柔儿,只要你有心,你也可以和我分享,因为你我都是女人,我愿意帮助女人。” 柔儿瞪大眼说:“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不过的确让我心动,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参与这轰轰烈烈的事情,赵姐姐,我……”赵七霜说:“你可以叫我掌门人,只要你愿意加入春蚕宫。”柔儿使劲的点头说:“掌门人,我会努力练功的。” 赵七霜转身看着山水,说:“马上就到西陵派了,这一派都是些尼姑,以出家尼姑为主,本来以前也曾辉煌一时,不过如今却是一日不比一日,总有一天,要被人取而代之。女人什么事情不好做,还要禁欲,禁欲的女人,就像没有水的鱼,就算勉强活下去,也是垂死挣扎。” 柔儿感叹着三峡壮伟秀丽的景观,想象着西陵派尼姑成群的生活,想着赵七霜的雄心抱负,想着自己忽然扭转的生活,忽然远去的人生。 江南是什么样子,那里就有我的梦吗? 赵七霜给她说着一路上经过的夔门寺、真武派等派,长江一线,门派众多,尤以这几派江湖扬名,四方景仰,不过那都是曾经的足迹,以后能否在江湖立足,能否一如既往,还是未知之数,本来世事常变,明天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呢? 第184章 柔丝两岸随风舞,飘絮群飞上九天。最是迷人江南岸,春雨如酒柳如烟。 江南的美和西南的美是不一样的,小桥流水,却风格迥异,西南是返璞归真原始粗旷奇崛之美,如同劳作的妇人,而江南则是温婉风流,缱绻淡雅,如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优雅而轻柔,精致而唯美。 柔儿漫步在石板小路上,感觉是如此的新奇而独特,她轻快的走着步子,潇洒而自由。行不多时,忽然一阵惨叫声传来,她立即停了下来,只见赵七霜已经飞身向林子里奔去。柔儿跟着飞快的跟上去,只见林子深处,几个赤身男子正围着一个雪白肌肤的柔弱女子,轻薄之态,令人怒火中烧。 赵七霜身形未到,那几人已然闻风而动,顷刻间拿着衣服往远处飞去,赵七霜恨恨的说:“身手如此了得,看来不是庸手!”一面对地上那年轻女子说:“他们走了。”那女子痛哭流涕,柔儿帮着她穿了衣服,才知道她名叫琴儿,和夫君赴新任知县,岂料在路上全家被杀,她被人玷污,生不如死。 柔儿劝着她说:“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看来这件事情是有主谋的,难道你不想给你夫君报仇?”赵七霜淡然说:“好了,琴儿,你要是有心,跟着我,我教你武功,帮你寻找仇家,你已经成婚了,男女之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要是觉得自己亏了,到时候找几个男人来玷污也就拉平了,别婆婆妈妈的,加入我春蚕宫,报你的仇,雪你的恨,再也不受这些男人欺负。” 琴儿擦干眼泪,说:“其实,我也认识一个侠客,他也说要教我武功,但是我母亲不愿意,觉得学武功很危险,想要我嫁入豪门,没想到现在连弟弟也跟着死了……我……”赵七霜说:“算了,你走吧,你家人是官场中人,这里的事情留给官差去做,你也别处理这些事情了,免得到时候留下蛛丝马迹,反而诬陷你杀了人,你母亲弟弟都死了,谁给你证明?跟着我们走吧,等到你真正为他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失落了。” 琴儿闭上双眼,说:“为什么我还是要来到江湖,早知道这样,为什么当时……”柔儿劝说:“人怎么能知道当时,我要是……算了,已经木已成舟,你不要多想了,多想伤心,以后我多了一个姐妹,咱们和衷共济,互相帮助,好吗?”琴儿黯然垂泪,点头说:“多谢姐姐。” 柔儿看着琴儿,似乎看到当时的自己,是那么的不愿意甚至不相信,然而现实是那么的残酷,步步相逼,人除了接受,根本不能做任何事情。 深夜无人酒楼灯,小镇清幽等天明。 琴儿无法入眠,辗转反侧,柔儿半夜醒来,起床来说:“怎么了,睡不着?”琴儿叹说:“我怕做梦,我怕梦见他。”柔儿问:“你说的他是什么人,你丈夫?”琴儿摇头说:“不是,他是武林中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也是我喜欢他也喜欢我的人,但是我们没有在一起,因为母亲要给弟弟谋一个好前程。我也不太喜欢武林,我的丈夫家族庞大,我也曾经离奇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归宿,难道这就是命运对我背叛爱情的惩罚?” 柔儿叹说:“你总算还有一个喜欢你的人,有一段美丽的往事,我却只有一段荒唐而惨痛的记忆,你不喜欢武林,而我却向往到了极点。结果还不是一样,有时候想,过去的事情,就当它是一场梦,不要太认真了,人生有好多未经之事,年纪轻轻的何必有这么多束缚,我经历了亲人死别的悲惨,经历的被人践踏的痛苦,是掌门人教会了我忘记,重新享受,醉生梦死的生活的确很引诱人,尤其是绝望的人。” 琴儿问:“掌门?”柔儿说:“掌门人姓赵,是春蚕宫的掌门,恐怕你没有去处,也会加入春蚕宫吧,反正你要报仇,就得寻找仇家,你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做到呢,还是跟着掌门,她帮你打通经脉,你开始练功,说不定你能参悟得多一些,成为绝顶高手呢。” 琴儿摇头叹说:“我还没有想明白,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感觉舒服点,我的心很乱,很痛,很后悔,很伤心,很绝望,很失落,很无助,……”她哭着看着柔儿,泣说:“你有过吗?”柔儿走过去搂着琴儿说:“我知道,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要不,我带你去疯,我还记得第一次玩弄男人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爽,还有杀人,当时的手是战栗的,但是过后的滋味却只是兴奋,丝毫没有忏悔!”琴儿趴在柔儿肩上,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越来越伤心。 千寻万觅坠迷梦,挥手向来万事空。纵有千肠惹前尘,岂能回头重相逢? 晓色如梦风细细,朝阳如画来依稀。一日相隔风云变,心事百转空唏嘘。 琴儿起身看着窗外,叹说:“好快,天又亮了。”柔儿正要说话,赵七霜推门进来,说:“昨晚休息怎样,琴儿,你跟我来。”柔儿问:“什么事?” 第六回:黑夜欢歌梦里去白日放纵枕边吟 赵七霜说:“我想琴儿需要练武,以你们现在的资质,如果我不帮她,恐怕就难以速成。”琴儿跟着赵七霜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赵七霜帮琴儿打通了身上经脉,拿出一本小册子,说:“这上面都有标注,按照这本《摄魂大法》修炼,说不定你就能成为春蚕宫的高手,这本心法我虽未练习,但是看了一下,不愧为大派功法,你好生练习,大成之日,你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琴儿翻看着那本册子,回头问:“真的可以吗?”赵七霜说:“这功法本极简单,你体内已经有我种下的功力,倘若细加练习,当能有所成就,别把练功看成一件神秘的事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成就,说不定你就能一日千里,事半功倍。”琴儿茫然的点点头,赵七霜说:“柔儿现在也算是一般武林高手了,寻常事情应付得来,但是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如果你要成为一流高手,就要找个僻静之地细细研习武功,这才能够应付自如,进境神速,我会安排你去一个幽静的练功之地,只要你有这个心思,一定能有所作为。” 琴儿问:“我怎样才能找到仇家?”赵七霜说:“现在你心情无法平静,等你平静下来,有了江湖经验,好好想想他们杀人的方法,他们不会只杀你一家人,山高水长,自然有再次相逢的时候。就算你现在知道了仇家,也未必就能立刻报仇,对了,你不是认识武林中人吗?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琴儿摇头说:“我没脸见他。” 赵七霜缓缓说:“你既然加入我春蚕宫,你的仇,便是春蚕宫的仇,没人敢惹我春蚕宫的人。”琴儿还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气氛,她只能茫然的点头,赵七霜说:“让你回西南,你知道路吗?”琴儿一怔,半晌方说:“我以前就住在西南。” 赵七霜点头说:“如此甚好,这块掌门令牌是春蚕宫的信物,如今我将它托付给你,我相信你的能力。”琴儿一怔,摇头说:“不,我哪能担当如此重任,我只是个普通人。”赵七霜说:“你学的是春蚕宫正宗心法,我帮你打通了身上经脉,如有小成,宫中弟子都不是你的对手,凭什么就不能担当重任?” 琴儿忽然问:“柔儿呢,她去哪里?”赵七霜说:“柔儿的资质好像并不是很好,需要我带着更多的磨练,琴儿,我觉得你能报仇,别让我失望。”琴儿有些茫然无措的说:“我……”赵七霜说:“这是去春蚕宫的地图,我会经常派人和你联系的,也会经常考察你的武功进境。”琴儿问:“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做?” 赵七霜说:“只有不断的做事,你才能成长,才能报仇,你既然想要报仇,就应该知道,这本来就是一条血腥的道路,你害怕了吗?”琴儿恨恨的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怕。”赵七霜说:“做女人就要狠点,尤其是对男人。” 琴儿呆呆的站在那里,还在回味着赵七霜的话,半晌才回过神来,赵七霜和柔儿已经不在,琴儿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似乎一下子来了天旋地转的变化,昨天还在和夫君郎情妾意,她曾经一度认为母亲的话是对的,女人就要嫁一个对的男人,并不是一定要有爱,有激情,和夫君一起的日子,懒懒的人带着缱绻的享受,虽然没有心上人那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心灵相通,但是幸福的感觉,却是那么真实,那么触手可及。 仅仅一天,离别、死亡、痛苦和悲伤将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仿佛置身可怕的恶梦迷宫,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却不能停留。 仇恨渐渐成为她思绪的方向,那一幕幕血腥的记忆,那一场悲惨的际遇,那凶悍的男人的肉体,那残暴的刀锋的血迹,琴儿的牙咬得紧紧的,她想要杀人,莫名其妙的想要杀人。 她看着那本册子,按照上面标注的方式运气,只觉体内真力激荡,似乎飘然欲飞,仇恨的心加上强悍的真力,她使劲的拍打了一下床沿,哄的一声,床塌了下来。 她猛然起身,看着自己的手,这是自己的手掌吗?赵七霜刚才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按照上面的一运功,就能够有如此大的力量呢?这本“摄魂大法”到底是什么样的招数呢? 她迫不及待的往下浏览着,都是些图解,并没有说招式和用途,只说每幅图要练的时间,琴儿练完上面的十八个招式,只觉浑身一阵暖洋洋的有种慵懒的感觉,抬头看着天,已经是日暮时分,她这才感到肚子饿了,赶快下楼叫了些饭菜。 她迫不及待的吃着,忽然听到对面有人说:“姑娘,这么狼吞虎咽的,你赶时间吗?” 第185章 琴儿抬起头,只见一个黑衣剑客坐在自己对面,她摇头说:“没,没赶时间。”说完继续吃了起来。黑衣剑客一笑,说:“姑娘这样文雅标致的美人,这么吃法,可是有失风范。” 琴儿一怔,抬头看着那黑衣剑客,那人眉毛一扬,说:“你要赶路吗?”琴儿茫然的摇着头,黑衣剑客笑说:“我也不赶路,姑娘怎么称呼?”琴儿说:“我叫琴儿,你呢?”黑衣剑客说:“在下黑夜山庄庄主黑夜公子,大家都叫我黑夜。”琴儿摇头说:“没听过。” 黑夜公子说:“看来琴儿姑娘对武林中的事情不太了解,姑娘不是武林中人吗?倘若不是,为何一个人在这里?”琴儿不知道黑夜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只得抬头说:“我才刚进入武林不久。”黑夜急忙说:“好啊,我正好可以带着你,我走南闯北,黑夜山庄在武林也算是有些名头了,怎么样?” 琴儿莫名其妙的说:“你带着我?什么意思?为什么?”黑夜公子笑说:“我怕你在江湖上吃亏,江湖险恶,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琴儿点点头,黑夜说:“如果你跟着我,有我罩着你,你就不用害怕了,没人敢欺负你。”琴儿再次审视黑夜,黑夜的脸是棱角分明的,深邃的眼神似乎无底的深渊,浓烈的眉毛如刀一般顷刻间刻入心扉。琴儿感到心神一荡,不知因何,不禁心荡神驰。 她赶忙控制自己的心绪,使劲的摇摇头,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正想着,黑夜的话充满诱惑的传来,那声音是如此的富有磁性,如同一股巨大的风,抽走琴儿所有的理智。“江湖生涯,要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快意,情感快意,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琴儿姑娘,我看你也是一个快意的人,来,咱们喝一杯。” 琴儿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上来的菜,上来的酒,她感到自己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激动,似乎忘却了一切,身边的一切,唯有黑夜的微笑,黑夜的诱惑。 她茫然的喝了一杯酒,黑夜继续笑说:“其实闯荡江湖也不难,难的是潇洒快活,黑夜山庄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但是我还是希望游历江湖,尝试接触不同的人,形形色色的人,错综复杂的感觉,我这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和每一种人都接触过。” 琴儿茫然的点点头,黑夜的手忽然伸了过来,笑说:“吃饱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琴儿一怔,缩回手,然而才在一半,就被黑夜捉住,说:“别怕。”黑夜叫来小二,带着去了一个房间,门关上了,琴儿忽然浑身一颤,往门那里走去,说:“我,我要走了。” 黑夜伸手拦住,笑说:“姑娘,何必急着就走?”琴儿浑身一颤,感到留住自己的不是黑夜的阻拦,而是黑夜的诱惑。黑夜轻轻在琴儿耳边挑逗般的吻了起来,琴儿感到内心深处一阵寂寞而狂烈的颤动,她感到心跳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悸动,感到浑身每一个毛孔近乎咆哮的呼唤,她需要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甚至连灵魂也裸露无余,翩然轻舞,飘飞碧落九天…… 黑夜的手轻轻剥落她花瓣一般的衣裳,玲珑剔透的肌肤接触空气时不由自主的战栗,琴儿起伏的胸在狂野的跳动,她本能的推开黑夜,退到一边,摇头说:“不行!”黑夜微微一笑,剥落自己身上的衣服,伟岸魁梧的身形,分明完美的轮廓,宛然无边无际的诱惑,登时呈现在琴儿面前,琴儿没有如此正视男人的身体,更没有想到,男人的身体有如此强悍的诱惑之力。 她感到黑夜缠绵的唇舌温暖着她饥渴而躁动的肌肤,呓语般的声音笼罩着琴儿裸露的灵魂,她感到如同蒸发一般,飘渺无垠的大地上,浩瀚无间的时空里,错落而茫然的无助,渴求而等待的激情。 她轻轻的张开迷蒙的嘴唇,黑夜湿润的舌头趁势而入,舌尖纠结,呼吸缠绵,情欲横流,万类模糊。黑夜强壮的身体紧贴在她柔婉的肌肤上,摩擦如雷电般激烈,风雷震震,天昏地暗…… 恍惚醒来琴儿躺在黑夜宽阔的胸膛上,她赶忙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黑夜起身来,抓着她的手,笑说:“刚才你不是很快乐吗?怎么这么急着走?”琴儿呆呆的看着黑夜,忽然一伸手,一巴掌打了过去。黑夜没有躲闪,而是抿了抿嘴唇,说:“我家里有十八个老婆,个个美貌如花千依百顺,但是我不喜欢,我先后和不知多少个女人云雨巫山,都是我先离开,多少人想留住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告诉我,你根本不想走。” 琴儿使劲的挣脱他的手,黑夜逼了上来,抬起他的下巴,四目相对,黑夜轻声说:“你怕了?”琴儿使劲的扭过头,黑夜扳过她的头,使劲的吻了起来,琴儿疯狂的挣扎着,黑夜一把将她抱住,往床上一放,扑了上去,琴儿感到浑身无法反抗,双手只能紧紧的抓住床上的被褥,黑夜喃喃的说:“没有人敢反抗我,没有人……”琴儿感到身体的疼痛和灵魂的咆哮疯狂的滋长,然而在肉体疯狂的入侵和沉重的压抑之下,她毫无反抗的力道,她只能痛苦的大叫着,一切再次变得模糊…… 黑夜软软的趴在琴儿身上,琴儿感到全身酸软,刚才尽管是毫无作用的挣扎,却耗费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她感到痛恨,感到屈辱,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然而她却没有还手的力道,她想翻过身,去结果这男人的性命,可是连翻身似乎都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黑夜在她耳边呢喃的说着什么,结实的肌肉轻轻摩擦着她脆弱的肌肤,她感到燥热,然而这仅仅只是怒火,愤怒的火焰而已。 黑夜喘息着起身来,冷笑一声,说:“你还在陶醉吗?”说完扳过她的身子来,恨恨的说:“我又来了。”琴儿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茫然的感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甚至连黑夜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知道,只知道夜色迷茫,她躺在床上,恨恨的想着,她决不能放过这个男人,决不能放过所有男人…… 一枕风流须臾间,美人含泪恨缠绵。从此冷漠人间事,悲欢寂寞几纠缠? 江南烟雨风缱绻,孤舟寂寥江水深。此去万里无归处,物是人非惹伤心。 琴儿每日苦练,感觉体内真力渐渐激荡,似乎不可遏抑,内心深处,却有种无法形容的空虚和渴望,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觉得缺少点什么。 这日黄昏,船家说要停下来买点东西,并说这一带繁华兴盛,游客也多愿意前来,江行郁闷,不如在此休息一晚。琴儿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她也不急着赶路。 灯火辉煌美人笑,风花雪月春不老。且把弦歌听往事,未留心情醉今宵。 她在酒楼黑夜的明灯中把酒看风,忽然间一个明眸皓齿的书生出现在眼前,她心中登时一跳,觉得自己数日来不明白的空虚寂寞一下子到了眼前,体内真力激荡,心狂乱躁动,和练功时一样,她心里想:难道这春蚕宫的内功练了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怪不得当日和黑夜公子的时候,虽然我想走,可怎么也没能走,其实当时我若坚持,恐怕以我当时的身手,应该不会那么狼狈。 她盯着书生,直到他进了房屋,她轻轻敲了门,书生问:“什么人?”琴儿缓缓说:“公子,是送水的。”书生开了门,琴儿迅速的走进去,关了门,一把搂住那书生,说:“公子,长夜漫漫,难道你不寂寞吗?”说着开始撕扯起书生的衣衫来,书生紧张而慌乱的说:“姑娘,你……你是什么人……”琴儿激动的说:“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春宵一度,公子什么都不要说了……” 烛影摇曳人茫茫,云雨巫山惹断肠。一觉仙子荒唐梦,醒来罗衫满摇床。 一席缠绵,书生搂着琴儿,问:“你是狐妖吗?”琴儿倦倦的说:“为什么?”书生说:“寻常女子,不会像你这么放荡。”琴儿问:“你喜欢放荡吗?”书生说:“喜欢。”琴儿一翻手,掐住他的脖子,说:“你们男人都是一样,色胆包天,却把事情算在女人身上,女人永远遭殃,你们就潇洒快活!”书生忙乱的挣扎着,琴儿再一用力,书生已经没了呼吸,琴儿下床来,一边穿衣服,感觉心底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宽松,难道放荡和残暴,是她心情愉快的根本?她凭窗而望,觉得从来没有如此心胸开阔过,压抑良久,似乎找到了释放的角落。 第七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结同行 平明江头思往事,轻舟徐徐过千帆。渐行渐觉经途险,晨昏几度到蜀山。 琴儿抬头看着两岸大山,船家过来说:“姑娘,你要到哪里下,已经过了三峡?”琴儿扭头说:“我……”看了看地图,说:“那就在渝州府下吧,我也挺想去渝州府看看。”船家说:“到渝州府倒是可以,只是姑娘给的银子好像……”琴儿掏出五两银子,往船家手上一塞,说:“这些够了吗?”船家急忙点头说还多了。琴儿也无心和他说话,算算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这些天来大吃大喝,出手阔绰,不知不觉中,已经所剩无几,到了渝州该怎么办呢,现在可得什么都靠自己。 人潮汹涌,琴儿站在码头,望着两江之水,山上星星点点,灯火闪烁,她感到一阵茫然,夜色渐深,人也渐渐稀少,琴儿依然站在码头上看着,不知去向何处,忽然间觉得体内热血翻腾,这几日在船上练功,每每有欲望的时候,都极力压制,此时她也不想那么多了,身形一转,飞身掠过江面,向对面的街道飞去。 进了客栈,她叫了些饭菜,一边吃,一边看着稀少的行客,几乎就没几个人,更没有英俊潇洒的青年公子,琴儿感到越来越控制不住体内翻滚的热血,她来到房间,想要调息打坐,一会传来敲门的声音,她问是什么人,传来小二的声音,说是给送热水来。 第186章 琴儿叫小二进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搂着小二,放到床上,扑了上去,慌忙媾和。小二手足无措,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欲死欲仙起来,呻吟的声音围绕着琴儿,琴儿感到从骨子里的满足和酥软,似乎全身都在那一刻超脱升华,化为轻盈的羽毛…… 缠绵良久,琴儿软软的趴在小二身上,小二轻抚着琴儿的肌肤,颤声说:“你是仙女吗?”琴儿翻身躺在他身边,喘了口气,说:“我不是仙女,我是妖女。”小二一惊,一下子起身来,慌忙往屋外跑去,琴儿一伸手,一道劲气击出,小二登时被劲气封住穴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惊恐的说:“妖,妖女,我,别杀我,我……我还没有成家,我……”琴儿冷冷的说:“你们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杀一个少一个。”说着一伸手向他天灵盖拍去,一声惨叫,小二倒在地上。 琴儿看着赤身的小二,心里有种莫名的爽快的感觉,她将小二往屋角一抛,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次日醒来,也不结帐,直接扬长而去。沿着长江一直走了好久,遇到一条卖各种玩艺的小街,琴儿赶紧去买了许多头饰之类的东西,最后看到一个碧玉镯子,很是喜欢,可是一掏钱,钱不够了,老板看她没钱,就要要回来。她正在想要不要一走了之,或者打一顿再走,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没关系,老板,我替她买了。”这声音醇厚绵长,令她一听之下,如沐春风。 她扭头一看,只见阳光之下,一张完美到让琴儿目瞪口呆的脸赫然出现,他剑一样的眉毛如同浓墨,分明就刻在琴儿的心上,眼睛豁然有神,见之忘俗,坚挺的鼻梁引人入胜,似乎充满的无限诱惑,双唇如画,绝无瑕疵,面如春风,形容之俊雅,举止之风流,未有人匹。身段魁梧,却又高雅如世外仙人,一时间琴儿感到面上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白衣公子笑说:“姑娘,你喜欢这镯子,萍水相逢,这就当我送你的了,快拿着吧,不必拘礼。”琴儿木然的接在手上,感觉就连他的手也是完美绝伦,她幻想着那双手轻抚她脸颊肌肤时从心里飞跃而出的快乐,幻想躺在那完美身体上如临九天的享受,甚至幻想他粗暴的野蛮的入侵,如同暴风骤雨般猛烈的结合…… 那人却已经走了很远,琴儿忽然叫道:“你站住!”白衣公子回过头,笑着看着琴儿。琴儿一怔,有点底气不足的说:“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付钱?”那人说:“因为别人也帮过我。”琴儿点点头,鼓起勇气,上前说:“你真是好人,可是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是来投奔亲人的,也找不到亲人,公子,你能不能收留我?”在那一刹那,琴儿也惊讶自己的应变能力是如此的神速,说话出来是如此的楚楚可怜。 白衣公子有点为难的说:“可是我四海为家,我……”琴儿说:“四海为家最好了,我就喜欢四海为家,公子,我叫琴儿,你呢?”心想:这人难道是武林中人,如果功夫比我高,那我可没办法降伏他了。 白衣公子说:“在下,在下柳冯,姑娘家在哪里,要不,我送姑娘回去。”琴儿上前拉着他的手,感到那一瞬间似乎全身都酥软了,不过她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说:“我说了我是投奔亲戚的,别说我家里的事情了,他们都死了,我是这天下最不幸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冯面色一红,抽出手来,说:“那……你有没有饿,要不,咱们吃点东西。”琴儿和柳冯到了酒楼,琴儿开始叫酒菜,并不断找理由来喝酒,想让他多喝些酒。柳冯倒也能喝,喝了不少也不见醉,琴儿倒是不觉醉了,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说:“你说有人帮过你,谁帮过你,你还需要帮助吗?”柳冯说:“有一次我出来的时候,因为和母亲赌气,母亲封了我的武功,我当时年少气盛,还以为自己身手矫捷,还打抱不平,被打得差点死了,我爬着回家,又累又饿,四处无人,比一个乞丐还要糟糕,如果不是一个姑娘用饼救活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的。” 琴儿心想这个姑娘真幸运,能得到他如此刻骨的感激,于是问:“你知道这个姑娘是谁吗?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柳冯说:“我记得她的样子,一直记得。可是我们匆匆相见,人海茫茫,也许她早就忘记了有我这个人,大家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琴儿点点头,说:“萍水相逢,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你我也一样,不过公子既然帮我,我也要回报公子,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可以给公子当一个使唤丫头,也是不错的啊。”心想我才不给你当什么丫头,不过和你一度春宵,倒是正和我意,不知他武功怎样,看来让他喝醉是不可能的了,只有霸王硬上弓了,这该死的柳冯,为何长得这么销魂蚀骨,看了就压不住心头的火呢,为什么最近老是想这种事情,一想就不能停呢! 她感到醉态朦胧中,被柳冯扶着上了楼,和柳冯接近的滋味是美妙难言的,她能感觉到柳冯男人的呼吸,结实的身体,和强悍的气魄,柳冯将她放到床上,她使劲拽着柳冯,喃喃的说:“不许走,你走了我害怕。”柳冯尴尬的点点头,坐在床边,说:“你好好休息。” 琴儿撑起最后一点力气,一翻身抱着柳冯,激动的说:“柳公子,我喜欢你,我……”柳冯一把把她放到床上,认真的说:“你喝醉了,你先休息,姑娘,我告辞了!” 琴儿见他欲走,当下飞身而上,拦住他的去路,说:“不许走!”柳冯的表情登时变得严肃起来,有些严厉的说:“姑娘,你别再无理取闹了,否则,柳某就不客气了。”琴儿有些酿酿跄跄的站着,指着柳冯说:“你把一个人扔在这里,你忍心吗?如果有坏人怎么办?你走吧,反正没人管我,没人管我……”她虽然状似酒疯,但是心头却是万分明白,从刚才此人的身法来看,身手应当不错,自己万难强硬,不如先让他留下,再作计较,这人生得如此潇洒,只怕没人不愿和他春宵一度,他对男女之事,当然不屑一顾,不过现在是我要留他,就得多少用点手段。 柳冯看她摇摇晃晃的,急忙扶着她,说:“你小心了,快睡。”琴儿躺了下来,依然喃喃的说:“别走,别离开我,我怕。”柳冯点头说:“好好好,你快休息吧,我等你醒来就是了。”琴儿拉着他的手,感觉心头震颤的激动,渐渐昏睡过去,只觉朦胧中似乎看到他渐渐剥落的衣衫,和渐渐靠近的身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如同在春风雨露中自由驰骋…… 沉睡良久,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她猛地醒来,叫了一声:“柳公子。”却见暮色苍茫,柳冯正看着窗外的行人。柳冯转身过来,对琴儿说:“你醒了。”琴儿一笑,柳冯在落日余辉中如同临风玉树,翩然欲飞,这一幕浓墨重彩的画面让琴儿从心里感到震撼,感到有种想要扑上去与之拥抱亲吻纠缠不休的冲动。 柳冯说:“既然姑娘醒了,我,我该离开了。”琴儿急忙说:“公子止步。”柳冯愣了一下,看着琴儿。琴儿心里想:这柳冯功夫不弱,要到手只怕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反正我也没事,就陪他玩玩,等我到手了,自然要了他的性命。一面盘算,一面却柔声说:“公子,你若这样走了,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岂不无立足之地,就算你把我托付给尼姑庵也好,总得给我个去处,才是你们男人丈夫的行径啊。”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说起这些话来为何如此的自然,如此的不露痕迹。 柳冯想了想,说:“尼姑庵?你就没有一个亲人了吗?可是我这次出门,本来就想走远路,不想在附近啊。”琴儿问:“公子要去哪里?”柳冯说:“最少也得去江南啊。”琴儿假装兴奋的说:“江南?太好了,我有个姑妈好像在江南……不过,不过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都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里。”她有些黯然失色起来,柳冯说:“这……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琴儿想都没想,说:“我姑妈姓冯,姑父好像姓柳,和公子一个姓,就住在金陵一带,不过是在村子里,久未往来,也不知模样有无变化。”柳冯点头说:“江湖上有很多帮人打探消息的门派,我看姑娘也无处可归,那,那就带着姑娘同行也无妨。”琴儿一笑,看着柳冯微微有些发红的脸,觉得柳冯好像是个好说话的人,遂叹说:“多谢公子,实不相瞒,我父母都得病死了,我婶婶想把我嫁了了事,把我嫁给别人当小妾,我什么苦都吃过,我是逃出来找我舅舅的,可是没想到我舅母更不是人,她想把我卖到妓院去,连银子都收了,我赶忙逃了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如果不是遇到你,我肯定死定了。”说着哭了起来,如梨花带雨,随风颤动。 柳冯一时手足无措起来,说:“好,你在这里暂且住下,我,我们还是走水路吧,水路快一点,我送你到江南,帮你找你姑妈,但愿,但愿你姑父是个好人。”琴儿跪了下来,柳冯急忙上前去扶,琴儿拉着柳冯的手不起来,心里一边觉得爽快无比,一边说:“多谢公子,琴儿愿一生为奴为婢,侍奉公子。” 柳冯急忙说:“琴儿姑娘别这样,柳某,柳某不过是尽自己所能而已,还不知道能否帮上忙,姑娘快起来,我们吃点东西,你好生休息,我再联系船的事情,咱们好明天上路。” 夜色凝重,琴儿盘腿调息,只觉体内血气翻涌,更加厉害,脑子里不断出现柳冯完美的脸,完美的身影,耳畔传来柳冯完美的声音,完美的呼唤,她赶忙回过神来,看着窗户,心里暗想: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心里的想法是这么无耻这么下流? 第187章 忽然间那些狰狞的男人赤条条的扑了过来,她猛然喝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你们!”猛然出手,猛然醒来,才发现刚才的不过是幻象。 轻轻来到窗户边上,渝州的夜是喧闹的,灯火闪烁,心事也扑朔迷离,现在是无法回去了,如果当初走了另外一条路,如今又在哪里呢? 次日一早,柳冯敲门来叫她走,上了柳冯租的大船,琴儿心想他倒真是个有钱人,船不但有好十来个单独的房间,这样一条船一直到金陵,不花好几十两银子才怪呢。不过琴儿无所谓,她在船板上凭栏而望,看着两岸熟悉的山水,来来去去,兜兜转转,生命的轨迹,居然如此荒唐滑稽。 柳冯在她身后说:“船上风大,姑娘当心凉了身体。”琴儿转身看着柳冯,心里想:他没有找机会离开,更不像是在觊觎我的美色,这样的男人,世上真是少有……忽然间想到自己当时喜欢的武林男子,也是一样的风流倜傥,温情脉脉,然而毕竟一去不回,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人为什么要等经过了才来后悔呢,就算后悔,也根本于事无补了…… 她再看柳冯,便只是觉得那是她的一个目标,她只求云雨结合,欲望满足,然后挥刀滴血,斩断一切。 这个时候对于她来说,离去的爱情,破碎的家庭,悲惨的际遇,毫无前途的将来,一切过去和现在,都使得她根本无心理会任何一个欲望之外的感受,混乱是她唯一的感觉,欲望是她唯一的出口。 柳冯见她迟迟不动,便也不再说话,摆了一架琴在江上弹了起来,琴声悠扬,琴儿听得心中一颤,心想这柳公子不但武功好人品好相貌好,连琴技也这么出神入化。她自小被母亲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听之下,就知道对方琴技超人,非同一般,当下上前说:“公子这曲《月洗纱》弹得实在是太妙了。”柳冯抬头说:“这曲子知者甚少,琴儿姑娘也听过?”琴儿笑说:“不但听过,还经常弹起,只不过没有公子高超的技艺罢了。我娘常说,这曲子很是刁蛮,一般人是弹不出味道的,冷月残照,凄冷幽清,这是女子的悲声,公子怎么会弹?” 柳冯叹说:“其实,柳某自小随家母长大,家母多年染病,心思郁结,自然喜欢这曲子。”琴儿问:“令尊难道是个负心人?”柳冯摇头说:“上一辈的事情,我何必去计较,凡事皆有因果,何必执着于结局?” 琴儿嫣然一笑,缓缓说:“公子不但琴技惊人,连见识也这般豁达,要是武林中人人都是公子这般磊落有度,就没那么多风风雨雨了。”柳冯问:“武林中人?姑娘好像对武林有所了解?” 琴儿一愣,旋即说:“没有,只不过,只不过我见公子这般潇洒,一般的读书人,哪会是这样呢?武林是个朝不保夕,生死寻常的地方,这我早听说过,所以一直望而生畏,没想到今日帮我的,却是一个武林中人,你让我改变了对武林的看法,原来武林不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说不定,还有美丽的际遇,神奇的缘分,和一见难忘的人。” 第八回:江头浪打三生梦船行偶遇魔女劫 柳冯一呆,仰望天空,笑说:“我也很向往……”琴儿看着他欢喜满面,如春风展开美丽的花蕾,心头不禁心动,不过这种心动,已经不是当初少女羞涩的激情,而是欲望,彻底的欲望了。 弦丝几段催人泪,美人如玉心似灰。一从醉里寻欢笑,回眸往事漫伤悲。 琴儿缓缓蹲在柳冯身边,感觉柳冯身上如诗如画的气质悠然而来,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缱绻,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天地间竟然有如此神奇儒雅,风流英俊,潇洒倜傥之人,又恰好便在身边,这模糊的感觉让琴儿觉得身心沉醉,意乱情迷,几乎把持不住。 忽然间一股巨浪打来,琴儿觉得浑身一颤,她不自禁的往柳冯怀里倒去,柳冯急忙扶住她,稳住她的身形,站了起来,琴儿看着柳冯越发精致潇洒的脸庞,不禁更是心里痒痒起来。这时忽然听到柳冯惊叫一声:“有船沉了!”琴儿回身一看,只见一条小船已经被浪花打得随风颠簸,一个蓝衣人身形一转,飘然落在船头,说:“打扰了,我的船坏了。” 琴儿看这个蓝衣公子大约二十来岁年纪,生得俊美之极,宛如画里的人一般,心中正在猜测,柳冯问:“船家呢?”蓝衣公子说:“我买了一条小船,本来想一个人游览长江,优哉乐哉,岂料却差点陷身大江,哎,真是世事难料。” 柳冯点头说:“你的衣服湿了,到里面换身干衣服吧,天有不测风云,能逃离就是好事。”蓝衣人点头说:“好,那就有劳仁兄带路,感激不尽。”琴儿看着蓝衣人和柳冯去了里面船舱,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觉,看着天蓝蓝,水清清,刚才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浪呢?如果此人能兴起这么大的风浪,那武功一定不弱,难道这蓝衣人是有意接近柳冯?柳冯到底是什么人,他的武功绝对高出我很多,我怎么打起他的主意来,——可是他实在是太过潇洒倜傥了,我又怎能克制呢? 一时想得多了,只见二人走到船板上,蓝衣公子说:“柳兄真是风雅之人,这琴精巧绝伦,应该有些时间了吧。”柳冯淡然一笑,说:“闲来无事的时候随便弹弹,龙兄应该是风雅之人,不必拘礼。”说着向琴台处指引过去。蓝衣公子盘腿坐了下来,轻轻在弦上一弹,说:“好琴,是有点手痒了。”话毕信手弹来,曲声幽幽,琴儿听得奇怪,此人弹的正是一曲《凤求凰》。一曲尽毕,柳冯点头说:“曲子倒是不错,公子很喜欢这曲吗?是不是有爱慕之人,可却无法相守?” 蓝衣公子摇头叹说:“是啊,人生百年,不瞒柳兄,我常觉得索然无味,刚才甚至就想葬身其中。”柳冯说:“龙兄不必太过伤感,其实每个人都有伤心的事情,我也一样,所以我要在这三年好好的放松,什么都不用想,过一次自由自在的生活。” 蓝衣公子问:“三年?”又扭头看着琴儿,问:“你们是?”琴儿嫣然一笑,说:“我叫琴儿,是恩公收留了我,不然我就早活不到现在了,恩公要帮我找亲戚。”蓝衣公子点头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琴儿说:“叫我琴儿吧,贱名不足挂齿。公子气宇不凡,一定大有来头,不敢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蓝衣公子说:“我这名字绝对算不上尊姓大名,还没有闯荡江湖就已经恶名昭著,在下是恶门弟子,姓龙,大家都叫我龙少,所以我也不说我的名字了。” 琴儿说:“恶门?恶门做的都是恶事吗?”柳冯说:“家母说过,恶门不过是名门正派给恶门取的名字而已,久而久之,恶门自己也习惯了,其实并非正派做的就是好事,邪派做的就是恶事,所以我不会对龙兄有成见,反而大家坦诚相待,说不定能成为肝胆相照的朋友。武林十二正派虚伪狡诈、无耻下流的事情又不是少数,只不过他们瞒天过海,骗过了幽幽耳目而已。不过琴儿姑娘倒不必在乎武林中的恩恩怨怨,和官场一样,污浊不堪,不说也罢。” 琴儿叹说:“是啊,我最讨厌污浊不堪的世道了,人和人之间坦诚相待,爱恨由心,何必这么利益驱使,残害他人呢。但愿我姑父姑妈尚在人间,对我也好,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自处。”龙少笑说:“琴儿姑娘别太伤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今天忽然明白了。” 琴儿问:“今天明白了?难道就是因为一场大浪?公子说话真是好笑,像你这种武功高强,家世显赫的年少公子,有什么绝人之路,若有一天如我这般走投无路,那才叫伤心。”龙少说:“姑娘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伤心?我反而觉得姑娘大好年华,美丽端庄,以后的日子好着呢。”琴儿黯然想:若我如他一般,潇洒倜傥,来去自如,该有多好?可我现在有什么,欲望、野心、仇恨、嫉妒?她不敢往下再想了。 柳冯说:“都饿了吧,船家准备了饭菜,咱们到里面去吃。”龙少抬头看着天空,笑说:“如此蓝天白云,难逢好景,难逢友人,把酒临风,岂非别有一番情趣。” 柳冯笑说:“龙兄真是风雅,在下可没想这么多。” 天蓝水镜人语频,化作一曲映江心。公子美人风流梦,一见如故从此倾。 琴儿黯然的看着江水,在她内心深处,柳冯即便美若天仙,完美无瑕,但是和她当初那段美丽的际遇比起来,又是那么的无足轻重,可是,可是自己不能回去了,她注定不能有爱情,心中思念的人,却永远不能在一起,这刻骨铭心的痛苦,她算是彻底的领悟了。 转过身,龙少和柳冯正在谈着音律,他们的声音是那么的和谐而愉快,但是琴儿的心,却是一片黯然,天下有许多美丽的际遇,然而一当失去,除了后悔之外,就是无尽的伤痛。 她来到房间练了一阵功,体内气血翻涌,几乎无法收拾,她感到饥渴难耐,酿酿跄跄的打开门,看到一个小厮正走过来,当下一把抓到房间,关上房门,云里雾里,一晌贪欢起来。完事之后,小厮依然惊恐的看着她,她冷冷的说:“我不会对你怎样,你也当没什么事情发生,不然,我要了你小命。”小厮战战兢兢的穿着衣服,说着“好,好!”,一面仓惶的向屋外而去。 琴儿感到身轻如燕,如沐春风,来到外面船板上,夜色初上,琴声幽幽,龙少和柳冯谈得越发的来劲,琴儿在一旁淡然听着,觉得柳冯那淡然的样子是如此的诱人,似乎已经超脱了欲望的界限,使她想起那白衣袅绕的公子,那初次相逢的际遇…… 她感到有一丝悔恨,一丝伤感,一丝失落,一丝惆怅…… 江风寂静人缠绵,相逢一瞬思联翩。 第188章 可怜风云江湖梦,都作恩怨为笑谈。 夜风幽冷,琴儿帮着龙少和柳冯添茶,不觉间已经过了三峡,江面减至宽阔,船行也越来越快,顺流而下,风抚人静,格外惬意。龙少看着四周,又扭头看着柳冯说:“真是人逢美景精神爽,我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要是时间能停止,该有多好,这一幕好美,像是在梦里一样。” 琴儿说:“人都说长江最美的是三峡,如今三峡都过了,你才说美,我只是觉得宽了一点,看起来开阔一点而已,根本不觉得美。”龙少一边喝茶,一边对柳冯说:“看来琴儿姑娘曾经沧海,见多了就不觉奇怪了,可是我在眼里,此情此景,却是难以再见。”琴儿说:“难以再见?你再来不就行了吗?” 龙少正要说话,柳冯忽然站起身,说:“这么大的船,是官宦人家,还是?”琴儿听到官宦人家,心里不免有些黯然,想到夫君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团练使,又是当朝翰林的侄子,本该是前程似锦,可却落得如此下场,我放弃了他,原也有贪图富贵之心,岂料天不遂人愿,让我如今如此悲凉…… 龙少来到柳冯身后,说:“你没有看到船上的标志吗?那么一个大大的佛字,大概是夔门寺和西陵派的人,才刚开完武林大会,他们这是赶着回来。”琴儿心想:这两派真是财雄势厚,出来居然有这么大的排场。 柳冯惊讶的说:“怪不得家母很讨厌这些大派,你看这船,简直是皇帝出游。”龙少说:“柳兄是真没见过世面?皇帝出游,那可是遮天蔽日,这可差远了。想当年隋炀帝游杭州,龙舟连绵数百里,皇帝所乘之船,宫室俱全,豪华如同天宫,那才叫壮观。不过,柳兄一个人租这么大的船,也不差啊。” 柳冯说:“这都是为了琴儿姑娘,要我一个人,一条小船也就够了。”龙少叹说:“柳兄真是体贴人,如柳兄这样的人,真是世间少有。”正说着,只见一条小船如箭一般飞驰而来,拦在夔门寺的船前,龙少说:“有好戏看了。” 柳冯问:“什么好戏?”龙少说:“那船上的是太极洞弟子冷秋水,她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在江湖上不知杀了多少正派人士,你看她敢一个人拦着这么多人,就知道她有多厉害了。”琴儿看着那小船上冷然而立的绿衣女子,远远的给人一种玲珑剔透,小鸟依人的感觉。琴儿心想她就是一个女魔头吗,真是人不可貌相。 船上一个年轻和尚怒说:“哪里来的野丫头,还不让开,找死吗?”冷秋水声音清冷,但是听起来却如在耳边,“小和尚,你还不配和我说话,让你师傅一轻大师出来。”年轻和尚怒说:“自寻死路!过去!”船继续往前开着,冷秋水衣袖一拂,年轻和尚登时口吐鲜血,仰面跌落。 琴儿等人虽然相隔十丈余远,但是那年轻和尚须臾间命丧黄泉,却是看得分明。柳冯不自禁的叹说:“好厉害的隔空传力,太极洞果然是名不虚传。”龙少说:“刚才那招‘飓风指’只不过是太极洞最普通的招式,冷秋水会的‘风雷舞’‘绝杀剑’‘弥天掌’,每一招出手,都是惊天动地,夔门寺不自量力,一定不是对手。” 夔门寺那船上一时人潮混乱,一个中年和尚来到船头,朗声说:“何方妖女,居然出手伤我夔门寺弟子!”冷秋水冷笑一声,说:“这条江现在是我的,谁要从这里过,就得冷某答应,否则,一个也走不掉!”那中年和尚正是一轻,当下合十说:“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偌大长江,岂是你一人之物,荒唐,荒唐!你这妖孽口出狂言,实在需要教训。” 冷秋水冷哼一声,身形飘忽,旋转随风,向一轻扑去,琴儿赞说:“好美的身法,她为什么飞起来的时候这么优美,像是神仙!”龙少说:“太极洞自诩人间之极,弟子必定是形貌俊俏,身手优雅之人,刚才她用的是有名‘飞燕柔丝舞’,步履轻盈,身法却是很快。” 说着冷秋水已经到了一轻对面,冷冷的说:“正好,夔门寺和西陵派的高手都在这里,我就不劳烦再走一趟了,我天外天是武林泰斗,所有的人都要俯首臣服,我知道两派不会轻易点头,所以来教你们!” 说着手上一抬,一股劲力向一轻身上逼去,一轻挥动袈裟,将她一击之力弹回,然而冷秋水只是轻轻一击,一轻已经感到身形摇摇欲坠,心想这魔头果然名不虚传,心里不免有些害怕起来。 冷秋水不屑的看着四周围着的人,淡然说:“最好一起上,省得我费事!”话尤未尽,就见她身形暴起,如狂风之舞,众人只觉面上生寒,摇摇欲坠,正要反抗,忽然感到喉间一疼,仰面跌落,已然气绝身亡。一轻和西陵派云成师太急忙往后退去,只见弟子已然死了十几人,都不由骇然,余下的弟子更是退到一轻和云成之后,都想往后退去。 冷秋水嫣然一笑,淡然说:“我说过,臣服我天外天,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长江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柳冯说:“夔门寺和西陵派怎么如此不堪一击?”龙少说:“这两派财雄势厚,当上掌门的人无所不用,靠的都是巧取豪夺,真的专心练武的人都死在陷害里了,加上这二十年来十二正派一直执掌武林,从来没有过对手,冷秋水算是第一个了。”琴儿也感到万分惊讶,虽然她对武林各派不是很清楚,但是想这十二正派的名头,武林数一数二的十二正派,居然被一个女子轻而易举就打得落花流水。柳冯摇头说:“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哪像十二正派……”龙少问:“柳兄想要出手帮忙吗?”柳冯说:“不能让她这样滥杀无辜啊。” 龙少一笑,说:“好说,我也正好想和这冷秋水比划比划。”当下大声说:“姑娘,别打了,你看这船都横起来了,我们怎么过呢?” 冷秋水冷冷的说话,声音如同响在龙少等人耳边一样:“长江够宽,朋友,要走请便。”龙少说:“可是我不想走边上,边上暗礁多,要是翻船了怎么办?还是你们让一让吧。”琴儿心想:这冷秋水就像是妖怪一样,他们能斗得过吗? 龙少翩然而过,身法轻灵,这也是在琴儿意料之中。柳冯也一展身形,翩然而去,琴儿不觉一呆,这柳冯身法迅捷,去如电光,自己见所未见,心想自己幸好没有用强,否则吃亏的始终是自己,平日里总是对武功高低没有概念,自己真正会了武功,才真正明白了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 冷秋水看着二人,淡然一笑,说:“龙家大少也来凑这个热闹,难不成你恶门也和武林铁盟订了盟约?”龙少冷声说:“冷秋水,你和武林铁盟的事情我不管,不过你若在龙某面前滥杀无辜,龙某就不能坐视不理。” 冷秋水冷笑说:“龙少爷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假仁假义?恶门杀人不眨眼,那是全天下都出了名的,今日居然为了几个武林铁盟的和尚尼姑请命,有点蹊跷。”龙少厉声说:“废话少说,冷秋水,我也早想讨教你太极洞出神入化的高招。” 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停下说:“冷某早不是太极洞的人,如今我是天外天的天都右使。不过你若想要领教,冷某向来不吝啬!”话毕手上一抖,长剑带着清冷光芒,飘然而射,远远的琴儿只见一缕清幽光芒,翩然舞起,如电如幻,美艳无方,令人叹为观止。 第九回:鸳鸯难成鸳鸯断各自心怀各自切 龙少身法凌厉,急如旋风,剑无停滞,剑气飞射,惊风阵阵,江水为之起舞,人群惊觉割面。琴儿见这两人一个优雅如兰,一个凌厉若割,来去逍遥,其武功修为,自己远远不及,心里不由一阵黯然。 冷秋水出手轻松,转眼间便将龙少凌厉的攻势紧紧束缚,龙少东奔西突,却处处受制,柳冯看在眼里,已经蓄势待发,正待出手,猛然间龙少长啸一声,但见他身形在风中一转,一剑刺去,剑锋凌厉,如闪电霹雳,顷刻间化为千万道金光,冷秋水只觉全身一疼,似乎劲气刺透身体,千万道在体内挣扎盘旋。冷秋水身形在空中一凝,知道自己中了恶门的“乾坤一剑”,这一剑演化万千,留存体内,倘若果真中了,便是大罗金仙也断难救治。 冷秋水断然不肯不顾性命,当下冷笑一声,优雅的退到一边,转眼便到了遥远的山上。 柳冯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龙少,问:“龙兄,没事吧?”龙少面色发白,依然不动。一轻合十说:“阁下能够迷途知返,可喜可贺,但愿恶门能够改过自新,我武林铁盟定必笑脸相迎。”柳冯抱拳说:“在下柳冯拜见两位掌门,这冷秋水如此猖狂,天外天也一定大有来头,武林铁盟可要为武林主持公道,以免被天外天的妖孽屠杀无辜。” 一轻缓缓说:“施主所言甚是,我武林铁盟向来以武林安危为己任,以匡扶正义为宗旨,绝对不会让这些妖孽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龙少打起精神,向柳冯轻轻伸了伸手指,柳冯点头,上前拉着龙少,向一轻、云成二人说声:“两位掌门,后会有期!”便带着龙少飞身而来。琴儿迎面见到两人翩然而落,宛如神仙临风,飘渺随云,不沾半点尘泥。 两人停了下来,柳冯叫船家开船,这才问龙少到底如何。龙少吐了口气,轻声说:“本来这‘乾坤一剑’是恶门三大必杀绝技之一,一当练成,就能将乾坤厉气,化作万道剑气,种于人体内,对方断难活命,只是要练到如此境地,需要能将天地之气聚为己用,自然十分困难,恶门中也向来只有在危难之时使用,一当使出,全身力道尽失,至少十日方能恢复,我连这个境界都无法达到,劲气虽然进了冷秋水体内,却绝对要不了她的性命,而我却要更多时间才能恢复。” 第189章 柳冯笑说:“刚才也不是性命攸关的时刻,龙兄何必这么拼命,倘若我上去也挺不住了,龙兄才出此下策,岂不正好?如今弄得内气紊乱,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柳某实在过意不去。”龙少淡然一笑,说:“柳兄千万别这么客气,你我一见如故,江湖豪杰,本该快意恩仇。这冷秋水的气焰也该给打压一下了,听说她最近在江湖上风头日盛,今日一败,她日后也该收敛收敛了。” 琴儿笑说:“你们武林中人,就是这样打来打去的吗?多危险啊。”柳冯说:“没有危险,平平淡淡的日子有什么意思,人生百年,寄蜉蝣于天地,庸碌虚度,岂不浪费了上天赐予的机会。”琴儿说:“男人丈夫,当安邦定国,报效国君,造福百姓,这等打杀,难道不是浪费生命?” 柳冯说:“仕途科举,复杂庸俗,不是我辈喜欢的事情,匡扶正义,除暴安良,才是我男儿丈夫意气所在。”龙少一笑,说:“我可没想那么多,从小生在恶门,除了习武,再不能干别的事情。其实,我倒不觉得武林是一个除暴安良的地方,在官场有的,武林一样有,就像柴米油盐一样,每个人都免不了。柳兄真要除暴安良,还真不如去考个武举,当一个经世济国的将军,这样才能一展抱负,武林恩怨重重,机关算尽,恐怕会让柳兄失望。” 柳冯看着前面,笑说:“仕途拘束,不似武林这么自由自在,龙兄难道不觉得这天高地阔,逍遥快活?为了能在江湖上自由行走,我可是和家母有了约定,我只有三年的时间,在这三年里,我要闯出一片天地,我不但要铲除武林中的恶棍,还要成立一个帮派,铲除人间所有的恶棍,柳兄,你想想,有一天天下没有人敢行凶作恶,凡是行凶作恶,就要受到我们门派的惩罚,那该有多好!” 龙少哈哈大笑起来,说:“柳兄是想做皇帝了吗?这可是要杀头的,天下公理都是你来执掌,那皇帝看着岂不眼红?”柳冯说:“我只想做一番事情,并不曾想过名利地位,此心幽幽,天人共鉴,岂可与狼子野心相提并论?” 龙少说:“柳兄别急,凡事都是慢慢为之,既然咱们在江山游玩,大可不必把这些世勤牵挂心上,把酒临风,诗情画意,在下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柳冯摇头说:“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还这么高兴。”琴儿看柳冯旋即转头看着前面,但见他眉头深蹙,似有心忧,心想他不会是真的想要抱负到那种程度吧,我所知道的武林也就是打打杀杀,恩恩怨怨,最多是个劫富济贫,巧取豪夺而已,哪能真的执掌公义,为天下之先。 船行随风一路去,千丝万缕各自思。当年潇洒公子气,将凝眉头知不知? 琴儿看着柳冯和龙少相谈甚契,一时竟呆了,怅望长江,不知道生为何物,其实江湖与民间,并不像自己当初所想那么截然分明,她可以从民间来到江湖,而江湖中人,又何尝不能离开?只是当初我太执着,太害怕,太不懂事,今日便要后悔,也已经无法回头,想着不觉泪下。 柳冯回头看到琴儿落泪,遂温言劝慰:“姑娘不必多想,也许能够很轻易的找到你的亲戚呢。”琴儿摇头说:“在下一介女流,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他们还不是巴不得把我嫁出去,又不是亲生骨肉,岂能容我选个好人家,想起来这找不到,跟着两位大侠天高地阔,天涯奔走,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龙少笑说:“姑娘真有一番侠骨铁心,寄人篱下,还不如在江湖逍遥自在,何况柳兄武功高强,古道热肠,所缺的也不过只是红颜知己而已。”柳冯急忙说:“龙兄别说笑了,柳某如今籍籍无名,所缺甚多,琴儿姑娘跟着我,岂不拖累了别人。倒是龙兄是大家公子,快意人生,琴棋书画,岂能少了美人相伴。” 琴儿怒说:“我虽沦落至此,却也没有到你们推来推去当着玩艺拱手相让的地步,琴儿再差,也不至于一定要粘着别人,倘若果真无路可走,世间艰难惟一死,不必劳烦二位侠士挂怀。”柳冯二人急忙解释,琴儿已然转身来到船舱里,关了门,听着柳冯和龙少在门口小心解释,心想自己遇到的这几个武林中人都是人中之龙,英伟俊朗,磊落潇洒,当初我却弃他而去,终归是自食其果,想着不禁果真潸然泪下,想天地幽幽,我便真是无路可走了,跟着赵七霜到底干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方向也没有信心,难道我活着,只是为了替我的家人报仇,而这个仇家,又是何人呢? 柳冯一面敲门,一面说:“琴儿姑娘,我和龙兄只是说笑,柳某当你是自家姐妹,方才如此说话,如今知道唐突了,再不敢说,万望姑娘容我改过。”琴儿听得多了,便大声说:“好了,你们不必管我,我想休息一会,休息一会就没事了。”柳冯说:“姑娘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柳某一定竭尽全力。”琴儿心里想:我想让你陪着我一度春宵,你愿意吗?这念头一出,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只觉这想法似乎随心而生,自然而然一般。 闭目坐了一阵,只觉一股气流在体内循环不已,似在练功一般,渐觉体内燥热难耐,似乎一股烈火燃烧,脑中所想,居然全是赤身男人,当日被一众人强暴之时,不堪场面居然全部袭来,不过她的感觉不是愤怒仇恨而是渴望难耐。她猛地一惊,睁开眼睛,心里忙乱的想: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自然而然的练起功来,我怎么脑子里面全是男人,为什么这么不堪的场面我却觉得那么期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功夫有问题,还是我已经变坏了,我太难受了,我简直无法忍受…… 她想冲出去,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冲了出去,扑到柳冯怀里,巫山一度,风云剧变,天上人间,覆雨翻云…… 她猛烈的压抑和强烈的克制只是堆积了更强悍的欲望,终于打开门,酿酿跄跄的向柳冯二人扑去,柳冯二人正在对酒聊天,冷不防琴儿扑了进来,面色如赤,双唇若渴,紧紧抓着柳冯,狂乱的在柳冯脸上吻着。龙少一把抓过琴儿,一伸手封住她身上穴道,说:“好像是中了春蚕宫的迷药。” 柳冯问:“春蚕宫?”琴儿心中一凛,只觉体内如万只蚂蚁在奔跑,当日赵七霜说的话又在耳边回响。龙少说:“春蚕宫是南方一大邪派,当年鼎盛之时,多少男子被春蚕宫玩弄于股掌之间,当年一役,被武林圣人带着铁盟十二正派打得落花流水,避居西南,她们以毒药惑人,看来琴儿姑娘是中了迷药。” 柳冯问:“那如何是好?”龙少说:“克制迷药自然是一个很难的事情,说不定就会送命。但是咱们也不能看着琴儿姑娘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就此失身啊,我这里有一枚‘千年化毒丹’,但愿能派上用场。”说着便给琴儿服下。琴儿体内真力,经过最猛烈的震荡,已然渐趋平和,吞了药丸,便觉好受多了,待她脸色恢复正常,龙少替她解了穴道,笑说:“好了。”柳冯问:“什么人到过船上?”龙少说:“琴儿姑娘是不是喝过什么东西?” 琴儿虽然体内没了真力,不过看到柳冯,仍然禁不住心神荡漾,幸得她努力稳定心神,这才平静的说:“只不过是船上的茶水,别的不曾喝过,我刚才觉得好热,好难受,多谢公子相救。”龙少笑说:“看来我们得留心,这船上有居心叵测的小人。”琴儿看着龙少似笑非笑的眼睛,深邃无比,心想他到底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一度春风拂面过,无限江南万样娇。 琴儿怅然看着江水,逝者如斯,年华随风而散,江南美丽的风景再次出现在眼前,船行顺风,往事模糊,她的心变得浮动不安,她看到柳冯和龙少相谈甚欢的时候,自己却苦于不能得手,柳冯像是欲望里挥洒不去的影子,千丝万缕的纠缠着她绝望的灵魂,她感到忙乱烦躁无法释怀,因之忘却一切,越是无法得到,就越是充满诱惑。 下了船,走在金陵的街头,数日江上劳顿,乍然来到喧嚣人群,琴儿感觉暂时似乎忘却了丝丝束缚,三人在酒楼用完饭,龙少说要帮琴儿打听亲戚的下落,便告辞而去,柳冯看着龙少的背影,笑说:“龙兄真是古道热肠,幸好有他这个老江湖,不然我可无从下手。”琴儿淡然一笑,心想幸好他走了,看你江湖经验也不多,一会我用计骗你,点了你的穴道,看你还能不能逃脱,哼,等我得手,我就杀了你!一念及此,自己也不由浑身一颤,心想我怎么会自然而然的想到要杀人呢?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干什么?柳冯看着琴儿,问:“琴儿姑娘,你还在想你的家人吗?你放心,天无绝人之路,你一定能够挺过去的,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姑娘切勿绝望。” 琴儿回过神,心里恨恨的想:什么往者来者,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段不知能否找到原因的仇恨。 她笑了一笑,缓缓说:“我很害怕,我命不好,可能是我前生犯下罪过,要这辈子来偿还,我想……”她假装头晕的样子,说:“柳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休息,我好难受。”柳冯急忙扶着琴儿来到房间,琴儿猛然伸手,封住柳冯身上的穴道,柳冯不能动弹,本能的说:“琴儿你……” 琴儿拍拍手,说:“柳冯,这一路我熬得好辛苦,那个龙少始终在你身边,连睡觉都在一起,真不知道你们哪有那么多话说,他武功又高,人也不怎么善良,我没法下手,今日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得手了。” 柳冯惊讶的说:“琴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你是武林中人?” 第190章 琴儿傲然说:“不错,我就是春蚕宫的弟子,我想得到你。”柳冯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琴儿冷声说:“你没有得罪我,是你长得太英俊潇洒了,我喜欢你。”她轻轻在柳冯额头上一吻,闭上双眼,忘情的说:“好过瘾,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过瘾……原来男人的味道,是这么的诱人,这么的美妙……”柳冯挣扎着想要脱离束缚,然而却越加不能动弹,琴儿睁开眼睛,凶狠的说:“柳冯,你逃不掉的,这一天,我盼了太久,从西南到江南,这千里长江,带着我一路的欲望,一路的压抑,一路的忍耐和饥渴而来,我不能再等……”她猛地向柳冯身上撕去,只见衣衫零落之处,胸前棱角分明的肌肉已然显现,琴儿贪婪的用舌头舔着,她自己都在惊讶自己如此疯狂的举动,却又一面近乎咆哮般的说:“好美的味道!”柳冯大声说:“琴儿别乱来,别……”琴儿哈哈大笑起来,搂着柳冯一阵亲吻,柳冯闭上双眼,极力想要躲避,却无处可躲,琴儿得意忘形的肆虐着,渐渐将柳冯压到地上,柳冯只觉琴儿炽烈的呼吸和贪婪的舌尖如同利箭一样穿透他固守的灵魂,正在焦虑挣扎无助痛苦之际,忽然间身上一轻,只听龙少说:“琴儿姑娘,你可真心急,我还假装出去晃悠一圈,你却一转身就下手了!” 琴儿身上无法动弹,看着龙少,恨恨的说:“骗子!”龙少一笑,解开柳冯身上的穴道,柳冯急忙将衣衫整理好。龙少说:“当日在船上我就知道你是春蚕宫的人,你根本就不是中了迷药,而是你在修炼春蚕宫淫荡的功法,这功法就得找男人交合才能大成,春蚕宫的人都是这样,找到男人,得逞好事,然后杀了他们,你也不例外。”琴儿厉声说:“原来你根本就不是帮我。”龙少说:“你根本就没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琴儿姑娘,按说咱们都是邪派中人,理应互相照应,但龙某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损人利己败坏规矩的练功法门,所以难免会替武林斩妖除魔。” 琴儿心里想这下完了,自己身上穴道被点,这两人武功高强,我怎么可能是对手呢!正在绝望之际,忽然听到赵七霜清冷的声音传来,“龙少爷何必为难我门下弟子,你恶门拈花惹草,胡作非为的事情难道就少了吗?大家都是邪派中人,便要互相照应,你说是不是?” 一条白练伸了进来,琴儿身上一轻,被带出窗户,来到楼顶,落到赵七霜身边,身上的穴道也登时解开。柳冯二人飞身上了屋顶,柳冯厉声说:“你就是春蚕宫主?我要杀了你这危害江湖的魔头!” 赵七霜冷然说:“年轻人何必这么急躁,我看你功夫也不弱,我也不是庸碌之辈,咱们未必便能分个死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英雄,后会有期!”说完带着琴儿,翩然而去。柳冯还要去追,龙少急忙拦住,说:“柳兄别贸然追上去,你看她的身法,那是失传已久的冰岛绝学‘寒霜劲舞’,此人的‘寒冰掌力’一定不弱,追上去也杀不了她,何况敌暗我明,更不能贸然行动。” 柳冯点头说:“还是龙兄江湖阅历足,这妖女,我真看不出来,他怎么偏偏找到了我!”龙少看着柳冯,笑说:“只因柳兄实在是英俊潇洒,天下无双,令人垂涎啊。” 第十回:相识客栈应有缘离别天涯却无双 柳冯说:“龙兄仪表堂堂,人中之龙,就不要取笑在下了。”龙少一笑,两人返身回到楼下,龙少说:“来,咱们再喝点,给柳兄压压惊。”二人甫才倒酒,便见着一溜人上了楼,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黄衣,气度华贵,拉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才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段未足,左顾右盼,眉清目秀之态,可比环肥燕瘦,两人找了桌子坐下,便开始叫小二上菜。 龙少说:“这是黄山派掌门人欧阳忠,看来她是带他的女儿欧阳无双出来游历江湖。”柳冯说:“黄山派名门大派,这欧阳无双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一出道便是江湖名人,真不简单。”龙少说:“父辈的基业,是一个很好的平台,不过欧阳无双有一个哥哥欧阳文,其人萎靡不振,实在是恨铁不成钢的混世魔王,不学无术,在江湖上居然被三流门派的弟子的欺负,成为江湖笑柄,据说欧阳忠根本就不想认这个儿子,有心栽培这位无双姑娘。我们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柳冯点头说:“好,这个我练过。”当下二人一面喝酒,一面留神察觉二人的谈话。趁着酒菜尚未齐全,欧阳忠说:“无双,江南不是咱们的地方,不过以前你祖师伯家在金陵有一个染布坊,他老人家没有子女,就作为黄山派的产业传了下来,江南各派也给个面子,不说什么,不过最近江南的邪派恨天谷想要纠结四派联盟,我怕他们对染布坊不利,所以前来看个虚实,武林铁盟中,江南只有一个扬州的剑谷,但是剑谷向来只收弟子,不太过问江湖中事,尤其最近几年,更是如此,所以有什么事情,还不如去音谷和真武派求助,来得方便,当然,咱们黄山派是铁盟之首,说是求助,其实也就是用铁盟令之名召集各派而已。” 欧阳无双睁大眼睛,点头说:“我记住了,爹,凡事都要权衡,我会向各位师兄请教的。”欧阳忠点头说:“不错,江湖上最难得的事情就是请教了,无双,你要记住,行走江湖,功夫尚在其次,人脉关系一定要通,我武林铁盟有十二大派,还有数不清的大小门派,倘若你果真能合而为一,化为己用,则武林大业,已经在手了。”欧阳无双点头说:“爹,我们武林铁盟,不是除魔卫道,匡扶武林正义吗?爹怎么说的都是做生意、拉关系之类的话。” 欧阳忠说:“咱们武林铁盟如果有了钱,就可以赈济天下,到时候做个慈善之事也来得体面一些;如果铁盟同气连声,人心统一,邪恶门派,是决计兴不起风浪的。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要赈济天下,自己就得立足于江湖,爹是在教你立足于江湖的本事。” 龙少不屑的说:“什么狗屁本事,欧阳忠最是道貌岸然表里不一,欧阳无双这下可学得糊涂了。”柳冯心里一时黯然,他本来对武林铁盟是万分崇拜,岂料这一听之下,欧阳忠堂堂黄山掌门,对武林正义却似乎漠不关心。 欧阳无双点头说:“我知道了,这就叫达而兼济天下,是不是,爹?”龙少轻声说:“这叫何患无辞,这欧阳无双倒也挺上路子。”欧阳无双接着说:“爹放心,女儿一定记着爹爹的话,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维护武林正义,女儿不求有飞黄腾达万人敬仰的成就,只求能够无愧天地,对得起武林中尊敬黄山派,拥护铁盟的人。”柳冯忍不住扭头看着欧阳无双,欧阳无双也正好朝柳冯看去,四目一对,柳冯急忙收回,只听欧阳忠说:“傻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首先要飞黄腾达,才能赈济天下,你听说过叫花子扶助百姓的吗?爹的话你要听明白,武林正义是要维护,但是首先自己要强大,明白吗?”欧阳无双含混的点点头,酒菜已然上来,欧阳忠一面喝酒,无双却吃着饭,欧阳忠摇头说:“算了,女孩子不喝酒,我就不勉强你了。” 龙少对柳冯说:“这无双姑娘原来竟是个单纯善良之人,可怜这欧阳忠老奸巨滑,却不知道怎么教育女儿,毕竟他还没有无耻到告诉女儿要道貌岸然披着羊皮做狼的地步。”柳冯心想:武林铁盟中一定有不少如欧阳无双这样的热血儿女,能和他们结交,也算一大幸事,也不枉我千寻万觅,游历江湖一次。 欧阳忠二人用完饭,便也要了两个房间。龙少在房间弹了一会琴,回头看着正在运功的柳冯,柳冯睁开双眼,说:“继续弹啊,没有打扰我。”龙少哦了一声,回过头来,说:“弹完了。”柳冯跳下床来,说:“好一曲《凤求凰》,龙兄好像很喜欢这支曲子。”龙少正要说话,忽然同样的曲调响了起来,柳冯说:“这客栈之中,还有人弹这曲子?”龙少说:“听这声音,清越纯真,莫非是欧阳无双?”柳冯问:“为什么是她?”龙少说:“我留意了一下客栈中来往的人,并不多,不像有弹琴之人,可能是欧阳双行李中有琴,也说不准。这欧阳姑娘真是难得,可惜生在欧阳忠这样的小人手中,委实可惜。” 柳冯说:“你口口声声说欧阳忠不好,到底怎么不好了?说几件事情来听听啊,否则我只会觉得你是空口无凭,诬陷了一派宗师。”龙少说:“你要说,我还真不好说,这就是个印象,我也只能模棱两可的告诉你他得到掌门,当上铁盟盟主,以及处理江湖纠纷这些事情上很邪恶,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他当上掌门的十年里,黄山派吞并了数十个小门派,生意场上从十几家店铺到几百家,势力范围从方圆十里到百里之外,用的都是他无坚不摧的伎俩。”柳冯说:“恐怕是你小人之心了,……不过我相信龙兄的为人,也许其中尚有误会也说不清楚。” 龙少叹说:“柳兄看来对正派还是心存幻想,其实在我看来,正派和邪派唯一的区别就是做事的口号不一样而已,其实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做不利己的事情。……柳兄自然会知道的。”柳冯没有说话,两人各自睡下,明月光辉,清冷而来。 次日一早,两人下楼来,只见欧阳忠父女二人已然在用早饭。柳冯二人要了些面条,正要食用,忽然一阵吵闹声传来,只见一群人追打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大声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了!” 第191章 那群青年男子凶神恶煞,抓着那女子说:“你已经被老爷买了,不回去,就是个死!”女子使命的拉着桌子,不愿离开。 欧阳无双一拍桌子,起身说:“你们几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小女子,难道不觉羞愧?”那几个男子一回头,看着欧阳无双,说:“小姑娘,你是什么人,敢管我家张老爷的事情,我告诉你,她是老爷的十三姨太,不回去,死了就不回去了!”欧阳无双一惊,说:“什么!十三姨太!什么臭男人,娶了这么多老婆,我告诉你,你快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几个男子不可一世玩世不恭的说:“不客气,小姑娘,你要怎么不客气呢?”说着哄堂大笑起来。欧阳无双厉声说:“放肆!”身形一转,已经啪啪啪给了那些人每人几个耳光。那几人愣在那里,忽然一起喊了一声,向欧阳无双围来。 欧阳无双正要出手,忽然间柳冯已然飞身而上,拳打脚踢,顷刻间便将几个男子打倒在地,拍手说:“几个大男人欺负小小姑娘,算什么本事!”那几人伸手指着柳冯,说:“你等着!”一个个灰溜溜的离开,被追赶的女子跪在两人面前,说:“多谢两位大侠救我,两位大侠,我怎么办,我没了家,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不想回去,回去天天被打被骂,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柳冯想到琴儿,便本能的往后一退,欧阳无双上前扶起那女子,说:“别怕,前面有个长生坊,是个染布的地方,你拿着这个去那里,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个差使,没有人会欺负你的。”说着将一块令牌交到女子手中,那女子跪谢半晌,方才离去。 柳冯心里暗想:这欧阳无双年纪虽小,处理事情倒也周全。当下忍不住赞说:“欧阳姑娘真是扶危济困,令人敬佩。”欧阳无双惊讶的说:“公子,咱们认识吗?”柳冯心里一震,心想自己总不能说偷听过他们说话吧。龙少笑说:“天下谁人不识欧阳姑娘?姑娘武功盖世,心地善良,容貌又是天下无双,人间无二,是人都能记住姑娘。” 欧阳忠起身说:“无双,你就知道惹祸,在两位英雄面前,还要逞能。”柳冯急忙说:“刚才若不是欧阳姑娘出手,我也断然没想到出手,还是姑娘女中豪杰,侠骨热肠,在下万万不及。”欧阳无双看着柳冯,笑说:“还没请教阁下高兴大名。”柳冯说:“在下柳冯。” 欧阳忠说:“无双,咱们该上路了。”说着拉着欧阳无双向门外走去。欧阳无双一路回头看着柳冯,龙少轻声说:“郎情妾意,该不会她看上你了吧。”柳冯一笑,说:“这怎么可能,萍水相逢,不过若能和欧阳姑娘这样的人结交,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龙少说:“若能入赘黄山,那就更了不得了,恭喜柳兄。”柳冯回头说:“别胡说,我是……”龙少见他欲言又止,便问:“柳兄怎么不说,你是什么?难不成,你不想成家?” 柳冯摇头叹说:“我娘已经帮我成了家,我娘说,等我在江湖上过三年,就得回去成亲。”龙少摇头笑说:“有这种事情?这都什么年代了,柳兄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主见,万一你要是在这三年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怎么办?”柳冯说:“我是出来游历的,不是出来相亲的,我不会遇到喜欢的人,就算遇到,我也会克制。”龙少摇头说:“柳兄如此风流潇洒之人,就算不会喜欢别人,也逃不过别人的喜欢,琴儿不就是这样吗?虽然她的喜欢太肤浅,不过正好说明问题,说明喜欢柳兄不是一件难事。柳兄就能保证守身如玉,永不变心?不过柳兄为何这么听你娘的话,你娘很凶吗?” 柳冯叹说:“我不想说这件事情,龙兄,你说咱们去哪里呢?没有了琴儿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龙少说:“柳兄是想要成名之人,要成名,当然要跟着大派了,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大派说一句话,你十年奋斗就少了,不过这里的大派好像也不多,最近江湖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不,咱们去剑谷拜会,如果你能和剑谷的高手过招,恐怕扬名江湖,时日不远了。”柳冯一愣,说:“龙兄可真替我着想,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打算。” 正说着,忽然一阵环配之声响起,香风飘荡,只见街上一车一马经过,马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那男子气宇轩昂,仪表堂堂,车上环配叮咚,随风而行。龙少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香车宝马?” 柳冯回头问:“什么香车宝马?”龙少说:“香车无痕环配响,宝马嘶鸣长空裂。夜半杀人来如电,白衣不沾半点血。他们是两个杀手,宝马公子骑着宝马,香车美女驾着香车,不过,她的车是没有马的。”柳冯说:“但是这车有马。”龙少说:“白天也未免太招摇过市了,我们且跟着看看。”柳冯二人急忙取来马匹,跟着那一车一马而去。 但见这两人行走神速,不多时已然出了城门,直接到了一座庄园门口,高高大大的灯笼上赫然写着“江南山庄”四个大字。龙少说:“这是江南林家,林家以飞刀闻名,在江湖颇有威望。”柳冯纳闷的说:“他们大白天到这里来干什么?”正说着,只见车内跳下一个白衣少女,翩然而落,柳冯一见那人,便觉冰清玉洁,不沾半点尘埃,其意态如雪,清纯动人,有如广寒仙子。白衣公子下马来,拉着那白衣少女往庄内行去,只见庄丁们迎了上来,都说少爷小姐回来了。龙少说:“原来这就是江南山庄的少爷林如风和大小姐林清源,我还从未见过,都说林如风气宇不凡,飞刀绝技惊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咱们走吧。” 柳冯心想:若论飞刀绝技,我也并不就比他差,只是可惜我没他的家世而已,不过我想江湖浩瀚,始终是靠本事立足,总有一天,我会比他强的。不知为何,见了林如风,柳冯始终有一股郁郁之气在胸中纠结,似乎注定和林如风之间,有一场凶猛的对决。 十一回:刺客凶杀迷雾重飞临黄山美人倾 忽然间一辆马车行来,车上放了一具尸体,驾车的是个中年女子,一面驾马一面大叫:“林庄主,你来替我主持公道,那可恶的冷面阎罗兰秋云杀了我夫君,你一定要替江湖除去这个祸害!”声音凄厉急切,车已经奔进庄门。 龙少说:“附近的江湖中人有了什么事情,都来找飞刀府林庄主,不过这兰秋云是血指神女的弟子,武功出神入化,说不定还会妖术,始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除去她谈何容易。”柳冯说:“她经常在哪里出没?”龙少摇头说:“难道你想除去此人?我告诉你,此人四海为家,据说血指神女隐居北海,飘渺无踪,日行万里,已近妖人。冷面阎罗得她真传,江湖上只是知道她美艳绝伦,专门调戏俊美男子,得手后将之杀死,你以为想杀她的人少吗?”柳冯说:“他们多半在兰秋云面前把持不住,如果是我,管她什么妖术,先杀了她再说。” 龙少笑说:“等你见到兰秋云,只怕就没了性命。柳兄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做不到的事情,总有做不到的理由,多少高手都无能为力,何况你我。”柳冯说:“可我总不能浪迹江湖,一事无成啊,那样岂不是浪费时间,蹉跎岁月?”龙少想了想,说:“柳兄要做事其实很简单,武林人最经常做的就是劫富济贫,看到哪里有穷人,到富翁家里偷点来,一半分给穷人,一半留给自己,既救了人,留了名,自己也有了不菲的收入,很多人都干这样的事情。” 柳冯摇头说:“这有什么意思?和鸡鸣狗盗有何区别?” 龙少一笑,“看来柳兄还是始终想成为一代宗师,万人景仰,这样只能投靠铁盟了,可是你无门无派,恐怕很难立足,要不,你也随便组建一个门派,收些弟子,金钱上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支持你,只是你可别在和人打交道的时候说你和恶门大少爷熟悉,这样正派是断然不会接纳你的。” 柳冯说:“可我不觉得龙兄是坏人,或许武林铁盟,十二正派,应该重新界定。”龙少说:“几十年前定下来了,铁盟中人自然不想更改,就像改朝换代一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始终需要一个过程,难道柳兄想要当这改朝换代的人?那就太伟大了。” 柳冯心里暗想:倘若我执掌武林,一定不会让恶人横行。 行到中午,到了城里,一进酒楼便听到有人在议论纷纷,说新上任的团练使还在任上就被强盗杀了,说不定是朝廷所为,又开始有人说别的州府也有被杀的官员,说朝廷有变,当官的这碗饭原来也不是好吃的,还是少惹事的好,最后说到还是不如练武防身,请保镖都不如自己会点管用。 龙少置之一笑,柳冯皱眉说:“官府接连被杀这么多官员,龙兄你看是不是武林中人蓄意而为?”龙少说:“官场上生死寻常,我可不懂。”柳冯说:“像团练使这样的官员,多少也有些身手,何况官府本来就有捕快护卫之类的高手,要杀他们绝非易事,他们屡屡得手,恐怕不是偶然,我觉得有人兴风作浪,屠杀官员,这是蓄谋。” 龙少点头说:“如果当真,那也是天大的秘密,你管不了。”柳冯正要说话,忽然一声尖叫传来,二人扭头一看,只见小二指着刚才高谈阔论的那帮中年男子,只见一个个趴在桌子上,显然已经气绝身亡。 龙少说:“身上没有伤口,是用气劲所伤,此人能杀人于无形,功夫在你我之上。”柳冯向四周看去,龙少说:“别看了,我看过四周,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第192章 柳冯纳闷的说:“这人太厉害了,这一定暗中有人操纵,要怎样才能避免?” 龙少说:“柳兄如果真要管这件事情,恐怕得找传说中的武林圣人方可。”柳冯问:“武林圣人在哪里?”龙少说:“圣人隐居蜀山,具体在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不过圣人当年一统江湖,正邪各派都慑服于其出神入化的武功。不过后来邪派派了一个美艳的妓女去勾引圣人,圣人没能把持住,好像着了道,生死不明。”柳冯说:“那我如何去找?我住的蝴蝶谷,也在峨嵋山附近,我怎么没听过武林圣人?”龙少说:“蜀山不知有多少隐居高人,你岂能尽知?山高林密,他们来去飞行,异常隐蔽,恐怕是对江湖事不再关心了。说到底,柳兄不太好干涉此事,凭你一个人,恐怕只会引来一身麻烦。” 柳冯说:“为了武林正义,我不怕麻烦。”这时捕快已经过来,将尸体抬了下去。龙少点头说:“好,柳兄,你注意看他们失身柔软无力,说明全身的骨头已经碎裂,哪一派有这样的手法呢?这必定是太极洞的‘九转乾坤手’才有如此威力,冷秋水虽然是太极洞之人,但是她主要练剑,还未达到人剑不分的地步,这说明是太极洞另外的高手。太极洞只是行事怪癖,从来不乱杀无辜,可见这人如冷秋水一样,是被利欲熏心,背着太极洞行事,太极洞也是一大门派,荣华富贵自不可言,其门下弟子又都是百里挑一的俊男美女,可以说什么都不缺,是什么诱惑使他们不惜背叛太极洞的规矩呢?” 柳冯喃喃的问:“什么?”龙少说:“杀的又都是官府中人,我不能不说,这是朝廷政变,只有朝廷才有这么多的钱财做这么草菅人命惨无人道的事情,柳兄如果要管,恐怕刨根问底,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无法管。” 柳冯一怔,说:“龙兄说得这么透彻,倒像是亲身经历一般,柳某实在佩服,可是不管怎样,也不能让他们滥杀无辜啊,如果真有政变,受苦的还不是百姓,柳某更不能轻言放弃。”龙少喝了一口酒,说:“现在劝柳兄回头,那是断不可能,他们刺杀自然有一份名单,如果能得到这份名单,就可以保护名单上尚未被杀的人,也可以从名单下手,查探背后的主谋。”柳冯点点头,龙少接着说:“现在我们去找一些江湖朋友,打听一个叫着天外天的门派的下落,冷秋水自称天外天的右使,这个门派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柳冯喃喃的说:“冷秋水?看来这里面的确有一个大大的阴谋,冷秋水居然敢公然和武林大派挑衅,可见所恃非同一般。”龙少说:“附近有一个洞箫居士,他对江湖风云了若指掌,若要知道天外天的事情,恐怕他还能帮上点忙。”两人一路往洞箫居士的忘琴居而去,只见竹海之中,幽静无比,柳冯说:“洞箫居士果然清雅高洁,似乎连个仆人都没有。”龙少停了下来,说:“不对,洞箫居士有扶摇、青冥两个弟子,竹林中仙鹤成群,音声自来不停,问者也是络绎不绝,难道他走了?” 柳冯正要询问,龙少一翻身跃到楼上,推开门,只见一个中年文士安然端坐,手拿洞箫,表情闲适,似在休息。柳冯上前一看,惊说:“他死了,是音功内力所伤。”龙少扭头问:“你怎么知道?”柳冯一怔,旋即说:“我对音功颇有研究,音力伤人,由内而外,先震及内脏,所以高手杀人,死者并不感到痛苦,身上也没有伤口,甚至面色都不带改变,但是六腑既坏,生气全无,所以我能看出来。不过洞箫居士也是一代高手,研究音功多年,是谁杀了他?”龙少四下一看,说:“好像没有打斗痕迹,只能说是一个音功高手所杀,江湖上能用音功伤人者太多,根本无从下手。” 柳冯忽然看到洞箫居士身后的书架,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的书,却赫然少了一本,他指着书架,说:“这中间少了一本,是不是和少的一本书有关?”两人上前看了看旁边的几本书,却是几本音谱,而且显然是连着的,龙少点头说:“这本书绝非寻常,洞箫居士将他放在普通音谱里面,放在大厅之上,以为一定能够晃人耳目,岂料对方知根知底,根本就是探囊取物。” 柳冯摇头说:“他是什么门派,有仇家吗?”龙少说:“像他这种打探消息之人,如果说被杀,那就是无意中得到了天大的秘密,既然这个秘密他精心想要躲开,那么就留了一手,我想一定有另外的人已经知道这个秘密。” 柳冯问:“是不是他的两个弟子?”龙少摇头说:“他的弟子和要好的朋友肯定是仇家追杀的对象,洞箫居士为保万全,是不会让他们保留秘密的,如果是你,你会找什么样的人保留?”柳冯说:“一个我信得过但是又不被敌人发现的人。”龙少说:“天外天既然知道了洞箫居士的秘密,恐怕要找这样一个人是不大容易。” 柳冯忽然一愣,蹲了下来,看着洞箫居士的尸体,若有所思。龙少俯下身子问:“有什么问题?”柳冯说:“我觉得,这个人好像经过易容术装扮过。”龙少凑上去一看,说:“你怎么看得出来?”柳冯说:“我研究过易容之术,巧妙的易容术能够骗人耳目,但是眼神是不会改变的,他是个死人,死人的眼睛已经没有色彩,所以我们都没有注意。”龙少说:“岂止没有注意,你说了我也不看不出来啊。”柳冯一咬牙,说:“不是我对你不敬,实在是我想知道真相。”说着在死者脸上摸了一阵,撕下一张面皮来,只见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龙少惊讶的说:“真的有易容术,原来洞箫居士没有死。” 柳冯起身说:“不错,他没死,他手上有一个大秘密,看来他一定会前往寻找武林铁盟的盟主,黄山派掌门人欧阳忠。”龙少点头说:“想不到柳兄想得这么透彻,欧阳忠就在附近,洞箫居士一定已经知道,说不定已经见到了。你说这个秘密是不是关于天外天的?”柳冯摇头说:“这个我就不能揣测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见见欧阳盟主。” 龙少说:“这个人不好打交道,我觉得他是一个自私虚伪的人。”柳冯已然飞身离开,龙少随着他一路往黄山赶去。 天气渐热,两人将马匹寄在山下,酒店的小二听说二人是要上山,就说山顶风凉,要二人准备点袍子什么的,还让二人多准备点干粮。两人相对一笑,待小二走了,龙少说:“我们这身打扮,是不是像书生呢?我们还不至于这么迂腐吧。”柳冯说:“小二是想多卖点东西而已,他哪里知道我们山上是不用走的,走上黄山,那得多久功夫啊。” 飞凌绝顶风逍遥,松云迎我思绪渺。 龙少跟着柳冯落到山顶,笑说:“这一动真功夫,柳兄出神入化的轻功就崭露无余了,你这身法真是俊逸潇洒,浑然天成,柳兄看来是个勤学苦练之人。” 忽然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两位上黄山来不知有何贵干?”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欧阳无双衣袂飘飘,从天而降,长剑在手,如仙子驾临,其姿容仪态,比之日前所见,又自成熟了不少。 柳冯急忙说:“我们有事情想见欧阳盟主。”欧阳无双淡然一笑,花枝招展,“我好像见过而为,这位公子还曾经出手助我,按理我是应该引见,不过,我想知道二位找盟主有何贵干。”柳冯说:“在下柳冯,这位……”龙少急忙说:“柳兄侠义心肠,有重要的事情告诉盟主,在下,在下是陪同而来,如果不方便,也可以不见盟主。”欧阳无双笑说:“龙公子不必隐瞒,虽然你没有说出身份,但是从你的身法,我已经知道你是恶门中人,你是不能去见家父,家父嫉恶如仇,会为难你的,我看你还是尽快下山,柳公子事情办完了,再和你会合。”龙少点头说:“好,柳兄,咱们后会有期!” 一点惊鸿翩然去,万缕尘丝滚滚来。 欧阳无双对着柳冯一笑,说:“柳公子有何要事?其实每天来黄山的武林中人还真不少,不过武功低的,在上山的道路上就会被请下去了,你们武功高强,可以飞上黄山,那又另当别论。公子的身法好像是来自冯门,难道公子是冯门的后人?”柳冯摇头说:“我不知道。”欧阳无双点头笑说:“冯门也是我铁盟中一大门派,当年的冯掌门雄姿英发,一代大侠,可惜遭遇变故,实在可叹,倘若公子真是冯门后人,那振兴冯门,当能无碍。公子这边请。” 柳冯顺着小道,经过演武场,最后到了大殿之上,只见欧阳忠和其夫人叶正秋正在研磨剑法,欧阳无双快步到了里面,说:“爹,有个柳冯柳公子找你有要事商量。”欧阳忠转身说:“你怎么私自带人上来,你不好好练剑,管这些事情干什么?”叶正秋说:“人已经来了,有话好好说。” 欧阳忠对着柳冯说:“公子有何贵干?”柳冯抱拳说:“晚生柳冯,参见欧阳盟主……不知这里说话是否方便。”欧阳忠说:“什么都可以说。”柳冯说:“不知最近洞箫居士有否找过盟主?”欧阳忠摇头说:“不曾遇到,我们刚回来,公子难道是在打听人?”柳冯说:“柳某发现洞箫居士将另外的人扮作自己,替身被人用音力杀死,而洞箫居士带着一个神秘门派天外天的秘密,消失无踪,我想武林之中,只有盟主才有能力解决和天外天的事情。” 欧阳忠脸色一变,问:“天外天?”柳冯问:“盟主知道?”欧阳忠捋着胡须,神色凝重的说:“不错,最近频繁有人遇害,江湖人都在传说天外天的十大杀手,杀人不眨眼,凶狠残暴,兹事体大,公子还知道什么?” 第193章 柳冯说:“在下只是揣测,洞箫居士得到的秘密是一本书,想来真书已经被天外天的杀手拿走。至于书上的内容,洞箫居士一定录了副本。” 欧阳忠点头说:“不错,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洞箫居士。”欧阳无双说:“爹,要不我和柳公子下山去找洞箫居士?”叶正秋急忙对着欧阳无双使眼色,欧阳忠摇头说:“不行,我派正风他们去,你好好练剑。”欧阳无双嗔说:“爹,你常说最好的历练就是江湖,为什么不让我在江湖历练呢?爹,让我去嘛,这位柳公子武功高强,人品又好,他一定会帮我的,爹!”欧阳忠挥手说:“好吧好吧,就三天,三天之后,无论人是否找到,都要回来!”欧阳无双撒娇说:“才三天啊,才三天,要是就差那么一点点时间,岂不是功亏一篑,爹……”叶正秋说:“好了好了,别在这里烦你爹了,快去收拾一下吧,你爹这么快就答应你下山历练,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别的弟子,哪一个如你一般,随便就可以下山呢!” 欧阳无双上前搂着欧阳忠的脖子,笑说:“我就知道爹好了!”说着一路唱着跳着而去。欧阳忠待欧阳无双离开了,脸色一变,说:“你这恶贼,假意欺骗于我,当真以为我欧阳忠眼睛瞎了不成!”说着身形一展,一支明晃晃的长剑陡然射来,星驰电转,浩气夺人。 第十二回:人间岁月无穷变天外月落有人悲 柳冯觉得浑身一颤,自然的策出袖中长剑,顷刻间与欧阳忠斗在一处,出了两三招,方才有了头绪,这才大声说:“欧阳盟主,柳某不是恶贼,柳某……”欧阳忠身形一转,飘然落于地上,收剑哈哈大笑,说:“不错,是冯门的内功心法,冯门毕竟没有绝后,可喜可贺啊。” 柳冯一愣,说:“原来,原来欧阳盟主……”叶正秋笑说:“柳公子武艺高强,年少有为,真是难得的人才。”欧阳忠呵呵笑说:“武林中多几个柳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就好了。”柳冯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欧阳盟主过奖,晚生纵然日夜苦练,也难及盟主之万一。黄山派人才济济,天下无双,柳某不敢相提并论。”欧阳忠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浮躁了,如果不是你有冯门的功夫底子,我不敢掠人之美,我都想收你为弟子了。很少有人如公子一般脚踏实地的做事了,江湖险恶,哪是这些前来学艺的年轻人想的一样,学得一身逍遥自在的武功,受万人敬仰,一生无拘无束,潇洒快活。”柳冯低头说:“在下,在下还需欧阳前辈多多提点。” 欧阳无双已经跳了出来,拿着一个包袱,说:“收拾好了,爹,我下山了。”欧阳忠笑说:“这么急着下山,早去早回啊,如果三日之内找不到洞箫居士,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来黄山,你们上山来再作计较。” 欧阳无双点头而去,柳冯向欧阳忠等人一抱拳,躬身而退。来到殿外,欧阳无双笑说:“柳大哥,天外天是个什么门派,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柳冯说:“是个邪恶的门派,我也所知甚少,不过它恐怕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欧阳无双笑说:“是吗?我看不见得,柳大哥你武功高强,咱们早早的把它除掉不就是了吗?你是飞下山吗?我怕我飞不下去怎么办?” 柳冯说:“我拉着你。”欧阳无双递过手来,柳冯拉着,只觉手如柔荑,更胜冰雪,柳冯不由手上一颤,再看欧阳无双满面绯红,柳冯急忙转头,飞身离去。风吹衣袂飘飘举,美人在侧尤含香。 欧阳无双紧紧的抓着柳冯的手,闭上眼睛,落到地上,这才睁开双眼,怔怔的说:“下山了?”柳冯说:“对,我们去店里找龙兄,说不定龙兄才刚到不久。”欧阳无双跟着柳冯来到房间,小二给了柳冯一封信,信上龙少说恶门有事,他要急着回去一下,日后再聚等等。欧阳无双笑说:“你的这位龙兄是不是被我吓走的,不过我爹的确不喜欢恶门这些门派的人。”柳冯说:“龙兄是个好人,不过欧阳盟主嫉恶如仇,身为盟主自然和恶门势不两立。”欧阳无双笑说:“柳大哥真是会替别人考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如柳大哥这么完美无瑕。”柳冯一怔,脸上有点发红,喃喃的说:“我……我怎能算完美呢?欧阳姑娘谬赞了。” 两人用过饭,准备好马匹等物,欧阳无双说:“我们沿着洞箫居士前往黄山的路径走,虽然有很多不同的路径,但我可以问旁边黄山派范围之内的耳目,说不定就能得到消息,不过,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会不会洞箫居士根本就没有打算来黄山,不然不会现在都没到。” 柳冯说:“可他不去黄山,又能去哪里呢?”欧阳无双说:“说不定他直接去峨嵋山找武圣人。”柳冯一愣,说:“蜀山?哎,我在蜀山多年,也没听过武圣人,找武圣人那也太虚无缥缈了,洞箫居士不会这么迂吧。” 欧阳无双笑说:“但是也是最管用的啊,武圣人已经达到神仙级的修为了,如果找到,什么天外天天上天,全部玩完!”柳冯看着欧阳无双尤带稚气的脸,觉得她活泼中透出一股成熟干练的味道,还带着些许童真,让人不得不心生怜爱。 一路奔波至黄昏,十里不见店留人。 欧阳无双叹说:“糟了,我顾着赶路,忘了这一带什么都没有,你看我这个地主可真不够格,怎么办?”柳冯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委屈姑娘了。”欧阳无双摇头说:“武林中人,还什么姑娘男人,我只是怕委屈客人。既然柳大哥不介意,咱们就在此休息吧,走了半天,人也困了,我带了些点心,正好派上用场。”柳冯说:“不用了,我以前经常打野味,很方便的。” 欧阳无双笑说:“好啊,我最喜欢了,可惜爹老是管着我,我也要跟着。”柳冯手上一弹,已经打下几只小鸟,笑说:“已经打下来了。”欧阳无双急忙飞身去捡,问怎么弄。柳冯熟练的去了毛,取出内脏,生了火,用树枝穿着,两人一面烤着,山风清幽,人语呢喃,火光熊熊。 欧阳无双说:“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这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柳大哥,我真羡慕你。”柳冯说:“这有什么,我从小就这样,一个人在山里跑惯了。”欧阳无双问:“那,你没有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吗?”柳冯说:“有一个算是师姐吧,但是她整天和我娘在一起,她和我好像没什么话说……其实,她自己本来就不爱说话,就像一个哑巴一样。我娘那时练功走火入魔,不能动弹,我也不知道,就是她整天服侍我娘,所以我娘现在疼她更胜过疼我,还要,还要……”忽然顿住不说,欧阳无双急着问:“还要怎么?还要让你娶了她吗?她美吗?她喜欢你吗?” 柳冯一呆,不觉间鸟已经烤糊了,欧阳无双尖叫一声,抢了过来,说:“一定很美,美得你都想傻了,你成亲了吗?”柳冯摇头说:“她不美,哪能和你比,……”欧阳无双有些羞涩的说:“柳大哥胡说八道,你这么英俊潇洒,你师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定就是令堂给你物色的媳妇。”忽然停住不说,柳冯回过神来,心想欧阳无双为何会这么说呢?他向欧阳无双看去,只见欧阳无双正看着自己。眼神碰触,欧阳无双急忙收回眼神,心砰砰直跳,暗想:我这是怎么了,为何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这么神不守舍,真是奇怪,我还以为人海茫茫,再也见不着了,却不料居然这么快就能重逢,难道是上天看到了我的梦,我梦见和他在一起…… 柳冯也在想着,火光渐渐熄灭,思绪渐渐繁琐…… 柳冯急忙重新生火,两人这才开始吃了起来,也许是饿了,每人吃了两只小鸟,还把所有的点心都吃了个精光。柳冯将火生得旺旺的,又准备了很多柴禾在一旁,这才从马背上取下两件大袍子,说:“这个天用这个还凑合。” 欧阳无双接在手上,围着身子,笑说:“你还什么都准备了,我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睡觉,真是舒服。”柳冯一笑,靠着树睡了下来。欧阳无双看着柳冯闭目沉睡的样子,甜甜的一笑,靠着另一棵树睡觉,但是睡了很久却都无法入眠,她起身来稍微添了些火,转身看着柳冯,只觉他一张俊逸倜傥的脸精致完美到了极点,忍不住缓缓移过去,在他额头轻轻一吻,一吻之下,登时整个人如同被燃烧起来一样,浑身发烫,她赶快退到先前睡觉的那棵树下,一动不动的看着柳冯。 柳冯其实并没有睡下,只是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在想如果自己和欧阳无双结成连理,那自己就真的成了名门大派之人,实现梦想的机会也就来了,……可是母亲逼着自己要娶师姐,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娶别人,更不可能让自己入赘黄山,这一切只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再说我对自己说了的,我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在三年内有所成就,让母亲刮目相看,我不能失败,我要克制,不能喜欢欧阳无双…… 一夜无眠千重念,相对无言却万语。 欧阳无双低头不语,心中始终不好意思,柳冯想要打破僵局,却也不知从何说起,两人也就是默默的走了半日,方才到了一个小镇上,进了酒楼随便用了些饭,便又继续赶路,仍然是没什么话说,正好到了黄昏时分,又到了一个小镇,柳冯说:“今晚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了。”欧阳无双嗯了一声,心想难道他昨晚没睡好?他知道了吗?我怎么这么糊涂,无双啊无双,母亲总是教你要洁身自好,你怎能如此轻浮如此唐突,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去,你简直太任性太无知了,你一定要学会克制,一定要。 第194章 两人刚坐下,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车马之声,只见一男一女两人走了进来,男的一身白衣,眉宇高昂,英姿焕发;女的彩衣袅绕,珠光宝气,意态婷婷。两人来到桌前,男的看了欧阳无双两眼,欧阳无双急忙低头,心想这男子怎么如此放肆,继而想到自己当时恨不得多看柳冯几眼,便又是另一番滋味,直到到了房间里,仍然想着。 正要睡下,忽然间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她心里一跳,本能的想是不是柳冯,当下颤声问:“什么人?”没有回答,欧阳无双轻轻开了门,只见刚才见到的白衣男子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欧阳无双急忙关门,那人却伸手推开,说:“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啊。” 欧阳无双使劲关上门,说:“我不认识你,公子请你自重。”关上门,欧阳无双靠在门上,喘了口气,心想自己别胡思乱想了,赶快休息才是。 正在想着,忽然间窗户门开了,只见白衣男子已经跳了进来,笑说:“姑娘,你为何要拒绝在下呢?”欧阳无双手上一动,长剑已经指着白衣男子,她厉声说:“出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白衣男子色眯眯的说:“传闻黄山派大小姐是武林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此美人,在下岂可错过。”欧阳无双勃然大怒,一剑向白衣男子刺去,白衣男子一伸手,轻轻捻住长剑,摇头说:“人美,可是功夫却不怎么样,要不要我传你两招,不过我最厉害的功夫,可是床上功夫。” 欧阳无双喝声“下流”,一下子抽出长剑,一招“松叶夜静听轻风”,剑势虽然缓慢,然而威力却非同小可。白衣男子轻轻一笑,身形一转,已经飞到欧阳无双身后,说:“真搞不懂你爹,有那么多好功夫不让你学,偏学黄山派这种见效慢练起来又辛苦的武功。”说着已经将欧阳无双的脖子掐住,欧阳无双张嘴便要叫了起来,希望柳冯能前来帮忙。白衣男子早就伸手捂住她的嘴,说:“客栈人多,咱们外面去。”说着已经搂着欧阳无双到了外面,欧阳无双拼命的挣扎,然而却不得不很快落在一片林子里,月光清幽,照在无双苍白的脸上。 白衣男子放下欧阳无双,说:“叫吧,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就我们两个,没人打扰,我喜欢听女人的叫声,尤其是反抗的时候。”欧阳无双一步步往后退去,白衣男子说:“我没有想到你已经开始闯荡江湖了,你跟着一个英俊的男子,还不是图个一枕春宵,我宝马公子难道差了吗?怎么你一幅不情愿的样子?”说着一把抓着欧阳无双的脖子,往树上一放,贪婪的舔着她的脸颊,欧阳无双痛苦的挣扎起来,然而自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根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宝马公子狞笑着,伸手剥去她身上的衣衫,她雪白的肌肤战栗而颤抖,宝马公子吞了吞口水,说:“这才是刚刚好的身体,完美无瑕。”说着轻轻在她胸前捏弄起来。 欧阳无双感到全身一阵痉挛般的痛苦传来,泪水夺眶而出,宝马公子低头吮吸着她轻柔的乳头,她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她喊的是救命的声音,然而只有宝马公子放纵的回应。他贪婪的吻着无双晶莹的肌肤,无双趁着他松下了双手,开始死命的挣扎起来,然而宝马公子强悍的力量很快将她放倒在地,她感到他的重量,整个人的重量,肆虐而疯狂的纠缠起来,她只能看到清冷月光下裸露而疯狂的肉体,刺透心扉的疼痛,洞穿心灵的冲撞,仓促疯狂而可怕的合而为一…… 宝马公子缓缓起身来,无双看到白衣上斑驳的血迹,泪眼朦胧,宝马公子似乎在得意的说着什么,她没有听清,如同刚才四面包围的呻吟。等到无双被月光刺痛双眼的时候,她穿起衣服,疯狂的向黄山跑去。 白天,黑夜,黄山。欧阳无双一头栽进欧阳忠怀里,欧阳忠说:“三天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欧阳无双有气无力的说:“爹,我……我……”欧阳忠急忙问:“你怎么了!”欧阳无双哭着说:“我,我被宝马公子糟蹋了,爹!”欧阳忠登时一怔,恨恨的说:“宝马公子!” 他扶起欧阳无双,颤声说:“孩子别慌,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你还是爹的好女儿,别让人知道,我,我会找宝马公子要回一个公道,你,你要记住,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任何人,就算你娘也不能,千万要记住!”无双闭上双眼,她连自己都不想知道,她只是知道完了,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昏沉沉中,她渐渐醒来,看到母亲在自己身边坐着,她猛然起身,问:“爹呢?”叶正秋急忙扶着她,说:“你爹把你送上来的时候,让我照顾你,说你累了,还说这几天别让你练功,你爹还说……”无双下了床,问:“我就是穿着这身衣服上来的吗?”叶正秋拿出一套绿色衣衫,说:“是这套,你现在穿的是内衣,怎么了?”欧阳无双呆呆的站在那里,那件衣服不见了,爹连娘都没有说,难道别人都不知道,我就可以不痛苦吗? 她往外面奔去,叶正秋急忙说:“快穿上衣服,你看你,才出去一次,这是怎么了!”说着已经上来给无双穿衣服。 两人正忙着,欧阳忠推门进来,无双正要说话,欧阳忠已经说:“无双醒了,我给你带了一个人来。”母女二人看着欧阳忠,欧阳忠笑说:“师妹,我们的女儿长大了,是要出嫁的时候了,你说呢?” 叶正秋一怔,说:“还很早啊,女儿还没满十四呢!” 第十三回:能将往事抛脑后难寻天涯觅尽头 欧阳无双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一时愣在那里。欧阳忠笑说:“难道师妹不知道,咱们的女儿有了心上人?我看了这个人,是个不错的孩子,我把他带上山了。”叶正秋问:“是柳冯?但是也不用这么急啊。” 欧阳忠说:“柳冯这孩子,如果现在不订下来,日后只怕就被别人抢了去了,无双,你别不好意思,咱们是武林中人,繁文缛节就都不要了,一会,我去要了他的生辰八字,就和他说定这桩婚事。”无双始终愣在那里,她在担心如果柳冯知道了她悲痛的回忆,会如何回应。 叶正秋说:“但是,你和柳冯说过吗?他……”欧阳忠说:“我看得出来,他有心投靠黄山派,虽然没有说,但是八九不离十了,再说我们无双如此好的姑娘,武林中能有几个和她相提并论,好了,我出去说说。”欧阳无双看着欧阳忠离去,她紧紧的搂着叶正秋,在她心底还是期待柳冯答应的。叶正秋安慰她说:“别担心,孩子,是你的姻缘,就走不了。” 欧阳无双还是忐忑的来到厅外,叶正秋拉着欧阳无双的手,感觉她的手在颤抖。只听柳冯的声音说:“欧阳盟主,晚辈不知该如何回答,晚辈在家中已有婚约,既已定下,便不能反悔。盟主是武林的楷模,自然也不希望欧阳姑娘嫁给一个朝三暮四,言而无信的小人。”欧阳无双浑身一颤,叶正秋紧紧的拉着欧阳无双,欧阳无双仍然冲了出去,怒说:“柳冯,我不是嫁不出去,我……”欧阳忠怒喝一声:“无双还不回去!”欧阳无双大声说:“爹,让他走,让他走!我虽然失去了……”欧阳忠一伸手,点了欧阳无双的穴道,厉声说:“来人,快带小姐回房去,成何体统!”叶正秋急忙拉着无双往回走。 欧阳忠转身说:“柳公子,小女无知,让你见笑了。不知道洞箫居士的事情查得如何,兹事体大,关乎武林安危,不可懈怠。”柳冯躬身说:“欧阳盟主,晚辈多有得罪,来日定向盟主赔罪。”说完便告辞而去。 欧阳忠来到欧阳无双房内,解开无双的穴道,缓缓说:“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你要学会忍,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你要冷静,清醒的看问题,找到最适合你给你带来最大好处的方法,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天永远也不会塌下来。” 欧阳无双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小孩了,记忆早就随风而去,心里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 叶正秋叹说:“孩子,缘分这事是说不明白的,说不定是缘分未到呢,要想开些。”欧阳无双转过头,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叶正秋和欧阳忠出了门,欧阳无双就这样在房里呆到日落,等到日出,又看着日落日出,这样过了三日,方才多少吃了点东西,一个人在山里随便走了起来,走着走着,渐渐迷路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走入黄山派禁地,来到供奉历代掌门的地方了。 她看看天色已晚,便想着找路下山,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她登时愣在那里,只听分明是宝马公子的声音说:“欧阳掌门,如果找不到洞箫居士,你的事情也便公然于世,你还有什么脸面当你的铁盟盟主!”她登时感到热血冲顶,大步往着那声音走去。只听欧阳忠的声音说:“哼,这是你的事情,如果此事泄露,恐怕受牵连的还是你们,是你们保护不利,将名册丢失。还有,你竟敢侵犯我女儿,这笔帐该怎么算!” 欧阳无双一愣,本能的停了下来,只听宝马公子笑说:“你女儿?哦,我想起来了,说实话,你女儿真是美艳无双,欧阳掌门说怎么办?我已经有了香妹,恐怕是不能娶令爱了。”欧阳忠厉声说:“你还敢说!我女儿一向洁身自好,你这是在毁了她!”宝马公子笑说:“欧阳掌门这不是说笑吗?这年头洁身自好的人有个什么好? 第195章 再说欧阳掌门你要是有个洁身自好的女儿,将来知道了你的事情,岂不是糟糕?”欧阳忠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宝马公子笑说:“你投身天外天,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我有说错吗?”欧阳无双浑身一颤,大步来到两人说话的洞前,宝马公子笑说:“洞外来了人,欧阳掌门不是说这里没人吗?” 欧阳忠大步赶了出来,只见欧阳无双面色铁青,愤愤的站在门口,欧阳忠一怔,说:“无双,怎么是你!”宝马公子出来笑说:“无双姑娘,多日不见,是不是想我了。欧阳掌门,我不打扰你了,后会有期。”说完冲着欧阳无双一笑,说:“后会有期!” 欧阳无双大叫一声,向着宝马公子挥剑刺去。欧阳忠急忙拦了下来,大声说:“无双你住手!”欧阳无双抛下剑,含泪说:“爹,你为何不杀了他,他是女儿的仇人,他害了你的女儿!”欧阳忠厉声说:“你以为我不想,可是我能杀他吗?你觉得你爹打得过他吗?” 欧阳无双摇头说:“爹,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天外天,洞箫居士手上有一份名册,上面就有你的名字,你其实是一个坏人,一个邪恶的人,是不是?”欧阳忠伸手掐住欧阳无双的脖子,狠命的说:“如果有外人知道,你爹还有性命吗?”他将无双往旁边一推,厉声说:“你给我记着,人要高贵,要让别人敬仰,就得把自己的坏事全部掩盖起来。就像你,只要你不说,别人就会一直以为你守身如玉,因为你是我欧阳忠的女儿;如果别人不知道我的事情,就会对我尊敬有加,因为我是盟主!你要问你爹为什么干坏事,我告诉你,黄山派到了你爹这里,黑道白道出了多少门派,生意场上拉了多少生意,多少人等着从你爹手上讨生活,多少张口等着吃饭,这不算什么,爹可以殚精竭虑,可以拆东墙补西墙,可是如果爹不加入天外天不干那些事情,爹现在早就去见阎罗王了,你说爹能不做吗,爹死了,谁知道爹多么高尚多么伟大为了正义多么奋不顾身不惜一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简单,你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很好,就得不断的适应,不断的改变。” 欧阳无双冷冷的说;“所以爹就不管女儿的死活,眼睁睁纵容仇家?”欧阳忠说:“不是不管,是管不了,无法管。我黄山派的武功博大精深但是它就是没有捷径就是需要千锤百炼但你爹没时间,所以现在我在学一套邪派速成的剑法,等爹有一天能杀他的时候,一定替你杀了他报仇。” 欧阳无双摇头说:“我不信爹,除非爹把这剑法告诉我,让我自己亲手杀了这个人。”欧阳忠说:“这,这剑法不适合你,别,别练……”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冷冰冰的说:“爹还是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想过为我报仇,我总算看清你了,我的父亲。” 欧阳忠厉声说:“无双你给我听着,如果你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你从小给人当奴隶做丫头不知被人践踏成什么样子!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要想高贵就要装得高贵让人看到你的高贵,你要是想着你已经是残花败柳那你就永远也翻不了身找不到你真正的幸福。你是黄山派掌门的女儿,你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你有这么多光环,为什么要低头看那些本该忘记的东西,你好自为之,如果你胡言乱语,害人害己,就不要怪爹不客气了!我可以失去儿子失去女儿失去家庭,但是我要维护我的名誉。” 欧阳忠走了几步,转头说:“快点离开这里,这里是禁地!”欧阳无双闭上双眼,宝马公子似乎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她大叫了一声,天地无语,只有她怅然而立。 她不知道怎么回到房间,昏沉沉的睡了不知多久,醒来的时候看到母亲正关切的看着自己。见她醒来了,叶正秋急忙问:“饿不,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欧阳无双下了床,来到镜子前面,看着消瘦的脸,凄然说:“还是不想吃,我想一个人下山走走。”叶正秋说:“可你爹说了,不让你到处走动,说是怕你惹事生非。” 欧阳无双心里想:他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才对!但她只是说:“女儿大了,怎么会惹事生非了,以后再也不用爹娘操心了。”叶正秋说:“娘知道你很辛苦,没什么的无双,等这件事情过了之后,你就知道没什么了。我的无双一定能找个好人家……”欧阳无双淡然说:“娘不用说了,女儿都想明白了。” 她来到演武场上,看着一群师兄在那里练剑,心想这黄山剑法练来练去终究也不过如此,爹居然奈何不了宝马公子这样年轻的人,可是爹有什么剑法不让我练呢?爹为什么不让我练? 她这样想了很久,叶正秋过来叫她吃饭,吃完饭,她独自回房,呆呆的看着镜子。忽然一阵风声从身后传来,她转过身接住对面抛来的一个东西,拿在手上一看,是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断肠剑法”四个大字,她喝道:“什么人,出来!”只听得一声轻笑,只见宝马公子白衣飘飘,落到欧阳无双面前。欧阳无双看着宝马公子得意的脸,很奇怪自己为何没有冲上去打他,而是扬起书,问:“这是什么东西?” 宝马公子说:“巫山云雨枉断肠,这套剑法不日便能大成,大成之后,恐怕无双姑娘就可以杀我报仇雪恨了!”欧阳无双恨恨的说:“笑话,那样你岂能容我学这剑法。”宝马公子说:“不过那时候,你恐怕舍不得杀我了。”欧阳无双长剑一指,喝道:“放肆,宝马公子,你在黄山如入无人之境,如此猖狂,你就不怕黄山派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宝马公子笑说:“当然害怕,如果有这个可能的话。无双姑娘,你爹练这剑法,如今武功已经非比寻常了,不过他是男人,练这剑法倒也正好,你一个女人,这剑法需要男女合练,却又如何是好呢?”欧阳无双怒说:“邪恶之人,当然练邪恶的剑法!”宝马公子说:“不错,这套剑法就是练过之后,全身血脉紊乱,燥热难当,必须行男女之事,方能平息奔腾之气流,而且房事之后,气脉畅通,功力大增,你试过后自然就爱不释手了,这一日练剑,胜过你平日三伏三九的修炼一年,你信是不信。” 欧阳无双冷冷的说:“旁门左道,不知是哪个遭天谴的想出这么个主意。”宝马公子说:“怎么样?你敢练吗?”欧阳无双恨恨的说:“宝马公子,倘若我能杀你,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可惜我杀不了你,好,我练!”宝马公子笑说:“一枕鸳鸯风流后,万重功力随风生。欧阳姑娘,祝你早日大成。”说完随风飘去。欧阳无双来到窗户前,看着遥遥风影,又低头看着手上的剑谱,心里想:不管这是什么剑法,我一定要练。当下照着剑谱练了几招,只觉招式并无奇特之处,只是出手极狠,并无多少花样,练起来平凡无奇,一下子居然将三十六招剑法一一练了几遍,这才困倦了,想着休息。 刚躺在床上,只觉全身一阵滚烫发热,似乎想要把皮揭下来一样,此时天气虽然已近五月,但是黄山顶上天气却算不上热,欧阳无双想到宝马公子的话来,想这下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听到一阵门窗打开的声音传来,她喝声:“什么人!”起身一看,只见夜色中宝马公子站在桌前,笑着对她说:“我一直在看着你,知道你现在在等我。”欧阳无双一咬牙,恨恨的说:“宝马公子,你好狠!” 宝马公子哈哈一笑,坐到床上,搂着欧阳无双,说:“叫我马哥,我喜欢女人这样叫我。”说着开始亲吻欧阳无双发烫的双颊,欧阳无双没有躲闪,而是凑过火热的嘴唇,两人双唇交接,舌尖纠缠,渐渐搂在一处,衣衫见裸人渐欢,锦帐长抖鸳鸯乱。一席风流美人笑,潇洒不过云雨间。 欧阳无双躺在宝马公子宽阔的胸膛上,长叹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宝马公子笑说:“怎么样?是不是欲死欲仙,无与伦比?”欧阳无双问:“你来黄山干什么?”宝马公子说:“当然是为了你,你难道不知道,武林封你为第一美人,你的第一个男人,自然很荣幸。”欧阳无双说:“香车宝马,不是一向联袂而行吗?”宝马公子说:“所以我找个借口,说是和欧阳掌门商量铁盟令的事情,这又不是杀人,当然不能大张旗鼓的前来。” 欧阳无双问:“铁盟令?”宝马公子说:“当然,十二正派虽然只剩下七八个大派,但是每一派都想当盟主,令牌的主人就是盟主,欧阳掌门若想保住盟主的位置,除非就是不让别人得到铁盟令。” 欧阳无双说:“你可真是无恶不作,是不是想把铁盟令藏起来,大家都得不到,爹就可以暂时担任盟主,等到你们天外天一统武林,那铁盟令也没有用了,你们再许诺给我爹好处。”宝马公子笑说:“无双姑娘不当坏人真是浪费了,简直像是你一手策划一样,实在妙极了,事实上也是这样,不过令尊的好处是早就有的了,你知道吗?我们还为令尊建了一个别院,里面有一百美人,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寻常盟主,哪能有这样的待遇。” 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臭男人!”宝马公子笑了一笑,说:“其实刚才你叫得更欢,女人也一样可以潇洒快活,尤其是你这样的美人。”欧阳无双冷冷的说:“这话倒也不错。”她翻身来看着宝马公子,只觉他一张脸是那么的英挺潇洒,心里奇怪为何上次自己被他强暴之时,居然会那么痛苦呢! 第196章 宝马公子一把搂住她,说:“是不是还想要,我告诉你,我最多的时候,一个晚上十三次,从不带停的,今天晚上我们玩个尽兴。”说着翻身将欧阳无双压在身下,欧阳无双轻盈的手滑过他厚实的肌肤,抓着他汗津津的脊背,感觉他棱角分明的肌肉分明挑逗出她每一个毛孔里隐藏的强大欲望,她无法抗拒,无法躲闪,甚至是主动的拥抱,疯狂的配合,如同展翅高飞的鸟,任由凉风抚过轻柔的翅膀,时而猛烈,时而温和,时而紧张,时而舒缓…… 阳光缓缓撒了进来,欧阳无双睁开双眼,昨夜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下了床,看到自己在镜子里居然有了笑容,梳洗过后,练剑时居然感到果然体内真气激荡,毫无阻碍,心想这剑法果然奇特,自己都明显感觉剑上的威力强多了。 第十四回:公子如玉佳人暖匆匆来去时日短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来到山下,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到了日落,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叫了些酒菜,一个人独自喝着。门外来了一队人马,她只是随便看了看,便转身继续喝酒,那群人坐下便喝酒聊天,声音很大,却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欧阳无双孤独的心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喝了这么久,恐怕对身子不好。”欧阳无双抬起头,只见一个白衣公子坐在对面,仿佛就是那堆人马中的一人,只不过那堆人早到了楼上客房。欧阳无双看此人生得棱角分明,颇为潇洒,心中不免精神一荡,遂笑说:“怎么,公子也想喝酒?不如坐下一起来一点,萍水相逢也是一场缘分。”白衣公子摇头说:“我不喝酒,咱们走镖的,喝酒会误事的。” 欧阳无双打量着眼前这人,问:“你是什么镖局的?”那人说:“说了姑娘可能不知道,天涯镖局。”欧阳无双心想:知道倒是知道,只是这镖局好像是拜在真武派范围之下,一向很少和黄山来往,不过在黄山派范围之内,自然也给真武派面子,让他通行无阻。无双遂笑说:“是啊,我孤陋寡闻,……公子,我醉了,你扶我到楼上右面第三间房,真难受。”白衣公子一笑,扶着欧阳无双到了房间,欧阳无双说:“王公子真是个好人。”白衣公子惊讶的说:“姑娘怎么知道在下姓王?”欧阳无双心想:天涯镖局的少镖头王铮虽然名气不大,但也不至于我还不知晓,不过我自然不能说我知道。当下说:“还不是你那帮弟兄在说,这次的镖一定不重,不然公子也不会在此寻芳问柳。” 王铮一愣,说:“寻芳问柳?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在下是怕姑娘一个人喝多了……”欧阳无双搂着王铮的脖子,笑说:“公子,真人面前何必说假话,你我都是明白人,咱们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你出门在外,走这么远路,自然寂寞难耐,我也一样,同时天涯寂寞人,何不共枕学鸳鸯?难道公子要给我说洁身自好,坐怀不乱这些君子行径?” 王铮一时不知所措,欧阳无双已经伸手开始解他身上衣衫,亲吻他有些茫然无措的脸,当火热的身体缠绵纠结,激烈的呼吸混合掺杂的时候,合而为一的快乐,弥漫了整个屋子…… 欧阳无双躺在王铮的怀里,他均匀的呼吸轻柔的传来,沉睡的样子是那么的诱人,无双的思绪胡乱的想着,她不知道为何这些俊朗阳刚的外形如今这么深深的吸引着她,她只是在想,王铮会不会说出去,他说出去和不说出去,对她来说可谓是天渊之别。 如果他要说出去,那还不如现在杀了他。无双缓缓坐了起来,手上一动,便要向他天灵盖上拍去。恰好此时王铮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到欧阳无双的手,一把抓住,笑说:“你还这么调皮,是不是还想要啊。”说着翻身将欧阳无双压在下面,开始亲吻欧阳无双起来,一席缠绵后,王铮喘着粗气,说:“姑娘,咱们这一晚之后,就都忘了吧,家父对我们管教很严,断然容不下我带你回去。”欧阳无双心里含混的想:也罢,终究这些男人都是些死要面子的人,倘若你说了出去,我自然有办法让人知道你信口雌黄,到时就别怪我手下无情,看你也算帮我练功的份上,我便饶你不死。当下沉沉睡去,一觉醒来,枕边无人,一夜有如一梦。 欧阳无双起身来,看着窗外来去的行人,感觉陌生而又熟悉,人生就是如此奇怪,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还是满足自己的欲望,抑或两者兼有,或者名誉根本就是欲望的一部分。 楼下没有镖局的人,欧阳无双吃了点面条,骑着马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间前面出现一队人马,欧阳无双看到了王铮白衣潇洒的脸,和他脸上惊愕的表情。王铮愣了一愣,他不知道欧阳无双是无心而来,毫无预期的停留,他惊讶的说:“姑娘,我……”欧阳无双正要说话,忽然一声冷笑传来。欧阳无双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蓝衣青年衣袂飘摇,手执玉箫,落在树梢之上,朗声说:“王少镖头,莫某找你有点事情。”欧阳无双见这青年生得浓眉大眼,气质潇洒,眉角间却颇多沧桑之意,心想这姓莫的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不可能来劫镖吧。 王铮骑马上前说:“莫大侠找我有何吩咐?”蓝衣青年说:“听说洞箫居士曾经去过府上,可有此事?”欧阳无双一惊,心想这人是天外天的人吗?他追查洞箫居士的下落,难道就是为了宝马公子所说的名册? 王铮说:“江湖传言洞箫居士已经被玉箫公子杀于忘琴居,难道是假的?不过我的确没见过洞箫居士。”蓝衣青年傲然说:“在下正是玉箫公子,我杀的不是洞箫居士,我知道他去过贵府,我只想知道他现在何处。”王铮摇头说:“这个恕我不知。” 玉箫公子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冷声说:“想和你爹一样吗?不说,就是无尽的痛苦,直到死!”他一挥手,劲风过处,已经有几个人人仰马翻,倒在地上,当即毙命。欧阳无双见玉箫公子手劲如此强大,心中不免觉得一惊。 王铮回头一看,当即抽出长剑,怒说:“你说你杀了我爹!玉箫公子,我与你势不两立!”玉箫公子不屑的说:“看来我连你也得杀了!”说着身形一展,玉箫照着王铮头顶击来,这一击直冲百会,王铮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铛”的一声,欧阳无双的长剑已经将玉箫拦住。王铮看着飘然而飞的欧阳无双,心中一惊,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玉箫公子落在对面,冷然说:“原来是武林盟主的千金宝贝,欧阳无双姑娘,天涯镖局怎么有如此大的面子,居然能够请到黄山派的人押运。”王铮惊讶的看着欧阳无双,欧阳无双长剑一抖,厉声说:“玉箫公子,你动不动就杀人,难道就不怕有干天和,就不怕遭到报应!”玉箫公子哈哈大笑说:“如果天和,就不会让这么多人无辜送命,欧阳姑娘,别人给你面子,我可不给,倘若你不让开,恐怕一样成为我手下亡魂。” 玉箫轻奏亡灵曲,闻者肠断头欲裂。兵刃跌落黄尘路,伤人不惹半滴血。 玉箫公子放下箫,淡然说:“王铮,玉箫公子从来不低头求人,你若不说,我自能做到我要做的事情,你却只能成为尸体。”王铮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欧阳无双提剑便刺,剑锋凌厉,比之前几日不啻十倍,然而玉箫公子却很轻描淡写的挥舞玉箫,将长剑攻势化为无形。 欧阳无双一连攻了数十招,却丝毫不能占到上风,出到三十招上,玉箫公子身形一晃,飘然而上,箫声乍起,欧阳无双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长剑不由自主的跌落,体内如同千只蚂蚁在吞噬身体一般难受,恨不得揭下一层皮来。天涯镖局的人已经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忽然间一阵高昂的笛声响起,如清泉灌入体内,幽冷清寂,如见花树绿水,豁然开朗。欧阳无双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人飘然而落,正是木天磊。她登时一喜,黄山比剑木天磊从来没有崭露风头,但此时却克制玉箫公子的箫声,轻而易举。 一笛一箫斗风云,缠绵不绝满树林。但见落叶纷纷绕,片片送来生死音。 忽然间声音嘎然而止,玉箫公子长啸一声,说:“王铮,你果然是有备而来。玉笛公子,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说完翩然而去。 欧阳无双扭头看着木天磊,笑说:“木掌门,想不到你功夫这么好。”木天磊淡然一笑,闭目养神,半晌方才睁开眼睛,说:“其实刚才我比莫少刚伤得重,只是他心虚,所以才离开。”王铮抱拳说:“多谢两位大侠相助,若非二位,只怕……”欧阳无双说:“可是玉箫公子决不会罢手,他迟早还会找你。” 王铮叹说:“爹就说过,咱们镖局行走江湖,最好就是不要招惹是非,可最终也免不了是非,生死有命,岂能勉强,不过押完这趟镖,我打算不干了。”欧阳无双问:“不干了,那你干什么?”王铮说:“做个农夫吧,说得好听一点,就是隐士。”木天磊笑说:“那你现在就可以不干了,这趟镖是我要的。” 欧阳无双问:“木掌门的东西,怎么找天涯镖局押运?”木天磊说:“这是我在西南采的一些奇花异草,因为路过湖北的时候,正好有事情耽搁,正好遇到王镖头,就放在他那里了,他也不知道是我的,只知道我要运到江南梦境山庄。”欧阳无双问:“梦境山庄是什么地方?”木天磊说:“是我在江南修的一个庄园。 第197章 王少镖头,你看一下弟兄们都怎么样了,实在不好意思,既然你想归隐,这一千两银子,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王铮接过银票,放在车上,说:“我不要这些东西,大家收拾一下吧,镖车就不要了,以后也用不着了。”欧阳无双看着他们收拾停当,死了四个人,重伤了七八个,临走前,王铮回头对着欧阳无双说:“欧阳姑娘,多谢你。” 欧阳无双一愣,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 木天磊来到车上,叹说:“江湖就是这样无情,其实王铮根本就不会归隐,他是想找个地方修炼武功,报仇雪恨。”欧阳无双问:“你怎么知道?”木天磊说:“他的眼睛满是仇恨,他根本就不要身外之物,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莫少刚的对手。” 欧阳无双看着车内的花草,问:“这些花草很珍贵吗?”木天磊笑了一笑,说:“对我来说很珍贵,欧阳姑娘,我要走了。”欧阳无双笑说:“去梦境山庄吗?我倒想看看梦境山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梦境山庄只有山,所谓的庄园不过就是一片小茅屋,木天磊将花草从盆里挖出来,种在院子里,欧阳无双奇怪的说:“这是什么山庄?这样的花草种在这里,我觉得很普通啊。”木天磊起身来,看着茅屋,叹说:“是啊,是很普通。” 欧阳无双问:“这个屋子对你来说好像意义很大,木掌门,是你心上人住的地方吗?”木天磊身子一颤,问:“你……你怎么知道?”欧阳无双笑说:“直觉,一般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为了爱情,奇怪,木掌门文才武功,样貌为人,哪一样不是人中之龙,怎么会有人心上人却没有在一起呢?那个人实在是瞎了眼睛。” 木天磊摇头说:“人各有志,姑娘不必说了。”欧阳无双点头说:“我知道了,木掌门,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木天磊点点头,来到屋子里,欧阳无双跟着来到屋子,看着房间里简单的一切,轻声说:“木掌门真是细致,不过也应该知道,一切随缘,半分强求不得。怎么这里还有酒,她家里有酒吗?” 木天磊叹说:“那是我自己喝的,每次到了这里,都想喝酒。”欧阳无双笑说:“我也想喝酒,我这几天正奇怪为什么像觉得缺了什么一样,原来是想喝酒,喝醉了,就舒服了。”两人登时拿起酒坛就开始喝了起来,喝了一大口,欧阳无双感觉头晕乎乎的,摇头说:“真舒服,我记得有一次有一个人在黄山大叫着让人喝酒,我还十分反感,没想到,酒真的很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好啊。” 木天磊也喝了许多,渐渐感觉飘然欲飞,似乎回到了梦中人身边,看到她翩然起舞,看到她嫣然一笑。欧阳无双却觉得体内热血沸腾,木天磊红唇玉面赫然在目,点点处处几近诱惑,她本能的倒在木天磊怀里,感觉放肆而轻盈。木天磊的口中喃喃的喊着“琴儿”的名字,轻柔的唇间无限温柔,渐渐滑过欧阳无双细腻温润的肌肤,雪衣轻坠,灵魂飞扬,肉体完美的结合,天色渐近黄昏…… 一觉醒来扬州梦,满目残败昨夜情。 欧阳无双看着木天磊熟睡的脸,有一种想去轻吻的冲动,他细密而精致的肌肤,浓烈而粗旷的眉毛,坚挺而刚毅的鼻梁,潇洒而醉人的双唇,还有那迷人而健壮的身体,带着无尽缠绵的回忆,引人入胜,念念不忘。 木天磊睁开双眼,呆呆的看着欧阳无双,好半天才抓起衣服,蒙在胸前,闭上双眼,仓促的说:“欧阳姑娘,我……”欧阳无双淡然一笑,转身说:“我知道你喜欢别人,我也不要你娶我,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我算是看明白了。”说着起身来,缓缓往外面走去。 木天磊一片混乱,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欧阳无双的影子。 欧阳无双茫然的走着,昨天她还认为木天磊是人间天上最完美的人,今天她忽然觉得原来人不过就是欲望笼罩的身不由己的生命而已,别说改变,人连控制都很难,木天磊能够控制名利,根本不屑于黄山比剑;能够控制感情,那么痴心的想念记忆一个女人;却不能控制欲望,呼之即来挥之不去的欲望。 她仰望天空,痴笑两声,翻身上马,飞骑而去。 到了一个客栈,她点了酒菜,正吃着,便听到父亲的声音说:“无双,你跑出来这么久,也该玩够了吧。”欧阳无双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黄山派耳目众多,这是她本来就知道的。她继续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爹说得对,不该告诉别人的就别让别人知道,那样我想我怎么样就怎么样。”欧阳忠说:“不是我们无耻,是这个世道太可怕,无双,别想这么多了,跟爹回去,如今正是多事的时候,爹不放心你。” 欧阳无双说:“我天天练功,武功一日千里,爹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我回去了,难道爹不想去百美缠绕的行宫里逍遥快活?”欧阳忠说:“好了无双,那都是旁人的闲话而已,咱们走吧。”欧阳无双说:“是啊,有些事情,连父女都不能说的,爹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忽然间砰的一声传来,两人扭头一看,只见一具尸体,血肉模糊,赫然出现在桌子旁边,楼上的客人都吓得四下逃窜开来。 第十五回:欢歌纵舞笑含毒变幻叵测感独孤 欧阳无双上前一看,欧阳忠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说:“身上有多处剑伤,看不出武功来历,但是从抛尸体的人身手来看,应该是武林高手,刻意隐瞒自己的来历。”欧阳无双转头说:“可是他将尸体抛给我们,明显就是为了示威。”欧阳忠说:“不错,这个人是我黄山派货运行的一个管事,职位也算不低,对方当然是冲着我黄山派而来。”欧阳无双回身说:“爹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欧阳忠说:“江湖上事事变幻无常,今日是朋友,明日说不定便是敌人,爹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咱们走吧,这里的事情,一会官府自然会来立案,咱们赶快找人查一下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 两人来到北方货运行,只找到看门的老忠头,问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老忠头说:“这个宅子闹鬼,大家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全都是被乱剑砍死,武功再高,连还手都来不及就都死了,所以大家都走了。”欧阳忠说:“都死了些什么人?”老忠头说:“算起来,都是些管事以上的人物,全是在这宅子里死的。” 欧阳无双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宅子,难道是出了内奸?爹,彻底的查一下谁死了,谁没死。”欧阳忠摇头说:“不用查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开的货运行。”老忠头说:“好像有一家顺天货运行,据说是江南钱庄的人所开设。”欧阳无双说:“江南钱庄?他胆子也太大了,连黄山派的人也敢动。”欧阳忠沉吟半晌,说:“此事断然不那么简单,江南钱庄是有高手,但是他们只是保护江南钱庄的产业,而不是随意杀人,不过我倒想看看这个货运行谁在掌门管理。” 欧阳无双问:“咱们是明来还是暗去?”欧阳忠转头对老忠头说:“这事怎么没给黄山音信?”老忠头说:“人都吓跑了,还没到每季查帐的日子,所以掌门人一直不知道。”欧阳忠点头,问了顺天货运行的位置,便转身离去离去。行了一阵,欧阳无双说:“爹,你怎么不问个明白就走了呢?”欧阳忠说:“老忠头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况且并不是知道的越多就越明白。就算老忠头什么都明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顺天货运行要杀人,为什么杀了人又要告诉我,或者这两件事到底是不是同一批人所为。”欧阳无双说:“这个老忠头倒也胆大。” 欧阳忠说:“他无处可去,无牵无挂,无依无靠,能去哪里。咱们随处走走,到了夜里,再去看看。” 夜色凝重,万里漆黑。欧阳忠二人换上夜行衣,潜入顺天货运行,只见里面灯火辉煌,煞是气派,笙歌频传,轻舞羽衣佳人笑,美酒红烛相对倾,一片歌舞升平的样子。 两人倒挂在梁上,只见厅上坐了几个当地的商人,欧阳忠也打过交道,有当地的盐商,也有药材商、粮商等等,中间坐着一个青年公子,二十来岁,生得俊秀无比,一身黄衣,贵气袭人。欧阳无双轻声说:“这人什么来头?”欧阳忠说:“我稍有接触,好像是朱青庭的义子,名叫余梓,听说他在生意场上颇为得意。”欧阳无双说:“说不定就是他派高手和我们黄山派作对。” 正说着,忽然听到余梓一拍手,歌舞顿时停了下来,余梓朗声说:“黄山派两位高手既然已经来了,何必作梁上君子?余某喜欢有福同享,有歌同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两位还忌讳什么呢?” 欧阳忠和欧阳无双暗暗吃惊,欧阳忠说声:“下!”两人翻身下了梁,大步来到厅上,欧阳忠说:“余公子真是年少有为,这么快货运行就开到黄山脚下,只可惜在下未曾得知,不及恭贺,心有惭愧。”余梓笑说:“好说好说,黄山派是天下大派,武林名宿,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大可不必精通,别站着,坐下说话。” 两旁有人在余梓旁边添了一张桌子,余梓笑说:“欧阳掌门,这里请。”欧阳忠缓缓坐下,欧阳无双站在他身后,打量着几个商人,只见他们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相看。 欧阳忠正要说话,忽然间感到体内空空如也,心头顿时一紧,伸开双手一看,手上漆黑一片,心里想自己小心在意,根本没有毒气,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怎么可能中毒?忽然抬头看着屋外,看到梁,心里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梁上有毒? 第198章 我们趴在梁上,毒药就进了手心?他居然能算准我今日要来?难道我事事都在他预料之中。一时多想,竟然不知如何说话。 欧阳无双看着欧阳忠的脸色,自己也感到不大对劲,也是正要说话间感到内力虚无,心头一紧。只听余梓接着说:“这些人都是熟人,我就不用引见了,我这个陌生人,大家现在也算明白了。黄山派是武林大派,江南钱庄以后要多多仰仗黄山派,希望欧阳掌门给个薄面。”欧阳忠心里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若不答应,恐怕今日断难活命,想不到我处处提防,却栽在这年轻后生手上。当下说:“好说好说,江南钱庄富甲天下,以后黄山派要靠江南钱庄多多提携才是。” 余梓哈哈大笑起来,说:“好,黄山派是名门大派,一诺千金,欧阳掌门,我敬你一杯!”欧阳忠笑了一笑,举杯饮尽,心里想:这奇毒居然去之不尽,好生难缠,不知有无性命之虞。欧阳无双试着运气排毒,但是力道涣散,根本无法汇聚。 歌舞继续,几个商人看欧阳忠也来了,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于是饮酒作乐,喜笑颜开,不在话下。 忽然间外面一阵吵闹声传来,余梓起身一挥手,歌舞停了,外面进来一个家丁,急匆匆的说:“老爷,有一个兰花仙子前来捣乱,说我们占了老百姓的地。”余梓冷冷的说:“想成名想疯了,居然和我作对,把她抓起来!”欧阳忠心里想:这兰花仙子来得倒是时候,否则今日只怕我很难脱身。当下对欧阳无双一使脸色,欧阳无双点点头。欧阳忠正要起身,忽然间外面一声冷喝传来,只听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说:“你们顺天货运行仗势欺人,让百姓流离失所,实在是罪无可恕,谁管事的,还不出来领死!” 欧阳忠看到院外一群人将一个年轻的白衣女子围在当中,那白衣女子傲然环视四周,一柄长剑寒如冰雪,冷气四射,声音冰凉,盛气凌人,“你们仗着手上有钱,逼走良民,无法无天,今日我就代他们讨回一个公道!”说话间手上暗器撒动,满天花雨般向四周撒去,欧阳忠见她暗器手法凌厉迅猛,顷刻间便已伤了十数人,心里不由暗叹人才辈出,也想这货运行原来并无高手,连这所谓的兰花仙子也挡不住。 欧阳无双低声说:“爹,咱们快走。”欧阳忠拉着欧阳无双向一旁退去,渐渐远离人群。 余梓看着外面激战,心中正在焦虑,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我说过不能贸然行事,这可不是生意场,江湖险恶,随时有很多无法预测的事情。”余梓回身看着由一个丫头扶着的红衣女子,这女子白面柳腰,纤细美丽,谈笑间神秘叵测。余梓指着外面,说:“现在如何是好?你,你不是能算吗?” 红衣女子说:“是,我是算出你杀黄山派门下的人稳操胜算,算出有人会通知欧阳忠,算出欧阳忠会藏在哪里,算出今晚他们会栽在你手上,可是我不是神仙,我只是推测、预见,不是安排、主宰,现在你还能如何是好?赶快派人到外面去,告诉兰花仙子,难民们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家,你也不能再在这里开货运行了,你的宏图大业还是往后推推吧。” 余梓心有不甘的说:“你的预知能力,你从圣女那里得到的力量,难道就这样埋没?”红衣女子说:“我这人并不贪心,何况这本在我能力之外,余梓,我知道你的心很大,总想证明给爹看,可是你驾驭不了武林中事,就算我能预测到黄山派如何报复你,我也无法预测你将面临的所有灾难,这里毕竟不是江南,你好自为之吧。”余梓还要上前说话,红衣女子已经转身,丫头拦着余梓,说:“公子,小姐身体不好,你就别难为小姐了。”余梓看着两人离去,又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宴席,商人们都早逃离了,余梓只得叫来随从,让他出去告诉兰花仙子,是手下办事不力,他不知道难民的事情,会把房子和土地还给他们的。 他跟着红衣女子和那丫头来到后院,红衣女子转身说:“你不用跟着我,我对你所追求的事业不感兴趣。”余梓冷笑一声,说:“小姐,我可是为了老爷的事业在奋斗。”红衣女子淡然说:“你喜欢这样的奋斗吗?事事都要借助别人。现在不比往常,很多武林高手都另谋高就,百废俱兴,他们再也不甘心做护院或者保镖,你也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该上贡就上贡,该吃亏就吃亏,何必打那么多毫无结果的小算盘。” 余梓狠狠的说:“你之前根本就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红衣女子转头,凝视着余梓,点头说:“不错,我是预测到此时此刻,你我相对而立,可是我告诉你的你一定不会相信,现在你信了。还不赶快回去,我说过我不是神仙,你走吧。”余梓还要说话,红衣女子冷冷的说:“放肆,就算你心里有一百个不高兴,你也只不过是我爹的一个奴才仆人,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余梓回过神来,点头说:“小姐,余某告辞了。”悻悻而去。 丫头看着余梓的背影,轻声说:“他太急于求成了,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小姐为何还要帮他?”红衣女子闭目叹说:“小翠,你不知道,我这莫名其妙的能力将给我带来多大的灾难。” 丫头说:“怎么会呢?”红衣女子缓缓向屋内走去,说:“当日师傅给我‘幽冥真气’,说这股真气会保我不死,但是真气有时会冲破封锁,洞悉天机,所有有时我能看到未来,看到我关注的命运,但是这些支离破碎的预测,给我带来的或许只是灾难,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慢慢明白了。”小翠问:“为什么?能够知道未来,那是多好的事情!”红衣女子推开门,黯然说:“知道却不能改变,那又多么可悲。小翠,你知道吗,我真正帮他的原因不是受到他的诱惑,而是我想和命运争一把,我看到了他黯然离去的样子,我早就看到了,但是我还是要争,结果我根本无法阻止事情的发展,我脱口而出说了我早就知道我要说的话,看到他离去。” 小翠说:“这只是一件小事。”红衣女子说:“可怕的是,我看到了我悲伤的将孩子托付给余梓的情景,我看到了我自杀,在他面前,我和他……小翠,如果我始终免不了走到那一天,我该怎么办……”小翠一怔,说:“小姐的身体还没有好,等你的身体正常之后,你就有能力改变你的命运。”红衣女子摇头说:“不是,这次我都无法改变,谁知道又出来一个兰花仙子,谁知道呢。”小翠说:“那……老爷不是说你有一门亲事吗?你怎么可能和余公子在一起呢?小姐,别多想了,这次不能改变,并不代表永远不能改变,再说,你可以请圣女帮忙啊,圣女她神通广大。” 红衣女子摇头说:“正如余梓认为我无所不能一样,圣女也给我说过,她不是神仙。况且她只是帮我治病,并不是教我武功,何况如今她正在忙于和契丹妖怪对决,恐怕也无暇顾及。”小翠叹说:“若是旁人,都羡慕小姐财富百万,又拜六阴圣女为师,可小翠却不曾见过小姐开怀一笑。”红衣女子摇头叹说:“生下来就面临死亡,直到十八岁都是中药不离口,行动都不方便,哪里能有开心。我真是讨厌老天,我宁可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要受这无穷无尽的折磨!” 小翠笑了一笑,说:“小姐没有见过普通人尤其是女人的悲哀,她们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贫穷、疾病、家庭,每一样都是不尽的折磨。何况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小姐现在已经能够独立行走,相信过不多时,就能行走自如,将来嫁个如意郎君……”忽然想到小姐刚才所说的话来,顿时打住,说:“天色不早了,奴婢伺候小姐休息吧。” 红衣女子摇头说:“不,今晚我不休息。”小翠问:“为什么?小姐有心事?”红衣女子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兰花仙子,我就觉得心里发慌,似乎我和她之间,将要发生很多事情一样,可是我真正想看到什么,却又得不到任何预示。所以我心里很烦,放不下。”小翠点点头,开始去剔红烛上斑驳的痕迹,红衣女子闭上双眼,忽然觉得一个人穿窗而来,落在身前。她当即一惊,喝声:“什么人!” 小翠转过头,说:“小姐,怎么了?”只见一阵风吹来,红烛烛光晃动,一个人穿窗而来,落在红衣女子身前。小翠看这人一身黑衣,是个长相俊朗英伟,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红衣女子淡然说:“阁下就是玉箫公子莫少刚?”来者正是莫少刚,他点头说:“朱红衣果然名不虚传,你虽不是武林中人,却对武林中人,仿佛了如指掌。”朱红衣冷然说:“莫公子何事前来?我不管你们武林中事。” 莫少刚笑了一笑,说:“我听说圣女救了你十八年,方才挽住朱姑娘的性命,可是疾病难除,朱姑娘就算花尽亿万家产,也无法根治病痛,始终是心头大患。莫某此来,是为姑娘解忧。”朱红衣淡然说:“我知道你们手上有天医派的掌门人杜老先生,只是我不信他能治好我的病。” 莫少刚说:“杜先生号称医仙,就没有他治不了的病。”朱红衣缓缓起身,说:“这事根本就是你莫少刚一个人想出来的点子,天外天偌大背景,还在乎区区小数?莫公子,我是不会和你讲条件的,你走吧。”莫少刚上前一步,面色阴沉的说:“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朱红衣转身看着莫少刚,摇头说:“你不会伤我,连碰我一下都不会,这不是我对你的性格了解,而是我看到了你的命运,莫少刚,不管你现在如何残忍如何野蛮,我看到了你悲伤寂寞的身影,看到你悔恨痛苦的眼泪,看到你忏悔却无法挽回的境遇,我要是你,就赶快到寺庙里清心寡欲,乞求命运的更改,而不是在这里蝇营狗苟,好像真有一番抱负一样。” 第199章 莫少刚哈哈大笑起来,说:“朱红衣,你以为你是神仙吗?我为什么不敢伤你!” 朱红衣上前一步,盯着莫少刚的眼睛,说:“因为你有更关心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个世上你还有亲人,她离你不远,你们终有相见之日,你见到她的时候,我也在场,如果你伤了我,你觉得这一切还会继续吗?当然,如果你不想见到令姐,那又另当别论。” 莫少刚浑身一颤,朱红衣说:“你不用问我太多,你知道现在你没东西和我交换,莫少刚,别说是你,当今世上,我还真没遇到过对手,因为我知道,你会离开,我会安然的站在这里,这就是你我的未来,你将要留下的痕迹。”莫少刚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小翠松了口气,叹说:“小姐居然不害怕,这个人武功一定很高,我们……”朱红衣说:“我清楚的看到他离去,不然我当然得找一个武林高手来保护我。只是……只是我看到我死去的时候,分明还很年轻,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 小翠安慰说:“小姐别多想,或许,或许有转机呢。要不,小翠从现在起不沾荤腥,吃斋念佛,为小姐祈福。”朱红衣摇头说:“这样的补救太功利了,如果世上真有神佛,也不会成全的。” 第十六回:红尘迷梦惹人醉爱恨醒时竟了无 小翠默然半晌,方说:“可是临时抱佛脚,也强过什么都不做啊。”朱红衣淡然说:“谁说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是和命比一回,看看谁更厉害。”她轻轻推开窗户,说:“老天从来不会眷顾一个人,这个世上,喜怒哀乐,只有自己才最在乎,我不走老天赏善罚恶的路,我要靠自己。”小翠小心翼翼的问:“可是,可是小姐怎么靠自己?” 朱红衣转身说:“既然我有钱,我就得靠钱;既然我有病,我就得治病。”小翠说:“那小姐要找莫公子吗?”朱红衣摇头说:“我要找也是名正言顺,他天外天就算再多的钱,也不会拒绝我更多的钱。等我接近杜万,就不是让他治病这么简单了。” 小翠问:“小姐你的意思?”朱红衣说:“我感觉杜万会给我说天外天的秘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忽然之间有这种印象。”小翠问:“小姐何时动身?”朱红衣摇头说:“现在不急,我想回江南一趟,过些日子再说吧。” 江南山水依稀在,百转心思梦里闻。朱红衣打开帘子,看着外面缓缓移动的树木,小翠笑说:“还是江南好啊,看起来都要清秀多了。”朱红衣正点头,准备放下帘子,忽然外面几匹快马飞奔而去,朱红衣皱眉说:“难道江南武林又有什么聚会?这些人赶去干什么。”小翠摇头说:“我不知道。” 朱红衣说:“我知道,他们去给飞刀府的林庄主祝寿,可是林庄主已经被美阎罗兰秋云杀了。”小翠一惊,说:“你怎么知道?”朱红衣说:“我想着江南有名的肯定是飞刀府,就想到林庄主的样子,结果居然看到他被两个人杀死,一个就是美阎罗,另一个好像很熟悉,但是从未见过。”小翠笑说:“很熟悉却又从未见过?不过美阎罗兰秋云江湖上只闻其名,难见其人,小姐如何得知?”朱红衣说:“感觉。” 小翠点点头,叹说:“哎,林庄主这样的人都会死,看来武林真是不好,人为什么要打打杀杀的呢,好好的安分过日子多好啊。”朱红衣淡然一笑,说:“安份的日子固然是平淡清净,却少了人们想要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就说林庄主,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头,就断然不会找到美阎罗。小翠,你现在很满足,因为你一个人改变了你的家庭,使你的家人在小村子里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但是总有一天你会不满足现状的,你会期待更多。”小翠摇头说:“我能遇到小姐就是三生有幸,我怎么可能有别的期望。” 朱红衣说:“以前你生活在村子和江南山庄里,你看到的是贫穷的村民和一个虽然富有但是却连生活都不能自理随时可能死去的小姐,所以你感到满足,慢慢你就不会满足的。小翠,如果你做到了,你就战胜了自己的命运。”小翠问:“小姐看到了什么?”朱红衣淡然说:“我根本就没想看你的将来,不管好坏,知道了,对你来说都不是一个好事,却又无法影响最终的结局。我们都是陷在命运怪圈里的人,连拼命挣扎都只是徒劳。” 上了酒楼,两个车夫在一桌吃饭,小翠叫了饭菜到房里伺候朱红衣吃了,朱红衣起身说:“日后不必这么麻烦,我也在外面吃饭,反而感觉新鲜点。”小翠说:“可是老爷说了……”朱红衣说:“爹总是小心翼翼,连车夫都要请高手,可是我知道我会没事的。”她打开门,站在走廊上,看着下面的人,说:“我不想做笼子里面小鸟,井底的青蛙,我想看到更多东西,而不是整天沉浸在可怕的感觉里,胡思乱想。” 小翠跟着朱红衣缓缓走了下来,小翠看着一个蓝衣公子和一个白衣公子正在那里喝酒聊天,便说:“那是不是出来玩的少爷的随从?”朱红衣说:“那更像是兄弟朋友。”小翠说:“只不过蓝衣服的长得英俊,白衣服的怎么这么黑、这么丑。”朱红衣说:“连易容术都看不出来,他精于易容术,你看这蓝衣公子看这白衣公子的眼神。”小翠问:“怎么了?”朱红衣说:“那是倾慕的眼神,这蓝衣公子是恶门的少掌门,姓龙名风字行远,江湖人称龙少,他本来什么都不缺,但是却偏偏不爱红粉爱英雄,这男子名叫柳冯,如今化名上官宇,不管怎样,他所图者,不过是男人丈夫一展所长,留得天下传扬的名声而已。”小翠说:“既然会易容,就易容成好看的啊,至于这龙少,已经是少掌门了,还这么莫名其妙,小姐,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朱红衣说:“我本来想多看看别人,就不会莫名其妙的看到未来,不料看到他们,却又不自觉的看到很多东西,而且都不是好的结局,看来我是注定要郁郁寡欢了。小翠,你们那里要是不高兴了,怎么才能高兴起来?”小翠想了想,说:“买一套新衣服,或者吃一顿肉,……可是就算买一栋房子,小姐都不成问题啊,好像用钱买的都不能让小姐高兴起来,要不,咱们还是找人治病。” 朱红衣说:“找人治病这件事情时机未到,算了,人何必太过奢求,咱们启程吧,我现在归心似箭,说不定见到父亲就会高兴起来。” 风随行人渐觉亲,漫天尽是家消息。轻摄莲步见尊长,慢话别后千种情。 朱青庭知道爱女要来,早早的便在庄外候着,朱红衣不喜欢人多,朱青庭亲自带着朱红衣往房间而去,安排人伺候她沐浴更衣。 朱红衣漫步在庭院里,感到一种久别的亲切,朱青庭笑说:“余梓这孩子,说是找到神医,到底还是骗人,他找你去干什么?”朱红衣说;“他想把生意做大点,所以找我去帮忙,岂料我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能放弃。”朱青庭说:“这孩子太急躁了,和我当年一样……不过我看你出去一回,气色好多了,红衣,圣女对你有再造之恩,我想抽个时间去感谢圣女。”朱红衣淡淡的说:“圣女如今正忙,恐怕没时间接客。爹,你不用陪着女儿了,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吗?”朱青庭点头说:“是啊是啊,都是些应酬。对了,最近很多人来提亲,红衣,爹虽然舍不得你,但是你若有了意中人……” 朱红衣娇嗔的说:“好了爹,这都是什么话,女儿不嫁。”朱青庭说:“好好好!那些人都是冲着我女儿的美貌来的,我的乖女儿要找个情投意合的。不过你有了意中人可得说出来,爹以前给你订了一门亲事,现在想起来,可能这门亲事不适合你,对方是武林中人,而且路途遥远,你要有了意中人,我好派人去解释一下。”朱红衣转身说:“再说这样的话,我不和爹说了。”朱青庭说:“好好好,嫌爹罗嗦了,本来这些都是你娘操心的事情,谁让你娘……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你好好休息。” 小翠出来,看着朱青庭远去的身影。朱红衣叹说:“我真不是个好女儿,我让娘难产而死,还这么体弱多病,长大了也要父亲操心。”小翠问:“小姐难道真的不想出嫁?”朱红衣摇头说:“或许是病得太久了,我真的没有见过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小翠,如果就是外面看到的那些男子,我真的宁可不嫁,两个人在一起,还是这样毫无激情的生活,真的了无生趣。”小翠叹说:“小姐想的真多,小翠要是能找个安稳可靠的人家,那就是三生有幸了。”朱红衣点头说:“我的病已经快好了,我一定帮你介绍一个好人家。” 小翠正要说话,忽然一阵风吹来,朱红衣一抬头,说:“不好,今晚有人来寻事!”小翠问:“会闹出什么事情?”朱红衣说:“幸好我不知道结果,我得叫爹爹小心,可是我也不能让爹知道我有预感。”小翠问:“那怎么办?难道说我有预感?”朱红衣说:“算了,不能通知我爹,这根本就是一个计划,爹是被他们叫去应酬了,他们想要偷黑玉宝盒。”小翠问:“黑玉宝盒?这是江南山庄的东西吗?” 朱红衣摇头说:“不是,这本是圣女托家父保护之物,不知为何被别人知晓,因此他们逼迫几个商人要挟家父拿出钥匙,进入密室夺取黑玉宝盒,家父断然不愿拿出来,不过最终以我的性命作为要挟,他就会交出钥匙。对方好像是武林高手,来路不明,我如何对付这帮人呢?” 第200章 小翠说:“小姐再仔细想想,说不定能看到更多,谁,谁可以解这个危难?如果宝盒被夺走,圣女肯定不高兴,你还指望她治病呢。”朱红衣闭目叹说:“我也想知道,可是我想让自己预感的时候,却又偏偏不灵,我根本无法控制,这可如何是好?钱庄就没几个拿得出去的高手,我到哪里去找人呢?” 小翠焦急的说:“天就快黑了,怎么办?对了小姐,我们去密室把东西换了,神不知鬼不觉,重新藏起来。”朱红衣一咬牙,说:“对,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幸好我知道钥匙在哪里,你等等我。”说着回房到梳妆台下拿出一串钥匙,两人急忙往密室而去。 江南山庄的地下秘道曲曲折折,机关重重,朱红衣轻车熟路,带着小翠取了黑玉宝盒,一路回到房里,朱红衣四下找着,一面说:“放在哪里好呢?放在哪里才能安全无事,不被发现!”小翠急忙说:“小姐,你不是会算嘛,你看看哪里最安全呢?”朱红衣正要说话,小翠忽然手上一动,已经将玉盒拿在手上,冷声说:“还是在我这里最安全。” 朱红衣一怔,不由自主的说:“小翠,你这是怎么了!”小翠冷冷的说:“小姐你说得不错,我是不满足,你有什么,不过是凭着亿万的身家就要我对你俯首帖耳左右侍奉,我现在也有了功夫,可以上天入地自由自在,我再也不要给人当丫头,再也不要了!” 朱红衣有些震惊的说:“你被契丹妖怪收买了?”小翠昂头说:“不错,他给了我强大的真力,条件就是这个盒子。”话尤未毕,一道黄光闪动,只见一个人面蛇身的黄衣妇人,手上已经拿着盒子,得意的说:“六阴圣女的咒语,要用你流着阴盟真力的手,才能化解,我在里面被困的姐妹们,多谢朱小姐的成全,这才安然无恙。”朱红衣淡然说:“咒语是解开了,可是你不一定能走!” 说话间屋内忽然落花片片,如梦幻仙境,香气盈鼻,美不胜收。只见一个彩衣女子,貌若天仙,飘然而落,朗声说:“灵蛇仙姑,圣女岂能不知你的打算,这个玉盒,你以为你带得走吗?”灵蛇冷笑一声,大口一张,舌头登时化作一道血光,照着那彩衣女子身上卷来,彩衣女子身形飘然而动,落芳狂绕,飞花缤纷,刹那间将舌头紧紧裹住。灵蛇尾巴在空中晃动,如长鞭撼天之势,轰然而来。彩衣女子飘飞如影,手中一块白色玉盘在空中一亮,花瓣接二连三的喷薄而出,连成一道缤纷的光影,殺氣呼嘯,气势恢弘,将灵蛇团团围住。 灵蛇在空中一转,整个化作一条长蛇,蛇身登时燃起熊熊烈火。那彩衣女子急忙将朱红衣拉着,轻轻抛到外面院子里。小翠身形一闪,已然跃到朱红衣身边,冷冷的说:“把金库的钥匙拿来!”朱红衣退后一步,说:“你别作茧自缚了,小翠你知道我把你当姐妹!”小翠冷冷的说:“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翠手上一抖,正要向朱红衣脖子上抓去,忽然间一股旋风刮来,灵蛇仙姑已经缠在小翠身上,大叫着:“还我的功力!”一股狂风闪动,小翠的叫声凄厉惨烈,灵蛇在空中一旋,消失于黑夜之中。 朱红衣跑上去抱起奄奄一息的小翠,小翠费劲的说:“小姐,我对不起你,我……我只有来生再报答你了!”朱红衣正要说话,彩衣女子说:“灵蛇不但吸走了她的功力,还吸走了她的元气。这个盒子圣女要带走了,朱姑娘,你好自为之。” 朱红衣起身说:“花姐姐,圣女最近忙吗?”彩衣女子回身说:“朱姑娘,圣女本可以治好你的病,但是到时你就能料事如神,功参造化,而你并不是经过修炼得来,圣女觉得你还不配接受无边真力,所以要三年之后,才能使你痊愈。我这里有一句忠言,姑娘千万记住,并不是有钱就能有一切,也并不是你悄悄作的事情,别人就不知道。其实,你早算到是小翠,你根本就是看着她去死,因为她是少数几个知道你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人。” 朱红衣一怔,彩衣女子回身,淡然说:“所以虽然你不能和别人一样修炼,但是你却必须在这几年控制你自己的各种欲望,清心寡欲,一心只为天下。圣女说不指望你散尽家财赈济天下穷人,只是希望你害人之心不可有。”说完飘然而去。朱红衣愣在那里,心头觉得一股冷气袭来,是的,她的确是看着小翠去死,倒不是因为小翠知道太多,而是因为她觉得小翠居然连这样一个诱惑都经不起,有点死有余辜。 第十七回:满山翠竹送静女极目杏谷听玉人 不过自己体弱多病,看来要么就找个地方修身养性,让自己清心寡欲起来,得到圣女的认可;要么就得另寻他路。普天之下,能救我的除了杏花谷的赤血银蟆,就只有女儿湖的冷香玉环了,不管怎样,这两件宝贝还有修身养性的地方都在西南,看来我得做一次远行,反正离去京城见杜神医还有些日子,我只有先去西南看看。 她只给朱青庭说小翠突发疾病,又说圣女说了让自己去西南西陵派苦修一年,以求上天垂怜。朱青庭本意是要给朱红衣派几个人手,但朱红衣知道此行并不凶险,不需人手,带上反而是累赘,因此便说此是苦修,须得自己亲自前往。 朱青庭仍然找了一艘大船,船上备了丫头仆人无数,一路往西陵派而去。天气渐渐热不可耐,朱红衣看着江外穿梭的船只,江南的富庶全在眼底,只不过财富在朱红衣眼中全然不值一提,她有时也恨,就算自己是一个平常人,她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去过她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如今,连行动都尚且只能勉力为之。 她轻轻拨弄着琴弦,弦丝如梦,似诉惆怅。 然而朱青庭早就给西陵派捐了千两白银的香油钱,朱红衣一去,便给接待的师太带到静女峰青冥庵中修养,每日仆从仍然无数,加之静女峰本来就是少数几个师太清净修行诵读经文的地方,朱红衣住了几日,便觉不太习惯,山风虽然清凉,心头却极为烦闷。当下于月色之下,缓缓而行,往山下而去。 她所行甚慢,走到天明,才不过下了一个峰头,上山时是随从抬着,前后簇拥,此时却有些茫然无措起来。正在冥思,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她循声而去,只见竹林之中,一个亭子里,一个白衣师太正在端坐弹琴,神情悠闲,如仙人下凡。 朱红衣缓缓上前,师太停了弹琴,看着朱红衣,说:“朱姑娘,你身体不便,不要随便走动。”朱红衣点头微笑,说:“师太,我于山上清修,却始终无法静心,反而觉得郁郁难受,此是为何?”师太淡然说:“人心有求,不能实现,自然郁郁。姑娘,要让自己心静的方法不是一味克制,有时候见了棺材,自然就会安静。” 朱红衣一时不太明白,师太起身说:“朱姑娘想下山,一定是想找杏花谷的赤血银蟆,此乃神物,别说此去杏花谷路途遥远,道路崎岖,就是你到了杏花谷,不该是你的,你还是得不到。”朱红衣看着师太远去的背影,心想她怎么能说出我心中所想,难道她比我还厉害?能够看出人的心事?直到那师太远去,朱红衣还在痴想,却始终一无所获。她呆呆而立,想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如果被仆人知道,那就一定难以离开,可是我自己要走西南这千辛万苦之地,恐怕又太过危险了,我能到吗?为什么现在却又一点预感都没有了呢? 她沿着白衣师太走的方向走了一阵,看到一个小小的庵堂,名叫“绿竹庵”,站在门口一看,一个绿衣美女正在里面烧香,那女子明澈如水,玲珑剔透,其动人之态,令朱红衣惊为天人,心想这莫不是西陵派的俗家弟子,武林大美人叶小倩?那刚才那师太就是她师傅云止了,云止清心寡欲,原来一个人在此清修。 叶小倩转身看到朱红衣,笑说:“你是朱小姐吗?你迷路了吗?”朱红衣只觉她声音婉转动人,如天籁飘扬,百鸟尚且自惭,因而不免一怔,片刻便感觉失礼,遂笑说:“我的确是迷了路,……” 只听云止说:“不知施主是人迷了路,还是心迷了路?”朱红衣看着缓缓走来的云止,心想自己以前都能闪现一些预感出来,今日怎么一点都没有呢,不过也由不得她多想,便说:“还请师太成人之美,指点迷津。” 云止说:“小倩,我正好想一个人独自清修,你且陪着这位施主去川西一行,前往杏花谷,找寻神物赤血银蟆。”叶小倩一愣,看着朱红衣,问:“朱小姐要赤血银蟆?”朱红衣点头微笑说:“不瞒姐姐,我需要它治病。” 叶小倩点点头,云止平静的说:“姑娘,并不是你说治病就一定能治病,机缘巧合,本是天定,你平心静气,安然修养,自然能够痊愈,何必要去滚滚红尘,沾惹是非?”朱红衣淡然说:“晚辈岂能如师太般心静如水?不错,我现在是想沾惹红尘,我想安排我自己的事情,不想做笼中之鸟,我只想过普通人过的日子,像很多平凡的人一样,有梦想,能够用自己的身体去追求,我觉得并不过分。” 云止叹说:“世上哪有什么过分和本份,一切只不过是你心中所想,若不是想全你心愿,我岂能让弟子随你前往?”叶小倩回头看着云止,云止说:“去吧,你也该下山走走,要清心寡欲,就得要消除杂念,要消除杂念,就要先有杂念。” 叶小倩拜别云止,云止看着叶小倩的背影,叹说:“我向来故作清高,其实心中固执,比这位施主更为疯狂,也不知十年磨剑,到底能不能达成所愿!” 第201章 朱红衣被叶小倩带着,一路如风中落叶,飘忽而去。 船过渝州,天气渐趋炎热难耐,朱红衣从来没有这么难受的感觉,只觉下船之后,全身如同浸在蒸笼里面一样,叶小倩也不懂伺候人,只是见朱红衣疲惫不堪,找了个好点的客栈,让朱红衣沐浴更衣后,朱红衣方才觉得缓过气来。 叶小倩看着朱红衣疲倦的样子,忍不住问:“既然赤血银蟆能够救你,那为何你不叫人帮你去拿?”朱红衣说:“赤血银蟆是神物,不是寻常人能近身的,我想不管怎样,我一定要亲自试过才行。况且我其实最想的还是一个人出来行走江湖。”叶小倩摇头说:“我可不想行走江湖,在山上多年,我已经完全习惯了。外面风风雨雨复杂多变的世界,我从心里就不喜欢,笼中之鸟难道不好吗?小姐,这年头有太多的人想做笼中之鸟却没有办法做啊。要自己辛辛苦苦的去谋生,你觉得很幸运很难得吗?” 朱红衣只觉头脑中一团混乱,她只想好好的休息,而不是往日一样百无聊赖的想着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觉得她是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活的,她自然无法理解叶小倩不愿踏入红尘的想法。 蜀道艰难,朱红衣此时才深有体会,叶小倩和她各自骑了一匹马,行了半日,却不过行了十来里,加之道路根本不是官道,崎岖不平,根本无法快行,到了中午也没见到人家,叶小倩拿出干粮两个人分食,一面说:“一会我带着你御气飞行,不过此去路途太远,恐怕也得走走停停。”朱红衣点头说:“有劳姐姐了。” 叶小倩拉着朱红衣,飞身而行,平常在山上腾挪飞跃,上山下山行动自如,皆因只是随意玩乐,此时心中想要往杏花谷赶去,越觉得心急,越觉得路途遥远,行程艰难。 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到了一个小镇,此处地处渝州和成都府之间,说是小镇还不如说是一个村庄,不过朱红衣反而觉得新鲜,叶小倩叫了几个素菜,也不招呼朱红衣,自顾吃了起来,吃完就说:“我累了,明天早上我到你房间叫你,晚上我要练功,别打扰我。”朱红衣本来想问更多,叶小倩早就往房间走去,朱红衣稍稍吃了一点,只觉体内幽冥真气似乎无法支撑自己行走自如,更别说什么预测未来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是个离开真力后连生命都难以维持的人,心中不免感叹人事皆非,叶小倩能带着自己,也算是不错了。 一夜全身难受,辗转反侧,到了天明时分,叶小倩来叫她的时候,看到叶小倩神采奕奕的样子,朱红衣心里只觉万分羡慕。 分风拂叶山随退,飘然而落杏林前。 朱红衣见过六阴山上的人来去自如,御风而行,不过自己始终是未能这么连日飞行,心中更觉行动自如的妙处,自叹自己天生无用,便纵有富贵,也难开怀。 叶小倩指着前面说:“照师傅所说,这里就是杏花林,前面就有路去杏花谷,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找赤血银蟆,你知道吗?”朱红衣说:“此等神物,只能凭机缘际会,不过始终来了,免不了一试。”叶小倩说:“我看你也不像是娇气可恶的富家小姐,好事做到底吧,下山谷你应付不来,咱们也别找路了,直接下去。” 两人飞身来到山谷,只见百草连芳,鸟群成结,别有洞天。朱红衣漫步在草丛里,忽然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翩然而来,舞步随风香味展,一袭芳容比花羞。叶、朱二人皆是女子,也不禁心中一凛,忍不住盯着那年轻的白衣女子。 女子看到两人,停了下来,朱红衣问:“你是传说中的杏花仙子吗?”那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眸如水般清澈,却是不发一言,只看着二人。叶小倩问:“姑娘,你是这里的人吗?怎么不说话呢?” 那白衣女子嫣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摆了摆手,并不作声。叶小倩低声说:“好像是个聋哑之人。”朱红衣心中顿时觉得同病相怜起来,这神仙一样的女子,居然不能说话,实在是天妒红颜,太可怜了。 白衣女子笑着,似乎根本就毫无半点忧虑,笑着向前面一指,叶小倩向朱红衣说:“是不是带着我们走呢?”朱红衣对着那白衣女子点头微笑,向白衣女子走去,那白衣女子翩然而走,步履轻快,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烦恼。 行不多时,渐渐看到几间茅屋,在杏林之中,越发显得幽静古朴,白衣女子带着两人到了屋内,拿出储藏的瓜果给两人食用。朱红衣一边吃,一边说:“难道这里就住了她一个人?”叶小倩说:“肯定不是,你看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这里肯定有人伺候她,否则她吃的穿的从何而来,她可不是练辟谷之术的神仙。”朱红衣轻声说:“我不如你观察入微,她好像对我们一点戒心都没有,立刻就给我们忙前忙后的准备吃的。” 叶小倩说:“杏花谷居然有人住着,她们为何要隐居于此呢?”朱红衣虽然恢复了点体力,却仍然不能有所领悟,因此没有接话。那白衣女子做了几个小菜,青翠欲滴,眼色便极诱人,朱红衣感觉饿了,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只觉入口幽香,妙不可言。 白衣女子看着朱红衣,甜甜一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朱红衣吃了一阵,用筷子在地上写了一个“谢”字,白衣女子看了看,依然微笑着。朱红衣纳闷的说:“她到底看没看懂?”叶小倩说:“看懂了也不见得就能给你这么愉快的回应,人和人之间用心交流,一切无言,何须在乎一个懂字,心领神会,岂不是更好?” 朱红衣叹说:“是啊,我们都习惯了被语言欺骗,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一定要形容修饰呢。我们反而不习惯最直接的交流了。”叶小倩默而不语,两人食用完毕,白衣女子带着二人在谷内散步,只觉夕阳如画,杏林飘渺,一切如世外桃源,妙处难与君说。 白衣女子轻快的漫步其中,叶小倩看着朱红衣,问:“怎么?你不是来找赤血银蟆的吗?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听过传闻你就来了?”朱红衣点头说:“我只是觉得一切皆是天注定,我诚心到此,但愿天能垂怜,赐我银蟆,也不枉我受苦多年,终能脱离苦海。”叶小倩说:“古佛青灯,无欲无求,脱离苦海,还要看自己的定力,堕入红尘,也不过是自寻烦恼,你在红尘中的所求,佛不会帮你的。” 朱红衣心中一冷,有些愤愤的说:“佛不帮,我自己来。”叶小倩冷然一笑,朱红衣漫步走在前面,四下看着,白衣女子拉着朱红衣的手,嫣然一笑,指着四周的美景,似有话说。朱红衣叹说:“我此来是为了赤血银蟆,你不知道它对我的重要,我什么都不缺,就缺它。我一定要争下去,我一定要正常,和所有人一样,拥有我的未来。妹妹,有一天我能帮你,我也会帮你得到健康,……可是你这么快乐,我想你是不用我帮了。” 白衣女子点头微笑着,轻盈的指尖滑过微微的风,夕阳无语人似花,彩云随风堆如画。无限风光谁相看,不胜唏嘘谢年华。 叶小倩看着两人在林间轻舞而动,心中想着西陵派静坐修养的日子,她讨厌外面的生活,一刻也不想停留。 朱红衣停了下来,转身对叶小倩说:“好像她也不知道银蟆的事情,咱们在这里找也不是个办法啊。”叶小倩说:“让她先回去,咱们四处走走,倘若无法找到,那我也爱莫能助了,我得回去。”朱红衣点点头,拉着白衣女子,向茅屋处指去,希望她能够领会,那白衣女子点点头,轻盈的向茅屋而去。 第十八回:神女不知人间事玉容难解繁华结 朱红衣松了口气,叶小倩皱眉说:“什么都不知道,恐怕很难寻找,我可不是神仙。”朱红衣说:“神物一般都在奇特的地方,比如深涧幽潭之类,我们去那里看看。”叶小倩说:“这没问题,不就是深涧幽潭吗,我能带你去看看。” 当下两人往着远处而去,只见杏林尽头,便是一片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叶小倩说:“这个悬崖我可无法下去,你能吗?”朱红衣一咬牙,说:“我要下去。”便在身边四下找着藤条等物。叶小倩想了想,说:“算了,我试着带你下去,这山崖虽陡,却总是还有树的。”当下带着朱红衣往山下飞去,渐渐坠入云雾之中,不断借山崖壁树之力,好半天才到了底。 只见谷底仙鹤飞绕,麋鹿成群,香风如沁,恍若仙国。朱红衣抑制不住兴奋的说:“就是这里,果然是这里!”叶小倩摇头说:“这地方更像是没人居住,你没头没脑的找,咱们身上的干粮可吃不了两天,总不能吃这里的仙鹤吧。” 朱红衣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灵物,自然不能轻动。”两人迈步其中如入画境,翩然欲飞,只是行走半日,眼见天色昏沉,别说银蟆,连普通蛤蟆都没有看到过。朱红衣走得疲惫不堪,叶小倩更是牢骚满腹形于脸色,招呼朱红衣来吃了干粮。朱红衣纵然兴奋,心有不甘,但是山谷并不大,走了一圈,简直是毫无所获。 叶小倩说:“机缘际会,都是注定,此等灵物,不该你看到,你就看不到,算了,我看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既然你知道这里,可以让你家里倾全家之力帮你寻找。”朱红衣叹说:“诚心如此,尚且不能,何况假借他人之力。罢了,看来我只有清修苦练,等待转机了。”叶小倩急忙说:“好吧,我就送你回去,这地方固然美,却不适合我。” 第202章 朱红衣回头流连,叹说:“倘有一日能与人携手,终老于此神山绿水,死亦瞑目。”叶小倩冷声说:“好了,大小姐就别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你家财万贯,怎么可能在这里终老呢?” 风驰一路如飞去,徒留青山空幽幽。纵有芳心慕桃源,亦难红尘长携手。 叶小倩送朱红衣到了山上,山上正到处寻找朱红衣,所走数日,几乎把山崖翻了一遍,仆人终于松了口气,幸而没有报知朱青廷,整个山顶热闹万分。 叶小倩漫步在竹林里,熟悉的琴声没了,她来到庵堂,只见师傅已然不在,只有云起站在那里,说:“小倩,你师傅下山云游去了,将你托付给我,我看你跟着你师傅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最近我比较忙,等过些日子,我传你些武功吧。”叶小倩低头说:“多谢师伯垂青,不过小倩习惯了幽居生涯,不想到山下修炼武功。” 云起摇头说:“你跟着她都学傻了,清修佛法,那也不是在这里,应该到封顶去啊。”叶小倩抬头看着封顶,心想有一个朱小姐在那里,哪里还能清净修行。云起挥手说:“也罢,你既然不想下山,我也不强求,好了,我很忙,有时间再上来看你,有什么短缺的,只管找我要便是了。你们这师傅徒弟怎么都这副怪脾气。” 叶小倩看着云起往山下而去,心里想:师傅往日云游,从来未曾交代,这次怎么要将我托付给师伯呢?听说师傅和师伯在俗家本是姐妹,可是师傅清心寡欲,师伯却是心急火燎急于求成,最喜欢热闹了。 孤灯照壁人未睡,明月穿透过窗扉。 叶小倩翻着佛经,忽然外面一阵风声传来,她喝声:“什么人!”当下翻身来到院里,只见一个黑衣公子正笑看着自己,一看便是其心不正,不良之徒。叶小倩冷声说:“深更半夜,到此有何贵干?”黑衣公子抱拳说:“久仰仙女峰上有神女,貌美无端,天下无匹,今日一见,果真不为虚传。黑夜为一亲芳泽,特意深夜拜访。”叶小倩怒说:“住嘴!我不管你姓甚名谁,若不离去,休怪我手下无情!”黑衣公子还待说话,叶小倩手上一抖,一道劲风击去,黑衣公子身形在空中一转,堪堪避过,嬉皮笑脸的说:“不但模样标致,脾气也是有棱有角,我喜欢!”当下飞身向叶小倩身上抓来。 叶小倩冷哼一声,长袖一卷,一下将空中的黑衣公子缠住,往远处一抛,黑衣公子跌了个结实。叶小倩冷声说:“再不走,就休怪我辣手无情!”黑夜公子爬了起来,嘻嘻笑说:“好身手,不过我知道西陵派的仙姑手段了得,难道你没有闻到迷烟的味道吗?姑娘,你到底涉世未深,不知道人间险恶啊!”叶小倩正欲怒斥,忽然感到体内空空如也,人也晕晕乎乎,她感到身体摇摇欲坠,倒在黑衣公子怀里,想要推开,却浑身无力。 黑衣公子狞笑着,得意的说:“好娇媚的人,怨不得江湖传言叶小倩比欧阳无双还要美,天香国色,何必徒留深山。”说完便欲一亲芳泽,猛然间一道冷风袭来,只见一个白衣公子,手执玉笛,飘然而落,喝道:“放肆,早就听说黑夜公子风流江湖,浪荡人生,不料狼子野心,居然亵渎西陵派仙姑,今日若不为武林清理门户,来日必定酿成大祸!”黑夜看着那白衣公子,怒说:“你是何人,竟敢坏我好事!”白衣公子说:“在下木天磊,得罪了!”黑夜将叶小倩往木天磊处一扔,喝声:“接着!” 木天磊接住叶小倩,黑夜已然遁去,只留下遥遥话语,“木掌门喜欢西陵派仙姑,黑夜成全阁下,我斗不过你,就此告辞!”木天磊喂下一粒“芳香玉清丸”给叶小倩,片刻叶小倩便恢复神智,一抬手一巴掌打在木天磊脸上。 木天磊一愣,急忙后退,叶小倩已然逼了上来,卷袖随风,步步进逼。木天磊一面应付,一面说:“姑娘住手,我不是恶人,他已经被我赶走了!”叶小倩身形转动,飘然落到庵前,冷冷的说:“好,那你走!” 木天磊摇头笑说:“姑娘,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知道黑夜公子想要作恶的时候,即刻赶来,幸好又救了你,你怎能如此待我?何况我乃音谷之人,和西陵派并列十二正派,大家师兄妹一场,你又岂能拒我千里!” 叶小倩看了看木天磊,昂头说:“你救我,上天自然会回报你,好了,我不想和你纠缠,我不想在这里见到外人。”木天磊笑说:“好,姑娘要好自为之,最近江湖不是很太平,加之江湖盛传,武林有两大美女,一个是黄山派的欧阳无双,一个是西陵派的姑娘你,我看说不定觊觎者大有人在,姑娘还是当心的好。” 叶小倩冷冷的说:“不劳你操心,请回吧。”便向屋内而去,打开《金刚经》,看了一阵,却忽然觉得有点神思烦躁,轻掩书卷,慢提莲步,缓缓来到月下。山风寂静,明月无声,叶小倩抬头看着封顶朱红衣所在处灯火通明,似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样子,叶小倩看了一阵,忽然间有种突如其来的寂寞,觉得自己也可以下山,也可以融入这滚滚红尘之中,这是以前自己饱读佛经时从来没有想过的。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急忙喝道:“什么人!”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姐姐,我们在山上迷了路。我们……”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带着一个长相老实的愣头小生,向叶小倩缓缓的走来。这红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端庄美貌,令人见之忘俗。 叶小倩疑惑的看着二人,问:“你们来干什么?”红衣女子欠身说:“姐姐,在下赵紫函,只因听说静女峰上青冥庵灵验,所以和小四前来求神庇佑,不料在山间迷路,寻着灯光到此,本不想打扰姐姐。”叶小倩看着这两人也非坏人,当下说:“既然迷了路,今夜就暂且在此休息,不过,这个男人可不能住在庵里,外面有一间柴房,他自己去收拾吧。”赵紫函急忙说:“多谢姐姐,但只有容身之地,便已不胜感激,岂敢计较。”小四说:“小姐,我帮你去铺床。” 叶小倩向庵里走去,说:“不用你铺床,这庵里乃我清修之地,你不得擅入。如果需要吃的,我自会给你送来。”当下带着赵紫函来到庵里,拿出几个馒头来,递给小四。便拉着赵紫函来到佛像前,说:“只要心诚则灵,这个庙里供着如来佛祖,可求她庇佑。”赵紫函在蒲团上诚心叩头,叶小倩在一边看着,说:“饿了吧,我给你弄点热汤来。” 当下紫函随她到里屋就着热汤吃了一个馒头,一边吃,叶小倩说:“这里一切简陋,你就住在我房间吧,我去师傅房间睡。”赵紫函抬头看着叶小倩,叹说:“姐姐真是菩萨心肠,我们初次出门,连干粮也备得少,这山,我们爬了两日呢。” 叶小倩问:“你们是哪里的人?为何要来这里求神拜佛?”紫函说:“我们从泸州来,本是前往京城投奔亲人,只是时隔多年,素昧蒙面,所以途径此处,希望菩萨能够慈悲为怀,庇我得成所愿。”叶小倩说:“投奔亲人?你在泸州的亲人呢?”紫函黯然说:“在泸州只有家母一人,如今已然仙去。家母手上有些盘缠,本来说给我作为嫁妆,让我嫁给小四,只是我却心有不甘,我想找爹。”叶小倩点头说:“我知道,我也曾想过,只不过我根本无从找起。这小四愣头愣脑的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出门都不知道怎么照顾人,嫁给他的确不行。可是你娘和你爹为何要离开这么远呢?难道你爹为求功名,抛弃了你们?” 紫函凄然说:“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总之我但求菩萨在上,能成全我小小心愿。姐姐,我真的很害怕,前路漫长,而我只有小四一人,我很怕我到不了京城,但是我又很想去。”叶小倩说:“你总算知道你有个爹在京城,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去吧,我这里有些香火钱,也有一二十两,你带在路上,过了水路,还有很长的陆路,需要买个马车代步,这个用得着。”紫函说:“家母倒有些盘缠,不劳烦姐姐,已经叨扰,姐姐如若相赠,紫函受之有愧。”叶小倩取来塞在她手里,说:“收着,这些都是香火钱,西陵派香火旺盛,多得很,我们每个月都有月钱,我又不花。说实话,你这一路千山万水,可真不好应付,偏偏那小四也是个愣头青,我倒真有些担心你们。” 紫函点头说:“所以我们才要来此拜佛,希望佛祖庇佑。”叶小倩看着窗外,叹说:“是啊,希望佛祖能够庇佑。” 一夜辗转似无眠,一点秋叶落窗前。清晨行人远远去,相见离别皆是缘。 叶小倩本想送人一程,不过到底拿了佛经来看,等到她出门的时候,纵然紫函二人行走缓慢,也已经不见踪影。 紫函二人下了山,小四生怕紫函摔着,下山的路好走多了,不到半日,便已经来到山下,到了渡头,小四急忙去寻船。紫函看着小四的背影,不禁浑身一颤,心想此去京城,不知吉凶,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呢?母亲遗愿,是要让我和小四成婚,安然度过此生,而我却为什么偏偏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我是皇帝的女儿,母亲知道皇帝的秘密,怕父亲灭口,不得不和自己的好姐妹离开皇宫,可是她却又想回去,皇宫是天下所有人向往的地方,谁不想去呢?我要实现母亲其实想要实现的愿望,我一定要走到京城,一定要见到皇上,亲手把玉枕交给皇上。 船行江上水悠悠,照得行客几点愁。千里烟波浩淼处,不胜人生几度秋。 小四轻声说:“小姐,外面风大,到里面休息吧。” 第203章 紫函没有回头看小四,皇宫金碧辉煌的模样使她对眼前这个粗鄙庸俗的男人有些许厌恶,她不明白这个孤儿,从小还要在母亲的帮助下才能长大成人的孤儿,为什么成为母亲愿意她嫁过去的对象,当然,紫函是美貌的,然而当地提亲的却都是把她作为小妾,因为她的母亲一个人带着孩子,那是乡亲们眼中的异类,她自然也不是正经姑娘。是的,她不是正经姑娘,她是公主,她要要回自己的身份,她要用微弱的力量,做最后的一搏。 她这一去,就决没想过回来。 夜色渐来,唯有水声如故。 小四呆呆的站在后面,好半天紫函才转过身来,淡然说:“你回去吧,我睡不着。”小四问:“小姐你……”紫函转身向舱内走去,小四跟着进来,舱内狭小,两人只能勉强而坐,听着船桨的声音,忽然一阵灯火照来,只见一艘大船缓缓驶过,紫函透过舱门看着船上的灯火,依稀传来弹琴作乐之声,心中不免有种心酸的感觉,命运就是如此捉弄,本来自己可以比他们更风光,此时却只能坐在这清冷的船舱里,孤独的看着一个丑陋粗鄙的人。 小四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看着船,说:“那船上有旗子,好像打着夔门寺的旗号,我认得字。”紫函心想:是啊,你是认得字,是母亲教你认字而已,我不但认字,琴棋书画,我都精通,可是…… 大船越去越远,紫函的心也越沉越低。 忽然间一阵大浪卷来,船家在船头说:“两位客官,快点跳船,船进水了!”说着扑通一声,自己已经跳了进去。紫函登时站了起来,她可是一点也不会水,从来没有出去游泳,小四拉着紫函的手,说:“别怕,我会,我们到了岸上再说!”紫函糊里糊涂的来到船板上,小四带着她跳入水中,水冰冷入骨,她的心也彻底冰凉,小四拼命的游着,忽然间一阵劲风扑来,她感到身上一轻,已经飞到空中,落到一条大船之上。 但见灯火辉煌,抬头看到一个青衣翩翩的公子站在面前,衣袂随风而飘,身形伟岸,如玉树之临风;剑眉朗目,如潘安之再世;言笑钱钱,似流水而缱绻。紫函浑身一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激动。 青衣男子对着舱里说:“妹妹,快拿两套干净衣服来,一套我的,一套你的。”里面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哥,我已经拿出来了,我看到你去救人,当然知道他们已经淋湿了。”紫函拿着包袱,心想包袱里面的东西可不能丢。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款款而出,那少女长着白玉般的鹅蛋脸,一对花样眼睛灼灼生辉,清澈动人。来到紫函面前,笑说:“姐姐去舱里换衣服吧,我的房间在进去右手面第一个就是。”然后递了一套衣服给小四,“你去旁边的房间换。” 紫函在房间换了衣服,将包袱里的玉枕看了一看,重新包好,这才放在角落里,心想来到人家船上,迟早是要下船的,已经付了这么多银子,那船家一走了之,我们还能到京城吗?世途风波难料,这可如何是好? 第十九回:一路笑随风流走三生缘由命里缠 正想着,那少女的声音银铃般传来,“姐姐换好了吗?出来吃点东西,我让他们准备了点心。”紫函看了看包袱,出了门,来到船板上,大船的感觉就是舒服,平坦,灯笼的光芒带着温暖,轻描淡写的铺在人身上。 青衣男子笑说:“姑娘若不介意,我想咱们也是去江南,就一路同行吧。”红衣少女笑说:“好啊,我正好缺个伴。”小四也走了出来,木呐的站在一边。青衣男子指着桌上的点心,说:“快吃,在水里一定冻坏了身子,眼看就入秋了,多吃点补补身子。”紫函点头说:“公子搭救之恩,紫函没齿难忘,结草衔环,定当报答。”青衣男子笑说:“姑娘不必客气,人在江湖,相见就是缘分。”紫函抬头问:“你是江湖中人?”忽然想他能飞下去将自己提起来,难道不是武林中人吗? 红衣女子甜甜的笑说:“是啊,我们是江南山庄的人,我哥叫林如风,我叫林清源,姐姐叫紫函?”紫函点点头,指着小四说:“他叫小四。”林如风点头微笑说:“紫函姑娘不必拘礼,我们江湖中人不拘礼节,习惯了。”林清源也盘腿坐在垫子上,一边吃一边笑说:“好吃,紫函姐姐,你也吃啊,小四哥哥,快过来,对了,你们是去哪里?” 紫函坐了下来,说:“我们?我们是想去京城,有点事情。”林清源点头说:“京城!我从来没去过,哥,我们怎么不去京城?”林如风说:“哥不是说了吗?要找一个人。”林清源说:“可是找了这么久……”林如风有些不悦的说:“你要是想玩,回去安排你去玩就是了。”紫函心里想:林公子要找的人难道十分重要,为何提起来这么生气呢? 林清源笑说:“好嘛,我和哥一起玩。从来没有出来过,出来玩就是开心。”林如风凭栏而望,似有惆怅。紫函想要问,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林如风沉思良久,转身往舱内走去。紫函低声问:“令兄好像不是很高兴?”林清源神情有点悲伤,点头说:“是,家父前些日子过世了,所以家兄感觉有些郁闷,难以开怀,我也想他开心,所以要陪他一起。” 紫函心里想:真是每个人都有伤心往事,像他们大户人家,体面富贵,也难逃亲人分离的悲痛,只不过他们始终有父母之爱,有美好回忆,有兄妹相伴,而我却形单影只,孤独寂寞,就连悲伤,也无人知晓。 江风夜静敲人醉,散来心怀万缕思。天涯海角暂聚散,点滴冷暖唯己知。 林清源的房间干净而宽敞,温暖如春。紫函睡在床上,林清源依然沉沉睡去,紫函轻轻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凝重的夜色,心里想:若有一日我真能成为公主,我一定要报答这些人,可是我真的可以吗?天啊,你要怎样才能给我明示?我真的好害怕,好担心。 她轻轻开了门,来到船板上,夜风宜人,依稀的灯光照着一个青色的人影。她正要转身,林如风已经转头问:“不好睡吗?”紫函停了下来,看着林如风,颤声说:“我……我随便走走。”林如风点点头,转过身去,有些苦涩的说:“姑娘好像有心事。” 紫函听到林如风富有磁性的声音,浑厚而诱惑,激烈的碰撞着她颤动的心灵,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完美的男子,觉得和他的谈话就如同坠入云雾之中一样妙不可言。她压住内心的激动,轻声说:“公子好像也有心事。”林如风苦笑一声,缓缓说:“我的心事,姑娘不明白。我有什么能帮姑娘的吗?”紫函心头觉得万分激动,心想倘若小四是他这样的人,我还去寻什么父亲,他身份地位,模样心肠,无一不动人心魄,但他这样的人,难道还有烦恼吗?她急忙说:“公子救了我,大恩大德,已经无以为报,小女子岂敢劳烦公子相助。何况此去京城,也不是公子能帮得了的。”她心里想:我决不能让他知道我的事情,我断然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林如风没有注意她内心复杂激烈的斗争,只是叹说:“是啊,我自己都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紫函很想知道他居然有什么事情自己处理不好,但又不好开口,只得默然而立,站在他身后,不知所措。 林如风忽然转身,说:“休息吧,别冻坏了身子。”紫函感觉林如风从身边走过,男人阳刚的气息似乎穿过毛孔每一处地方,令她飘然欲飞,不能遏抑心头激动。直到林如风渐行渐远,她尚还在沉醉之中。她有点恨无常的命运,让她一无所有,她不想拥有她现在拥有的,可是她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呢?林如风,如果我真的成为公主,我就回来找你。 她感到泪水缓缓而流,她需要成为公主,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迷茫。她只是不愿和小四厮守,所以她觉得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村子,前往京城,没想到还在路上,前往京城的愿望便已经越来越强烈了,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越来越炽烈。 美人如花空相念,公子远行徒挂牵。朝云暮雨匆匆后,明年岂能是今年? 清早起来,朝阳如画,林清源洗漱完后就赶快来到船舱外,伸开双手,闭上眼睛,高兴的说:“哥,你快来啊,天气真好。”紫函等人来到船板上,只觉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感觉很是惬意,船上的伙计已经做了早点,送到前面来,林清源招呼紫函二人吃毕,看着两岸山色,兴奋得无以复加。紫函看着林如风依然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想要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忽然间水面上一阵衣袂破风之声传来,紫函扭头看去,只见水面上几个人正在凌空打斗,一个黄衣妇人,和几个灰衣汉子正斗得此起彼伏,难分难解,劲气激荡在水面上,水花四起,那妇人手中拿着一柄三叉阎王刺,舞得密不透风,三个灰衣汉子手上都执着大刀,每一招都浑重有力,却偏偏四人都在水面上,轻盈飞舞,来去自如。 林清源问:“哥,这些是什么人?”林如风说:“有勾魂岛的人,那黄衣妇人应该就是岛主南宫雪月,剩下的几个男子好像是附近盐帮的人。”林清源点头说:“是帮派之争?”林如风摇头说:“勾魂岛远在东海,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话音未落,南宫雪月已然飞身扑来,站在船舱顶上,阎王刺在空中一摆,一道劲风袭去,前来袭击的几个灰衣男子被劲风击落,扑通几声往船上掉了下来。 南宫雪月一抖手,几枚银针陡然射出,那几人登时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204章 南宫雪月站在高高的船舱上,厉声说:“说!我徒弟在哪里!”那几个汉子显然已经感到痛苦万分,其中一个大声说:“你徒弟杀了我们五个弟子,我们还在找她呢!你们勾魂岛的人,难道就这么不讲理吗?” 南宫雪月冷笑一声,说:“你们盐帮三霸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勾魂岛本来就是一大邪派,难道还要和你讲仁义道德?找不到我徒弟,你们三个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说完正欲离去。林如风朗声说:“南宫岛主请留步!”南宫雪月回头看着林如风,冷声说:“这位公子难道认识我徒弟?”其声音冰冷如霜,如地狱魔鬼,闻之不寒而栗。 林如风平静的说:“令徒的下落在下不知,不过这几人只不过不知道令徒的踪迹,就要肠穿肚烂而死,南宫岛主未免太专横跋扈了!”南宫雪月大笑几声,冷冷的说:“那又如何?早就听说江南武林人才辈出,好,我今日倒要领教足下高招!”说着手上一动,阎王刺已经随着人扑了过来,如电光来袭,顷刻而至。 林如风身形未动,手上飞到乍然脱手,顷刻间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光芒,劲风扑出呼啸生威,南宫雪月已然闪向一旁,顷刻间阎王刺呼啸的劲气席卷而来,如长龙舞,如沙尘绕,声势惊人,扑面生寒。林如风淡然一笑,手上一柄飞刀闪电一般射出,阎王刺铛的一声掉到地上,风顿时停住。 林如风说:“你在江上打斗,已经消耗体力,我不想占你便宜,把解药拿来。”南宫雪月冷哼一声,说:“江南林家飞刀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南宫雪月不喜欢受人要挟,我不但不给你解药,还要带走你的美人!”说话间已然飞身而过,紫函觉得身上一轻,已经被南宫雪月带了起来,她感到耳边风声扑扑,眼前江水茫茫,再一回头,只见林如风已然飞身追来,她还没有领会到自己身处险境,只是觉得衣袂飘飘的林如风是那么的英俊潇洒,如仙人下凡。 南宫雪月回头一拂衣袖,一道白雾闪过,林如风急忙避开这“迷魂轻烟掌”,然而南宫雪月却借着这个机会,跃到山头上。 紫函这才回过神来,震惊的说:“你,你干嘛抓我?”南宫雪月说:“不抓你,不抓你我能挽回败局吗?我南宫雪月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认输,我要让林如风向我低头,否则,我让你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紫函看着南宫雪月凶狠的面孔,心中不觉一寒,轻声说:“可是,可是我和他萍水相逢……” 南宫雪月冷声说:“他们武林正派这么讲意气,盐帮的人也救,难道就不救你,再说你这倾国倾城的美人,我就不信他不动心,你就等着吧,他会找来的。”紫函心中想:他会动心吗?他真的会动心吗?我觉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会来吗?他不来,我就会死吗?心头一时万般涟漪,却不是那种单单的害怕,有一点期待,有一点落寞。 南宫雪月等了一阵,也不见林如风的身影,遂冷声说:“这林如风怎么还不前来,别惹恼了我。”紫函说:“大侠,我和林公子素昧平生,他不可能来救我的,还望大侠手下留情,放我回去。”南宫雪月说:“放你回去?那我多没面子,三日之内,倘若他不来救你,你就得死。那时我功力恢复,也不需要你了。” 紫函心中忽然感到害怕起来,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失去了玉枕,就失去了所有和皇帝相认的机会,就算自己有生辰八字,那也无济于事啊。小四会不会找到我,我怎么能找到小四。一时间心里又急又怕,只觉世途险恶,自己真不该贸然作出决定,当日若是狠下心来租下一条大船,也不至于落到今日。 南宫雪月抓起紫函,说:“林如风有办法找到我们,我要找清净之地调息养身。”紫函感到身子一轻,已经飞入树林深处,来到一个洞口,南宫雪月将紫函放在洞口,伸手点了她的穴道,紫函只觉浑身一麻,登时软在那里。南宫雪月说:“如果有人来救你,你就告诉他,这是我独门点穴手法,‘催花夺命手’,十二个时辰之内,如果我不给你化解,你就会气结于胸,当场死亡。”紫函撑起力气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南宫雪月说:“盐帮的人用毒气伤我,我要化解毒气,本来准备到船上躲避,结果船上居然是林如风,我怕他来寻事,自然要留个棋子。”说着便已经到了洞里,冷声说:“你还告诉他,洞里我还准备了毒镖伺候,倘若他要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紫函看着外面凝重的秋色,落叶随风而飘,她无力的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轻似落叶,毫无重量,毫无生气。 时间在一点点的煎熬,紫函的心也在一点点的坠落,林如风没有来,紫函感觉自己终于迷迷糊糊的要睡去了,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见天已经黑了。 南宫雪月来到洞外,手上轻轻一弹,劲风闪过,几只鸟落了下来,她再一动手,鸟已经到了手上,她蹲下来一边拨毛,一边说:“还是南方好,就算是冬天,也能看到吃的。”紫函看着她熟练的处理完了一切,生了一堆火,不一会儿,烤肉的香味就传了出来,紫函这才觉得肚子饿了。 南宫雪月转身解了紫函身上的穴道,紫函刚站起来,只觉一阵风吹来,往后便倒。南宫雪月抖出一股劲风,稳稳将她扶住,冷声说:“好一个千金小姐,林如风原来不喜欢武林中人。快过来吃东西。”紫函早饿得难受,结果烤的鸟来张口就吃,不过这味道闻起来还可,吃起来无盐无味,实在难以入口,但紫函依然吃了一只,这才觉得不那么饿了。 南宫雪月看着紫函,问:“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紫函摇摇头,南宫雪月不屑的说:“你跟着林如风干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紫函说:“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家里很穷,我是去京城投奔亲戚,遇到林公子,我落水的时候他救了我。大侠,我求求你了,我什么都没有,你饶了我吧。” 南宫雪月一怔,似有所思的说:“京城?京城真是个可怕的地方。你的亲戚怎么会在京城?他是你什么亲戚?”紫函说:“一个远房亲戚,只因实在无依无靠,所以前往投奔。”南宫雪月点头说:“是啊,无依无靠的日子,真难过。我也有过无依无靠的经历,我以前,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千金小姐。” 紫函不知道南宫雪月这样的大魔头,居然会给自己说这些话,像是在谈心诉苦一般,还带着浓浓的惆怅。紫函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下,说:“你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千金小姐,可你为何要成为勾魂岛的岛主呢?”南宫雪月冷笑一声,厉声说:“你知道这么多干什么?江湖险恶,一会我杀了你,你就知道什么叫不该问的不要问!” 紫函一愣,只觉夜色中她一张脸微微泛红,似有动怒,煞是吓人。南宫雪月其实是一个美丽的妇人,虽然有些沧桑,但是任何人都能够想象她年轻时候的美丽,精致的鹅蛋脸,到现在都如同白玉般剔透,只是眉间些许皱纹和惆怅,似乎涂抹了一层清晰的年龄,和其中丰富变化的经历,她的眸子是深沉而清幽的,似乎还有着某种微妙的追求和梦想。 南宫雪月缓缓转过头,看着紫函,问:“你叫什么名字?”紫函说:“紫函。”南宫雪月一愣,盯着紫函,问:“怎么说?”紫函说:“紫色的紫,书函的函。”南宫雪月点点头,说:“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出来干什么?” 紫函说:“我不是说过吗?我家里已经没人了,我是去京城投奔亲戚的。”南宫雪月向紫函看去,问:“你的什么亲戚?你家里发生什么变故了?”紫函奇怪南宫雪月为何这么关心起她的身世来,想这个女人凶狠无比,该如何说呢,断然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父亲是皇帝。当下颤声说:“其实,其实是一个远房的姑妈,只因家中亲人皆已病亡,是以不得不千里迢迢,前往投奔。” 第二十回:天涯处处不险境人生时时有转机 南宫雪月冷笑说:“你一个姑娘家,弱不禁风,还学人投奔亲戚,找个可靠的人嫁了不就行了吗?女人,始终要找男人厮守终生,你是不是还不想这样,想有个梦中玉树临风潇洒不凡的男子,这才托付终生?” 紫函心里想:那我也不能嫁给小四,我宁可死。当下只是缓缓说:“女人一无所有,嫁给别人只是作妾,生不如死,何能托付!”南宫雪月居然叹说:“是啊,两情不悦,的确难受,那些纳妾之人,的确百死莫赎!” 紫函猜不透南宫雪月心中在想什么,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南宫雪月想了一阵,起身来说:“晚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这三日你别想离开,等我内功恢复,再看我心情好不好,你可别惹着我。”说完便命紫函入洞,自己也随后来到洞里,往洞里生了一堆火,靠着墙壁便睡了。紫函看着南宫雪月熟睡的脸,想走却又不敢举步,只觉这魔头来去如电,倘若她要留自己,自己断然无法反抗,又想林如风不知去了哪里,他若真要救我,一定早就救了,小四呢,他怎么才能找到我,我的东西呢,小四会带着东西来找我吗? 渐渐便觉困意袭人,沉沉睡去,醒来时已经看到天色微明,南宫雪月正在火边添着柴禾,见她醒来,冷冷的说:“林如风一定是知道了我有所防备,所以才迟迟不来。不过我一样会去江南山庄找他算账!”紫函平淡的说:“为什么一定要找他算账?”南宫雪月说:“江湖规矩,我昨日落败,必定成为江湖笑柄,来日定当洗雪耻辱,才能行走江湖。” 第205章 紫函心中一寒,暗想难道江湖中人,把一场胜负看得如此重要?如此你来我往,最终的胜负,岂不就是生死? 南宫雪月起身来舒展以下筋骨,点头说:“好,不错,我感觉快要恢复了,这盐帮的毒气倒是有些火候,下次见到他们,一定不能轻饶。”紫函心里一愣,有些激动的说:“你杀的人,都是有血有肉有家有小的人,你杀了他们,让他的家人受苦,你于心何忍!”南宫雪月回头说:“谁让他们要来武林过这刀头舔血的日子。” 紫函起身来,鼓起勇气说:“我呢?我不是武林中人,你抓了我,是不是伤及无辜。”南宫雪月冷笑一声,说:“既然我来到武林,就没想过要心慈手软,我勾魂岛杀人无数,如果个个都讲究伤及无辜,那我们混个屁。丫头,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卷了进来,人生就是这样,不是你怕的,你不想要的,就统统绕着道走,有时反而离你越来越近。走,我们下山好好吃顿饭,然后去江南山庄找林如风去。” 紫函被她拉着,在山道上奔行如电,足不沾地,简直就是在天上飞奔一样,然而紫函却没有飘然飞天的感觉,她焦急不堪,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落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同时也担心自己越走越远,就算小四要找自己,谈何容易! 南宫雪月到了山下小镇,要了一桌酒肉,大吃特吃起来,紫函却全无胃口,心急火燎,不时张望,只见来去的行人欢笑在脸,街上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南宫雪月叹说:“这二十年,大宋朝的确是繁华多了,老百姓是越来越有钱了,我记得我刚行走江湖的时候,一个县城有这么繁华,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紫函心里有些怒气,却不敢发作,南宫雪月说:“这里前往江南山庄,快马加鞭,少说也得三五天行程,你既不会轻功,骑马也肯定不怎么样,我看我还是不用管你了,不过我不杀你,没有杀你的必要。” 紫函一怔,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更不知江南山庄在哪里,她自然没有什么行走江湖的经验,倘若留下她一人,不知会有什么结果!南宫雪月起身说:“不是我不带你,我前来寻找我的弟子,她在江湖上惹下无数祸患,我随时都会有仇家,这些银子你带着,女扮男装,行走江湖的时候低调小心些,自然就会没事。” 说完已经转身下楼,只留下桌上两锭银子。紫函起身来,早看不到南宫雪月的影子,她有些愤怒的一跺脚,心想你给我银子,难道就是在帮我了吗?我要前往何处才行呢,林如风我根本就不认识,我要找的是小四啊!小四能去哪里找我,我该怎么办,人海茫茫,天高地阔,我该去哪里! 她茫然的走出客栈,街上的人群来去穿梭,耳语频频,陌生而又熟悉,她走出小镇,茫然的停了下来。 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姑娘,你迷路了吗?”紫函猛然回头,只见一匹高头大马上坐了一个黑衣年轻的男子,那男子长着一张棱角分明,刚毅英俊的脸,眉目传情,正对着他微笑。紫函怔怔的木然的说:“你是谁?”那黑衣男子哈哈笑了起来,跳下马,问:“姑娘可以叫我黑夜,要去哪里,若不嫌弃,在下愿送姑娘一程。”紫函一愣,退了两步,说:“我……不劳公子相送,我……”话音未落,黑夜已经一伸手抓起紫函,往马上跃去,紫函尖叫起来,大声说:“放开我,放开我!”但是黑夜显然因为她的挣扎而放肆起来,大笑着,马在道上驰骋,不多时便到了一片林子里。黑夜拉着紫函来到林子里,搂着紫函,亲吻他的脸颊,紫函大叫起来,然而荒山野岭,哪里有人回应,黑夜喃喃的说:“别闹,别闹,一会我让你欲死欲仙……”紫函感觉自己的衣衫在他放肆的手下渐渐凌乱,她感到自己的肌肤碰触到他悸动而狂野的双唇,感到心头一阵可怕而狂乱的冲动,似乎四处冲撞。 她本能的反抗,终于在复杂的推拉中推到了黑夜,黑夜狞笑着,猛地扯下他自己的衣衫,棱角分明的肌肉满布征服的冲动,眼神中凶狠到如同野兽,紫函一面退,一面抓着身边的草木,慌乱的说:“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黑夜一步步靠近,喘着粗气说:“别怕,别怕,美人,我会好好的呵护你,我喜欢你……”紫函的心恐惧到了极点,她甚至恨不得立刻死去,然而忽然间碰到一棵树上,她刚回头看到树的时候,黑夜已经将她搂在怀里,她感到黑夜炽烈的唇在她脸颊滑动,她感到自己正如同一块木炭一样即将被燃烧直到化为灰烬…… 忽然间一个声音传来,“老兄,玩女人不是你这样的!”黑夜回过头,喝道:“什么人!”只见一阵劲风传来,树上赫然多了一朵梅花。黑夜退了一步,看着四周,惊说:“万点寒光魂消散,一朵梅花浴血香!你是梅花公子!”紫函回过神来,急忙收拾自己的衣服,黑夜已然飞奔离开。 紫函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白衣公子,正提着酒壶,在树上喝酒,她还没有平静下来,颤声问:“是你救了我吗?多谢公子,不然,恐怕……”白衣公子哈哈大笑,说:“是吗?那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呢?”说着翻身下来。 紫函看此人约莫二十来岁,醉眼惺忪,然而其身形之伟岸,容貌之俊美,令人赞叹。她还没接话,那人便说:“和你说着玩的,这黑夜公子在武林中臭名昭著,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紫函终于平静下来,说:“不是我要和他在一起,我找不到路,他,他……”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问:“你找不到路?我看你不像是武林中人,为何要一个人出来行走江湖?你该不是哪家逃婚的大小姐,一个人私自跑了出来吧。” 紫函摇头说:“其实,其实我是前往京城,我家乡的亲人都没了,我去投奔亲戚,不料在路上和朋友失散,我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白衣公子转过身,仰头喝了一口酒,问:“他是谁?”紫函说:“他叫小四。”白衣公子哈哈一笑,扭头说:“这年头有钱都不好办的事,找人就是其中一件,尤其是名不见经传的人,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呢。” 紫函心中也不知所措,看着白衣公子。白衣公子说:“有什么线索?”紫函想了想,说:“他,我们分散的时候,他和武林中的林如风林公子在一起。”白衣公子看着紫函,问:“江南飞刀林如风?你和他在一起,居然还会失散?” 紫函想要解释,白衣公子已经一边走,一边喝酒,一边说:“走吧,这里前往江南山庄还有些日子,我送你过去,江南山庄是名门大派,执掌一方正义,总不至于将你弃之不理。”紫函跟着白衣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这人是个好人,她当然不知道梅花公子来自何处,在武林中有何声望,只是觉得他救了自己,想起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她感到歇斯底里的后怕和惊惶。 白衣公子走了一阵,一路还在不停的喝酒,终于喝完最后一滴,方才一抹袖子,抿了抿嘴唇,回味无穷一般的说:“又没了,哪里有最近的酒铺子呢?”紫函已经走得有些累了,忍不住问:“我们这样走,要多久才能到江南山庄?”白衣公子回头,醉醺醺的说:“照这个速度,怎么也得十天半月。”紫函一惊,心头暗叹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小四。白衣公子哈哈大笑起来,说:“看你这么着急,我就用点法术,缩地成寸,闭上眼睛。”紫函果然闭上眼睛,只觉身子一轻,已然双耳生风,面上惊寒。白衣公子笑说:“你怎么这么听话,要是我是坏人怎么办呢?睁开眼睛吧,什么都别怕。” 紫函猛然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离地已有数十丈高,她当日被南宫雪月擒走,心怀恐惧,是以并无别的感觉,此时被这白衣公子拉着,只觉一股气流托着自己,如祥云飞升,羽化而仙,风吹衣袂飘飘举,此身浑不似凡人。她激动的看着眼下的一切,花草树木,秋意阑珊,鸟飞于南,牛羊结群,宛如画卷。 紫函扭头看着白衣公子,只觉他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竟然毫无半点酒气,心中不免又庆幸自己终于遇上好人。白衣公子笑说:“怎么,我还以为你会很害怕呢。”紫函扭头看着起伏的山形,心里暗想:原来武林还有这么多充满诱惑的东西,试问一个女子又如何不喜欢这些英姿勃发的侠士呢?他们不但形貌俊朗,行为潇洒,举止端正,而且还能上天入地,来去自如,凭虚御风,这岂不是庄周里所描述的为人羡慕的境界吗? 她心事百转,那白衣公子自然不知,到了一个小镇外,白衣公子停下来买酒,紫函忍不住问:“要是不喝酒,会怎么样?”白衣公子笑说:“习惯了,没试过。”紫函随他到了镇外,忍不住问:“我怎么称呼你呢?”白衣公子说:“江湖人称我梅花公子,你可以叫我江明风。”紫函说:“原来是江公子,我叫赵紫函。”江明风点点头,说:“等我喝完这壶酒咱们再走,今晚到黄州暂歇,明日我再送你去江南山庄。” 紫函问:“明日便可到吗?”江明风一边喝酒,一边说:“嫌快了吗?我可以慢的!”紫函感觉他笑起来自然有种幽默风趣的感觉,带着优雅精致,引人入胜。 风声回响不绝耳,一夜对烛难入眠。夜半听得箫声起,坐听幽幽诉缠绵。天高地阔叹际遇,道是有缘却无缘。天明收拾经行处,翻越万水过千山。白驹过隙昼夜换,转目山庄在江南。 江明风叩开了山庄大门,一个小厮开了门,江明风问:“请问林公子回来了吗?” 第206章 小厮摇了摇头,便要关门,江明风急忙把门推住,说:“我要见林夫人。”小厮带着江明风二人来到厅上,便到里面通知林夫人。江明风摇头说:“林家本来是大派,怎么一个小厮连话都不说!”紫函正要说话,只听有人说:“不知公子前来敝庄有何贵干?”只见一个白衣妇人,神色淡然,戴着孝。缓缓而来。江明风抱拳说:“江明风拜见林夫人,这位赵紫函赵姑娘是林公子的朋友,在路上走失,江某本以为林公子已然回到江南山庄,所以……”丫头送上茶来,林夫人招呼两人坐下,问:“这位赵姑娘和犬子有何交情?” 紫函说:“小女子和我的朋友不慎落入江中,被公子相救,却不料因为勾魂岛主败在公子手下,将我要挟作为人质,这才和我朋友走散,我想,我的朋友应该和公子在一起。”林夫人喃喃的说:“勾魂岛主?他怎么会打败勾魂岛主?能自保就不错了,年轻人就是爱出风头。他没有回来,姑娘,你是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还是另有打算。”紫函一时语塞,江明风说:“夫人,紫函姑娘不会武功,还是在夫人这里比较好。” 林夫人平静的说:“既然江公子这么说,在下岂可不留?姑娘,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我派人出去打听一下,希望你们早日重逢。”紫函点头感激的说:“多谢夫人相留之恩。”江明风起身笑说:“林夫人果然是敢作敢为的女中豪杰,江某就此告辞。”林夫人淡然说:“不送。”紫函起身说:“多谢公子相助,紫函不知何以为报。” 江明风朗声笑说:“好吧,以后你有钱了,给我买上好的女儿红就是了。”说话间已然离开。林夫人看着紫函,缓缓说:“姑娘,最近庄上人手比较少,多有怠慢之处,请别见怪。江湖茫茫,我也不知何时能找到你的朋友。”紫函点头说:“紫函感激不尽,岂能见怪?”正要说话,忽然外面一声冷笑传来,只见院外墙上站了冷冷而立的南宫雪月,手上提着三叉阎王刺,冷声说:“勾魂岛主前来拜见江南山庄林夫人,不知贵公子可在?” 紫函二人来到门外,南宫雪月惊讶的说:“你居然先到,难道你深藏不露。”林夫人淡然说:“南宫岛主,你远在东海,何必跑来江南生事?贵为前辈之尊,和小辈为难,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南宫雪月冷笑说:“现在不是前辈和晚辈之争,而是正派和邪派之争,贵公子说江南武林由他江南山庄执掌,今日我倒看看,江南山庄是如何执掌武林正义!” 林夫人不卑不亢的说:“犬子一时口误而已,江南武林何其浩瀚,我江南山庄沧海一粟,岂能执掌?”南宫雪月哼了一声,林夫人继续说:“不过既然有人找上门来,老身只好舍命相陪,南宫雪月,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心情不好,滥杀无辜!” 说话间身影缓动,已然来到庭院之内,手上一晃,衣袂飘摇之处,三柄飞刀已然脱手而出,风驰电掣,向南宫雪月奔去。 二十一回:千古艰难独别离一缕幽心系情深 南宫雪月不料林夫人出手如此之快,当下身形在空中一晃,阎王刺如迅雷扑过,和三柄飞刀斗在空中,林夫人面不改色,飞刀凭虚而舞,风声扑扑,威势惊人。南宫雪月不料林夫人的飞刀绝技竟然在林如风之上,刀虽然少,但是刀气无处不在,她自顾不暇,更谈不上要攻击林夫人。 林夫人以逸待劳,岿然不动,然而双手御风,其中功力,非几十年修为不可。南宫雪月身轻如燕,于劲气中穿梭来回,如一道电光,越发显得凌厉横行,激扬嚣张。 飞刀凌厉势惊雷,催损草木割面疼。阎王刺带万重浪,飞扬穿越来纵横。未分胜负天地变,天上人间打斗频。 南宫雪月在空中一连出了数十招,却仍然不分胜负,她求胜心切,身形晃动,乍然间天空人影扑扑,分出数十影子来,这正是勾魂岛“幻影夺命手”的杀人手法,幻影重重,皆为厉气,无论被哪个幻影击中,都会死于非命。林夫人早有所闻,当下不敢怠慢,衣袖浮动,数十柄飞刀满天飞舞,幻影被飞刀劲气所破,只留下翩然而落在庭院之中的南宫雪月。 南宫雪月冷笑一声,说:“林夫人果然厉害,我还以为你死了男人,心里一定很难受,功夫自然就会差了。”林夫人冷声说:“南宫岛主,说话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常常会遭人嫉恨,最终不免被人杀戮。”她手上飞刀,脱手而出,南宫雪月身形往后一荡,已然避过飞刀,往后退去,只听一阵笑声传来,南宫雪月渐行渐远,声音悉数传来,“林夫人,你我本在伯仲之间,今日断难分出胜负,后会有期!” 林夫人朗声说:“南宫岛主,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当真以为江南山庄飞刀府是寻常人家不成!”飞刀在空中凌厉穿越,遥遥而击。南宫雪月但觉惊风扑来,急忙转动身形,手中兵刃狂击,大声说:“林夫人,你是一定要决出生死不成!”林夫人冷声说:“既然来我江南,不决胜负,岛主岂能安心离去?倘若你不安心,你勾魂岛阴险狡诈,势必会暗生枝节,与其让你暗箭伤我,不如今日大家来个痛快。”身随音动,白衣袅绕,顷刻间已然跃至庄外,翩然而舞,如雪花连绵,风暴突袭。 紫函远远的看着两人在空中缠斗,如风暴一样凶猛的劲气呼啸盘旋、蔓延侵袭,紫函的心随之颤抖,她希望林夫人能击退南宫雪月这魔头,她恨南宫雪月这样凶狠残暴、邪恶卑鄙的人。 林夫人和南宫雪月大斗数百回合,依然不分胜负,南宫雪月已有想走之意,当下奋力一击,漫天幻影,却并不是杀人,只是为了遁逃。 林夫人返身落回地面,冷冷的说:“南宫雪月,也不过如此。”紫函来到庄外,问:“夫人为何不擒下这魔头,为武林除害?”林夫人看了紫函一眼,轻声说:“她有心要逃,我是抓不住的。她是一派掌门,如此逃离,已然颜面扫地,我又何必苦追穷寇。”紫函默然点头,跟着林夫人到了院子里,看着四周一片静悄悄的,便问:“夫人,这么大的山庄,怎么没见几个人呢?” 林夫人平静的说:“先夫已逝,庄内的事情没有以前多了,所以大多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紫函不敢再问,随着林夫人往里走去,林夫人忽然回头,说:“你就住在后院客房里,庄内如今只有一个丫头,我一个老婆子就不要了,你在这里等着,一会我让小连来找你。”紫函点头,林夫人去后,不久便来了一个白衣服的丫头,看起来颇为沉静,却不是有灵气那种温柔,而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沉闷。小连只说了句:“跟我来。”便在前面带路,往后院而去。 紫函坐在屋里,看着小连在房间收拾,她忽然有种幽凉的感觉,不知是天气日渐冰凉,还是这江南山庄处处宁静,使得她心生异样感觉。她想问,却始终看到小连冷冰冰的脸,不敢询问。 就这样似乎度日如年的过了十数日,紫函感觉心里越来越空虚,越来越害怕,她觉得这样等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她想去问林夫人能不能打听林公子的行踪,这日小连正好不在,她便顺着大路,往前院而去。 前院幽幽,寂静无人,紫函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似乎自己已经来到阴曹地府。她甚至能够感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激动、忐忑不安,她想往回走,却不知为何,仍然压不住好奇的心,一步步往前走去。 不知是时已近冬,还是这庭院之中更多冷气侵袭,紫函不觉浑身一激灵,打了一个冷战,她慢慢的穿过长廊,来到偏僻的后山,百草凋零,紫函呆呆的看着孤寂的山色。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紫函看到一股白生生的气息从山石中缓缓飘出,冷气侵入骨髓,似乎穿透灵魂的刺痛。紫函茫然的看着,忽然看到山石裂开,小连从里面走了出来,端着一个盆,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传来,紫函急忙躲到大树后面,待小连往前院去了,紫函好奇的来到山石前面,门还没关,紫函走了进去,她刚走进去,门轰的一声关了,紫函猛然一惊,只觉眼前荧光闪烁,若隐若现的山洞幽深曲折。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只听林夫人的声音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不是让你换药吗?”紫函往前转了一个弯,只见白纱帐里,林夫人正在替一个中年男子擦脸,与其说那是一个人,还不如说那是一具尸体,在极寒之洞,肤色全无血色,双目紧闭,毫无生气。 紫函惊讶的叫了一声,林夫人转过头,看着紫函,忽然厉声说:“谁让你来的?”紫函本能的往后退,惊声说:“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问你,令公子有没有消息……”林夫人转过头,轻声说:“你别害怕,我不是妖怪。我让所有的人回家,就留了一个哑仆和我贴身的丫鬟小连,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不想让他死。”紫函稳定身形,颤声说:“夫人,他……” 林夫人起身来,眼含泪光,颤声说:“是的,他已经死了很久了。西南有幽冥之术,可以活人,我不远千里,前往西南取得这‘太阴续命’之术,然而穷尽全力,却也无法救活他。”紫函有些同情林夫人起来,她小心的说:“这个法子真的管用吗?我从来没有听过死人还可以活。”林夫人凄然一笑,说:“我也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能失去他。”紫函说:“他对你一定很重要,我明白,我的母亲也是这样,她说这是女人的宿命。” 林夫人无奈的叹说:“是啊,女人的宿命。 第207章 我当初不过是一个山村的丫头,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居然傻到自尽,是他救了我,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仙一样,带着潇洒的笑容、倜傥的身形、俊逸的面孔,我至今都还记得他微微一笑时所绽放的全部温柔和**,我无法忘却我生命中最美丽的转折,从此以后,我走上了一条崭新的路,我全心全意的去享受这段真爱所带来的一切美好和眷念,并希望这一切能与天同寿。我真正感受到上天对于爱情最崇高和无私的赐予,对于相守者最伟大和完美的缔结。可是有一天,就好像一场梦忽然醒来,所有快乐的感觉被悲伤挤压到毫无遁形之地,一切诅咒和一切怨恨都无法化解眼前凝固的悲哀,我孤独的看着冷冷的明月,她那么遥远那么高高在上,我第一次领会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悲伤和寂寞,而我又无时无刻不在期待我生命里又一个美丽的转折,二十年弹指挥间的回忆不过是一个梦,我的梦还没有完,我要走下去,就算拼了命,就算不能走下去,我还要走。” 紫函感到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她恨恨的说:“是谁杀了他,是谁!”林夫人苦笑一声,说:“是谁杀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能救活他。我曾经救过无数人,期望能回报完上天给我的所有的恩赐,期望上天再给我一如既往的快乐,可还是不够,我无法去满足上天一个又一个神奇强悍充满无上权威的安排,我不敢去接受这如同悲歌一样痛彻心扉的命运,我只能挣扎,哪怕深陷在最浩瀚的漩涡里,哪怕只有一丝蜉蝣的力量,我也要挣扎。”紫函来到床边,冷气攻心,她全身打了一个寒战,咬紧牙,用力的说:“夫人,虽然我不相信死人能复活,但是我仍然知道,你在做一件连天都在感动的事情。如果这个转折不美丽,那可恶的老天,就再也没有让人信服的资格,他的残暴他的狡诈他的虚伪都将是你失败的诠释。那我就不再相信他,永远都不相信。” 林夫人摇头苦笑几声,继续擦拭着那中年男子的脸。紫函看到他虽然毫无生气,但是肌肤完好,一张俊朗飘逸的脸依然呈现。 她忽然想:林如风的忧愁,难道和这个躺着的男人有关?眼看着热闹的江南山庄刹那间变成一个地狱般的冰窟,任何人都不会快乐的,可是林清源为何一点都不感到伤心呢? 林夫人轻抚着林庄主冰冷的脸颊,她双眸中绽放出丝丝的柔情,她激动的心绪如同波澜壮阔起伏不定的大海之浪,此起彼伏的回忆在脑海中自由驰骋,她对于命运如此仓促而残酷的安排毫无准备,她甚至想要疲倦的睡去,如同当时站在桥上纵身一跃,就此了结的生命因为另一个美妙际遇的出现而脱离束缚,享受无上快乐。 忽然传来小连的声音,“夫人,公子有书信前来,说他们和江公子正前往寻找紫函姑娘的朋友小四,请紫函姑娘耐心等待。”紫函心里想:小四难道单独去找我了吗?江公子真是好人,居然一直放在心上,不但帮我找到林公子,还和他们一起,帮我寻找小四。 林夫人点点头,忽然抬头说:“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小连低声说:“没有。”她缓缓上前,说:“夫人,药好了。”林夫人端过药来,轻轻喝了一口,嘴对嘴的朝林庄主口中吹去。紫函看着林庄主的尸体,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她反而希望奇迹发生,林庄主能够忽然睁开眼睛,缓缓醒来。 小连忽然说:“夫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公子不可能带着小姐在外面一辈子,小姐要是知道老爷没有入土为安……”林夫人依然慢条斯理的喂药,喂完之后,抬起头,淡淡的说:“夔门寺的大师何时前来?”小连说:“没有回音,只怕……”林夫人叹说:“都说一苇大师功参造化,能起死回生,我亲自前去,居然碰上他闭关修行,我江南山庄虽然不是十二正派之一,却也算得上武林正派,我夫君以前也曾和他们出生入死,共同进退,算日子他也该出关,却为何迟迟不来,难道还要我再请一次。” 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开门的小厮来到林夫人跟前,往外面一指,林夫人激动的说:“来了吗?”一面往外走,一面对小连说:“你好生看着庄主,我即刻就来。” 紫函随着林夫人来到大厅,只见一个中年和尚正在厅上等着,那和尚长得方面大耳,颇有些老实憨厚的味道。林夫人忽然停住脚步,和尚的眼中也绽放出奇异的光彩,仿佛见到了人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夫人颤声说:“你……怎么会是你!”和尚捻着佛珠,缓缓说:“贫僧一苇,见过女施主。”林夫人平静下来,坐了下来,问:“你出家了?我只知道,村子被强盗抢劫,还放了一场大火,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和尚说:“那日我正好上山为小瑛采药,等我回来,就已经尸骨无存了。我心灰意冷,来到你自尽之地,想要跳下去,被家师所救,跟着就到了法宝寺,仍然潜心医药,不管红尘俗事。”紫函心想:难道这和尚就是林夫人当年所喜欢的人,难道这和尚喜欢的人死了,被一把火烧死了,现在林夫人又希望这和尚救她丈夫?世事真是奇妙,时光流转,光阴过后,缘分却依稀未断,如约而来。 林夫人忽然悲伤的说:“他死了。”和尚一怔,林夫人说:“你能救活死人,对不对?”和尚说:“带我去看。” 一行人到了洞里,和尚摸了摸林庄主的脉象,摇头叹说:“恐怕这次我一样会让你失望。”林夫人浑身一颤,和尚说:“西南的巫蛊之术,的确能让他体内五脏,肌肤面目,栩栩如生,但是若要复活,实在无法回天。”林夫人的声音惶恐而惊惧,似乎这才看到丈夫真的离开一般。 和尚缓缓说:“林夫人,你还有家,还有孩子,那才是你能拥有的全部,你必须放弃你的夫君,让他入土为安。”林夫人浑身一颤,冷冷的说:“你就是告诉我这个的?你毫不尽力,就说无力回天,为什么你一点机会都不愿给我?” 二十二回:此去蓬山无多路回来行处有余情 和尚说:“如果有机会贫僧自然会给,可现在毫无机会,林夫人……”林夫人一挥手,说:“你走吧,我自然会处理,我找遍天下能人,我相信我一定能救活他。”和尚固执的说:“夫人就算找到神仙也没有办法,贫僧劝夫人回头是岸,夫人,贫僧无力回天,这就告辞了。”说完便往洞外而去。 小连急忙来到夫人身边,扶着夫人,轻声说:“夫人,有句话小连不知当讲不当讲,庄主已经仙去,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了。小连会追随夫人,但是小连不想看到夫人……”林夫人抬起手,无力的说:“别说了,你以为我疯了吗?我没疯!”她来到床前,含泪说:“可我就是无法控制,我就是想奇迹出现,他在某个时刻哪怕就是弹指瞬间,睁开他的眼睛,看一看我,感觉我的悲伤,我的想念,我的眷顾,我的无奈,我的寂寞,我的痛彻心扉,可就是这一瞬之间的奢念我都无法得到满足,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小连含泪说:“夫人,不甘心也要甘心啊。请夫人回心转意,让庄主入土为安。”紫函点头说:“夫人,你对紫函恩重如山,紫函恨不得代庄主而亡,可是事已至此,似乎人力已无法挽回,紫函见公子郁郁寡欢,小姐似无察觉,倘若夫人执意如此,只怕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林夫人缓缓往洞外而去,一束冬日的阳光射来,她却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感到泪水似乎就要涌出来。 和尚并没有走,他站在假山旁边,合十说:“施主,人生无常,何必固执?”林夫人昂头倔强的说:“一苇大师,你绝望了十几年,当然领略了人生无常,我想我现在的心情,和你当日遁入空门应该是一样的。”一苇合十说:“善哉善哉,施主是有家室的人,怎么会绝望呢?”林夫人问:“你是真的得道高僧吗?你忘记了一切?”一苇说:“没有,其实我什么都记得,只不过,贫僧看事情的心情,不如施主认真。” 林夫人认真的说:“好,你忘不了的事情,我就偏要忘记!” 紫函看着林夫人,心里不觉感到难过。小连来到林夫人身边,林夫人一字一顿的说:“晚上我就会了却这一切,你去找公子,让他带着小姐回来,这里才是他的家。”紫函心想原来林如风是带着林清源躲避母亲,难道林清源根本就不知晓,清源看起来像是孩子,她不知晓,也是理所当然。 林夫人于夜间亲自处理了林庄主的身后事,郁郁而坐,紫函感觉似乎天气也不再阴沉,小连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许的光泽,林家的仆人也陆续的被叫了回来,紫函每日于庭院散步,心头不觉眷念难舍。 小连前往侍奉林夫人,前来侍奉紫函的是一个叫着小叶的丫头。紫函以前在家,母亲虽然有些财物,却从不敢外露,因此事必躬亲,从未使唤过人,这小叶偏偏又什么事情都抢着干,紫函面子上过不去,便说我不是什么小姐的命,你不用这么操劳。小叶笑说:“我这根本就不累,以前在家里,我天天都帮着我妈浆洗衣服,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到了这里,我不但有新衣服穿,还能有钱拿,我妈都不用干活了。” 紫函一怔,问:“你家里也是母女相依为命?”小叶点头问:“你也是?”紫函有些伤感,叹说:“是,只不过我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我娘很疼我。”小叶说:“那,姑娘应该高兴才是啊。” 第208章 紫函摇头含泪说:“可是她走了,她才走半年多,我却好像经过了千千万万年一样。” 小叶点点头,说:“我知道,我娘病的时候,我都很伤心。那,你爹呢?也是病死的吗?”紫函浑身一颤,忽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心想我怎么会忘记了我的事情呢?可是小四在哪里?小四,你可不能出卖我,你可不能拿着枕头去找我爹! 小叶说:“我不想让你伤心的,还是说点高兴的事情吧,我最困难的时候,被少爷救了,少爷真是好人,要是谁能嫁给这样的好人,那真是太好了。”紫函回头看着小叶期盼神迷的眼神,问:“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想吗?” 小叶说:“也就是想想,这个院子里,只有小连才有这样的资格。小连是夫人的贴身丫头,从小就和少爷一起长大,夫人很喜欢小连,我就只要能看看少爷,每天都看一眼,那就好了。”紫函心想:林公子的确是人中之龙,不可多得,倘若有有命能与他厮守,那杳无音迹的寻父之旅,又有何意义?可是小连毕竟和他青梅竹马,我连小叶都不如,她可以每日仰慕,我却必须得离开,找到小四,我就必须离开。 小叶见她痴痴想着,也没怎么管,便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忽然听到一个丫头大声叫着:“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小叶急忙扔下扫帚,往院外奔去。紫函跟着出去时,只见林如风被十几个丫头围着,问寒问暖,小连远远的站在紫函对面,看着林如风。 林清源蹦蹦跳跳的来到紫函面前,拉着紫函的手说:“你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了。你的朋友更担心,找你都找不到人了。不过你放心,江大哥好厉害,他一定能找到你朋友的。”紫函点头,心想:江大哥和我素昧平生,却将我的事情,当成他自己的事情一样,真是让人感动。 她再抬头看林如风时,林如风早已在一群丫头的簇拥下来到林夫人身边,林夫人端详着林如风,点头微笑说:“好,回来就好。小连给你们准备了沐浴更衣的东西,你快带着你妹妹去洗洗,这一路风尘,可累着了。”林如风点点头,说:“娘放心,孩儿一切都好。” 林清源对紫函笑说:“我要去洗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等过完年,我还要出去玩!”说着欢笑而去。紫函扭头看着大厅,只有小连、夫人和她三人站着。夫人笑了一笑,说:“还是人多点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然有点高兴了。”小连微笑着,扶着夫人,说:“夫人觉得高兴,小连心里就好受了。送菜的马上就会过来了,我要去准备宴席,夫人很久未能开怀,今日不妨吃点好的。” 林夫人说:“也好,不过始终还要守孝,别太铺张了。”小连说:“夫人放心,只是一桌公子和小姐喜欢吃的菜。”林夫人说:“去吧,我想好好的静一静。”紫函见二人离去,心里一时空空,独自来到院里,小叶正呆呆的看着窗户。紫函问:“你在看什么?”小叶猛然回过神来,说:“我在想,都怪你,你打乱我了,我刚刚正好想到少爷从里面出来对我笑呢。你说,人怎么能这么,这么英俊潇洒呢?他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了。” 紫函一笑,淡然坐在屋内,说:“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小叶,你也别想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做梦对自己不好。”小叶摇头说:“听不懂,不过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准备一辈子在飞刀府!”说完痴痴一笑。 紫函摇头叹息,心想小四不知何时回来。 夜深人静,风冷如画。紫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传来,想起自己很久不曾弹琴,心中未免有些技痒,循声而出,只见小叶于寒风中痴坐而听,忘乎所以。紫函笑说:“小叶,在屋里也能听琴啊。”小叶根本没听到紫函说话,紫函沿着小道,顺着琴声,渐渐到了一个小亭子,只觉暖香微熏,风烟如画,林如风端坐亭中,风吹衣袂,轻飘如云,浑然不似寒冬凛冽之时。 林如风一曲弹毕,起身笑说:“姑娘,你想弹琴吗?”紫函看着白玉般的琴,点了点头。林如风起身让座,紫函缓缓而坐,轻弹琴弦,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信手而弹,一曲《相见欢》,如流水温柔,脉脉而去。林如风听毕,点头说:“姑娘能忘却心事,可喜可贺。” 紫函抬头看着在亭中踱步的林如风,笑说:“林公子,像你这样的人,是不是从来就不会有烦恼?”林如风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烦恼就像人的习惯,只有随着人的消失才能消失。”紫函起身来,笑着说:“林公子的烦恼,是不是因为倾慕你的女子太多,无从适从?” 林如风一怔,说:“这倒不是我之所愁,我所愁者,恰恰是人海茫茫,却没有我倾慕的女子。”紫函有些好奇的说:“林公子说笑了,天下女子何其多,怎么可能没有呢,可能是缘分未至。”心中不免有些郁郁,又问:“林公子难道心里有所眷顾?”林如风转身说:“不怕姑娘见笑,我所欣赏的女子,不一定要美貌如花,聪明贤惠,她一定要爱憎分明,敢作敢当,能让我一见倾心。” 紫函心里不免失落,林如风说:“我所见的女子,她们唯唯诺诺,毫无主见,就算心头有话,也不愿说,我不喜欢猜测,我这个人比较直爽,哪怕是最差的结果,我也愿意知道真相,哪怕真相需要我付出沉重的代价。”紫函感觉林如风似乎字字在说自己,心头不免一阵难过,想女人本来就不能字字句句都说出来,那还是什么女人,这林公子看来是故意绝我想念,算了,我也不能奢望,我一无所有,就算和小叶都无从比起,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岂能造次,作非分之想。 当下神情黯然,幽幽而说:“是啊,倘若果真如此,公子未免烦恼郁结,紫函所行千里,也未见有此种真性情之女子。”林如风笑说:“我也就是说说完完而已,我觉得我还是那种很传统的人,为人之子,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作主,如今自然是母亲操办,可我就是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或许这样的人,世间根本没有。” 紫函淡然一笑,心想这话更让我不再奢求,小连是令堂所选之人,你自然已经心照不宣。当下笑说:“不过紫函还是希望公子能得偿所愿,公子所得匪少,还是要知足长乐,我尝过忧愁和感伤的滋味,它强悍的伴随着这个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念头,并蔓延滋生,最终赶走你所有的快乐,从此,你变得忧郁、孤独、寂寞、多愁善感,就像是没有见到阳光的树苗,不断的腐烂,烂得彻底,哪怕一点都不想。” 林如风点头说:“多谢姑娘提醒。”紫函心里悲悲的,她看着风缓缓吹来,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似乎一下子,从温暖如春来到雪域冰窟,她淡然说:“我是深陷痛苦的人,所以我明白它对人无孔不入的伤害和摧残。我太了解了,所以我希望公子,能够远离它,能够珍惜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因为它弥足珍贵。” 林如风淡然而立,紫函仰视他伟岸的身形,明白自己纵然倾慕,却始终必须离开,纵然自己不愿意离开。她感到泪水似乎就要流出,每一滴都是悲悲的若有若无,她看着天色,说:“不早了,打扰公子,紫函告辞。”林如风还未说话,紫函已然黯然离去。 还未回到院子里,就听到林清源的声音高兴的说:“找到了找到了,紫函姐姐,小四找到了,江大哥送小四回来了!”紫函心里一颤,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欣喜。她被清源拉着往厅上而去,不错,是小四,他风尘仆仆一脸狼狈饱经风霜的脸依然是那么的憨厚,那么的令人不屑一顾。 小四看到紫函的时候是彻底的惊喜,他几乎是冲了过来,停在紫函面前,惊喜的叫着“小姐”。紫函看到包袱,她对小四是彻底的放心了,他一直在找自己。 林清源四下打量着,问:“江大哥呢?江大哥去了哪里?”小连说:“你说送小四来的人吗?早就走了。”林清源来到门口,只有清风白云,人影了无踪迹。 清源转身,看到紫函和小四正往外走,清源问:“你们去哪里?”紫函笑说:“刚才已和夫人说过了,这么多天一直叨扰贵府,无以为报,紫函找到了朋友,赶着去京城,就不在府上停留了。”清源说:“可是,快过年了,不如过完年再走吧。” 紫函淡然说:“自离家至此,已然近年,我想早点赶路。”清源一笑,说:“是吗,也好。”林夫人已然出来,说:“紫函,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庄内已为你备好马车,既然姑娘执意要走,早日到京城,也可以了姑娘心愿。这是一百两银票,带在身上,或许会有用得着的时候,此去京城人事复杂,没什么事情,姑娘别随便下车,一直走官道便可,当可无碍。”紫函接过银票,轻声说:“紫函无以为报,请夫人再受我一拜。”林夫人急忙扶住,说:“要不是江南山庄最近事情也多,我倒可以派人送你一程,快过年了,姑娘却不得不江湖奔波,实在让人心疼,但愿姑娘终能守得云开。” 紫函上了马车,车香暖暖,小四驾着车,高兴的说:“小姐,我从来没有驾过这么漂亮的车,这车得值不少银子。”紫函掀开车帘,看着渐渐消失于眼中的江南山庄,心里暗想:我此去京城能一路平安吗?林家对我恩重如山,我真能报答吗?如果真的能够得到父亲的认可,我真的能成为公主,我还能再来林家吗?——那些遥远的事情,和我毕竟是相隔太远了,我已经不再抱有希望,或许,这次前往京城,本来就只有一个目的,离开江南山庄。 第209章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大雪还在纷飞,车内本来暖暖的气息也渐渐寒冷起来,幸而车上备了狐裘之类的大衣,紫函拿出来,和小四都穿上之后,方才觉得暖和点。 一连行了几日,紫函问:“小四,我们大概走了多远?”小四说:“我也不清楚,等到了客栈,我问问掌柜的,看他们知道不。” 这日来到城里,只觉花灯耀眼,歌舞升平,喜气洋洋,小四下车去一问之下,掌柜的说他们走岔了道,小四被掌柜的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有些糊涂的来到车上。紫函问:“怎么说?”小四说:“好像,好像走错了,……”紫函一惊,问:“什么?难道咱们不是前往寿州,再去开封府?”小四有些不确定的说:“可是,可是那掌柜的说,我们好像走错了,这是去扬州的方向。” 紫函一惊,说:“什么?我们居然走错了方向,不行,小四你得问明白了,我们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赶路,走了十多天,就快除夕了,我们反而走错了方向。”小四应了一声,又下去仔细问了掌柜,回来说:“掌柜的也不清楚,说是这里离扬州很近。”紫函说:“我又不能随便下车,这里这么多人。”她心里觉得小四又笨又没用,不免犯愁,小四忐忑的问:“那现在怎么办?”紫函说:“天色已晚,今日我就在城内暂歇,你到客栈中问一下有没有两间挨着的房子,我今日不在车里休息了。” 小四下去订了两个房间,此时已近年关,吃饭的人多,住房的人少,安顿好车马之后,小四将饭菜送到紫函房间,问:“小姐怎么这么小心?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紫函说:“以前我不知道江湖险恶,现在知道了,自然要注意些,再说,你又不会武功,怎么保护我。我现在但求能平安到达京城,那就好了。”小四想说什么,却始终只能无语,看着紫函吃饭。 紫函食毕,说:“一会你到楼下打听一下,看有没有来往的行客,知道去京城的路如何走的。”小四下楼而去,紫函独自在窗前端坐,看着外面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她自己却一脸茫然,北上的路何其艰辛,不知何时才能走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去了那里,难道就能见到皇帝吗? 忽然间看到对面屋顶几个人影穿梭,出现在紫函眼前,紫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已经从天而降来到紫函身前,迅速关了窗户,一柄冷冰冰的长剑架在紫函脖子上,冷冷的一个妇人的声音说:“说我已经出去了!” 说着已经拉着紫函飞身跃上床,同时用劲气打开了门。 紫函感到那人冰冷的剑锋在脖子上闪烁其光,只听得风声扑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师兄,那贱人好像下楼了。”紫函感到有几个人追了下楼,那妇人这才坐了起来,说:“算你识相。”紫函是因为于沉思中受到惊吓所以才没有说话,她没有起来,看着那黄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勾魂岛主南宫雪月。 南宫雪月也奇怪的看着紫函,一面下床,一面说:“咱们可真有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怎么,你现在还在这里?你不是要去京城吗?” 小四在外面敲门,兴冲冲的说:“小姐,我问到了,我知道路了。”南宫雪月说:“原来是不认识路,去京城的路好走,我怕你们到了京城以后的路却不好走。”她打开窗户,飞身离去。 二十三回:江南风雪生死斗青楼烟歌仙子琴 紫函这才起来,开了门,小四激动的说:“我知道怎么走了。”紫函淡然说:“好了,你知道就行,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起早赶路。” 紫函来到窗户前,感受着南宫雪月离去时自由自在的风,她希望自己能如同南宫雪月一样,来去自如,哪怕就是遇到凶险,也能用自己的能力离开。 忽然间南宫雪月飘然而回,落到紫函身边,径直往床上而去,拿了一叠银票出来,说:“这个弄丢了,今晚岂不白忙活了。”紫函问:“你是在偷东西?”南宫雪月说:“不错,是在偷东西,现在这些有钱人真厉害,居然还和剑谷攀上交情,那剑谷少掌门罗彬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功夫厉害,还会心眼,我真不懂这些所谓正派侠士,怎么那么会毒药暗器。”紫函问:“你是不是还要带着我驱毒?” 南宫雪月一笑,说:“不用了,躲过这次,看我不让剑谷弟子知道厉害。早点休息吧,我要再来的话,会到另外一个屋子。”南宫雪月对着紫函一笑,笑得紫函莫名其妙,然后紫函看着南宫雪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南宫雪月来到城外,感觉体内毒气发作得更厉害,当下找寻山洞,安心调息,直到次日,才觉得体内好受一点,她刚想出去找点吃的,忽然听到罗彬的声音传来,“师兄,这里好像有脚印,那贱人一定在里面。”南宫雪月一时怒极,飞奔而出,长叉在空中一晃,喝道:“罗彬,你别逼人太甚,老娘如今体内剧毒已散,你是自寻死路!” 罗彬朗声说:“大言不惭,我反而看到你筋疲力尽,想死我自会成全!”但见剑光闪动,如凌厉飞跃之彩虹,光芒万丈,磅礴袭来。 南宫雪月虽然功力恢复,却到底筋疲力尽,身心疲惫加之又无进食,尽管强打精神支撑几招,却始终在罗彬“彩虹劲”强悍的攻势下只有招架之功。她心里暗想:这罗彬不过是剑谷少掌门,旁边的秦玄、孙鼎、李艺杉个个剑法高超,倘若围攻,我定然不敌,妈的,这次中原之行怎么如此狼狈,看来三十六计,必须得走了,那李百万怎么和剑谷关系这么好,妈的,怪不得能家财万贯,他估计从来就没丢过钱! 当下手中一抛,数枚“失魂钉”电射而出,她飞身后退,朗声说:“罗公子,老娘要回勾魂岛了,有本事就跟老娘一起走!”罗彬傲然说:“贱人,我不杀你誓不为人!”说话间已然风驰电掣,和秦玄等人飞奔直追。 南宫雪月见罗彬等人穷追不舍,心里寻思如此下去自己必将疲惫不堪,难不成真要在这几个年轻后生手上断送英名,真是流年不利,好,一群兔崽子,非逼着老娘出绝招来个鱼死网破!她想到了用自己苦练多年的“雷霆引”,动天地之气,十丈范围内无人可抵挡,寻常武功,都讲究伤敌护己,而这套功法,却只是在乎伤人,甚至连自己,都被咆哮的风雷震伤,无异于引火自焚,同归于尽。 她愤而转身,没想到这夺命绝招居然会用在剑谷几个后生青年身上。她大喝一声,一时雷霆震动,风云滚滚,烟雾弥漫,如天地化为浑沌,霹雳列缺,势难言喻。 南宫雪月感到全身一麻,往地上跌去,等她醒来的时候,一弯冷月,残照如雪,她酿酿跄跄的起身,只见罗彬等人依然还在地上躺着,她冷冷一笑,正要上前,秦玄已经慢慢支撑着爬了起来,南宫雪月拼尽最后一分力气,阎王刺一点,封了秦玄的穴道。 秦玄怒说:“贱人,就算你杀了我们,我剑谷弟子数以百计,一定会削平勾魂岛!”南宫雪月冷笑一声,厉声说:“我杀你们几个年轻小子,简直辱没我的身份,小子,功夫没学到家就别学人维护武林正义强出头,老娘今日暂且饶你们不死,下次,你们就没这么好运气!”她尽力撑起来,大步离去,心想倘若罗彬等人提前醒来,大家以力气相拼,她一个女流之辈,断然斗不过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 所幸罗彬等人一直未曾追上来,南宫雪月赶快到了城里,饱饱的吃了一顿,体内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般,她害怕剑谷的人寻来,当下买了一辆马车,径直往金陵而去。 山色如银,冷风扑来,南宫雪月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逃难的日子,刀光剑影,风雨如晦,她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四处躲闪,高手追杀,全超出她的想象,她闭上双眼,任何时候都能感受到那可怕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恐惧的鲜血,沾满她全身,九死一生不堪回首的经历,如同亘古的恶梦,如影随形,如约而至。 忽然间几匹快马狂奔而来,将马车紧紧围在当中,南宫雪月轻轻掀开帘子,只听罗彬朗声说:“贱人,我看你能跑到天边去!”南宫雪月浑身一颤,心想这几个人怎么一下子生龙活虎起来。她稳定心神,暗想自己不知经过多少艰难险阻,便是死了,也不要在这几个后生小辈面前示弱,因而说:“你们侥幸未死,好,姑奶奶成全你们!” 罗彬朗声说:“南宫雪月,你那‘雷霆引’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我们是用了剑谷密制的‘五脏和合丹’,方才恢复功力,你一个人仓惶逃命,看你的气色,根本就没有复原。”南宫雪月心头一凉,冷笑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罗彬,本岛主栽在你手上,也算是认了。别难为这驾车的,让他走,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李艺杉说:“只要你把李家的银票交出来,我们不要你的命。”南宫雪月说:“李家的银票你们着急什么?这么拼命几天几夜不停的追。”李艺杉说:“废话,家父的银子丢了,我几位师兄弟能不拼命追吗?算你倒霉,正好我们三年学成归来,在家中聚会,第一个对手就是你勾魂岛主。”南宫雪月说:“是我自己没弄清楚,银票还你们。”李艺杉伸手接住银票,几个人勒马回行。南宫雪月合上窗帘,说:“继续去金陵。”一面心里想:手上银票都没了,到了金陵,得找个大户人家了,不过别碰到江南山庄保护的豪门大户,中原武林果然人才济济为何我来之前就听说正派武林人单势微呢? 第210章 芷寒的性格暴躁,手也毒辣,别得罪了几个大派,那可不好,为何一路追踪,根本找不到她的踪迹呢? 车行数日,便到秦淮,但觉笙歌莺语,画船如流,暖气薰人。眼见便是除夕,繁华如梦,随着夜色缠绵不绝。南宫雪月斜依高楼,随便到了几个小官员家里捞了些银子,这才觉得金陵繁华,普通官员家里随便一捞,银子珠宝一大把。 忽然对面坐了一个中年男子,南宫雪月冷冷的说:“大哥,你来干什么?没看到我在这桌子上坐着吗?”中年男子是个胖胖的黄衣人,看起来富贵臃肿,笑容可掬,柔声说:“姑娘,我就是看到你这么漂亮,都没人捧场,我为你鸣不平啊,虽然你老了一点……”南宫雪月面色一沉,手一下子掐着那中年人,厉声说:“老娘漂亮不漂亮不需你来说,找死!”一伸手便将他扔到场中。 场上十来个女子正在歌舞作乐,忽然掉下来一个人,都惊惶而逃,青楼的保镖们登时围了上来,有人大喊起来,“兰花仙子来了,兰花仙子来了!”南宫雪月心里纳闷:“明明是我动手,怎么都在说兰花仙子来了?难道我什么时候被人起了一个外号‘兰花仙子’?这倒奇怪了,我既和兰花没有关系,更说不上仙子啊。”但她懒得和这些人罗嗦,当下翻身落在一条船上,只听笙歌渺渺,里面的人浑然不觉一般,根本无人出来。 她轻轻掀开帘子,只见里面只有一个白衣女子在端坐弹琴,轻轻唱歌,根本就没有一个客人。南宫雪月奇怪的说:“怎么回事,根本无人欣赏,你还弹得这么专注?”那女子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难道你没有看到后面的人吗?”南宫雪月转过身,只见地上几具尸体,都是一招毙命,鲜血淋漓。南宫雪月心想:这女子够狠,我都没想过这么杀人。 当下说:“他们是来听琴的,还是来送死的?”女子淡然说:“是来听琴然后意图非礼的,本姑娘最讨厌这种人,所以略施小惩。”南宫雪月说:“略施小惩?姑娘要是大惩,这些人会怎么样呢?” 那女子起身来,缓缓踱步,说:“那就杀他全家,这些人仗着家里有钱,这些有钱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本姑娘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仗着手上有点小钱作威作福的人。”南宫雪月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江湖上名号为何?”女子淡然说:“江湖人称兰花仙子。” 南宫雪月一笑,说:“是吗?幸会幸会,怪不得刚才在候月楼上我只是扔了一个有钱人,就被人误认为兰花仙子。既然你要在这里杀人,却为何躲在船上,学那姜太公钓鱼。”兰花仙子笑说:“是啊,就我这么一弹琴,来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你说要是那些青楼里面的女子,来的岂不全都是些下三滥?钱真的是万恶之首,谁要是把持不住,我就要他的命。” 南宫雪月笑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是颇有胆识,你被人欺负了吗?一定是谁惹着了你。”兰花仙子说:“是我的朋友被人欺负了,我找这人找了一年也没找到。”南宫雪月问:“什么人?”兰花仙子说:“黑夜山庄的庄主黑夜公子。” 南宫雪月说:“听说黑夜风流潇洒处处留情,就是庄内的十八姬妾,也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你的朋友被他欺负?”兰花仙子点头说:“不错,被她害得家破人亡。这可恶的男人,我听说他经常出入青楼酒肆,四处寻找,没有找到他人,反而看到很多卑鄙龌龊的事情,看一次我就气一次,恨不得把他们一把火烧光。” 南宫雪月大笑起来,兰花仙子问:“你笑什么?你不信?”南宫雪月说:“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你能烧光吗?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女人的命运,要么就是随波逐流和他们一样,要么就是任人宰割被他们欺负,女人,这就是女人,多少人不能改变的命运,你能改变吗?等你杀到手软的时候,你也不会发现你做了一件可以让你以后少做一点的事情,深藏在男人内心的欲望和他们本来就强悍于女人的本事,会让他们伤害女人,还觉得天经地义,兰花仙子,你豪气干云义无反顾雄心勃勃,只是因为你年轻,和你还自以为你拥有和男人抗衡的本事,但事实上,你不够,不论是情感上、社会上、前途上还是命运上,你都斗不过他们,与其这样白白的忙活,还不如就简简单单的对着清风明月得过且过,弹琴吟唱自娱自乐何等的畅快惬意!” 兰花仙子淡然说:“可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终会老去,我不想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闭上眼睛想到自己终将成为男人的猎物,想到自己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而只能按照别人设定的路去走,想到自己所看到那些受苦受难的女人,我就不能畅快惬意。过了除夕,又是一年了。” 南宫雪月问:“今天是除夕吗?天涯漂泊,我都忘了今夕何夕,多少年没有除夕的快乐了,二十年前,我还带着一个少女完美的梦想,期待自己嫁给心爱的男人,可是,就在除夕那天,一群官兵杀了进来,我的家给毁了,一切都完了。你尝试过伤心绝望仓促逃亡的滋味吗?我想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兰花仙子问:“你家里怎么和官兵结上了仇?我看你功夫高强,你本来不是武林中人?”南宫雪月苦笑一声,点头说:“现在是,小姑娘,你师承何派……”兰花仙子手上一动,一柄长剑抵在南宫雪月脖子上,只听兰花仙子冷冷的说:“谁派你来的?我知道那些富家子弟花钱请人来杀我,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你和他们一样,不会成功!” 南宫雪月手上轻轻一弹,荡开兰花仙子手上的剑,身形已然向一旁闪去,然而身形刚动,几枚兰花暗器已然飞射而出,南宫雪月飞快的接在手上,翩然退到门口,笑说:“好手法,江湖上好像没人用过兰花暗器!” 兰花仙子厉声问:“你到底是谁?”南宫雪月眉毛一扬,说:“别管我是谁,如果我是来杀你的,你几条小命都没了,不过干你这行的,也要警惕一下,不然小命没了,都不知道怎么丢的。对了,我不但不是来杀你的,而且还有可能帮你,比如在毁尸灭迹上你一定不擅长,对不对,我来教你用药水,把这些尸体化得天衣无缝,要说这化解尸身的药水,最厉害的还是北十三邪的五鬼,他们那药水只要轻轻一洒,片刻就会化为无形,只不过会留下浓烈的味道,我这里有一种勾魂岛密制奇药,可以将他们化为白骨,那就没人知道死的是谁了。” 兰花仙子冷冷的说:“原来是同道中人,不过我可不喜欢麻烦,杀了便是杀了,如果要做到毁尸灭迹,那还怎么杀鸡儆猴?” 二十四回:兰花飘洒鬼魂哭阴诡杀人君知无 南宫雪月说:“好,有性格,我喜欢。兰花仙子,今日是除夕,咱们就让这些除夕之夜都在外面寻欢作乐的人活得风流,死得痛快,咱们就比一比,看谁杀的人多。”兰花仙子傲然说:“好!” 两人身形一翻,已经来到楼顶,南宫雪月身形一旋,来到回廊上,然而此时但见漫天兰花花瓣飞舞,一时鬼哭狼嚎,杀气腾腾。南宫雪月眉毛一竖,手上勾魂钉脱手而出,狠狠的说:“杀就杀,我还怕了你不成!”兰花仙子冷笑说:“你好好看看,我杀的可都是男人,你连女人都杀,那也太过分了!” 南宫雪月停了下来,只见被兰花暗器所伤的全是男子,而且一招毙命,皆是伤在眉心。南宫雪月冷冷的说:“好手法,手劲这么大,眉心这种地方都能死人,好,我就到别处去!”当下一探手抓出一把勾魂钉,风一样的向对面的履香楼而去。 风横月洒,亡魂暗消。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最后停留在秦淮渡头,但见白衣胜雪,黄衣若画,翩然而舞,如仙人临凡。 船上笙歌频传,媚笑随风,根本不知道岸上有两个刚杀了数百人的人。 南宫雪月说:“我杀了三百六十一个人,还不算开始杀的女人,你呢?”兰花仙子傲然说:“比你多了三百个。”南宫雪月看着兰花仙子,吃惊的说:“你这丫头功夫不怎么高杀人可是很快的,你练这暗器功夫就为了杀人?哎,我可真是服了你,听说金陵有盐水鸭,名传天下,咱们找个酒楼,好好的吃一顿,纪念我这个抱负的除夕,一解我当年的痛苦。” 兰花仙子说:“我就是把别人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来杀人,欣赏美食对我来说就是浪费时间,前辈,后会有期!”南宫雪月未及说话,兰花仙子已然化作一道优美的弧线,渐行渐远。 南宫雪月怅然一笑,独自来到酒楼,要了些当地小菜,对酒添杯,惆怅倍生。就算是再繁华的城市,也有寂寞冷清的角落,南宫雪月独自来到山顶,看着繁华的城市,忽然有种落寞的悲凉,这十多年生不如死亡命孤岛的生活,使她不敢回忆往事,如今在这天地广阔的高山之上,俯瞰城市,灯火依稀勾起尘封往事,如梦一般轻盈而强悍,她闭上双眼,感觉年华流逝时,内心深处狂野而封闭的呐喊。 缓缓走下山,一抹朝阳射来,新的一年开始了,南宫雪月感觉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的看着初生的朝阳,当年画楼窗户里带着向往和憧憬毫无忧愁的远视,像是飞翔的羽翼,终于获得在风雨中自由行走的沧桑,岁月无痕,留下的,只是伤心的回忆。 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来到酒楼里,这一天反而人特别的少,少到只有她一个人自斟自饮,人们开始了走家串户,南宫雪月不由想到了和芷寒在一起的日子,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南宫雪月才能感觉到久违的快乐,可是芷寒忽然不辞而别,她要闯出自己的天地,南宫雪月天南地北的走了很久,却始终无法找到芷寒,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消息,而现在,芷寒音信了无,消息越来越渺茫,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第211章 正吃着酒菜,只见街上一群捕快在贴着告示,南宫雪月觉得奇怪,问小二这是怎么回事。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说:“客官你不知道啊,昨晚除夕之夜,有两个女魔头飞檐走壁,一下子杀了近千人,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秦淮河边上所有的青楼妓院全部都关门大吉不敢开张了。不过客官你别担心,她们只杀男人,不杀女人。” 南宫雪月问:“看这样子,你好像也不担心。”小二笑说:“当然,平常看那些当官的人五人六像模像样的,没想到骨子里坏成那样,这俗话说得好,一千个农民才能养起一个财主老爷,那些当官的不知道收刮了好多民脂民膏!”南宫雪月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说:“这么说,老百姓倒也没什么怨言了……”又对那小二说:“你说这些捕快能抓到女魔头吗?” 小二一笑,抖了抖抹布,说:“谁管呢!不过啊,都说那杀人的女魔头其实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对,人们称她兰花仙子呢!”南宫雪月一笑,摇摇头,心想自己杀了那么多年人,一向都是人人听了发指,恨之入骨,从来没有杀人之后还有人称叹的。 正想着,几个捕快冲了进来,指着南宫雪月说:“看看,有点像。”南宫雪月冷冷的站了起来,看着捕快明晃晃的刀,冷声说:“滚开!”其中一个捕快大声说:“就是她,女魔头,快杀!”刀一下子冲了过来,南宫雪月已然身形一晃,劲风扫动,将几个人打到地上,人遥遥而去,口中说:“告诉你们知府大人,让他小心点,本姑奶奶近日便要造访,倘若发现他侵占民脂民膏,立刻让他人头落地。” 几个捕快起身来,南宫雪月早已离去,那小二瞠目结舌的看着,口中惊呼“神仙,神仙!” 南宫雪月等到夜深之时,便潜入知府府中,却发现知府府上并无什么值钱物件,心想你倒老奸巨滑,藏得快,不过我过几日再来,我就不信什么都找不到。当下在城中随意晃了数日,再次来到知府府上,遍寻无获,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杜知府,你不听宋皇后的话,宋皇后要我取你狗命,如何,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只听杜知府朗声说:“自古以来女人干政便是祸害,更何况宋皇后是太祖皇后,当今皇帝的李皇后都未曾干政,宋皇后包藏祸心意图祸乱天下,杜某岂能同流!”南宫雪月来到窗前,轻轻捅开一个小洞,只见一个绿衣女子长剑指着一个中年官员。那绿衣女子冷冷的说:“本来不用我动手,念你职位显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才前来,你不愿上天堂,我就送你下地狱。” 南宫雪月还没反应过来,那绿衣女子轻轻一剑滑过中年官员的脖子,中年官员缓缓倒了下去,南宫雪月心想这女子出手真快,这么个武功高手居然前来刺杀一个毫无功夫的官员,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她正要离开,然而门已经开了,绿衣女子一柄冷冰冰的长剑指着她,冷冷的说:“你是何人?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定不饶你!”南宫雪月说:“你们朝廷的事,自然与我无关,姑娘,我不想坏你好事,你也别咄咄逼人不留后路!告辞!”说完闪身后退,然而那绿衣女子已然飞身袭来,长剑闪动,如风雷滚滚,势难抵挡。 南宫雪月冷笑一声,说:“原来是太极洞门人,好一招‘风雷舞’。”当下手上一动,三叉阎王刺已经舞动生风,顷刻间两人斗在一处,满天里劲气逼人,一时间人影匆匆,知府府上的侍卫家丁们纷纷而来,却几乎尽皆丧命。 南宫雪月只觉这绿衣女子招式急如霹雳,来去如电,密密绵绵,滴水不漏,心知倘若缠斗下去,自己定然不敌,正寻思如何脱身,只见那绿衣女子翩然而行,等南宫雪月落下地来,她已不见踪影。 南宫雪月心中正奇怪,忽然间听得耳后风声,扭头一看,几柄明晃晃的剑已然对准她,执剑的正是秦玄、罗彬等人。罗彬厉声说:“接到知府大人的书信,我们即刻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这贱人,到底要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罢手!” 南宫雪月看着满地的尸体,说:“知府大人不是我杀的。”罗彬冲到书房,扭头恨恨的说:“知府大人死了,师兄,杀了这贱人。”南宫雪月冷冷的说:“凭你们几个,倒也杀不了我。罗彬,我劝你还是尽快找到真凶,凶手是太极洞门人。” 秦玄长剑已经刺来,剑谷的“狂风斩”剑式是“攻字十八路”中最厉害的招式,南宫雪月但觉惊风扑面,声威逼人,正挥手御敌,但觉耳后风声扑扑,罗彬已挥剑刺来。 南宫雪月此时功力已然恢复,虽和那绿衣女子有过争斗,却到底身经百战,应对自如,这四人围攻之势,片刻便被南宫雪月化解,她闪身往楼顶跃去,阎王刺一横,厉声说:“杀人的是太极洞的人,不关我的事,罗彬,我不过是来抢劫钱物,怎么可能杀人!” 罗彬怒说:“除夕之夜的命案就是你这魔头所犯,我当日就不该放过你这为害江湖的妖怪,受死吧!”南宫雪月手上勾魂钉打出,如漫天星雨,银光闪烁,罗彬等人急忙往旁边避开,南宫雪月阎王刺在罗彬身上轻轻滑过,滑过罗彬的脖子,罗彬感到寒光一闪,呆呆的看着南宫雪月,只听她冷声说:“饶你一次,权当奉还!”话毕冷冷一笑,翩然舞去。 秦玄喝道:“妖女休走!”带着李艺杉等人飞奔而去,罗彬过了良久,方才大声喊“等等我!”然后紧追而去。 南宫雪月心里恨恨的想:这几个人真是难缠,如果不看在他们是剑谷弟子,索性杀了一了白了。她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屋顶上,看着飞驰而来的四个年轻人,心里想:怎么我对这几个年轻人,反而不想动手了呢? 她目露凶光,阎王刺在空中搅出一道黑色光圈,那几人在空中一顿,剑光霍霍,已然破空而出,步步进逼。南宫雪月身形如旋风舞动,勾魂钉破空咆哮,飞扬凌厉。夜空里劲气逼人,十里可闻。 忽然间一阵箫声响起,孙鼎惨叫一声,往地上落去。罗彬等人急忙飞落地上,南宫雪月立于屋顶,冷声说:“什么人,出来!”罗彬伸手探孙鼎鼻息,起身怒说:“死了。”李艺杉看着四周,问:“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秦玄说:“这是琴谷伤人的手法,‘风雷七煞’,一会,他就会七窍流血。”罗彬抬头问:“你们邪派一家,没想到你还叫了高手。” 南宫雪月傲然说:“我勾魂岛向来独来独往,绝不拉帮结派。方才全仗你们咎由自取,你们武功高强,倘若对方不是乘你们不备,根本无从下手!”罗彬怒说:“对方为何不杀你,可见你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根本就是乘其不备暗下阴招卑劣无耻!” 南宫雪月淡然一笑,对着罗彬说:“那姑奶奶劝你早点离开,岂不万事大吉,若要苦苦纠缠,到时性命不保,可别怨天尤人!”罗彬飞身迎上,长剑指着南宫雪月,狠狠的说:“我取你狗命!”南宫雪月身形后退,飘然掠过丈余远,大声说:“好,我最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看这江宁府大大小小的官差捕快也不过如此,是要你们忧国忧民了!” 她一面飞一般逃离,心里一面想:难道太极洞和琴谷居然联合勾结,为朝廷效命?太极洞向来自命清高,和武林各派不群,怎么可能和琴谷之人联合。 她轻功甚好,转眼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她找了一个小客栈暂作休息,感觉舒服了很多,次日醒来便整理了一下随身携带的银子票据等,准备再打听点芷寒的消息。 然而她刚坐在大堂上,便见到罗彬几人进了门,罗彬两眼放光,长剑脱鞘,喝道:“贱人,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南宫雪月说:“你同门兄弟死了,不赶回去奔丧,找我何用?”罗彬怒说:“找你报仇,我取你狗命!” 罗彬身形扑来,用的是剑谷猛烈的“攻字十八路”中最为迅捷的“霹雳式”,剑如霹雳,在空中划出道道闪电,狰狞的撕裂长空,泛出犀利的白光。南宫雪月嘲讽的说:“不错,刚烈有度,是个世家子弟。”一面轻动阎王刺,徐徐而舞,黄光四射,顷刻间客栈里流光溢彩,如烟火绽放。 李艺杉和秦玄二人也一左一右,合而攻之,剑在空中凝结成气劲,嗤嗤作声,虎虎生威,只震得杯盘狼藉,天翻地覆。 剑光交织阎王刺,风雷惊变狂风催。猛然冷气凌空来,人影翻飞摇摇坠。 南宫雪月等人都不觉一怔,只见李艺杉跌落地上,满身冰霜,一动不动,似乎已然气绝!罗彬震惊的蹲了下来,颤抖着手去触摸李艺杉的鼻尖,手上一颤,抬头说:“死了!”秦玄四下一看,说:“难道是冰岛的人?” 南宫雪月冷冷的说:“说了此事重大,你们若再缠斗,只怕总会作茧自缚!”罗彬愤怒的吼道:“为什么你没事?”南宫雪月不屑的说:“我说过,你们若不是一心一意要和我为难,根本就不会中招,是你们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秦玄一字一顿的说:“南宫雪月!我剑谷与你誓不两立!”南宫雪月说:“剑谷向来也不大管武林纠纷,你们几个年轻后生,平白和我勾魂岛争斗,只怕回去后被你们谷主训斥,让你们面壁思过!”话毕身影往后一闪,说:“再追上来,恐怕你们两个都没命了。” 罗彬看着秦玄,秦玄说:“先雇一辆车送尸体去剑谷,师弟你先回去向师傅禀明情况,我要去找南宫雪月这个贱人!” 第212章 罗彬起身说:“我当然要和师兄一道前去找这个贱人报仇。”秦玄有些纳闷的说:“两位师弟死得蹊跷,师弟,你要回去向师傅禀明一切,说不定这些邪派已经有所准备,天下武林必将大乱,倘若你不回去,恐怕会误了大事。” 二十五回:别有凶险暗中生此情似假还似真 罗彬义愤填膺的说:“不,我一定要手刃这个贱人。”说着已经提剑向南宫雪月的方向追去,秦玄想叫住罗彬,却苦于要处理李艺杉的尸体,当下强忍悲痛,到街上雇了马车,将李艺杉放于车上,对驾车的说明一切,这才想着追寻罗彬。 南宫雪月才奔出十来里路,就见着罗彬风一样的追来,长剑荡风,状似疯狂,直逼而来。南宫雪月急忙展开阎王刺与他厮斗,风声扑扑,南宫雪月感到罗彬如同拼命一样的厮打,简直就是一头凶猛的野狼。 然而忽然间一道劲气直冲而来,向着罗彬背心击去。南宫雪月惊呼“小心!”当下身形一翻,风一样绕到罗彬身后,击开劲气。罗彬惊回身形,然而又一道劲气当空击来,胸前一阵劲风拂来,当下觉得胸口一闷,往地上跌落而去。 南宫雪月猛然回头,只见树影摇摇,似乎有人刚刚而过。她翻身落到地上,只见罗彬面如金纸,气息似有似无,南宫雪月伸手轻轻一探,只觉气息了无,缩回手来,四下看着,心想刚才暗中出手的,难道正是一路上不断杀死剑谷弟子的那帮人?他们明明是不同帮派,怎么会苦苦纠缠不放?难道是为了江宁知府的事情?那为何却不杀我呢? 她心里暗暗小心,可是风吹树木,树枝似乎也焕发出新叶,没有萧条肃杀的景象,更没有埋伏图谋的人。她蹲下来看着罗彬,只觉就算是快要死去,他的一张脸依然是那么朝气蓬勃,这是南宫雪月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时所留下的火红一般的印象,这或许不是一张俊秀完美的脸,但是他带着年轻的诱惑,似乎图腾一样引起南宫雪月多年封藏的年轻好奇,她有时觉得罗彬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苦苦纠缠着自己,自己就像是一个蓦然回首随时发现身后有一个影子的人。 南宫雪月轻轻扶起他,问:“你身上有什么灵丹妙药吗?”罗彬没有说话,南宫雪月在他身上摸索出一个白色小瓶,倒出三枚白色药丸来,笑说:“你可别作茧自缚,随身带着毒药。”当下喂了罗彬一粒,这才将他带到附近客栈,找了一个房间,放在床上安顿下来。 不到片刻,罗彬缓缓醒来,南宫雪月看到他眉毛一扬,心里登时松了下来,冷冷的说:“好,没事就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保住了这条小命,可也最好记住这教训!”罗彬想要起来,但是根本无能为力,南宫雪月一呆,起身说:“你怎么了?”罗彬挣扎了好久,忽然恨恨的说:“贱人,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药,我为何不能动弹,你休想要挟我!” 南宫雪月心里一颤,问:“你身上的药丸不会是毒药吧?”罗彬厉声说:“废话,我剑谷名门大派,怎么可能藏毒!”南宫雪月伸手搭在罗彬手上,查看脉象,罗彬怒说:“你要干什么!”南宫雪月感到心里一凉,有些呆呆的说:“伤你的是太极洞的‘太极混元气’,我一会雇一辆车送你去剑谷,让你爹治你,否则你落下全身瘫痪,那可与我无关。” 罗彬气呼呼的说:“你别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知道你想害我,我不要你的人情,你杀了我。”南宫雪月冷哼一声,说:“我不和你生气,或许你认为我南宫雪月杀人无数,多你一个不多,不过我此次前来中原,只为找回我弟子,不曾想别的。偷盗抢劫那是我的伎俩,杀人也是,可我真不想和你们剑谷为敌,更不想杀你们。如果我所料不差,恐怕你的秦师兄,也已经遭遇不测。” 罗彬怒说:“我凭什么信你?”南宫雪月说:“你不得不信,我帮你弄点吃的,送你上车。”说完便到叫小二送了些粥上来,扶着罗彬起来喂他服下,罗彬初时还不想吃,南宫雪月搂着他,说:“你以为我想占你便宜不成?我和你娘都差不多大了,你又不是潘安宋玉。”罗彬看了看南宫雪月,拧不过南宫雪月坚持,南宫雪月喂完后,放下罗彬,说:“我会请人照顾你,你不必承我的人情,只不过我不想和剑谷为敌,这年头,什么正派邪派,树大招风,都不是好事,你要是个毫不起眼的人,我可以随便杀你,可你是剑谷的少掌门,我不能得罪你。” 正说着,门外小二忽然敲门,送来一封书信,并说外面停了一辆马车。南宫雪月心里觉得纳闷,心想我没有叫车啊。等她来到门口,掀开车帘,只见秦玄的尸体躺在车上,浑身看不出伤口,显然是被内气所杀。 南宫雪月暗叫不好,当下折回楼上,只见罗彬早就不翼而飞。南宫雪月登时慌了起来,她在江湖拼杀数年,死生见过无数,只不过不知为何,不见了罗彬却觉得心里万般恐惧。她跳出窗户,往前一直追了出去。 行不多时,便在小镇外见到一个背着罗彬的人,南宫雪月飞身拦下,喝道:“原来你背后暗藏阴谋,放下人来。”背人的正是那晚的绿衣女子,她冷冷的说:“南宫雪月,咱们就快成一家人了,你何必帮着他?”南宫雪月说:“我猜到是你,但是没想到你为何杀人。”绿衣女子问:“你现在明白了吗?” 南宫雪月说:“你不杀罗彬,就是因为想要挟剑谷服从你,听说你最近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各大派你都敢招惹,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拉扯上宋皇后。”绿衣女子冷声说:“南宫岛主果然厉害,一点就通。可你知道得太多了,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你自己选择吧。”南宫雪月说:“我勾魂岛独霸一方,逍遥自在,凭什么要和你结为朋友。况且你图谋造反,天地不容,我岂能和你共事?” 绿衣女子将罗彬抛在一边,长剑一指,冷声说:“好,既然岛主不给面子,我就不必和岛主废话,受死吧!”南宫雪月冷哼一声,阎王刺已经脱手,凌厉穿越,飞扬急撒,顷刻间和那绿衣女子斗在一处。 黄风掀起千重浪,绿衫更惹万丈风。初生枝叶随劲气,飘洒四处乱空中。 南宫雪月苦斗数十招,知道这绿衣女子乃是太极洞声名赫赫的冷秋水,自己不可恋战,当下抖出十余枚勾魂钉,冷声说:“冷姑娘,后会有期!”她带着罗彬,到底是不及冷秋水身形轻巧,心里寻思不知如何才能脱身。罗彬大声说:“南宫岛主,你杀了我,我承你的情!”南宫雪月大声说:“那我就和剑谷誓不两立,你怕她用你来要挟令尊大人吗?那你就想个法子脱身。” 罗彬说:“我浑身无力,如何脱身!这女人武功高强,又想置我于死地,你快放下我!”南宫雪月一咬牙,说:“这冷秋水逼人太甚,我和她拼了!”她猛然落下地来,轻轻将罗彬放到地上,阎王刺一横,怒说:“冷秋水,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树摇石破天地惊,风雷震震欲断魂。兵戎相见酣畅处,天涯劲舞女儿身。 冷秋水使出浑身解数,然而随着劲风舞动,身形依然婀娜多姿,宛如天女飞升,“天极十三式”“绝杀剑”漫天剑影飞扬,穿透天地般无孔不钻。两人大斗了数百回合,直到根本就没有力气了,翩然落到地上。冷秋水眉毛一扬,说:“南宫岛主,你勾魂岛不过独霸一方而已,冷某不过是想一统武林,倘若有岛主相助,一定如虎添翼。”南宫雪月呸了一口,说:“你这个魔头,杀人不见血,我岂能助纣为虐!” 冷秋水冷笑一声,“南宫岛主居然会如此说话,新鲜。不过既然我再三挽留你都无意共事,我冷秋水也不必热脸贴你的冷屁股。”话毕身形在空中一转,长剑早已收好,双手一扬,“飓风指”指力十道金光电一般击来。 南宫雪月身形往后一退,“魂飞天外”的身法如叶片飘零,顷刻间便脱身离开,地面被劲力所击,轰然作响,砂石震飞。南宫雪月落到地上,冷笑说:“没劲了吧,让你看看我的‘勾魂摄骨钉’!”手上一扬,五枚银钉破空而出。冷秋水闪身往一旁躲去,银钉一直钻到地底寸余。南宫雪月这一猛然一击,体内力道已然用尽,险些跌倒。 冷秋水心里寻思:我可犯不着在这里玩命,这两个人我随时可以对付,没想到南宫雪月居然会保护剑谷的人,真是算错一着。她身形舞动,已然离去。 南宫雪月强撑到冷秋水消失,恨恨的吐了一句“幸亏你走了!”,然后仰面倒下,罗彬大声说:“喂,你没死吧,现在有人来,我们,我们就没命了!”南宫雪月睁开眼睛,看着蓝蓝的天空,暖暖的阳光,白白的云彩,感觉焕然新生一样,她缓缓的说:“你放心,冷秋水托大,没找人跟着。她自号‘婀娜仙子’,不喜欢和人同行。” 罗彬也重重的松了口气,轻声说:“都怪我,我们几个师兄弟本来刚学有所成,他们准备出来自立门户做点事情,却不料想,因我而送了性命,大好的青春都给毁了,我一定不会饶了冷秋水这贱人。”南宫雪月说:“你说得轻巧,剑谷向来也不大管江湖恩怨,况且这冷秋水也绝不是太极洞的门人,她已经另投明主,看她说话那样子,恐怕是想自己有一番作为,别怪我胡说八道,就算是令尊,也未必能化解这场腥风血雨。”罗彬问:“难道你们邪派中人,就没有半点同情心吗?腥风血雨,你们说起来这么简单,可是得死多少人!” 第213章 南宫雪月淡然一笑,平静的说:“你以为我想吗?小子,我告诉你,我当年可是正经的大家闺秀,我倒不是嫉恨报复,只不过,要想在江湖上立足,怎么能不杀人,要么就是暗里杀人,要么就是明着杀人,我就是明着杀人的那种。”罗彬说:“不可能,武林中多少人维护正义,我们剑谷……” 南宫雪月叹说:“小子,你别自以为是,像刚才你要杀了冷秋水,那不就是明着杀人吗?那些伪君子卫道士,打着维护正义的旗号,杀的所谓邪派中人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人吗?小子,你别把世界想得那么好,就说你们剑谷,难道就真的是武林正义的代表吗?你心里就从来没有一丝一毫自私的想法?” 罗彬叹了口气,说:“我原本以为,等我到家父这个年纪,就自然直到扶助武林正义了。”南宫雪月蓄足了劲,缓缓起身来,走到罗彬身前,蹲下来,看着罗彬说:“你还年轻,就像我当年一样,我看着外面的时候,也以为我长大后,会和我的母亲一样幸福。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命运,我看不懂,你也看不懂,所以我迷茫,这几十年我一直都很迷茫,我都是迫不得已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感觉从来没有主宰过自己。身不由己的感觉你现在或许已经体会到了,等你回了剑谷,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自然明白,随波逐流得过且过并非你的初衷,可你的每一个痕迹,却深深烙上这无法抹杀的印子,就像你无法躲避黑夜和白天的交替一样,你无法避免。” 罗彬盯着南宫雪月,笑了一笑,说:“你就像是一个谜,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南宫雪月摇头说:“亏你还笑得出来,你的师兄弟们死了那么多,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你会很伤心的。”她积攒了一点力气,抱起罗彬,到小镇找了辆马车,一面打点让人送秦玄的尸体去剑谷,自己则带着罗彬,买了个车夫同行。 南宫雪月一边擦拭罗彬的脸,一边对半躺在车里的罗彬说:“我算是身经百战,见多了生死,甚至我最亲近的父母,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我,可你不一样,这是你第一次见到生离死别,过几天等你康复,你会想着这些事,会觉得后怕,觉得难受。等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死去,死到一百两百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看明白,那时候,你再不是现在这样白就是白,黑就是黑的年轻后生了。” 罗彬盯着南宫雪月,问:“你为何如此对我?你本可以杀了我。”南宫雪月淡然一笑,说:“我说过我不想和剑谷结仇,我不是谁都杀,我来是找我弟子,不是招惹江湖恩怨。”罗彬摇头说:“不对,那你根本不用送我回去。”南宫雪月说:“只有你才能告诉令尊大人事情的真相……”话音未落,她掀开帘子,平静的说:“杀气,有人来了!” 罗彬不能起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知道这人一定和冷秋水有关系。 南宫雪月打开帘子,车夫已经停了下来,只见车前站了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美如天仙,一身冰冷,声音也是冷如冰霜,“南宫岛主辛苦了,不如坐下来休息片刻。” 南宫雪月探出头,轻声说:“不敢请教姑娘尊姓大名,有何贵干?”那白衣女子冷然说:“在下赵七霜,拜见南宫岛主!”南宫雪月点头说:“原来是最近收伏春蚕宫,扬名天下的赵姑娘。”赵七霜淡然说:“岛主,烦请留下车里的人。”南宫雪月冷笑说:“赵姑娘,我知道你们一路上肯定安排了人手,可大家干嘛不痛痛快快的划出个道来,也好一针见血,定个输赢成败。” 赵七霜说:“那是你们习惯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得到我要的东西,仅此而已。”南宫雪月心里盘算:这丫头来头不小,一个人就敢闯春蚕宫,前面肯定还有他们的人,幸好赵七霜冷秋水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不愿与人同行,否则我可真是无力抵御。当下只有尽快击退她方能自保,可要在三五招内击退她自己又不伤元气,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啊! 罗彬轻声说:“她们好像是一个帮会,别管我了,没用的,你保不了我。”南宫雪月一咬牙,说:“如果每件事情都要能做才做,我南宫雪月早就死了一百次!”她身形一转,几枚勾魂钉脱手而出,人随暗器而动,阎王刺狰狞可怖,凶光毕露杀气滚滚,铺天盖地的卷向赵七霜。 赵七霜手上一抖,一道冷风袭来,霜寒冷冻,侵入人骨。南宫雪月知道这冰气倘若中招,会立刻经脉停滞,轻则重伤,重则亡命,当下挥出一招“扑朔迷离”,身形一化而十,绕着赵七霜,似有数十人四面围攻一般。 赵七霜冷然而立,衣袖飘摇,如月宫霜女,挥手间四周冷气森森,南宫雪月只觉举手投足间颇受牵制,每出一招都难上加难。而赵七霜却在冷风中越发显得风姿卓越,飘然不类。 二十六回:脉脉此情向谁诉妾心已不似当年 那车夫早已吓得连滚带爬,消失无踪。南宫雪月渐觉举步维艰,心中想难道近日便败在这赵七霜手上不成。她平生遇敌无数,生死决斗也不下百次,今日却似乎毫无出路,心头一筹莫展。 激烈的打斗根本容不下南宫雪月思考,她只觉出手越来越慢,如此下去,恐怕自己绝非敌手,心计百转,忽然朗声说:“赵七霜,我也不和你扯了,本来我想要挟剑谷,不过如今既然不成,我索性一了白了,杀了罗彬,要坏事,大家一起坏!” 话毕阎王刺倒转,向车内刺去。赵七霜冷然而动,飘到车前,衣袖缠住阎王刺,平静的说:“南宫岛主何必这么着急!”南宫雪月抽回阎王刺,怒说:“咱们都是邪派,你我都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既不想和你当朋友,便不会便宜你!”说着阎王刺呼啸而出,再次向车内攻去,赵七霜正挥手抵挡,然而这招“魂魄逆行”本来就是冲着赵七霜,赵七霜正全力保护罗彬,不料三根尖刺带着狰狞的阎王画像,顷刻出现在她眼前,胸前一疼,阎王刺已经扎了进去。 南宫雪月向后飘然而退,得意的说:“阎王刺上有剧毒,‘绝命无续粉’只需两个时辰便会让你全身瘫痪,化为血水,你自己好自为之!”赵七霜面色冷冷,喝道:“给解药来!”南宫雪月说:“君子一言,你不得派人阻拦我的好事!”赵七霜看着伤口污血,依然平静的说:“好,此去剑谷,我不为难你!”南宫雪月说:“岂止你不为难,你的朋友,太极洞琴谷之人,也不得为难!”赵七霜伸手说:“拿药来,我让你过去便是!” 南宫雪月抛过一个白色瓷瓶,说:“每隔一个时辰服一粒,一共六次,伤口用普通金疮药即可。”赵七霜拿到解药,飘然离去。 罗彬看着南宫雪月到了车上,叹说:“我还以为你就输给她了,那还不如杀了我。”南宫雪月无奈的说:“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多年未出江湖,我都比不过这些年轻后辈了。”罗彬说:“可到底她还是输了,她还会再来吗?” 南宫雪月说:“我们当年混江湖的时候,不管是谁,说出来一句承诺,就必须兑现,否则,江湖人都会耻笑他,他在江湖上也无法立足。这赵七霜冷秋水之流可不是易与之辈,她们遵守的规则或许并不一样,倘若如此,恐怕我们此去剑谷,艰难险阻,在所难免。”罗彬心里一紧,问:“那该如何?” 南宫雪月说:“她们有备无患,不过她们不是神仙,没法知道咱们所有的行程。如果咱们直接前往剑谷,那正好在她们计划之中,所以,我们就不去剑谷,让她们派去的人空等。”罗彬问:“那我们去哪里?”南宫雪月想了想,说:“如果我们回去,则会延误时机,还会耗费体力,现在留在这里,反而可以调理你的内气,至少你还能行动自如。车夫也走了,如果你要出恭,可没人照顾你。” 罗彬脸上一红,南宫雪月已经来到马车外面,看着天上的阳光,笑说:“天气变好了,人也轻快得多。”罗彬看着南宫雪月随风飘摇的黄衣,如同一朵绚丽的黄花,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南宫雪月在外面呼吸了清新的空气,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惬意,心情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放松,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 她掀开车帘,对着罗彬说:“小子,好久没看到太阳了吧,出来晒晒太阳!”说着上车抱了罗彬下来,罗彬感到阳光温暖的铺散在他灵魂深处,阳光下南宫雪月的脸是如此的绚丽多姿,如此的妩媚娇柔,如同怒放的花朵。 南宫雪月将他放在树下,她像个快乐的少女一样轻轻飘荡在罗彬的眼神里,罗彬感到惊讶,那当初如同魔鬼一样飘忽激荡的身影,和眼前这姹紫嫣红无与伦比的诗歌般柔婉的倩影,居然是同一个人。 南宫雪月没有感受罗彬的感觉,她只是觉得仿佛是十年一梦后忽然间有了崭新的开始,似乎重新捡起一缕芳香的思绪,似乎百花向风的惬意。 天色渐暮,南宫雪月烤了些野味,喂罗彬吃了一些,罗彬感到身体暖和起来,想要行动起来出恭,却始终不行。南宫雪月问:“是不是要出恭?没关系,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我就是觉得脏而已。”说着抱着罗彬到了草丛,正准备掀开罗彬外衫,褪去他的裤子,罗彬红着脸急切的说:“不,这点力气,我还是有。” 南宫雪月看着罗彬,笑笑说:“我都可以做你娘了。好,你自己解决吧,一会叫我。” 第214章 她走出草丛,忽然间感到脸上一红,罗彬羞涩而朴实的脸忽然间激得她浑身一颤,她感到脸红心跳,不能自已,她忽然间感到罗彬的脸似乎刻在自己烦乱的思绪里,那刚毅的眉毛,急切的眼神,坚挺的鼻梁,颤抖的嘴唇,似乎高高悬起的一轮红日,照得她的心炽热而震颤,她使劲的摇摇头,告诉自己罗彬不过是一个孩子。 忽然她想起来这十多年江湖逃亡尔虞我诈的生涯里,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恬淡温馨的瞬间,她不断的算计着自己和别人的生死,不断的克服着自己对于生活的恐惧和战胜别人对于自己的阴谋,她惶恐不安,惊惧不已,她的生活便是无休止的痛苦延续,有时她甚至不知道,如果没有南宫芷寒,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 可偏偏就在她找不到芷寒的时候,忽然间发现世间有比芷寒更加激动人心令她快乐的东西。 她还记得自己画楼深望的时候,期待楼下出现一个梦中如传说里一样潇洒俊逸的男子,他带着一身芳香,尘土未脱的芳香,他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润,他的手遒劲有力,宽阔的胸怀,足够她忘却孤单和寂寞;江湖奔波的岁月,她对于男人所有的幻想一点点破碎,在她委身于人而仅仅是为了自保的那一夜,一切美梦灰飞烟灭,就连身体,也不过是求得生存的资本,她杀掉身边一个又一个男人,最后成为勾魂岛的岛主。 而罗彬,忽然唤起了沉睡多年的梦,她似乎远远的痴痴而望,不同的是,当年模糊的轮廓,而今却成了罗彬青涩的面容。 罗彬轻轻的叫了一声:“南宫岛主。”南宫雪月根本没有听到,罗彬试着想要起身,却终于倒了下来,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南宫烟云忽然全身一颤,冲过去问:“怎么了!”她手忙脚乱的抱着罗彬回到火堆旁边,放下他,扭头蹲下来,看着火光,问:“怎么样?身上没有弄脏吧,我试着给你点真力,看你能不能行动自如。” 罗彬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热,他忍不住看着南宫雪月柔婉而孤独的脸庞,她似乎带着沧桑遗世独立的仙子,飘然而来,饱载罗彬所好奇而欣赏的内涵,罗彬拼命的想要说出自己所有感觉,却不知从何说起。 南宫雪月忽然起身来,向着马车走去,一面走,一面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现在把你托在一个农户家里,我亲自去通知令尊。”罗彬看着南宫雪月将马车驾到火边,看着她跳下马车。忽然罗彬大声说:“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南宫雪月脸色一怔,呆呆的站在那里,罗彬忽然感到心里一阵畅快淋漓的感觉,他接着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南宫雪月回过神来,顷刻便埋没了自己所有的感觉,冷冷的说:“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况且我也不想剑谷这么大一个门派,和我勾魂岛为敌。罗彬,我救你不为别的,只不过不想惹祸上身。” 罗彬斩钉截铁的说:“可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南宫雪月看着罗彬,她克制住自己猛烈颤抖疯狂咆哮的灵魂,她平静的说:“是不是你娘从来没有关心过你,所以你把我当成你最亲的人?我说过这不是救你……” 罗彬看着南宫雪月,丝毫没有避讳的说:“不,我把你当成最爱的人,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和你在一起。” 南宫雪月禁不住浑身一颤,罗彬真诚的脸庞像是一道利剑刺透她坚固的灵魂,她感到阳光雨露所有久违的感觉顷刻间鱼贯而入,她却只是摇头说:“我只当你是在说胡话。”说着抱起罗彬,放在车里,自己来到车外,猛烈的驾着车在道上奔跑起来。 风冷冷的迎面扑来,南宫雪月感到泪珠滚滚而落,这是她今生第一次彻底的心动,她甚至想跳到车里去,紧紧的靠着罗彬,从此不分开,然而她又分明的感觉到,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且不说自己和他年龄如此的悬殊,单是剑谷和勾魂岛门户之见,便足以毁灭他们所有的缘分。 车在一户农家停了下来,南宫雪月呆呆的看着农户家里依稀的灯光,罗彬说:“你那么讨厌我吗?你可能是我唯一喜欢的人,你就这么把我所有的爱恋全部抛弃,你让我这一生,彻底没有快乐,彻底失去希望!”南宫雪月掀开帘子,平静的说:“你还小,我只能说你还小。我们连敌人的追杀这一关都不一定能过,你还期望别的吗?时间会慢慢改变一个人,包括你我。”她来到车内,抱起罗彬到了农户家里,给了农户十两银子,说照顾他饮食起居,过几天就有人来接。 然后她驾着马车,飞快的离开。 她没有去剑谷,而是到了另一个农户家里,给了那个人二十两银子,让那人带书信一封,前往扬州剑谷,并将马车也送给那人,那中年男子一生也未见过如此多的钱财,自然欣然接受,连夜赶路而去。 南宫雪月黯然来到罗彬所藏那农户家里,烦乱的思绪在夜幕下更显得焦灼不安,她在问自己当时为何会想到送他回剑谷,她在回味第一次见到罗彬时心里独特的感觉,他是幼稚的,纯真的,真诚的,坦荡的,充满诱惑的,她现在觉得自己看他第一眼时那独特久违的感觉,因为多年沧桑封藏而直到现在才翻然醒悟。 然而她又更清楚的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只是抱着一丝绝无可能的希望,想着如果是二十年前,自己踏青的某一天,遇到这样一个年少游玩的公子,她拼命护送他回家,然后再也不分开。 可那么多等待的岁月,却没有一个人能闯进她寂寞的生活。 如今这感觉再轰轰烈烈,却也搅不动她尘封的心。 忽然间一阵箫声响起,似有似无,南宫雪月心头一紧,翩然飞到屋顶。只见一个人影一晃,顷刻便到了房屋旁边的一棵树上,身法轻快,但是南宫雪月仍然辨出是琴谷的“幽灵魅影”,她心头想:琴谷的人这么快跟来,我派去送信的人,他们知道了吗?如果知道了,那可大大不妙。 她身形一晃,向那树上的黑影冲去,几枚勾魂钉脱手而出,口中冷冷的说:“告诉赵七霜,她身上的毒药要七日后方可复原,我少给了她一枚解药。”那黑影早已避开勾魂钉,身影摇曳,箫声点点,将南宫雪月包围起来。南宫雪月只觉浑身一阵烦躁,箫声如针般穿透身体,她急忙抽身而出,跃起丈余,阎王刺在手上飞舞随风,顷刻间落下无数幻影。 林暗草惊频传影,衣袂轻摇传箫音。一点劲气万重险,利刺玉箫两相侵。 南宫雪月刹那间已然出了数十招,那使箫之人被这疯狂的反扑之势逼得无法从容吹箫,而改以挥箫作剑,全力还击。南宫雪月得占上风,一面挥舞攻击,一面冷声说:“言而无信的小人,你也想如同赵七霜一样生死被我掌握不成?这一次恐怕我不会让你有这么好运气得到解药!” 那使箫之人翩然而退,朗声说:“南宫岛主,和我们作对,你自然会后悔,告辞!”南宫雪月看看吓走了那人,心头想派去送信的人一定已经被杀,这里又不能久留,如何是好。 她正在沉思,忽然间听到院里罗彬说:“我知道你没走,你为何不敢见我?”只见那男主人抱着罗彬,站在院里。南宫雪月急忙飞身下来,说:“快到里面去。” 到了屋子里,男主人将罗彬放在床上,待男主人告辞,罗彬说:“连这位农夫都说我们是夫妻……”南宫雪月伸手捂住他的嘴,说:“我当你是孩子,不和你计较,我是勾魂岛岛主,你是剑谷少掌门,就算你愿意屈尊,我还不愿意勉强。咱们各有各的路,我不过是不服这口气。” 她松开手,罗彬说:“不,我能感觉到,你在骗我,你为何不让我说,为何不敢和我相处?都说是正派之人束缚多,不自由,难道你们邪派也是这么多条条框框吗?你为何就不敢承认!” 南宫雪月给他盖好被子,说:“我再找个人送信,恐怕那送信之人已经被他们杀了。”罗彬说:“不用了,算时间,最先送回的尸体应该已经到了剑谷,爹一定会派人出来寻找我们,剑谷的耳目还算多,一天之内,必定能得悉我们的行踪,十天之内,必定能找到我们。”南宫雪月摇头叹说:“那你好好休息,如果调理不好,还不知你能不能练武。” 罗彬说:“就算不能练武,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南宫雪月苦笑一声,说:“先休息吧。”她来到院子里,月光清冷的撒在地上,刚才还是漆黑的夜,此时有了淡淡的光辉,然而南宫雪月的心却是丝毫不见明朗,她期待剑谷的人快来,然后她便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勾魂岛。 然而罗彬的身影却总是无孔不入的嵌入思绪深处,千丝万缕,拉扯不尽。她透过窗扉,看到罗彬熟睡的脸庞,像是看着遥远的情人一般,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她在屋外靠着墙角睡了一阵,忽然间一阵香风随着一阵环佩叮咚的声音扑来,她抬头一看,只见天色大亮,一车一马,已然出现在院子前。那马上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白衣公子,车极其华美,车居然无人驾着。 南宫雪月一看对方的来头,便知道肯定和赵七霜一伙,心想这两人行头这么大,武功自然不弱,须得好生应付。 二十七回:挥别往事尽割去一寸还成千万缕 马上的白衣公子浓烈的眉毛一扬,朗声说:“南宫岛主,什么时候你沦为剑谷的仆人了,如此鞍前马后的效劳,南宫岛主心中到底作何打算?” 第215章 车内的声音婉转传来,“何必废话,都是冷、赵二人多此一举,依我说,杀了不就得了吗?剑谷的人顽固不化,怎么可能听我驱使。平白生出这么多事端,难不成兄弟们就为了这快死的人,都来和这老妖婆过几招不成?” 南宫雪月隐约感到这两人对冷秋水和赵七霜似有不满,当下说:“看样子,二位似乎也不过是供人驱使而已。其实不过是剑谷的人发现了冷秋水的秘密,所以她要杀人灭口而已。”车内那女子说:“挑拨离间,大家各安其命,有什么可争的,杀了这自以为是的贱人!” 车里飘出一个红衣女子,她手上彩带一绕,便是一道凌厉的劲风呼啸而来,南宫雪月识得这是画绘仙姬的绝技“摘星弄月手”,不敢小视,当下阎王刺奔腾而击,如两股骇浪,彭湃激昂。 沙石俱随柔丝舞,衣衫浮动厉气飞。一寸还成千万缕,魔女妖姬镇相随。 马上的白衣公子冷冷的看着南宫雪月和那红衣女子缠斗,并未出手。南宫雪月心头想自己和这女子如此斗下去,也不过伯仲相当,若这男子再出手,甚或这男子和这女子有什么相生相长的招式,那自己岂不必败无疑! 当下招招进逼,形似拼命,却又不敢耗尽真力,欲速不达,反而被红衣女子迫得步步后退。那白衣公子笑说:“胜负已分,让我来速战速决!”说完马鞭在空中一挥,一股狂风袭来,南宫雪月只觉身形一飘,已经往后跌落,重重的落到地上,尚未站稳,丝带已然缠来。 南宫雪月应变急速,顷刻间往后一退,打出几枚勾魂钉,然而旁边长长的马鞭已然滚滚卷来,眼见南宫雪月便无处可躲,忽然间天空中剑影重重,数十支剑穿越而来,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剑网,凌厉的剑气飞扬四射,将南宫雪月团团围住。剑在空中翻滚席卷,白衣公子和红衣女子都不禁往后退去。 剑忽然齐刷刷的落到地上,剑尖上多了七个青衣男子,衣袂飘飘,正是剑谷的七剑客,这七人在江湖上鼎鼎有名,是很多成名高手的师傅。 红衣女子冷冷一笑,说:“剑谷高手,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已经翻身来到车内,白衣公子也翻身上马,骏马奔驰,车行飘飘,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南宫雪月翻身上了屋顶,对七个剑客说:“你们的少掌门就在屋内,杀你们剑谷弟子的是琴谷、太极洞和春蚕宫的人,怨恨仇隙,与我无关,后会有期!”她飞离小院,只觉心头莫名其妙的有些伤感,罗彬的身影如同烙印一样挥抹不去,她甚至想要回去看看罗彬的样子,但是她离开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甚至更快。 因为她觉得,不管什么事情,放下了总归就放下了,没有什么事情,是人放不下的。 陌上少年来去频,风里时闻歌语声。又是春光明媚处,因何惆怅黯然生。 南宫雪月百无聊赖的在官道上行着,晴空万里无云,风迎面袭来,带着花的芳香,沁人心脾。 忽然间两匹快马奔驰而来,南宫雪月被马蹄声惊醒,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黄衣男子已经绝尘而去。南宫雪月心里想:难道江南武林出了什么事情?这两人骑马的速度,绝对不是普通人,一男一女,也很少是官差,只有江湖中人,才这么联袂而行。 她忽然想:芷寒会不会在江南又惹下什么事端,她跟着我在勾魂岛,我处处庇护她,才养成她无所畏惧的性格,可她毕竟功夫有限啊,若是吃了亏,岂不糟糕,江南武林我又不熟悉,更谈不上耳目,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似乎在眼前一晃即过,她猛地一惊,心里知道这就是终了谷的幻术“千里之行”,这终了谷远在湘西一带,怎么会也跑到江南来,而且如此赶路,难道真出大事了! 她感觉疲惫了,便到了亭子里小憩片刻,看着小姐们在丫鬟的搀扶下游山玩水,公子少年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南宫雪月似乎回到了当年,看到了自己天真烂漫的脸色,来去匆匆的人,那时没有一个勾起她少女的芳心。 其实现在又何尝不是,踏青遇到心仪的人,只不过是毫无边际的企望而已,南宫雪月知道自己就算看一天,十天,也不可能看到自己心仪的人,或许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此心已如黄昏后,风雨不来波澜停。 她只不过是累了疲了身心都需要休息,她靠在有些陈旧的柱子上,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繁华,又是如此的虚幻。 过往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是将眼光停留在她身上的,她们看着这大好江南的春光,感受着和年轻一样美好的万物复苏的春色,她们的心情姹紫嫣红、五光十色,以至于她们根本就无心身外的一切,既不关心,也不担心。 南宫雪月想象自己的容颜已经几近衰老,她情不自禁的想到罗彬年轻的轮廓,她知道自己应该斩断这一切束缚羁绊,知道自己应该忘却浮世繁华,她知道属于自己的只应当是那些风风雨雨不堪回顾的日子,她仿佛走在沼泽中艰难的行客,既不能主宰自己的方向,还得担惊受怕甚至后悔不已,却必须要往前走下去。 她抬手看着自己沧桑的手指,想象自己容颜已经衰老,曾经飘扬的青丝已不再随风飘舞,逝去的年华痕迹历历,清晰可见,狰狞狼狈,不堪回顾。 她忽然抬头看到马上行来三五成群的少年,依稀中似乎言笑欢愉,英姿焕发,她的心忽然一阵悸动、烦乱,她忽然有种想要制服这几个少年,满足自己狼一样的欲望,她曾经被这种满足所陶醉,所麻木,所诱惑,她曾经让无数大大小小的男人臣服于自己的欲望之下,然而此时,她只是这么想了一想,罗彬的脸便浮现在眼前,她感到全身一阵窒息一样的难过,她一挥手,一股力道发出,亭子登时化为粉末坠落风中,那几个少年停了下来,看着纷飞的碎末,指指点点的说是神仙下凡还是妖怪作祟,待到看到尘灰中的南宫雪月时,都大呼一声“妖怪”,急忙逃窜。 南宫雪月感到浑身一震,伸手拭了几下脸上尘灰,来到溪边想要清晰,果然见到溪水中自己一张脸憔悴而狼狈,心中不免感到一阵彻底的难过,她美丽的容颜就这么不翼而飞,她到现在都不甘心,也不明白这一切离乱和凄惨是因为什么。 她来到茶铺子里,要了一杯茶,茫然的喝着,忽然听到几个人在说着南方四大邪派结盟的事情,她初时不屑一顾,她勾魂岛自在一方,和别派并无瓜葛,然而谈着谈着就听到有人说勾魂岛有女子出现在恨天谷外,还和西陵派的师太大战一场,甚至打败了西陵派师太,于是那几个中年汉子又开始讨论勾魂岛如何厉害残暴,如何荼毒武林,继而有人说武林十二正派联盟又要聚会,将要剿灭邪派,然后就有人概叹正邪之争,从未休停,可怜的都是老百姓和武林中的微门小派,又有人说最近世道不错,根本不用混江湖,还不如安心在家中经营几亩薄田,妻儿老小在家来得舒服。 南宫雪月听了一阵,只觉也没什么要紧之处,只是既然有勾魂岛的人在恨天谷出没过,说不定便是芷寒。她从小教芷寒要深藏不露,宁可在暗处算计别人,也不能着了别人的道,她怎么轻易和西陵派的师太相斗,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管怎样,我得去恨天谷看看。 恨天谷外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恨天谷内却是幽深寂静,南宫雪月漫步谷内,幽香传来随风散,不见人声听鸟声。小童带着她来到大厅上。接见南宫雪月的是恨天谷大弟子凌云昭,南宫雪月说明来意,凌云昭笑说:“凌某的确不曾见过南宫岛主的弟子,最近家师正闭关修炼,凌某从未出恨天谷半步,也不曾打听到贵派弟子的消息,倘若得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敬。”南宫雪月知道凌云昭并不知道南宫芷寒的下落,也知道他根本不想知道,当下说:“既然阁下不知,那烦请阁下代为留意,倘若知道敝派弟子的下落,相烦阁下传个消息,在下定当感激。”凌云昭笑说:“好说,南宫岛主放心,只是不知如何联络南宫岛主?”南宫雪月淡然一笑,说:“凌大侠若有心,自然能通知到。” 凌云昭依然微笑说:“南宫岛主请放心。”南宫雪月知道自己断然问不出任何东西来,当下告辞而去。 日出山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南宫雪月走在无人的山谷,几天遍寻不到南宫芷寒的消息,半年多天南地北的寻觅,她觉得自己应该回到勾魂岛了,或许芷寒大了,有她自己的路,或许她始终觉得,我始终不是她的母亲,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啊,她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呢?姐姐当年在皇宫被自己的姐妹陷害,不得不离开皇宫,不断受到追杀,不知现在是否活着,姐姐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不甘心嫁为*,就是江南钱庄少庄主朱青庭的垂青,她也丝毫不顾,她外出三年,回来的时候,收到她的第一封书信,就是她成为妃子的消息,而第二个消息,就是她受到追杀通知家人逃离,可是家人哪里能够离开,我和她逃了出来,她居然还身怀武功,可惜她有了孩子,生下来之后将女儿给了我,儿子她自己带着,为了逃离我们不得不分开,我没有武功,不过也不是朝廷追杀的对象,希望她吉人天相,能够平安活下来。 思绪渐渐烦乱到了极点,她不由想到小时候和姐姐在溪边玩耍的时候,没有了父母的约束,她们唱着小曲,丫头帮她们洗着头发,头发如同丝般柔顺,顺水而下,温柔而惬意。 第216章 她不禁哼起当时的小曲来,一边哼着,一边解下头发,长发顺着水,漂流柔软,年少轻快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感觉自己变得轻灵般飞舞起来,细微的风和温润的水滋润她每一处受伤的心和每一个干渴的细胞,她感觉飘然欲飞,飘飘欲仙。忽然间她抬起头来,甩落头发的一瞬间,水珠闪闪中,她似乎依稀看到罗彬伟岸的身形,就在山石中微笑而立,她呆呆的站了起来,失声说:“是你!” 那人微微一笑,说:“你唱得真好听。”南宫雪月一呆,眼前这年轻男子根本不是罗彬,这个黄衣男子身形魁梧,浓眉大眼,南宫雪月从来没有见过。南宫雪月面色一冷,问:“你是何人?” 黄衣男子一怔,笑说:“在下,在下韩啸,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南宫雪月一听他自报姓名,就是出入江湖的武林中人,名讳直接便说了出来,当下冷冷的说:“韩少侠是哪门哪派,在下可不是什么姑娘,勾魂岛主南宫雪月正是在下!”韩啸又是一愣,似乎不信的说:“传说勾魂岛主残暴凶狠,无恶不作,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怎么会是姑娘呢?”南宫雪月冷冷的说:“现在本岛主还不见得会杀人,不过你这后生若是还要纠缠,恐怕我就是人见杀人了。”说完手上一抖,一股劲力激荡,溪水暴涨,向韩啸身上扑去。 韩啸身形在空中一摆,飘然退后丈余,笑说:“姑娘身手不凡,难道就是日前在恨天谷外和西陵派云起师太过招之人?”南宫雪月问:“你知道恨天谷外的事情?”但心头一想,他若知道,定然不会错认了我,当下说:“我不是此人,公子刚才‘魅影鬼行’的身法,一看就是生死门的人,我不为难你,请走吧。” 韩啸依然站在那里,说:“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南宫雪月淡然一笑,问:“你为何纠缠我?年轻人,你不可能喜欢上我了吧!”韩啸脸上一红,说:“不错,韩某就是喜欢上了姑娘。” 南宫雪月看着韩啸脸色绯红的样子,似乎小男孩一样,不觉噗哧一笑,说:“堂堂生死门的弟子,说句假话还会脸红,不过别的女孩子也许会动心,老娘可不吃你这一套。”韩啸急忙说:“不,韩某所说句句属实,刚才韩某百无聊赖,于山间经过,听到姑娘所唱之曲,如天音,如仙籁,妙不可言,及至见到姑娘,恍若天人,韩某鼓起勇气,这才和姑娘说明,韩某不是随意之人,所说句句属实,天人共鉴!” 南宫雪月见他越说越激动,心想这年轻人难道果真喜欢上了自己——便如罗彬一样?可是自己对罗彬却始终有种欲说还休的感觉,那是从第一眼见到后就有所触动的不可言喻的期待,而这个后生,我却始终毫无感触,我甚至连斩断思绪都不需要,他不会激起我半点的涟漪。 当下身形一摆,已然飞升离去,口中说:“等你见到别的姑娘的时候,记得说话别这么假,白白浪费自己的表情!” 韩啸急忙说:“姑娘,你等等我,在下所说句句属实!”已追了上去。 南宫雪月在江湖漂泊多年,逃亡经验十足,加之最近功力完全恢复,是以不出片刻便将韩啸甩在后面。她心里思忖,寻找芷寒毫无下落,自己已很久未回勾魂岛,这次出来因为不想和中原武林有纠葛,并未带人前来,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当下急忙采购马匹,往勾魂岛而去。 遥远的东海孤寂而浩瀚,南宫雪月看着起伏的海水,这正是夏天海水最凶猛的时候,她比之在这里出入的任何时刻都更感慨的看着凶猛的海水,在这里,她有与海水同样凶猛的沧桑岁月,有比海水更深奥的心情和感觉。 海比之任何时刻都显得陌生,就连船上的人,也都显得陌生起来,南宫雪月没有心思多想,她径直来到岛上,一切显得那么的陌生,等她到了演武场上的时候,她忽然从沉思的心绪中领悟到,这一切她本该早就预料到的变化——她将勾魂岛交给四大护法和五大使者,掌管勾魂岛所管辖的十三个岛屿,她到达东海的时候,四大护法理应知道,然后很快出来迎接,而现在自己到了主岛正殿,这里的护法使者们却寂然无声。 她正在思忖,忽然传来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别来无恙,南宫岛主!”南宫雪月眼前一亮,只见空中绿光袅绕,衣袂飘舞,冷秋水如仙姬下凡,婀娜多姿,翩然而来,淡然笑说:“冷某比南宫岛主先来了一步。” 南宫雪月面色一沉,问:“你来干什么?”冷秋水依然言笑淡然,“南宫岛主或许不知,勾魂十三岛已经尽数加入我天外天,岛主来晚了,不过天外天的大门随时向有识之士敞开,岛主还是岛主,只不过更多了荣华富贵。”南宫雪月冷冷的注视着四周,偌大的广场只有她们二人,南宫雪月冷声说:“你觉得可能吗?我南宫雪月什么事情都作,但是委曲求全的事情,却是万不能做。” 冷秋水依然笑吟吟的说:“南宫岛主何许人也,女中豪杰,岂能委屈?别说岛主,就是你四大护法五大使者,还有十二分岛的岛主,也没几个甘愿屈居人下。不过,他们听说加入我天外天不但可以拥有家财万贯,还能在朝廷博个一官半职,说不定最终还能封妻荫子,咱们武林中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够封妻荫子,平平安安的得享晚年,你说何乐而不为?” 南宫雪月冷哼一声,说:“冷秋水,你不可能就靠这三寸不烂之舌就说动了我九大高手,十二岛主!”冷秋水点头微笑说:“出乎你的意料,基本上就是,其实你南宫雪月暴戾无常,出手狠辣,他们早就有心背叛,只是不敢贸然出手而已。既然有人给他们出头,他们岂有不答应之理?” 南宫雪月脸色一沉,手上的阎王刺一抖,怒说:“我就知道你别有用心,冷秋水,你怕我查你的卑劣行径,想要杀人灭口,我让你有来无回!你出手!”说完黄光一闪,南宫雪月已经飞身扑上,阎王刺如旋风之舞,声势惊人,席卷而来。 冷秋水身形在空中一转,翩然之姿绝代风华,绿光袅袅,剑气点点,如春风拂面,广袤之地无所不及。南宫雪月看她意态悠闲,知道她有备无患,毕竟自己半年来多来都不在勾魂岛,加之勾魂岛四大护法五大使者本来就各怀心机,难保不会联合起来应对南宫雪月自己。因而南宫雪月手中所舞“勾魂十三式”招招皆是杀手,不过尽管攻势如暴风急雨,冷秋水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应付。 厉风横行剑气扬,巾帼一决演武场。石破天惊斗风云,一招更比一招强。 南宫雪月心急火燎,渐觉体力不支,冷秋水却淡然出手,从容不迫。冷秋水忽然身形一动,“绝杀剑”剑气磅礴,“飓风指”力道穿风,“风雷舞”咆哮九天,南宫雪月还未及反应过来,已经给剑气所伤,手上阎王刺脱手而出,人也急忙往后而退,堪堪避过一击。 二十八回:日居月诸风雷动心猿意马天地摇 她刚一稳定身形,便感觉身边冷森森的站了数十人,冷秋水笑说:“这些都是想要将勾魂岛引向光明的人,现在南宫雪月是你们最大的障碍,也是你们的宿敌,你们无法战胜的对象,现在,你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一解你们心头之恨,然后走向你们梦寐以求的康庄大道,南宫雪月,你别怪冷某心狠手辣,实在是你自己心高气傲根本不与我共事!”南宫雪月手上一动,劲气到处,阎王刺已飞到手上,南宫雪月大笑说:“好,我南宫雪月就算死,也要给你们一个痛快!” 她正要出手,忽然间天空中剑气扑来,只见一个人影呼啸而来,剑气破空,将四周之人迫得一退,然后拉着南宫雪月便一路飞奔而去。南宫雪月仔细一看,拉着自己离开的人正是韩啸,她厉声说:“你来干什么,为何阻我杀人!” 韩啸大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有恃无恐,南宫岛主还须谨慎从事!”南宫雪月喝道:“我辛苦创下的基业都被那姓冷的妖女毁掉,还有什么亏比这更大!”韩啸带着南宫雪月跃入林中,说:“冷秋水早就准备好了等你入网,难道你就不想击败冷秋水,收回你的基业!”南宫雪月猛然冷静下来,看着韩啸,问:“你有什么主意?”韩啸摇头说:“你是岛主,你熟悉岛上的人,难道就没有可靠的吗?” 南宫雪月想了想,说:“方才我所见之人,的确少了几个护法和使者,其中黑夜护法是我的好姐妹,她断然不会背叛我;雷霆护法向来忠心耿耿,对勾魂岛感情极深,决不会轻易背叛;心法使者和烈火使者一向甘于平静,不愿妄生事端,也不在背叛者之列;十二岛主虽然来了十之八九,但是他们论功夫远在护法和使者之下,不足为虑。” 韩啸问:“没有背叛的人,到底是被杀了,还是暂时关押,要打听一下方才知晓。毕竟是在勾魂岛,就算忠心之人不能帮你,也要让这些背叛之人互相怀疑,最后内讧,冷秋水没了这帮人支持,必定也无法作威作福。”南宫雪月抬头看着韩啸,有些不信的说:“你为何前来?你又为何这么明白清醒?”韩啸脸上一红,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自然是一路跟你而来,你都已经这么晕头转向了,我怎能不清醒呢?” 南宫雪月一怔,转过头,想到自己当年流落江湖之时,时时留心,处处在意,这一年怎么事事不顺,到底是流年不利,还是我自己心有所思,还是自己已经老了,不再对江湖规则了然熟悉,不再有当年的雄心壮志…… 韩啸轻声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第217章 如果需要打探情况,恐怕我夜晚前去,还能打听一二,不过需要你将岛上的布置告诉我,越详细越好。”南宫雪月吐了口气,闭目叹说:“让我好好想想,我本来以为回到勾魂岛就可以好好安静安静,没料到还是如此乌烟瘴气!”韩啸说:“世事无常,如果都能如人所愿,那还用得着反抗吗?” 南宫雪月转头注视着这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青年,问:“你们生死门的弟子,都是这么少年老成?”韩啸说:“其实我一直跟着师姐,师姐总说我幼稚不懂世事,所以我很少说话,我还以为isuu書网,我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南宫雪月笑了笑,说:“你不但不是个孩子,你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我把勾魂岛的布置和岛上的高手,以及这些人的性格和能力,大致给你介绍一下,你也好打听情况,咱们再作计较。” 韩啸点点头,南宫雪月说:“勾魂岛正殿一共一百二十间屋子,分为东西南北四大院落,被围墙所围,当然这根本困不住你,真正困住武林高手的是四个院落中的阵法,和正中大殿外的机关布置,都在这几张图纸上,阵法是按无形迷魂阵所布置。其中东院由白日护法管理,主要是负责本门内外事务,也是从海面进入勾魂主殿的正路,白日护法自命清高,喜欢琴棋书画,功夫却没有拉下,武功不在我之下,只不过在本门中没有几个朋友,有些郁郁寡欢,这次冷秋水既然给了如此大的诱惑,最先背叛的,自然是他;西院由黑夜护法把守,主要负责查看正殿安危,阻挡刺客,黑夜护法是我的好姐妹,她从小在岛上长大,绝不把自己看成邪派中人,我成为岛主所经历的磨难她全不知道,因为她的师傅以前就是黑夜护法,从来没有人欺负过她,她自从感情上失败之后,更加对万事漠不关心,唯一和我说些知心话,能找到她是最好的,她师傅当年德高望重,她也有些威望;南院住着雷霆护法,他武功高强,性格刚烈,就是不太会阴谋诡计,也是靠着师傅传下来的位置,负责所有勾魂岛的兵刃器具等物,他有一帮兄弟撑着,冷秋水不敢轻易动他;北院住着追魂护法,他是有名的无影杀手,专门负责杀人,外面杀不了的宿敌,里面不听话的叛徒,都是他派人或者亲自动手,此人性格孤僻,我都弄不明白他到底所求为何,追魂护法向来都会死于暗杀,一般三五年就有一换,但他这一当就是十八年,从未身死人手,所有人都忌惮他三分,你也须提防在意,若他有心背叛,只怕大事不妙;在主殿东西南北中又有五大使者,他们常驻殿中,可以用令牌自由出入勾魂各岛,魔法使者、功法使者和心法使者负责全部门人的修为进展,这是勾魂岛提拔任用人才的标准,其实勾魂岛到现在也主要只是兵刃功夫,所有魔法使者和心法使者一向都是碌碌无为,心法使者甘于现状,自得其乐,魔法使者却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自己不该钻研魔法,一直想要和功法使者一较短长,而功法使者是个小心在意之人,冷静、狡猾,没人能轻易算计他,这三人都是修为中首屈一指之人,在弟子中威望也是最高;剩下烈火使者和往生使者,主要负责炼制丹药和本门弟子的安葬抚恤等事,烈火使者也是平静之人,往生死者却总是很厌倦所作的事情,但他知道和别人比起来,他能有这个位置,已经是侥天之幸了,所以也就是有这个念头。至于各岛岛主,倒也不足为虑,四大护法和五大使者身边都有高手,弟子中也不乏佼佼者,但所围擒贼擒王,不是亲信,也不会留在身边,而我的几个贴身亲信,恐怕已经被关在主殿下的地牢里,或者给杀了,进入主殿后,按照图上的机关布置,你就可以找到地牢,如果忠于我的人不在这里,就已经被处死了!” 韩啸说:“我大概知道了,如今我要去地牢,只是不管从东西南北哪个院子走,都已经没有你的亲信,冷秋水自然会派人代替黑夜护法,所以我还不如从最想反抗你的白日护法那里经过,那是冷秋水认为咱们最不会去的地方。”南宫雪月说:“不行,冷秋水不是寻常人,她自然能料到我们这么想,我觉得,既然咱们逃了出来,她没有一开始就下手,只不过因为她想让别人知道她武功有多厉害,如今我既然是落荒而逃,她俨然已成了主人,不会轻易放我们进去,进去了也很难出来。” 韩啸急着问:“那怎么办?你是堂堂岛主,你拿个主意啊!”南宫雪月惨然一笑,说:“以前我只是为了逃命,不惜委身勾魂岛主,那时我只是为了保住我和我侄女的命,这些对于勾魂岛主来说太简单了,我要让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败在我手上,用我的青春美貌才情智慧,也太简单了;而现在,我要保住整个勾魂岛,整个勾魂岛却与我为敌,我怎能做到呢?”韩啸说:“可你若没有勾魂岛,便会被他们无休止的追杀,你若不胜,便不会有安身之日,所以一定要杀掉这些叛徒,重振声威,你先别急,慢慢想想,说不定便有什么退敌之策。” 南宫雪月颓然的坐在树下,看着天色渐渐迟暮,她的心情也是变化无端,草草吃了些东西后,韩啸便前往打探情况。南宫雪月看到雨点缓缓而下,曾几何时,小楼听雨,瓦落在屋檐上温暖而舒适的感觉是她温馨入梦的感觉,她曾在温润的纱帐里,在幽静的阁楼上,听着雨点缓缓滴落,似在心间,梦便因此而甜。 而此时,雨无情的打在山石树木上,她能感觉到雨的冰凉和透骨,也幸亏这场雨,她才能够自由的在山洞生火烤肉而不怕被发现,她想因为有了这场雨,韩啸前往夜行也更加隐蔽。 她忽然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她当年不得不委身勾魂岛主,如果她遇到的是韩啸,她就不会这么痛苦,痛苦的杀掉一个又一个姬妾,最后杀掉勾魂岛主,她不明白为何她和勾魂岛主之间只有恨,她只是知道自己唯一的资本就是年轻美貌,她必须在这资本耗尽之前,为自己找到更雄厚的资本和更稳定的后台,她是在经历了很多折磨和痛苦之后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 她其实天生就不适应这种生活,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和她那天天向往外面自由生活恨不得和男人们比拼胜负的姐姐完全不一样,她想要一个丈夫,一群孩子,一个家。 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无法走向自己曾经向往的生活,人生就是如此,就算你最不想要的东西,一当被命运带来,便别无选择,甚至命运会让你放弃,从心里放弃,甚至是心甘情愿的放弃。她和罗彬注定不能在一起,那是因为正邪,而和韩啸,她也完全否定,那是因为年龄吧——这个理由,永远都能说服她。 她曾经疯狂过,也曾疯狂后短暂孤独,她无数次的问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却无数次的醉生梦死,她只是觉得自己要活着,而根本不再理会醉生梦死之外的任何事情。 这等待是如此的漫长,可再漫长的等待,也终究会过去。 韩啸湿淋淋的前来,南宫雪月平静的问:“你查到了什么?”韩啸说:“黑夜护法和一些不愿背叛的人,都被关在地牢里,此事是白日护法里应外合所致,其余的护法使者都是受到蛊惑,至于十二岛岛主,完全是听命于白日护法,为了此事,勾魂岛弟子已死了十几人,所以大家不敢有任何不从的言辞。” 南宫雪月起身说:“人人都想活,这是人之常情。”韩啸说:“我还偷听到白日护法和冷秋水谈话,以冷秋水的功力,不会不知道我来了,冷秋水谈笑自若,没有点破我,可能是在等你去。” 南宫雪月淡然一笑,说:“她等着我去,我岂能让她们扫兴。”韩啸急忙说:“这怎么可以,你前往一定自投罗网,我之所以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你在这里等着,我想法从地牢里救人出来再说。” 南宫雪月说:“救了人出来,只不过多几个被追杀的人,要斩草除根,必须得很冷秋水决一高低,她心高气傲自以为是,认定我不敢闯入勾魂主殿,我就偏偏要去。”韩啸急着说:“你别鲁莽行事,中了别人的圈套。” 南宫雪月固执的说:“就算中圈套,我南宫雪月也绝不能眼睁睁被人欺负,韩公子,你已经帮了我,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武林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你也应当尽你自己的本份,咱们就此别过。” 韩啸说:“我不会离开你,尤其在这个时候。”南宫雪月冷冷一笑,“你还是个孩子,没有谁和谁不离开的,我当孩子的时候,也说过和我的亲人永不分离,可结果恰恰相反。韩公子,我早就过了做事认真的年纪,逢场作戏我可以,就算现在你我作一对露水鸳鸯我也毫不犹豫,只不过明早醒来,你我各走各路,两不相欠。”说完手轻轻搭在韩啸肩上,韩啸低着头,呼吸明显急促紧张,他往后一退,抬头看着南宫雪月,说:“不错,我是认真的,我是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好,我们就去找冷秋水,……”南宫雪月伸手按住韩啸的嘴,轻声说:“调情的时候不要随便说话,年轻人,我来教你什么叫做快活,让你无法拒绝的快活。”说着手缓缓滑过韩啸颤抖的脖子,轻轻向他胸前探去。 韩啸全身一颤,猛然推开南宫雪月的手,说:“你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一路上我都跟着你,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南宫岛主,我求你了,你清醒点好吗?”南宫雪月哈哈大笑起来,说:“清醒?清醒的时候怎么知道快乐的滋味呢? 第218章 清醒是快乐最大的敌人,就像太阳和月亮一样永远不能在一起。”说着更加放肆,搂着韩啸亲吻起来。 二十九回:沧桑人生谁幸免渺茫天涯难觅寻 韩啸大叫一声,推开南宫雪月,来到雨中,长剑翻飞,在雨中猛烈的挥动,雨花四溅,南宫雪月看到他咆哮的心事,看到他完全无法自控的心情。 南宫雪月闭上双眼,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韩啸,因为韩啸让她感觉到后悔的滋味,甚至是比后悔更可怕的滋味,他无情的勾起她对于过去狰狞回忆的真实感触,他如同罗彬一样,就像是一根针,努力的想要在她内心留下痕迹,摆脱是南宫雪月最渴望的方式,她害怕回忆,害怕梦想,害怕一切与醉生梦死无关的生活。 这种生活,甚至比面对冷秋水的阴谋和整个勾魂岛的背叛更可怕,因为没有人会害怕自己已经习惯了的生活。 南宫雪月看到韩啸的剑越来越乱,忽然间伴随着他的啸声停了下来。南宫雪月淡然说:“你不必感到害怕,这本来对你就是一段荒唐的往事,每个人都会经历,每个人也都会醒来。”韩啸大声说:“你知道我的心吗?你要我把它掏出来给你看吗?”说着拉扯衣衫,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膛来。 南宫雪月冷笑一声,说:“幼稚,没有人能把心掏出来而继续活着,你让我看到你的心,有什么意义?你认为一个老太婆会在乎对方的心吗?就连生死我都不能预测,我拿你的心来干什么?韩啸,你不是傻子,这段路本来就不应该走。”韩啸大叫一声:“不!”他猛烈的撕打着自己的胸膛,打得南宫雪月心里发颤,转过身不敢相看。 韩啸大啸着说:“你是在骗我,你在骗我!” 南宫雪月闭上双眼,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再也不能如从前一般冷静的思考问题,她感到恐惧,似乎韩啸撕打的不是韩啸自己,而是南宫雪月脆弱的神经。 她忽然转过身,上前紧紧的抱着韩啸,韩啸也紧紧的搂着她,雨更加猛烈的扑打着,风也似乎在呼喊,他们像两条缠绵的蛇,纠结交错,不分你我。 风狂雨骤天向晚,烈火焚尽山如磐。 南宫雪月依偎在韩啸怀里,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柔弱的少女,这如梦般的感觉温馨甜蜜令人沉醉。韩啸轻抚她的发丝,柔声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南宫雪月淡然一笑,忽然间伸手点了韩啸的穴道,韩啸惊讶的问:“你在干什么?” 南宫雪月起身整理好衣衫,又将韩啸的外衣披上,这才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如果我当上勾魂岛主,你不必留在这里;如果我当不上,便不会活着,你也更不必留在这里。韩啸,武林中人要的就是一个洒脱,没有谁和谁一辈子的事情,连两个晚上都不可能。” 韩啸大声说:“放开我,我要和你……”南宫雪月伸手封住他的哑穴,说:“别激动,男人没有处子之身这个说法,我也不必为你承担责任。”说完大步离去。 她来到主殿外面,一路仍然无人阻拦,冷秋水已经侯在那里,说:“到底是岛主,走到哪里都有余威,虽然是丧家之犬,可也是条会咬人的狗。” 南宫雪月冷声说:“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不过我不想和你计较。冷秋水,我知道你日理万机,事情多得忙不过来,勾魂岛不能占据你太多时间,所以前来给你一个痛快。”冷秋水笑说:“好,我喜欢,谁说咱们女人做事拖泥带水我跟他急!” 南宫雪月哈哈大笑起来,三叉阎王刺在手上抖动旋转,一招“日月无光”,已经飞射而去,勾魂岛的“勾魂十三式”招招全是索命绝学,乃是当年东海十三岛每个岛上最厉害招式精华之大成,后被勾魂岛主一统东海,将每个岛屿的招式凝结为一招杀手,听名字就是“日月无光”“天地无情”“黄泉无路”“魂魄无归”“地狱无门”之类,招式既出,敌人便无退路。 冷秋水对勾魂岛杀人招式自然了然于胸,应对自如,她身形婀娜,飘然而斗,似乎成竹在胸。 忽然间人影匆匆,两个人向冷秋水一左一右攻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女子,执着一柄黑铁长剑,冷秋水认得正是黑夜护法;另外一个一身黄衣的中年壮汉,手中一对铜锤,舞得虎虎生风。冷秋水轻晃长剑,翩然而舞,笑说:“想不到你们居然逃了出来,南宫雪月,你还算有本事!” 南宫雪月冷笑一声,三人渐渐将冷秋水逼得步步后退,冷秋水猛然展身,飘过三人,立在主殿屋顶,笑说:“看来我不能妇人之仁,和你们纠缠不清,来人,将这几个逆贼都给我拿下,就地正法!” 南宫雪月哈哈大笑起来,说:“冷秋水,你也太小看我南宫雪月了,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还没有出世,现在居然敢在老娘面前猖狂,你睁大眼睛看,下面的人冲着谁!”冷秋水低头一看,只见下面场子上各大护法使者都在南宫雪月身后,几个急于背叛的护法使者则被几个喽罗押着,立于一旁。 冷秋水面色一惊,旋即说:“南宫岛主果然厉害,这几个人都是武功高手,不知岛主如何在一日之内,制服了他们?”南宫雪月冷冷的说:“很简单,本岛门人所练功法,向来伤身,须得在饮用之水里加入本岛主独门解药,方能克制,岛上水源有限,我只需暂停解药,他们便会经脉凝滞,功力大减,至于地牢里的人,我要救人简直是易如反掌,难道冷姑娘以为,此事需要很久吗?” 冷秋水笑说:“好一个勾魂岛主,后会有期!”说完身形一展,翩然而去。 黑夜护法转身说:“岛主!”南宫雪月冷笑一声,说:“让她走吧,我们不犯着和她天外天为敌,只要她不来生事便可,经过这次,恐怕她要生事,也得三思了。”雷霆护法躬身说:“岛主,白日护法等人纠结外人图谋造反,屠杀门人,关押长老,罪无可恕,请岛主下令责罚!” 南宫雪月看着黑夜护法,黑夜护法转身看着白日护法等人,厉声说:“诛灭全家,一个不留!”南宫雪月说:“此事容后再议,先将他们关入地牢再说。”说完往主殿而去。黑夜护法跟了上来,说:“他们狼子野心,如若不杀,不足以服门人,况且他们……” 南宫雪月转身,看着黑夜护法,叹说:“妹妹,这次让你受苦了,打你在岛上开始,就没受过这样的苦。”黑夜护法恨恨的说:“不错,他们太可恶了!”南宫雪月摇头叹说:“可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太小的一件事情,这么多护法使者,我不能一下子都杀掉,况且我说食物中有解药,其实不是,是我在食物中下了毒而已,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并不是铲除所有可能对自己有伤害的人,那是杀不完的,只有真正的强大,事事算在人前,才不至于吃亏。我这次就是太大意了,才让妹妹吃了大亏。” 黑夜护法忽然扑到南宫雪月怀里痛哭起来,南宫雪月知道黑夜护法从来没有受过苦,这次被严刑拷打,受尽折磨甚至濒临处决,心里一定恐惧憎恨到了极点,但是这样的事情,在南宫雪月看来,却实在不值一提。 南宫雪月拍着黑夜护法的肩膀,缓缓说:“好妹妹,别哭了,总算是过去了,我要好好的查明这件事情牵连的人,白日护法是断不能留的,他的家人我不想屠杀了,别的护法使者还有岛主,我再视情处理,我这不是心慈手软也不是放虎归山,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你就知道了,天下没几个是好人,没有人不心生嫉妒包藏贪欲最后背叛,只是时机和条件的原因,许多人选择了服从,作为岛主我只要他们服从,他们背叛,只是因为我的放纵而已。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 黑夜护法停了哭,抽回身子,拭去眼泪,点头说:“好,姐姐这次离开勾魂岛,妹妹好想姐姐!我一定要和你好好的玩上几天。”南宫雪月说:“只怕不行,我还得去找芷寒。”黑夜护法问:“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南宫雪月说:“我忽然想,是不是芷寒听我说了关于她亲娘曾经在皇宫的事情,跑到皇宫去找线索去了,她胆子很大,我真怕她出事。她亲娘被好姐妹陷害,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黑夜护法说:“很快就要走了吗?万一……”南宫雪月说:“你放心,这次我之所以能够成功救出你们,是因为李清泉等人相助,这几个年轻人挺有本事,我早就想让他们承担大事,这次的护法使者之位,就由他们接任,本来我对白日护法等人早就看不顺眼,却一直没有机会铲除,这次虽然损失惨重,但最后却正好达成所愿,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黑夜护法问:“你一直在想这些事情?”南宫雪月点头说:“勾魂岛虽然不大,但是好的坏的有不少人,独霸一方逍遥自在是一方面,同时也处处暗藏杀机,有明刀明枪的厮杀,也有暗地里动人心魄的较量,只是妹妹不知道而已。若是勾魂岛内机关算计,大家是不会打妹妹主意的,毕竟妹妹家世代居于此岛,不管是谁都想笼络你,我也断然没想到天外天会来这一手,让白日护法他们以为真的找到了一个大靠山。”黑夜护法问:“他们还会来吗?”南宫雪月说:“冷秋水吃了一回亏,决不会来第二次,要么等到她天外天一统武林之后,自然会对付勾魂岛,但是一统武林只不过是她痴心妄想罢了,就是厉害如武林圣人,武功天下无敌,也不过只是成为武林盟主,将邪派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在江湖上为非作歹而已。” 第219章 黑夜护法点头说:“如此甚好,看来我也得处处小心了,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防范。”南宫雪月说:“最好的防范就是知己知彼,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自然就不会受到伤害。妹妹不必杯弓蛇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这次走之前我会安排好岛上的人手,芷寒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一定得叫她回来。” 帝都繁华言语外,人事沉浮命途中。一杯薄酒独自饮,伴我唯有一缕风。 南宫雪月一边喝酒,一边暗想:到了京城也根本没打听到芷寒的消息,芷寒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可能跑到皇宫去问啊,朝廷里我根本没有熟悉的人,也自问不敢擅闯皇宫,芷寒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要出走这么长时间。 忽然间眼前一亮,只见一把熟悉的剑出现在南宫雪月面前,她记得,剑谷弟子都拿着这样的剑,南宫雪月的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罗彬,然后就是一大堆思绪。 那剑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黑衣女子,她生得英气勃勃,南宫雪月一眼便看出是武林中人,其实她的剑已经表明她是剑谷弟子。 黑衣女子冲着南宫雪月一笑,走过来问:“怎么?阁下认识我?”南宫雪月淡然一笑,“只是看到这把剑,想到一个朋友的下落,姑娘这是从剑谷刚出来吗?”黑衣女子点头说:“是啊,这不,学了八年,终于学完了,看阁下也是武林中人吧,有什么名号?” 南宫雪月说:“江湖浪迹,没有名号。看姑娘雄心勃勃的样子,姑娘想在武林中有一番作为?”黑衣女子点头说:“那是自然,我学武就是为了作大事,仕途文章不让我们女人做,我就是要做个武林高手(奇*书*网.整*理*提*供),以后说不定成为一代宗师,创一个大大的门派,让天下人都刮目相看。” 南宫雪月点头说:“姑娘真好志向,只可惜在下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黑衣女子说:“不老,其实阁下春秋正盛,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别自己把自己放弃了。”南宫雪月淡然说:“人生世事,殊难料定,我连找个人都找不到,更别说成就大事了。” 黑衣女子问:“你找谁?这就是没有名声的坏处了,若是真正有了名头,到了哪里,江湖上都会知道的,就像最近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婀娜仙子冷秋水,还有冰天魔女赵七霜,她们连武林十二正派都敢挑战,武林中谁不佩服,前些日子刚灭了夔门寺,这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不过我才不做那样的人,我要做,也是去灭邪派,像什么勾魂岛啊生死门啊之类的,灭了也快人心啊。” =奇=南宫雪月一笑,说:“姑娘真是正义之人,剑谷不但教人武功,还教人德行,实在是令人佩服。对了,姑娘怎么称呼?”黑衣女子说:“玄冰,以后你一定会知道我的。对了,我还不知道姐姐你的名字呢?”南宫雪月说:“贱名不足挂齿,小姑娘,祝你一路成功,旗开得胜,在下这就告辞了,酒我请你喝。”说完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玄冰急忙起身说:“哎,怎么说两句就走了,我正说和你投缘呢!” =书=南宫雪月已然往楼梯口而去,快步下楼,她想与其自己这样找人,还不如干脆回到勾魂岛,派出弟子四处打听的好,本来她不想勾魂岛的弟子外出生事,不过就连一个初出江湖的玄冰也把勾魂岛当成一大邪派,成名前首当其冲的对付对象,看来勾魂岛不是世外桃源,南宫雪月根本就没有必要一定和各派划清界限,冷秋水想要收伏勾魂岛,也绝非偶然,勾魂岛之所以能与世隔绝,只因路途遥远,别派实在无力攻打而已。 =网=将到门口忽然撞倒一个人,她抬头一看,是个风尘仆仆的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生得娇小玲珑,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南宫雪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这女子定然也是武林中人,否则寻常人家的女子,岂能一个人到处闲逛。她看到那白衣女子缓缓上了楼,心里想:现在武林中的女子好像是越来越多了,当年我在武林闯荡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几个女人呢?可是有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芷寒! 那白衣女子正是李兰菱,她初来京城,怀着刺杀皇帝的复仇之心,自然是心事重重。她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街市,却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寂寞,自从碧落仙子告诉李兰菱的身世之后,李兰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 忽然一声高喝传来,“小二,你这酒是十年陈酿吗?你姑奶奶也是风头浪尖上打滚的人,拿这劳什子糊弄我!”李兰菱觉着声音颇为熟悉,扭头一看,只见南宫芷寒大大咧咧的坐在当中,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骂着。 小二急忙满头大汗的过来,陪笑说:“姑娘,本店童叟无欺,绝对是十年陈酿……”南宫芷寒一拍桌子,指着小二说:“你是在否定我的眼光不成,我告诉你,我南宫芷寒走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还从来没有看走眼!”小二急忙陪笑说:“要不,我给姑娘另换一壶……” 南宫芷寒说:“好,这次若有闪失,定不轻饶。” 小二一时去了,捧了一坛子酒,说:“姑娘请用!”南宫芷寒麻利的倒了一碗,喝了一口,重重的将碗放在桌上,大声说:“喂狗啊!姑奶奶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喝你们这种酒,混帐,不可理喻!”李兰菱暗自摇头,心里想:这南宫芷寒怎么这么咋咋呼呼的,和这小二如此计较。 正想着,只见几个彪形大汉向南宫芷寒走去。李兰菱心头想:难道这店家请了人罩场子?只见其中一个大汉已经上前说:“姑娘,怎么说话呢?没钱喝酒了吧!” 南宫芷寒冷笑一声,啪的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不屑的说:“没钱!姑奶奶不缺,但是这么烂的酒,姑奶奶就不愿掏钱!”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抱着拳头说:“丫头,找死吗?大爷送你一程!”南宫芷寒还没有等到他说完,手上三叉阎王刺一横,说:“怎么,清场子啊?姑奶奶今天还就不信邪了,来啊,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罗罗嗦嗦,不像个男人!” 那大汉挽了挽袖子,一拳打来,南宫芷寒身影一晃,已经飞身而起,飞起一脚,将大汉踢出丈余,说:“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吓唬小孩子吧!”话毕身形在空中一转,通通几脚,已经将另外几个汉子踢出去,扑通扑通只管往墙上撞。 李兰菱心想:这南宫芷寒太过张狂,这种事情,明明就是她自己不对。当下正要上前,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说:“谁在闹事,谁敢在我的地盘闹事!”只见一个捕快头,领着三个捕快上楼而来,那捕快头生得肥头大耳,令人一见之下,便觉好笑。 南宫芷寒转身拍手说:“姑奶奶我心情不爽,捕快是吧,来来来,我一并收拾了你!”说完上前,将那捕快头轻轻举起,捕快头吓得大叫救命。 一个年轻捕快挥刀砍来,南宫芷寒腾出右手,在刀上一谈,刀向那捕快脖子上电一般飞去。 李兰菱心念一动,不想她滥杀无辜,手上一抖,一枚兰花电一般射出,叮的一声,长刀顷刻掉到地上。 南宫芷寒将捕快头扔到墙角,扭头看着李兰菱,说:“姐妹,用不着这么狠吧,你很厉害是不是,兰花仙子!”李兰菱喝了一口酒,说:“姑娘,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劝姑娘凡事别太过分。” 南宫芷寒缓缓走了过来,说:“过分?这酒店以次充好,欺负百姓,算不算过分,这些捕快平时为虎作伥为所欲为,算不算过分?兰花仙子,你太年轻了,还不知道人间险恶,对人啊,就要狠点。” 李兰菱又喝了一口酒,淡然说:“不想与姑娘多说,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南宫芷寒不屑的说:“你以为你是观世音啊?去,今日姑奶奶不和你说了……”转头对那几个捕快说:“你们这些狗腿子听着,若是想要出头,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一个年轻捕快说:“姑娘留步,在下决不能容姑娘这种愤世嫉俗之人,危害天下。” 三十回:为成眷侣不辞苦难为佳偶枉费心 但见那捕快大刀在手,目光坚毅,李兰菱很奇怪如此清秀绝伦,刚毅英挺之人,穿上那捕快的衣服,怎么如此不显眼。 南宫芷寒打量着眼前这人,笑说:“想升官啊?好,给你机会!” 三叉阎王刺陡然刺去,如白虹贯日,如鬼如魅,携风而来,凌厉诡异。 绿衣舞动海里浪,千转百旋随劲风。 那捕快手中大刀一抖,电光闪动,惊风拍面,大开大阖,颇有来历。 风雷乍然满酒楼,丝丝缕缕出刀锋。 楼上诸人,均已悄然而退,李兰菱在一旁冷眼看着,那年轻捕快出手凌厉异常,已经渐渐占了上风。李兰菱心里暗想:如此身手,竟埋没于此,做一个捕快,岂不太可惜了!和那些捕快比来,就不是一个水平的。 南宫芷寒一甩手,打出几枚“勾魂钉”,笑说:“不错,有前途,姑奶奶今日不陪你玩了,小子,后会有期!” 那年轻捕快向李兰菱一笑,拱手说:“多谢姑娘出手!”李兰菱笑说:“就算我不出手,公子也不是寻常人。”年轻捕快盯着李兰菱缓缓下楼,一面说:“在下林玉笙,不敢请教姑娘大名。”李兰菱却已下了楼。 玄冰握着酒杯,笑说:“这位捕快身手如此不凡,为何甘愿当一个捕快呢?”林玉笙转头看着玄冰,抱拳说:“在下只能当一个捕快。”玄冰打量着林玉笙,笑说:“胡说,我看你武功高强,若是跟着我混,我保你很快就能在武林中崭露头角,大放异彩,比你当捕快强多了。” 第220章 林玉笙笑了一笑,抱拳说:“这位姑娘说笑了,在下……”这时捕快头嚷嚷着说:“走了走了,回去了!”林玉笙便匆匆离去。 玄冰目送林玉笙渐行渐远,心里却更清晰的浮现起林玉笙的样子来,他的眉毛是那样的刚毅,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明朗,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威武,他的一切是那样的完美,玄冰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一刹那,完全陷入对林玉笙无穷的幻想和思念之中,她走南闯北四处所见,美男子奇男子不在少数,其实如果要让她说明白,林玉笙在这些人当中也不过中人之资,长相功夫为人处世都是平常之极,可玄冰就是觉得心神荡漾不能自已。 她赶快匆匆结完帐,跟着下了楼,然而风声人声,就是没有林玉笙的影子,不过,林玉笙的样子和名字,玄冰倒是记忆深刻。 她在衙门口一直等到林玉笙当差完毕,看着他居然往城外而去,她心里想:难道这林玉笙不在城里住?好奇心驱使着她随着林玉笙来到城外一座小茅屋,只见一个中年妇人,身形瘦弱,弱不禁风的妇人,穿着麻布衣服,正在门口织布。 林玉笙见到妇人,快步来到妇人身前,兴奋的说:“娘,我回来了。”妇人起身来,看着林玉笙,点头说:“好,好。饭做好了,吃饭。”玄冰心里想:这林玉笙身家倒是简单,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心里居然想着和他在一起生活的事情,不觉笑了起来,想着想着竟然想要进去和林玉笙说话,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太过冒昧了,还是另找机会再说。 当下在林子里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随着林玉笙往城里而去,她想了一夜,仍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和林玉笙见面最好,让他英雄救美,自己以身相许,那样自己也太窝囊了,但是如果我去救他让他以身相许,那也显然不大可能,想了一阵,她忽然心一横,飞身落在林玉笙面前。 林玉笙一愣,刀拨了一半,问:“你是何人?”玄冰笑说:“我是玄冰,林公子,咱们见过面。”林玉笙更加迷惑不解,摇头说:“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玄冰看着他有些憨憨的样子,如同吃了蜜糖一样舒服。她笑说:“也许是上辈子吧,难道公子……”林玉笙已然一抱拳,说:“姑娘,我得赶着当差去了。”玄冰翻山上前拦下他,笑着问:“当差有那么重要吗?” 林玉笙不假思索的说:“我要当差挣钱给母亲在城里买房子。”说着又大步往前走去,玄冰心里一愣,想买房子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他武功不差,随便在江湖上做点事情不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吗?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阻止,林玉笙已然离去许远。玄冰看着林玉笙的背影,笑说:“真是个孝顺孩子,对我一定也不会很差,不就是钱吗?我给你!”她一掏银票,发现银票都已经给自己兑现了,手上只有些碎银子,她从剑谷出来,一直游山玩水悠哉游哉,从未想过挣钱的事情,此时要挣钱,还真不知道干些什么,她在剑谷的师兄弟们有很多在各地开武馆或是给有钱人当保镖,她自己觉得这样来钱虽然不少,但太不自由了,所以一直还在游荡,只是拿着在剑谷的时候在武馆或是帮助别人押运东西的时候攒下的一些钱,她以为出来后钱会不翼而来,没想到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她很有信心,她一定能很快得到一笔足够买到房子的钱。 漫步在喧嚣的都城里,玄冰感觉心头激动而陌生,她觉得似乎焕然一新的力量在心底生起,却又莫名其妙的感到空虚和害怕,她向都城里一家剑谷以前的弟子所开设的武馆走去,来到武馆,一个年轻男子上前热情的问:“姑娘,要学武吗,我们这里……”玄冰冷冷的说:“我找你们赵馆主,我是他师妹,他曾经去过剑谷。”青年赶忙到里面通知馆主,不一会儿,一个长着八字胡须,看起来清俊飘逸的中年人走来,他的眼神也是一样的飘逸,似乎并不认识玄冰。 玄冰抱拳说:“玄冰拜见赵师兄,赵师兄,别来无恙!”赵馆主看了看玄冰,玄冰接着说:“赵师兄难道忘了,上次你去剑谷聚会,是我和几位师兄妹接待你,当时你还说让我们来宏威武馆来玩。”赵馆主微微点头,面不改色的说:“原来是同门,里面请!” 玄冰跟着赵馆主到了屋里,赵馆主回身淡淡的说:“师妹前来京城,所为何事?”玄冰说:“在剑谷艺成之后,我们就都出来了,我们可没赵师兄这么大的本事,这不,到了京城,想要凑一笔快钱,不知师兄有没有门路?”赵馆主问:“多少?”玄冰说:“在京城买一栋楼。” 赵馆主说:“我这房子都是租来的,在京城买楼,谈何容易。” 玄冰看着赵馆主,赵馆主顿了一顿,说:“不过京城之中遍地是钱,只要师妹有胆子有本事,倒也不愁钱少。”玄冰急忙说:“还请师兄指点。”赵馆主轻轻一笑,说:“师妹是不是什么都愿做?” 玄冰点头说:“只要不违背武林道义,我自然愿做。”赵馆主微微笑说:“好说,如果是替天行道呢?”玄冰说:“自然愿做。”赵馆主说:“其实我接到很多这样的事情,有人受了欺负,可是苦于对方势力庞大,无人出头,甚至有人被杀都无法伸冤,天理不在,人力无能,很多人前来找我,希望我能帮他们报仇雪恨。可是我靠武馆为生,还有家小,倘若被人知道,恐怕会生出许多事端,所以我一概放下了,师妹若有意思,我倒可以给你几个人头,让你赚上几笔。” 玄冰小心的问:“要杀人吗?我怎么知道他们该死?官府呢?”赵馆主说:“官差们都是听命办事,这世上有人的事情就会有不公平,你杀他们,对他们固然也不公平,但是他们欺压百姓,罪有应得,只不过我苦于种种限制,无法下手而已。” 玄冰咬牙说:“好,既然师兄说他们是罪有应得,我就杀。一个人头有多少钱?”赵馆主说:“一个人头十两,只要杀上十个,你就可以买上一栋普通的楼房,如果越杀越多,你还可以买漂亮的庄园,这是一份名单,提一个人头来,我自然会给你钱,这份名单已经积存很久了,一直没有人替天行道,师妹若有兴趣,倒是可以一试。” 玄冰结果一张纸,只见纸上详细的写了人名和居住之地等事项,玄冰抬头看着赵馆主,问:“这些人真的是罪大恶极的恶棍吗?”赵馆主点头说:“不错,难道师兄还会骗你不成?” 玄冰拿着那些名字,离开武馆,心想上面要是写着他们的恶行就更好了,可她毕竟没有办过这样的事情,现在回头去问,又显得不太好,不如找到这个人,当面问清除,兴许这样还要好点。 她按照名单找到第一个人,名叫司马铖,住在京城西边的一个大庄园里,她来到司马铖门外的时候,司马铖正在里面看书。她霍然打开门,司马铖刚抬起头,她就冷冷一笑,问:“你就是司马铖?”司马铖才刚点头,正要说话,玄冰手上长剑递过,冷冰冰的架在他脖子上,冷冷的说:“有人要你的人头,对不起了!” 司马铖是个青年公子,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然而面对长剑却面不改色,他笑着问:“多少钱?”玄冰说:“十两银子。”司马铖哈哈大笑起来,说:“太便宜了,少说也得要一百两啊,恐怕姑娘是第一次干这生意吧,这个价格,姑娘一定被吃了差价,需要我帮姑娘讨个公道吗?” 三十一回:一见倾情三生梦屡犯禁律只影红 玄冰冷哼一声,说:“废话少说,你受死吧!”正要动手,司马铖不紧不慢的说:“看样子姑娘只是为了钱,这世上赚钱的方法很多,何必要用姑娘最不擅长的一种?”玄冰一愣,司马铖说:“在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姑娘要杀便杀,其实不过举手之事,然而这一剑下去,姑娘就成了杀手,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亡命天涯朝不虑夕,其实为了这十两银子,姑娘损失太多了!” 玄冰狠狠的说:“想死得痛快点,你就住嘴!”剑虽然逼得更紧了,但是却始终没有落下伤痕。司马铖淡然说:“我这是为了姑娘好,其实有很多生意适合姑娘,按姑娘的身手,如果到大户人家打家劫舍,随便出手就可以拿个百两银子,如果拿到银票,那就说不清除了,放着这么好的营生不做,姑娘何必要弃简从难,为了十两银子杀人呢?”玄冰咬牙说:“臭书生,你给我住嘴!”她猛然举剑,往司马铖脖子上砍去。 就在这一瞬之间,一道剑气骤然射来,玄冰手上的剑铛一声落到地上,只见一个白衣书生站在门口,大袖飘飘,宛若仙人,对着司马铖笑着说:“如果今天不是我在,恐怕你这小命就没了,我早说过,读万卷书,不如学一套剑法。”司马铖笑着说:“君子有杀身成仁,死得其所,在下心甘情愿。” 白衣书生哈哈大笑起来,说:“小姑娘,我不想和你为难,但是若让我再看到你滥杀无辜,休怪我手下无情。”玄冰面色煞白,心想这白衣书生年纪轻轻,怎么居然练成了剑气,这在剑谷是很少有人能达到的境界,我在剑谷也算学了各派招式,认识了不少人物,怎么此人的剑气,却无从判断。 司马铖说:“姑娘别怕,这位公子是六阴山修行之人,不会滥杀无辜的。”白衣书生接着说:“杀了她,可不叫滥杀无辜。”玄冰心里登时一亮:原来是阴盟之人,据说六阴山多修道之人,此人居然和司马铖有交往,我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第221章 司马铖笑说:“你都已经得了个儒杀手的称号了,据说圣女说过,让你游历天下,如果发现你仍然滥杀无辜,就不得修道,你可别误了仕途功名,又误了修行之路啊。”白衣书生冷笑一声,说:“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才要滥杀,就像这位姑娘,为了十两银子就要杀你,倘若我不在,我十年寒窗的朋友岂不一命呜呼,就算杀她一百次也难解我怨!” 司马铖说:“其实生死有命,兄台就是看不穿。姑娘快走吧,记着别随便杀人,强中更有强中手,多行不义必自毙,切莫因为有了点武功,误人误己,后悔莫及!”玄冰看了看司马铖,提剑离去。白衣书生恨恨的说:“我发现我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很多时候,我的脑袋里想到的就是杀,以前我喜欢和人讲道理,可现在我发现这是完全没用的。”司马铖笑说:“何必这么认真,你遇到的事情,还有我遇到的让人愤怒吗?习惯了就好了,我每天替人写状纸,帮老百姓讨公道,我遇到的事情,都是杀人尚且不能泄恨之事,可那又能如何,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只有帮受苦者讨回公道,这才是真正做了有用的事情。” 白衣书生说:“就因为这个,有人要买你的人头!”司马铖说:“其实有时我觉得世事混浊,有时又觉得天行有常,生死的事情,岂是你我能够作主,活着能做事就行了,你就是太执着了,什么事情都要按照你的想法,这样你能力越大,愤怒就会越多,人也越难受,我看你还是别修道了,到庙里去念念佛经,岂不更好?” 玄冰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有些钦佩这位坦坦荡荡的司马铖,她回头看了司马铖一眼,司马铖也正好对她一笑,她便飞身离去。 她一路来到武馆,找到赵馆主,恨恨的说:“你让我杀的都是什么人,他们根本就不是恶人,是恶人要杀他们!”赵馆主笑说:“是吗?这是他们所说,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也没太多管,是师妹等着用钱,我才想起。”玄冰冷眼看了赵馆主一眼,摇头叹说:“我以为剑谷弟子都是铁骨铮铮的血性之人,赵师兄让我太失望了,你根本就是从中提取差价的联络人,玄冰虽然江湖经验浅薄,却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赵师兄,看你这武馆,恐怕也开不长,有人来杀你的时候,你可别因为利欲熏心,忘了剑谷的十大剑招。”说完扬长而去。 酒入薄唇愁满腹,不知前途是何途。十年磨剑何所有,只影对风叹孤独。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茫然的看着,忽然看到林玉笙和几个捕快上了楼来,坐下喝酒,那几个捕快大口的吃了起来,肆无忌惮的说着哪家的姑娘好看,哪家的小菜好吃,林玉笙一直没说话,也不怎么吃菜喝酒。一个捕快推了推他,说:“林兄,你正经经的坐着作甚?来,喝一个。”林玉笙急忙小心的说:“王兄,对不起,我娘还在家里等我,等我回去吃饭。” 姓王的捕快抓着他的衣领,有些醉醺醺的说:“林兄,你可是咱们衙门的顶梁柱,数你的功夫最好了,你简直就是武林高手,让你当一个捕快,简直就是委屈了你,你怎么不找找人,怎么也弄个捕头当当,在城里买个房子,把你娘接来,多好!这年头,不找人是办不了事情的,你要当我是兄弟,就听我这句话,好不好!”话说得醉醺醺的,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玄冰看着那群摇摇晃晃的脑袋中间一个正襟危坐的英俊男子,看得自己醉眼朦胧起来,心里暗叹自己不能帮他。 一群人喝了个大醉,也不付账,就这么走了,玄冰正要下楼,看到林玉笙又走了回来,拿了些铜板给掌柜的,说:“这么多,也不知道够不够,……”掌柜的急忙推着不要,说:“林捕快,我哪敢要你们的钱,快收着,以后常来就是了。”林玉笙推脱不过,便告辞而去。掌柜的看着林玉笙的背影,愤愤的说:“一群畜生,吃了老子这么多东西,几个铜板就想打发我!” 玄冰转过身,缓缓说:“人家给你铜板,算是不错了,难道掌柜不想要铜板,想要宝剑?”掌柜的看到冷冰冰的剑在脖子上,吓得大叫“女侠饶命!”玄冰冷声说:“现在你知道捕快的重要了,你可以说他们吃白食,但是那个给你钱的人,你却不能亵渎他!”掌柜的连连求饶,玄冰轻轻一带长剑,削落掌柜的帽子,吓得他瘫软在地,玄冰这才笑着说:“好了,下不为例,掌柜的,后会有期。” 她快步追了出来,赶在林玉笙身边,笑说:“林公子,赶着回家吗?你不是要攒钱买房子吗?为什么大家吃饭,你还想着付钱,其实和那群窝囊废,根本就不用应酬。”林玉笙停了下来,看了玄冰一眼,奇怪的说:“你是何人?”玄冰说:“你虽然功夫很好,但是记忆力却一般,你我见过,可你忘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捕快,怎么替老百姓查案子呢?当捕快要有明察秋毫的能力,能够过目不忘是最好的,看来我得教教你!”林玉笙木然的说:“不必姑娘费心,我要回去,姑娘,告辞了!”玄冰跟着他一路走着,说:“不过他们有句话说得不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若愿意去找人,送点钱财,提拔你当个捕头,也比你做个小小捕快的强,你虽然很笨,可是等你到了那个位置,自然有人托你打点的。” 林玉笙继续往前走着,默然的说:“你说什么,我全不知道。”玄冰紧追不舍,飞快的说:“你何必这么急着走,我可是为了你好。”林玉笙丝毫没有理会,依然大步往城外走去。玄冰跟着到了城外,拦住他说:“你是个木头人吗?我这是在给你指路,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想当一辈子听人使唤的捕快吗?你的武功是谁教的,学了这么好的武功,为什么要白白浪费?”林玉笙纳闷的看着玄冰,有些不耐烦的说:“姑娘你让开好不好?我要急着回去,我不认识你。” 玄冰觉得他生气的样子也可爱之极,紧跟着上去笑说:“一回生,二回熟。久了不就认识了吗?林大哥,我……”林玉笙加快了步子,飞奔而去,玄冰一跺脚,说:“我就不信我追不到你!”当下身形一晃,风一般的赶了上去。两人脚下生风,不觉间已经赶出十来里地,眼见就要到了林玉笙所住的小茅屋,玄冰抖出手上长剑,一剑向林玉笙后心刺去。林玉笙听到背后风生,急忙倒转身形,大刀在空中一挥,刀劲浑厚,硬生生将玄冰逼退。玄冰本来就没有用全力,被他一逼退,稳住身形时,林玉笙已经到了小茅屋前,和他母亲一道进了屋子。 玄冰待要追上去,却觉得如此冒昧实在有点过火,她心里一狠,想自己还不如就如司马铖所说,就去几个富豪家偷点东西算了,不过就是一栋房子的钱嘛,有钱人家有的是,随便找一家不就是了吗,不过,这些人家都请了护院,还是小心点,先观察几天比较好。 当下折回京城,正是暮色苍茫之时,她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她从来没有如此感受生活艰辛,她看到师兄师姐们荣归剑谷的时候,是那么的轻松自在,让人羡慕。 她独自饮了几杯,便离开酒楼,在城中高楼上望着万家灯火,然后轻轻潜入一户人家之中。 这是个蜿蜒美丽的庭院,也是个清幽寂寞的院落,虽然灯火闪烁,然而人影却稀无,院子里似乎又隐隐有着一股药的香味,飘散弥漫,带着悠远的味道。 玄冰绕了几个院落,也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心想这地方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房子,难道是个空屋? 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耳语声传来,她翻上院墙,只见一个丫头正陪着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院中,那红衣女子生得纤细如画,妙然生辉,令人见而难忘,丫头看起来也是颇为伶俐。丫头高兴的说:“小姐,这次果然不虚此行,我看小姐的身体已经大好了,杜神医的药真管用!”玄冰心想:杜神医难道是天医派多年未出江湖之人?他怎么来了京城,这少女能请杜神医看病,就算不是武林大派之人,也是名门闺秀,可这院子里,怎么偏偏就没几个人? 那红衣女子淡然说:“生死有命,师傅说我的病是汤药所不能及的,师傅要我放弃红尘富贵,潜心修道炼气,以保性命,可我却始终放不下,我也说不上是为何。”丫头笑说:“小姐不但容貌天下无双,家世也是世间无二,怎能去学那些走投无路的人去做修道这样无聊之事呢?别说小姐放不下,就是帘儿这样小小的丫头,也放不下啊。”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说:“人各有志,其实那倒不是无聊的事情。我想进去休息了,京城的月亮,其实和江南也是一样的。” 玄冰见那叫帘儿的丫头扶着红衣女子进了屋,心想这红衣女子一定是大户人家之人,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一定不是会武功的人,等她睡熟了,我去她房间随便拿堆首饰就可以了。 帘儿服侍那红衣女子睡下,玄冰趁机到了屋里,到梳妆台前摸索了半天,却毫无所获,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那红衣女子说:“我虽然有些钱财,可并不喜欢买首饰,不用费心找了。”玄冰猛然回头,长剑照着缓缓起床的红衣女子一指,说:“原来你没睡!” 红衣女子笑了一笑,说:“姐姐若是需要用钱,何必如此麻烦,我这里有银票,你随便拿一张便是了,就当交个朋友。”玄冰半信半疑的问:“为什么?”红衣女子下了床,说:“我和武林中人也有往来,我还挺羡慕你们的自由和快乐,既然相逢,就是缘分,更何况一两百两银子,对我来说是区区之数,交一个朋友,何乐不为呢?” 第222章 玄冰放下剑,说:“你对每个强盗都这样吗?” 红衣女子说:“我可不把姐姐当强盗,杀人放火欺压百姓的才是强盗。”说完递过一张银票,“这是二百两银子,足够在京城买一栋房子,就当妹妹送给姐姐的见面礼。”玄冰心里一愣,想她怎么知道我要买房子呢?这个女人是什么人,我是在做梦吗? 她伸手抓了银票,看得真真切切,然后抬头问:“你是谁?”红衣女子说:“在下朱红衣。”玄冰说:“原来是江南钱庄的千金小姐,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在下玄冰,来日定当回报朱姑娘。”当下闪身而退。 她没有想到自己亲自赚的第一笔钱居然是如此的稀里糊涂,看着手上的银票,她心里想如果林玉笙看到这张银票会不会要呢?他拼死拼活不就为了这个吗,如今这东西放在面前,就像我看到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拿过去一样,他难道会拒绝? 她在城外等着林玉笙前来,林玉笙被她拦住的时候,有些不解的看着玄冰,说:“姑娘,你拦着我干什么?我得罪你了吗?”玄冰拿出银票,说:“这是两百两银票,足够你买房子了,你不用去衙门当差了。”林玉笙看了看玄冰,摇头说:“这是你的银票,不是我的,我娘说了,我们要自食其力,自己攒钱买房子。” 玄冰急忙说:“可你现在早到了婚嫁的年龄,难道你不找媳妇了吗?等你能买房子的时候,人都老了,你娘还在不在世上还不一定呢!”林玉笙脸上登时红了起来,说:“我娘一定会长命百岁,姑娘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我还要去当差呢。”说着飞快的赶了过去。 玄冰一跺脚,愤愤的说:“就知道你不会要,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也没见过傻得这么可爱的人……”说到后来,语气自然又柔情绵绵起来。 忽然一顶轿子缓缓行来,一缕香风淡然飘来,玄冰看着那几个抬轿之人,个个都是足下生风,一看便是会武功之人,心想这轿中之人,一定大有来头,看这香味,多半是个女人,这女人倒也混得不错! 正想着,忽然间剑影霍霍,四下里白光袅绕,顷刻间十几个白衣女人已经将轿子围在中间,这些白衣女子都是一色打扮,显然是一个帮派,其中一个中年女子喝道:“师叔,你跑得好快,可那东西毕竟于你无用,不如给弟子回去向掌门交差!”轿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声说:“那东西不在我身上,你们何必枉费心机,我说过,我不过是前往探望多年不见的姐妹,不曾有过非分之想。” 为首那中年女子长剑在空中一挥,怒说:“既然师叔不愿交出来,休怪弟子们得罪了!”但见长剑扰动,衣袂飘飘,刹那间狂风袭来,有山崩海裂之势! 三十二回:长袖善舞杀气转机关算尽暗夜沉 玄冰见这群人打了起来,当下闪身隐于林中,只见轿子里飞出一个人来,此人也是一身白衣,是个生得美貌如画的中年妇人,她手上丝带如雪,轻舞飞扬,却带出道道惊涛骇浪,将一群人迫得往后一退。 那白衣妇人傲然立于轿顶,厉声说:“倘若再要纠缠,定不饶恕!”下面围着的中年妇人也大声说:“师叔自寻死路,休得怨我!”话毕合身扑来,长剑纷至而来,错杂凌乱,劲气迫人。 白衣妇人长笑一声,衣袖广舞,刹那间林中野花瓣漫天飞舞,美艳绝伦,然而点点花瓣便是点点暗器,一刹间十几个白衣妇人都倒地而亡。玄冰心里暗暗吃惊,要说摘叶飞花,玄冰自然也会,只是顷刻之间要这十几人的性命,手法却又洒脱清雅,竟似漫不经心一般,却也太难了。 白衣妇人冷声说:“看够了吗?小姑娘!”玄冰心里一惊,正要出来,忽然听到有人笑说:“到底还是瞒不过前辈耳目,前辈这手功夫实在妙极!”只见南宫芷寒闪身来到白衣妇人身前,笑说:“这些人以卵击石,实在是自取其辱,死有余辜。” 白衣妇人冷冷一笑,“小姑娘,你还小,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你,今日姑奶奶心情好,不想滥杀无辜,你走吧。”说完便欲抽身回到轿子里。南宫芷寒笑说:“前辈果然潇洒,挥手杀人,连尸体都不处理,不愧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中英雄!” 白衣妇人皱眉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纠缠不休,你到底想干什么?”南宫芷寒笑说:“在下南宫芷寒,不过是仰慕英雄所为……”白衣妇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晓得南宫芷寒也莫名其妙起来,问:“前辈笑什么?”白衣妇人顿了一顿,厉声说:“兜了半天圈子,原来你是南宫烟云的女儿,见了师叔也不行礼,这是哪门子规矩,我在女儿湖从未见过你,想不到这么快你就找来了,师姐也真是的,为何不自己前来呢?” 南宫芷寒说:“家母是南宫雪月,并非什么南宫烟云,南宫烟云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听家母说过?”白衣妇人厉声说:“胡说八道,你师叔不想和你罗嗦,看在师姐的面上,你回去告诉她,东西不在我手上,别枉费心机,况且这里是大宋都城,不是她女儿湖,由她一个人说了算!”南宫芷寒笑说:“你越说我倒是越糊涂了,女儿湖是什么地方!” 白衣妇人手上丝带一抖,怒说:“师叔我就让你明白,逼师叔出手可不是什么好事!”南宫芷寒飘然闪开,白衣妇人说:“这身法果然是勾魂岛的身法,难不成南宫雪月和南宫烟云是亲戚?”说话间空中花瓣飞舞,千朵万朵,绚丽无比,然而其中暗藏杀机,凶险难挡,这是玄冰亲眼所见的。 南宫芷寒手上三叉阎王刺在空中轻灵舞动,花瓣纷纷粘在上面,南宫芷寒飘然来到树梢之上,和白衣妇人相对而立,笑说:“不和你玩了,不过无意看到你杀人而已,你放心,我认识你,你丈夫官大得很,没人敢抓你,后会有期!”说完已经飞身离开,心里暗想:平常襄王宴请百官,她也曾出席,文质彬彬的妇人,却有如此武功,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她口口声声说我的母亲是南宫烟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可从来没说过南宫烟云啊,母亲在皇宫被人陷害,如果有家人,为何不去投奔家人,而是独自逃亡呢? 往事悠悠,谁人记起? 玄冰看那白衣妇人飞回轿子中,轿夫继续抬着轿子离开,她心里想:这案子不知林玉笙管不管,这妇人如此猖狂杀人,实在太嚣张了!我倒可以帮帮他,可就怕我和林玉笙都不是她对手啊。 忽然间几匹快马行来,马上几个年轻男子下马来,将几十具尸体搬到一块,点火焚烧。玄冰不知这些人来历为何,也不敢停留,当下绕道到了京城,心中兀自感叹人生无常,江湖险恶。 对面一个白衣公子,也在自斟自饮,似有忧愁,玄冰看这白衣公子俊秀文雅,毫无俗气,心中不免感叹京城卧虎藏龙,人才济济。 忽然间南宫芷寒上了楼来,径直朝那白衣公子走去,玄冰急忙转过身,心想这女子脾气火爆,别又闹出什么事情,当下急忙要了房间,往后面住房而去。 小二领她上了楼,她只觉得百无聊赖,来到推门而出,只见楼下上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来,男的脸上黑漆漆的,塌鼻梁,大圆脸,长相颇为丑陋;但那女子却是万里挑一的冰雪美人,而且正是玄冰见过的,名震江湖的武林第一美人,黄山派千金小姐欧阳无双。 按道理那男子应该只是欧阳无双的仆人,应该唯唯诺诺,可在玄冰眼里,却似乎是欧阳无双在小心翼翼的陪着这男子。玄冰心里忍不住好奇起来,只见这两人到了隔壁房里,那男子的声音倒是极有男人阳刚之味,不过略微沙哑,像是逼出来的声音一样,“欧阳姑娘,你该出去了,我想休息。” 玄冰更觉得惊奇了,当下屏息注意听了起来,只听欧阳无双笑说:“上官大哥,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千里迢迢,不过为了帮你找人而已,你说过,我帮你找到了人,你就会报答我的,怎么现在就开始讨厌我了?”玄冰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欧阳无双倒是巴巴的跟着这上官公子了,上官大哥,欧阳无双这么叫,难道这个人就是最近声名鹊起,在江南山庄一举成名的飞刀上官宇?江湖传言他极为厉害,看来这长相实在是太不堪入目了! 上官宇冷冷的说:“那是姑娘一厢情愿的想法,找人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姑娘无关!”欧阳无双笑说:“若是我帮你找到了,你可如何谢我?天涯茫茫,你到何处去找呢?”玄冰心里升起一股直觉,上官宇要找的人绝对是欧阳无双所藏,欧阳无双绝对喜欢上了这位上官宇,虽然玄冰觉得这喜欢太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令她几乎不敢相信的地步! 上官宇的声音依然毫无感情,“等你找到了再说吧,姑娘,我困了,你请自便。”说完便没了声音,欧阳无双却不愠不怒,平静的说:“好,我也困了。”玄冰心里不由感叹起来,这人间世事,实在是太过奇妙,欧阳无双居然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却似乎根本就不喜欢欧阳无双! 天气渐凉,京城尽日的繁华掩不住秋意缱绻,缠绵的味道让人流连,玄冰想着林玉笙,看着林玉笙,却实在不知如何接近。京城的捕快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作,玄冰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忽然她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觉得林玉笙这样平淡的生活实在没有升迁的机会,她应该让他立功,让他破案,于是,她来到一个古董店,一口气偷了十来件首饰,她这才明白原来对于她来说,偷窃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必为生计发愁。 第223章 古董店的老板前往官府报了案,玄冰看林玉笙和捕快们详细的查看了古董店的情况,然后大家便到酒楼商议对策,有说是江湖中人所为,有人说是店内有人监守自盗,也有人说根本就是古董店开不下去了在虚张声势,搞得满城风雨,让大家都知道他古董店有多么出名,俗话说酒香也怕巷子深,这么一闹,别人就都知道了。 捕快们依然兴高采烈的喝酒,玄冰在一旁冷眼看着,等到林玉笙回家的时候,她忽然把写好的纸条仍给他。林玉笙接在手上一看,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古董店内,琵琶树下,白玉匣子,揭而见宝。”林玉笙当即赶回衙门,找到衙门里的兄弟,说自己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于是一群人来到古董店找到枇杷树,硬是从树下找到了一个白玉匣子,和里面的首饰。于是捕快们将古董店的老板抓了去见官,说他自己监守自盗,老天有眼,终于作茧自缚,还说要查封他的店面,吓得古董店老板急忙派人回家拿钱来消灾,犒劳各位捕快。 玄冰一直跟着,心里气得要命,心想林玉笙也太不懂得居功了,看来她不能就这么简单的帮他,她需要长时间和他相处,需要单独帮他,可是有什么机会,是林玉笙单独出来办案,而玄冰又能帮他的呢? 她接连在京城盗了几个官员,所得银钱无数,只不过奇怪的是居然这些官员都没有报案,玄冰想是不是他们钱太多了,根本就不屑一顾呢,不过就算林玉笙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林玉笙根本不懂得借用别的力量平步青云。玄冰的偷盗也仅仅是为了赚钱而已,倒也习惯了。 这日夜深,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刚一落下院墙,便觉得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射来,她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居然死了几十具尸体,她想这种大肆屠杀,自己还是少惹为妙,当下便欲折身回去,却见着两个人影在空中缠斗而来,一个白衣妇人,手上白带飘绕,另外一个白衣妇人却执着长剑,玄冰一眼就认出那执白带的妇人正是当日自己在城外见着的一出手就杀了十几人的妇人。 此时那妇人却已然力不从心,两个人显然性命相拼,打着打着都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对峙着。那白衣妇人喘着粗气说:“你何必为那贱人卖命,她何曾给你好处,你若不纠缠,我便给你黄金千两,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那执剑妇人哼了一声,说:“主人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背叛,何况这冷香玉环乃女儿湖至宝,可以使人长生不死,岂可被你盗取!”白衣妇人说:“倘若那贱人不算计我,我早成了女儿湖的主人,这玉环本来就是我的,她已经离开女儿湖多年,忽然回去,便要作掌门之位,我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执剑妇人长剑一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这至宝,献给当今皇上,换你夫君前程,做梦,只要有我一口气,绝不让你得逞!”话毕抖剑攻去。剑在空中幻出点点剑花,绚丽无比,玄冰心里也不由暗叹此人武功精妙。 那白衣妇人显然筋疲力尽,被剑气所伤,仰面倒了下去。执剑的妇人缓缓上前,从她怀里掏出一对玉环,正要收好,忽然那白衣妇人大叫一声,丝带一下子缠在执剑妇人的脖子上,那执剑妇人也在一刹间反应过来,长剑一下子插入白衣妇人心口,眼见两人倒了下去,玄冰缓缓上前,捡起一对白玉耳环,心里想:这个案子够大,我且留着这耳环,把林玉笙引远一点,衙门里他武功最高,这种数量巨大的江湖屠杀,当然是他查的机会大了。正要离去,忽然心头一动,在院墙上画了一副白玉耳环的样子,旁边写了几行字,“冷香玉环,物归原主,凡劫者杀,其罪必诛。”她心下寻思:这家男主人倘若不是全部灭门,必定有人认得这耳环,我且把耳环放在另一个武林中人身上,这个武林中人沾上麻烦自然会逃,到时候,就不愁不能和林玉笙单独相处了。她看着那白玉耳环,心里又想:可这耳环送给谁呢,要是个武林高手,还要没有心机,好欺骗的,又要是个女子,能戴在耳朵上,那可当真难找。 她在酒楼上喝着酒,这几日阅者众多,却并不见合适的人选,这日正要离去,忽然间看到一个白衣公子上来饮酒,他生得眉清目秀,玄冰印象极深,上次也是在酒楼见他独自饮酒,他愁眉不展,似有忧愁的样子。 那白衣公子酒量甚好,喝了好久方才离去,玄冰正要离去,忽然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缓缓上来,此人正是当日芷寒和林玉笙在酒楼大战之日帮助林玉笙的女子,玄冰见她来了,心下想:这个女子好像古道热肠,容易接近,而又毫无心机,我且看上一看,倘若说上话了,要送她东西,自然不难。 忽然一股冷气袭来,玄冰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一晃,便来到那白衣女子对面,白衣女子猛然抬头,那白色的影子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年轻美人,对着白衣女子冷声说:“刺杀没有成功,就准备收手了不成?” 白衣女子也冷冷的说:“霜儿姑娘也应当收到一张纸条,说今夜有刺客对不对?”那被称为霜儿的女子笑说:“收没收到,现在咱们不都在这里吗?” 白衣女子摇头说:“不,那完全不一样。皇后之所以不杀公主,就是因为想知道公主幕后的人,因为皇后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想要为自己的夫君报仇,对不对?你不用惊讶,这事情在江湖上,或许早已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鲜事情。只是在皇宫之中,那个暗中递纸条,将襄王、你、我,玩弄于他股掌之上的人,才是真正皇后需要对付的人。因为随时会有纸条,递到皇上的手上。皇上杀兄长,杀侄儿,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再杀一个嫂子,一定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鲜事。霜儿姑娘你说呢?” 霜儿平静的说:“不错,多谢提醒,我们一定会打起精神。不过既然你放弃了这个游戏,就应该到一个属于你的地方,不然,这条线,迟早就会断掉。”白衣女子看着霜儿,问:“你不想知道幕后有谁?” 霜儿说:“再这样下去,只怕永远也找不到,皇后不想公主成为皇帝宠爱的公主,自有方法对付公主,你也没法再明目张胆的进出皇宫,皇后的计划变了,不想和你们这群根本成不了大事的小孩子玩游戏了,皇后的旨意,要给你们尽快的结束。”白衣女子问:“皇后怎么对付公主?” 霜儿说:“告诉你也无妨,你可以去通知公主,册封公主,就要看公主的生辰八字,公主将生辰八字放于隐蔽之处,不过对于我们而言,并不隐蔽。皇后已经叫人模仿公主生母的笔迹,重新写了一个生辰,如此算来,公主是夫人出宫三年后所生,难不成公主是哪吒太子,在娘胎里呆了三年?皇帝看到这个生辰,如何不生气?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杀手再次刺杀皇上,皇上能不将公主一网打尽?谁要求情,死路一条!” 这楼上客人本少,加之两人又是轻言细语,若非玄冰有意偷听,断然无法听懂,不过一听这两人说话,句句公主皇上的,她心里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这白衣女子倒是有些来头。霜儿有些得意的说:“你想去通知你的姐妹?恐怕不可能了,皇宫如今不是那么好进的,更何况,你根本没有机会了!” 纤手微动冰霜舞,一片冷气来酒楼。 白衣女子身形摇晃,向一旁闪去,袖中之剑陡然出手,柔如游丝,向霜儿脖子缠去。霜儿大袖飘卷,袖子在李兰菱剑上一缠,白衣女子陡然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她使劲想要抽出长剑,却被霜儿袖子一甩,整个人翻落空中,往地上跌去。 三十三回:白衣如雪人带笑冷香似梦情兼痴 才过一两招,白衣女子便被摔落地上。霜儿已经挥动长袖,向白衣女子身上卷来,白衣女子急忙向后闪躲,然而长袖如刀,呼的一声带过,白衣女子右手已经被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她左手一抖,打出几枚兰花暗器,然而须臾之间,便被霜儿拂袖卷落。霜儿冷笑一声,长袖一舞,将白衣女子紧紧缠绕在当中,白衣女子使劲挣扎,却始终难以挣脱。 忽然一声刀响,飞刀顷刻而至,长袖拦腰而断,白衣女子挣脱出来,玄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面色黑黑的年轻男子,双目却是异常的有神,玄冰认得这是当日自己见过的居然被欧阳无双这样的大美人追随的上官宇,飘然而来。 白衣女子飞快的奔了过去,说:“上官大哥,你怎么来了?”霜儿冷冷的说:“飞刀上官宇,后会有期!”说完人影遥遥,已然远去。 上官宇看着白衣女子,奇怪的说:“你怎么来了?”白衣女子笑说:“说来话长,只是我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你真是我的救星,看到你太高兴了。” 玄冰心里想:看这女子的眼神,倒是爱上了这个上官宇,这就好说了,江湖传说上官宇睿智高深,我却觉得太过普通,这些人都吃了迷魂药不成,不过这样我倒是可以找到话头,让她把我当朋友了! 上官宇平静的撕下一块白布,一面包扎白衣女子臂上的伤口,一面说:“行走江湖,凡事都要小心,切莫逞能。”白衣女子点头,看着上官宇并无表情的脸。 她问:“大哥为什么来这里?”上官宇叹说:“为了寻找一个人。”白衣女子好奇的问:“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上官宇起身来,看着窗外,叹说:“听说就在京城,可是我却无法找到,太渺茫了。”白衣女子点头说:“需要我帮忙吗?” 第224章 上官宇摇头说:“你帮不了忙,对了,我得走了。”白衣女子上前几步,上官宇回头看着白衣女子,说:“以后不要相信任何人,因为你的眼睛,还不到别人的心思。”白衣女子正要说话,上官宇已经下楼而去,她怔怔的站在那里,一时觉得怅然若失起来。 玄冰忽然淡然说:“喜欢他吗?喜欢就要努力的争取,把他抢过来!”白衣女子回头看着玄冰,然后缓缓上前,轻声问:“姑娘是在跟我说话吗?”玄冰笑说:“不跟你说话,难道和这酒楼的小二?请坐,既然相聚,不如喝两杯,好吗?”白衣女子一面坐下,问:“在下李兰菱,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玄冰心想:这女子倒是真性情,好交朋友,毫无心机。她喝了一杯酒,摇头笑说:“姑娘,在江湖上,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得小心说话,除非你的话有什么目的,否则,千万别说出来,让它藏在心底,这才是最保险的。在下玄冰。”李兰菱说:“玄冰,有这个姓吗?” 玄冰一笑,说:“江湖人要什么名姓呢?有个称呼便也是了,你说对不对?”李兰菱正要说话,玄冰指着李兰菱,故作高深的说:“别想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和我的过去,我不会告诉你,我喜欢冰的冷酷,要是我能成为一块真正的冰,我就一定要到山的最高处,永远不化。一个女人如果柔弱是水,最可怕的是多情似水,那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你不信吗?因为这个世界上,女人是最可怜的动物,她们在生活中流淌,被带到人间最低的地方,停滞不前。”她不想李兰菱问她的事情,生怕自己说多了无法进入主题。 李兰菱说:“那怎么又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说法?再说我看姐姐也是武林中人,胆气豪情,不在男人之下。”玄冰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有什么用?小妹妹,女儿家始终离不了成为别人附庸的命运,就如同没有了胭脂,就不会美丽一样。只有冻结内心,如同石头一般坚硬的女人,才能孤寂、沉默、独立,得到自由,得到真正的逍遥自在。你已经没有了,从你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你已经陷入深渊,而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 李兰菱问:“这话怎么说?”玄冰摇头笑说:“我说过江湖上有很多双眼睛。飞刀上官宇在武林中以魅力、机智、沉默、男人味而出名,可是他最有名的地方,是得到武林第一美人欧阳无双的眷顾,我看到过欧阳无双,跟着上官宇到了京城,而且,上官宇要找的人,就是欧阳无双帮着查探行踪。”李兰菱说:“欧阳无双?她为何知道上官大哥要找的人?” 玄冰说:“只有你才这么笨,难道你不觉得,上官宇要找的人,正好被欧阳无双藏起来了吗?上官宇枉负盛名,居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或许他知道,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在欧阳无双的指引下找到想要找的人,所以甩开了欧阳无双。” 李兰菱说:“那欧阳无双岂不是很难过?”玄冰心里一笑,想你自己这么难过,还担心人家难过,当下说:“对于欧阳无双而言,她所需要的决不是一个手到擒来甚至主动投怀送抱之人,欧阳无双要的,或许就是这种追逐的刺激,一个美人受到太多人的追捧,已经不喜欢在鲜花丛中享受众星捧月的滋味了,她想要一种更加适合自己内心需求的方式。” 李兰菱笑了笑,说:“你怎么这么关心这种事情?”玄冰说:“因为偶然之间,我听到她们在京城客栈的一次谈话,所以我说,江湖处处皆耳目,说话行事要小心。看妹妹就是不经人事之人,以后得多多历练。” 李兰菱说:“是啊,姐姐行事就低调了,我从未听过姐姐的名头,不知姐姐师承何派?” 玄冰说:“我在剑谷学过三年剑法,能在江湖上混就是了,名声最是虚幻,也是累赘,拿来何用?”李兰菱笑了一笑,说:“是,我倒不看重名利,但是我不自私,我喜欢帮助别人。”玄冰说:“兰花仙子的名头,如今天下谁不知道?树大招风,妹妹就不怕总有一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李兰菱问:“什么事情不好?”玄冰笑说:“那倒没有,我只是说说而已。总之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低调。” 当下玄冰见时机差不多了,掏出玉环,笑说:“这里有一副白玉耳环,和妹妹一见投缘,想请妹妹笑纳。”李兰菱见那耳环晶莹剔透,价值不蜚,当下摇头说:“无功不受禄,我怎能要姐姐的东西?”玄冰拉过李兰菱的手,笑说:“江湖中人,讲究的不是这些东西,拿着,就当是见面礼。”李兰菱不好推辞,便问:“这耳环……”玄冰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我只喜欢剑,凡是女人喜欢的,我都不喜欢,凡是女人不喜欢的,我都喜欢。” 李兰菱笑说:“那……你岂不是?”玄冰说:“是啊,我常常想要是我是个男人就好了,不过,这些都是天意注定,改不了了。所以我给你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倒是这副耳环可以让你增色不少,说不定上官宇见了你,觉得比欧阳无双好看了,便喜欢了你,也不一定。”她心想你若真戴上这耳环招摇过市,那便好了。 李兰菱含混的点头不已,玄冰已经叫小二过来结帐,很快告辞而去。 下了楼,玄冰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她不知道李兰菱会不会戴上耳环,更不知道会不会被林玉笙发现,林玉笙会不会穷追不舍,会不会接受她的帮忙…… 不过玄冰的想法很快得到证实,林玉笙不但接到了官府关于冷香玉环的追踪,而且还说冷香玉环是白练仙子所为,玄冰得到这个消息,心里暗想:难道李兰菱是白练仙子?她以兰花作暗器,江湖上也说兰花仙子就是李兰菱啊,我且跟跟再说。 她一面打探李兰菱的行踪,一面通知林玉笙,果然在河边看到李兰菱正将耳环往耳朵上戴,她心里暗想:这可不是天助我也! 林玉笙本来得到玄冰的纸条,加上看到李兰菱于月下戴上玉环,自然深信不疑,当下便要缉拿,玄冰自然不会让这件事情就此了结,她要让李兰菱离开京城,跟着林玉笙也自然会离开,因为他是一个执着的人。 林玉笙果然追着李兰菱不放,玄冰借机想要帮助林玉笙,可李兰菱却扔下玉环给玄冰,独自离去。玄冰看着李兰菱的背影,心里暗想:都说兰花仙子厉害,我看那也未必,你迟早会离开京城,就算你不离开,林玉笙对我,似乎已经好了很多。 李兰菱很快便离开京城,往江南而去,越近江南,玄冰便越觉熟悉起来,当时自己从扬州前往京城,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回来,不过她一面要盯着李兰菱,一面要盯着林玉笙,倒也容不得多想。 不过林玉笙似乎有心追李兰菱,却无心和玄冰打交道,玄冰已经不是暗中传递纸条,而是当面和他说这件事情,但林玉笙似乎觉得,只有抓到李兰菱才能得到真正的真相。玄冰正在一个茶铺子里盘算如何将这件事情做到让林玉笙感动才好,忽然间感到身边来了不少人,她猛然抬头,只见身边站了四五个白衣妇人,她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些人是女儿湖的人,她们前来追讨冷香玉环。 玄冰不动声色的说:“要喝茶,请旁边坐下!”一个白衣妇人手上长剑一动,架在玄冰的脖子上,说:“把玉环交出来!”玄冰心里想:这玉环于我其实无用,看来她们是势在必得,不若给了她们! 正要掏出来,另一个妇人厉声说:“和这贱人罗嗦什么,杀了她!”玄冰心里登时怒极,当下笑说:“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一面已然策出手上长剑,在那白衣妇人剑上一碰,自己已经借力离开。 那几个白衣妇人如影随形,已然在顷刻间跃出铺子,将玄冰围在当中,其中一个妇人冷森森的说:“想跑,没那么容易!”玄冰冷笑一声,说:“是吗?那要看你们有什么本事!”她手上剑动,狂风掀起,落叶翻飞,将几个妇人逼得一退。 白衣妇人们身形翻卷,剑气相连,顷刻间便连成一道道七彩光芒,层层密密,将玄冰牢牢封在其中。玄冰觉得这剑法和当日自己所见的城外那群白衣女子剑法大相径庭,力道更猛了许多,心想女儿湖派的人越来越厉害了,的确不能和她们纠缠时间。当下她抛出玉环,大声说:“拿去!”人也趁着那群人去抓玉环的功夫,飞身离开。 便这一会功夫,她便失去了李兰菱和林玉笙的踪迹,她把责任都归在那群白衣妇人的身上,心想这群人虽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但是凡事就怕被打乱,这群白衣人气势汹汹的闯入,本身就不是一个好兆头,当下她一面打听二人的下落,一面继续往江南而去。 这日刚到了一个小镇,还没往镇里走,忽然间人影匆匆,十来个白衣妇人将自己团团围住,玄冰心里窝火,暗想都是你们触的霉头,当下长剑在空中一挥,冷声说:“你们又来干什么!”一个白衣妇人说:“把玉环交出来!” 玄冰怒说:“玉环?已经被你们拿去了,还要来要,自寻死路!”当下挥剑冲了上前,逼退两个白衣妇人,便夺路而逃。她刚走出丈余,忽然间眼前一道青光闪过,只见一个青衣公子,手执长剑,剑光凌厉,如暴雨惊雷,封住玄冰的路。 玄冰急忙往后闪去,被那几个妇人团团围住,剑气连绵不绝,如霹雳闪电,迫得她只有招架之功。她使出剑谷“狂风斩”的剑法,暂时逼退那青衣公子的进攻,大声说:“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索要,玉环已经给了你,休得纠缠!” 第225章 那青衣公子厉声说:“胡说八道,凌谷主明明说玉环便在你手上,还要隐瞒,还不交出来!” 玄冰心里怒极,暗想这凌谷主难道就是恨天谷的凌云昭?他凭什么说东西在我这里,这青衣公子好像不太讲理,偏偏他剑法高超,我要如何离开呢!一面想,一面心一横,剑如疾风,形似拼命,猛然向那青衣公子击去。 青衣公子劲舞长剑,将玄冰逼得步步后退。玄冰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化解他剑上呼啸之厉气,心中登时慌乱,虚晃几招,夺路而去。 离开了那青衣公子,玄冰心里这才想起来,拿走玉环的白衣妇人们和这群白衣妇人,武功路数根本就不一样,难道果真是另外的人,那么她们又是谁?如果这群人没有消息,也不可能去凌谷主那里问了,凌谷主嫁祸于我,说不定这玉环根本就是他所拿,这恨天谷简直处心积虑,我一定要找他们问个明白! 她草草吃了些东西,才刚上路,猛然间山风凛冽,四周人影匆匆,那青衣公子飘然而落,冷声说:“姑娘倘若不交出玉环,恐怕今日难以脱身!”玄冰看四周那群白衣妇人森然而立,那青衣公子玉面冷冷,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她心里盘算,自己定然斗不过这青衣公子,可如何才能脱身呢! 她横下心来,说:“玉环不在我身上,在凌谷主身上,不信咱们都去对质!”一个白衣妇人挥剑说:“少主,这女人狡猾得很,先擒住她再说!”说着几个白衣妇人已经扑了过来,剑气连绵,飞射如电,穿越咆哮,势不可挡。 玄冰左支右绌,一时间处处陷入险境,数十支剑将她围在中间,那青衣公子冷声说:“快交出玉环,否则,我只好带你回女儿湖,听候发落。”玄冰一面拼命出剑,一面大声说:“你们这群笨蛋,玉环不在我身上,何必苦苦纠缠!”但那群白衣妇人反而占了上风不饶人,步步进逼,玄冰渐无抵挡之力。 三十四回:江山如梦美人去流水似画公子来 忽然间空中剑气盘旋,只见几支长剑在空中飞绕,白衣妇人所舞之剑气被那几支长剑一搅,登时溃不成形。玄冰始有反击之力,翻身落于地下,只见对面站了一个除尘脱俗、美如仙子的绿衣女子,空中的几支剑在风里一摆,旋即回到绿衣女子身边,盘旋几圈,合为一把长剑,被绿衣女子攥在手上。 青衣公子朗声说:“这位姑娘,为何出手阻我?”绿衣女子淡然一笑,“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难道公子有什么事情,当真不能好言商量?”玄冰飘然来到绿衣女子身旁,说:“这些人都是疯子,我根本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青衣公子说:“阁下的观音剑舞得出神入化,莫非是西陵派名震江湖的叶姑娘?赵某寻找本门圣物,迫不得已,请姑娘高抬贵手!” 那绿衣女子正是叶小倩,她淡然说:“这位姑娘已经说了,不在她手上,还请公子高抬贵手。”一个白衣妇人说:“公子,别怕她,今天说什么也要带走这个贱人!”那青衣公子挥手说:“罢了,这件事情,等我详细查明再说,叶姑娘,后会有期!” 玄冰看他们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叶小倩说:“你就是西陵派的叶小倩,久仰大名,今日若非你出手相助,恐怕我得给他们带走了!”叶小倩转身说:“我不过是看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所以出手,姑娘倘若果真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请归还,告辞!”说完飘然离开,玄冰大声说:“多谢叶姑娘,来日必当报答!” 叶小倩飘然而行,淡然说:“我要你什么报答,人海茫茫,再见亦难,何必空谈。”她一径来到镇上,也不见武林铁盟的人,心头想:师伯是怎么回事,明明说了再次相会,怎么苦等多日,也不见人影呢。 她不太喜欢江湖奔走,此次随云起师太前往黄山,也是云起执意要求,不料才下船云起便有事离去,让她在此等候,她等了数日,却依然了无音信,心想不如我自己去黄山问个明白。当下叶小倩收拾行李,往黄山而去。 上了山顶,黄山掌门欧阳忠一行已然下山而去,只有欧阳忠的妻子叶正秋于山上教导弟子练武,见了叶小倩,叶正秋急忙迎到大厅,说各派已经前往龙湖玉宫,最近江湖人士频繁被刺,怀疑是玉宫所为,因而黄山聚集各派,已然前往。 叶小倩心生疑惑,这么大的事情,师伯怎么说走就走呢?她一路对我并不热情,将我放在江南,到底是何意思?她心如火烧,未及和叶正秋说上几句话,便不顾挽留,匆匆告辞,往西南而去。 秋叶如画,秋水深深,叶小倩寂然而立,江水流淌,逝者如斯。 思绪飘飞,她从未想过自己接触这繁杂的人间万象,但是似乎命运并不按照她所预期一般,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再无瓜葛——寂然这人间曾经无趣,我又何必强寻欢乐,众生皆苦,我何必为众生? 然而自从师尊一去不返,叶小倩就感觉到,一切在变化,在不以她任何想法为转移的强悍的变化,她随着云起南来北去,在她不喜欢的地方,奔波劳碌,她想这次回到西陵派,就别再离开竹林庵堂了! 碧江一去三千里,伊人随风隐西陵。不学胭脂爱红粉,但对青灯苦觅寻。 叶小倩在庵内苦修,忽然间门开了,只见一个尼姑,云起的弟子雪宁走了进来,轻声说:“师姐,师傅留了一封信给你,说是有事让你看了就会明白。”叶小倩接过信封,心里顿生纳闷,雪宁送完信便告辞离去。 叶小倩拆开信来,只见信上写道:“小倩吾徒,江湖历练,汝已亲为,放眼我西陵弟子,偌大门派,数来竟无一二高手,皆因十年安逸,十年放松,业已倦怠,难成大器,唯汝清修于野,得我西陵派武功之精髓,始能成就大业,使我西陵派重振威名于江湖。如今川蜀一带,奸人当道,百姓难以谋生,吾每念及,欲往助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江湖义士,欲揭竿而起,为百姓伸苦怨、正曲直,官府寻人刺杀,吾知其情,讨此刺杀之差使,名为刺杀,实则隐其于难觅之地,以待来日图谋大事,今蜀地有王小波愤而起义,各地相和,争往投靠,汝可按信中所述之地,聚集一干义士,送往义军所在,让此等忠肝义胆之辈,能有大展拳脚之际遇,得逞赈济天下之夙愿。吾为武林事累,东奔西走,势难成事,万望汝以天下大局为重,不辞辛苦,切记切记!”叶小倩心里登时有些忙乱起来,她想难道云起师伯一定知道自己会回来?云起知道西陵派弟子没有几个成器的,又知道自己势必为武林铁盟的事情所累,所以将此事交给我,可我连义军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这群人不是少数,一路上同行,岂不麻烦? 她辗转想了一夜,只觉师伯之言,自己断然不可不理,当下于凌晨起来,收拾行囊,前往各地,将云起隐藏之人一一召集,这些人曾得云起指点,听说可以前往参加义军,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恨不能插翅而去。叶小倩眼见这群人不论高低贵贱,都心怀激烈,壮志昂扬,心头不免为之一震,不过她不习惯高谈阔论,因此只是带着一帮人于夜间赶路,白天休息,前往蜀州,寻找王小波等人。 一路风寒明月凉,西风更比东风强。不觉蜀州将到时,满城征人备战忙。 叶小倩在蜀州并未停留多时,见了王小波,匆匆说明来意,王小波欣喜万分,急忙让李顺等人安顿所带来的人手,说目前正要准备攻打江源,叶小倩正好解了这燃眉之急。叶小倩并不在意,说不上几句话,便即告辞。 出了城楼,她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心想这次送人,倒也一点困难都没有,师伯不知何故,将此事看得如此重大,还是回到庵里的好,红尘俗事,半点也提不起我的兴趣。 冬日难得的阳光迎面撒来,叶小倩来到溪水之畔,水冰凉浸透肌肤,她凝视水中倒影,只觉风尘侵染,面容憔悴,正要伸手捧水来洗脸,忽然间水面一点波纹闪动,风声徐徐,如轻歌曼舞,悠然而寂静。 她抬头一看,只见水面之上,一个青衣公子正挥剑而动,剑法精妙,如青虹之出,潇洒俊逸,绝前所之见。叶小倩心中登时一抖,暗想人间岂能有如此飘逸潇洒,浪漫如仙之人? 剑花侵洒入水面,香魂一惹便倾心。不知此日是何日,相逢何必论古今? 那青衣公子返身而落,便是那一转身的瞬间,叶小倩顿觉身心飘荡,如坠迷梦——那一扭头间万种缠绵飘荡的风情,那一张俊朗无缺之面孔,那一脸阳光明媚的笑容,那一对明如秋水之眼眸,像是一幅胜境仙画,令叶小倩为之一震。 青衣公子落在叶小倩身旁,笑着说:“姑娘,也不在城里停留?多谢你一路护送这批义士前来,未及言谢,何必就走?”叶小倩看清了那青衣公子的面孔,那是一张完美无缺的脸,面如璞玉之温润,眼似明珠之透彻,鼻如岩石之硬朗,唇若丹赤而精纯,一言一语,举手投足,潇洒动人。 青衣公子点头微笑,叶小倩忽然回过神来,问:“公子是城中之人?我好像没见过公子。”青衣公子说:“在下李惊鸿,姑娘应该是西陵派云止大师之高足,辛苦你护送义士,李某在此谢过。” 叶小倩感觉面红心跳,不能自已,急忙扭头看着溪水,只不过心神荡漾,比溪水更盛,因而颤抖着声音说:“这是家师伯所吩咐,不足言谢,李公子剑法精妙,可不知学这剑法,是为了上阵杀敌,还是……”她心里责怪自己问得太多,又强迫自己不要去看李惊鸿,可偏偏却又感觉李惊鸿的身影在自己身前盘旋缠绕,越来越厉害。 第226章 李惊鸿笑了一笑,收起长剑,说:“练剑不过磨练意志,强健筋骨,上阵杀敌,靠的还是运筹帷幄,上下同心,若是论剑,天下剑法,岂能和西陵派‘观音神剑’相提并论。”叶小倩感觉那声音如同绳子一样将自己勒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能够清晰的感觉自己内心悸动的情绪和灵魂深处近乎执者的跳跃。 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淡然说:“李公子过奖了,习武练剑,不过是修身养性,要赈济万民,学武是断然无益的。”李惊鸿点头说:“此言不错,川蜀一带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朝廷不管不问,残暴不仁,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推翻朝廷的。”叶小倩再次看着李惊鸿,感觉到他脸庞明朗的线条如春风般徐徐生辉,她微微笑说:“可是朝廷力量如此强大,南北征战,四海一统,岂是区区一个川蜀之地能推翻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拙劣之见,公子切勿见怪。” 李惊鸿笑说:“就算不能推翻朝廷的统治,至少也要让这些贪官污吏们知道鱼肉百姓所付出的惨重代价,贪官污吏纵然多,可都是怕死的,杀一个儆百个,其实历来百姓造反,也不过就是激于义愤,要惩治奸人而已,天下需要的是明君忠臣,这才是大道。” 叶小倩点头说:“这些道理我就不懂了。”这时忽然一个白衣女子翩然而来,笑说:“叶姐姐原来没有走远,刚才王兄还说起你呢,既然来了,何不盘恒几日?”叶小倩转头看了看那白衣女子,淡然说:“不必了,我想回西陵派复命,咱们后会有期。” 她扭头看了看李惊鸿,李惊鸿对着她点头微微一笑,叶小倩不觉全身一颤,急忙快步离去,心头想: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心神不宁,李惊鸿,人间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 今夕何夕得相见,心悦君兮谁相知。便作溪水流有情,终化绵绵绕青丝。 一路向北竟无语,不觉已到静女峰。且将青灯照孤壁,夜半开卷读经书。 西风催雪引追忆,红尘如丝缠胸怀。深深闭门黄昏后,冷月独照袭人来。 经文难解梦难完,夜夜与君云中见。自是人间多爱恨,岂学嫦姑去不还。 叶小倩于庵中日日苦读经文,却依然心神不宁,李惊鸿的身影越发清晰可辨,如如影随形,似水缠绵,她每日在庵中静坐之时渐次为短,坐卧不宁之心,日益明显。 这日翻开诗三百,看到“辗转反侧,寤寐求之”,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掩卷而叹,难道我喜欢上了这个人? 她来到峰前,看着山峰突兀,江水如画,心事如飞。 千里江水一日渡,万丈波澜三寸心。愿为君结千千绕,坐看黄昏到天明。 叶小倩一路飘然而过,不觉到了蜀州,北风正盛,雪花扑面,她站在高高的封顶,心想自己立刻便要见到李惊鸿,可是见了说什么呢?他岂能知道我的心,就算他知道我的心,又有何用? 山下忽然战马嘶腾,她飘然落到山脚,只见一群义军模样呼啸奔腾,于风雪中汹涌而去。她心里一紧,想是不是义军要前往攻城打仗了,李惊鸿应该也在里面。当下不假思索,在白雪中一路飘飞,果然见到人群中李惊鸿雄姿勃勃,英气爆发,叶小倩心神激荡,恨不能立刻上前。 行不多时,义军人马到了江源城外,兵士严整,威风凛凛,叶小倩正在寻思谁胜谁负,猛然间杀声震天,风雪滚滚,极目所见之处,烟尘烽火,遮天蔽日。叶小倩从未见过如此轰烈之场面,心头登时一紧,此时别说分辨李惊鸿,连人影都模糊起来,攻城呐喊之声不绝于耳,厮杀拼斗的味道,随着硝烟弥漫,交织缠绕,如传说中的地狱一般可怖。 叶小倩心中登时一乱,不知道李惊鸿于乱军之中,是否能平安无恙,她有种急切的想要进入人群硝烟的心情,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这种心情,象一只飞蛾一样,翩然扑入厮斗激烈的人马中。 高高的城墙上山石滚落,长箭纷扰,烈火沙尘,北风呼啸,若在平日这城墙断然挡不住她的去路,可此时她看到头顶密密麻麻的箭滚石流,看到一个个爬上云梯的勇士跌落城墙,血肉模糊,呼喊如同撕裂人心的长刀般,她感到如同来到最可怕的炼狱,烈火焚烧她脆弱的灵魂,她只有等待消失的命运。 忽然间她被人推倒在地上,只听到王小波的声音说:“姑娘小心!”她回头一看,只见王小波的额头上已经中了一箭,血流如注,她登时慌了起来,手足无措的说:“怎么办?怎么办?”李顺喊了一声“大哥”,急忙扑了过来,王小波一伸手拔下长箭,叶小倩看到那箭上赫然带着眼珠子,心里登时不寒而栗。王小波大声说:“别管我,快攻城!”叶小倩正要上前,王小波已经用撕下一块布一裹,便往梯子上爬去。 叶小倩心中一凛,箭飞一样的射了过来,她挥动手上长剑,将箭打落地上,巨石滚了过来,她本能的往后一退,飘然而飞,然后挥剑舞动,抵挡箭矢,忽然间看到一个红衣女子翩然舞动,如一只飘动的蝴蝶,在空中画出一道妩媚的曲线,身影随风,转眼已然到了城楼,十指闪动红光,如十支利剑,顷刻就将城楼上几个兵士击倒地上,然而对方攻势太猛,那红衣女子只得往后一退,借着空中飞箭之力,足尖在飞箭上一点,再次向城楼兵士击去。 叶小倩心中暗暗惊叹,当下手上长剑脱手,在空中一化为五,五支长剑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将那红衣女子护住,那红衣女子借着长剑护体,落在城楼上,红光四射,顷刻已击毙数人。叶小倩以气御剑,隔着众多流箭人群,略感吃力,收回长剑,自己借着长剑之护,跃上城楼,长剑再回到手上,合五为一,一挥手间,已经有几人围了上来,她看到长枪刺来,心中再不多想,竟然挥剑而杀,顷刻竟毙了几人,浑然忘记了自己在佛门静修,从不杀生。 渐渐城楼上的义军越来越多,守城的兵士们逐渐招架不住,叶小倩也觉得越杀越轻松,猛然间看到李惊鸿挥着长枪而击的身影,一袭战袍梦中画,满目清光英气生。叶小倩浑身一抖,闪身往李惊鸿处而去。 忽然间一道红光闪动,只见那红衣女子来到李惊鸿身边,一面出招杀敌,一面问:“惊鸿没事吧,王大哥受伤了。”叶小倩登时浑身一颤,只见那女子天然妩媚,如春山之画,如秋水之澈,仪态标致之处,难以言喻,令人倾倒。 她本能的感到这红衣女子一定喜欢李惊鸿,她也本能的感到李惊鸿一定也喜欢她。 李惊鸿大声说:“我没事,秋云姐,王大哥在哪里,我想去看看。”红衣女子说:“被兄弟们抬到城里去了,大夫正在用药。”李惊鸿点点头,叶小倩痴痴而站,忽然间铛的一声,李惊鸿的长枪挡住一支刺来的枪头,她猛然回过神来,只见李惊鸿笑说:“乱军之中,可不能胡思乱想。”叶小倩感觉如沐春风,整个人都化了一般,她也微微一笑,忽然间展动长剑,疯狂的杀了起来。 李惊鸿一边出枪,一边问:“你怎么也来了?”叶小倩感觉他的声音像是一根针扎在自己胸口一样,她感到疼痛难忍,她只能猛烈的出招,不断的杀人,来忘却她所有的痛苦,麻木她全部的感觉。 三十五回:寄情一夜寸心暖回望三冬风雪寒 忽然间城楼上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只见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丫头,嗖的一声从李惊鸿身边掠过,李惊鸿想也未想,急忙跟着便追了过去。叶小倩一见他赶了上去,急忙也跟着挥剑而上,她回头看着那红衣女子正和一个白衣女子合力杀敌,心中竟然掠过一丝惊喜,感觉自己忽然间有了和李惊鸿在一起的机会,感觉自己没有白来。 她觉得很奇怪,那士兵轻功居然是出类拔萃的好,顷刻间便已经飞出数十里,忽然间那士兵将孩子往李惊鸿怀里一扔,大声说:“拿去!”李惊鸿急忙接住那孩子,缓缓往地上飞去。 叶小倩却分明看到那孩子手上拔出一把刀来,猛地向李惊鸿胸前扎去,叶小倩叫声:“小心!”手上长剑脱手而出,向那小刀逼去,那孩子手上小刀被长剑一弹,力道登时小了许多,不过仍然噗的一声刺入李惊鸿胸口,叶小倩看到那鲜血喷薄而出,当即惊倒在地。 李惊鸿陡然推开那孩子,身形一荡,落下地来。那孩子在空中一转,目中凶光一闪,喝道:“李惊鸿,你的死期到了!”她手上匕首一晃,转眼间如旋风般向李惊鸿扑去。李惊鸿身形往后急退,他身上伤势已重,体力不支,眼见便要被那孩子刺中。叶小倩回过神来,长剑在空中一晃,一化为五,如霹雳般向那孩子击去。 那孩子在空中一翻身,躲过五剑,叶小倩也在顷刻间将李惊鸿接在怀里,轻轻放在地上,抬头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用计杀人?”此时才看清那孩子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身红色的衣衫,[奇][书][网]加上粉雕玉琢的面孔,可爱之极,然而其目光凶狠,神情凌厉之处,令人生畏。 那孩子冷笑一声,一扬手上匕首,说:“有人要他的人头,我不过成人之事。识相的你就让开,否则我定杀不饶!”人随声音到,飘忽如风狂,刀气凌厉,如万丈波澜,席卷扑来,汹涌强悍。 叶小倩冷笑一声,控制五支长剑将那孩子困在当中,剑锋凌厉,那孩子却出招有度,从容不迫,一点都看不出有丝毫忙乱的迹象。叶小倩心头惊叹这小女孩功夫之精纯,多少江湖浪迹多年的侠客也尚有不及。 第227章 叶小倩心头挂记李惊鸿的安危,不免分心,剑也越出越乱,她知道倘若缠斗,自己定然不敌,不如作生死之搏,图个痛快。当下大喝一声,一招“呼啸天庭”,猛然间剑气如咆哮之风浪,轰然而炸,那孩子被剑气所击,如断线之风筝,跌落地上,叶小倩正要上前,那孩子手上抖出一把飞刀,将叶小倩逼得闪躲一旁,那孩子却已飞身离开,口中犹自厉声喝道:“这次放你们一条生路,封某来日定要你们的人头!” 叶小倩看着这小女孩离去,心中暗想这孩子是何派人士,她的武功路数自己见得甚少,年纪如此之小,是不是山中修炼的剑妖,可这些方外人士一般不管人间世事,谁派她来单独杀李公子呢?想到李公子,她急忙返身回去,只见李惊鸿面色如白,已然昏迷。 她急忙手忙脚乱的包扎了李惊鸿的伤口,云止师太虽然清修,可对包扎伤口这些江湖技巧,倒也传得实在,她忙了一通,只见天色渐黄昏,看着熟睡的李惊鸿,她猛然间感到全身发烫起来。 她凝视着李惊鸿修长的面颊,那玉石一样的色彩,就算是黯然惨淡之时,也带着似乎亘古注定的诱惑,牵动她内心每一处悸动的神经,使她忘却一切,就想这样呆呆的看着。 忽然间一阵冷风袭来,天上飘下鹅毛大雪,她这才想起来天色已晚,应该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极目四处,最多只能找到山洞避避,生了堆火,雪地上找不到吃的,幸好身上有几个带的馒头,她用火烤了一下,吃了一些,回头看着李惊鸿仍然沉睡不醒,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只觉发烫得很,她心下登时慌乱起来,忽然间李惊鸿模模糊糊的说着:“水,水!”她看着四周,不知道从哪里弄水来,她起身忙乱的寻找,一面喃喃的说:“李公子,好像没有水,我怎么找水呢,我……”回头再看时,李惊鸿已然再度沉睡,她蹲了下来,看着李惊鸿,忽然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起来,她不由自主的想着自己依偎在他宽阔的胸怀里,抬头看着他完美无瑕的脸庞,感觉他温暖的眼神如阳光般笼罩她所有的感觉,再也不松手,再也不分开。 忽然间她浑身一颤,告诉自己自己是佛门清修之人,虽然没有落发,可注定就是要在山上一生一世的,她闭上双眼,痛苦的摇着头,——为什么我会喜欢他,这么彻底,这么绝望的喜欢他,他一点都不知道,我就这样看着他,就只能这样看着他,我这是怎么了,谁能救我呢! 她看到李惊鸿忽然颤抖着身子叫着“冷”,她将火添得更旺,却依然无济于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明显的更烫了,她知道这是发烧的症状,她将他搂在怀里,感觉整个人心神激荡,这一切在她以前看来绝不可能的事情,却在她激荡的心神里,显得那么自然,那么简单,那么不由自主,那么身不由己。 她不能抬头看着李惊鸿,她可以低头俯视他同样完美的轮廓,她无法感受他温润的眼神,却将最炽烈的目光全部关注在他身上,她就这样紧紧的搂着他,虽然她知道,她只能这样搂着,最多只能这样。 李惊鸿渐渐沉沉的睡去,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上有金疮药,这是师傅曾经留给自己的,由于很少用,一直都是收在行囊里,当下拿了出来,轻轻撕开李惊鸿的伤口,刚才急着包扎的时候没有注意,此时缓缓的小心翼翼的剥开他胸前的衣衫,看到他带着伤口的胸口,接触他活生生的肌肤,她感到指尖激荡的颤抖,感到全身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喜悦。 她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再轻轻包扎好伤口,替他穿好衣服,李惊鸿明显的感觉舒服了许多,如同婴儿一样沉沉睡去,叶小倩看着他浓浓的眉毛,心里想:或许这就是我们的缘分,或许这一夜,就注定是我们在此相遇。 她俯下身去,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感觉全身如同被雷击一样,她狂奔到雪地里,仰面倒在雪地上,雪花大片大片的扑了下来,她的心在呼喊,在咆哮,她在恨,在怨,却又没有清晰的线索,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将要得到什么。 冰冷的雪使她渐渐清醒过来,她翻身起来的时候,来到洞里,只见李惊鸿已经起身来,正在往火堆里添着柴禾。叶小倩猛然一惊,李惊鸿想要起身来,却始终没能站起,倒了下去,叶小倩急忙去扶,然而李惊鸿毕竟倒在了地上,叶小倩的手停在半空中,李惊鸿笑说:“多谢姑娘相救,不然,李某今日就会没命了。” 叶小倩黯然坐下,看着火光,问:“她是什么人?”李惊鸿说:“这个封怜好像是天外天的一个杀手,好像是琴谷封不凭的女儿,家母和天外天势不两立,所以冷秋水将我们列入刺杀的名单,让天外天的杀手来杀我们。”叶小倩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在惶恐刚才自己的吻是否被李惊鸿感觉到,她害怕被觉察到,她来看李惊鸿,仅仅是因为自己想看而已。 她知道看过之后,自己回到从前,一般无二。 李惊鸿叹说:“以前只是听说,她外号‘红孩儿’,杀人无情,最是凶狠,今日方才领略,也是刚才情急之下,忘了戒备。对了,姑娘怎么会来这里?”叶小倩脸上一红,想了一想,说:“我……我是有点不放心我送来的人,所以,所以前来看一下。”李惊鸿笑说:“可见这都是老天注定,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叶小倩心中忽然一震,感觉生命无趣,一切都是注定,自己不过是履行上天注定的轨迹,如同流向大海的水,终归会流向大海。 她感到一阵压抑和难过,她苦笑一声,说:“你以后要小心点,天外天凶狠无比,力量强大,你可……”说到这里,却又顿住,李惊鸿笑说:“你放心,我会留意的,对了,我还要赶回去呢,他们一定在找我。”说完便要起身。叶小倩急忙说:“别走……”她看到李惊鸿没有站起来,就说:“我打算回西陵派了,如果你一个人回去,定然凶险,还是先养养伤,再走不迟。” 李惊鸿问:“姑娘这就要回去?……”叶小倩避开他的目光,心中激情荡漾,她努力平抑,心想倘若我也能如那红衣女子一般在他左右,该有多好。她淡然说:“我是佛门中人,始终要回去的。况且我见义军神勇,我也放心了。” 李惊鸿说:“姑娘武艺高强,若在佛门清修,的确是可惜了。”叶小倩心里登时一阵黯然,心想可惜的岂止是武功,可我又能选择什么,我始终是西陵派的人,何况,你心里也早有了人,你怎能知道我心中所想呢? 她黯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要在西陵派陪我师傅。”忽然想到师傅已经有好久没来了,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李惊鸿说:“你师傅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不枉教养之功。”叶小倩不敢看李惊鸿的脸,他想那张英俊潇洒的脸上一定是挂着灿烂阳光般的笑容,她想他的鼻子一定还是那样挺拔,他的双唇一定还是那般红润,他的神采一定还是那般引人入胜。 她淡然说:“江湖各派,都是如此。”她起身来,来到洞外,看着外面的雪,忽然一只山鸡飞了过来,她想也未想,一伸手,劲气过处,山鸡应声而落。 她看着自己的手,想着自己杀生怎么这么容易,不过忽然想到城楼上自己挥剑杀人,感觉如梦一般,而她除去山鸡的毛,烤着山鸡的时候,却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她看着李惊鸿啃着肉,就这样看着,李惊鸿忽然抬头问:“你真的不吃?”她急忙摇头说:“我是佛门中人,不能吃荤的。” 李惊鸿一笑,继续低头吃着,叶小倩感觉看到李惊鸿吃东西时,自己的心里是甜丝丝的,就像忽然间参透了一套剑法的妙处一般开心,她希望自己永远这样看着他,因为此时的她是最快乐最幸福最怡然自得的。 可越是幸福的时间,越是飞逝如电,叶小倩看着李惊鸿向洞外走去,感觉就像是看着一块石头朝自己缓缓逼来一样,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甚至想冲上去拥住他,紧紧的抱住,永远不放手,然而这一切念头变成痛苦的感觉刺激着她,使她越发的清醒。她看着李惊鸿伟岸的身形,感觉那浑身散发的成熟诱人的魅力似乎和他的年纪毫不相干,她觉得来到这里不但没有消除所谓魔障,甚至越陷越深,她站起身来,正好李惊鸿转过身来,她猛然一惊,问:“怎么了?” 李惊鸿笑了一笑,依然英姿勃发,“我从来没有发现过,雪地会这么美。”他转身来到雪地上,说:“我被刺那一刀的时候,我甚至以为,我再也站不起来了,我能站起来,真的要多亏你。”叶小倩淡然一笑,刚出洞口,冷风忽然袭来,她浑身一颤,呵了口气,说:“那一刀本来伤得不重,我还以为是你装病呢,难道昨晚,你当真人事不醒?” 李惊鸿说:“直到我起来的时候,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叶小倩心内稍定,可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其实她或许是渴望李惊鸿知道的,她不可能告诉李惊鸿,甚至连一个有意的暗示都不愿有,但是她渴望冥冥天意能够让他知道,仅此而已。 她问:“现在你能走了,就要回江源吗?”李惊鸿点头说:“是要找他们,不过不知他们是否在江源,先往回走吧。”叶小倩说:“你身上有伤,我去找两匹马。”李惊鸿说:“这一带人烟稀少,找马谈何容易,恐怕到江源之前,我们也难找到马。”叶小倩点点头,觉得这样至少自己能和他同行,未尝不是件好事。 第228章 走了一阵,她忽然问:“对了,你身上的伤药可能需要换了。”李惊鸿一愣,说:“不碍事,我觉得好多了。”叶小倩说:“家师说过,这伤药六个时辰就要换一次,何况你的伤口也需要清洗,不然恐怕难于恢复。”李惊鸿想了想,说:“那,我先洗洗伤口。”叶小倩看着他转身就着雪水清洗伤口,心中想到底男女有别,我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要求呢? 李惊鸿自己换了药,可布却没法包扎,叶小倩上前说:“我来帮你吧。”当下轻轻包扎,心中柔情万分,她忽然感觉自己变成一个温润的情人,正给自己心爱的人织一件衣裳,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柔情绵绵,丝丝缠绕,她看着那清洗干净的伤口,看着那结实如同岩石的胸膛,这是她眸子里见过的最引人入胜的东西,她缓缓的包扎完伤口,怔怔的看着李惊鸿合上衣服。 李惊鸿问:“你看什么,叶姐姐?”叶小倩一愣,脸上一红,李惊鸿自言自语的说:“这袍子太脏了,全是血,还是扔了的好。”当下除下战袍,叶小倩问:“这么冷,你就穿一件单衣,受得了吗?”李惊鸿笑说:“你们西陵派的伤药本是一绝,加上这伤口也不是很重,这天气我能应付。” 叶小倩跟着他快步而去,走到午间,人也饿了,雪也停了,李惊鸿说:“这里没有人家,我们到山上去打点野鸡来。”叶小倩说:“那我先生火。”当下用树枝拨开部分地面的积雪,在雪地上生了堆火,便随着李惊鸿往山上而去。李惊鸿显然很熟悉这一带,不多时便打了山鸡,叶小倩问:“你对这里很熟悉吗?” 李惊鸿一面给山鸡除毛,一面说:“是啊,我娘带着我躲避追杀,西南当然是最好的地方,我从小就在这些山里度过。”叶小倩问:“你从小就受到追杀?”她心里不由暗叹李惊鸿身世之坎坷,真是命运不公,象他这样的人,为何要拥有这么不堪回顾的过去? 三十六回:人间沉浮命随风满目热情皆成空 来到生火处,却见着一个白衣女子怔怔而立,看着两人。叶小倩脑海中如电光一闪,认出此人正是兰花仙子李兰菱,当下笑说:“兰花仙子?我认得你,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她添着篝火,笑说:“这天气也难找到吃的,将就着一起吃点吧。” 李兰菱笑说:“太好了,终于不用啃冷馒头。对了,叶姑娘也吃荤?”叶小倩一笑,说:“偷偷的。”李兰菱看着李惊鸿,问:“公子如何称呼?”叶小倩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兰花仙子李兰菱,他也姓李,名叫李惊鸿。”李惊鸿点头微笑,李兰菱也笑说:“说句姐姐不高兴的话,姐姐怎么会和李公子在一起?” 叶小倩不想说自己特意前来,只笑说:“我在路上和师伯走散,碰到李公子被人追杀,顺便救了他,陪着他找人,我也顺便找师伯。”李兰菱说:“令师伯日前曾在龙湖玉宫现身,如今估计业已进入川蜀一带,你现在应该立刻回去。什么人追杀这位公子?”叶小倩想李兰菱怎么也在龙湖玉宫呢,师伯又在哪里呢,当下说:“是冷秋水,最近冷秋水在江湖上疯狂杀人,一把秋水剑,十万武林魂,江湖中人是闻风丧胆,怕得厉害。” 李兰菱恨恨的说:“这冷秋水真是死有余辜,好好一个人,却替天外天卖命,丢咱们武林中人的脸面,姐姐居然能从冷秋水手上救人,实在难得。”叶小倩说:“是啊,这冷秋水一把秋水剑出神入化,神鬼皆惊,武林中人都说她是武学奇才,只可惜,走了旁门左道。其实便是在太极洞,也能有所成就,她心比天高,总认为自己能够成就更大的事业,不过师父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收,这冷秋水自然有恶贯满盈的时候。” 李兰菱问:“李公子师从何处?因何受到冷秋水追杀?”李惊鸿说:“家母姓周,江湖人称白练仙子的便是。”李兰菱心里一惊,可没曾想这里遇到白练仙子的儿子,当下说:“听说白练仙子行侠仗义,最近却又隐身江湖,不知是何原因?”李惊鸿看了看李兰菱,说:“不瞒姐姐,家母去了江南有些事情。” 李惊鸿点头说:“兰花仙子的事情我也早有耳闻,其实,家母并非如仙子这般超凡脱俗,家母自己也说,所谓行侠仗义,一方面自然能够成全侠盗的名头,解救一些需要解救的人,但终究不是个办法。家母和几位叔叔的心愿,是要更彻底的解救川蜀一带的百姓。” 叶小倩看李兰菱沉思未决,心想她可别再多问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天一夜的事情理当属于她自己,不想别人知道,当下说:“李公子要找的人,正是白练仙子。”李兰菱摇头说:“那,两位岂非要分开了?”叶小倩心里忽然一阵失落,却只点头说:“是啊,听兰花仙子这么说,我得回西陵派,他得继续往西南寻找母亲,过了今晚,咱们便就此告别,希望公子早日和家人团聚。” 李惊鸿点着头,感激的说:“多谢叶姐姐一路照顾。”叶小倩急忙说不必客气。李兰菱噗哧一笑,一面烤着鸡,一面说:“你们两个真罗唆,想要报恩,日后定能相报,何必这般客套,反显得虚了。” 正说着,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顷刻间数十人一惊将他们团团围住。 三人陡然起身来,只听云起大声说:“小倩快过来,你怎么和这不三不四的妖女在一起,她在武林中臭名昭著,不知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快过来。”叶小倩一惊,抬头说:“师伯,此事,此事尚有蹊跷……” 欧阳无双冷笑一声,说:“叶师妹本来清心寡欲,怎么和这妖女才见面,就和一个少年男子眉来眼去的?咱们虽然都是美人,但是也要有自己的尊严啊,西陵派以贞节清静为名,妹妹可别辱没了西陵派苦心经营的百年清誉。” 李兰菱怒说:“欧阳无双你这贱人,自己淫荡无耻,还有脸数落别人。”欧阳无双哦了一声,说:“其实武林人都直到,欧阳无双这么有名并不仅仅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贞洁自爱,自珍自重,武林铁盟各派有目共睹,别说眉来眼去,除了我以后的夫君之外,别的男人,我连正眼也不会看一下。”李兰菱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说:“你她妈当然不会正眼看了,脱光了衣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个够,用得着正眼吗?你这种人还想找到夫君?做你的清秋白日梦,谁她妈取了你谁倒霉!” 欧阳无双一跺脚,说:“真难听,你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云起怒说:“小倩快杀了这妖女,也算你伸张正义,将功补过。”李惊鸿急忙说:“师太息怒,我等并无和武林铁盟为难的意思……”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你和武林铁盟为难?小子,凭你想和武林铁盟为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白色夫人的儿子,名叫李惊鸿的就是你,我曾经看到你去四派联盟联络那些邪派妖人,所谓近墨者黑,人以群分,你们两个沆瀣一气的败类在一起,还不糟蹋了小倩这样白花花的大闺女!师太,我忍不住了,就算拼死,我也要保住你西陵派绝无仅有的清白名声!” 说完噌的一声,拔剑出鞘,指着李兰菱,说:“你杀我武林铁盟这么多人,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血债血偿的时候!” 剑光闪动,顷刻呼啸而来。李兰菱急忙抽出长剑,剑气磅礴,轰然而动,欧阳无双陡觉面上生寒,急忙往后而退,几丝长发飘散风中。李兰菱吟吟一笑,说:“成天想着和男人睡觉,咱们的欧阳姑娘功夫原来不怎么样!” 欧阳无双却也不怒,说:“无耻之徒,谁知道你练了什么妖魔鬼怪的剑法。本姑娘斩妖除魔,绝不畏缩!”长剑摆动,剑光又来。李兰菱挥剑抵挡,但几招下来,明显落于下风。 叶小倩心中寻思,如今有这么多武林铁盟的人在此,莫非是天意要我回去,想到此回头看了看李惊鸿。 李惊鸿已然飞身而来,一支短剑在空中滑过,亮光闪动,将欧阳无双攻击之势拦住,接着回身而动,拉着李兰菱退了几步。 叶小倩急忙说:“师伯听弟子一言,兰花仙子曾帮助过本派度过难关,李公子更从来没有为非作歹……”欧阳无双不屑的说:“妹妹,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为非作歹?难道你时时处处寸步不离,他要是夜间杀人,你如何得知?事实上一般杀人都会在晚上,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妹妹虽然兰心慧质,但是终究是参禅悟道的人,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今日姐姐便说与妹妹,留个心眼。” 叶小倩心中愤愤,却又不能说什么,当下一咬牙,缓缓往前走去,经过二人的时候,低声说:“公子快带着姑娘离开,越远越好,不必管我。”李惊鸿没有说话,手上一抖,数枚暗器脱手而出,人已经飘然而动,飞于李兰菱所骑的马匹之上,拔出匕首在马屁股上插了一刀,马一时吃痛,狂奔而去。 欧阳无双大声说:“妹妹,这两个魔头的行径你看到了,打不过就逃之夭夭,哼,妖魔鬼怪就是妖魔鬼怪!”叶小倩心中想:师伯让我送人前往蜀州,难道她不知李惊鸿的底细,怎么也和这欧阳无双一般不问青红皂白。 云起说:“小倩,快同我回去。”叶小倩回头看着李兰菱二人的去路,心想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云起再催了一次,小倩便来到云起弟子雪因的马上,和她共骑一匹,随着众人离去。一路上只有马蹄声响,大家再无说话,叶小倩也一路心事紊乱,胡思乱想,直到夜间投宿。 第229章 一夜辗转无眠,叶小倩于夜间起来,她不明白云起为何看起来这么大的反差,她的印象中云起就是一个野蛮无礼,不学无术的人,可这样一个人,为何有心思将义士保全下来,难道是当着武林铁盟别的人的面,云起不好作出什么事情来? 回到西陵派,她觉得心头郁郁,更加难解,经文佛书,恍若隔世,她会在闲时想起和李惊鸿在一起的时候,想起他们相守的那个夜晚,想起曾经悸动的心跳,或者幻想自己若是能和他相守在一起…… 忽然云起推门而入,她没有起身,云起缓缓说:“小倩,这次辛苦你了。”叶小倩起身看着云起,问:“师傅,是不是在武林铁盟面前说话不方便?”云起叹了一口气,说:“不错,欧阳忠和欧阳无双已经和天外天的人里应外合,如果被他们发现端倪,恐怕我们就会如同夔门寺一样遭受灭门之灾。我死不足惜,可西陵派百年基业,却是太不容易了。” 叶小倩说:“那是掌门师伯的事情,师伯何必奔波劳碌?”云起冷笑一声,说:“你掌门师伯这个人谨小慎微,她怎能看不出如今岌岌可危的局势,她以西陵派事务繁忙为由,外面的事情,都给我处理了。” 叶小倩又问:“师伯收留义士,是出于什么原因?” 云起说:“我不知你师傅有没有告诉你,我和她是双胞姐妹,我们是蜀国公主,只不过,我们刚生下来,蜀国就亡了。”叶小倩一怔,云起说:“我们被西陵派收养,妹妹知道身世之后,就来这山上隐居,不管江湖世事,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在暗中训练人手,准备刺杀大宋皇帝。”叶小倩又是一惊,问:“那,师傅现在……” 云起叹了口气,说:“那谈何容易,你师傅早已不在人间了。” 叶小倩感到心头一重,恍如一颗大石头压了下来,她颤声问:“师伯为何不早告诉我?你要保护那批义士,是因为,因为要帮助他们起义吗?”云起淡然一笑,说:“不错,大宋黄袍加身,天下得之有愧,如今的皇帝更是拭兄篡位,天地不容。”叶小倩问:“那师伯也是起义的人?” 云起说:“我方外之人,对江山仇恨,早已无心,只不过不忍黎民受苦,至今百姓谈到大唐繁华,犹自赞口不绝,我只想天下能如大唐一般,外拒强敌,内富百姓,天下太平,四海称道。” 叶小倩一愣,云起说:“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许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仇恨,很深的仇恨,我想的和妹妹一样,不过就是报仇而已。” 叶小倩忽然问:“师伯,我的身世呢?我是谁的孩子,我怎么到这里的?”云起摇头说:“妹妹上山后一年就抱来了你,说是香客们留下的,其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因为复仇,而让自己难受。” 叶小倩心里却有一种强烈想知道自己身世的念头,她宁可背负仇恨,可她知道,或许事实上自己就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问:“师伯和我说这么多,是要我和师伯一起,闯荡江湖吗?”云起说:“你武功很好,可江湖世事,险恶之极,我带你闯荡江湖这段时间,发现你还需要历练,现在你自己决定,你是要在这里修炼,还是要和我闯荡江湖。” 叶小倩毫不犹豫的说:“我要和师伯一起闯荡江湖!” 云起淡然一笑,说:“不枉妹妹对你教养一场,你一定想着替她报仇,可我正要让你放弃这报仇,你无法复仇。今年皇宫里出现了几个杀手,可没有一个是成功的,皇帝身边的高手随时都在,别说是你了,就是神仙,也断然无法得手。” 叶小倩心中顿生惭愧,她的确没有想到报仇,她所想的的确只是倘若这样便能有机会见到李惊鸿,她比之任何时刻都想离开这个地方。 云起说:“你收拾一下吧,明日到大殿找我,听说夔门寺在江南建立法宝寺,各派要前往庆贺,可能我也会去。” 叶小倩一夜难眠,心中不断的想着李惊鸿的样子,天未亮就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门一推开,就看到一个青衣女子站在门口,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娇小玲珑,叶小倩一呆,问:“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青衣女子抬头看了看叶小倩,说:“我想借贵庵烧一柱香。”叶小倩觉得奇怪之极,这是来绿竹庵烧香的第二个人。她让青衣女子进去,一面准备香,一面问:“姑娘这么早就来烧香,事情一定很重要了。” 青衣女子说:“我想佛祖保佑一个人。”叶小倩看着她插上香,说:“佛祖会保佑他的。”青衣女子凄然说:“倘若佛祖保佑,我宁可粉身碎骨!”说完合十而拜,心怀虔诚。 叶小倩看着青衣女子的举动,心想她一定是为最至亲的人祝福,她莫名其妙的觉得应该是她最心爱的人。叶小倩不由自主的说:“既然担心,为何不干脆去找他呢?” 青衣女子起身来,无精打采的看着叶小倩,黯然说:“若是能见,我又何必祈求?”说完缓缓往山下走去。 叶小倩看着那青衣女子的背影,心里纳闷的想:她为何不能见自己心爱的人? 那青衣女子正是琴儿,她不过是前往西南刺杀一个叛徒,于路上难掩心头抑郁,到山上寻一古刹,略解心怀。 杏花谷外雪如玉,杏花谷内人随风。但只携手红尘里,何须计较花丛中。 琴儿站在山谷里,看着雪地里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堆着雪人,她知道此行的任务不是轻易就能完成的,玉箫公子莫少刚在江湖上杀人如麻、恶名昭著,武功却是出神入化。琴儿不明白莫少刚为何要流连于这荒凉偏远的杏谷。 她看不清那少女的样子,她也不屑于好奇,象莫少刚这种魔头,一定不是单纯的喜欢她的长相。 莫少刚和冯杏很安静,堆了一阵雪人,冯杏帮莫少刚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莫少刚安详的看着冯杏,这让琴儿觉得他根本不是一个魔头。 琴儿还是不明白,莫少刚为何要背叛天外天——她觉得人力根本无法对抗的强大组织。 这一年里,她醉生梦死的活着,她知道天外天的高手随处都在,天外天的财富天下无双,天外天的势力更是渗入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在武林,她看到了包括夔门寺这样的大派在内的很多门派大大小小人物的死去,她真不明白,莫少刚作为一个资深的杀手,居然敢公然离开天外天。 弦音一曲君知晓,北风送我入云霄。 莫少刚猛然一怔,在冯杏肩上一拍,示意冯杏回到小屋中。冯杏点点头,笑了一笑,翩然而去。 莫少刚转过身,对着琴儿弹琴的方向,说:“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琴儿一面弹琴,一面笑说:“玉箫公子到底还是没有忘记主人的召集令。”莫少刚冷冷的说:“废话少说,我看你入道尚晚,不忍杀你,回去告诉冷秋水,我莫少刚不是她手上的棋子,若要苦苦相逼,休怪我无情,大家鱼死网破。”琴儿淡然一笑,说:“莫大哥,小妹只不过是冷秋水手下的一枚小小棋子,我有什么本事杀你,只不过,小妹和大哥一样,也想离开天外天,我手上有一份东西,或许能帮我们。” 莫少刚问:“什么东西?”琴儿说:“是一份死亡名册,天外天杀的人都在上面,我想用这个和冷秋水作交换,换回我的自由,可我没这个本事,所以来找大哥。大哥,你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冷秋水虽然凶残,可毕竟一诺千金,为何不作个了断?”莫少刚看着琴儿,琴儿凄然说:“我实在不想过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强颜欢笑,任人摆布,生不如死。大哥,你可以帮帮我吗?”一时间梨花带雨,惨然泪下。莫少刚问:“名册在什么地方?” 三十七回:幽恨但随风月铸芳心如焚天涯奔 琴儿擦了擦眼泪,说:“我得手之后,一直藏在落红山庄,等到风波平息,我才敢告诉大哥。”莫少刚沉吟半晌,琴儿说:“庄内现在并无别人,那是冷秋水为了对付白练仙子所安排下来的计划,可惜白练仙子早已前往江南,所以现在闲置未用。大哥何不随我前去,也不过盏茶功夫的事情。” 莫少刚点头说:“好,我且随你看看。”当下二人飞身前往,不多时到了庄内,琴儿带他来到卧房之中,从地板下取出一本名册,说:“这本名册公布了朝廷和武林各派被天外天所杀的人,如果公诸民间,天外天必将受到天下人的谴责,冷秋水也就阴谋暴露,人人得而诛之,她的美梦,也就泡汤了!” 莫少刚打开名册,看着名册上的名字,天色昏黄,琴儿点了灯,问:“大哥,可以吗?”莫少刚抬头说:“这名册就算公布于世,最多只不过引起江湖各派讨伐冷秋水而已,更何况冷秋水可以说这是假的,死了的人是巧合,没死的人会暂停计划,因为这名册上没有关于天外天和冷秋水的证明啊!恐怕对于你我,用处却也不大。我想过了,冷秋水野心勃勃,应该不会在乎我们一两个人,琴儿姑娘若真想离开,就不必顾虑太多了。” 琴儿不觉潸然泪下,泣说:“大哥,你武功高强,倒是无所畏惧,可我害怕,冷秋水杀人不眨眼,赵七霜更是个辣手无情之人,我看过他们处罚人,那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大哥!”她越哭越伤心,莫少刚有些不知所措,安慰她说:“此事容我计较,琴儿姑娘,你别太伤心了!”琴儿哭着说:“大哥,我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为了杀人,我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我被男人们玩弄,还要过着提心吊胆的杀手生活,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230章 她哭倒在莫少刚怀里,继续哭着说:“我去杀的那些人,都是些猥琐邪恶的酒色之徒,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人,我必须要等到他们肆意玩弄筋疲力尽瘫倒在我身上之后,我才能下手,我没有一天快乐的日子,我连妓女都不如,妓女尚且有几个知心的客人,有说话的地方,有固定的住所,可我,却随时要去杀人,用我的肉体,用我的痛苦,用我的堕落去杀人,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怕,我怕!”她扑倒在莫少刚宽阔的怀里,莫少刚拍着她的肩头,轻声说:“别伤心,别哭。” 琴儿缓缓抬起头,花枝颤动,万般怜状。她仰视着莫少刚,凄然说:“莫大哥,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莫少刚没有说话,琴儿轻轻在他唇上一吻,动情的说:“我恨这可恶的命运,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堆积在我的身上,我想要出路,我的出路在哪里,……”她激动的吻着莫少刚,莫少刚急忙推开她,说:“琴儿姑娘你自重!”琴儿缓缓站起身来,摇头痛苦的说:“你看不起我——我知道,我是残花败柳,我甚至根本就不算一个人。”莫少刚正要说话,琴儿猛然抬头,再次拥住莫少刚,大声说:“可我觉得我还活着,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在做梦,还在渴望,还在幻想,真的,我能感觉我的心跳,它在跳,它在告诉我,它要告诉我!”她的话渐渐变成呓语般的呻吟,唇间轻轻滑过莫少刚俊朗刚毅的脸庞,莫少刚觉得像是飘飘欲仙的感觉缓缓袭来,琴儿如同一块温润的玉,渐渐滑过他粗糙的肌肤,他感到浑身如同战栗般莫名的快乐。 昏乱的灯光中,呼吸的声音渐至浑浊,羽衣渐落玉人笑,满眸生辉冰火凝。指尖颤抖舞春梦,唇底浮荡乱纷纶。 琴儿雪白的滑落在床上,那恍若来自灵魂最深处火山喷薄一样的诱惑,放肆的游荡在莫少刚全身每一个毛孔,天地渺茫,只有咆哮的欲望在呼啸呐喊,疯狂盘旋,他的手触到琴儿忽然间如同烈火一样燃烧的肌肤,如同一点火星,点燃他全部残存的理智,呼吸如同铁笼一样紧紧将他困住,他想要挣脱,却迷茫而慌乱,琴儿颤抖的肌肤和颤抖的声音如同一条绳子,牵着他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着,渐渐奔行,渐渐飞升,云迎面而来,碰撞炽烈,来潮汹涌,像是两条缠绵的巨蟒,此起彼伏,纠缠凝结,恨不能合而为一。 琴儿感到从所未有的激动和疯狂,她刚要伸出手拥抱如同睡梦中炽热的身体,然而忽然间她似乎凝固了起来,一件衣衫飘落在她身上,她浑身不能动弹,只能看着莫少刚缓缓穿上衣衫,轻笑着对她说:“琴儿姑娘,你这一套对我没用,三个时辰之后,穴道会自己解开,我不想杀人,可你也不用作无谓之劳。”琴儿心头的激情瞬间降落到低谷,她狠狠的说:“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莫少刚淡然一笑,说:“我是一个大魔鬼,你就是一个小魔鬼,我看到了我当年的疯狂——不惜一切代价居然是为了杀人,你的这本名册是错的,我当年偷偷录了一本副本,可以给你参考一下。”一本书扔在琴儿身上,琴儿大声说:“你回来,你这个魔鬼,妖怪,你快回来。” 莫少刚扬长而去,并不多说。 神女有梦约襄王,云里巫山空断肠。满怀风月花容乱,丝丝缕缕缠绕忙。 琴儿觉得胸中有一团火愤怒的燃烧,闭上双目似乎都能够感到莫少刚诱惑的面容,她太久没有和莫少刚这样倜傥潇洒的英俊男子云雨巫山了,甚至在和他紧紧相拥的时候,她似乎真的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可莫少刚毕竟知道她的目的,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琴儿不过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她不由嫉妒起冯杏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莫少刚会为了冯杏而停留,改变,忽然间她想到木天磊来,木天磊比莫少刚潇洒风流,英俊多情,可为何当时她居然真的选择离开了呢?如果当时能想到现在,恐怕她早就毅然私奔了,可现在他怎么去见木天磊,残花败柳,她不过是残花败柳。 闭上双眼,形形色色的男人,不堪回首的往事,纵横交错,欲望和羞辱,愤恨和后悔,惆怅和厌倦,统统缠绕而来,她感到眸子里似乎有湿湿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感到感觉如同麻木般奇怪…… 终于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她穿好衣服,来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苍白的脸,想着莫少刚古铜色的肌肤,温柔缠绵的嘴唇,她在想,为什么莫少刚没有一开始点穿他,他们已经拥抱在一起,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她已经感觉到莫少刚肌肤燃烧的温度,感觉到他的心跳,悸动而激烈的心跳了! 这世上居然有男人从那样的诱惑和欲望中挣脱出来,她恨恨的看了看油灯,那里面燃烧的“阴阳合欢散”根本就没有作用,她一甩手打翻油灯,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她狠狠的扔开那本假名册,忽然间看到那份新名册,她心里一动,想看看天外天到底杀了那些人,她缓缓打开名册,看了几页,忽然间一个名字赫然印入眼帘,那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她感到浑身一颤,似乎一下子整个人堕入万丈深渊——她的夫君是天外天所杀,她是天外天所救,她一直在为仇人卖命,如果没有天外天,她的亲人将不会死去,她的夫君前程司经,她的未来将如同母亲当日所许诺的一样,得到一个女人希望拥有的全部! 她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她感到自己如同发疯一样的难受,她挥动着双手愤怒的砸着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她恨不得将整个世界全部砸碎! 她仰卧在冰雪上,前尘如梦,她感到自己如同淡然飞花,不知所踪,这些日子她为了报复而活,她游戏于各种男人的身体之上,她陶醉于欲望的满足,包括肉体的媾和,以及杀人的快乐。 雪渐渐融化了她的思绪,她感觉肉体在火热和冰凉中消失殆尽,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爬了起来,离开了山庄。 她没有如同往日一样直接通知赵七霜,而是木然的来到了赵七霜在西南的藏身之地。她站在门外,听到赵七霜正说着:“武林铁盟现在只有音谷最为强大,对付了音谷,就不足为惧了。”琴儿一怔,音谷的掌门人正是木天磊,虽然琴儿知道木天磊和她势不两立,但是她从来没有细想过,因为那些荒唐的日子,她什么都来不及想。 冷秋水的声音淡然说:“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不信七绝杀龙不能瓦解他的意志,让他听命于我。”琴儿霍然推开门,冷秋水转身说:“琴儿,人杀了吗?”琴儿恨恨的说:“你们要怎么对付木天磊!” 赵七霜说:“你不行,他武功太高,为人又正直……”琴儿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说:“可我就是想去。”冷秋水淡然说:“玉箫公子的人头你都没有拿到,玉笛公子比他强多了,你凭什么得手?况且除去莫少刚,那是清理门户,我要木天磊做的,是交出音谷,你不行。” 琴儿正要说话,冷秋水说:“此事我自有计较,我走了。”走到琴儿身边,忽然转身说:“七妹,你可要管好自己的人,别越来越没有规矩。” 冷秋水一走,赵七霜便说:“你回来了,人没杀就算了,我自会派另外的人去。”琴儿心里一抖,问:“你怎么知道?”赵七霜看着琴儿,说:“你还只是孩子,从你的眼神里,我感到事情有变,其实我也早该料到,你杀不了莫少刚,我只是想看看,莫少刚是不是真的不想回头。” 琴儿没有说话,只是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慌乱。赵七霜说:“我想看看,莫少刚会不会真的出卖天外天,我本来想放他一条生路,可他到底还是出卖了,那就怪不着我。”琴儿浑身一颤,赵七霜盯着琴儿,说:“从你眼里,我看到了愤怒,如果你不知道你的夫君是谁杀的,你是不会这样愤怒的!”赵七霜转过身,缓缓说:“所以莫少刚活不下来,他知道的太多了。” 琴儿大叫一声,愤怒的挥剑刺去,赵七霜身子未动,食中二指轻轻的拈住琴儿手上的剑,冷冷的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救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夫君是被我们的人所杀,你夫君不过是斗争的牺牲品,是他的叔叔没有选择宋皇后,所以他的亲人必须得死,你的母亲和弟弟,也只不过是陪葬品,要怪,你也不能怪我。”赵七霜轻轻放手,琴儿被她手上弹出的力量击退几步,琴儿哭着说:“我要杀了你,为我家人报仇!” 赵七霜淡然说:“你连莫少刚都杀不了,怎么可能杀我?”琴儿手上的剑铛的一声落到地上,她瘫软在地上,大哭着说:“你真可怕,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赵七霜说:“为什么你想到的是死?女人就应该狠一点,既不能天真,也不能痴狂,这个世上没有神仙妖怪,你的命运就在自己手里,你要报仇雪恨,要荣华富贵,要天下扬名,这都得靠自己。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真的很同情你,我真的是在帮你。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离开,我可以不追究你,但你不能出卖天外天;另一条,你继续跟着我,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并没有错。” 琴儿咬牙切齿的说:“做梦!你杀了我吧,我变成鬼,也饶不了你!”赵七霜淡然一笑,说:“傻孩子,你好好想想吧。”琴儿眼睁睁看着赵七霜离开,她感到整个人虚脱了,她根本没有力量报仇,忽然她想到了木天磊,她想她一定要尽快通知木天磊,不管怎样,她不能再看着木天磊死去。 北风送雪三冬凉,孤山只影两茫茫。 第231章 可怜前尘不堪忆,一梦沧桑说荒唐。 冷酒,寂寞的心。 琴儿怔怔的看着酒杯,早就没有了喝酒的思绪。 忽然间一个人影,带着一身的雪花,那是个美丽恬静的中年妇女,她穿着白色的鹤氅,人也如同雪花一样洁白。 她拍拍身上的雪花,对着店小二说:“来一碗牛肉面。”说着便坐在琴儿对面,说:“姑娘,这酒凉了,对身体不好。”琴儿一怔,她行走江湖的时候,很少遇到主动打招呼的人,她审视着眼前这洁白的人,木然的说:“我没喝。” 中年妇女一笑,关切的问:“有心事?”这时小二送来热腾腾的牛肉面,中年妇女转头说:“再来一碗。”一面将面推到琴儿面前,说:“吃点东西。”琴儿摇头说:“我吃不下。”中年妇女说:“姑娘,别怪姐姐多嘴,伤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伤心了十年,最近才想明白,所以我不想别人也伤心。” 琴儿抬头看着那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说:“十年前,我全家都被强盗杀了,不,是全村,就剩下我一个。我的亲人,我最喜欢的人,全都没了。我当时只想死,可我偏偏被救了,我丈夫救了我,我理所当然的嫁给他,可我真不幸福,我真的不喜欢他,我变得冷漠、伤心、绝望,我的丈夫终于忍受不了我的残酷,离开了我,甚至我的孩子,我也从来没有关心过,现在我后悔了,我要找他们。”琴儿抬头看着这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如同秋水般清澈,带着淡淡的哀伤,琴儿能够理解她内心的忧愁,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那是件足够让人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理由。 琴儿说:“你有一个对你很好的丈夫,那还求什么呢?你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只要你找到他,他一定会高兴的。”中年妇女点头说:“我想也是,姑娘,你也不要伤心,如果他真心喜欢你,他也一样会高兴的接受你。我现在想起这十年的岁月,心里充满了后悔,他百般讨好我,可我根本就没有给他一个笑脸,甚至越到后来,他碰我的身子时,我都觉得恶心难过,我让他伤心,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把他对我的热情慢慢消磨。所以,我现在要弥补,我要找到他,告诉他我现在可以了。姑娘,你也一样。” 小二又送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琴儿和她吃了起来,面条吃到嘴里,果然比酒的味道要好多了。琴儿吃了大半,便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她用手绢擦了擦嘴,缓缓说:“可是他去了哪里,天涯茫茫,你知道吗?” 中年妇女放下筷子,说:“我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他是江湖中人,我前段时间好像听说他要去西南。”琴儿说:“你说他的名字,说不定我也知道一些。”中年妇女说:“他叫封不凭。”琴儿一怔,中年妇女问:“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三十八回:不意相逢风雪里有情埋没北风中 琴儿尴尬的笑了一笑,封不凭在天外天做了好几年的杀手,难道这中年妇女什么都不知道?琴儿急忙说:“他是在西南,不过具体的行踪我还不知晓。姐姐,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中年妇女摇头说:“我真不知道。”琴儿问:“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就没有人告诉你他的去向吗?” 中年妇女茫然的说:“我们隐居在山上,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事情。”琴儿一愣,问:“那你这十年都在干什么?”中年妇女叹说:“我也不知道,开始,他教我练武,可是学了很久,我的心情还是没有起色,他又开始教我练字,看书,可我还是那么难受,后来他回来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我和孩子在一起,我们每天说很少的话,甚至孩子学走路之后,就整天往外面跑,我也从不过问,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每天重复着难过,伤心,我不想这样活下去,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终于想明白了。” 琴儿无奈的一笑,说:“那要恭喜你,人心只要想通了,就没什么难事,封不凭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杏花谷,杏花谷里住着玉箫公子,他和你丈夫是同一门派,联络上自然要方便得多。” 中年妇女喃喃的说:“玉箫公子?”琴儿说:“杏花谷住着四个老人,长得都很丑,不过人不坏,另外就是一个哑女,长得很漂亮,剩下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就是玉箫公子。”说到这里,琴儿不由想到莫少刚销魂蚀骨的身体来,她心里暗暗自责:我岂能如此荒唐,想这下流之事,从今日起,再不想这些了!可越是如此,莫少刚强壮伟岸的身体,莫测诱人的眼神,俊逸潇洒的模样,却更加清晰可见起来。 中年妇女看她沉思不决,遂问:“姑娘在想什么?”琴儿急忙拿出一张地图,递给中年妇女,说:“我们现在在这里,这个杏花就是杏花谷,你自己去找吧。”说完逃一样的匆匆离去。 中年妇女看着琴儿仓促而去,心里觉得纳闷起来,她本来想好好的开解一下这个伤心的人,不想她走自己的老路,可是她居然毫无心情的样子。 中年妇女结完帐,追了出去,然而一路飘雪,早已不见伊人身影。 她往杏花谷的方向而去,杏花谷在风雪中寂静而安宁,她站在杏花树下,满树堆雪,一男一女两个璧人携手而来,那女子果然是那般的晶莹剔透,男子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中年妇女还没有说话,那男子面色一呆,怔怔的望着中年妇女,问:“你……你姓莫吗?” 中年妇女心里纳闷,眼前这人似曾相识,可却不知在哪里见过啊,她感到浑身一跳,似乎从所未有的激动充塞全身每一个毛孔,她颤声说:“不错,我姓莫,你是……”莫少刚激动的奔到中年妇女身前,拉着中年妇女的手,激动的说:“我是小刚啊,小刚!”中年妇女浑身一颤,险些跌倒,不错,这的确是自己的亲弟弟,莫少刚。 她感觉脑子里一团混乱,封大哥说过,她的家人全部都死了,她没了亲人,可为什么眼前生龙活虎的人,却是自己的弟弟。 他的样子的确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但是当莫少瑛听到“小刚”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知道眼前这人千真万确就是自己的弟弟。 她激动的抚摸着莫少刚的脸,颤声说:“你……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在这里遇到你,我还活着吗?你还活着?”莫少刚欣喜万分,抱着莫少瑛的手,大声说:“我活着,姐姐,原来你也活着,你去了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我被音谷的掌门人救了,他教我学武,我……对了,你不懂这些的,不过我现在和杏儿在这里隐居,太好了姐姐,我有姐姐了,我又有姐姐了!” 他来到冯杏身前,拉着冯杏来到莫少瑛身前,说:“姐姐,她叫冯杏,我们,我们认识快一年了。杏儿,这是我姐姐,这是我姐姐。”冯杏微笑点头,莫少瑛泪水扑簌而落,点头笑说:“我知道了,好,真好。”冯杏对着莫少刚一笑,向屋子里指去。莫少刚急忙说:“姐,我们屋里说话,我都忘了,你一路辛苦,应该休息休息。” 莫少瑛来到茅屋里,冯杏端来热茶,莫少刚问:“姐,你这些年去了哪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莫少瑛激动的心情略微平复,缓缓说:“我其实是来找你姐夫的,我也没料到,你居然就在音谷。”莫少刚好奇的问:“你也知道音谷?姐夫是谁?”莫少瑛说:“他叫封不凭。” 莫少刚脸色一变,起身说:“什么?封师兄?为何他从未提起?”莫少瑛淡然说:“开始几年,我们一直都在山上隐居,他也从未下山,所以并不知晓,这几年他才偶尔下山走走,或许并不知道。”莫少刚摇头说:“不可能,我一定要向师兄问个明白,他从未说过你的事情,我们就在一座山上,他却只字不提,他到底在想什么?对了,龙哥没死,他出家当了和尚。” 莫少瑛面色一变,莫少刚继续说:“我当时也不知道,师傅告诉我我的家人都死了,我就潜心学武,想要找强盗们报仇,可后来我实在找不到线索,上次去夔门寺,我忽然发现龙哥在里面,我有了私心,私下里救了他,可他不知道,我给天外天卖命的时候,不想和故人见面,况且见了他,我怕想起你,徒劳伤心。” 莫少瑛的心情再度激荡起来,她只是觉得如果当时自己立刻到处寻找,四处求佛,或许在某个寺庙就能遇到龙哥,就不会这么郁郁难受了,为什么我当时万念俱灰,答应了封大哥却又始终高兴不起来!我到底是不喜欢他的,可老天为何如此捉弄我,明明已经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喜欢他了,却又知道了龙哥还活着! 她感到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可笑了,她还来不及适应。 莫少刚问:“姐,你没事吧?”莫少瑛微微一笑,说:“没事,只不过我从来没想过你们还活着,爹娘呢?”莫少刚说:“爹娘已经葬身火海,他们为了保护我,被落下来的屋梁压住,我根本救不了他们。那群可恶的强盗,为什么我半点线索都找不到呢!” 冯杏拉着莫少刚的手,莫少刚握着她的手,点头说:“我知道,三年前我就已经放弃寻找仇人,现在我更没有这个想法了。”冯杏甜甜的一笑,转身到厨房准备食物,莫少刚看着冯杏的背影,爱怜的说:“她真是太好了。”莫少瑛起身说:“我看你们两个挺投缘的,这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总比我好。” 莫少刚说:“姐,你也别想太多了,不过这事,的确要问问封师兄,他到底为何要隐瞒真相!” 第232章 莫少瑛叹说:“我就是来找他的,我本来想好了,见到他就跟他回去,一心一意的跟着他,照看我们的孩子,过他曾经想过的生活。可现在,我真不知道见到他,我该说些什么。”莫少刚叹说:“我们姐妹相见,就别说不高兴的事情了。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姐,我现在才觉得人生有很多事情其实不是我们能把握的,就像曾经我以为我会一直成为一个杀手,而后来我又把自己当成一个永远的隐士一样,命运总是这样,不断的改变,让我无可奈何,我有时在想,我们该怎样去面对!” 莫少瑛问:“你打算离开杏谷?”莫少刚点头说:“铁拐四义已经前往冯门,杏儿的母亲还活着,正在主持冯门的大局,要和断魂魔姬柳红豆讨回当年冯门满门喋血的公道。柳红豆实在是太可怕了,一夜之间,杀了冯门所有的人,就连杏儿,也失去了听力,变成一个聋哑之人,还身体虚弱,铁拐四义花了很长时间都无法根除,所幸老天垂怜,杏儿得仙人所救,不但身体康复,还有了听力,虽然不能说话,但能够看,能够听,能够健康的活着,我就很知足了。” 莫少瑛叹了口气,说:“我虽不知柳红豆其人,但她能一夜杀冯门所有人,一定是凶残暴戾之徒,小刚,你可要当心。”莫少刚说:“铁拐四义这十八年来一直在寻找治病之方,不断用真力救杏儿,如今杏儿康复,其实他们要重建冯门的心早就有了,如今冯夫人回来主持大局,又有唐门相助,恢复冯门是势在必行。不过我所担心的,却是天外天,他不可能不对付冯唐二门,算了,这些不说也罢,姐不知道的。” 莫少瑛摇头叹说:“我可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沾惹江湖恩怨。” 冯杏做了几个小菜,莫少瑛数日奔波,只觉小菜做得精致可口,清新自然,仿佛又回到家里一般,一时心里不由有些伤心失落。 冯杏看莫少瑛脸上郁郁,便拿出自己绣的手绢送给莫少瑛,莫少瑛欣然接过,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十年没有碰针线了,不觉又是一片怅然。 辗转反侧,莫少瑛批衣而出,来到白雪皑皑的院子里,莫少刚跟在后面,轻声说:“姐,你好像还在想事情。”莫少瑛转头看着莫少刚,说:“我已经十年没想事情了,忽然想起来,有点不习惯。”莫少刚吐了一口气,说:“慢慢的就会习惯了,在江湖历练久了,就会变得很适应外面复杂多变的环境,要懂得自己开解自己,让自己高兴,天地万物,没有一样是属于自己的,得失千万不能萦于胸怀,是非也别太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便就习惯了。” 莫少瑛摸着莫少刚的脸,爱怜的说:“小刚,这些年你不容易。”莫少刚抓着莫少瑛的手,感觉泪水便要流了下来,“可那都过了。” 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了下来,莫少瑛问:“你们成亲了吗?”莫少刚点头说:“杏儿死而复生之后,我们就成亲了。”莫少瑛点头说:“好,你们好好过。”她转过身去,心里想:不管发生什么事,幸亏我身上有了武功,我一定要保护他,让他有一个幸福的家,不管江湖有多凶险,看来我是不能离开了。 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莫少刚去外面买米回来的时候,铁拐四义也回来了。莫少瑛看铁拐四义果然长得奇形怪状,甚为可怕,不过听莫少刚说起过这四人忠心耿耿,心地善良,因而反觉得这四人可亲可近,相谈甚契。 银发婆婆带着一行人来到冯门,冯门人来人往,喜气洋洋,莫少瑛很久没有适应这种气氛了,感觉有些不适应,好在见过冯夫人后,冯夫人忙于事务,莫少瑛也就在客房里略作休息。 直到深夜,冯门依然是人来人往,莫少刚推开莫少瑛的房门,笑说:“姐累了吗?”莫少瑛起身说:“你去陪杏儿吧,我休息一下就好。”莫少刚正要说话,忽然间一柄飞刀飞射而来,莫少刚抓在手上,莫少瑛急忙凑上去看,只见刀上有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十里外,长亭内,天外天,无影女。”莫少刚将纸条攥成一团,说:“无影女来了。” 莫少瑛问:“谁是无影女?”莫少刚呵了一口气,说:“是天外天的杀手,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能人所不能,及人所不及,飞天入地,杀人无形,是天外天今年最重用的杀手。”莫少瑛摇头叹说:“人为什么要杀人呢?还是杀素不相识的人。” 莫少刚说:“我也杀过人,杀人的时候,报复的心理或许会让自己得到暂时的解脱,我是的确不想看到人再杀人,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见见这个无影女。” 莫少瑛说:“我和你一起去。”莫少刚没说什么,两人一路奔行,莫少刚见莫少瑛轻功卓越,心里便也放心了。 亭子里空空的,只有雪花在大片大片的飘扬,莫少刚纳闷的说:“难道无影女真的没有影子,……” 一声冰凉的冷笑传来,“玉箫公子,你背叛天外天,就应该直到离死不远,倘若你跟我回去,或许主人会念在旧情,放你一条生路。”莫少刚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红衣女子飘然而落,在极白的雪地上极为耀眼,他平静的说:“原来名闻天下的无影杀手,居然是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眉毛一扬,说:“我是红孩儿,无影杀手,是你们起的名字。”莫少刚心里想:这么说,飞刀不是她送的? 忽然间莫少瑛颤巍巍的走了上前,颤声说:“怜儿,怎么是你,你怎么成了杀手!”莫少刚看着莫少瑛,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只听那小女孩冷笑一声,说:“你怎么舍得出来了?” 莫少瑛冲上前,想要抱住小女孩,小女孩却身影一弹,转眼便退后丈余,冷声说:“我不认识你!”莫少瑛哭着说:“怜儿,这是你舅舅,你怎么成了杀手,你……”莫少刚浑身一颤,怒说:“封怜,你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封怜无动于衷,依然冷冷的说:“我没有娘,从我懂事起,我就没和娘说过一句话,我从来不知道,那不是娘,绝对不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既然你不愿跟我回去,我只能带你的人头!” 莫少瑛激动万分,哭泣不止,封怜说:“你不用在这里故作姿态,假意善良,你知道我今天要杀他,求情就没有用,因为我决不会动情,我在叫你三天你却根本不理我的时候,早就把你恨之入骨,别说求情,你想让我原谅你理解你,都绝不可能。” 莫少瑛顿时感觉天昏地暗,如万箭穿心,她哭着说:“怜儿,以前是娘错了,娘对不起你,原谅娘,好吗?……”封怜冷冷一笑,手上匕首呼啸而过,向莫少刚飞射而去。莫少刚伸手接住,只觉全身一凉,他登时一惊,看自己手上已然凝了一层冰霜,心里不由骇然。 封怜说:“我已经练成了‘冰珀气劲’,冰毒已进入你体内,三天之内,你要回心转意,我便带你回去见主人,若是你执迷不悟,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她正要离去,忽然转身说:“你很幸运,是我炼成冰毒后被杀的第一个人。” 莫少瑛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她疯狂的拦在封怜身前,愤怒的说:“怜儿你听我说,他是你舅舅,你不能杀他……”封怜手上小刀一晃,如一道惊鸿刹那间电射而来,莫少瑛毫无知觉,所幸莫少刚飞身而过,挥动玉箫,挡开封怜手上的小刀,拉着莫少瑛退到一旁。 封怜冷冷的说:“天王老子在我面前也没用,要找我,就到明月客栈找王老板,三天之内,我自会恭候,倘若过了时间,恐怕我只有亲自来提你人头了。”莫少瑛失声痛哭,封怜冷声说:“忘了告诉你们,这冰毒和赵七霜所炼不同,就算阴阳交合,也无法化解,你们好自为之!”说完已然飞身而去。 莫少瑛扑在莫少刚怀里痛哭起来,莫少刚看着封怜离去的方向,叹说:“我们一定不能让她一错再错!”莫少瑛大声哭了起来,“是我害了她,是我的错,我鬼迷心窍,是我错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她仰天长啸,连莫少刚都吓了一跳,体内寒毒渐渐难受起来,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莫少瑛忽然看到莫少刚脸色发白,她急忙起身,扶住莫少刚,关切的问:“你怎么样?快回去,我给你运功疗伤。”莫少刚摇头说:“这寒毒厉害得很,恐怕难以解除。”莫少瑛急忙带着莫少刚回到冯门,唐宛过来看了一阵,沉吟半晌,说:“这寒毒虽然厉害,但我用‘九天玄音录’或可一解。” 小还急忙说:“夫人,你若动用真力,怎么和柳红豆比武?还是我来吧!”唐宛淡然说:“不能为了比武,连孩子都不管了,小还,你快去密室准备。”莫少瑛忽然说:“冯夫人,等我三天,如果三天之内我不能回来,再用音力解救不迟,我去找那小畜生要解药!”说完匆匆离去。 三十九回:未解旧嫌添新隙屡遭险境遇佳人 大雪纷飞,莫少瑛一路问到客栈,找到王老板,王老板摇头说不知道情况。莫少瑛站在客栈里大声说:“封怜,你滚出来,有什么恩怨,你冲着我来,你出来啊!”客栈里的客人都散去了,莫少瑛已经觉得毫无希望,忽然听到封怜的声音冷冷的说:“想要我乖乖拿出解药,恐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莫少瑛看着回廊上高高而立的封怜,她觉得陌生而又熟悉,这就是她曾经天天见到却又一直忽略的脸,她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莫少瑛想要怒骂,然而却忽然不能出声,她欠封怜的太多了,封怜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一直以为封怜跟着封不凭到了外面,封不凭会对她很好,却没料到她已经自立门户,行走江湖,成了一个有名的杀手! 第233章 封怜冷笑说:“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一个人就来要解药,若不尽快离开,休怪我手下无情。”莫少瑛含泪说:“怜儿,就算你杀了娘,娘也是罪有应得,可你不要再杀别人了,那样会遭报应的!” 封怜哈哈大笑起来,说:“现在这年头谁会相信报应?你那一套已经老土了,什么因果报应,那都是骗小孩子的话,鬼才会相信!”莫少瑛颤声说:“孩子,你快下来!”封怜把弄着手上的小刀,冷冷的说:“如果你只是来当说客,那就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她转身欲走,莫少瑛飞身而上,拦住封怜,大声说:“怜儿,你杀了我,杀了解你心头之恨,然后你放了你舅舅,不再杀人,好吗?” 封怜冷笑一声,说:“杀你倒是可以,放人绝不可能,除非他给我一个承诺。你若挡我,我便不会留情。”话毕刀光一闪,一刀插入莫少瑛胸口,莫少瑛忍住痛,看着封怜,流泪说:“怜儿,你觉得好点了吗?”封怜怒说:“莫名其妙!”一下抽出刀来,再次向莫少瑛扎去。 忽然间一阵弦音响动,封怜手上的刀被震落地上,只见小还捧着琵琶,翩然而来,冷冷的说:“封怜,我不想和你罗嗦,要想留得性命,就乖乖交出解药。”莫少瑛胸前的血一点点往下滴着,心如刀绞,她感觉自己如同死了一样,昏昏沉沉的仰面跌落在楼板上。 封怜冷冷的说:“好厉害的音功,要说音功我也会,今日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天魔断肠音’。”话毕身形一退,一转眼间手上已多了一架小小的弦琴,琴弦一动音声起,飞落击破如刀厉。 小还弹奏琵琶,如风雷四起,金光万道,将封怜团团围住,封怜弹动琴弦,白光凌厉飞射,如霹雳闪电。一时间整个客栈乱声四起,杀气腾腾。小还一咬牙,弹出“凤舞云霄曲”,但见一股劲气如凤凰盘旋,带动烈火万道,席卷而去。 封怜冷笑一声,指尖用力,一曲“鬼狼引”,空中如来万千魔鬼,咆哮放肆,鬼爪凌厉,狼牙疯狂,钻入烈火凤凰之内,顷刻间劲气在空中爆裂,两个人都浑身一颤,好容易稳住身形,体内劲力紊乱,险些便要吐出鲜血来。 小还飞身来到莫少瑛身旁,扶起莫少瑛,莫少瑛缓缓回过神来,只见封怜冷冷的立在楼下,莫少瑛伸出手,颤声说:“怜儿,……”封怜调息好内气,哼了一声,厉声说:“你还没死,算你命大,遇到你们真倒霉,本姑娘不想陪你们完了,要想救人,你们自己想办法!”说完闪身离开。 小还帮莫少瑛处理了一下伤口,关切的说:“封怜已经无药可救,夫人正在想办法救公子,妹妹就别伤心了,你身受重伤,要好好休养!”说完带着莫少瑛来到外面,叫了马车,往冯门而去。 莫少瑛一路高烧不止,呓语不断,小还虽然惯于伺候人,却也无能为力,当下只好找了客栈,请郎中对症下药,在客栈中为莫少瑛熬药,一面花钱雇人往冯门送信。 莫少瑛服下汤药,发烧暂时好了一些,但身上伤口却更见严重,小还心中无主,只得愣愣的看着莫少瑛苍白的脸色,不知她能否醒来。 忽然间窗外一声冷笑传来,听到封怜的声音说:“出来吧,别让本姑娘费神找了!”小还大怒,飞身冲到屋顶,只见冷月之下,封怜的眼神犀利可怕,愣愣的盯着小还。小还怒说:“畜生,你杀的是你娘和你舅舅,你还有没有半点人性!”封怜哈哈冷笑一阵,狠狠的说:“少在我面前装这一套,我眼里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今不过是怕死了,随便找个说辞,我可没那么傻。” 小还怒说:“好,今日我便和你这六亲不认的小畜生拼了!”说话间琵琶弹奏,音声激荡,风云滚滚,天地登时一暗。 封怜身形在空中一晃,但听得鬼哭狼嚎,四面猛扑而来,小还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堪堪保护自己。封怜大声说:“本姑娘没时间和你耗时间,敢和天外天作对,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话毕“魔王绝命音”随手而出,轰然震动天地乱,屋檐欲裂鬼神惊。小还只觉身上一抖,如同万箭穿心,仰面跌落在房顶上。 封怜闪身落到小还身前,狠狠的说:“和天外天作对,只有死路一条!”小还用力一弹,飘然而动,一掌向封怜击去,封怜喝声:“找死!”身形往后一飘,手上一柄匕首已然飞射而出,照着小还胸口刺去。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道绿光闪动,匕首被一个绿衣女子一弹手击落,那绿衣女子手上挥动着一支小小的笛子,绿得晶莹剔透,眼珠子一眨一眨的,对着封怜说:“你这小孩子,怎么这么凶狠!” 封怜喝问:“你是何人,敢阻我天外天杀手做事,不想混了吗?”那绿衣女子正是小笛,她冷笑一声,眉毛一扬,说:“别说天外天还好,要说起来,我还真管了,这么小就当杀手,你妈真没管好你!” 封怜冷哼一声,手上一晃,七八支匕首脱手而出,在空中凌厉穿击,锐气逼近,杀气汹涌。小笛大袖在空中一拂,匕首登时散乱落在屋顶。封怜手上小琴一动,琴音如风雷逼来。小笛冷声说:“居然敢和我比音功!”谈话间笛声穿越,一曲“月女清辉吟”,笛声如月光朗照,所向处无不皎洁如银,琴声鬼魅之力顷刻间无影无踪。封怜猛一发力,弹出“极恶咒”来,登时万道黑光,四面而袭,将小笛重重封锁。 小笛依然轻按绿笛,缓奏音声,一曲“降魔令”,绿光缠绕,黑气登时化为乌有。封怜冷笑一声,手上一挥,数十把飞刀凌空射来,寒气袭人,小笛一见便知道其中有冰毒之力,当下笛声骤然一改,一曲“烈火霹雳击”,但见天空中霹雳道道,闪电惊雷,顷刻间数十把飞刀便跌落房顶。 小笛放下笛子,冷声说:“你还有什么手段?还不束手就擒!”封怜说:“我就是死,也不会屈服!”说话间已然飞身离开。 小笛回身问小还能不能撑住,带着小还回到房间,只见莫少瑛面色更加苍白,小笛惊讶的说:“你这位朋友也生病了?”小还叹说:“就是,不能急着赶路,天外天的杀手还一边看着,真是进退两难。”小笛说:“别怕,离此七八里远就有一个百花谷,里面有一个碧落仙居,住着一个碧落仙子,那是我师傅,我不想回去,但你要是向她求情,她必定答应,她懂的可多了,救人是她最拿手的。” 小还说:“可我和她素昧平生,怎好相求于人?何况我们是天外天追杀之人,岂不连累了别人?”小笛说:“天外天追杀的人多了,师傅她老人家又不是怕事的人,没人敢惹她。我就是不想回去,不然倒是可以送你。这样吧,我送你们到谷外,你们直接进去找人就是了。” 小笛不想回去,是因为不好意思,她离开的时候以为自己能在外面混得很好,称为人人传扬的侠客,如今这样子自然是不能回去,不过她的确也挺想念师傅的,心想自己前去,一边看一看也好,正好可以帮人,一举几得,连老天都帮我了! 当下雇了辆马车,到了谷外,只见白雪飘飞,熟悉的轮廓再次展现,小笛的心险些就要迸了出来,她来到谷口,感觉自己就要如同一只小鸟一样翩然飞入谷内,就算是冰雪也无法掩盖她强悍的感情。 但她就站在谷口,伫立良久,方才回身说:“直接进去,我师傅人很好的。”小还一面道谢,一面抱着莫少瑛往里面而去。 碧落仙子正站在小笛看不到的山谷之上,远远望着小笛,摇头叹说:“这孩子,和我一样犟!”小笛翩然而飞,跟着小还还是悄然进了山谷,激动跳跃的心情不可遏抑,她看到碧落仙子飞到小还二人身前,激动得就要扑到碧落仙子怀里,可她只能远远看着。 碧落仙子带着两人进了客房,方说:“这位夫人伤势已重,我只尽人事而已,至于你身上的内伤,服下这粒丹药,再加调息,料无大碍。”小还急忙跪谢,碧落仙子手上轻轻一抬,一股力道将她紧紧扶住,碧落仙子说:“我看你们不是坏人,有求于我,就当积点功德,不必言谢。”小还感激的说:“还请仙子务要救活封夫人,不然……”碧落仙子说:“你不必多说,吃了药好生休息,生死有命,岂能强求。” 小还只得告辞离去,在亭子里坐了一阵,忽然间一声冷笑传来,只听封怜的声音说:“以为到了碧落仙居就能安然无恙吗?你打错如意算盘了!”小还猛然回头,只见封怜手上晃着一把小刀,笑容狰狞,转眼就到了小还身前。 小还怒说:“你还有没有人性!”封怜哈哈大笑起来,说:“人性?我不懂,没人教我!”正要挥刀而攻,忽然间一阵清风扑来,封怜浑身一颤,只见一个白衣妇人衣袂飘举,如仙人降临,落在她身前,语声悠长,不怒而威,“放肆,碧落仙居岂是你随意进出之地,还不快滚!” 封怜看着碧落仙子,先是一愣,继而不屑的说:“是吗?你就是传说中的碧落仙子?也不过如此而已!”碧落仙子手上一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封怜卷动如风筝般向院外落去。封怜大喝一声,身形在空中一抖,直挺挺的立在院墙之上,冷声说:“传说中的‘皓魄真力’,也不过如此!” 碧落仙子大袖在空中一卷,淡然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让你见见真正的‘皓魄真力’!”说话间忽然风云汇聚,天光乍开,如明月之皎洁,极眼光之所见,千里如霜,竟无半点杂色。 封怜还没有看明白,忽然间白光猛然收缩,如一轮皓月,轰然而击,她只觉那月光如一个圆盘,猛然刺入心窝,五脏六腑登时一乱,险些便要跌落墙下。 第234章 她极力控制,才没有吐出鲜血,但是浑身上下,似被千万把长刀刺破一般,痛苦莫名。 碧落仙子平静的说:“三个时辰之内,你找到高手帮你接续真力,或可有救,否则,你全身筋脉寸断,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是否离开,那就看你自己了!”封怜信中顿时大乱,江湖传言这碧落仙居不能踏入半步,否则必死无疑,任世间再强的高手都无法和碧落仙子抗衡,可封怜没见过碧落仙子之前,怎能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言呢! 她忍住剧痛,强撑着一口气,向谷外飞去。 小笛远远的看着,心里想:倘若我能有师傅的修为,那便好了。 小还惊讶的看着碧落仙子,碧落仙子足不沾地,往屋内而去,淡然说:“侥天之幸,她身上的伤已无大碍,我要调息养神,你们且先回吧。”小还几乎不信莫少瑛能在顷刻间便恢复过来,来到屋内,只见莫少瑛果然面色完好,小还揉揉自己的眼睛,惊讶的说:“姐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莫少瑛说:“不是,碧落仙子果然是半人半仙,这次若非她出手救我,只怕我性命不保。” 小还说:“那,我们赶快回去,夫人一定等急了,对了,公子也可以求仙子相救啊,反正救一个人也是救,两个人……”莫少瑛摇头说:“算了,我们岂可得寸进尺,现在我要去救怜儿,我想小刚不会有事的。”小还跟着莫少瑛来到外面,一面走,一面问:“什么,你要救那小畜生,为什么?” 莫少瑛淡然说:“她是我生的,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小笛纳闷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实在不明白莫少瑛为何还要去救封怜,看样子封怜好像是她女儿,女儿为何和母亲为敌,母亲又为何要救已成仇人的女儿呢? 她来不及细想,她得随着莫少瑛二人离开碧落仙居。回头瞭望,往事如梦,她心里暗暗想:我决不能给师傅丢人,我要闯出自己的名头,我要像师傅一样神通广大,万人钦佩! 碧落仙子飘然而起,站在山顶,远远的看着小笛如同一只翩然的蝴蝶,掠过她沧桑的记忆。 她的思绪也如同一只翩然的蝴蝶,跃跃而起—— 夜色如凉水如冰,步履香阶欲轻轻。若问佳人何处去,织女翩然步倾心。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的人还是那个样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只不过在短暂惊喜过后的瞬间,她发现了他眉间凝结的忧愁。 第四十回:风随思绪千百转人因往事黯销魂 他呆呆的看着她,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冲了上前,停在他面前,激动的说:“皇上,我带你走!”他木然的摇了摇头,退了几步,说:“不,我早已不是什么皇上了,你快走,别被他们发现,他们是一群畜生,强盗,无赖……” 她愤愤的说:“我去杀了他们,我……”她拉着他的手,感觉他指尖颤抖的温度,她的声音因此而激动,“这些年,我在一个地方练武,我已经是一个武林高手,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到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那里没人能欺负你,没有人能!” 他看了看她,叹说:“小笛,你快走吧,一个亡国奴不配他的女人为他如此付出,我的心早就碎了,就算你是神仙,也无法补救,我让你们伤心绝望,让你们无路可走,你们本该无忧无虑的生活,却流落江湖……” 她急忙说:“不,皇上!这是我愿意的,跟我走吧,我不骗你,走!”她拉着他向屋外奔去,夜色如水,天空中下起朦朦细雨。 细雨梦回春风渺,夜半落花坠无声。 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激动,因为她终于救了自己最心爱的人,这是她当年在大唐的皇宫里深深爱着的男人,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男人。 他只是喜欢听她吹笛,当时的皇后知道了她的心事,把她从一个宫女变成了妃子,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后的妹妹忽然闯入了皇上的视线,如同一根美丽缠绵的丝线,将系在皇上身上多情温文的情感变成一只展翅的风筝,离她们越来越远。 于是她变成了大周皇后的好姐妹,于是她变成了从立为妃子后就幽居冷宫的人。 再后来,她看到大周皇后黯然伤心,遗下衣冠,飘然而去,她禁不住大周皇后的劝说,也学着离开了皇宫,只不过对于一个从宫女成为妃子的人而言,她的离去,没有带来任何波澜,她甚至不知道,皇上的心里,是否还有她。 她孤独的在碧落仙居修炼,碧落仙居曾经出过一个真正得道的仙子,她羽化升天的时候,正好得到小笛机缘巧合的帮助,借她处子洁净之力,进入无忧仙境。作为报答,仙子给了她法力,但是仙子也告诉她,法力是借助碧落仙居‘皓月通天阵’的力量而生,离开了碧落仙居,她就会变为平常人。 不过她在碧落仙居,倒也悟出了一些武功,足以使她成为高手,一个平静的高手,与世无争,她以为她这一生,也就如此而过。 只不过命运交错,她在谷外遇到了黯然而回的大周皇后,恍然重逢,竟若隔世。 她这才知道大唐已经彻底灭亡,大周皇后得知情况,再也按不住心头挂牵,前往相会,然而金风玉露,匆匆相逢,如一帘幽梦,皇上更成了一个彻底的普通男子,他爱着如今相随的妻子,不愿随着大周皇后隐居山林。 小笛没想那么多,大周皇后离开后,她心里想的是,就算不能和他永远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晚上,也是永生的幸福。 以前她什么也没有,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而现在,她有力量,她不愿固守寂寞。 她穿过茫茫的黑夜,带着他来到温暖的客栈里,一席春风缠绵后,软玉温香梦轻轻。她第一次希望时间就这么停留,她躺在他的怀里,柔声说:“皇上,我们去一个世外桃源,那里没有任何打扰,永远也没有!” 忽然间她听到啪的一个掌声,他起身跪了下来,如同一个犯了错的男子,他向她求饶,就像是一个背着老婆私会情人的男子一般。 她的心如同雨一样冰凉,她感到眼前一黑。 他说:“我为什么总是错,我为什么做了那么多错事。”她摇头说:“你没有错,为什么你会觉得你错了,你没有错,你没有……”他说:“不,我是一个失败的皇帝,更是一个失败的男人,小笛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是那么的无助,我是那么的害怕……小笛,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她在狗皇帝的皇宫里,她……” 小笛浑身一颤,起身说:“我去杀了那狗皇帝!”他拉着她说:“你杀不了啊!我不想再害人了,回去吧,别在这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小笛回身看着哭泣的他,她闭上双眼,的确,如果是在碧落仙居,她谁也不怕,可要在大宋皇宫,她最多只是一个普通高手而已! 碧落仙子曾给她说,只要她留在碧落仙居,不但可以长生不死,还有机会修炼成仙。 可她到底还是想来。 却又不得不离去。 她失落的离开,尽管毫不情愿,带着伤心愤恨,带着破碎的梦,也带着一丝一点残存的美好记忆。 她来到蜀山玉兰仙境的时候,大周皇后生下了两个女儿,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大周皇后将自己最心爱的玉兰钗饰,在这两个女儿的肩上,烙下了玉兰花的印子。她再次对小笛说起她飘渺的记忆。 那是她入宫之前,偶然于山中游玩,抑或是梦中经历,见到玉兰仙境,花开如雪,一望无垠,花中女儿如画,来往穿梭,足不沾地,如仙人舞。 那里的人告诉她,在玉兰仙境中的女人无比的幸福,她们无忧无虑,与世无争,就像花一样随风绽放,而且永不凋零。 那里的人还让她别走,就像将玉兰花种在外面的世界,总会凋零一般。 可她毕竟还是走了,她还满足于自己进入宫中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的妹妹夺走了她的一切,她没有恨,只是想起那群无忧无虑的女人,想起那片洁净的玉兰仙境。 她毅然离开皇宫,四处寻找。 她没有找到玉兰仙境,只不过遇到了一个愿意种玉兰花的人。这个人是一个剑客,他爱慕如仙子般的大周皇后,是那种一辈子都没有说出来的爱慕,带着尊敬的爱慕。 他从此后的一生都在种玉兰花。 小笛问:“你是不是让我永远都不要离开碧落仙居?”大周皇后点点头,告诉小笛,“我希望她们也永远不要离开玉兰仙境,我希望龙哥能照顾她们,教育她们,等到她们十八岁的时候,告诉她们这段故事,告诉她们外面的世界其实并不如她们所想的那般美好,告诉她们带着诱惑的东西,往往也带着面具。” 小笛想说,我已经离开过碧落仙居了。 但是大周皇后再也听不到,她离开了人间。 小笛离开玉兰仙境的时候,正好遇到龙玄凌的师兄龙玄锋前来探望大周皇后,得知大周皇后已然归去,龙玄锋愣在那里很久。 之后龙玄锋带走了李玉珑,说他一样会在她十八岁那年告诉她玉兰花的故事。 龙玄锋虽然不种玉兰花,但他心里从来都不曾忘记甚至无限向往那片玉兰仙境,他甚至觉得,那片仙境就是大周皇后现在的归宿。 小笛来到碧落仙居,她发现自己和大周皇后一样,有了身孕。 她闭上双眼,她害怕死去,可她没有死去,她生下了孩子,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小笛。 她告诉小笛,小笛无父无母,什么都没有,完全与世隔绝,本来如此,理当如此,最好如此。 第235章 可小笛毕竟还是离去了,从未见过的世界,是那么的诱惑,有时面具本身就是一种诱惑,因为面具本来就是给人戴上和摘下的。 小笛不但离开碧落仙居,还甚至明明想要回来,却无法控制自己不该回来的想法。 其实从碧落仙子第一次看到李兰菱,她就知道了,大周皇后的故事仅仅只是故事。 没有一群女人能安守玉兰仙境,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玉兰仙境。 龙玄凌种出来的,只是一片玉兰树。 长在山上,是玉兰山;长在谷底,是玉兰谷。 不管在山上还是在谷底,都会凋谢和盛开。 碧落仙子闭上双眼,轻轻说:“小笛,你真能保护自己吗?”她摇头叹说:“不知道我能不能保护你,保护你们!” 小笛心中好奇莫少瑛如何救封怜,因而想了一阵,还是跟了上去,只见封怜独自一人在山洞中调息,莫少瑛来到封怜身前,封怜猛然起身,一把匕首刺了过来。小还伸手轻轻一弹,匕首掉到地上,小还怒说:“你还要动手!” 封怜冷声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少瑛含泪说:“怜儿,娘不会害你,更不会杀你,娘不会看着你出事的,以前是娘不对,现在,娘要对你好。”封怜冷声说:“晚了!”小还一伸手封住封怜的穴道,说:“你乖乖坐着,不然就算你娘愿意帮你,你也是个废人!” 小笛看着莫少瑛用尽全身真力帮封怜疗伤,心里不由想:有娘真好,为何我就没有呢?这封怜真是不知道珍惜,好好一个娘,还要自己亲手迫害。 过了盏茶功夫,封怜忽然冲破了穴道,一跃而起,来到洞口,返身对着二人说:“这次看你救了我,暂且放你上路,莫少刚若不认罪伏法,改过自新,只有死路一条,你们不必白费心机!” 小还大声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公子的性命不劳你担忧……”莫少瑛大汗淋漓,一声:“怜儿”尚未说完,封怜已然飞身离去,遥遥无踪。 小笛心中气愤,跟着封怜奔行一段,拦在她身前,恨恨的说:“你这孩子怎么想的,你娘不计前嫌,你还恩将仇报!”封怜手上小刀一挥,怒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说话间一柄匕首已然刺来。小笛将匕首捏在手上,用力一推,封怜往后退去,她体内力道刚刚恢复,好容易才在空中稳住身形,稳稳落在地上,说:“等我天外天一统江湖的时候,让你好看!”小笛正要说话,猛然间数十把匕首从四周攻来,她挥动笛子,将匕首一一拨开,再看那小女孩时,早已不知去向。 小笛心中暗想:这孩子无法无天,都是天外天教坏了她,这“冰天魔女”赵七霜和“婀娜仙子”冷秋水,也太无法无天了,难道整个武林,还任由她们一手遮天不成!哼,我就偏不让她得逞,可我要怎样才能对付这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呢? 白雪片片竟无语,却告人道又经年。 小笛感叹唏嘘,又过了一年,人生光阴,有多少个一年呢! 她扭头看去,风雪中一个中年男子进入客栈,他身形高大魁梧,长相普通,却长着醒目的络腮胡子,一身粗旷的麻布衣裳,看他这身打扮,小笛就知道是个练武之人,大冬天的还穿得这么简陋。 那人看到小笛凝视的目光,微微一愣,继而便坐在靠门的位置,叫了两斤白酒,三斤牛肉,狼吃海喝起来。小笛心想这人也太过粗鲁,倒像是北方人,怎么大老远到了西南。 小笛看了几眼,便没放在心上,匆匆吃完,便结帐离去。天地茫茫,了无行人,她离开小镇后,忽然想起,现在已经是除夕了,明天就是正月,今夜怎么可能有人在外面呢? 成都府一定很热闹,她很久没有感受热闹了。当下飞奔如电,顷刻便到了成都府,城门不禁夜,频传花炮声。小笛感觉体内曾经燃烧的热血居然沸腾起来,她来到店铺买了一堆烟花出来,在街上兴奋的放了起来。 正玩得高兴,忽然间一阵铜锣的声音传来,她扭头一看,只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马冲了过来,分明有人在叫着:“知府大人驾到!”路边都是小孩,正放着烟花,马受到惊吓,忽然乱跑起来,小笛急忙拉着几个孩子往一边闪去,正要回头,只见一个汉子已经将几个小孩抱了起来,放在小笛身边。小笛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等到他离开了,才想起来就是在小店所见的人。小笛心里寻思,这人轻功应该很好才对,他到成都府干什么?该不会也是为了玩吧。 孩子们都吓怕了,远远看到的大人们急忙过来,带着孩子回家,对小笛千万道谢。小笛不解的说:“大年三十,知府大人怎么这么大阵仗,街市这么乱,还让马到处乱跑。”一个妇人用当地方言轻声说:“姑娘别说大声了,当心听着。”小笛还没问明白,那妇人已带着孩子离去。 小笛一跺脚,恨恨的说:“一个知府大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大官吗,惹恼了我,还不是一刀给杀了!”她愤愤的往前走去,只见刚才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全都冷冷清清,了无人声,只有灯火依旧,却又在风雪中显得凋零惨淡,如同冰窟冷狱。 她刚走出数步,忽然间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只见两个黑影飞奔如电,转瞬已飞离小笛数十丈远。小笛心里暗想:大过年的,一定是杀手!当下不假思索,飞奔如电,朝那二人追去。 只见那两人在屋顶上奔行如电,不觉已然到了那群浩浩荡荡的人马前面。其中一个蒙面女子飘然而起,于空中拦住一行人马,冷声说:“郭载,你鱼肉百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但见剑光闪动,人仰马翻,已经有几人横尸街头。小笛心中一阵痛快,心想你们这么趾高气昂,那是活该,既然要行侠仗义,岂能少了我! 当下身形展动,已然和另外一个黑衣蒙面人并排而立,站在那群人身后,笛光闪动,飞舞跳跃,如霹雳之舞,蛟龙生威,又是几人命丧黄泉。 四十一回:携手一笑归大蜀引笛三思忆故人 人群开始射起弓箭来,有人叫着:“保护大人!”小笛大声说:“有我小笛在,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活命,就这点弓箭,想挡住你姑奶奶,可真不容易!” 小笛正杀得起劲,她身旁那黑衣人一把抓住她,说声:“走!”已然穿越人群,扶摇而去。小笛大声说:“既然来杀人,为何不让我杀个高兴痛快!快松手啊!”那黑衣人说:“要杀个痛快,也不急于一时,再杀下去,死的都是无谓之人,何必徒加杀戮!”小笛不解的说:“奇怪,你们一动手杀的何止一人?既然当杀手,何必婆婆妈妈,猫哭耗子假慈悲?”说话间三人已然到了城外,另一个黑衣女子笑说:“久仰小笛姑娘的大名,果然是古道热肠,忠肝义胆。”小笛不好意思的说:“哪里,你们怎么知道我呢?对了,你们怎么称呼?”那黑衣女子说:“在下姓杨,名白月,她姓兰,名秋云。” 小笛笑说:“啊?我知道了,你是‘袖剑阎罗’,你是‘玉面阎罗’,你们两个都是江湖人闻名丧胆的大魔头啊,怎么现在刺杀起不会知府大人了?” 杨白月说:“不瞒小笛妹妹,我们都是大蜀义军的人,此次前来,不过是想扰乱郭知府,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全城戒严,让百姓不堪其苦,我们好趁机攻城。”小笛摇头说:“太高深了,我不明白。大蜀义军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们两大魔头居然都加入了!” 杨白月一笑,说:“斩杀贪官污吏,为民请命。”小笛大笑起来,说:“啊?这么好的事情,我也要去!”杨白月问:“你可当真?”小笛一拍胸脯,说:“那是自然,小笛说话算数,绝对是个响当当的姑娘!”兰秋云不觉失笑,说:“加入义军,可不能如妹妹现在这般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小笛点头说:“我说到做到,其实你以为我想四处漂泊啊,我只不过想建功立业,可天下之大,居然就真没这样一个地方。好姐姐们,快带我去吧,我都迫不及待了!”说着便撒起娇来,杨白月急忙说:“我们还有几个兄弟在他府上纵火,片刻即到。” 小笛惊讶的说:“哇!你们搞这么大啊,对了,知府大人那狗官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跑呢?”杨白月说:“风传城里来了一个绝色美人,知府大人要她前往弹琴献艺,可此人傲慢,要知府大人亲自前往,那老色鬼不知是怒了还是当真,便果然带人前去了。”小笛说:“真是红颜祸水啊,谁有这么美?”杨白月指着兰秋云,笑说:“便是我们这位玉面阎罗。”小笛点头说:“想起来了,别说他那狗官,武林中多少成名英雄都栽在你手上呢。” 杨白月急忙说:“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杨白月猛然回头,只见赵七霜笑意吟吟,飘然于空中,如月中嫦娥,不类凡人。兰秋云厉声说:“赵七霜,你又想插一手?”赵七霜淡然说:“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也许咱们这次可以成为朋友。” 兰秋云问:“此话怎讲?”小笛指着赵七霜,怒说:“朋友?你简直痴心妄想!”赵七霜不愠不怒,说:“白色夫人在江南招兵买马,准备起事,皇上早就知道了,所以派兵围剿,主人只不过是借机向皇上表示殷勤罢了,蜀地之乱,已然形成气候,主人想帮你们起事,反正白色夫人所图的,也只是南方,何况主人的确能帮你们。” 小笛一跺脚,说:“谁倒了八辈子楣,会和你家千刀万剐的主人共事? 第236章 你做梦你,我忍不住了,要杀就杀,要打就好好打一场!”兰秋云轻轻拦住小笛,缓缓说:“我不知你家主子意欲何为,但是要让我们与狼共事,恐怕不能。赵七霜,你家主子有野心也罢,有抱负也好,别总算计着别人,说不定偷鸡不成反折米,弄得作茧自缚,那就不好了。”小笛哼了一声,说:“和她废话干什么,这种坏人,越早杀了越好啊!” 赵七霜轻轻一笑,说:“我欲将心付明月,奈何明月不知情。兰秋云,你说了不算,我会找你们大蜀王议事,后会有期!”小笛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兀自气呼呼的指着骂。杨白月说:“赵七霜就想借鸡下蛋,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江山,她来坐享其成。”小笛问:“她的主人是谁?” 兰秋云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太祖皇帝的妻子,现在的宋皇后,太祖皇帝死得本来蹊跷,子嗣又被当今皇上杀个干净,作为太祖皇帝的老婆,心里岂能容忍?她一面招募人手,一面暗杀官员,一面又向皇上示好,不过都是在等待时机,想要报仇。”杨白月点头说:“不过恐怕她不是示好,而是示威,她一直深怕皇上杀了她,所以训练高手,对皇上说如果你杀了我,我的部属一定会杀了你替我报仇。不过这种僵持不会太久,总有一方会杀了另一方,所以宋皇后想要和我们联手,可这女人在深宫多年,所思所想,难以揣测,不能和她谋事!” 小笛摇头说:“你们都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杨白月拍拍小笛的肩头,说:“慢慢你就会懂了。”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几个汉子骑马而来,杨白月说:“来了!” 小笛看着来的几人,当头那个络腮胡子小笛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自己在小店和京城所遇之人。另外三人,一个白面书生,颇为俊秀,拿着一杆醒目的红缨枪;一个面色古铜的大汉,背上背了一把很长的巨剑;另外一人提着一把斧头,看起来却清瘦文弱。杨白月一一引见,那络腮胡子名叫司马铖,使枪的名叫余峰,背剑的叫张余,拿斧头的叫着洪棱。 小笛笑说:“原来各位都是大蜀的义士,真是幸会,我们快回去吧!”杨白月准备好了马匹,一行人飞奔而去。 朝阳如画,不觉间已然到了江源县,进了城,只见处处厉兵秣马,执戈待战,似乎人人皆兵。小笛说:“这么大的阵仗,大宋皇帝不知道吗?”杨白月淡然说:“郭知府以为咱们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不可能成事。不过要想破成都府,也未必容易。” 说话间已到了义军结营扎帐之地,杨白月向小笛引见了李顺、白练仙子和义军中吴蕴、王鸬鹚、吴文赏等人,小笛一下见到那么多人,兴奋之极,当下就拉着杨白月陪她在营中看着义军操练,直到日上中天,义军休息了,方才随着杨白月回来吃饭。 夜半风吹雪花频,笛声悠悠半入云。 忽然间小笛感到身后有人,扭头一看,只见白练仙子站在身后。小笛笑说:“仙子有事吗?”白练仙子淡然一笑,说:“姑娘的笛声,很像一个人。”小笛奇怪的问:“什么人?”白练仙子看着夜空,叹了口气,说:“不但姑娘的笛声像一个人,姑娘的言行相貌,也像极了一个人。” 小笛心中一动,问:“是吗?那这个人一定是我的亲人了!师傅说我是孤儿,你知道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她也像我一样喜欢吹笛子吗?你见过她吗,她现在在哪里?”白练仙子笑说:“我见到她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物是人非,谁也不知道谁在哪里,这些年我的生活不断的天翻地覆,就连故人,也不断的变,若不是看到你,我断然已经忘记了这一切。”小笛缠着白练仙子说:“那你倒是说啊,我最讨厌人家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了,我求你了,仙子姐姐,仙子姑奶奶,你倒是说啊!” 白练仙子搂着小笛,拍着她的背,笑说:“果然是一样的执着,好吧,说就说吧,可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她是南唐的笛妃,在宫里的时候,就和你一样执着、天真,在南唐灭亡之前,她就离开了皇宫。”小笛推开白练仙子,想了一想,忽然说:“啊?那岂不是和兰菱也很有渊源?”白练仙子一愣,问:“兰菱?”小笛说:“对啊,上次师傅和兰菱说话,让我一旁去洗碗,可我洗完了,过去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父皇什么大唐的,不是南唐吗?” 白练仙子喃喃的说:“兰菱?这个名字怎么熟悉?”小笛说:“就是兰花仙子啊。”白练仙子浑身一震,抬头看着天,说:“难道真是姐姐的孩子?眉目间颇多相似,可姐姐本没有孩子啊,按兰花仙子的年纪,她出生的时候,姐姐已经不在人间了。” 小笛笑说:“我知道了,你也是南唐宫中的妃子!你是不是想给南唐的皇帝报仇呢?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尽我全力!”白练仙子淡然一笑,说:“当年有万里河山的时候,尚且不能抵御大宋的兵马,如今我真的只想替百姓除暴安良,还有就是安抚那帮想要恢复大唐的遗民之心,这就是我全部的想法。”小笛点头说:“我知道。” 白练仙子忽然咬牙切齿的说:“但是大宋的狗皇帝,我是真想手刃他!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太祖皇帝灭了南唐我不怪他,可赵光义害了我全家,我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小笛看着白练仙子在白雪中近乎扭曲的面孔,心底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心想这个女人一定受了很大的痛苦,她要尽力帮她。 白练仙子回过神来,看着小笛,说:“我真不想把你们这些年轻人卷入这场是非争斗,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得不走下去。”小笛拍着胸脯,大声说:“你放心,我一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对了,你教我怎么打仗啊!”白练仙子凝视着小笛,说:“行军打仗,我们女人真不行,我也从未冲锋陷阵,不过是干些鸡鸣狗盗的小事。”小笛不以为然的说:“我可不一样,我要狠起来,比那些男人狠多了。听说你们要打成都府,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白练仙子说:“倘若要去,就得记住四个字。令行禁止,万人军中,不比江湖厮斗,个人存亡不关大局,你得问问司马将军、张将军他们,我说了可不算。”小笛点头说:“好,我这就去找!” 她心里寻思,司马铖和我相识,找他一定方便。当下到了司马铖的营帐里,司马铖正在看书,小笛笑说:“你还看书?我还以为你只懂行军打仗呢。”司马铖急忙起身,一面笑说:“姑娘见笑了,不过是些粗浅兵法。”小笛开门见山的说:“司马将军,攻打成都府算我一份,我要冲到前面。” 司马铖看着小笛豪气满面的样子,笑说:“姑娘不是说笑吧,攻城掠地,况且成都府可不比……”小笛说:“说那些干什么,你要不信,可以把我拉出去练练,是骡子是马比比不就知道了吗?白练仙子老了,自然不用上去,可我不信杨姐姐兰姐姐也不上去。”司马铖点头说:“也好,我想想。杨、兰二位都是沙场练过的人,自然不碍,倘若姑娘真有心,就不能以笛子为武器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在沙场上,一定要用重兵器。”小笛点头说:“这个不妨,办法总比困难多,相信我,没错,我就跟定你了!” 离开营帐,小笛感觉心里舒服畅快多了,多日来她一直寻觅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包括去找白色夫人以实现抱负,今日虽未上沙场,可心里却激荡澎湃,如同终于找到了目标归宿一般。 风雪飘飘衣袂摇,绿笛生辉步履娇。且看漫天祥光动,巾帼更宜著战袍。 小笛一个人舞得累了,正要回营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枪棒相击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拼杀一般。小笛心中好奇,顶着风雪循声而去。 只见林子后面的一片空地里,兰秋云正同李惊鸿练枪法,两人手上各执一根红缨枪,其时战场之上,以长刀和长枪杀人最为厉害,小笛见这二人练枪,心中只想我就凭这笛上气劲,加上我的音功,也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当下正要离开,忽然间兰秋云和李惊鸿翩然而舞,长枪滚动,衣袂飘摇,却哪里是在练枪,浑然如同天上神仙翩然下凡,小笛看着李惊鸿英姿潇洒,心中不觉怦然而动,怔怔的呆在那里。 兰秋云转动长枪,大雪片片,遇之而绕,李惊鸿也舞动长枪,忽然间两股气劲在空中一合,俨然一条巨龙飞升一般,天地为之变色,林子里树枝摇曳断裂,狂风呼啸,小笛感到浑身一颤,竟被卷落风中,好在她内功精湛,稳住身形,翩然而落。 李惊鸿回头看着小笛,笑说:“原来小笛姑娘还没睡,有没碰到你?”小笛一笑,只觉面上火辣辣的烧得厉害,她心里嘀咕着: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跳这么厉害!一面勉力笑说:“没事,你们这枪法可真厉害。” 兰秋云说:“这是白练仙子所传授的‘天龙吟碧霄’,双枪合璧,可抵挡数百人之众。”小笛一笑,正要说话,李惊鸿看看天,说:“雪越来越大了,我们都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晨练。” 小笛一夜难眠,脑海里总是闪动着李惊鸿的样子,他高大飘逸的身形,英俊温文的面容,言笑生风的言辞,就连那如诗如画的背影,也如同一根长长的丝线,无论她的思绪跑到多远,都能被它拉扯回来。 小笛索性坐起身来,气呼呼的使劲捶着床,这是她第一次难以入睡,她不知道为什么。 四十二回:胭脂有醉成迷梦红颜无力焚西门 第二天一早,小笛便找到正在营中带着义军练枪的李惊鸿,小笛远远的看着一身白袍的李惊鸿,雪停了,阳光灿烂的铺洒在李惊鸿潇洒磊落的身躯上,小笛看得如痴如醉。 第237章 忽然身后传来司马铖粗旷的声音,“小笛姑娘也想学用枪吗?我可以教你。”小笛回头看了看司马铖,摇头说:“我不想学,不过你要是能用枪打过我的笛子,我就学。”司马铖笑说:“好,请姑娘指教。” 两人来到林中空地上,雪尚未化尽,小笛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和司马铖突兀的身影,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同是男人,李惊鸿和司马铖就这么不同呢? 司马铖还未说话,小笛已然抖动绿笛,绿光在白色的天地一划即过,“皓魄真力”,如清光之透万物,如风云之卷天地。司马铖陡然感到劲力逼迫,当下长枪一晃,恨天谷“气振乾坤”的浩瀚真力,呼啸而来。 小笛早料到司马铖内功强劲,气势扑人,当下展开“皓魄神镜”之力,一招“四海皆传古镜歌”,司马铖陡然感觉气劲反扑,四面真力,自己击出去的力道,竟然尽皆逆回。他这一惊非同小可,须知要硬生生反弹他所击之力,非得苦练几十年内功不可,小笛才不过十几岁,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道。但气劲逼来,不容思索,他急忙后退,一挥手打出另一招“风雷奔走”,天地咆哮,万物为之一颤。 小笛使出这“神镜”之力,自己便宛若在镜后偷看一般,司马铖的慌张无措自然看在眼里,更别说他临时换招。当下小笛使出一招“月升湖面镜波开”。司马铖见自己所击之力,被小笛毫不费力的反弹回来,心中正自慌乱,忽然间一股绿光于劲气中如凤凰展翅,呼啸而来,他只觉手上一麻,枪已然跌落地上,身形被狂风卷动,如断线风筝一般,伴着滚滚飞雪,跌落地上。 小笛轻晃着手上的笛子,娇笑说:“司马将军,怎么样?”司马铖呆呆的看着小笛,点头不停的说:“很好,很厉害!”小笛轻晃着手中小笛,回头向李惊鸿教义军练枪的地方看去,心里想:我这支笛子,能胜得了他吗? 司马铖上前小心翼翼的问:“姑娘在想什么?”小笛回过神来,看着司马铖,笑了一笑,回头向李惊鸿处而去。 李惊鸿正在四周看着义军练枪,小笛上前笑说:“李将军,小女子不才,想和将军比划比划。”李惊鸿一怔,看了看小笛。小笛娇笑说:“怎么?将军身为义军总教头,居然不敢和我一个弱女子比试?”李惊鸿回头看着操练的义军,为难的说:“我这,我这不是抽不开身吗?”小笛已上前拉着他的手,笑说:“怎么抽不开身了,他们练他们的,你比你的,互不相干啊!” 说着已然到了那片空地,李惊鸿惊讶的说:“小笛姑娘,你怎么这么喜欢打架,这一定是你的杰作吧!”小笛看着一片狼藉的雪地,笑说:“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我可出招了!”话毕绿笛轻扬奇qisuu.书,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一招“秦妃镜里娥眉新”,劲气飘荡,如翩然舞来的美人,蜿蜒曲折,缠绵悱恻。 李惊鸿手上长枪抖动,“百花枪”枪如雨点,不以劲气伤人,而是枪头锋利,触者难免于难!小笛所用的“皓月神镜”可以造成劲气反扑的幻象,然而这李惊鸿枪头锋利,却是实打实的铁刃,当下小笛身形后退,飘然而动,横笛而吹,一曲“乾坤乱”脱口而出,咆哮风云天地转,不乱乾坤便不休。李惊鸿但觉四周风雷震震,几乎难以立身,他急忙变换招式,“破风枪”击破长空,攻势更见凌厉。 小笛身形飘忽,看着李惊鸿在劲气中有条不紊的展动枪法,心头不觉如饮甘露。她轻奏绿笛,慢看公子,心中惬意,实难言语。 猛然间李惊鸿如巨龙呼啸而来,小笛但觉惊风扑面,心里一慌,失足往地上跌去。李惊鸿急忙扔下长枪,伸手抱住小笛。小笛缓缓而落,几乎能感到李惊鸿充满诱惑的呼吸,那精致完美的脸颊,如春山壁画,秋歌清风,荡人心魄。 李惊鸿放下小笛,关切的问:“没事吧?”小笛方才回过神来,伸手捧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半晌不知如何说话。李惊鸿捡起长枪,说:“我不过偶然得手,姑娘音功了得,沙场上倒也能用得着,只不过不知这气劲能坚持多久。” 小笛忙乱的说:“很久,很久,我能坚持很久。”李惊鸿觉得她傻傻的有些好笑,摇头笑说:“好了,我要去练兵。再会!”小笛喃喃的说着:“再会!”等她抬头看李惊鸿的身影时,已然只有冷风扑面。 李顺召集人马,准备攻打成都府,小笛心情激动,和兰秋云一起前往点将台,看着李惊鸿等人领命而来,却没自己的事情,她赶紧问身边的兰秋云这是怎么回事。兰秋云笑说:“你还想领兵打仗吗?我们可以当士兵攻城,可不能领兵。”小笛一撅嘴,说:“凭什么不可以,我这就去找李大哥说这事情。” 当下找到李顺。李顺正和杨白月在看地图,见了小笛,还未打招呼,小笛便气呼呼的说:“李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吗?攻城掠地,我也要一份,谁不服的,可以出来和我单挑啊。”杨白月一笑,上前摸了摸小笛的脸颊,摇头说:“这次攻打成都府,事关重大,不能掉以轻心。”小笛急着来到李顺身前,说:“就是因为重大,所以我才要去,我要去!”李顺和杨白月相视一笑,忽然听到白练仙子说:“好,就让她去。” 小笛回身看着白练仙子,高兴的说:“太好了,仙子就是好!”白练仙子说:“可你是第一次领兵打仗,所以只能当副将,有问题吗?”小笛问:“副将可以冲在前面吗?”杨白月搂着小笛,说:“你不冲在前面,就唯你是问!”小笛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多谢你们!我去准备去了。”杨白月大声说:“快领你的战袍……”小笛早没了踪影,杨白月回头说:“你看她,连干什么都不问,我都不知道她要准备什么!” 白练仙子笑说:“年轻人做事,就是有激情,得找个可靠的人在身边,别让她出事,战场上刀剑无情,可不比江湖争斗,还有退的地方。”李顺点头说:“姐姐放心,让她跟着司马将军,司马将军不但勇猛过人,还心细如发,当可无碍。” 小笛一溜烟找到李惊鸿,高兴的说:“李将军,我成了副将了!真的,你有多的战袍吗?我要和你在一起!”李惊鸿一愣,说:“我哪有,行军打仗,都是蜀王安排,岂能……”小笛一把拍在李惊鸿肩头上,说:“他只说我当副将,没说当谁的,我当然就自己选了,你武功最好,我在你身边,觉得安全点!”说完看着李惊鸿身边的兰秋云,大笑说:“你说对不对,秋云姐!”兰秋云淡然一笑,说:“也对。” 司马铖骑马而来,将小笛的战袍递给小笛,大声说:“上了战场,可要当心。”小笛狠命的点头,大声回答:“你放心!”司马铖骑马离去,兰秋云看着怔怔的李惊鸿,轻声说:“走吧。” 小笛走在李惊鸿身边,风呼呼的吹来,浮动的心跳跃如电,盘旋随风。江山万里,白雪如画,车马喧嚣,前途似梦。 李惊鸿带着人马聚集在西门外,小笛问:“我们这是干什么?”兰秋云说:“我们的使命就是焚烧西门,从西门而入,这里守城的士兵相对要少,力量薄弱,等大蜀王在正门发动攻击,我们即刻攻城!” 小笛一愣,问:“烧火吗?这么简单!”兰秋云看着城门,正色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一定。”小笛还要说话,兰秋云接着说:“别乱说话,等着正门发来的信号。”小笛点点头,看着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们,剑拔弩张。小笛不屑的说:“别看你们高高在上,一会我让你们哭爹喊娘!” 忽然间一声巨响,一道亮光划破长空,李惊鸿举起长枪,朗声喝道:“弟兄们,攻进城去!”一时杀声震天,人马呼啸而过,如潮水之袭。 小笛还没回过神来,人潮已然蜂拥而前,城楼上的飞箭也凌厉而来,义军所携带的硫磺火药及柴禾等物尚未运到城楼下,人便中箭而亡。小笛眼见士兵们架起云梯,但还未上到一半,便被石头弓箭等物击落地上,一时伤亡惨重,李惊鸿、兰秋云等人也难以攀登。 小笛一拍马背,向城墙上飞去,她觉得那是一段并不算远的距离,自己轻轻一跃就能上去,然后一曲销魂,或者用气劲伤人,只要她将城楼打开一个缺口,那云梯上的士兵们便能扑上来,城楼上敌人的优势就将乌有,楼下焚烧城门的士兵也定能成功,然后势如破竹,直杀正门…… 她刚要接近城楼,只觉一阵狂风扑来,抬头一看,黑压压的数百支弓箭扑了过来,她来不及吹笛,当下一咬牙,呼的一挥手,“镜上有尘犹可淬”,弓箭齐刷刷的往地上跌落。小笛松了口气,正要翻身而上,却见射来的弓箭更多,凌厉之势几难抵御! 兰秋云手上一动,一股劲力将小笛生生逼了下来,落在兰秋云身边。兰秋云大声说:“别乱来,好好保护自己!”小笛看到兰秋云挥着一把大刀,一面挡箭,一面攀登云梯,小笛抬头看着高高的城墙,此时才知道攻城之难! 她一咬牙,心里一横,想如此下去,定然不是办法,我且用音功一路逼上,倘若能上得城墙,那便好说。 当下笛音如浪,随人而升,万千羽箭,皆难接近,小笛扶摇而上,气劲逼人,合身向城楼上飞去。 眼见便快近了城楼,忽然间几块巨石呼啸而来,笛音之力能控住羽箭,却难以抵挡巨石,小笛脚上一动,踢走几块石头,然而便在此时,体内气劲交错,音力难以维持,顷刻间被抵挡在外面的长箭扑将过来,小笛登时面色惨白不知所措,眼镜一闭心想这下完了! 第238章 她睁开眼镜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李惊鸿怀里,李惊鸿挥动长枪抵御扑来的羽箭,一面搂着小笛,小笛只觉心花怒放,浑然忘记自己尚在万人军中。 李惊鸿将她放在一侧,大声说:“小心保护自己!”小笛抬头看时,李惊鸿潇洒的身影已然融入浓烟之中,其时义军尚未于城门下烧火,倒是城楼上的士兵将石灰硫磺等物抛掷下来,登时义军攀登云梯,更见艰难。 小笛茫然的看着四周,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她方才明白人力渺小,攻城艰难。抬头看着高高的城墙,如同一道通天铁壁,几近无坚能催。 她一咬牙,怒说:“我就不信今天登不上去!”当下拿起一根长枪,在城墙上一抵,身形飘忽,横吹笛子,转眼间已接近城墙,守城的几个士兵正在弯弓搭箭,被音力所伤,仰面跌落,小笛乘机往城楼跃去。 眼见便要到了城楼,忽然眼前一亮,数十支长枪霍然击来,小笛急忙足尖在长枪上一点,往后退了一退,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弓箭如雨点般卷来。她此时并未吹笛,音力难以发出,当下只得飘然而落,远远的落入义军人群之中,但见硝烟里死尸遍地,伤痕累累,小笛不由感到全身一凉,恍若到了厮杀呐喊的阴曹地府。 她望着遥远的城墙,那如同登天一般艰难的距离使她望而生畏,她一咬牙,恨恨的说:“我今天一定要冲上去!” 天空闪耀几颗耀眼的流弹,身后响起号角的声音,小笛看到身边的人陆续往后退了开来,渐渐在硝烟弥漫中,只留下一片狼藉。 小笛猛然回头,义军已经离开了城门,她这才想到赶回去,只是人潮拥挤,硝烟弥漫,根本看不到李惊鸿在哪里。 她疑惑的走在死尸群里,看着身边清理尸首和伤者的人,她似乎不在其中一般,茫然而立。 忽然间听到司马铖的声音传来,“小笛姑娘,小笛!”小笛没有回答,只听到这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正空,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空地上只有杂乱的盔甲和长枪,尸首已经不再,只有它们还在提醒小笛,这里曾打过一场激烈的仗,而且他们输了。 她回头远望着城墙,在平时她不知深夜飞越过多少城墙,她总觉得那是件容易到了极点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她怎么也没能冲上去。 白练仙子的声音忽然传来,“小笛,没事,这不过是蜀王进攻成都的第一步,本来取胜的把握就不大。”小笛看到白练仙子,一下子扑到白练仙子怀里。白练仙子抚摸她的秀发,安慰她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快回去吧,还有更重要的事。”小笛回身看着城墙,恨恨的说:“总有一天我会飞上去的!”白练仙子来到小笛身后,顺着小笛倔强的目光,仰望着高高的城墙,心事百转,一时莫名。 李顺进攻成都的计划失败,当即发兵,进攻汉州和彭州。小笛来到义军扎帐之处,听说还要打仗,热血澎湃,急忙去找李惊鸿。李惊鸿正和兰秋云说话,见到小笛,遂放下心来,还未说话,小笛便一把拉着李惊鸿,说:“这次我还要当你的副将,我们一定攻进去,我们去哪里?” 兰秋云淡然一笑,说:“你看你,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先吃点东西再说。”小笛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馒头就是好东西,吃完了我就可以打仗了。是谁发明的馒头?”兰秋云笑说:“你关心的事情还真不少,据说是三国时候诸葛孔明发明的,当时南蛮祭祀,多用人头,诸葛孔明加以教化,改用面粉和血,铸成‘蛮头’,当时这个‘蛮’字是‘南蛮’的‘蛮’,后来变化而至。不过时至今日,只用发酵,不加鲜血了。” 小笛不屑的说:“姑妄言之,谁信!”一面抬头对李惊鸿说:“要不我们来个夜袭,把守城的人先杀了再说。”李惊鸿摇头说:“成都府也有高手,岂能侥幸。其实这次倘若一鼓作气,或许也能攻入,但死伤甚众,牺牲这么多兄弟,太不划算了。反而我们一下子进攻汉州彭州,给他们一个猝不及防,然后稍作休息,有汉州彭州作后盾,及时反扑,再给成都府一个猝不及防,便能一举拿下。”小笛说:“这么打来打去,岂不很累?” 李惊鸿说:“兵贵神速,兵法无常,如果累可以换来胜利,减少牺牲,累就是值得的。” 四十三回:笛音长啸风雷怒血指缠绵秋云悲 车马喧嚣旌旗摇,绵延百里壮士袍。快意沙场人间事,自古征战出英豪。 小笛一路不断的想着如何攻城,如何杀敌,到了汉州城下,城墙比成都府要小得多,但是小笛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她扭头看了看李惊鸿,李惊鸿是此次攻城的主将,不须等待号令。小笛从李惊鸿紧皱的眉头中感到可怕的沉重,便连空气都似乎凝固停滞,以至于她能感觉到士兵紧张的呼吸和颤抖的思维。 李惊鸿手上长枪一抖,高声喝道:“攻城!”一声令下,呐喊震天,小笛感觉全身所有的血管都喷张爆裂开来,她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猛兽,战马根本无法跟上她咆哮的速度,她感到如同踩着祥云一般,借着笛音飞扬激越之力,霍然而起,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离开战马,向城楼奔去。 羽箭密密麻麻的射来,小笛心中喷动怒火,笛音冲向羽箭,羽箭纷纷跌落,小笛也感到气劲减弱,当下只得折回身形,准备先落下地再行攻击。便在此时,忽然间十道血光划破长空,血光闪动,守城的十个人仰面而落,小笛一喜,只见兰秋云回头对小笛说:“快上!”小笛猛然点头,绿笛在空中一挥,一招“林冰摇镜水拂簟”,借着飕飕冷气,赶上来补缺的守城士兵又倒下三四人。 血光闪耀,兰秋云已然踏上城墙,夺过长枪,挥手之间,已刺伤几人。小笛精神振奋,大喝一声:“我来了!”小笛晃动,“镜湖花草为先春”,“关月夜悬青冢镜”,“镜里云山若画屏”,轰然震动,在冰天雪地的城楼上,如狂风巨浪,所袭之处,更无完人。 兰秋云大声说:“再打开几个缺口,让他们上来!”小笛大声说:“算在我头上!”当下飘然落在城楼上,狂舞绿笛,一路冲杀过去,人未到,劲力先至,城上不乏高手,然而兵刃尚未接近小笛,便被她骇人真力击得四散而落,小笛一路拼杀到城墙尽头,回身一看,城楼上义军已上来数百人,她虽然全身如同崩溃一般难受,但是却拼尽最后的力气,振臂大喝一声:“我上来了!” 风云滚滚汉州乱,万里江山皆震撼。热血长洒刀锋冷,欲解黎民无穷患。 小笛微笑着看着冲上来的人群,想要找寻李惊鸿的影子,忽然看到兰秋云飘然而过,向城内冲去。她心中觉得奇怪,尚未夺下城池,她为何往城内奔去? 她回头看了看厮杀正烈的城楼,掩不住好奇,迅即跟着兰秋云飘过数十间屋顶,只见她落在一个小院里,随手打开一个房门,将自己关在里面。小笛感到奇怪,正要飞身落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敲着门大声说:“什么人!出来!”小笛正要下去教训那人,只见门忽然开了,兰秋云一把将中年男子抓了进去,砰一声关了门。 小笛闪身来到门前,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沉重混浊的呼吸声,这声音使她浑身一阵燥热,这燥热是热血沸腾征战沙场时所不能比拟的,她凑过去,透过残破的窗户,看到两个衣衫凌乱的人激烈缠绵的拥在一起,她觉得心像是被烈火猛然焚烧起来,恨不得撕破皮肉束缚,恨不得如山崩地裂一般爆发燃烧! 兰秋云一伸手抓过蚊帐,蚊帐紧紧裹着他们,透过薄薄的纱帐,小笛看到男人裸露的身体,像是一双震颤的手,轻抚她每一寸肌肤,因而带来每个毛孔呼啸般激烈的战栗,她感到干渴、寂寞、几近疯狂。 混乱的呼吸如同烈火一样焚烧她仓促的意志,她拉开门,忽然身后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怒骂:“妖怪,妖怪,还不给我滚,不要搞我男人!”她看到一个举着菜刀扑来的女人,她看到菜刀冷漠而冲动的扑来,她只是轻轻一捏,菜刀在空中纹丝不动,她的心情却激荡难平。愤怒的女人怒骂不止,放弃菜刀疯狂的扑来,小笛轻轻一推,将她推到在地上,女人的怒骂变成了在院子里咆哮哭泣,小笛忽然似乎明白过什么来,回头看着屋内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人越来越多,女人从院子里起来,又赶着前来观看的人,小笛看着女人愤怒的表情,那是她见过的最猛烈最真切的愤怒,她甚至想要帮助这个女人赶走那群好奇的人。 忽然间兰秋云从身后飘然而过,一缕红光闪动,小笛茫然的跟着,飘过几个屋顶,来到城楼最安静的角落。 城楼上已经没有了厮杀,来去的义军兄弟正忙碌的整理着尸体,收拾着战场。 冷风扑来,兰秋云抬头看着遥远的风。 小笛不敢问,兰秋云转头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我是血指神女的传人,‘血手指’是惊世骇俗的武功,可是一当用出,就会血脉喷张,难以遏抑,只能找男人阴阳交合,功力因而增长。我本来好不容易脱离了束缚,本以为这辈子再不用这功法,可我又用了。”小笛点头,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语气说话,因而只能凄婉的说:“如果不用,恐怕今天攻城也很难。” 兰秋云微微一笑,看着小笛,说:“别告诉任何人,这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小笛使劲的点头,她能做的就是保密,不过她也在疑惑,因为在那一刹那,她没有用“血手指”,可是她明明被那黄色的肉体所诱惑,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第239章 她心里暗暗的想:难道我也练过“血手指”? 忽然传来杨白月的声音:“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兄弟们正在城内庆功,你们不去?”小笛忽然想到可以告诉兰秋云找一个丈夫不就行了吗,然而杨白月已经带着兰秋云往城楼下走去,小笛刚要追,忽然司马铖走了过来,笑说:“听说今天小笛姑娘勇猛异常,传为佳话,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笛的心情登时变得得意起来,她高兴的说:“那是当然,我就说了,谁说笛子不能打仗,我偏要打,打死他们!” 司马铖看着城楼下,说:“是啊,等我们打进成都府,饱受灾难的百姓就会得以解脱。”小笛说:“什么时候打成都?”司马铖看着小笛,说:“蜀王说了,越快越好,等兄弟们休息好了,自然就会攻打。”小笛往楼下走着,一面狠狠的说:“把我们搞得这么惨,我要让他们好看!” 小笛来到演武场上,只见士兵们大碗喝酒,闹得不亦乐乎。小笛径直在人群中找到李惊鸿,笑说:“我这个副将还算不错吧,我一直都要跟着你!”李惊鸿微微一笑,司马铖走过来,笑说:“小笛姑娘,你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这次收编了很多士兵,你要不要带一支?”小笛急忙说:“我不要,我当副将最好了。” 司马铖点头微笑,张余等人也过来,说蜀王找他们有事商议,小笛要去,被杨白月兰秋云拉住,笑说:“这种大事,等他们几个商议就好了,我们且去城外走走,憋得很。”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小笛感觉轻松愉快之极,踩在雪地上真实的感触,冷风扑入眉毛清晰的感受,让她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逍遥自在。 三人随意聊了一些琐事,小笛兴致勃勃的看着风景,似乎她们谈论的和自己毫无关系。不觉间已然天色黄昏,小笛对二人说:“这么晚了,不回去吗?”兰秋云一怔,停了下来,似乎苦笑一声,继而说:“是啊,该回去了。”杨白月拍拍兰秋云的肩膀,说:“走吧,回去问问他怎么打算。”小笛迷惑的问:“问蜀王吗?”杨白月一笑,挽着兰秋云离去。小笛气呼呼的想:明明是叫我一起来散步,怎么不理我。 她直接找到李惊鸿,问何时攻打成都,李惊鸿笑说:“明日一早便即出发攻打彭州,然后立刻折回,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不但收编了很多士兵,还有了更多弓箭武器,胜算很大,何况郭载根本就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快杀回去!”小笛拍手笑说:“太好了,我的手都痒了。” 李惊鸿伸长脖子往小笛身后看去,问:“兰姐姐呢?怎么没见她来,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去散步了吗?”小笛笑说:“不知道,可能她困了,要休息呢。”李惊鸿已然大步离去,头也不回,招呼自然没有。 小笛纳闷的说:“还没商量好呢,到底你是主将,还是她是主将!” 李惊鸿来到兰秋云下榻之地,只见兰秋云于亭中闲坐,似在沉思。李惊鸿笑说:“兰姐在想什么?天寒地冻,当心身子。”兰秋云回头看着李惊鸿,苦笑一声,叹说:“没什么,明日不是要前往成都府吗?你快点休息吧。”李惊鸿说:“不急在这一刻,行军打仗,整日里心情都很紧张,难得有清净的时刻,和兰姐话话家常。这么多天奔波劳碌,从江南到西南,一晃就是大半年,终于可以攻下成都,我还真睡不着。” 兰秋云叹说:“可惜江南起事失败,赵光义这狗皇帝毕竟实力雄厚,但愿此次西蜀之事能成,然后席卷江南,让皇后能恢复大唐。”李惊鸿心头一阵激情澎湃,抬头看着天,缓缓说:“但愿天佑我等,能遂心愿,我愿用一切交换!”兰秋云深深的看着李惊鸿,点头说:“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 李惊鸿说:“不过蜀地起事,皆因知府逆天行事,天理不容,百姓不堪其苦,愿助我等成就谋反之事,可江南富庶,百姓恐怕不爱战争,唯今之计恐怕只有占领成都,休养生息,和大宋对峙,伺机行动。”兰秋云点头说:“大宋有契丹为患,西南还有大理在侧,只要我们占了成都,能够休养生息,胜算不是没有。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 李惊鸿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得道别离去,兰秋云看着李惊鸿缓缓离去的身影,不觉两滴热泪,缓缓而落。 小笛四处寻找李惊鸿,却冷不防遇到司马铖,司马铖笑说:“小笛姑娘,你还没休息,明日便要攻打成都,我要有你相助,必定能成大事。”小笛一面四下观望,一面说:“可我想和李将军一起,他武功高,能保护我。”司马铖急忙说:“我的武功虽然不高,可我愿全力保护姑娘。”小笛看了看司马铖,奇怪的说:“你不是要我帮你攻城吗?怎么反而要保护我?你到底是要我帮你攻城,还是要保护我?奇怪!”说完扬长而去,留下司马铖一人呆呆的站着。 小笛回到院子里,看到兰秋云呆呆的站着,便上前猛地一推,说:“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入神?”兰秋云一怔,回过神来,小笛说:“听说李大哥当了蜀王,就要封杨姐姐当王后,杨姐姐和李大哥真是郎才女貌,不郎也有貌,女也有才,真好。对了,兰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你这么能干又漂亮,喜欢你的人一定一大堆。”兰秋云冷冷的说:“我不想说这个问题。”说完进门倒头便睡。 小笛纳闷的说:“怎么说到这里就生气了?难道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喜欢你的?那喜欢我的有多少呢?”忽然间她的脑海里出现兰秋云和那中年男子于蚊帐中极尽缠绵的一幕,一时心猿意马,面红耳赤,她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闭上双眼,对自己说赶快别想了,然而越是如此,心头就越觉难受,像是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继而自己变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拼命跑啊跑,却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一阵冷风吹来,她感到浑身一颤,睁开眼睛,赶快回到房里休息。才刚躺下,便听到李惊鸿的声音说:“小笛,快起来了,我们就要出发了。”她起身揉揉眼睛,看着李惊鸿,疑惑的问:“是吗?这么快?”李惊鸿伸手拉着她,飞奔而去,脚下白雪茫茫,万里皎洁,她大声问:“为什么就我们两个人?”李惊鸿大声说:“是啊,我们先去。”风吹衣袂飘然动,心神荡漾水波裂。小笛凝视着李惊鸿冷峻的脸庞,忍不住合身拥在他怀里。 李惊鸿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小笛感到身体在坠落,她忙乱的扑打起来,然而根本就无济于事,平日擅长的轻功似乎也不中用了,猛然起身,原来是一场梦。 但是这梦是如此的美,如此的诱人,她宁可用所有的一切,来换回这梦的延续。 然而这梦毕竟不能延续,一晚翻来覆去,想要继续这梦,可就是无法入眠,李惊鸿的影子倒是辗转出现,只不过没有一个影子,是伸出手来抓她的。 她实在心神难宁,索性批衣走出门,到了院子里,却见着兰秋云仰头望月,呆然而立。小笛笑着问:“你怎么也睡不着?”兰秋云看着小笛,轻声问:“你也睡不着?”小笛跑了过去,在兰秋云身边轻声说:“我给你说兰姐姐,你别告诉别人,我在想李将军。” 兰秋云浑身一颤,只听小笛的声音说:“我刚才梦见他了,可是梦醒了,就怎么都睡不着了,怎么办啊,兰姐姐!”兰秋云颤声说:“没事,没事,我先睡了,明天还要打仗。”小笛望着兰秋云的背影,大声说:“好,明天我们再配合啊!” 彭州地方官早就闻风而逃,义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即攻下彭州,即刻折转,往成都府浩荡而去。 四十四回:万丈城池能攻下一点幽心不解情 万里城墙入云霄,风云滚滚白雪飘。将军凝眸长相望,壮士待发意气高。 小笛抬头仰视正门的城墙,她不明白为何这次要集中力量攻打正门,她只是铆足了劲,准备殊死一战,无论如何,她甚至想到了死,也要攻上城楼。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绿笛,心里想:笛子啊笛子,我可是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忽然间杀声震天,如风云席卷,天翻地覆。小笛也不自禁的大喊着往前冲去。车马喧嚣人声扬,万骨枯损少年亡。古来征战皆如此,更有几个是女郎? 小笛冲到城楼下,已不知何时没了马匹,她抬头看着城墙,大声说:“我就不信我上不去!”一声呐喊,她人也扶摇而上,此时并未吹笛,而是抖动“皓月神镜”之招式,狂风卷卷,天地为之变色,雷霆因而震怒。 才到一半,便见着巨石滚滚,猛然击来,小笛展开“上穷十三式”,身法迅捷,有如穿花蝴蝶,她及早便已预料到其中阻碍,当下足尖点动,居然借着石头之力,翩然而舞,一面挥笛御箭,如飞凤之劲舞,苍龙之咆哮,转目之间,已到了城墙楼上,长枪羽箭,巨石袭击,更加猛烈。 小笛早就料到有此一着,此时横笛一吹,音功波及之处,“乾坤乱”音声所出,巨石羽箭,长枪士兵,纷纷如遇滔天巨浪。 小笛趁机站在墙头,对下面喝声:“杀!”瞬即扭头,绿笛在空中一晃,一道绿色光芒,一寸化为千万缕,所中者无不仰面跌落,更无生者。小笛杀得兴起,猛然转身,横笛吹奏,身影顺着城墙一路飞奔,所经行之处,守城兵士无不退让,等小笛到了城墙一头,已经累得不行,她大口的喘着气,心想剩下的一半城墙,自己是怎么也撑不下去了,还是内气不足,不然非得把他们搞死不可! 第240章 但是此时义军已经上来数百之众,群情激昂,城楼上一番厮杀,义军更见上风,剩下的一半城墙守军如摧枯拉朽般风卷残云,渐至沉没。 小笛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好一个元宵节,她想今年的元宵节,一定是最热闹的! 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倒在司马铖的怀里,司马铖使劲的摇晃着她,大声问:“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小笛姑娘!”小笛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司马铖关切的眼神,微微一笑,闭上眼睛,说:“我太高兴了。” 司马铖问:“我抱着你下去吗?”小笛猛一使劲,站了起来,俏皮的一笑,大步往城楼下走去,大声说:“没事,我杀人都可以,走路难道还不行吗?” 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丝毫感觉不到战争刚刚洗礼过这个城市,甚至这座城市一下子拥有了多年未有的欢乐和激情,借着火树银花,借着不禁之夜,穿过城市交错的街道,纵横蔓延,肆无忌惮的延伸,如同人的思绪。 小笛快乐而幸福的走在人群中,听着街上的人在庆祝大蜀王攻入成都府,他们忍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成都再无重赋强役。小笛心想他们肯定是受了多年的委屈,从他们脸上激荡的神情便能猜出来,可他们为什么要忍呢,为什么是等到,而不是自己去得到呢? 小笛不明白,也转瞬不再多想。 司马铖奔了过来,大声说:“终于找到了,大蜀王正在论功行赏,下面还要攻打别的州县,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小笛纳闷的看着司马铖,摇头说:“我只不过跟着李将军打仗而已,功赏的事情,我不想沾惹,要攻打哪里,我跟着去就行了,反正我是个副将。”司马铖跟着小笛的步伐,兴奋的说:“那怎么行,你不知道,你的声名已经传开了,小笛姑娘。” 小笛转身说:“我不是什么小笛姑娘,我是小笛夫人!”司马铖一愣,呆了半晌,方才追上去,问:“是吗?那……那我怎么……”小笛微微一笑,昂首阔步的向前走,笑说:“反正我不想人家叫我姑娘,姑娘姑娘的,我有那么小吗?”司马铖瞠目结舌的看着小笛,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 小笛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司马铖:“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司马铖有些木然的指着:“他们,都在衙门里。”小笛飞一般的来到衙门,只见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她见人就打听李惊鸿在哪里。她找到李惊鸿的时候,李惊鸿正在院子里听兰秋云弹琴。 小笛兴奋的说:“你们这么好的兴致,怎么不叫上我?”李惊鸿转头看着小笛,笑说:“外面这么热闹,大蜀王正带着人在城楼上放烟火,你为何不去?”兰秋云停下弹琴,抬头看着小笛,笑说:“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李惊鸿也笑说:“是啊,如今传起小笛姑娘的名声,大家都赞不绝口……”小笛忽然说:“我不是小笛姑娘,我是小笛夫人。”李惊鸿一愣,还未说话,小笛已经说:“我要嫁给你,李惊鸿。”三个人都登时一愣,李惊鸿看着小笛,半晌才震惊的说:“小笛,别开玩笑了。”小笛认真的说:“我不是开玩笑,我就是喜欢你。” 李惊鸿脸上红得发烫,急忙说:“我出去看看!”小笛转身说:“你去干什么,为什么不带上我!”她转头对兰秋云说:“兰姐姐,难道我说错了吗?”兰秋云一愣,吞吞吐吐的说:“啊,你说的,你说得很好。”小笛还没听完,就追着李惊鸿而去。 李惊鸿一路到了城楼上,李顺、杨白月等人正站在楼上看着漫天烟火,凌云昭、张余等人在一侧,说要大办大蜀王的婚事。李顺遂笑说:“今日便是我们大婚之日,本来咱们起义就是为了百姓,倘若铺张浪费,和那些狗官有何区别,从今天起,成都府再没有苛捐杂税,也没有劳役之苦,不但如此,我们还要解救更多的百姓,大庇天下,让黎民得享幸福!” 凌云昭说:“好!今日就是大蜀王和王后的婚礼,漫天烟火就是贺礼,我们兄弟就是凭证……”忽然听到小笛的声音说:“我也要结婚!”凌云昭一愣,看着兴高采烈的小笛,说:“小笛姑娘,你……”小笛说:“我是小笛夫人,我不当姑娘了,我长大了,要结婚了。”众人不免一笑,小笛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李惊鸿说:“小笛,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小笛回头看着一脸严峻的李惊鸿,笑说:“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说呢?”说完便跟着李惊鸿下了城楼,来到城外。冷月无声,天地一片白色的静谧,和城内喧嚣繁华大相径庭,小笛的心却是一般的跳跃异常,兴奋莫名,似乎自己真的嫁给了李惊鸿一般。 李惊鸿忽然停了下来,说:“我待你,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我们刚才认识,大家都不了解。”小笛盯着李惊鸿,说:“可我觉得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就算你不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李惊鸿摇头说:“你不了解我,我有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请你不要说什么婚嫁迎娶的话,那不可能!”说完匆匆离去。小笛大叫着:“你在说什么?你不喜欢我,你不要骗自己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一跺脚,李惊鸿的背影越来越远,小笛恨恨的说:“你不喜欢我,可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为什么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 白雪茫茫,杳无人声。 小笛在城外伫立良久,末了,哼了一声,昂头说:“明明喜欢我,可就不承认!” 李顺进驻成都府,改元应运,自封“大蜀王”,并设置中书令等各级政权机构和官员,改元“应运”,发行铸有“应运元宝”的货币,同时派遣张余等人攻打宋军,小笛硬是随同李惊鸿、兰秋云等人,前往攻打绵州等地。 绵州官员听说成都府失陷,官员纷纷逃匿,守城的士兵被小笛惊世骇俗的冲击惊得目瞪口呆,小笛夫人原来是貌美如花的年轻少女,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李惊鸿、司马铖等人的义军很快就攻克了绵州附近的州县,义军从川西到川北,几乎占领了成都府所有州县,所经之处,纪律严明,百姓称赞,一片欣然。 这日进驻绵州,正值春暖花开之时,义军停留修整。小笛到处找不到李惊鸿,便一个人乘着春光明媚,蹦蹦跳跳的踏青而去。 春色迷人绕眉间,蝴蝶缠绵舞翩翩。时有香风来去远,更见行人流水边。杨柳风随我心动,飘然仿佛诉缠绵。缓步轻摄衣袂摇,万籁俱寂喜上梢。忽然水边浪声起,谁家公子水上飘? 小笛在河边漫步片刻,忽闻水声,注目一看,只见李惊鸿正在河中洗澡,水光如画,映着他古铜色的肌肤,那粗壮结实的肌肉,如眩目之光,令小笛猛然神醉,她没想到李惊鸿的身体如同他那张俊秀飘逸的脸一般引人注目,充满原始静谧的诱惑,那么不动声色的带走她全部的寄托,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嫁给了这个人。 李惊鸿忽觉岸边有人,扭头看到小笛,一时惊惶,急忙往下身子一沉,只露出头来,大声说:“小笛姑娘你快走!”小笛回过神来,笑说:“你洗吧,反正你我迟早都要结婚,你还怕吗?”李惊鸿面上火辣辣的红得厉害,也不知小笛看了多少,当下猛然一推,大浪滔天,小笛本能的挥手遮脸,李惊鸿急忙飞身而起,披上内衣,狼狈而去。 身后传来小笛大叫的声音,“你别走啊,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李惊鸿逃一样的往城内奔去,一边走一边仓促穿上衣服。忽然一阵琴声悠悠传来,李惊鸿一愣,向着那琴声而去,只见蓝天之下,垂柳如画,兰秋云轻弹琴弦,慢舞清风,衣袂飘摇之处,如仙人下凡,卓然不类。 兰秋云回转身,看着李惊鸿,奇怪的问:“你怎么了,这么急?”李惊鸿忽然说:“兰姐姐,我喜欢你!”兰秋云一愣,手凝滞在半空,笑容也登时僵住。 李惊鸿激动的说:“我想了很久,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发现,我不能懦弱得连个女人都不如,我喜欢你兰姐姐,刻骨铭心的喜欢,毫不犹豫的喜欢,彻头彻尾的喜欢,死心塌地的喜欢,永永远远的喜欢,无以复加、绝不停止的喜欢……”兰秋云忽然厉声说:“够了!”李惊鸿如被当头棒喝,怔怔的看着兰秋云。 兰秋云冷然的面神有些许凄楚,她看着李惊鸿身后,说:“喜欢你的人来了!”李惊鸿转过身,小笛恨恨的看着他,忽然厉声说:“你们两个骗子,枉我这么相信你们,把你们当亲人朋友,可你们出卖我!” 兰秋云说:“小笛你听我说!”小笛呸了一口,怒说:“我知道他喜欢你什么,喜欢你风骚淫荡下流无耻,喜欢你游离于男人股掌之上缠绵悱恻欲生欲死的快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李惊鸿上前一抬头结结实实的给了小笛一巴掌,怒说:“住嘴,兰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给我说,你滚,滚!” 小笛捂着痛楚的脸颊,风四面吹来,她感到自己如同坠入万丈深渊,冰窟冷漠,如夜叉敲碎寒冷战栗的灵魂,颤抖的身体极度萎缩,像是想要消失,却又痛苦挣扎一般。 兰秋云急忙说:“惊鸿别这样!”小笛看着兰秋云端详李惊鸿的眼神,忽然间愤怒的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可你的厉害让我觉得不耻!”李惊鸿回身看着兰秋云,兰秋云如同一朵燃烧的云,烧得如火花一般灿烂炽烈,李惊鸿生怕这云彩即刻融化焚烧殆尽。 他几乎痛哭一样的说:“我决定说出来,我就是喜欢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第241章 小笛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像是要招来所有怨恨痛楚无助悲哀寂寞仇杀的力量,她指着李惊鸿,恨恨的说:“她能做的,我什么都能做,我只是比她更喜欢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一时间梨花带雨风吹散,落向青草无人拾。 李惊鸿转头盯着小笛,眼中带着愤怒,却又毫无波澜的平静,他淡然说:“我本来把你当成可亲可爱的妹妹,可现在,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形同陌路的外人,我不认识你!”小笛愤怒的大叫起来,疯狂的往河边冲去,一头扎进河里,水还有点冰凉,足够麻木她的感觉,她顺着河水漂流,流光所有的思绪和意识…… 兰秋云凝视着李惊鸿,忽然扭头而去。李惊鸿奔上前抓住她的手,激动的说:“你还要我做什么?”兰秋云没有回头,只是停了下来,凄楚的话音如同滴落的眼泪,“惊鸿,我也只把你当成弟弟,别让我们形同陌路。” 李惊鸿急忙说:“不,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是喜欢你,什么力量都无法阻止我!”兰秋云平静的说:“不,你是得意忘形,就像大蜀王一样,本来你小心翼翼,可现在你觉得你无忧无虑了。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你的胜利冲昏了你的头脑,大宋的皇帝不是易与之辈,蜀地不过离京城太远而已,宋军已经有动静了,不可能让我们冲破剑门,直捣江南。惊鸿,要成就大事,你就先醒醒吧,小笛是孩子,可你不是,你有自己的责任、抱负还有使命,你不该这样。” 李惊鸿一把搂住兰秋云,激动的说:“不,我不管,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管,我喜欢你!”兰秋云猛然推开李惊鸿,身形一飘,如一抹浓烈的云彩,翩然远去。 小笛昏沉沉的醒来,发现自己正在火堆旁,火炽烈燃烧,让她想到兰秋云颤动的双唇,她恨恨的起身,只见司马铖坐在她对面。看她醒来,司马铖说:“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小笛摸了摸还没有干透的衣服,看着司马铖,问:“你没有碰我?”司马铖急忙说:“我,我不敢!”神色惊惶,四处躲藏。 小笛缓缓上前,在他身边坐下,轻轻靠在司马铖颤抖的肩上,抬头看着黄昏暮色,幽幽的问:“你喜欢我吗?”司马铖胆怯的说:“喜,喜欢!”小笛一转身搂着司马铖,在他额头上一吻,说:“好,喜欢我,我成全你,凡是喜欢我的人,我都成全,你要两个字,我就答应。”司马铖惊惶的说:“小笛姑娘,这样不行,不……”小笛狂乱的亲吻被他挣扎着离开,她推开小笛,往后忙乱的退着,一面说:“小笛姑娘,你没事吧!” 小笛起身来,冷笑说:“我不是小笛姑娘,我是小笛夫人,没人娶我,我就嫁给所有的人。我什么都会,女人会的我都会,你信不信?”她步步进逼,紧盯着地上步步后退的司马铖,直到司马铖仓惶离去,小笛有些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声刺透黄昏灿烂的云彩,如同扼杀一般夺去白天最后的呼吸,黑夜即将来临。 四十五回:迷梦无痕夜沉醉平明追思尚含香 小笛抬头看着渺茫的黑夜,没有月光,只有寂寞和内心深处极度寒冷的灵魂。 细雨梦回歌声远,轻舞霓裳玉指寒。风吹时有花跌去,零落片片无人怜。 小笛懵懵懂懂的来到酒楼上,卖唱的歌女轻声唱着,听不懂,唯有淡淡的调子,随风拨动,拨动她莫名的心,她默念着那调子,“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她扭头看着那弹琵琶的女子,小笛的眼光迷离而琐碎,她看到的不是琵琶美人,而是自己破碎支离的身影,和形单影只的灵魂。 她跌跌撞撞的往楼内走去,感觉空间无限的辽阔,近乎空虚,寂寞无法填补她内心的困惑和痛苦,她感到自己倒入一个人的怀里,她听到男人的声音分明在耳边说着:“姑娘,你醉了,快醒醒……”她感觉自己清醒,她没有醉,她只是需要,需要抚慰,需要拥抱,需要亲吻,需要一切她所希望的东西。她搂着这个人,亲吻他的面颊,游荡在他颤抖的嘴唇,猛烈的激荡如火花四溅,她感到身体摩擦的快感,宛如风云变化暴雨袭击般炽热猛烈,粗重厚实的呼吸如肌肤般清晰可辨,触手可得,如梦般呻吟,呓语般朦胧,宛似飘然飞动的蝴蝶,终于看到最美的花朵,用尽所有的力量,猛然扑下,放下翅膀,准备虽然短暂但却无法抗拒的停留。 她感到缓缓咀嚼出来如同蜂蜜的滋味,浸透每一处细微的感觉,恍然中似乎看到了李惊鸿回眸一笑的温柔,似在望梅止渴的眼目之边,努力的靠近,宛若水中捞月般飘渺的接触,却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若即若离,涌动如潮的欢声雀跃,似乎还有点点飘然飞落的泪滴,在迷蒙暗黑的夜色里,放肆却清楚的混合、绽放、喷薄而发。 夜色如凉人如画,芳痕香踪来如风。缠绵纠结梦里去,似花跌落半空中。 小笛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和一堆凌乱的衣服,似梦似花的一切回忆点点扑来,她努力的搜寻着拭去的记忆,甚至忘却了肌肤的颜色,只有洞穿灵魂的快乐,似乎在远远的向她招手,她微微一笑,闭上双眼,仰面跌落床上,这世上有很多快乐,很多男人,她何必喜欢一个人? 她回到营中,司马铖远远的看到她,没有上前,小笛不屑的一笑,看到李惊鸿,也没有打招呼。她直接回到院里,兰秋云正在她房间等着,看到小笛,起身来,正要说话,小笛冷冷的说:“你不必说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拜你所赐,我还得感谢你!” 兰秋云看了看小笛,摇头说:“小笛你怎么这么不关心自己?不管怎样你不能放纵自己……”小笛怒说:“放纵?笑话,我不知道对自己多好!”兰秋云急切的说:“你要明白,我迫不得已练了这门武功,我当时想的就是报仇,我杀了仇人保住了自己可我现在根本无路可走,答应我小笛别犯傻了!” 小笛哈哈大笑几声,不以为然的说:“这样还不是有人喜欢,要说男人,你玩多了,可能感觉变了,也学着追逐高雅甚至教导别人循规蹈矩,可你觉得我会听吗?女人不是等着男人去爱的,我凭什么等他来选?你放心,我不会恨你,我只是可怜你同情你替你感到不值。”兰秋云有些愤怒的说:“小笛你清醒点好不好!”小笛昂头说:“我很清醒!” 兰秋云努力的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缓缓说:“你没有亲人在身边,我就是你的亲人,就算是你的姐姐,我也要管你!”小笛冷笑一声,说:“晚了,昨晚我还信你的时候尚且可以。”兰秋云上前拉着小笛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现在还来得及,听我的,你和惊鸿……”小笛猛然抽回手,转身倔强的说:“你以为你是谁,王母娘娘吗?你没这本事,我也没这个心情,男女之事,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不想如你一样当男人的附庸,为了男人殚精竭虑最后连爱都不敢爱。我要自己出马,我明天就去向大蜀王要一个将军来当,我要攻打属于我自己的城市,你就等着吧!” 兰秋云拦着小笛,大声说:“可你要知道你毕竟是女人!”小笛盯着兰秋云,忽然推开她,大步而去,不屑的说:“女人怎么了,女人有你那样可笑的,也有我这样正常的!” 春风拂面马蹄轻,转目已至成都城。从见蜀王匆匆后,一袭将袍便上身。 杨白月对李顺说:“我看小笛有点怪,你就这么封她做将军,还给她三万兵马,让她去攻城掠地,不怕太冒险了吗?”李顺笑说:“小笛有冲劲,功夫也高,也随军打过仗,况且敌军中盛传小笛夫人的威名,已非一日,给她三万兵马,让她往川北一路打过去,能到剑门就最好了。这样就算宋军来了,也有剑门抵抗,给我大蜀休养之机。” 杨白月恍然说:“原来你是想凭小笛的功夫和剑门天险抵抗宋军。”李顺叹说:“是啊,如今虽然形势大好,可宋军已然行动,东路广安、渠州、果州一带,张余已经扛不住了,今天才增派人手前往支援,定要夺取巫峡,占据长江上游,方能保东部无事;北面王继恩直逼剑门,剑门守将上官正凭据天险,一般人根本无法取下剑门,只有小笛的勇猛,或可解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而大蜀内部尚有多处州县未曾归顺,李惊鸿、司马铖等人东奔西突,南征北战,很久都没有休息了;吴蕴攻打眉州,已经相持数十日,亦未攻下。倘若宋军三面夹击,我大蜀岂能幸存,唯今之势,若要两全,实在万难,只有凭小笛之勇,夺剑门之险,看能否成事。” 杨白月也叹说:“现在夺了成都府,反而顾虑重重,不如往日轻松自在了。”李顺苦笑一声,说:“谁说不是,我算了一下,如果要收编蜀地所有州县,须得至少一年,这一年下来,只怕大蜀已经苦不堪言。我忧虑的还不止于此,要大蜀受苦的兄弟们保大蜀,大家义不容辞,但真要往江南进攻,只怕兄弟们不愿,何况疲惫之师,岂能袭远!宏图大业,未必如我们当初所想那般容易。”杨白月说:“先保住大蜀再说,白练仙子是明白人,知道此事复杂,绝非三五年之功,我就不信倘若大蜀平定,休养生息,多年备战,就灭不了一个内忧外患的大宋!” 正如李顺所估计,赵光义知悉成都不保,大蜀而立,急忙加派少府少监雷有终、监察御史裴庄为峡谷随军转运使,又派工部郎中刘锡、职方员外周渭为陕西府至四川随军转运使,同时分别派遣马步军都军头、勤州刺史王杲率兵趋剑门,崇仪使尹元由峡路进川,增援王继恩所率宋军。 第242章 小笛一路领兵,从绵州一路往剑州攻去,不出一日,便已攻下剑州。李顺怕小笛不能领兵,刻意将恨天谷五将中的余峰、洪棱二人调拨为副将,此五人皆为南唐遗民,乃当年兰秋云之父安置于恨天谷的五个南唐将军的后人,从小学习兵法,便为了光复大唐,不过白练仙子在江南起义尚未开始便宣告失败,五人追随白练仙子,来西南投奔大蜀,屡立战功,李顺之所以派此二人前往,也正是因为剑门天险,非勇猛智慧不能攻取。 小笛进入剑州,便要即日攻打剑门。余峰急忙说:“将军,此举万万不可,一来,将士们已经攻打了剑州,一路奔波,本已疲惫,须得停留休息,方可再战;二来剑门天险,古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收剑门的上官正本是江湖人士,武艺高强,如今更是有所准备,贸然前去,定难攻取。” 小笛不以为然的说:“区区一个剑门,攻取有何难处,好,我且听听你的看法。”余峰说:“唯今之计,最好安顿休息,一面派人前往剑门,探听虚实,剑门地势险要,便于武林人士打听情况,如果能暗杀上官正,便能引起敌人内乱,事半功倍。”小笛说:“武林人士?你不是说要我前往打听吧,我走了,谁来带?” 洪棱说:“将军不可离开,洪某愿前往一试。”小笛一甩手,说:“好,既然你们都已经计算好了,我等你们消息。只是记着,可别耽误时间,我还等着给大蜀王复命呢。” 众将离去,小笛心想:这剑门到底何险之有,倘若要刺杀上官正,还用得着你们吗?我前去不就了结了吗?先不想了,四处走走,散散心再说。当下换上女儿衣服,对着镜子看了一阵,微风吹来,暖意薰人。 街市入夜热如火,暖尽风月到我心。极目眼光所到处,谁识对错与假真? 小笛在酒楼窗户之上,看着楼下来去的行人,眼光在俊朗潇洒的男人脸上游移徘徊,数日心里只是想着征战,此时忽然间心神荡漾,眼波迷离起来。 忽然一个充满男人诱惑的声音传来:“姑娘,一个人喝酒,难道不闷吗?”小笛回身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公子,折扇轻摇,如云中仙人,飘逸俊朗之处,连李惊鸿也有所不及。小笛心神为之一震,不知所措,呆然而看。 男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笑说:“既然到了酒楼,怎么不尝尝蜀地有名的好酒?剑州的街市,可算不上有名。”小笛心里寻思:人间怎么会有如此让人神醉的男子,我又怎么会这么幸运遇到,真是上天垂怜,李惊鸿算什么,他根本就不算什么! 男人紧跟着问:“姑娘,你在听我说话吗?”小笛回过神来,急忙说:“当然在,我刚才看夜市看得入神了,公子是当地人吗?”男人一笑,笑起来脸颊深陷的肌肉如同绽放的花瓣,小笛甚至能感觉到花香薰人,花瓣飘荡在唇间销魂的感觉。他说:“不瞒姑娘,在下陆天誉,是游荡江湖的闲人,看姑娘这身打扮,好像也是江湖人士,咱们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我一定要请姑娘好好品一品这里的上乘美酒。”小笛心里一阵欢喜,心想这缘分简直太激动人心了。 她急忙说:“大家都叫我小笛。”陆天誉冲着小笛一笑,说:“小笛姑娘。”小笛觉得这话如同蜜糖一般甜到心里,她接过陆天誉递来的酒,如饮甘露,浑身激荡着欢欣雀跃激动难停之情。 陆天誉笑说:“陆某行走江湖,最想看的就是川蜀之风情,所以不远千里,特来相看,不过据说最近川蜀一带不安稳,姑娘,你在这里多久了,往前走,是不是千里无鸡鸣,白骨积于野?” 小笛急忙说:“哪有!义军所到之处,秋毫不犯,百姓无不夹道欢迎。况且陆兄是江湖中人,岂能被打仗给吓着。”陆天誉说:“倒不是被吓着,只是在下有心游山玩水,怕白白浪费了时间,看到一片狼藉,辜负了大好心情。” 小笛忽然问:“陆兄师从何门,武艺如何?”陆天誉笑说:“说来惭愧,在下不过随着几个师傅学过粗浅武艺,不曾拜入门派,所以才能如现在这般来去潇洒,不限停留。”小笛心想:太好了,我何不留住他,也好帮我。 当下笑说:“陆兄是男人丈夫,难道就不想求个功名?”陆天誉说:“在下一介武夫,不曾熟读四书五经,对仕途经济更是所知甚少,不过游荡江湖,得过且过罢了。”小笛调皮的一笑,说:“我倒有个好去处,如今大蜀王正在起事,陆兄既然有本领,何不使将出来,助大蜀王破了剑门,这样还愁功名?” 陆天誉疑惑的说:“可我初来乍到,大蜀王岂能信我,倘要委以重任,更是难上加难。”小笛一笑,一杯酒喝了下去,放下杯子,说:“什么难上加难,我告诉你,大蜀王任人唯能,只要你有本事,就能成就功名。不瞒陆兄,我就是大蜀王座下的将军,我可以保你加入义军。”陆天誉惊讶的说:“是吗?你是将军?那我得敬将军一杯了,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女将军!”小笛接过酒来,笑说:“不敢当,还不是兄弟们撑着而已。”一杯饮尽,不觉风吹拂面,微有醉意。 春风惹人心沉醉,如画公子身相随。今夕何夕良人见,眼波翻出女儿媚。 她缓缓起身,不觉醉意薰人,往后便倒。陆天誉急忙将她扶住,关切的问:“没事吧,小笛姑娘。”小笛抬头看着陆天誉唇红如画,眉目清秀绝伦之处,极小笛想象之尽头,她好不掩饰自己直白的眼神,生怕错过一丝一点,因为她相信自己闭上双眼,就一定不会再得到如此美妙的感觉,她的脑海一定不能将他妙到毫厘的样子恢复成记忆,这样的人,思念永远比不上相见,而一个拥抱,小笛就愿用一切交换。 小笛情不自禁的拥在陆天誉怀里,就这样盯着陆天誉。陆天誉一怔,说:“姑娘定是累了,我先找个房间,让姑娘先行休息。”说完扶着小笛,叫小二开了房间,扶着小笛来到床边,轻轻将小笛放到床上。 小笛抓着陆天誉的衣襟,感觉他完美的脸隔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呼吸和自己一样欢欣激动,像是一首寂寞的歌,起伏的调子彼此纠缠,再无隔阂。 陆天誉轻轻推开小笛,忐忑的说:“小笛姑娘,你好好休息。”刚要转身离去,小笛起身来从背后抱住他,伏在他肩上,柔声说:“别走,别离开我。”陆天誉一怔,忽然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更无别话,颤抖的嘴唇忽然交接,小笛感到浑身战栗,如熊熊燃烧的烈火。 小笛感到那颤抖的感觉透过舌尖温润的纠缠,穿透灵魂所有的阻隔,渗透到内心最惶恐惊惧之处,万物变为乌有,人间只有这方圆之地,漫天花瓣飞绕,如梦般轻盈,如幻境般放肆。 衣衫渐退人渐柔,冰肌雪肤满眸羞。玉指轻弹气息乱,语声缠绵温兼软。梨花带露风吹吹,芙蓉帐里鸳鸯随。红唇轻抹带笑过,销魂最是相看时。公子缓贴连娇躯,毫发触动动心魄。如电奔雷忽然来,千朵万朵花顿开。恍若飞升极乐境,人间万象皆不闻。娇喘频频伴虎啸,风云席卷人缠绕。人来人往皆是梦,花落花开百样娇。随君不计生与死,不离不分直到老。雷霆乍去人还在,夜话缠绵夜尚早。 小笛拥在陆天誉宽阔的胸怀里,手指轻柔的滑过他粗糙结实的肌肤。陆天誉的身形如梦一样完美,伟岸的身形,结实的肌肉,粗壮的臂膀,便连浑厚的呼吸,也带着男人原始的诱惑,叫人难忘。 四十六回:为将迷梦作佳梦却任激情为真情 小笛仰头看着陆天誉半睡半醒的脸,轻声说:“你会娶我吗?”陆天誉在她额头上使劲一吻,“会!”小笛兴奋到了极点,陆天誉翻身起来,俯视着小笛,调笑着说:“你这么美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说着又在小笛脸上亲吻起来,小笛感到幸福的感觉笼罩全身,渐渐两个人扭在一处,一夜风流,直到公鸡啼鸣,方才相拥而睡。 天色大亮,小笛起身整理好衣衫,回头对懒懒躺在床上的陆天誉说:“我们回去,我要告诉所有的人,我们结婚,今天就结婚。”陆天誉起身笑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别太急了,何况现在当务之急,是取下剑门,我觉得能够帮你,比能够娶你更重要。”小笛情不自禁的扑在他怀里,柔声说:“还是你对我最好,我都忘了这件大事。不行,我得去问问他们情况,你等着我。” 小笛找到余峰、洪棱二人,问前往剑门查探情况如何。余峰正色说:“剑门果然太险,难如登天,上官正也是个人物,居然将太极洞的‘烈火风雷阵’来阻人。”小笛问:“烈火风雷阵?有多厉害?”余峰说:“这是太极洞三大阵法之一,凡入阵中者,如烈火焚身,遇雷电袭击,无法逃脱,本来此种阵法很难用于行军打仗,但剑门地势险要,依地形而建,阵中机关法门,又可置于暗处,更难破解。” 小笛自言自语的说:“那这么说还得找高手来破了,我没破过这个烈火阵,但也粗通阵法,等我亲自去看看,破阵要诀在哪里,再作计较。”余峰说:“太极洞弟子个个武艺高强,识见不凡,上官正不是太极洞门人,太极洞也从来不参与江湖俗事,可见帮上官正的是冷秋水之流被太极洞被逐出的门人,他们离开太极洞本来就是想要施展抱负野心勃勃,岂能善罢甘休?况且剑门如此重要,上官正所恃的,恐怕不止一个烈火阵。我们不敢擅自闯阵,所以回来,恐怕要请回白练仙子等人,大家商量个对策。” 第243章 小笛说:“白练仙子在蜀王身边,一来一去,那得多久?我此行的目的是剑门,必须拿下。”余峰和洪棱都盯着小笛,小笛正色说:“都别说了,兄弟们没事,你们正好带着练兵准备,我要亲自去一次剑门,会一会上官正!” 惟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连山抱西南,石角皆北向,两崖崇塘倚,刻画城廓状。唐代诗圣杜甫笔下的剑门在小笛眼中更加艰难壮观,她从来都是从渝州经水路入江南,未曾想过上剑门一看,此时趁着夜深,飞跃俯瞰,但见剑门山七十二峰,有如孤岛,有如磐石,已是难攻之地,更何况剑门山前面的剑门关,两岸陡峭,石壁高达数百米,非修炼之人不能飞越。小笛心里暗想:若要士兵攻上来,简直难如登天,况且崇山峻岭中,不知又设置了多少阵法困人,不过倘若攻下这里,宋军断难进入,得想个什么法子呢,让蜀王加派高手,与我先行破阵,还是我自己先设法找人呢? 她左思右想,也难找到万全之策,当下闷闷而回,入了剑州城门,不想去和余峰多说,糊里糊涂的到了酒楼,坐在昨天的位置,喝着酒,一口一口,忽然间看到眼前多了一个人,一个含笑翩翩,引人沉醉的人。 小笛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错,是那双让她心醉神驰的眼眸。小笛感到如同坠落般激烈的感觉瞬时袭来,她听到陆天誉温柔却有力的声音说着:“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小笛有些懵然无知,她凝视着陆天誉,忽然说:“我今天好累,我去了剑门,我发现要攻下剑门简直太难了,难如上青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攻打城池的时候,我可以一个人冲上去,所有的人跟着我也就上去了,可是这崇山峻岭,我一个人能上去怎么行。”陆天誉淡然一笑,递过一杯酒,“先喝杯酒,剑门我去过,是很难攻取,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小笛喝了酒,问:“你有主意?” 陆天誉点头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对方在山上安置的东西我们都了如指掌,岂不就是如探囊取物,再简单不过。”小笛说:“话虽如此,可我并不通阵法,况且大剑山小剑山诸多峰头,加上剑门关险要地形,敌人得安置多少障碍阵法,要都弄明白,谈何容易。” 陆天誉说:“弱水三千,我独取一瓢。我们只管我们要走的那条路,别的路,就算他有阵法阻碍,也不妨大事。”小笛恍然笑说:“对啊,陆大哥真是高见。”陆天誉说:“线头虽乱,可是方寸未乱,依然能够抽丝剥茧,找到问题的关键。我们只需找到一条可靠的路,再把剑门关的兵力分析清楚,到时候有备无患,区区一个剑门,岂能拦着姑娘?” 小笛点头不止,似乎剑门已经被拿下一样,高兴的说:“要是在宋军赶来之前夺下剑门,保住大蜀就容易多了,大不了退守剑门,谁也拦不住!”陆天誉又递过一杯酒,笑说:“不错,将军毕竟是将军,我想的可没你那么远。” 小笛一面喝酒,一面笑说:“陆大哥别自谦了,我手下那两个副将,根本抓不住要害,还号称学过兵法,畏首畏尾。我刚才都不敢回去,话不投机,越说越难,那这剑门如此重要,难道就不打了吗?”陆天誉不断的点头,小笛觉得有些许醉意,朦胧中看到陆天誉温文儒雅气宇轩昂的脸庞,感觉漫天的花瓣都朝着自己飞来,她闭上双眼,感觉自己再次陷入陆天誉的怀里,她听到那动人心魄的声音关切的说着:“姑娘,你没事吧,你醒醒!”她紧紧的搂着陆天誉,颤声说:“我醉了,不想醒,永远都不想醒。” 陆天誉说:“我,我送你去房间。” 小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别走,我要和你在一起。”陆天誉还没反应过来,小笛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喘着粗气,猛烈的感受着陆天誉诱人气息可怕的冲击,呓语般的说:“别走,永远都不要走!”陆天誉还没回答,小笛已经翻身将陆天誉压在身下。小笛慵懒的手战栗如同心跳,她轻轻解开陆天誉的上衣,结实的胸膛跃然跳入眼帘,那是她魂牵梦萦无法释怀的,那是令她疯狂的。 她的埋下头,轻轻吮吸着他肌肉间颤抖的味道,感觉他心跳和自己一般激烈而快乐,她变得简单而执着,幼稚而赤诚。 她感到天地一刹那间变成了红花一样瑰丽的颜色,目不暇接的璀璨让她根本无法平静的呼吸,思绪渐渐混乱,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再顾虑,天地变成一片苍茫的白色,如同浓雾一般,团团围住。 一缕阳光透射而来,小笛转头看着陆天誉,看着他熟睡的脸,小笛感到万般柔情在心底沉淀,她淡然一笑,将陆天誉搂得更紧。陆天誉醒了过来,拥着她说:“我们去剑门看看。”小笛笑说:“好!我都听你的。” 春来万里江山碧,晴空一片人影稀。携手红尘天地渺,不胜人生梦相依。 小笛和陆天誉飞临群峰之顶,但觉天地浩瀚,地势险要。小笛叹说:“这天然屏障,当真是易守难攻,一日不取下,大蜀就一日有危险。我一定要拿下它。”陆天誉说:“易守难攻,却不是根本不能攻取,当年秦国攻打蜀国,不过就是凭着几头金牛为饵,蜀王大喜,修路迎接,一条并不平坦的路,秦军依然进入;后来诸葛孔明一样修过栈道,历来打仗,拼的是实力,强兵悍将,无有不胜,所以不管再难的城池,总能攻下。”小笛看着陆天誉,笑说:“陆大哥难道有办法了?” 陆天誉淡然一笑,说:“我只是觉得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我对阵法也有所接触,可以将沿途阵势,画成图纸,拿回去好好参详,找出破解之道,你就可以拿回去供士兵训练,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就可一举拿下。” 小笛高兴的说:“当然好了,我也对阵法有所了解,咱们一起。”两人从小剑山开始,往大剑山、剑门关方向,一路暗中查看,直到明月初上,才到了剑门关,守关的士兵纪律俨然,丝毫不见懈怠。陆天誉说:“上官正手下有强兵悍将,如果贸然攻打,恐怕这最后一个障碍,还是难于攻取。” 小笛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问:“那当如何是好?”陆天誉摇头说:“容我回去慢慢再想,别担心,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等我们占了剑门,别人就休想夺取。”小笛使劲的点头,当夜回到客栈,挑灯研究阵法,渐觉困倦,相拥而卧,花香碎梦翩翩舞,芳心如画且随君。不觉平明听鸡唱,回首我我兼卿卿。 陆天誉对小笛说:“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你都已经一夜未归了,快回去看看吧,我一个人看这阵法就行了。”小笛依依不舍的离去,余峰和洪棱早在营外等着,见她来了,余峰急着问:“将军去了哪里,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上官正已经知道我们屯兵剑州,王继恩大军不日将来,我们得商量退敌之策,我和洪师弟商量了,准备广招江湖义士,乘深夜偷袭,来个釜底抽薪。” 小笛说:“这就是你们不知敌人虚实了,上官正何许人?难道你们没看到他手下训练有素的士兵?能前来帮助我们的江湖义士,最多也不过是二流高手,能进得去吗?况且就算前面进去了,我们大部队怎么到达?到时候说不定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挫了弟兄们的锐气。”一面说,一面已经进了营帐。 余峰急着问:“那将军之见,该当如何?”小笛一笑,坐下说:“急是没用的,要先找到破敌之策,方能用兵。我已经对敌军阵法有所了解,到时候让兄弟们多加训练,假以时日,一定能攻到剑门,到了剑门,上官正再厉害,也只有束手就擒!” 余峰说:“训练?那得多久?我们怕等不到那时候啊!”小笛不屑的说:“当年卧薪尝胆,十年教养,十年生聚,多长的时间都过了?况且一场很快就结束的败仗,和一场旷日持久的胜仗,你会选择什么?好了,你们都累了,我也累了,都休息吧,过了明日,我自然会让你们看到进展。” 余峰二人告辞而去,临到门口,余峰忽然转头问:“将军这几日去了哪里,总是不在营中……”小笛登时有些发怒,隐忍着说:“自然去打探军情,难道万丈悬崖,千里高山,还能派个不会轻功的士兵前去不成?” 等到余峰二人离去,小笛心里越想越气,只觉余峰和洪棱比起陆天誉差远了,陆天誉简直就是江湖侠士,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做好,不像这两个人,说起来还是熟读兵书,就为了起义打仗的人,怎么脑袋这么笨! 一个白天,她在营中来去走着,只觉度日如年,恨不得立刻便来到陆天誉身边,脑中总是不时浮现陆天誉淡淡的笑容,英俊的轮廓,儒雅的气质。 吃过午饭,她匆匆来到客栈,打开房门,只见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正在桌上看着一堆图纸,小笛一愣,问:“你是何人?”那人起身来,看着小笛,笑说:“你就是小笛姑娘?我听陆兄提起过你,在下姓关,单名一个尚字,是陆兄的朋友。”小笛问:“陆大哥请你来帮忙吗?”关尚点头说:“算是吧,在下对五行阵法略有研究,粗略一看,这阵法布置果然厉害,可见布阵之人熟悉奇门遁甲,并且精于变化,绝不拘泥于创始人之设计,你看这‘七灯孔明阵’,其实是诸葛世家此阵采用阴阳五行之力,入此阵中,风雷变化,烈火熊熊,难觅出路;而此阵却借山形之势,地阴之力,入阵之人,却是被困阴冷之地,极冷之气侵入体内,不过盏茶功夫,就算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废人;这太极洞的“烈火乾坤阵”,在布阵之人手上,方位大改,皆因布阵地形,正好有一棵主阵的大树,其上放置硫磺等物,入阵者进入之后,必定引爆火药,无一幸免。” 第244章 小笛看着一张张图纸,抿了抿嘴唇,淡然说:“五行阴阳,阵法布置,只是家师曾经提及,我所知有限,既然关大哥是其中高手,那就烦请关大哥给个破解之道。” 关尚点头微笑,“姑娘不必客气,关某定当竭尽所能。不过破解之道,非一日可以成事,姑娘倘若着急,可每日来取,再加练习,如此兵分两路,等关某破解之日,便是姑娘破关之时。” 小笛不停的点头,笑说:“关大哥所言甚是。”一面看着关尚所注解的破解之道,小笛本来在碧落仙子处所学甚多,一看之下,便知关尚解法独特,是行家里手,因此心头更加佩服。 不觉日头渐西,暮云合璧,残照如画。小笛凭窗而眺,青山入目,栩然在望,看着看着,山形轮廓为之一变,陆天誉温文儒雅的笑容翩然而来,扑入眼帘,沁入心扉。小笛使劲的摇了摇头,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关尚在身后笑说:“姑娘,累了吗?喝杯酒,吃点东西。”小笛回转身,只见桌上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桌菜肴,她来到桌前,想了一天,也的确累了,喝了几杯酒,脸上有些发烫,身上也绵软无力,昏昏欲睡。 四十七回:醉梦如画随风乱把酒言欢云雨散 关尚轻扶纤腰,语声温柔:“我扶你去睡。”小笛糊里糊涂的仰面倒在床上,感觉似曾相识,梦境般缱绻缠绵,指尖轻抚他粗旷的脸颊,感觉如梦如幻。关尚雄壮的躯体缠绵的刺激她柔软的肌肤和狂乱的灵魂,她再次感到烈火焚烧躯体时炽烈疯狂、肆无忌惮的感觉;两种呼吸错杂纵横,两个躯体扭曲变换…… 忽然间小笛推开关尚,坐了起来,关尚迫不及待的上前拥住她,急切的问:“怎么了,你不高兴……”说着忘情的吻了起来,小笛使劲的推开,有些愤怒的说:“不是,不是不高兴……”关尚激动的说:“那就是高兴了……”说着更加肆无忌惮的动作起来,小笛并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想过之后变成了迎合,或许她屈从于自己歇斯底里的本能,或许她根本就一直苦苦寻觅,又或许她根本就从未思考过。 一觉鸳鸯梦里狂,落花如雨轻飞扬。烛火摇曳风轻轻,思绪渐乱夜渐长。 小笛听着他打呼噜声音,他和陆天誉不一样,陆天誉睡觉的时候呼吸匀净,如同他的人一般清雅,她拥在他怀里,如同呵护残缺的梦。 可现在呢,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睡得如此安稳?她感到恐慌、惊惧,就像看到最不可能的事情在她身上出现一般,她想要大喊、嘶叫,想要将这一切现实统统击碎,甚至想要回到梦里。 她起身来,挑灯夜坐,陆天誉没有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思绪还未理顺,他强力的拥抱已然袭来,发丝间缠绕着他强悍的呼吸,她分明听到耳畔挑逗般的话语:“怎么睡不着?”小笛的心激烈碰撞,不过她并未多想,她一把推开关尚,狠狠的说:“他去了哪里?这是为什么?” 关尚笑了一笑,说:“他去找人帮忙,江湖散客,本来就不好找,我不会告诉他的!”小笛感到泪水滚滚而落,“你不告诉他,难道这一切就没有发生吗?……”她指着想要过来的关尚,恨恨的说:“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你!” 关尚依然言笑轻轻,“别怕,我真的是来帮你的,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同陆兄朋友一场,大家信任,所以前来帮忙,我也真是为了你好,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误了大事,你是将军,你不能辜负你的使命,忘记你的职责,你不能让兄弟们白白的牺牲,我们……我们别说这事了好吗?” 小笛闭上双眼,她感到完全的混乱。她不知何时陷入他的怀抱,感觉他放肆的手激情飞扬的点燃她压抑的欲望,她茫然无措,惊惶恐惧,却无人搭救,仿佛置身沧海茫茫中孤立的小船,颠簸随风,前后所见,一片渺茫。 他和陆天誉是截然不同的,陆天誉威猛阳刚中带着风雅,眉目间饱含温柔,猿臂蜂腰,赏心悦目,呵护备至,轻云细雨,如登仙界,如临瑶台,沐明月之辉,渺天地高远,身轻如飘然之燕,翔于九天之上,极尽欢娱;感觉如爽籁之发,丝丝如歌如诉,栩然清风。她每次想起那如诗如画、如歌如梦的他,总是带着无限的期望和缠绵的等待,陆天誉就像一个翩翩而来的君子,不经意间重新组合了小笛所有灵魂的碎片,是她焕然一新般,截然不同。 而关尚如咆哮的猛虎,他狂野而放肆,激情勃发,咆哮张扬,他强悍有力的双臂使她根本无法反抗和平静的呼吸,他将她引向一个疯狂孤独的世界,那里只有满地蔓延的欲望,她甚至能读懂那狂野的痕迹,如同激烈的心跳,碰撞的肉体,战栗的灵魂,她每一寸肌肤都在疯狂的感受中变换叵测,她不是自己的主人,只是欲望的载体,要命的是,这蛮横孤独的世界里,似乎隐藏着她埋葬的快乐,他将这些快乐慢慢的挖掘,慢慢的呈现,她无法拒绝的快乐淋漓展现的时候,她就成了这孤独世界里唯一的接受者。 泪如沾花之雨,于风平浪静的时候潸然而下,寂寞无声。他意犹未尽的抚摸她轻柔的面颊,紧紧的拥抱割断她烦乱的思绪,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明白,她根本就不明白。她听到耳边回荡的声音,“别怕,别怕……”她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她是武林高手,一曲笛音千万鬼,潇洒来去无敌人。 她曾经是自由自在的,她追求的也正是自由自在,可她发现自己并不自由,忽然间似乎脑海里思绪烦乱,似乎两个人猛烈的厮打,她无法理清,这不是挥动兵刃的时候,这是她茫然的时候。 她忽然感到长剑刺入体内般震颤,全身发抖,她惊恐的凝视他汗水淋淋的脸,颤抖着声音说:“别,别,我怕,我真的好害怕!”他的笑容诡异而放纵,动作猛烈而粗野,小笛第一次感到无力反抗的疼痛,像是一支很长很长的剑,刺透心脏,想要拔出来,却惧怕拔出来时淋漓的鲜血,和随之而来的死亡,可那剑,却在刺激着她每一处神经,死亡般强大的恐惧威胁,渐渐变成无所畏惧的碰撞,她看到了血肉凝结的模糊,肉体颤动的快乐,她拒绝的手变成猛烈的长剑,恨不能穿透他强悍的躯体,如他一般刺痛他灵魂深处,搅乱他的思绪,割断他的想法。她放肆的进攻得到他热烈的配合,两具肉体翻滚而下,所碰者,无论桌凳,何况杯盘,尽皆跌落。 满屋呼声如雷动,一地狼藉随人转。 放肆的灵魂渐渐飞升,忽然间一道电光闪过,如雷雨将至,猛跌向人间,小笛感到他生龙活虎的躯体忽然软软的落在自己身上,贴身相依,那么的惬意。她轻抚他汗水津津的脊背,似乎在轻抚陆天誉温润的面颊。他咬着她的耳朵,气喘吁吁的说:“现在还怕吗?”小笛闭上双眼,就这样躺在他怀里,夜色沉寂,梦也沉寂。 一缕阳光翩然而来,小笛起身来,阳光照着她洁白的躯体,她听到关尚的声音在说:“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可陆兄不是,他觉得两个人就应该长相厮守,不离不弃,而我们都喜欢好聚好散,是吗?”小笛转过身,此时在她看来,关尚身上发达的肌肉不再是蛮横和粗鲁的表现,和陆天誉潇洒儒雅的气质一样,充满了诱惑。 她只是转过身,淡淡的说:“我现在关心的,是如何破了剑门关。”关尚笑着搂住她,“我会很快的,陆兄在江湖上认识的人虽然不多,但也各有所长,应该能帮上忙,别让陆兄知道。”小笛冷冷一笑,穿上衣服离开客栈。 刚回到营里,余峰就追了上来,说:“将军,如今正是非常之时,事事都要当心,上官正在这里根基深厚,认识的武林中人也不少,将军一夜未归……”小笛脚步不停的到了营帐里,余峰跟了进来,小笛有些不悦的说:“我做事自有分寸。” 余峰显然有些激动的说:“分寸?我正要告诉将军,将军在城里的行踪,已经有人知晓了,只怕这样对将军不利,少了威信……”小笛愤然转身,盯着余峰,怒说:“你在跟踪我?”还没等余峰说话,她便转身对着案桌,冷冷的说:“不过我不在乎,在这里还没人能管我。你听着,我会破了剑门关,你有时间,也最好关心一下军中大事,别做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余峰义正词严的说:“末将知道说了这话将军不高兴,可将军毕竟是女流,凡事还要讲求体面,如果传出去……”小笛回身,绿笛在空中一晃,指着余峰的脖子,恨恨的说:“你别说下去,女流怎么了?你们男人可以夜夜笙歌寻欢作乐逍遥快活,就不许我自由自在?余峰,你大概忘了,我才是大蜀王所封的神武将军,你只是我的副将。” 余峰愤然说:“可这话我不得不说,将军倘若一意孤行,只怕贻误军机,败坏军纪,毁了这支部队!”小笛冷笑几声,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听着,我只说这一次,倘若你再多话,军法处置!”余峰欲言又止,重重的叹了口气,掀帘而出。 小笛愤然而坐,胸中气愤交加,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过是和两个男人在一起便要受到一个副将的责怪,兰秋云声名狼藉,什么货色都要,却不但人人敬重,还有人喜欢,刻骨铭心的喜欢。她越来越生气,越来越难受,索性往客栈而去。 开了房门,只见除了关尚和陆天誉之外,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白衣公子,此人俊秀之态,如清辉明月,眉秀而眼亮,鼻挺而唇红,恍若神仙公子,飘然绝尘,带着浓浓的大家公子那静静飘香的味道,似乎离小笛越来越近。 第245章 小笛还没回过神来,陆天誉便笑说:“这位是关兄,听说你们认识了,这位是秦文海秦兄。”秦文海对着小笛生涩的一笑,小笛觉得心荡神驰,好容易稳住心神,说:“我是来问,破阵之道是否有进展?”说完缓步往窗户走去。 陆天誉几人跟在后面,陆天誉笑说:“幸好找到这位秦兄,他最喜欢研究五行八卦之术,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这所有的阵势一一化解,只需照着这破解之道,苦练数日,便能成事。如今我们只需对着这剑门关的布置,商讨如何破解那里的强兵悍将。” 小笛拿过破阵的图纸来,她本是通晓五行八卦之人,一看之下,便知出自高人,当下欣喜若狂,暗想:这解阵之法如此奥妙,当真是天助我也,看我将这个带回去,那不可一世不知天高地厚的余峰会如何作答。 关尚说:“秦兄对阵法研究颇透,所以我想由秦兄前往,助你练兵,我同陆兄在此研究如何攻克剑门关雄兵悍将,你看意下如何?”小笛看了看关尚,知道关尚不想他们共处,当下会意,点头说:“如此甚好,陆大哥看是否可行?”陆天誉笑了一笑,关尚说:“那就是可以了,既然如此,再好不过,秦兄,你可要打起精神,这可事关重大,不是儿戏。”说完对着小笛一笑。小笛也会意的一笑,心里忽然想:整天和秦文海这大家公子在一起,倒也真便宜我了。一念及此,忽然心里一惊,暗想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自然而然的这么想呢! 她将士兵集合起来,分成几百人一组的小队,由秦文海分别传授破阵之道,攻山之时,几百人一组,轮番进攻,编队而行,看着秦文海和小笛将士兵训练得井井有条,余峰和洪棱也觉得无懈可击,两人也上山查看过,果然是破阵之道。不过余峰始终隐约有不好的感觉,却又不知不好在哪里。 夜色凉如水,微风卷入发。杨柳绕缱绻,河畔寂寞花。 小笛坐在石头上,看着秦文海在河边洗手,他的背影足以让人如醉如痴,小笛有些贪婪的看着,直到秦文海转身说:“我们去陆大哥那儿看下吗?”小笛摇头说:“不去了。”秦文海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瓶来,打开瓶盖,喝了一口,说:“我真佩服你,干了一天,难道不累吗?”小笛伸出手,说:“给我喝一口。”秦文海递了过来,小笛一面喝,秦文海一面说:“以前在家里,都不准我喝酒,说酒乱性,对人不好,可我真不喜欢仕途经济那一套,还要考科举,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笛放下酒瓶,笑说:“我也一样。”秦文海看了小笛一眼,说:“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人,我讨厌那些扭捏作态之人,她们心里不知怎么想,可嘴上说的,都是一样,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完全成了规矩的表现,压抑的应声虫,不但可怜,甚至还可恨可恶。”小笛不由大笑起来,秦文海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说:“现在好了,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想走想留,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小笛忽然回过身,看着秦文海俊秀的脸,问:“你什么时候走?”秦文海一愣,小笛忽然凑过去,在他唇上一吻,轻声说:“我不让你走。”秦文海呆然坐着,小笛凝视他的面孔,深情的说:“你就是传说中的宋玉,所有的人都会喜欢你,不管是谁。”秦文海更觉莫名其妙起来,小笛的吻已经撬开他紧闭而干涩的嘴唇,他本能的停止了所有困惑和疑问,自然的将小笛搂在怀里。 漫天月光随风撒,一地花香半凋残。 小笛感觉自己如同随意流淌的河水,安静而沉寂,轻轻缓缓,柔柔婷婷,绕着缠绵的高山,来去之际,清风缓缓拂过,沿途绿树春花,远近若画,似梦似幻,如假还真。她紧紧的拥着秦文海光洁如玉的身体,如温润的玉石,恬静而圆满,饱和而锋利,她感到生命飞升的力量,便是羽化也难以企及的快活,如同服下人参果般清幽爽快的味道,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她软绵绵的躺在他怀里,月光皎洁,话语如诗,脉脉此情,如恬淡自然的呼吸,安静而神秘,她感觉到极致的缠绵,仿佛对镜观望,淡然插上一支美丽的金钗……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残月一半天既晓,风流一夜谁知? 小笛来到河边,和秦文海并排洗脸,忽然秦文海捧着水撒来,每一滴水都是他影子的化身,顷刻间幸福的感觉如同遍体残存的吻一般润透她全身,她快乐的和他捧着水互相喷洒起来,不觉间日色已明,秦文海大声说:“训兵要紧,我们快走吧。”小笛调皮的跳到他身上,指着他的鼻子,笑说:“好,我就看着你训。” 小笛看着秦文海对士兵讲解,正觉幸福间,忽然听到余峰说:“将军对这个人了解吗?”小笛没好气的说:“你又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我不喜欢遮遮掩掩!”余峰一抬头,有些急迫的说:“好,我觉得将军对这个人有些太过相信了,什么他都知道,可我们并不了解他。”小笛冷笑一声,说:“你多虑了,有时间,你还是多学学。”余峰正色说:“将军,为什么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 小笛说:“古人都说不要用人唯亲,要用人唯贤,你觉得呢?好了好了,我不想多说,你要是真觉得不能接受,直接给蜀王说不就是了吗?”余峰正要说话,小笛已然向秦文海走去,陪着秦文海站着,看着操练的士兵,笑说:“怎么样?我的士兵还不错吧。”秦文海点头说:“差不多,说了就能明白,看来我们的进度很快。”小笛冷冷的对着旁边走来的余峰说:“比起我的士兵,我的将军就逊色多了。其实人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太自以为是,因为别的缺点都可以改,自以为是,却是无法改变。”秦文海急忙说:“对了,我们赶着去下一队,等把队伍都训练完了,你再安排好进攻的计划,就只差东风了。” 余峰看着小笛和秦文海相携而去,心中不免愤愤。当下找到正在一边带兵操练的洪棱,洪棱停了下来,和他携手而走,一面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其实我也一样,可这是蜀王的意思,我们作下属的,只能服从。”余峰叹说:“可我真怕剑门关夺不下来,如今大蜀虽然说不上风雨飘摇,毕竟是根基未稳,四面受敌,如果剑门不夺,实在是难以展望啊。” 四十八回:血洒剑门风漫漫泪惹黄花情何堪 洪棱说:“就算如此,我们也只能竭尽所能,不过据我们所见,这批人所出的破阵之道,还是颇有用处,而且这几人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咱们不是也什么都没查到吗?”余峰叹说:“是啊,但愿是一批贪恋功名美色的人,只是可惜了二哥,那么喜欢她,她却根本不放在心上。” 洪棱说:“这种事情岂能勉强,就像我们一样,父亲生我们下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复兴大唐,从出生到现在,我们就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余峰摇头说:“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兴大业。”洪棱淡然一笑,说:“并不是说不好,只不过,好像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不是自己的人。”余峰心里更加郁郁,随意说了几句,便回到营中休息。 小笛和秦文海在营中训兵,浑然忘记了陆天誉、关尚二人。夜夜香风玉露,日日携手而行。其恩爱之态,如神仙眷侣。 直到十日之后,兵已练成,小笛布置好进攻次序,这才来到客栈,小笛看到三个人围在她身边的时候,忽然心里有种阵痛的感觉,她觉得呼吸几乎喘不过气来,陆天誉关切的问:“怎么了?累了吗?”小笛急忙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初生的朝阳,缓缓说:“没什么,我来问你们,最后一关准备如何?” 朝阳如画,小笛听到陆天誉勾魂蚀骨的声音,全身不禁一颤。“我们思忖万千,终难有万全之策,不过,倒是可以派高手埋伏其中,来个里应外合。”小笛转头,镇定心神,她很奇怪为何看到秦文海她爱慕,看到陆天誉她也一样心动神摇,甚至只是关尚的眼神,她也觉得动人心魄。 她感到三个鲜活的面孔在脑海中混乱的挣扎,忽然间似乎裸露的肉体猛然袭来,她感到全身战栗,似乎衣衫脱落,她急忙来到窗户边上,探出头看着外面,心里怦怦直跳,她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只是忽然觉得难受。 秦文海笑说:“还是陆兄在江湖上人面广,破关的事情,交给陆兄去处理了。”小笛听到这勾魂的声音传来,本能的转身,似乎缠绵的说:“对。” 秦文海三人会心一笑,陆天誉过去,拍了拍小笛的肩膀,说:“别想太多了,准备一下,后天攻山,应该没有问题。” 小笛独自回到营中,夜色凝重,烛火摇曳,却无心睡眠。她来到营帐外,看着阑珊灯火,思绪渐渐模糊,她闭上眼睛,希望一切如心中所想,能够攻下剑门。 忽然身后传来余峰的声音,“将军,听说你已经部署好了,后天就要攻山。”小笛懒懒的说:“不错,我正要找你们商议。”余峰说:“我看了将军的破解之法,的确是出自高人,不过,我却觉得此时攻山,尚有很多未晓之数。”小笛转身看着余峰,余峰说:“我们连上官正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攻打?况且上官正倘若知道我们的破解之法,想出应对之策,岂不是让我们自投罗网?” 小笛说:“你想得太多了,晚上你再周全周全,明日诸位将军再行商议。”她回到帐中,很久没有孤独而睡,她以前习惯一个人睡,可现在不习惯了,她觉得往事模糊起来,只有那肉体摩擦的快感和销魂蚀骨的风流还在耳边飘荡,眼前闪耀的,全是淋漓的诱惑,心头涌动的,全是莫名的冲动。 第246章 夜正深,她忽然大步往营帐外走去,径直来到客栈,打开门,陆天誉三人正在屋内商议,她关上门,靠在门上,拼命的压抑自己激动的呼吸,忽然大哭起来。陆天誉等人急忙上前,小笛感觉自己陷入一个激烈的怀抱中,猛烈的心跳和男人特有的呼吸混合错杂,如喷薄的火山,小笛感到热风猛然卷来,她一面痛哭,一面吻着男人同样干渴炙热的嘴唇,唇间如梦般轻轻颤过,宛如跌落花瓣般轻盈,她看到自己洁白的身体,看到他们赤条条的诱惑,感觉风雨袭来,夹着清清的味道,浸透每一寸肌肤…… 巫山一梦风雨摇,梨花带露万样娇。慢看摇落吹损后,水渐渐兮风萧萧。 小笛从迷梦中醒来,看到自己躺在三个毫无遮盖的身体上,她感到如同见到魔鬼一样害怕,猛地跳了下来,陆天誉等人也醒了过来,小笛哭着说:“你们,你们这是……”关尚说:“我,陆兄,我不是……”秦文海急忙说:“我,这不是真的,我们……”小笛猛然大叫起来,烛火随着她声嘶力竭的呐喊惊恐的摇曳,她大声说:“你们都别说了,我知道是我错了。” 陆天誉走了过去,拥着她,说:“你没错,是我错了,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攻下剑门,攻下剑门后,我们就离开江湖,再也不理会世间纷扰。”小笛痛哭着说:“真的吗?你肯原谅我,是吗?”陆天誉拍打着她的肩膀,小笛如进入梦乡般安静,关尚和秦文海告辞而去,两人相拥而卧,小笛心里胡乱的想着,觉得这一切便如同梦一样,真实而虚幻。 她布置好了攻山的人马次序,便领兵前往小剑山,开始攻山之行,一路上破阵杀敌,如入无人之境,到了黄昏时分,已经到了剑门关下,小笛心里寻思:陆大哥应该派了人手前来,我要让上官正护关不成,遗恨终生。余峰问:“你说的高手,好像还没来。”小笛淡然一笑,说:“一会高手便会到来,我自有办法,你依计行事便可。” 话音毕落,忽然前方几个人影飘然而过,只见前面峰头上停下关尚,小笛大喜,说:“关大哥,你来得正好,别的人呢?”关尚哈哈大笑一阵,忽然停下来,说:“鄙人奉命守关,岂容尔等破之?如今已在网中,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小笛脸色刷的白了,半晌方才厉声说:“你,你就是上官正!”上官正得意的说:“不错,我就是上官正,小笛将军,既然你都明白了,为何不交出你的士兵,放下你的武器!”小笛登时大怒,大喝一声,绿笛在空中舞动,如咆哮的猛兽,霍然攻击,旋风阵阵因人来,飘落震动惊山巅。 上官正身形一飘,已然往山上飞去,小笛正要追去,忽然间飞箭连环,力道千钧,扑将过来,小笛挥笛拦开,然而一支长箭已然锋利的刺入胸口,剧烈的疼痛使她力不从心的掉了下来。余峰急忙飞身接住,两人落下来的时候,才看到四周山上旌旗飘荡,人影匆匆,又听喝声鼎沸,震动天地。 小笛泪流满面,痛哭着说:“贱人,我要和他们拼了!”余峰拉住她,说:“将军别乱,这里数万兄弟,首尾被截,须得有万全之策,方能动手,不然,只怕深陷重围,无法脱身!”小笛泣说:“我们的计划悉数为人所知,岂能侥幸而脱?”余峰说:“我们这里有六千人,可以找一个最弱的位置突破,只要能下山,和洪将军配合便是。” 小笛点头说:“好,一切听将军安排!”余峰已然喝令下去,所有士兵原地待命,不可惊惶。正说着,山上杀声震天,山石滚滚,飞箭连环,箭上有火,山下本有硫磺等物,一触而发,登时火海滔天,惨叫呼救之声,不绝于耳。 小笛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像是小刀一刀刀在自己身上割一样,淋漓的血涂满她灵魂所有的角落,她咬牙切齿的大喊起来,余峰大声说:“往东北角去,所有人听令,往东北角攻!”一面拉着小笛,大声说:“将军,此时不走,便难有机会!” 小笛大喊一声:“将士们,要活下来的,都跟我走!”她猛然奔走,只觉硝烟弥漫,烈火焚烧,人如飞天之鸟,转眼到了东北角山谷口,密密麻麻的长箭登时射来。小笛横笛一吹,笛音飘荡之处,长箭无不坠地,小笛猛然用劲,长箭忽然逆转而行,往山上倒退而去,一时惨叫连连,余峰等人已经率众来到小笛身后。 小笛正猛然攻击,忽然间一阵箫声传来,如无形之网,将小笛所击之力紧紧封锁。一个白衣公子,飘然而落,如神仙下凡,飘然不类,不是陆天誉又是谁。陆天誉淡然一笑,说:“姑娘,何不放下手中武器,你的将士们也有一条活路!”小笛愤怒的大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陆天誉淡然一笑,“两军交战,本来无所不用其极,姑娘,你觉得吃亏了吗?”小笛一咬牙,怒说:“我杀了你!”当下挥笛猛冲,转眼间已经攻出凌厉的劲气,呼啸如电,闪耀惊雷,气势凶猛,如铺天之浪。 陆天誉飘然而动,玉箫长舞,大袖飘飘,一面淡然说:“姑娘,昨夜我还惦着你,咱们共赴巫山,销魂蚀骨,多么逍遥自在啊。”小笛感到心中郁郁,难解难收,似乎即刻便要昏厥,她恨不能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统统击碎,招式已然不像招式,只有咆哮的力量在山谷穿越,凌厉的攻击却只换来陆天誉潇洒随风的身影,片片花瓣飘然而落,陆天誉忽然向山顶飞去,淡然说:“既然姑娘一意孤行,我就不用怜香惜玉了。” 小笛正要攻上去,然而一阵劲风扑来,火箭密密麻麻的射来,余峰飞身拉下小笛,躲在山石之后,小笛看着将士们被火箭射中,火光已经蔓延过来,死伤者早已不计其数,小笛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余峰紧紧的将她按在石头上,大声说:“不能前去送死,我们要冲出去,冲出去!”小笛渐渐平静下来,只见余峰来到人群中,大声说:“将士们,如今敌人凶狠,我们只有拼死一搏,或能活命,为了大蜀,为了你们的家,冲出去!”说完拉着小笛,一路挥动兵刃,抵挡火箭,一面冲破山上冲下来剿杀的人群,往外面猛冲过去。 一路狂奔,两人都觉得没有力气了,忽然间前面飘然落下一个绿衣女子,小笛一眼就认出是婀娜仙子冷秋水,小笛一挥手上的绿笛,冷声说:“你来干什么?”冷秋水仰天大笑起来,说:“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们,可你们偏偏不遂我愿,我是来看你如何死的。别撑了,你我心知肚明,你已筋疲力尽,根本不可能出手伤人了。” 小笛呸了一口,冷秋水说:“其实我至少可以保你下山,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小笛怒说:“痴心妄想!”冷秋水依然言笑艳艳,“王继恩的大军不日就来,你的剑州自然不能守,恐怕绵州也是难以坚持,大宋军队日击千里,不日就到成都府,看你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还人,你们就心甘情愿吗?我现在可以即刻杀了上官正,助你夺回剑门,只要你答应和我合作,这么简单的条件,这么大的诱惑,你当真不从?” 余峰怒说:“冷秋水,你灭我大唐遗民,手段残忍,我等与你不共戴天,岂能共事?”冷秋水淡然说:“你错了,那是皇上杀的,我只不过是皇上的工具,讨得皇上的信任而已。这样的牺牲也是值得的,剑门的重要性你们应该知道,如果在你们身上丢了,只怕你们就是大蜀的千古罪人,是图个一时痛快还是留下千古遗憾,这就是你们的一念之差了!” 余峰冷冷的说:“废话少说,冷秋水,你是皇上的人,我怎能信你,我的兄弟们宁可战死,也不能举手投降!”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余峰,我是宋皇后的人,不是大宋皇帝的人,宋皇后是太祖皇后,和皇上势不两立,你真傻还是假傻,我好意和你商量,你居然不答应,好,别怪我见死不救!” 秦文海飞身而来,大声说:“小笛姑娘,果然如此,我们不答应上官正,就是和大宋皇帝公然对抗,如今只有我们联手,里应外合,才能有获胜之机。”小笛仰天冷笑几声,绿笛一指,怒说:“胡说八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笛光顿化戾气啸,飞落九天几万重。一重杀气一重怒,错落远近各不同。 秦文海手中折扇挥动,且战且退,冷秋水冷笑一声,飘然而退,朗声说:“既然她要自寻死路,我们也不必引狼入室,文海,咱们走!”秦文海也随之而去,小笛待要前行,猛然间一道巨网撒来,她只觉筋疲力尽,跌落在地上。余峰挥动兵刃,可巨网却根本不破,只听上官正哈哈大笑,说:“全部都到了我手上,这次我可立了大功!” 小笛起身来,呸了一口,只觉上官正的脸可怕到了极点,笑容更是恶心丑陋之极。上官正大笑说:“小笛姑娘,你难道还觉得我无耻吗?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在下见得多了,难道你以为在下比你更卑鄙无耻?我只不过比你聪明点而已,要说下流淫荡卑鄙低贱,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和你相提并论,一凤三龙,同床而梦,恐怕也只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能做的出来,你这样的人,难道还能打胜仗吗?” 小笛几乎便要昏厥过去,恨恨的说:“你听着,我一定会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上官正笑得更加猖狂:“恐怕你爱我还来不及呢,既然你那么喜欢玩,好,我就让我的兄弟们陪你玩个够,他们一个个龙精虎猛,一定让你欲死欲仙,风流快活!” 第247章 小笛只觉激怒于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余峰急忙说:“将军切莫乱了阵脚,别听他胡说八道!” 上官正笑说:“余将军,难道此时此刻,你还以为你们可以展翅高飞?我看将军还是个人才,不如投靠我大宋,我必定保你荣华富贵!”余峰呸了一口,怒说:“就凭你,你不过是混迹大宋的一个小小守关之将,凭你还没这本事!我大蜀有精兵数十万,定可让你血洒剑门,遗恨终生。有本事你杀了我!” 上官正一抖手上的鬼头大刀,喝道:“好,我成全将军!”大刀一落,小笛大叫一声,然而网中的几个将士,谁都没有力量去救,眼见余峰便要葬身网中,血洒当场,小笛本能的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四十九回:无力回天弃城去有心复仇杀贼来 忽然间一股劲力飞射而来,大刀登时向一旁落去,但听得琴声飘渺,如来九天之上,淡然静寂,如闻天籁仙曲。 谁度琴弦如梦令,落花伴随凤绕鸣。听风来问竟驻停,白衣如雪指如云。 小笛睁开双眼,只见山巅之上,衣袂漂浮,一个人影翩然而落,玉面生寒,眉目若画,长发飘渺,如云之翔,如花之放,绝古今之所见,极万物之所能,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更能觅香魂? 小笛热泪盈眶的说:“兰菱,兰菱,真的是你吗?”飘然而落的正是兰花仙子,她轻弹弦琴,音力所及,巨网登时断裂,小笛挣扎着来到兰菱身边,紧紧的抱着兰菱,如同孩子一样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兰菱看着上官正一行,淡然说:“小笛别怕,只是我来晚了。他们不能留你!”上官正冷笑一声,飘然而动,朗声说:“阁下定是名满天下的兰花仙子,在下慕你之名,不敢与你针锋相对,只好用阵困你,谁让你自投罗网!”余峰四下一看,但见鬼影重重,阴风阵阵,咆哮风雷,四面而来,当下惊说:“此乃‘乾坤惊雷阵’,恐难应对。”李兰菱眉毛一竖,冷冷的说:“谁说不能,今日我便要闯出此阵,跟我走!”说完已然一挥衣袖,飘然而过,琴声如梦,乍然射出,阴风顿失气势,天地为之一清。 小笛待要走动,却不觉摔落地上,余峰急忙扶起,小笛看着身边这十几人,只觉悲从中来,数千士兵就已经付之一炬,洪棱所率万人,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然而山上羽箭连发,空中飞箭肆虐,小笛的思绪被撕扯成破碎的片断,她只能用尽全身力量,抵御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攻击。 李兰菱一咬牙,怒说:“我杀你个片甲不留!”说话间身随衣袂飘飘举,琴声如雷荡来回。山谷山空,劲气激荡,巨石滚动,如天地之剧变,喷薄而发,势不可挡。小笛等人随着李兰菱所开之路,风驰电掣,一路冲出山谷,李兰菱只觉极断魂琴凶猛之力,也不能将此阵全破,而只能带人突破,这上官正也的确会布阵,不过这剑门之险,当真无坚可摧,心中念及,人已然往大剑山方向而去,行不到多时,忽然间前面飘然而来两个人,一个白衣妇人,如神仙妃子,卓然不类,正是碧落仙子;另一人英气勃勃,潇洒如云,正是李玉珑。 小笛看到碧落仙子,忽然大哭起来,像是从来没有痛快的哭过,碧落仙子拍着她的肩膀,含泪说:“别哭了,快下山去。”李兰菱问:“洪将军如何?”李玉珑皱眉叹说:“所剩者不足五百,我们去的时候,已然伤亡殆尽。”小笛悲从中来,哭得更厉害了。碧落仙子紧紧的抱着她,柔声说:“没事,先下山再说。” 李兰菱说:“仙子所言甚是,再不下山,倘敌人再生埋伏,只怕便来不及了。”李玉珑抬头恨恨的说:“来日定当取他首级。”当下一行人狂奔而去,夜黑了又去,天色既明,方才回到剑州城内。 看着所剩无几的兵士,小笛心头不觉如同刀割,她来到城楼之上,看着远处苍茫山野,心头起伏难平。碧落仙子缓缓走到她身后,轻轻拥着她,她靠在碧落仙子的怀里,含泪说:“师傅,我错了,一步错,步步错。”碧落仙子不觉潸然,叹说:“人谁无过,我的小笛长大了。”小笛说:“师傅为何出山?”碧落仙子说:“我本来算到兰花、除邪仙子有难,前往搭救,以报故人恩情,却不料听说你统兵西蜀,故此前来,却不料前往成都府,正遇上兰花、除邪仙子二人,当下计议前来,可惜来晚了,有时想来,一切岂非早有天定,才令我们遗憾终生。” 小笛问:“师傅也有遗憾吗?”碧落仙子淡然说:“我不是神,当然有。”小笛说:“可我觉得师傅就像神一样。”碧落仙子叹了口气,说:“碧落园以前的确有神仙居住,可她们炼化成仙之后,早已脱离红尘,在碧落园留下骇人之力,供我驱使,在碧落园,没人能抵抗我强大的力量,甚至连死亡也根本无法威胁我。可等我出来,我最多只是一个武林高手,连预测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如神明一样强大。” 小笛闭上双眼,轻轻说:“是我们连累了你。”碧落仙子轻轻一笑,缓缓说:“那是我愿意的,与世隔绝对我来说生不如死,不止是你,我也向往外面的生活,我本不想预测天意,可天意让我感觉到了她们的灾难,让我不得不离开碧落园,正如你很想离开一样,我们都到了这里。小笛,你要振作起来,忘记过去的牵绊。” 小笛静静的依偎在碧落仙子温暖的怀抱里,忽然听到李兰菱的声音说:“余将军正在招收士兵,准备誓死保城。可是王继恩的军队,也已经过了剑门关,不日将来剑州,仙子有何御敌良策?” 碧落仙子看着李兰菱,轻声说:“王继恩虽然算不上英勇善战,不过上官正有意炫耀,当会纠结一帮江湖朋友,助他攻城。剑州城墙太矮,当时你们以几万兵马,便能攻下,大宋十万精兵,恐怕城池难守啊。”小笛咬牙说:“难守也要守,我必将守住此城,除非我死!”李玉珑缓缓上了城楼,对小笛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孤城难守,十万军中,冲出去活命容易,可要尽数歼灭,完全不可能。” 小笛看着城墙,也觉得比起成都府来,这城墙未免也太不牢固了,心中自然惶恐。李兰菱说:“可如果后面有援兵,便又不同。倘若惊鸿他们得胜,前来援助,便又另当别论。”李玉珑摇头说:“可据我所知,宋军四面攻击,蜀军早已不暇自顾,如何才能等到援军?本来大蜀王早有调动兵马之意,奈何天不遂我,四处都需要兵马,这可如何是好?” 小笛闭上眼睛,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退出剑门关之争已然不是她的本意,放弃剑州她更是会抱憾终生,可如今就算她愿意拼死护城,也难以实现。数万将士,就如此命丧黄泉,一时间脑海中厮杀之烈,鲜血喷洒,一片混乱。 碧落仙子扶着城墙,叹说:“为今之计,除非擒贼擒王,先抓住王继恩这老贼再说。不过王继恩手下岂无高手,就是冷秋水等人,现在也早已为他所用,助他成事。”小笛忽然问:“我是不是应该答应冷秋水,和她合作?”李兰菱说:“冷秋水心思叵测,和她打交道断然吃亏,她到底向着谁根本不知,就算你答应了,结果都是一样。玉珑,不如你我前往剑门关,看能否擒住王继恩,挫他锐气。” 小笛急忙说:“我也要去。”李兰菱看着小笛,关心的说:“你伤势未愈,何况守城职责,事关重大,有我们去便行。” 夜色寂静,冷月无声,落花随风而落,芳香徐徐而生。 李兰菱和李玉珑二人来到剑门关,随风没入营内,只见守营士兵来去匆匆,整装待发,两人摸到守将所居之处,只见楼内灯火通明,却无歌舞声响,两人悬梁倒挂,轻轻捅破窗纸,只见上官正于堂上而立,背对大门,正坐当中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宦官,身后是几个中年将军。 那宦官正是王继恩,他的声音懒懒的,却并不阴柔,“上官将军守关有功,皇上知道后,定当重赏。”上官正急忙躬身说:“多谢公公提携!”王继恩哼了一声,说:“皇上派我为招安使,就是想剿灭这些反贼,将军可有良策?”上官正急忙说:“禀公公,如今反贼伤亡殆尽,剑州城内只有老弱病残,攻下剑州,易如反掌。公公可乘机攻取绵州、阆州、逢州,大军压境,加上东路大军,两面夹击,而梓州、眉州已同反贼苦战数十日,双方俱已疲惫,公公只需派两支精兵前往支援,反贼必将陷入四面楚歌之境地,成都府指日可破也!” 王继恩不知可否,继续问:“那上官将军的意思,该当如何破剑州要地?”上官正急忙说:“由小剑门入剑阁北边的研口寨,北过青强岭,剑州城墙不高,破之甚易。”王继恩点头说:“好,就这么破剑州,你下去吧。” 上官正告辞而去,王继恩身后一个中年将军问:“公公真打算按上官正的方法行事?”王继恩冷笑一声,冷冷的说:“不过是看看这守将有多大能耐,我大宋禁军,挥师直下,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到时候让王刺史直接带兵攻打正门,给他们一个痛快。”旁边几人无不赞公公神算。 李兰菱对李玉珑说:“我去找上官正,你杀了这王继恩。”李玉珑一点头,兰菱飞身离去。 李玉珑正要动手,忽然传来王继恩的声音:“梁上的朋友,还不下来,更待何时?”李玉珑冷笑一声,推窗而入,冷声说:“原来王大人是会家子。”王继恩阴阴的说:“武功倒是不会,不过我猜你们困兽之斗,难道不知擒贼擒王的道理? 第248章 上官正没用了,要杀你们就去杀,我不想用这些草莽江湖的人物。石将军,听说你师从剑谷,学艺多年,可否有兴趣,和这女中豪杰一试。” 李玉珑心中一颤,暗想这老公公倒也是个人物,姑且不论武功,这算计倒也厉害,倘若兰菱杀了上官正,不但除去此人,上官正的朋友也会把这笔江湖仇杀的帐算到兰菱头上。今日我偏不成全,偏要杀了你这狡猾的狐狸! 当下轻轻一笑,长剑如白虹贯日,所击之处,风舞而动,杯盘振振,劲风扑扑。石知飞身而来,长剑在空中一划,剑谷“破剑式”如狂风卷地,飞奔袭来。 李玉珑心头一惊,心想此人功夫当真了得,不敢小视,展开长剑,风声乍然相和,如旋风暴雨,惊雷闪电,不绝于耳。李玉珑一面出剑,一面暗想:这几人应该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又愿意拼死保护,看来只有用九宫环来个快刀斩乱麻,方是良策。 当下身形在空中一转,玉环轻扬,一道狂风卷过,石知只觉身体一轻,如断线风筝一般跌落在王继恩身边。李玉珑手上一扬,一道劲气照着王继恩打去。石知猛然扑了过来,大声说:“带公公离开!”一个中年将军已经将王继恩带着往后门退去,其余三人挥刀扑来,李玉珑手上玉环之力纵然强大,然而击退三人,再追出来时,早已不见了王继恩的身影。 兰菱一曲幽琴,早已要了上官正的性命。营帐上下,乱成一片,弓箭手早已密密布置,羽箭纷飞,凌厉而来。李玉珑挥动玉环,羽箭在空中顿时散乱,被狂风所击,纷纷反向弓箭手射去,一时间惨叫连连,乱成一片。李兰菱问:“杀了吗?”李玉珑气愤的说:“这老狐狸太狡猾了,快走!” 李兰菱横眉冷笑一声,琴声乍响,一曲《将军令》,早已冲出一条血路,两人如闪电般转瞬而去,不一刻便到了剑州城外。 李兰菱纳闷的说:“我以为凭你可以随手杀了这老狐狸,不料他居然是个厉害角色。”李玉珑叹说:“有一群人替他卖命,他贴身所带的,也都是大内高手,岂能近身?”李兰菱有些奇怪的说:“这就怪了,既然有这么多大内高手,为何皇宫之中,皇上还要借重冷秋水等人之手,方才侥幸不死呢?” 李玉珑说:“我们都小看了皇帝,或许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适可而止,处处都藏有一手。王继恩根本就不想用上官正,而上官正曾经在太极洞学艺,算是冷秋水的同门,王继恩是要把仇恨加在冷秋水和大蜀之间,好让我们互相残杀。” 李兰菱心里猛然有些明白过来,冷秋水被宋皇后所用,宋皇后想为太祖皇帝报仇的事情,皇帝岂能不知,只不过向冷秋水屡次示弱而已,可他毕竟不能让冷秋水做大,大到足够和他抗衡。一时越想越远,到了城墙之下,只见小笛飘然而来,问:“杀了王继恩吗?” 李兰菱说:“没有,只杀了上官正。”小笛一愣,忽然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半晌方说:“杀了也好。”李玉珑说:“上官正要王继恩攻侧门,王继恩偏要攻正门,不过此人狡猾,说不定那话也是给我听的,但是梓州、眉州,只怕一时不能强攻了。得通知大蜀王,增兵至绵州,阻挡王继恩要紧。” 小笛说:“剑州距绵州不过一日,从梓州、成都府至绵州,要远得多,若要等待援兵,我必须在剑州拖住王继恩,你们赶快通知大蜀王,时间不多了。”李兰菱拍拍小笛的肩膀,说:“论轻功你不在我们之下,不过我们手上有断魂琴和九宫环两件宝物,退敌之时,比你要占优势,你快动身吧。” 小笛摇头说:“不,守不住剑州,我没脸回去见大蜀王。”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听到碧落仙子说:“就让我去吧,你们自己珍重。”小笛使劲的点头,说:“师傅当心。”碧落仙子已然飘飞天际,渐行渐远。 三人来到城墙之上,查看何处需要准备炸药硫磺石头等物,天尚未明,便集结士兵准备,城中百姓无不端茶送水,同仇敌忾,小笛于城墙上看着,不觉泪下,暗叹自己害了这些百姓,让他们不但不能得享太平,还要受此劳役征战之苦。 李玉珑二人虽未亲历征战,却也知道几十万大军挥师而来,又有王继恩所率的强兵悍将,守城绝非易事。 王继恩按上官正所说之路线,一路杀来,队伍到达剑州城外,浩浩荡荡,绵延百里,声威赫赫,气吞龙虎。 李兰菱等人没有想到王继恩既不是只攻侧门,也不是只攻正门,而是铺开百里长线,全城围攻,小笛指挥守城士兵奋力抗击,然而敌军飞箭,如漫天飞雨,穿入城内,墙上兵士,竟无几幸存之人。 小笛万分震怒,眼见宋军云梯之上,已然冲上数百之众,她大喝一声,笛音如雷,从城头这角冲到城头另一角,然而当她回身看时,宋军已然冲上城头,蜂拥之势,难以抵挡。她只觉力不从心,李兰菱飞身过来,拉着她说:“剑州已破,咱们尽快赶去绵州,商议应对之策!”小笛愤怒的一甩手,怒说:“不,我不走,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说完挥动绿笛,杀入万人军中,绿光波动,笛下顿时死伤无数。 李兰菱一咬牙,瑶琴横在胸前,猛然拉动琴弦,一曲《凤来翔》,但见一只灵凤翱翔于城墙之上,所经之处,羽翅所及,无不应声而倒,断魂琴一曲断魂,绝无虚名,然而死者虽众,围攻上来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李玉珑挥动九宫环,风雷惊滚,天地变色,她恨不能将所有攻城的士兵全数击退,然而三人在城头所掀起的惊天骇浪,只不过使宋军攻城之人死伤无数,在宋军强烈猛攻之下,守城士兵几无幸存之人,城头上只有余峰、洪棱等将领左冲右突,深陷重围。 李兰菱飞身来到李玉珑身边,大声说:“玉珑,余将军洪将军深陷重围,咱们赶快带人离开!”李玉珑一点头,两人一琴一环,携手而去,所经处如风卷残云,杀出一条血路来。 琴声惊雷风云乱,玉环气涌天地倾。啸傲城墙厮杀处,来去何必留姓名? 李兰菱拉着余峰,李玉珑高声喝道:“你带他走,我去救洪将军!”李兰菱猛然点头,身形电转,琴声相和,飘然而去。李玉珑身形在厮杀声中几个起落,转眼到了洪棱身边,洪棱挥着一把巨大的斧头,已经被数百宋军围困,全身血淋淋一片,完全只剩下最后一口微弱之气。李玉珑左手抱起洪棱,右手挥动手上玉环,强悍的力道喷薄而出,一路杀过去,与兰菱一起飞跃于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小笛于万人军中,厮杀拼斗,身旁十丈,竟是无人近身,铁刃锋利,长枪无情,却是丝毫不能伤害小笛一般。 李兰菱看着小笛勇猛厮杀,回头对玉珑说:“不行,她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体力必将消耗殆尽,难以支持,你们先走,我得带着她离开。”李玉珑早已飞身而去,回头说:“带着他们离开,我随后就到!” 小笛正在人群中厮杀,李玉珑落到小笛身边,大声说:“别打了,就算你能杀一千人,一万人,也都于事无补,快走吧,别浪费时间!”小笛一面挥动绿笛,绿光绕动,触者尽皆丧命,她一面大声说:“别管我,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让我死在这里!” 五十回:城头风雷震天地阵前厮杀惊鬼神 李玉珑一把抓住小笛,玉环抖动,一股真力喷薄而出,数百人被气流震荡,纷纷仰面跌落。小笛被李玉珑带着,转眼离开了城墙,回头看着后面密密麻麻射来的飞箭,小笛大喝一声,猛然挥动手上绿笛,箭纷纷跌落,如她的心一般破损。 一滴清泪,万点思绪,洒落风中,谁能与共? 清风不解梦生寒,春鸟啼落红杜鹃。夜色凉如天上水,一曲轻歌看人间。 灯火依稀军人行,弓箭弹药列频繁。战火焚烧来日事,烽烟磨砺出少年。 绵州城内,灯火辉煌,准备守城的士兵连夜加固守城战备,李惊鸿、兰秋云、司马铖、小笛、李兰菱、李玉珑、碧落仙子等人也都加入人群之中,此时全都身着战袍,不似平日衣袂飘飘之悠闲。 夜半寂寞女儿心,悠悠对空似诉情。 碧落仙子远远的看着小笛,小笛仰望天空,感觉遥远而陌生,生命宛如一段迷离的旅程,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有时快乐,有时伤心,此时的她,欲哭无泪。 忽然司马铖来到小笛身边,小笛淡然问:“你来干什么?”司马铖缓缓说:“别伤心了,破不了剑门关,不是你的错。”小笛故作轻松的一笑,看着前方,似乎毫不在乎的说:“我知道。”司马铖说:“这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说不定明天王继恩就派人攻来了。” 小笛闭上眼睛,如果她破了剑门关,王继恩一定被阻在剑门关外,东路宋军一定被阻住,梓州、眉州孤立无援,肯定不日击破,整个川蜀一带,当可无碍,如果白练仙子能集结旧部,顺势在江南起义,江南、西南两处合力,胜负之数,存亡之理,未可预料。 可这一切,如流水东去,无法逆转。 越伤心,它却越真实,越清晰。 司马铖站了良久,却是不知说什么,小笛转过身,凝视着司马铖,有些凄楚的说:“快回去吧,你说过,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她缓缓往城楼下走去,到了楼梯口,转身看着城外,心里狠狠的说:“明天,我一定要保住这座城池!” 黑云蔽日天地小,城墙巍峨风渺渺。战马嘶鸣旌旗举,两军对垒比低高。 第249章 李惊鸿看着黑压压的宋军,身边站着余峰、司马铖等人。余峰说:“如无意外,王杲用兵,最喜利器,他们当以强弓劲弩,猛射城池,可用草人遮蔽,一面补充城内所需,也可挫他锐气。”李惊鸿镇定的点点头,只见宋军强弓已然架好,于城外放箭,箭穿破长空铺天盖地的射来,城上兵士,早有所备,用草人蔽体,虽不免有死伤之人,却是伤亡甚少。 小笛看着头顶凌厉激荡的长箭,忽然一咬牙,怒说:“我去下面杀它一圈!”说完大喝一声,横笛而下,绿光绕绕,顷刻已然飞落城墙之外,碧落仙子叫声:“小笛且慢!”已然挥动手上布带,在空中绕出凌厉劲气,随之而去。 李兰菱对李玉珑说:“咱们助她一臂之力,搅乱敌军!”李玉珑一点头,两人同时飞奔而下,羽箭莫能近身。 兰秋云手上一抖,一支长枪已然出手,随着李玉珑二人杀了下去。李惊鸿大声说:“秋云姐当心!”兰秋云头也不回,朗声说:“只管好生守城便是!”一行人早到了劲弓之前,琴音、笛音咆哮,玉环之力激情飞扬,布带缠绕,长枪如电,将几百弓箭手,一时乱了阵脚。 王杲本料到有高手近身破阵,早有冷秋水、陆天誉等人,及王继恩所带之大内高手,一时间数十人将李兰菱等人团团围住。 小笛看到陆天誉等人,眼里登时一红,大声喝道:“我取你狗命!”挥动绿笛,扑了上去。冷秋水盯着李兰菱,气愤交加的说:“敢杀我天外天的人,我正好给公公一个人情,让你葬身绵州!”大袖飘卷,空中冷气顿时凝结,化作千万点红花,扑将过来。 李兰菱傲然说:“平常你都是见了就躲,今日如何英雄气短?”谈话间琴音早奏,一曲《风乍起》,风卷残云,花瓣纷纷倒退,冷秋水大喝一声,从所未有的愤怒和咆哮,卷动天地间凶悍的力量,滚滚袭来。 李玉珑手上玉环抖动,向几个大内高手攻去,风尘猛扑,如野兽横行,那几人却是处乱不惊,左右夹击,大刀生威,配合默契,没有多年修炼磨合,断然不会有如此威力无边的阵势。李玉珑虽不解这“北方三狼”所练之“三界逍遥阵”的来历,但是隐约感到此阵联为一体,借天地浩瀚之力,互为增长,威力巨大,当下催动九宫环之力,小心应对,一时间风雷滚滚,十丈方圆,竟是无人靠近! 碧落仙子和兰秋云各自会意,长枪布带,一前一后,在万人军中来去如电,枪尖锋利,不带热血不罢手;布带逍遥,能将日月换乾坤。宋军士兵,被这二人一番拼杀,竟至毫无抵御之力。 小笛咆哮着向陆天誉和秦文海攻去,形同发疯的攻击令两人几乎心惊胆跳,被小笛逼得步步后退,王杲见势头不对,当下鸣金收兵,然而冷秋水和李兰菱,小笛和陆天誉等人却是斗得难分难拆,李玉珑飞身而动,穿入李兰菱琴音之中,玉环挥洒,借着琴音之力,那飞动的音力顷刻倍增,冷秋水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跌落许远。李兰菱当即飞身追去,然而冷秋水手上一抖,空中立刻凝下一道气墙,待李兰菱挥手推破气墙,冷秋水已然飞出许远。 碧落仙子和兰秋云飞身相助小笛,陆天誉朗声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兄弟,咱们走!”秦文海当即会意,两人虚晃一招,各自飞离,小笛紧随而去,然而刚追到林子外,便被碧落仙子等人拦下,兰秋云大声说:“小笛别乱了方寸,这林子之中,兴许便有埋伏,岂可随意冒险。” 小笛使劲挣扎着,大声说:“我要杀了他们,让我杀了他们,我要杀!”碧落仙子拥着小笛,含泪说:“别杀了,快回去商议应对之策。”李玉珑也来到小笛身边,扶着小笛的肩膀,缓缓说:“小笛,别傻了,快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城内,虽然击退王杲,却丝毫没有松懈。 大殿之上,李惊鸿端坐当中,以下司马铖等人分列两旁。李惊鸿缓缓说:“宋军虽然退了,可今日并未伤及要害,只是挫了锐气,但是据我所知,王继恩别的将领已经攻下附近州县,明日即将前来助阵,绵州之战,只打了个开始,今日我们于敌人阵前一番厮杀,敌人强弓劲弩之优势顿时化为劣势,然而宋军狡猾,定会找到相克之道,再度攻击,诸位有何御敌之策?” 李兰菱等人心中思忖,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余峰说:“李将军,宋军明日击来,我等可于今夜袭击敌人,敌人所恃,在于利器、人员、供给,所以此战不能太长,我们的优势正在于近战,速战,高手决战,今夜选壮士千名,由各位高手带阵,分几路杀入王杲营帐,不求歼灭,但求乱其阵脚,全身而退。” 小笛当即说:“好,杀人我最喜欢了。”李惊鸿沉默半晌,方才说:“此法的确可行,不过王继恩老谋深算,岂能不知我们夜袭?我怕他趁我们夜袭之际,反而派兵从左右攻来,令我们措手不及!” 洪棱说:“恐怕我们无暇顾及全面,只有派一半人夜袭,一半人准备迎敌,倘若敌人敢夜里攻城,我们有足够的弓箭石头,当可无碍。等明日宋军援军集结,恐怕形势更加不利。”小笛说:“我愿出城杀敌,请将军成全。”李惊鸿抬起头,正色说:“好,洪将军,立刻从军中招募四百勇士,分成四组,由小笛和碧落仙子率领一组,主攻右面;兰菱和玉珑率领一组,主攻敌军营帐正门;兰秋云和我率领一组,攻打敌军左面;司马铖率领一组,从敌军后门进入;今夜子时,戴上鬼头听闻厮杀之声,各自杀敌,务求全身而退。守城之事,交与余将军处理。” 余峰急忙说:“李将军,你是守城之帅,岂能离开?”李惊鸿说:“主帅更当身先士卒,诸位只管准备便是。”当下余峰即刻点兵,分成四组,各自领兵而去。 月色凄凄天色迷,征骑如云奔夜袭。 李兰菱和李玉珑来到正门,但见营中篝火正盛,李玉珑说:“先给他们一曲《黯然销》,咱们再杀将进去,搅他个鸡犬不宁!”李兰菱点点头,身形飘忽,落于树巅,琴声悠悠,如暗夜之幽灵,悄无声息,丝丝缕缕,点点袭击,守门士兵被气劲所击,仰面跌倒,营门登时大乱,李兰菱所奏之曲忽然激昂,琴声穿越之处,宋军死伤无数。 李玉珑高声喝道:“将士们,前面就是我们的敌人,为了绵州,为了大蜀,冲进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一时呐喊声起,左右前后,小笛等人也已然攻入,火光霎时惊动天地,营帐之中,杀声鼎沸,宋军虽有防备,却经不起一帮义愤填膺的高手突击,一时溃不成军。 小笛杀得兴起,如疯狂的猛兽,左奔右突,转眼间已经杀了数十人,所击之处,几无完人。碧落仙子挥着布带,紧紧保护在小笛周围。 李惊鸿同兰秋云联袂而动,各执长枪,战马嘶鸣,经行之处,绝不留情,一行人一面投掷火把,营中顿时大火滔天,惨叫不绝。 司马铖挥动大刀,怒吼而入,如猛鬼降临,转眼间便杀入正中,四组人马顿时会合,小笛高声喝道:“兄弟们,跟我一起,再杀他几个来回!”当下拍马而行,喝声震天,宋军闻之丧胆,莫不退避。 忽然间四周火光震天,羽箭密密麻麻的袭来。兰秋云对李惊鸿说:“王继恩安排了埋伏,我们被围住了。”李惊鸿一咬牙,说:“集合所有人马,冲回城内!”当下大声喝道:“弟兄们,今日已然杀得兴起,咱们明日再来!”他策马前行,长枪所动之处,敌人自难近身。 一行人杀到营门,只见营门打开,王杲领兵在营门守着,朗声喝道:“李将军,既然来了,何不聊聊?皇上圣恩,凡诚心悔悟者,一律赦免罪行,冥顽不灵者,就地正法。”李惊鸿哈哈大笑起来,说:“狗皇上拭兄篡位,鱼肉百姓,天理难容,我等顺天之道,为百姓请命,岂能缴械?王杲老贼,有本事你和本将军单打独斗,决一生死!” 王杲大笑,说:“李将军倘若执迷不悟,在下只好奉皇上之意,尽加杀戮,不得存留!”说话间士兵已然点动火药,地上登时爆炸开来,李玉珑身形飞起,急忙往后便退,然而营帐四周,火药轰炸之声已然不绝于耳,义军勇士,不会轻功的,早就命丧黄泉。李玉珑对李兰菱说:“敌人火药,埋得不少,该当如何?”碧落仙子飘然而过,一面抓着小笛,一面对着众人,大声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布带在空中绕过,前面立刻倒下一大批宋军。小笛挥动手中绿笛,绿光闪动之处,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李惊鸿大声说:“将士们,跟我来!”当下几个翻身,长枪晃动,带着兰秋云,领着一群义军士兵,向围困宋军杀去,一时间虎啸龙吟,人声惨叫,烈火硝烟,不绝于耳目之间。 李兰菱对李玉珑说:“等他们走了,我们断后!”琴声响动,一只展翅凤凰飞跃而出,李玉珑挥动玉环,凤凰一化而十,劲气呼啸,转眼间数百人已然仰面跌倒。 一行人突出重围,却只剩下十几人,小笛回身看着追来的宋军,泪水便要流出,却只是一字一顿的说:“我迟早会收拾你们!”李兰菱回望宋军,不觉心生遗憾,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绵州也如同剑州一样不堪一击,今日虽然宋军死伤甚众,然而我们死了数百勇士,这一仗,其实败的是我们,王继恩居然用上了炸药,看来对我们每一步的计划,他早就了然于心,或者另有高人谋士策划,这可如何守城? 五十一回:风浪乍起硝烟浓久别忽然更相逢 一行人到了绵州城内,当夜群将计议,为今之计,只有加固城墙防守,等待大蜀王的命令。 第250章 城楼春夜凉如秋,凭栏独望无限愁。壮士难阻大汉立,胭脂徒然泪满眸。 李兰菱和李玉珑来到小笛身后,李兰菱叹说:“以前你不这样的。”小笛凄然说:“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李玉珑说:“兰菱经常提起你,说你豪气干云,我认识的小笛,可不是戚戚于心之人。”小笛苦笑一声,“谁不想坦坦荡荡,可做了错事,难道就真的能亡羊补牢吗?我常常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害怕做梦,害怕睡着,因为那样会很难受。” 李兰菱说:“我们都不是神仙,有很多事情我们根本就做不了。我刚出江湖的时候,接连做了很多无法无天的事情,我刚拿到断魂琴的时候,也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完成的。可现在,我总算明白,一个人会遇到很多敌人,很多困难,能力再强,也总有无法解决的时候,不管我们多么想解决这个问题。”李玉珑说:“别说这些丧气话,宋军人多,我们速战速决的计划绝不能变,不然,我怕宋军会派高手来对付我们。”小笛忽然想到陆天誉等人对付自己的事情,心头不由陡然生恨,怒说:“只要是有不认识的高手进来,统统全部杀掉。” 正说着,忽然看到对面飘然而来一个白衣女子,李玉珑厉声说:“欧阳无双,你来干什么?”李兰菱回身看着欧阳无双,只见冷月之下,欧阳无双一张洁白的面颊,似笑非笑,勾魂摄魄般对着三人。 欧阳无双淡然说:“我是来告诉你,宋军已经找到了克星,断魂琴的克星。”李兰菱冷笑一声,说:“我还没听说过断魂琴有克星。”欧阳无双说:“你们也真厉害,‘血手指’,‘断魂琴’,‘九宫环’,正邪几大法宝都在你们手上,虽然‘血手指’已然退出江湖,可难免还是会用,至于二位手上的神兵利刃,更是出神入化,宋军要破城,恐怕也不想枉死多人。所以特地请了上官大侠前来对付兰花仙子。” 李兰菱咬牙切齿的冷笑几声,恨恨的说:“上官宇,他凭什么对付我,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欧阳无双说:“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上,上官宇当真也死得其所。”李玉珑厉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欧阳无双说:“忘了告诉你,上官宇有一个发妻,名叫蝴蝶,被天外天所擒,上官宇如果不卖命,自己的妻子就会死于非命。本来上官宇想要和妻子了结情缘,同兰花仙子携手天涯,鱼水快活,可没想到发妻被擒,他不能做一个小人,所以宁可忍痛割爱,痛杀兰花仙子。我本来不想说,可看到上官大侠这么痛苦,却又不得不说。” 李兰菱心里一抖,欧阳无双哈哈大笑几声,说:“好,我就不陪各位了,感情之事,最是烦人,世人何必这么执着,后会有期!”一时人影遥遥。 李玉珑拉着兰菱说:“兰菱别想这么多,定然又是他们所用的诡计。”小笛问:“上官宇怎么了?把他抓来问明白不就是了吗?” 李兰菱独自走着,缓缓说:“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会。”李玉珑叹了口气,小笛正说着:“有什么话说出来才好。”已被李玉珑拉着下了城楼。 夜深还望月,明月照高楼。月岂通我心,解我无限愁。我愿随同明月去,寂寞孤独逍遥游。奈何身无飞天翼,空托幽心懒回头。 忽然间一阵琴声传来,她心里一抖,回身一看,只见月下一个白衣公子正端坐弹琴,其仪态之潇洒,狂绝古今;形容之俊俏,羡煞旁人。李兰菱怔怔的说:“柳大哥,你怎么来了?” 弹琴的正是柳冯,他微微一笑,翩然而去。 李兰菱随着柳冯来到城外,明月如霜,柳冯转身来,说:“听说断魂琴名震天下,宋军闻名丧胆,正着急找人对付你。”李兰菱黯然说:“是。”柳冯淡然一笑,“情字头上一把刀,其实人生可以无情,但不能卸去责任,既然你选择了大蜀,就不能为了儿女私情,放弃保卫大蜀的事业。” 李兰菱点头说:“大哥放心,既然你给了我断魂琴,我就不能亵渎它。”柳冯轻抚玉琴,仰望天空,笑说:“琴曲最能觅知音,恨君不是西天月,南北东西,夜夜相对如相约,恨君恰似西天月,东西南北,纵然相对难相携。很多东西,得到了却未必好,或许我们不该考虑能否得到,而该考虑该不该得到。人活着会很累,因为不是一个人。” 李兰菱心里想:他难道知道先父是南唐后主?当下说:“柳大哥,你是不是有所指?”柳冯淡然一笑,回头说:“我很想帮你,可要帮你的,只有你自己。”说完飞奔而去。李兰菱看着柳冯远去的身影,心里纳闷的想:柳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给我断魂琴?柳红豆还在江湖出没,为何会答应儿子给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贵重之礼物? 琴音悠悠似还在,清风徐徐渐绕心。 一曲寂寞谁共弹,能不忆人伤我情? 李兰菱刚要转身,忽然身后一道劲风扑来,她转身一看,只见龙少飘然而来,落在自己身后。李兰菱松了口气,说:“是龙大哥,吓死我了。”龙少笑说:“心有所思,所以魂不守舍,你在想什么?” 李兰菱勉力一笑,说:“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只是出来走走。”龙少说:“恐怕不是。”李兰菱笑问:“那,龙大哥前来此地,所为何事?”龙少一笑,说:“听说姑娘在此守城,龙某正好到此游玩,故此前来探望朋友。”李兰菱心中想:天外天极尽卑鄙之能事,前段时间龙少接到其弟被擒的消息,恐怕也如上官宇的妻子一般,成为要挟龙少的手段,我可千万不能上当。 忽然想到上官宇已经有了妻子,他既然已经有了妻子,却又如何和我纠缠,他一点不喜欢我,却又为何屡次救我,他既然喜欢我,却为何要杀我,为什么他就不能坦荡的告诉我,给我说他是怎么想的。 当下只是一笑,说:“多谢龙兄,天色不早,龙兄倘不介意,不如与我一同前往城内休息。”龙少抱拳说:“如此打扰了。”两人飞身来到城内,李兰菱安顿了龙少,来到院内。李玉珑在房中等着,看李兰菱回来了,问:“睡不着吗?” 李兰菱说:“姐,我们说过,再不上男人的当,是吗?男人都是无耻的,至少在感情上如此,因为他们需要功名,无论多伟大多渺小的男人。”李玉珑看着兰菱,凄然一笑,说:“不仅如此,在家庭和女人之间,他们通常没有顾全的能力,甚至其实女人和感情只是附庸,当他们不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砍掉,绝不心软。兰菱,你这又是何苦?上官宇是这样一个花心之人,他有了妻子,却又纠缠你,纠缠你却又杀你,可你就只能折磨自己吗?” 兰菱不觉泪下,叹说:“只怕我这辈子,就死在他手上了。”李玉珑痛心的说:“不,兰菱,别这样,我们都傻过,不是都商量好了吗?永远不要理会。”李兰菱趴在李玉珑怀里,低低的抽泣,哭着说:“可你明白心痛的感觉,我可以杀一百个男人,一千个一万个,甚至毁灭整个世界,甚至有一天杀了你,可我就是想着他。我恨自己,我很恨自己,可我无可奈何。” 李玉珑拍着兰菱的肩膀,说:“别伤心了,不如我杀了他。”李兰菱说:“倘若他真死了,只怕我没这么伤心。”李玉珑闭上双眼,心里恨恨的想:为什么我们会爱上别人,赵霆英俊潇洒,我被他那张脸迷惑也就罢了,为什么我妹妹会喜欢上官宇这甚至有些丑陋的男人呢?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将来风频频。 四月天气,却是一片呼啸沧桑之景象,小笛等人列兵城楼,小笛的心忐忑不安,她其实早就知道这座城池守不住了,只是她不甘心,她不知道如何面对。 杀声鼎沸,宋军借着羽箭掩护,已然架设云梯,开始攻城。李惊鸿等人指挥兵士,将硫磺、干草、山石等物,纷纷往下掷去,火箭连发,硫磺等物燃烧熊熊,硝烟弥漫。 小笛看着万人群中几个将军,忽然一咬牙,说:“我去杀了他们几个!”兰秋云一把抓住小笛,说:“没用,死的不是主帅,何况这几人武功高强,不是寻常之人。”李玉珑说:“可我们在城楼上,根本没什么用,不如下城杀个痛快!”说完飞身而扑,玉环飞荡之力,将迎面击来的羽箭击得四散飞扬,战马嘶鸣,李玉珑一路过关斩将,转眼便杀入阵中,人潮如拥,转眼就将李玉珑围在当中。 小笛怎能见到李玉珑入阵厮杀,当下绿笛挥洒,喝声:“小笛来了,你们都去死吧!”她扑入阵中,来到李玉珑身边,大声说:“玉珑,今天我们不杀个精光,绝不收手!”李玉珑心情激动,点头说:“好!” 兰秋云、李兰菱等人早已飞身而落,各亮兵刃,沙尘滚滚,惨叫连连,一时宋军大乱。 小笛杀得兴起,然而王杲早已鸣金收兵,宋军人马,登时散去。小笛怒说:“搞什么鬼,我还没杀痛快呢!”李玉珑急忙说:“小笛且慢,看他们退得不慌不忙,一定有诈。”李兰菱等人已聚在一起,兰秋云说:“敌人围困甚重,后援强大,方今之计,只有加固防守,拼死护城,或许能有出路。” 李玉珑说:“回去再说。”小笛回望宋军,心头恨意难平,却并未冲上前去。 李惊鸿等人于殿上商议,既不敢贸然杀入敌营,又不能坐以待毙,一时间一筹莫展,难发一言。过了良久,李惊鸿方说:“诸位既然已无良策,我等只有加固防备,以拒宋军。 第251章 不过我深以为虑,宋军不会善罢甘休,这些日子,一定会觅来武林高手,以对付我们,如此一来,我们便再无优势。” 小笛愤然说:“这该如何是好?又不能袭击,也不能等死,如何是好!”李玉珑缓缓说:“绵州城内,百姓已经疲惫不堪,供给不足,士兵尽皆劳累,疲惫之师,岂能抗衡,不如尽早撤离,保全力量,以备来日之战。”李惊鸿说:“可已经失去了好几个州县,如此节节败退,退回成都府,更是退无所退。” 李兰菱说:“壮士断臂,需要的正是勇气,倘若当断不断,反而会因此耗费力量,虽然我们放弃了绵州,但是一样有汉州彭州,或许能有反转之机。”碧落仙子也说:“兰菱说得不错,没必要一定抱残求全,也许适得其反。” 兰秋云说:“倘若退守,未必不可,只是军心动荡,恐怕不妥。我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管如何,方今之计,都要进入敌营,探听其打算,只是不能大张旗鼓,为敌人知晓。”李玉珑说:“那王继恩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 兰秋云说:“可如今既然冷秋水有心复仇,坏我大事,明有敌军之围,暗有高手环视,如果不能找到突围之口,那就无异于困兽之守,毫无意义。” 李兰菱点头说:“对,王继恩老谋深算,可他不是神仙,我们既然有所防备,就不会如上次一般不小心。冷秋水是王继恩的棋子,迟早会动手,所以我们不能乱,更不能不动。”小笛说:“我去,我去对付这可恶的冷秋水,早就想杀她了。” 李玉珑说:“冷秋水不是易与之辈,天外天更是网络了正邪两派无数高手,何况很多人,比如欧阳无双,江湖人都不知她加入了天外天,说不定你见到的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或者你很熟悉的人,已经加入了。” 小笛心里一怔,忽然想到陆天誉上官正来,心头不禁一寒,愣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兰菱想到的是上官宇,她想自己是要斩断情丝的时候了。 余峰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宋军增派随军转运使,就是因为王继恩大军供给难足,如果这一仗真要打久,那就得釜底抽薪,断其粮路,而这,正好是我们所长。”小笛点头说:“不错,千军万马虽然过不了剑门关,我们几个人却可以,烧了他的粮草,看他怎么打仗!” 余峰说:“据我所知,刘锡、周渭为陕西府至四川随军转运使,不日将到,但王继恩应该知道我们要去,定会做出安排,所以我们事先制定两份计划,第一份遇到问题,就按第二份执行。”小笛一笑,说:“烧个粮草还要什么计划。” 李玉珑说:“有备无患,倒是必须的,这可不是江湖厮杀。”当下一行人仔细查看了刘锡押运路线,余峰说:“咱们首先在利州埋伏,利州城外有一片十里长谷,不过此地是宋军把守,王继恩一定做了防备,如果事败,则只有剑门关外地势险要,或可一搏,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小笛说:“我去利州。”李兰菱说:“加固防备我也不会,不如我们都去,如果事情不成,立即赶回剑门关。” 李惊鸿说:“好,倘若断其粮草,宋军人多反而成了劣势。” 当下李兰菱等人连夜赶路,玉珑、兰菱、小笛、碧落仙子一行人避开宋军,往剑门关赶去。到了小剑山下,只见龙少在山口站着,李兰菱心里一惊,暗想既然龙少都已经知道了,看来王继恩肯定也已经知道。 李兰菱笑说:“龙兄怎么深更半夜到了这里?”龙少说:“我想你们肯定会在此休息,然后一下飞过剑门关。”小笛恨恨的说:“你什么都知道,谁让你来的?”龙少说:“我只不过想帮朋友而已……” 小笛冷哼一声,绿笛一指,说:“朋友?谁说你是朋友了?兰菱,别和这种人在一起。”龙少莞尔一笑,“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龙某两袖清风,一身坦荡,只为朋友而已。”李兰菱看着龙少,“果真如此,那龙兄可以走了,守城的士兵更需要你。” 小笛说:“对,快走,不走我可不客气了。”龙少哈哈一笑,说:“好,既然在各位眼中,龙某说不速之客,龙某只好告退了,可我就怕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反而更不放心,这可如何是好?”小笛上前一步,怒说:“龙少,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李兰菱忽然说:“小笛,就让他和我们一起走。” 小笛恨恨的说:“好!如果你敢耍花样,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千里飞渡一线天,万丈悬崖若等闲。不觉已至利州外,且将冷眼深谷边。 李兰菱看着幽深的山谷,叹说:“宋军何时能到,恐怕我们来早了吧。”李玉珑说:“探子所报的消息都已经是十天以前了,只不过按照行程他们应该赶到这里,咱们不如前去利州,暂且住下,大军押运前来,应该很快就能知道。” 小笛说:“你们去住,我在城外看,他们要是到了,我就通知你们。”碧落仙子说:“找地方住下不过是为了躲避耳目,如果在城外观看,被宋军知道,反而不好。”小笛想想也是,一行人到了店里住下,李兰菱和李玉珑住一起,小笛和碧落仙子住在一起,龙少一个人住在一起。 李玉珑问:“你和龙少是如何认识?”李兰菱说:“是……”忽然想到上官宇,一时沉默,忽然窗外黑影一闪,李玉珑喝问:“谁?”人影已然远去,两人推开窗户,李兰菱说:“我去看看!”当下飘然而动,向远处飞去。 五十二回:泪下随风散落后魂消为君到今年 李兰菱随着那黑影一径到了城外,只见高山之上,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李兰菱浑身一颤,长剑霍然出手,指着他,颤声说:“你果然来了!” 上官宇转过身来,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深邃的眼神,漆黑的面孔,仿佛他根本没有改变。 李兰菱的声音颤抖中夹杂着些许哭泣,“为什么要骗我?你已经有了妻子。”上官宇平静的说:“可我没说我没有。”李兰菱有些疯狂的说:“是我自己痴心妄想,好,今天我们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 上官宇淡淡的说:“你所说的解决,就是死一个人?”李兰菱猛然点头,说:“废话少说,你不是想用飞刀杀死我吗?来啊!”上官宇毫无表情的点头说:“十年飞刀,今日一搏,痛快!” 李兰菱一抖手上长剑,喝道:“废话少说,看剑!”剑如霹雳,刹那飞射而去。上官宇手上一抖,飞刀顿时铺天盖地的杀来,李兰菱展开步法,轻灵而飞,来去自如,转眼间已经将飞刀之势击退,卸去飞刀攻击之力,长剑直取上官宇面门。上官宇身形闪动,往后急退,李兰菱愤然举剑,丝毫不让,然而上官宇忽然往前一迎,噗的一声,李兰菱收剑也未能收好,剑一下子刺入上官宇胸膛。 李兰菱一下子抽出剑来,怔怔的看着上官宇,上官宇淡然一笑,踉踉跄跄的说:“反而死在你手上,也算一了百了,就算他们都说我负心,也胜过这暗无天日的折磨。”李兰菱浑身一颤,上前扶着上官宇,问:“为什么?既然你都可以死,为什么不能反抗?” 上官宇躺在李兰菱怀里,看着凄冷的月光下李兰菱如飞花般凄绝的面孔,忍着剧痛,缓缓说:“千古艰难唯一死,何况死生两不能。兰菱,你知道吗?我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李兰菱感到泪水缓缓滴下,她看着上官宇痛苦的脸,问:“为什么?” 上官宇说:“自己死了,会对不起所有人。”李兰菱问:“你就想对得起我吗?”上官宇点点头,李兰菱凄然一笑,说:“不对,杀了你我会难受,你活着会害我,不管你对得起谁,你都对不起我!” 上官宇看着李兰菱缓缓起身,看着她转身离去,半晌,方才看到她美丽的脸转过来,凄然说:“我初出江湖的时候,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大哥;后来我觉得我这辈子不会离开你,我试过,努力过,甚至现在还在幻想。可你有了妻子,却为何要如此对我?” 上官宇一怔,禁不住热泪两行,悄然而下,有些哽咽的说:“兰菱,我对不起你。”李兰菱彻底的转过身来,哭着说:“可你知道绵州对我多么重要,你怎么听信冷秋水的话,你怎么成为天外天的杀手,你怎么可以对付我?” 上官宇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天外天的杀手了,我救你只是为了杀你。”李兰菱仰天大笑几声,咬牙切齿的说:“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作自受痴心妄想,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上官宇说:“不,没有结束,我知道爱情的滋味,除非你杀了我,否则,这一切绝不可能结束。” 李兰菱哈哈大笑几声,长剑一指,怒说:“好,那一剑不够深,我成全你!”长剑挥洒,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而剑尖在上官宇脖子前停了下来,上官宇闭上双眼,剑始终没有刺进去。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李兰菱。忽然听到李玉珑的声音说:“兰菱,杀了她,长痛不如短痛!”李兰菱一咬牙,长剑往前便伸…… 忽然间一道劲气传来,剑往旁边一偏,只见龙少翩然而来,拦在二人中间,大声说:“兰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兰菱说:“果然你是天外天的人,你说是什么样子呢?”说完长剑翻飞,剑如风暴,杀气腾腾,直扑向龙少胸前。 龙少身形在空中一转,大袖卷动之处,劲风狂舞,将李兰菱攻击之势登时缓住,然后抱着上官宇,飞身离去。 第252章 李兰菱身形一阻,冷声说:“好,我就让你一了百了!”断魂琴霍然出手,琴曲所动,裂石崩云,错落而至。 龙少飞身而退,李兰菱紧紧相随,琴声划破长空,所经行之处,鬼神为之震惊,李兰菱感觉全身热血沸腾,她要杀了上官宇,一了百了。 一曲鬼魂天地惊,所经之处岂留人?风随音动兼长啸,义愤在胸谁能平? 龙少和上官宇被琴音所控,凝在空中,上官宇大声说:“兰菱,要杀就杀我,别杀龙兄!”李兰菱冷笑一声,说:“一丘之貉,岂能放过!”琴音一弹,如风卷残叶,两个人跌落草丛中。 李玉珑赶来时,李兰菱呆呆的站在那里,李玉珑问:“死了?”李兰菱看着身前两具尸体,感觉泪流满面,“难道他真的是来让我杀了他?” 李玉珑说:“别想了,别让短痛变成长痛。”李兰菱扑在李玉珑怀里,哽咽的哭了起来,李玉珑轻拍着她的肩膀,缓缓说:“好了,回去吧。” 上官宇从昏睡中醒来,凄冷的月光下,龙少的身体和月光一样冰凉,上官宇使劲的摇着龙少,大声说:“龙兄,醒醒,你快醒醒!”龙少缓缓张开眼睛,看着上官宇,微微一笑,上官宇问:“你怎么样?为何点了我的穴道,为何不让我死,你没事吧,‘千里杀’如此强悍的音力,你怎么一个人全部承受了!” 龙少缓缓说:“上官兄,从今以后,别人都认为你死了,你就可以回到你的家,过你想过的日子,不管那日子你想不想要,可它毕竟不会让你难受,我怕看到你难受。”上官宇泪水滚滚,说:“龙兄,你教我前来解决,其实不是要我死,是想让我活,可我不是这样的人!” 龙少微微一笑,笑容很淡也很惬意,他凝视着上官宇,缓缓说:“我了无牵挂,可你不一样,你放不下你的母亲,还有爱你的妻子,她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应该给她们幸福。”上官宇大声说:“不!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龙兄,你我一见如故,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害死了我最好的兄弟,不,不行,不行,你不能死!” 龙少安详的说:“能为你死,我很高兴,真的,我一点都不后悔。”上官宇一怔,龙少缓缓说:“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她可以为她做一切,可一个男人爱上一个男人,却注定只能为他死。能为他死,那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上官宇浑身一颤,龙少看着上官宇,淡淡的说:“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这世间最绚丽的色彩,我全部的追求,所有的梦想,最终的目标,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多快活,我想了好久,好久,老天对我真是不薄,让我能在你面前说出来,让你能够感觉到,……让我能死在你怀里……”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小,渐渐便消失了。 上官宇紧紧的搂着龙少,感到龙少的身体越来越冰凉,如同他的心一般。 他感到泪水滴滴落下,撒在龙少的脸上。 他抱着龙少的身体,缓缓的走在月光下,这就是他梦想中的江湖,他曾经雄心勃勃想要征服的地方吗?荣耀、光环、梦想、归宿,所有他梦寐的,不惜一切想要挽回的,都在他面前支离破碎,用他见所未见的残酷可怕的面目,狰狞的展现在每个思念的角落,那是残忍的记忆,一切过往的,都那么残忍。 李兰菱看着清冷的月光,她想去看看上官宇,可她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成为过去,她曾经爱过,刻骨铭心的爱过,现在她仍然爱着,想着那美丽夜晚初次的际遇,想着长江上一路纵横自由的清风。 那时候他已经是天外天的杀手了吗? 她淡淡的一笑,关上窗户,李玉珑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如果是她会不会杀了赵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的相遇,就能有如此刻骨的爱情,刻骨铭心,让她感到窒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一直辗转反侧的想,如果赵霆来了她会不会长痛不如短痛。 她已经感觉到心头的痛楚。 李兰菱想:这下我没有了所有的束缚,我自由了,痛苦的自由,绝望的自由。她打开窗户,月光淡淡撒来,她感觉自己也如同月光一般寂寞。 不到天明,小笛就翻身下床,碧落仙子起身说:“怎么这么心急?”小笛说:“要是他们趁着夜里行军,错过了怎么办?”碧落仙子说:“这么多人押送粮草,我岂能听不到,你先睡吧。”小笛一撅嘴,说:“我还是没能学到师傅的十分之一,师傅还有什么本事呢?”碧落仙子说:“为师的本事越来越来越不济事了,还是你小的时候,什么都相信我,让你不出去,你就不出去。” 小笛笑说:“女儿也要志在四方啊,师傅教了我一身武艺,还让我这么聪明,不用岂不浪费?”忽然间想到剑门关之失,心里顿时一痛,说不下去了。碧落仙子岂能没有感觉到小笛的心思,遂平静的说:“是啊,既然小笛这么聪明能干,那就先养足精神。”小笛忽然问:“对了师傅,我们都是住在一起,那个龙少一个人单独前来,会不会弄些什么幺蛾子呢?”碧落仙子缓缓说:“我看龙少不是邪恶之人,睡吧。” 小笛好容易熬到天明,李玉珑和李兰菱已经前来叩门,小笛问:“有情况吗?”李玉珑说:“没什么。”小笛往门外探了探头,问:“龙少呢?他不可能睡这么安稳吧?”李玉珑淡然说:“龙少昨夜已经走了。” 李兰菱说:“被我杀了。”小笛惊讶的说:“什么?你杀了?你真厉害。”李兰菱说:“还有上官宇,都死了,没人能阻止我们烧粮草。”小笛点头说:“好,挥剑斩情丝,有魄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算是看明白了。” 李兰菱心头闪过一丝难受的心绪,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的难过不但没有因为天气晴好而消失,反而越来越郁闷难解。 碧落仙子心头暗想:怎么兰菱她们在江湖上,和我当年在皇宫一般,诸多叵测之处,情丝缠绕,不知如何方能化解这些劫数。兰菱如此刚烈,日后江湖之路,一定更加难行,玉珑小笛,一个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江湖险恶,却如何应对?为何她们那么喜欢江湖?碧落仙子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来,这已经不是江湖琐事了,复国大业,在玉珑和兰菱心里,早已根深蒂固。 她一直在想,为何要告诉兰菱她的身份,如果她不告诉兰菱,或许兰菱就不会这么恨皇帝,可当时看到兰花烙印,的确是太激动了,恨不得将一切告诉她,皇后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不能报答,实在遗憾。 她心思百转,小笛三人却丝毫不觉。小笛兴奋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兰菱一面听着,一面心神不宁的想着别的事情。玉珑只觉小笛说的全都是横冲直撞的方法,未有可取之处。 碧落仙子忽然感觉到车马喧嚣的声音,当即说:“来了,就在城外三十里。”小笛说:“咱们快去,还等什么!” 一行人到了十里长谷,却迟迟不见有车马前来。碧落仙子听了一听,缓缓说:“他们在城外驻扎,不知在等什么?”李玉珑一抬头,看着天色,说:“该不是等下雨吧,我们准备的火药柴禾,在下雨天可没用。”小笛看着晴空万里,说:“等下雨,绝不可能。” 李兰菱说:“冷秋水没有找到对付断魂琴和九宫环的法宝前,不会擅自出动;王继恩更不可能派大军前来对付我们。如果不下雨,就没人能阻止我们烧毁粮草。” 押运粮草的宋军一直拖了两天才到达十里长谷,小笛第一个冲了下去,拿着准备好的火把等物,在宋军中一阵冲杀,火光张天,粮草一时毁于一旦,宋军押运者尽皆溃逃。 小笛兴高采烈的跳着,大声说:“这下看你拿什么攻城。”李玉珑忽然惊说:“糟了!”小笛问:“什么糟了?”李玉珑说:“王继恩一定猜到了我们会来烧粮草,他已经攻下了附近州县,说不定不需要粮草,等我们一走,即刻发动攻城,我们在此耽搁了前后三天,这三天……” 小笛惊说:“那还不赶快回去!” 正如李玉珑所预料,第二天深夜,王杲带人前往绵州城下,发动攻城,月夜风高,绵州将士上下一心,合力拒敌,然而王杲一波一波的攻击连绵不绝,直到凌晨,才攻下了几乎没有留下一个士兵的绵州。兰秋云、李惊鸿等人不得不撤离绵州,往汉州方向而去。 小笛等人赶到绵州,只见断垣残壁,草木凋零,烽火硝烟燃烧之处,不知死伤了多少士兵。小笛恨不能立刻冲进城去厮杀一番,玉珑劝住小笛,当下往汉州而去,小笛忍不住悲从中来,想到当日自己随同义军,南征北战,一路从汉州彭州杀回成都,然后又从成都一路杀到剑州,此时却锵羽而归,从剑州一路败逃而回,心头不免难过。 不过尤其难过的是在见到李惊鸿的时候,小笛感到看到李惊鸿时那心碎悲伤的感觉丝毫未变,反而愈加严重,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兰秋云和李惊鸿才是一对,可就是无法压住心头的思绪,缠绕不绝,纠缠不休…… 李兰菱日日弹琴,心中始终郁郁,剑州失守,绵州失守,王继恩大军压境,夔州东路宋军也已有所进展,倘若东北两路宋军会合,恐怕不止汉州彭州,就是成都府,也难于防守。 日暮风云多变幻,天涯传琴迷茫音。弹琴长啸人何在,倚剑白云伴黄昏。 碧落仙子看着李兰菱于黄昏暮色中练剑,剑如人心,寂寞冷清。李兰菱翻身来到碧落仙子身前,缓缓说:“我这剑法练得还行吗?” 第253章 碧落仙子淡然一笑,说:“你娘始终念念不忘,恨大宋夺走了皇上的江山。我本来以为这套剑法可以帮你,却没想到,一套剑法根本无法帮你。”李兰菱笑说:“仙子已经帮我太多。” 五十三回:回头萧索情缘渺刹那温暖黯然消 碧落仙子转身说:“或许女人就不能如男人一般,心比天高,有了武功又能怎样,还不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李兰菱感到一阵酸楚的疼痛,碧落仙子转身看着李兰菱,“你的母亲,就是没有过得了情字这一关,不然,她是不会这么早离去的。说来或许你不信,当年你娘进入玉兰仙境,如可长留那里,早就长生不死,说不定机缘巧合,还能炼化升天,可她心里想着一个人,无论留下或是离开,都想着一个人。她常说,真正的女人一定会爱上一个男人,一生一世,永远不变。” 李兰菱一怔,碧落仙子正色说:“兰菱,你要想复仇,就不能陷入情爱的束缚,否则,复仇永远只是一句空话,这是我上次忘了说的,因为上次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情爱。而现在你看看你的样子,落魄潦倒,茶饭不思,就算宋军不来,你也已经垮了。” 李兰菱点头说:“仙子放心,兰菱明白了。”碧落仙子淡然一笑,凝视着兰菱,缓缓说:“苦了你了。”李兰菱转头看着金乌下坠,天地为之一黑,她心里想: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既然命运将我送到这里,我就不能后退,以前或许要服从,现在,我要自己主宰。 天风沉寂云生暗,美人如玉弄管弦。谁知心事千百转,暗中偷换是流年。 王继恩所率大军,不日便前往汉州,驻扎于汉州城下,此时久攻不下梓州的李顺,因宋军大将石知前往助阵,不得不撤回成都,轰轰烈烈的大蜀起义,就这样被宋军鲸吞蚕食,只剩下汉州、彭州、成都等地,宋军三面围攻,汉州再次陷入重重包围之境地。 李惊鸿等人没日没夜的在城头准备迎敌,汉州相对绵州,守城力量更为强大,汉州城墙也颇为牢固,士兵粮草,也自然更充足,小笛和李玉珑等人商量着如何御敌,三个人说来说去还是出城杀一通,李玉珑说:“咱们这么说来说去,好像也于事无补啊。”小笛说:“反正打仗最好的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找到敌人的弱项,直接进攻便是。可是这王继恩就是一只缩头乌龟,根本见不到人影,又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之徒,看来好像无懈可击,甚至我们烧粮草他都能算准,冷秋水看来一直没离开,虽然没来找我们报仇,可毕竟还是王继恩对付我们的棋子。这个局如何解?” 李兰菱说:“冷秋水和王继恩互相利用,却是各为其主,若能挑起两边之争,必定对我们有利。”李玉珑说:“冷秋水不会过早亮出招牌,也不会耗费实力,我现在怕她手上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杀手,潜伏在我们周围,一当有机会,让人措手不及。”小笛心头一寒,说:“谁要是敢接近我,我拧断他脖子!” 她来到野外,连日来无穷无尽的遐想使得她身心俱疲,沙场厮杀和江湖争斗不一样,江湖争斗,输了可以再练,很快就能挽回,而一座城池,一场战争,却动辄失去成百上千人的生命,一去不能复返。 比武可以比出天下第二,可打仗,却只有成王败寇。小笛觉得自己很累,芳草夕阳,如此美丽的景色,她却没有心思欣赏,她坐在石头上,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传来,好久没有感觉司马铖的脚步声了,司马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胆怯,“小笛姑娘……” 小笛回头看着司马铖,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小笛却只是苦笑一声,看着司马铖,淡淡的说:“司马将军,好久没有出来闲逛了吧。”司马铖憨厚的一笑,说:“也好久没有和小笛姑娘说话了。”小笛说:“和我说话,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事情。” 司马铖看着小笛,说:“可我却觉得,能和小笛姑娘说话,是三生有幸。”小笛冷冷的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司马铖有些激动的说:“我知道,可不管你成为什么样子,我心中的小笛姑娘永远都是一样的。” 小笛一怔,缓缓起身来,看着司马铖,司马铖的脸还是那样粗旷,那样普通,可在小笛此时的眼中,却是那么的平和,像是一幅美丽的山水,胜在清新自然,毫无雕饰。 司马铖忽然说:“小笛,嫁给我,好吗?”小笛一愣,她从来没想过,她的梦都是关于李惊鸿的,尽管她知道那就是梦,可美丽的梦对于她来说,比残酷的现实更引人入胜,她的头已经开始摇了起来。 但是也在那一刹那间,她看到司马铖迫切等待的眼神,她的心竟然为之一动,她点头说:“好。”司马铖登时大喜,在草地上又是欢叫,又是大跳,像个孩子一样。小笛看着司马铖欢呼的表情,也看着天边夕阳渐去,明月朗照。 司马铖激动了好一阵,这才来到小笛身边,拉着小笛的手,高兴的说:“小笛,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告诉所有人,我们就在汉州举行婚礼,好吗?”小笛一愣,她没有想到司马铖这么快连婚礼的事情都想好了,可是她没有拒绝,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为何没有拒绝,她其实并不快乐,她的脑海里已然闪耀着李惊鸿风度翩翩的笑容,和他与兰秋云携手而过的影子,她觉得心头郁闷,就像是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一样绝望。 她呆呆的玩弄着手上的绿笛,碧落仙子推门而入,缓缓说:“你决定了吗?”小笛看着碧落仙子,碧落仙子叹说:“有话却说不出,师傅知道你的苦,可你不喜欢,就别勉强,否则,会遗憾,不但他遗憾,你也一样。”小笛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想成全他。” 碧落仙子拉着小笛的手,缓缓坐在小笛对面,轻声说:“成全别人固然伟大,可后悔起来却也强悍,师傅怕你坚持不了这么久,一天一年都容易,可一生一世就很难,何况一生中无数的坎坷际遇,没有一颗真心,如何应付?” 小笛起身,来到窗前,说:“我既然说出来,就一定做到,我答应了他,就不能出尔反尔,当着知遇之恩也好,当着同情怜悯也好,总之这一切已经定了,他说结婚就结婚,我心已决,师傅不必苦言相劝。” 碧落仙子呆呆的看着小笛,小笛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烂漫只是想着潇洒快活的孩子了,小笛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别人的想法,小笛知道了人生屈意的苦衷,也感受到无可奈何的艰辛。 李兰菱缓缓的弹琴,她不明白小笛为何会答应司马铖,小笛从来就没有说过司马铖,最要命的是,小笛看司马铖的眼神,让李兰菱觉得害怕,甚至她看林如风、林玉笙的时候,都要好过小笛看司马铖。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可人的行动却经常掩饰了眼神。 婚礼极为简单,李惊鸿的本意也是借婚礼扰乱敌人视线,再次突袭敌人。所以小笛的红盖头揭下来后,很快就拿起笛子,随同五百勇士杀入敌营,杀声震天,小笛感到异常的兴奋,所经之处,几无完人,宋军三万驻守在城外的先锋营,给这五百勇士,杀得落花流水,火烧连营,烟焰张天,一时溃不成军。 一干人杀到天明,这才折回汉州城内,重新添酒,庆祝胜利。小笛愁眉不展,一面是她觉得王继恩不日便将更疯狂的扑来,短暂的胜利能有何用,一面又觉得这婚姻比之胜利更加无趣,漫漫长路,如何应对。 夜色深深明月照,烛火沉沉美人心。且将杯酒对合欢饮,何必我我复卿卿。梦回幽境枕边看,恍然思绪凉如冰。 小笛缓缓推开司马铖的怀抱,司马铖依然沉沉入睡,小笛缓缓来到窗前,一抹月光凄然袭来,小笛感到泪水从脸上缓缓滴落,她真的成了小笛夫人,她曾经幻想过成为小笛夫人后的快乐,花前月下携手的浪漫,天涯纵横驰骋的自由,回眸一笑,眼中人影如临风之玉树…… 她淡然一笑,司马铖呼噜的声音传来,小笛听到兰菱的琴声传来,琴声中淡淡的哀伤,使得小笛的思绪回到她们初见时那碧绿的春色里,那时的兰菱,就算濒临死亡也无所畏惧,就算天地翻覆也一往直前,从西南到江南,到处是她们留下的快乐,行侠仗义,谈古论今,潇洒快活…… 王继恩大军压境,对汉州发动疯狂攻势,四面围困,汉州几如孤城,烽火硝烟弥漫,全城皆兵,死守三日之后,汉州已然疲惫,不但缺少兵员,连粮药供给也日渐告急,李惊鸿、余峰等人于城中商议,须得派人运送粮药,然而四面围困之下,别说大批军粮,连寻常士兵都无法冲出重围。 李玉珑想了很久,方说:“一直以来,我们都身处被动,处处为宋军所制,如今更是固守空城,就算我们不搬援兵,也要造成援兵将来的假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李惊鸿说:“大蜀王已经来了军令,命我们撤离汉州,速回成都,以青城、眉州、蜀州为屏障,共拒宋军。”小笛说:“如此一来,岂不是步步后退,王继恩大军到达成都后,几面围攻,如何迎战?” 余峰说:“蜀王所说倒也未必不可行,蜀州、眉州在西,王继恩从东路、北路围攻,汉州已经难保,如此下去,只会耗费我军实力。”洪棱说:“话倒不错,只是如此狼狈离去,宋军气焰如此嚣张,恐怕不好。”李惊鸿说:“王继恩千算万算,算不到我们会弃城而去,没有了城池束缚,我们可以杀他个心惊胆颤,然后火速回成都,在路上设置埋伏,挫他锐气,成都之战,不能有失。” 第254章 李兰菱说:“入阵杀敌之事,可以让我去。”小笛说:“也不能少了我。”司马铖急忙说:“我跟着你去。”李惊鸿说:“你们都别说了,我自有调度,据探子来报,王继恩大军所率,一共三支部队,其中王杲一支,在中路,左路有崇仪使尹元镇守,右路由宿翰率领,王杲生性谨慎,多日来和我们多次厮杀,所以一直以防守为主,不好攻取;然而王杲屡立战功,颇得王继恩赏识,所以尹元一直心有不忿,想要与我军决战,正好可以攻他;宿翰本是川蜀守将,当日与义军大战失败,心中一直想要挽回,败军之将,更加神勇小心,所以这次咱们只攻尹元,如能取他首级,便是大功告成。袭击之人,由兰秋云带三百勇士前往,其余人趁机从后门突围,前往成都。” 小笛说:“我肯定要去。”司马铖说:“我跟着你。”小笛不知可否,两人回到房间准备东西,小笛忽然对司马铖说:“你不用去了,和余将军他们一道带着队伍回成都吧。”司马铖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小笛默然无声,她没有感觉幸福,也没有感觉烦恼。 长空乌云万里黑,暴雨欲来千山寂。忽闻风雷刀声响,壮士振臂天地惊。 所击之处,宋军更无完人,一剑横扫八荒乱,敌军争传天兵来。风助其威雨壮势,倩影生死已度外。 小笛和司马铖杀入军中,一路深入,不觉间已然追出许远,回头望时,李玉珑等人早已不在,小笛大声说:“你们将军在哪里,说出来的,我让他活命!”小笛挥动,雨花四溅,转眼间已有几人命丧黄泉。四周围上来的士兵停而不发,小笛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心想今日只有豁出去了! 司马铖在小笛身边说:“尹元那狗贼好像已经逃了,可这里的士兵仍然围着我们,莫非另有人指挥调度!”小笛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陆天誉的声音说:“不错,你们屡次冲杀,宋军损失惨重,岂能坐视?如今王公公已召集数百江湖勇士,分布各营,你们要再行烧杀一空,难如登天。” 小笛眼睛登时一红,大叫一声,笛光闪动,照着陆天誉劈头盖脸的杀去,雨花随同劲气,飞扬激烈,穿越长空,千万点蓬勃爆发,如咆哮之呐喊,波涛汹涌之处,虽骇浪有所不及。陆天誉体态潇洒,于雨中轻挥长剑,剑光优雅,飘然而过,如云之翔,如花之放,风雨凌厉,招式却有条不紊。 司马铖猛喝一声,朝着围着的士兵挥动大刀,刀过之处,数十人头登时落地,水猛烈冲刷,血河流淌,如地狱阴曹,宋军士兵长枪在司马铖大刀下尽皆折断,司马铖带着满身鲜血和一身淋漓的伤痕,如猛兽咆哮,在军中厮杀,纵然士兵们经过训练,却依然抵挡不住,数百士兵,竟在司马铖一阵猛冲下,溃不成军,纷纷逃散。 司马铖看着小笛在雨中和陆天誉厮杀,风雨夹击,劲气迸发,小笛怒吼如山岳之将倾,如神龙之坠地,连司马铖都不由为之一颤。 陆天誉忽然身形一闪,长剑挥动,朝着司马铖杀去,小笛挥笛便追,大声叫着:“小心!”然而司马铖手上大刀没有抵挡住陆天誉的长剑,长剑在脖子上划上一道浓烈的伤痕,小笛登时愣在那里,看着司马铖的脸细微的变化,忽然急促的扭曲,小笛这才大叫一声,冲上前扶着司马铖,司马铖睁大眼睛,没有说一句话,血流了小笛一身,小笛怔怔的看着鲜红的血,被雨水冲刷后却清晰的留在脑海里。 她缓缓抬起头,透过冰冷的雨水,陆天誉大声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你以为你们躲得过吗?”小笛疯狂的向陆天誉扑去,风雨顿作疯狂,天地为之一颤,铺天盖地的力量足以让鬼神惊动。陆天誉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狂的打击,他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被小笛凌厉的劲气击落几丈之外。小笛飞奔过去,绿笛朝陆天誉脖子上刺去。 眼见便要刺到陆天誉的脖子上,小笛的手忽然一抖,她再次看到陆天誉的脸,那令她销魂的脸,她感到笛子深陷在地上,她也扑倒在地上,她大声叫着:“滚,你快滚!”陆天誉缓缓起身来,看着痛苦的小笛,缓缓说:“女人最怕的就是动情,可你却动了,从今以后,你别再动情。” 话毕剑尖一转,已刺入自己腹中,小笛怔怔的转过身,看着陆天誉摇摇欲坠的身体,她不由自主的抱着陆天誉,惊恐的问:“为什么?”陆天誉看着小笛,含泪说:“我在太极洞学了很多功夫,十年磨剑,其中辛苦,唯我能知,然而太极洞门规森严,弟子不能随意离开庐山半步,师姐告诉我,要我到外面施展抱负,所以我们几个不惜背叛师门,离开太极洞。这几年来,我所有的抱负,竟然只是一个罪恶杀手的行径,我的双手沾满血腥,我的记忆充满了罪恶,我无法逃避灵魂的自责,我身上每一个地方,都被邪恶吞噬殆尽,我看着别人痛苦,我自己也得不到解脱,这就是我离开庐山的目的吗?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努力追求的抱负,还是这根本就是一场荒唐的梦!” 小笛浑身一颤,陆天誉摸着小笛的脸颊,痛心的说:“情字是女人心头最大的痛,别动情了。”小笛凄然一笑,摇头说:“对你,我从来就没有动情,我只是被你带走了欲望。” 陆天誉淡然一笑,忽然听到秦文海的冷笑传来,“陆天誉,你太丢人了!” 五十四回:身随乱世叹命薄爱恨新执舞干戈 陆天誉看着秦文海,说:“师弟……”秦文海说:“为了施展抱负,师姐都能隐忍,你堂堂男人,居然连女人都不如,你说别人不动情,可你自己分明动了情!”陆天誉大声说:“师弟,咱们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你就没有后悔过吗?” 秦文海冷冷的说:“后悔?你简直不可理喻!”小笛霍然起身,挥着笛子朝秦文海杀去,猛然间听到身后劲气扑来,她转身一看,只见陆天誉飞身扑来,长剑雪亮,她仓促挥动笛子阻挡,然而劲气啸动,转眼已然到了胸前。 小笛只觉眼前一黑,暗想完了。 琴声乍响,陆天誉被琴音劲力所击,急忙抽回身形,剑只是在小笛胸前轻轻一划,带破她的衣衫。 小笛看着迎面飞来的李兰菱,再回头看着落荒而逃的陆天誉,李兰菱说:“别相信这些臭男人,为了实现他们心中抱负,他们无所不用。”小笛浑身一颤,李兰菱说:“宋军已经逃得差不多了,这次我们少说也杀了几千人,尹元却在冷秋水护送下安全离去,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反正死的总是当兵的。” 李兰菱忽然看到司马铖的尸体,登时一惊,来到司马铖身前,回头看着小笛。小笛木然的说:“其实我一点都不伤心。”李兰菱站了起来,小笛哭着说:“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别人我都不管,我会和别人在一起,但是不会喜欢他,更不会因为他的去留而伤心。兰菱,我是不是无药可救?” 李兰菱将小笛拥在怀里,长长的呵了口气,含泪说:“小笛,你听着,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你,我们都不能随心所欲,痛苦,伤心,人人都会有,所以不要难过。” 雨越来越大,小笛来到司马铖的尸体前,她还不明白什么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或许在她内心深处,那根本不是一夜夫妻,那只是一段平淡的经历,想起来都不会引起心湖半点波澜。 反而碧落仙子等人均觉得小笛新婚丧夫,心内悲痛,当下于夜里火化了司马铖,匆匆埋葬,一行人便往成都赶去。 李顺和杨白月等人正在城楼上指挥调度,加固防守,听说李惊鸿等人来了,遂来到大厅相见,各人面色沉重,李顺说张余等人正往眉州进攻,只要有后面的支援,守住成都应该不难。当下众人合议,重新分了任务,当时起义之人,重又相聚,渐觉意气勃发,同仇敌忾,不似这段时间节节败退,心事繁琐之苦。 白练仙子在城楼上怅然而望,碧落仙子走了过去,白练仙子转头看着碧落仙子,苦笑一声。碧落仙子说:“一别匆匆,二十余年了。”白练仙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天上明月,悠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又一次站在墙头,等候敌人进犯,想不到半生努力,付诸东流,最后居然还要面临一场失败。” 碧落仙子只觉心头惨痛,凄然说:“有仇不能报,我知道你的苦。”白练仙子闭上双眼,“旧仇未报,又添新仇,我看着自己的孩子们重复我们可怕的命运,就寝食不安,我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把自己的孩子也给搭了进去。”碧落仙子叹说:“谁说不是呢?不过孩子们是关不住的,我把小笛关了这么多年,皇后把玉珑和兰菱留在深山里,一样逃不过,说是劫数也好,说是命运也罢,总之是免不了的,就让孩子们自己去闯吧。” 白练仙子苦笑一声,“当时太傻了,争来争去,自己毁了自己,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还以为是为了伟大的爱情,得到了,才发现爱情的力量原来如此的渺小,我们不堪一击,小笛,不,碧落,你现在相信命运吗?“ 碧落仙子说:“我从来不相信命运,人生是没有规定的,自己走到这条路上,回不了头,人就说这是命。”白练仙子叹说:“你还是这样,倔强,总是抱着自己的想法,可这里不是碧落园了。我相信命运,可我就要改变,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改变,离开狗皇帝的皇宫,我想的就是报仇,这么多年,我从未放弃,凌将军呕心沥血,训练了大批义士,这些新仇旧恨,我更不能放弃。 第255章 碧落,我比过去更无助,虽然我有飞天遁地的功夫,却干不了任何一件我想干的事情。” 碧落仙子笑说:“你总算是明白了,并不是能力越大,烦恼就越少。人总是看着别人轻松自在,想着以后潇洒快活,所以你我都不必多想。可孩子们不明白,孩子们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啊,尤其是小笛,看到她的眼睛,我真的很害怕。” 白练仙子说:“小笛的事情,我们都看着,其实我一直想惊鸿能不能娶了小笛和秋云,秋云一家为了大唐,支离破碎,她自己也颠沛流离,我始终觉得对不起她;小笛这孩子真逗人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看到你一点都不喜欢,如今看到和你一样的她,却觉得亲切,希望时间能回去,重新开始。” 碧落仙子说:“其实小笛不能和惊鸿在一起。”白练仙子淡然说:“惊鸿不是我的孩子,我流落江湖的时候,被一户农家所救,这家人有个孩子,快不行了,医生说无药可救,我看这孩子还有气,就带到江湖上找名医医治,等这孩子好了,却因为连日高烧,没了记忆,我带他回去的时候,他父母命苦,竟然因为染上瘟疫先一步离开了。我就没告诉这孩子真相,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是我亲生。这孩子真让人喜欢,没有他,江湖漂泊的岁月一定很难过。” 碧落仙子怔怔的站在风中,感觉心里悲悲凉凉,颓然说:“我了解小笛,她需要有人暗中帮助,而不是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她心地很好,可人也很倔强,看上了什么就是永远,绝不会改变。”白练仙子淡然一笑,李惊鸿上楼来,轻声说:“娘,天晚了。”碧落仙子笑说:“我们故人重逢,不免多说了几句,你这孩子,像是从来没离开你娘一样,寸步不离。”说完告辞而去。 白练仙子看着李惊鸿,李惊鸿一笑,上前拉着白练仙子的手,说:“娘,别想太多,成都能守住。”白练仙子看着李惊鸿,语重心长的说:“小笛这么伤心,你怎么不多陪陪?”李惊鸿一怔,面露难色的说:“可她……她始终是……”白练仙子说:“是,她是为*,可那都是过去,江湖中人,何必拘泥。惊鸿……”李惊鸿说:“娘别说了,娘多次说过,让我娶她,可我真的只把她当成妹妹,我的心根本容不下别人,娘,别再说了。”白练仙子只能苦笑一声,紧紧握着李惊鸿的手,说:“娘不是强迫你,至少你该关心她。” 忽然听到一个倔强的声音说:“我不需要别人关心!”李惊鸿回头一看,只见冷月之下,小笛傲然而立,冷声说:“小笛不是任人呼来唤去的废物,更不会让人怜悯,你们快走吧,别煞了我看风景的兴头。” 白练仙子看着小笛愤怒的面孔,仿佛看到深宫中的小笛昂首和她对峙,她那时只想打倒这个靠着笛声闻名宫廷的女子…… 小笛看着李惊鸿远去的背影,禁不住泪水滴落,淡淡的哀伤再次袭来,她在想,明明不喜欢了,为何还要跟着来,哪怕是一个背影,也是那么完美。 月色照人,却无声音,晴空万里,谁来作答。 就是手上的笛子,也再难轻易吹出曾经的调子,她在想,她到底怎么了! 李兰菱和李玉珑在院中练剑,多日来用断魂琴和九宫环,剑上功夫,不免生疏了,李兰菱收好剑,笑说:“看来我们练的还真是真武派剑法,不过师傅有意修改,招式名称也有所变化,看来他们二位是要真心归隐了。”李玉珑说:“那也未必,师傅在我小时候最喜欢给我说他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事情,听起来,我们好像没他们威风啊,他们是乱世的侠客,赈济危难的英雄。而我们,却守不住要守的城池。” 李兰菱叹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赶来的时候,都成了什么样子,何况你我都没读过兵法,谁知道用兵打仗,偏又碰上王公公那老怪物,连吃了几个败仗,如今全都退守成都,但愿成都能保,在这里我们粮草供给都很足,王公公却需要从大宋不断供给,否则数十万大军,如何度日?如果再碰上我们烧几次粮草,那又另当别论。”李玉珑说:“用兵打仗,丝毫不能马虎,当日若能夺下剑门关,只怕胜负之数,大不一样。不过说这些都晚了,如今咱们只有听大蜀王的号令,共拒强敌。” 忽然间一个黑影晃动,李玉珑喝声:“什么人!”飞身前往,只见那黑影往城外而去,李玉珑追至墙头,李兰菱追上来说:“别追了,追上也没用。”李玉珑看到李兰菱手上拿着一张纸,拿过来一看,脸色一变,问:“从哪里得来?”李兰菱说:“你没注意,大街上都是这样的纸,说皇帝知道百姓被胁从谋反,但能归顺,自不问罪。这恐怕又是王继恩使的阴招,大蜀已经有人开始动摇,如此下去,只恐不好。”李玉珑说:“即刻禀明大蜀王。”两人来到蜀王殿内,李顺和杨白月早拿到白纸,正在商议,见了李玉珑二人前来,杨白月说:“据吴计司所说,大蜀内部有人已经开始动摇,倘不想出个办法,恐怕不好。” 李玉珑说:“这种时候恐怕得杀一儆百了。”杨白月说:“此时大蜀正是用人之际,倘若一味杀人,只恐不好。大蜀需要一场漂亮仗,打击敌人的锐气。如今城内有二十万兵马,出城迎战,并非不能。”李玉珑说:“剑州、绵州、汉州一路败退,我军的确需要一场胜仗,不能总是几个高手在敌营中厮杀一通,敌人自能找到高手破解。和王继恩这人就不必玩谋略,他在深宫多年,比我们精通此道。不如明日我率一支精兵,出城迎战。”李兰菱说:“我也去。” 李顺沉思半晌,方说:“好,就给两位仙子三万人马,出城迎战王杲。明日一早召集群臣,若无异议,即可出战。” 次日一早,凌云昭、吴蕴、余峰、小笛等人听说要出城作战,都跃跃欲试恨不能披挂上阵。李顺说:“此次让两位仙子出战,一来两位仙子各有神兵在手,以一当百,二来两位仙子在剑门关解救义军,在敌我双方声名赫赫,长我志气,灭敌威风,所以出战。要击退敌军,大战在所难免,各位出战之机尚多,不必急于一时。” 长风劲舞旌旗摇,衣袂飘举胜战袍。不着胭脂女儿色,意气风云比天高。 李兰菱轻捧瑶琴,和李玉珑衣袂飘飘,坐于马上。王杲厉声说:“反贼,尔等逆天行事,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而至生灵涂炭,黎民无辜牵连,我奉皇上旨意,擒拿叛贼,若诚心悔改,皇上体恤民情,或可放你一条生路。” 李玉珑冷冷一笑,朗声说:“皇上无道,群臣不仁,使我大蜀百姓,生不能求生,所处之地,置于水火,形同地狱,百姓早就苦不堪言。蜀王义旗高举,四方响应,分田地、免徭役,百姓争相称道。尔等狗官,残杀我大蜀百姓,数以万计,此仇不共戴天,在你身后的将士,每一个身上都带着你们染上的血腥,深仇大恨,须得用血偿还,狗官,还不纳命来,更待何时!” 话毕手上玉环一抖,劲气啸动,飞卷而至,王杲身后已然飞骑出来两个中年将军,挥动长枪,和李玉珑相斗,然而人尚未冲过来,便给卷落风中,跌入宋军森然的刺刀之上,即刻毙命。 王杲退入军中,眼见两个高手就这么死于非命,心中不免惶惶,大声喝道:“来人,将这两个叛贼拿下,我重重有赏。”李兰菱轻动弦音,厉声说:“好,我看谁敢领赏!”琴音动处,如山崩海裂,宋军士兵只觉惊风扑面,沙尘滚滚,如刀之割。 王杲一面往后退,一面大声说:“拿下这两个叛贼!”然而宋军惶惶,如同王杲一般,均不敢冲上前去。李玉珑和李兰菱相视一笑,李玉珑大声说:“将士们,前面就是你们的仇人,血债血偿,为你们的兄弟姐妹,随我一起杀了这群禽兽!”说话间李兰菱已经飞身掠过,瑶琴所舞,一只凤凰展翅而出,在宋军上空随着李兰菱呼啸盘旋,所经之处,战马嘶鸣,长枪纷纷坠落,羽箭莫能接近。 李玉珑高声说:“好,玉珑,我来助你!”她飞过乱军头顶,玉环劲力轰然而动,天地浩荡之气,呼啸蔓延,刹那间凤凰一化而十,十化为百,烈日当空,骄阳如画,照着这厮杀的战场,义军顿时喝声高涨,纷纷策马杀入宋军,一时宋军溃不成军。 李顺等人站在城头,眼望李兰菱、李玉珑二人于乱军中厮杀不停,均感热血沸腾,胸中憋屈了很久的愤懑,终于有所释放。 小笛心里想:如果是我,断然不能掀起偌大风浪。我和兰菱同时离开,那时她武功尚不及我,看来我数月漂泊,数月征战,却是一事无成。小笛啊小笛,你说你还会什么! 王杲惊惶而退,李玉珑怕宋军前面埋伏,领兵回城,一时城内人声鼎沸,一扫多日郁闷之气。余峰等人纷纷请战,愿出城和宋军一决胜负。 李顺和杨白月却深知王杲之败,不过在于王杲和所率队伍贪生怕死,王继恩所率将领甚多,兵强马壮,一时之间,一决胜负还言之过早。 李玉珑和李兰菱亦觉心头舒畅,玉珑很久没有喝酒了,夜里也喝得醉意熏熏,兰菱将玉珑安顿好,看着玉珑摇头叹说:“就这点胜利把你欢喜成这样,真是没用。”一面来到院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开心,似乎一切都不能令她开心。 忽然间墙头人影闪动,兰菱心头一怒,想你今日还想前来捣乱,当下急忙追了上去,来到城墙外,那人忽然停了下来,转身说:“兰花仙子,别来无恙。”李兰菱一惊,此人言笑艳艳,不是欧阳无双又是谁。 第256章 欧阳无双笑说:“你得谢我,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李兰菱冷冷的说:“什么消息,从欧阳无双嘴里出来的,一定是个坏消息。” 欧阳无双依然笑得如花般绽放,“是吗?兰花仙子错了,这次我告诉你的,可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上官宇没死!”李兰菱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欧阳无双,五味杂陈,心头顿时一乱。 五十五回:明月不知人心乱仙子何能解前缘 欧阳无双笑说:“或许根本就是你有心放了他,上官宇没死,他还得救他的妻子,还得与你为敌,其实,上官宇……”忽然间一阵劲风吹来,李兰菱回头一看,只见柳冯青衣飘飘,飞身而来,朗声说:“欧阳无双,你身为黄山掌门千金,怎么如此不知自重!” 欧阳无双说:“是吗?承蒙柳兄夸奖,我欧阳无双不喜欢浪得虚名,自重有何了不起,人还是别人看重的好!”柳冯一抖手上长剑,喝道:“如果再不走,休怪我无情!”欧阳无双冷冷的说:“你何时有过情?”话毕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李兰菱看着柳冯,只觉他比之上次更加疲惫,但是柳冯翩然之神采依然令人赞叹,李兰菱觉得柳冯就像是画里出来的神仙,见所未见的英俊潇洒,传说中的潘安宋玉也不出其右。 李兰菱缓缓说:“柳大哥,你又来了。”柳冯淡然一笑:“连日战乱,你也憔悴了不少。”李兰菱笑了一笑,对柳冯说:“柳大哥此来,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吗?”柳冯苦笑一声,说:“我看着兰菱,为你担心。”李兰菱问:“为什么?” 柳冯说:“有好的兵刃还不行,兰菱需要有好的定力,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怎能如寻常女子一般,坠入儿女情长?”李兰菱心里一颤,几乎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拼命的压住泪水,缓缓说:“我知道,我不会让柳大哥失望。” 柳冯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说:“人人都说广寒宫上的女人寂寞清冷,可她至少自在,逍遥,不似你我,都有各自的束缚,人间就是一个最大的束缚。兰菱,别让我失望。”李兰菱心头顿时感慨万千。柳冯叹说:“时间不早了,休息吧,宋军围困千万重,可不能等闲视之。” 李兰菱看着柳冯远去的身影,只觉自己双泪缓缓而下,柳冯给了自己断魂琴,还要三番五次的告诉自己,别为情所乱。天下间如柳冯这样的人,哪里能找到呢? 王继恩深知此时成都城内,万众一心,殊难对付,当下命宋军驻守在城外三十里处,戒备森严,按兵不动。 李顺一面命张余等人火速攻打眉州,一面调动各州人马,增援成都,意图大败王继恩大军。群臣正在大殿商议如何应对敌军,忽然报宋军来使欲拜见大蜀王,李顺宣宋军使者进见,只见冷秋水和秦文海相携而来,小笛便要起身,被李兰菱一把拉住。 冷秋水环视众人,淡然说:“王公公有令,皇上体恤民情,若能归顺,不必问罪,诸位何必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徒然增加杀戮。宋军兵强马壮,何啻百万之众,如此下去,大蜀将血流成河,大蜀王要解救百姓,岂不是反而害了百姓?” 李顺正色说:“姑娘此言差矣,百姓民不聊生,贪官污吏横行无忌,皇上弃百姓于不顾,置万民于水深火热,如今不过遵循天理,为民请命,何罪之有?皇上远在千里之外,却派大军征伐,一路杀戮,无辜的都是百姓,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有干天和,是皇上害了百姓,百姓何罪之有?” 冷秋水说:“王公公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如果归顺大宋,皇上自有封赏,如若不然,大军定当攻城,倒是成都城内,血流成河,就连蜀王也未必能够幸免。”李顺哈哈大笑,朗声说:“满口胡言,冷秋水,你告诉王老贼,大蜀与狗皇帝势不两立,他要攻城便攻,大蜀军民随时候着。” 冷秋水微微一笑,“既然蜀王不领情,那咱们只好兵戎相见。后会有期。” 李兰菱待冷秋水走了之后,方才说:“是不是王继恩派来,尚未可知,我们派出的探子怎么说?”李顺凝重的说:“探子所得的消息,连他们自己都不信。王继恩屯兵城外,探子说准备长期驻守,但我们都觉得十天之内,王继恩必定攻城。” 碧落仙子说:“我想去敌营探个究竟。”李顺说:“仙子能去查探,那是最好不过。”李兰菱想碧落仙子轻功高绝,兴许能够避过王继恩的耳目,当下碧落仙子往敌营而去。 只见营中守卫森严,碧落仙子站在高高的山上,正要往山下而去,忽然听到有人说:“笛妃既然来了,何不把酒一叙?”碧落仙子一怔,只见月儿依然蒙着脸,缓缓而来,笑容满面。碧落仙子冷声说:“你来干什么?” 月儿说:“我来报仇,听说那小贱人心存幻想,还想复兴大唐,简直是痴人说梦,她当年如此对我,我要让她血债血偿。”碧落仙子不动声色的说:“我说王继恩在等什么,原来在等你。” 月儿咬牙切齿的说:“不错,当年她诬陷我私通外人,将我打出冷宫,我深以为恨,一直找不到报仇的机会,这次大师姐约我,岂能不来?”碧落仙子说:“南宫烟云?她为何前来?”月儿得意的笑说:“大师姐和那小贱人一样,都在做梦。她明明把好朋友紫妃出卖,害得紫妃流落江湖,却找来高手易容,自称紫妃,骗得皇上同情,她想让皇上知道她儿子的能干,让自己的孩子能当上真正的皇子,然后将其余的皇子一网打尽。大师姐真是个狠角,三十岁入宫却冒充十六岁的少女,如今又扮起被自己残害的好朋友来。” 碧落仙子说:“既然你师姐是这样的人,为何你却要和她共事,你不怕有一天死得不明不白?”月儿说:“可我这师姐找到人,基本上都必须服从,否则,恐怕死得更惨,我三师妹也不是个易与之辈,还不是死在她手上;大师姐十六岁嫁人,结婚当晚就悔婚,出家当了尼姑,云游天下,来到女儿湖,拜师学艺,二十多岁又回到家里,冒充妙龄女子,居然和比她小十几岁的妹妹看来不相上下,皇上选妃,也居然就选中了她,其实其中还有一段故事,大师姐利用了江南钱庄当时的少庄主朱青庭,成为江南有名的美人,还暗杀了所有被选中的美人,最后自然胜出;在宫中,她笼络被皇上宠幸的紫妃,结果皇上做噩梦,说出来自己杀死兄长的话,紫妃这傻子居然给好姐妹说了,我这大师姐就果真找到皇帝,要挟皇帝立她为后,不料皇帝倒是和她一夜春宵,却立刻找人来杀她们二人,大师姐没办法,只好回到江南,找朱青庭帮忙,朱青庭可不愿得罪朝廷,大师姐斗不过朱青庭,拿了钱带着儿子丢了女儿就往别人不知道的女儿湖跑。她一直在等待机会接近皇宫,这次果然得到了,她这儿子倒也听话,因为这儿子以为自己的母亲就是善良的紫妃,觉得母亲受了委屈,要替母亲打抱不平。我大师姐杀人如麻不择手段,谁都知道,可师傅师叔却真喜欢她。我说这些,不过是看在你曾经帮我的份上,早点离开,否则你碧落仙子一世英名,可真就没了。” 碧落仙子说:“其实你知道在深宫之中你为何锵羽而归,如果不是因为你身怀绝技,根本就活不下来吗?”月儿看着碧落仙子,碧落仙子淡然说:“你站错了队,跟错了人。而你却自以为是,大周皇后是仁厚之人,我跟着她,她可以保我,不管我多么清高多么不屑一顾,没人能动我,所以皇后一走,不管我有多留恋皇宫,我也得找机会离开;而你,居然跟着小周皇后,你现在所谓的贱人一起,你撮合她们,对付皇后,最后引火自焚,今天的你,和当日的你一样。小周皇后变成了当日的大周皇后,南宫烟云却比当日的小周皇后更心狠手辣,而你却带着复仇的光环,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有意义的事情。其实月儿,你不笨,身怀绝技,可你始终得不到你想要的,就是因为你找错了位置。” 月儿冷笑几声,狠狠的说:“好,你我旧情已了,接下来,大家各显神通,我绝不手软。”碧落仙子淡然说:“你何曾手软过,你狠不过南宫烟云,算不过我,没有你手软的机会,你只要记着,别后悔,别哭,这就好了。” 月儿气得咬牙切齿,怒说:“好,我好意告诉你,你却不领,咱们各走各路,后会有期。”碧落仙子说:“你只是前来示威,还有你按不住你的激动和你的自以为是,你比不过你大师姐,你就把她的一切说出来,表明你知道一切,心领神会却不愿理会,其实这说明你心虚,你那么关注她却对她无可奈何,你想让我怕,说明你自己已经怕了。月儿,你斗不过南宫烟云,要报仇,别找她帮你。”月儿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往山下而去,口中说:“好,谁胜谁负,不日便见分晓,后会有期!” 碧落仙子心想:南宫烟云抓住这个机会向皇上示好,她到底所恃何物?王继恩已经有冷秋水相助,如果再得南宫烟云相助,只怕如虎添翼,不日便会发动攻击。 她即刻前往城内,李顺等人齐聚大殿,大殿上已多了一个人,一个灰衣男子,此人腰佩宝刀,英姿焕发,正是林玉笙。碧落仙子一怔,李顺说:“林公子已经把事情给我们说了,敌军有南宫烟云助阵,一同前来的除了林公子的师傅,还有江南钱庄庄主的女儿,朱红衣,江南钱庄的实力遍布天下,朱红衣又是六阴圣女嫡传弟子,据说半人半仙,甚至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第257章 碧落仙子看了看白练仙子,正色说:“来人的确不可小视,不过南宫烟云和她师妹月儿貌合神离,她此来,只为找姐姐报仇。”白练仙子点头说:“看来我得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李惊鸿急忙说:“娘,他们现在有所防备。”白练仙子说:“你放心,娘还不至于不能脱身。林公子,你怎么看?” 林玉笙说:“家师和我虽为师徒,可话也没说过几句,我不清楚家师的脾气。”白练仙子笑说:“我知道了。”李玉珑心里烦乱,告辞离去,李兰菱随着出来,问:“你害怕吗?”李玉珑说:“我在想,我怎么杀了他。” 李兰菱说:“杀他不如忘了他。”李玉珑一怔,问:“你忘了吗?”兰菱淡然一笑,“就差一点点。” 李兰菱说:“姨娘要去会吴月,此人剑法高超,心思诡异,我们跟着去看看。”李玉珑点点头,两人当即离城,随着白练仙子来到敌营。 白练仙子按照林玉笙所说吴月藏身之地,一路来到营帐外,吴月正在帐内弹琴,冷声说:“我已恭候多时,贱人,还不出来,与我一决生死!”白练仙子还未说话,吴月已经捧着瑶琴站在帐篷外,不怒而威,“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毕琴落半空,长剑生风,朝白练仙子袭来。白练仙子手上白布抖动,缠绕如画,纵横不绝,来去如电,顷刻间两人斗得难分难解,李玉珑和李兰菱在暗处看着,只觉吴月剑出之处,搅动天地,倒阴覆阳,凌厉霸道。李兰菱练“天缺剑式”多日,却未曾达到吴月之境界,心想姨娘功夫不及吴月,适当时候,自己定然要出手。 吴月忽然间挥动长剑,一招“雪衣女啄蟠桃缺”,白练仙子手上挥舞之白练,顿时化作片片飞絮,飘然而落,吴月回身一招“面缺崩城山寂寂”,白练仙子只觉劲气扑面,仓促间回身落下,李兰菱和李玉珑急忙飞身赶上,白练仙子稳稳落在地上,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李兰菱说:“前辈,为何还记着当年的破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助纣为虐!”吴月冷声说:“丫头,我那弟子喜欢你,所以我对你不薄,你可别自己毁了自己。”李兰菱傲然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弦琴乍动,琴音直击,如风雷聚啸,滚滚而动。吴月大袖卷动,几根树枝自空中齐刷刷的落了下来,错综复杂,立在兰菱周围,琴音在树枝间缠绕,却竟然冲不出去。 吴月大笑说:“恐怕今日两位仙子白来了,断魂琴九宫环多年来就称霸江湖,所谓一物降一物,岂能毫无破解之道?”李玉珑展身向吴月扑去。吴月衣袂飘举,劲气凌厉,将李玉珑逼在树枝包围中,冷笑说:“此阵乃‘乾坤混沌阵’,要出此阵,你们再练几年吧,只怕你们等不到这个时候了!” 大笑声中,长剑抖动,剑气呼啸,扑面而来。 忽然空中一声高呼传来,“师傅,手下留情!”只见林玉笙拦在吴月身前,鼓起勇气说:“师傅,弟子受你恩惠,不该请求,可弟子必须请求师傅手下留情!”白练仙子说:“师傅?吴月的个性,恐怕不会平白对人好,月妃,他真的只是你的弟子?” 吴月哈哈大笑几声,忽然撕下面纱,林玉笙惊讶的愣在那里,这就是那张温柔文静的面孔,多年在门口纺纱,他一生都想为她买房的母亲吗? 吴月大笑说:“不错,玉笙,你的梦也应该醒了,这两位是南唐公主,你的父亲是她们的父亲,你们不可能在一起。”林玉笙如被雷霆轰击,呆呆的看着吴月,喃喃的摇头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吴月扶着林玉笙,狠狠的说:“师傅平日怎么对你说的?你是男人,你要承担大事,怎能如此不中用,娘现在需要你,你站在娘这边,杀了这几个贱人。如果不是她们,娘不会这么难过,快杀了她们!”她愤然转过头,厉声说:“如果我和皇上在一起,南唐一定能中兴,你这没用的贱人,就知道迷惑皇上,琴棋诗酒,皇上就是这样沉沦的!” 白练仙子淡然说:“你好像找错了仇人,月妃,你别再作茧自缚了,你看你把儿子弄成什么样子了?”林玉笙怔怔而立,如天崩地裂般,听着吴月对自己说:“别人的儿子这么争气,我的儿子也一样可以,玉笙,让她们知道你是男人,杀了她们,替娘报仇。” 林玉笙忽然大叫一声:“不!”他一面后退,一面说:“你不是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你这个骗子,你是在利用我,你在利用我!”他拔出宝刀,向吴月头上劈头砍去。 五十六回:一场争斗儿女泪两相厮杀故人恨 吴月身形往后一退,大声说:“玉笙,你疯了!”林玉笙如同咆哮的野兽,挥动着魔鬼般狰狞的大刀,疯狂的砍杀。 吴月身形翩然转动,点了林玉笙的穴道,冷冷的说:“你才不是我的儿子,娘没教好你,你怎么就被这女人迷了心窍!”李兰菱也浑然没有料到这就是那弱不禁风的纺织娘,她看着林玉笙痛苦疯狂样子,飞身飘了出来,一把带过林玉笙,远远落在地上,对林玉笙说:“你娘说的有句话没错,你是男人,男人就要顶天立地有所承担,好好站着。”她伸手解开林玉笙身上的穴道,转身对吴月说:“你机关算尽,到底是图什么?你不过是想尝试胜利的喜悦,可你得到过吗?你不过就是南宫烟云的一个棋子,何必把自己变成一颗悲惨的棋子?” 吴月狠狠的说:“李兰菱,你这妖精妩媚的女子,今日我取你性命!”李玉珑飞身而出,玉环抖动,吴月登时被卷出数丈,好容易稳住身形,落在帐篷顶上,怒说:“好,今日我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她大袖卷动,树枝在空中一晃,变换位置,重新将李玉珑三人围住,吴月说:“今日谁也阻止不了我杀你们!” 她身形飞扑,长剑向白练仙子刺去,李兰菱二人急忙抢了过去,挥剑抵挡,然而两支剑早给吴月一抖手摔落地上,剑锋凌厉,须臾而至。 林玉笙大叫一声,扑入阵中,拦在剑尖之前,吴月急忙抽身而退,剑尖只是在林玉笙胸前轻轻一划,划破衣衫,没有带出半点鲜血。 吴月返身而退,阵法无人主持,李玉珑早已飞身而出,九宫环浩瀚之力飞奔而来,吴月展动长剑,在凌厉的劲风中奋力拼杀,却力不从心,不能自主。 李兰菱看着林玉笙,林玉笙盯着李兰菱,李兰菱感到他目光中悲惨的色彩,如同泪水干涸的痛苦,李兰菱淡淡的说:“别想太多了,林大哥。”林玉笙忽然大叫一声,向着李玉珑冲去,李兰菱眼见他冲向凌厉呼啸的劲气,当下一弹琴弦,琴音奏响,音力将林玉笙弹开,李兰菱来到林玉笙面前,问:“你怎么了?” 林玉笙再次飞身而过,大声说:“我不能不管我娘!”李兰菱看着林玉笙猛然飞扑的身影,忽然想:是啊,那毕竟是他娘! 李玉珑猛然收回身形,来到白练仙子身边,朗声说:“吴月,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姨娘,咱们走!”说完转身便走,忽然间一张巨网迎面扑来,李玉珑二人来不及躲闪,已经被吊了起来,悬在半空。李兰菱挥动长剑,向巨网砍去,然而剑到半空,便被一阵蓬勃的劲气阻挡,不得不往后一退,正要弹琴,忽然间看到四周森严壁垒,站了数十个白衣女子,每人手执长剑,剑光闪烁,咄咄逼人。 只听南宫烟云冷冷的说:“不用作困兽之争,这里用了‘七灯混沌阵’,断魂琴之力,被剑身所挡,根本不能发出威力。”李兰菱看到南宫芷寒言笑艳艳的脸,心想芷寒难道就是南宫烟云的人?心里登时一冷。 南宫芷寒淡然一笑,说:“姨娘,何必如此刀兵相见,大家都是朋友,江湖中人本来就不该多参与武林大事。”南宫烟云扭头说:“芷寒,娘要教你怎么对付人了,再强大的敌人,也有破解的方法,只要记住这点,没有你赢不了的事情。” 南宫芷寒一撅嘴,说:“我哪里能跟您比,姜始终是老的辣啊。”李玉珑看到南宫芷寒娇憨可爱的样子,恨不能上前杀了她,只听南宫芷寒笑说:“不过还是大姐厉害,掐指一算,什么都出来了。三妹,你们必败无疑,如若要胜,除非你们能改变天机。” 李兰菱心里想:难道就是姐姐说的朱红衣,此人乃六阴圣女的弟子,精通星相法术,高深叵测却又不露声色,她喜欢赵霆,自然会为了赵霆的事情奔波。今日被困,却如何得脱? 南宫烟云笑说:“听说断魂琴认主人,我倒想试试怎么个认法。芷寒,你想得到断魂琴吗?”南宫芷寒笑说:“断魂琴名闻天下,谁不想得,可我没这本事,还是姨娘拿着吧。”南宫烟云冷冷一笑,对一个白衣女子说:“去,拿过来!”一个白衣女子飞身前往李兰菱身前,伸手便要夺琴,李兰菱长剑划过,剑气如雷,白衣女子急忙挥剑相拦,然而还是禁不住被剑气所伤,胸前血流如喷,人也如同断线的风筝,飘飘往后坠落。 南宫烟云急忙扶起那白衣女子,狠狠的说:“你这魔头,如此心狠手辣,来人,将婉儿带下去,好生养伤。”李兰菱冷声说:“南宫掌门将我等围困,难道就是心慈手软?笑话,假作慈悲,明明就是你自己怕了我!” 南宫烟云冷冷一笑,说:“兰花仙子杀人如麻,那是人人知道的事实,既然如此,我就替死在你手上的亡魂讨个公道。”话毕身形一闪,飞奔如电,衣袖飘摇,漫天如花瓣飞舞,之剑气,咆哮肆虐。 第258章 李兰菱知道这是女儿湖的“飞花夺命剑”,当下不敢怠慢,施展师傅所传之剑法,剑尖所及,将飞落之花瓣点点击退。 南宫烟云咄咄逼人,剑上威力更盛,花瓣在空中凝结,重新扑来,兰菱只觉劲气逼来,几乎便不能喘气,加之心神不宁,四周围困,玉珑和白练仙子被擒,长剑忽然被南宫烟云震落空中。林玉笙飞身赶来,挥刀向南宫烟云逼去。 南宫烟云被林玉笙突然袭来的刀气所逼,往后一退,接着便是一招“我花开后百花杀”,劲气穿空,猛然袭来。吴月急忙飞身赶上,挥手挡开剑气,喝道:“师姐,你不知道这是我儿子吗?” 南宫烟云淡然说:“师妹好好管管你儿子,别坏了我们的大事。”吴月冷冷的说:“玉笙,你也学着知道轻重缓急。”南宫烟云身影闪动,扑向李兰菱,李兰菱早已捡起宝剑,展开长剑,施展“灵镜神剑”,剑气所出,南宫烟云只觉劲气反扑,心中登时一惊,暗想这兰花仙子果然不同凡响,这剑法古灵精怪,怎么我的招式她竟然一瞬间全会了! 李兰菱乘势而攻,剑招霍霍,步步进逼,不过这剑法所击之处,并不是真实的劲力,而是给对方以幻象,对方宛如在镜子前和自己决斗一样,和高手对招,最多只能打个平手,万难从镜子后攻击到对方。李兰菱看南宫烟云正迷惑间,忽然返身而跃,来到李玉珑二人身边,挥剑向巨网砍去,剑锋凌厉,却根本无法割断巨网,南宫烟云铺天盖地的剑气却又袭来,李兰菱只觉身上一软,往地上跌落,后背被劲气所伤,如穿骨之疼。 李玉珑和白练仙子被困网中,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宫烟云得意的样子。南宫烟云对身边几个白衣女子说:“把这几人押下去,交给王公公发落。” 白练仙子几人被南宫烟云封住穴道,放于帐篷之内,南宫芷寒笑说:“姨娘,王公公知道了,一定高兴得要命,他头疼的几个人呢,都给拿下了。”南宫烟云说:“你这丫头,娘就是娘,还姨娘姨娘的叫着干什么?”南宫芷寒说:“到底是谁生的我,看来我得找师傅来问个明白,她一直说说她在宫里,被好姐妹陷害,和你您说的一模一样,如果我真的是您的女儿,不会当时你真的只要儿子不要女儿吧。我想您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师傅才是我亲生母亲,您一定记错了。” 南宫烟云面露愠色,说:“好,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只是别打乱我的计划。”南宫芷寒笑说:“姨娘的计划不全都给大姐预测到了吗?成都攻破之日都预测了,还有什么不准的?姨娘只管放心。”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离开了,只留下几个白衣女子看守。李兰菱忍住后背剧痛,咬牙说:“这朱红衣还真有三头六臂不成,她居然算计如此准确。”白练仙子说:“精于天算,泄露天机,不会有好结果。”李玉珑说:“王公公会把我们怎样?” 李兰菱说:“肯定会杀了我们。”李玉珑说:“不会吧,我觉得会把我们当人质,要挟蜀王,我们一定不能从。”白练仙子说:“现在不是从不从的问题,咱们不能离开这里,恐怕碧落仙子也不会安心,要是都被朱红衣弄了进来,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帘子掀开了,只见南宫芷寒捧着琴走了进来,摸出一把刀子割断绳索,伸手解了几个人的穴道,说:“你我相识一场,我岂能负你,不过三妹知道,大姐厉害得很,赶快逃命去吧,别在这里斗了。外面的人我已经弄晕了,你们快走。”一面将琴递给李兰菱。李玉珑问:“那你呢?”南宫芷寒说:“别说这么多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姨娘不会对我怎样的。”三人刚脱身,不敢久留,直接往营外奔去。 南宫芷寒看着几人的背影,冷冷的说:“朱红衣,我看你算,你能算到什么!你要显摆,我偏让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跟我南宫芷寒斗,你还差远了。” 一转身,忽然看到赵霆,遂笑说:“霆哥,你也来了?莫不是心里惦记某人?”赵霆淡淡的说:“是朱姑娘告诉我,人已经走了,所以前来查看。”南宫芷寒说:“这过后孔明还真似模像样,我得提醒大姐,她这预测到底是天的意思还是圣女的意思,别是圣女在考验她,预测得不准,那可就一子错,全盘输了。” 赵霆不动声色的说:“不如妹妹想得多,现在是娘在做事,妹妹只管帮忙便是。”南宫芷寒不耐烦的说:“你开口闭口都是娘,我看我们绝对不是兄妹,你我一点都不像,你怎么这么孝顺?肯定你娘的孩子死了,抱养了一个乖儿子,想要靠你成事而已。”赵霆有些发怒的说:“芷寒别乱说,你平日对娘不尊,娘念在这么多年你受苦受累的份上,已不计较,长幼尊卑,身体发肤,你竟一点不念,真不知道姨娘怎么教你的。” 南宫芷寒看着赵霆,笑说:“可没有你娘教你那么用心。霆哥,大姐这么会算,不如你让大姐算算,你能不能当皇帝,说不定她想当皇后呢。”赵霆怒说:“胡说八道,越来越荒诞不经!”说完转身离去,南宫芷寒看着赵霆远去的背影,笑说:“没见过你这么孝顺的,不过我喜欢。” 白练仙子三人离开敌营,李兰菱奇怪的说:“听你说南宫芷寒心机深厚,她放我们是什么意思?”李玉珑说:“南宫芷寒不做赔本的买卖,这么做要么就是南宫烟云授意,要么就是……”心里忽然想:南宫芷寒明显喜欢赵霆,朱红衣也是如此,南宫芷寒口口声声叫南宫烟云姨娘,其实另有深意,她放我走,难道是和朱红衣作对?如果是,那……那赵霆心里还是想着我的…… 想到这里,只觉浑身一颤,恨不得立刻来到赵霆身边问个明白。李兰菱问:“要么是什么?南宫芷寒这人,初一接触,反而会觉得她毫无心机,可知道她是个什么人,那么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另有深意,她还我断魂琴,或许是她偏要留着断魂琴来对付朱红衣,对,我看肯定是她和朱红衣之间的事情,朱红衣始终没出面,但是芷寒却口口声声说她如何厉害,好像今天的事情,都是朱红衣所为,和她无关一般。” 白练仙子说:“王继恩这老贼,有了这几个刁妇帮忙,咱们的胜算更小了。” 回到城内,玉珑和小笛帮兰菱背上敷上金疮药,小笛说:“这些人也太厉害了,我就说早该把他们一网打尽算了,如今夜长梦多,她们不但有高手,还有高人,到时候布上几个阵法,断魂琴、九宫环都不能用,敌人就无所忌惮了。冷秋数本来就不是易与之辈,加上这玉宫高手,真是不堪设想。” 李玉珑说:“小笛也没有必要长他人威风,敌人有内讧,我们大可一用。”李兰菱说:“我不想利用林玉笙,他是无辜的。”李玉珑笑说:“不是他,而是赵霆。”李兰菱惊讶的扭头看着李玉珑。 李玉珑一抬头,说:“南宫烟云所有的希望在赵霆身上,南宫芷寒和朱红衣都爱上赵霆,只要让赵霆心猿意马,就会乱了他们阵脚。”小笛摇头说:“算了吧,我怕他们没乱,你自己乱了。”李玉珑说:“我早就乱过了,何况我也应该见见他。” 李兰菱登时一怔,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玉珑一般的勇气,她觉得要是见到上官宇,她会心乱如麻,不知道为什么,心跳会变得飞快,几乎便要窒息。 夜色如凉,天地苍茫。李玉珑几个起落,便落入敌军营帐之中,抓了一个巡逻的士兵,问到赵霆所留之处,来到帐篷外面,只听南宫芷寒的声音老远传来,“霆哥,你看我在百忙之中还记得给你绣花,怎么谢我?”赵霆闷闷的说:“这花是你们女人玩弄的,我不要。”南宫芷寒说:“那好,这手绢送给你,我不要你谢我。” 李玉珑掀开帐帘,平静的说:“二姐果然好兴致,两军对垒,尚且有心情绣花,知道的说你稳操胜算,不知道的,说不定还说你不务正业。” 南宫芷寒一面叠着手绢,一面说:“是吗?有大姐就好了,我们不过前来玩玩而已,是吗?霆哥?”赵霆看着李玉珑,随即转过头去。李玉珑说:“我是来恭喜赵公子的,听说你是王族后裔,如今大宋尚未立太子,赵公子很有希望。大宋朝是最没规矩的了,杀人凶手都可以当皇帝,宫外的野种,自然也可以。” 赵霆向李玉珑看了一眼,转头有些激动的说:“姑娘说话,最好放尊重点。我娘从小教导我,这次也不过是尽为人之子的本分,皇上已经滴血认亲,这事也犯不着一个反贼来评价。”李玉珑笑说:“你娘的事情,我比你清楚,二姐,我真怀疑你和他是不是亲兄妹,咱们义结金兰,也算意气相投,可他却如同南宫烟云一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可能是同根相生。” 南宫芷寒一笑,说:“那当然,看长相就不是。”李玉珑说:“赵霆,你硬生生加进来与我为敌,二姐也跟着我兵戈相见,难道为了你娘的一个梦,就要残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吗?不错,这次之后,功劳是谁的大家都很清楚,皇上会论功行赏,可我们呢,我和芷寒姐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们一将功成万骨枯吗?还有大姐,大姐已经有万贯家财,本无所求,也不得不卷入这件事情当中。一个男人做事就该有所承担,你这么唯唯诺诺,心里到底怎么想?难道大姐真的会预测,告诉你天机,你才这么一往直前。”南宫芷寒微微一笑,说:“是啊,三妹说得不错,霆哥又不是真想做皇帝,何必为了你娘权力梦无辜葬送这么多人?” 第259章 李玉珑心里暗想:这南宫芷寒倒也真挺得住,我这么指桑骂槐的说朱红衣占尽先机,她居然也不动声色,不过我就不信她心里真不想。 南宫芷寒心里岂止想,早就怒火冲天,赵霆整天跟着朱红衣,他对朱红衣所求越多,南宫芷寒就越是害怕担心,朱红衣占尽先机,又有家资雄厚,倘若真的立下大功,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是真成了他妹妹,那还说个狗屁;倘若不是他妹妹,他现在都看不上我,进了皇宫难道会看上我吗?不过他如今一定听不进我的话,李玉珑,你要有本事,就劝他回心转意,只要离开这朱红衣,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五十七回:相逢垂老姐妹远遥想初年梦魂生 李玉珑猜不透赵霆的心思,遂冷冷的说:“赵霆,如果你没有鬼迷心窍,就离开这里,饶了无辜的百姓,否则,很多人将为此死去,伤心的将不计其数。就算你想去皇宫,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我会去刺杀皇帝,你大有机会解救他。”南宫芷寒说:“三妹何必又在一棵树上吊死?擅入皇宫,岂不是以卵击石?” 李玉珑说:“我认定的事,没人能改。赵霆,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后会有期。”她潇洒的离去,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为何自己如此的洒脱,扔给南宫芷寒和朱红衣一个难题,然后转身离去。 才离开敌营不久,李玉珑正要飞行,忽然两匹快马飞骑而来,一人正是韩啸,另一人是个美貌的中年少妇,一身黄衣,英姿飒爽。 韩啸见了李玉珑,停下来大声问道:“李姑娘,我师姐在城内吗?”李玉珑点头一笑,感觉韩啸明显开朗了许多,遂问:“这位是?”韩啸抢着说:“是南宫岛主。”李玉珑一怔,这岂不是南宫芷寒的师傅,南宫烟云的妹妹,南宫雪月?韩啸怎么会和南宫雪月在一起。 韩啸没等李玉珑多想,着急说:“我们是来帮师姐的,快带我去见她。”李玉珑奇怪的问:“怎么你们在一起?”韩啸说:“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李玉珑听得没头没脑,心想难道韩啸和南宫雪月居然走到一起?南宫雪月已是不惑之年,韩啸却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啊。 南宫雪月伸手拉李玉珑上了马,往成都城内行去。见了杨白月,韩啸激动万分,拉着杨白月的手问长问短。杨白月笑说:“你这孩子,几个月不见,怎么换了个人?”韩啸笑说:“师姐,我喜欢的人终于喜欢我了,和南宫岛主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好开心。”杨白月微微一笑,说:“我早就说过,只是喜欢你的人还没出现而已,以前的几次失败算不上什么。”韩啸点头说:“对,我现在都忘了那几个人了,连名字都忘了。” 杨白月对南宫雪月说:“只怕他是当着你的面,说来讨你欢心的。那时候,不知道问了我多少次如何讨女人欢心的事情。我这师弟人的确很好,只是以前都不大会挑人而已。”南宫雪月淡然笑说:“杨姑娘取笑了。” 李顺说:“两位贵客光临,本应款待,只因目下事务繁忙,那些虚礼就免了,今夜设下薄宴,给两位接风洗尘。”南宫雪月说:“这就客套了,我们都是江湖人士,风餐露宿惯了。是韩啸觉得应该来帮助师姐,他常说是师姐带他闯荡江湖,找回自信,理当回报。其实我们能力有限,只恐心有余而力不足。”杨白月说:“有这份心便是了。” 南宫雪月忽然问:“我听说王公公请了龙湖玉宫的主人,正是我那久未蒙面的姐姐?”杨白月说:“或有重名,也未可知。”南宫雪月摇头说:“应该不是,前些日子我出来江湖,忽然听说有个龙湖,江湖人称女儿湖,旁边有个玉宫,主人名叫南宫烟云,便让我弟子前往,果然正是我那久未蒙面的姐姐。” 李玉珑问:“令姐的事情,你居然不知晓?”南宫雪月说:“我小时候,姐姐在外带发修行,我长大了,曾和姐姐相处过一段,但很快姐姐就去了皇宫,后来匆匆回来,家门惨遭屠杀,我们天涯亡命,我带着姐姐的一个孩子躲在勾魂岛,很少出来。我也不知道姐姐也是武林大派的掌门人。” 李玉珑心想:你不知道的还多了,这南宫烟云,当真是鬼主意多。不过毕竟是同根姐妹,保不定这南宫雪月也是另有心思,他们两人年龄悬殊如此之大,怎么会走到一起呢?这种事情,恐怕不便询问。 李玉珑找到李兰菱,笑说:“我忽然有一个很坏的想法。让南宫雪月去找南宫烟云,她们姐妹相争,或许我们能找到机会。”李兰菱说:“本来两军交战,无所不用,这算不上坏,有什么比沙场决斗死伤数百更坏的事情呢。在平时,我可以挑坏人杀,可在战场上,怎么知道对方好还是坏?”李玉珑点头离去,找到南宫雪月,笑说:“南宫岛主,这里还习惯吗?”南宫雪月微笑点头说:“还行。” 李玉珑说:“对了,我在江湖闯荡的时候,和芷寒结为姐妹,芷寒好像很久没在你身边了。”南宫雪月点头说:“不错,这孩子不喜欢东海。”李玉珑说:“其实江湖中人,来去自由,倒是无拘无束,我觉得芷寒骨子里面的性格和你很像,芷寒就是你的女儿吗?” 南宫雪月有些尴尬的一笑,“那是我找不到姐姐,怕她问得太多,所以骗她而已。”李玉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你忽然对芷寒说她不是你亲生的,她不太相信,而且我感觉她很排斥南宫宫主,总认为你是在抛弃她,为了某种原因抛弃她。” 南宫雪月说:“我和芷寒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不可能抛弃她。时间久了,她就自然会相信,小孩子总是这样,总以为大人在骗她。”李玉珑问:“芷寒真的是南宫宫主亲生的?”南宫雪月说:“不错,为了保护姐姐的孩子,我躲在东海十多年。” 李玉珑说:“南宫宫主可不喜欢这个女儿,她留下儿子,只是想要用儿子东山再起,说实话,她根本没想过你们两个会活下来。”南宫雪月转头看着李玉珑,李玉珑说:“或许你不信,但我想你应该见你姐姐一面。” 南宫雪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没有姐姐,或许事情就不是这个样子。我一定会去见她!”李玉珑看着南宫雪月斩钉截铁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颤,暗想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然而大兵压境,成都眼看不保,如今只有削弱南宫烟云的实力才能有所转机。 杨白月和韩啸聊了好久,颇感欣慰,打趣说:“原来那么多次拒绝,只不过是为了这次能够和南宫岛主在一起,看到你开心,我也就放心了。”韩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以前被拒绝之后,我只是伤心失落,根本没想过继续,南宫岛主是拒绝我最坚决的,但是我就是觉得,没有她就是不行,所以上个月我见到她的时候,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有我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是上天安排好了一切一样,你不知道我当时的高兴,我立刻跳进河水里,河水还有点冰凉,正好让我明白,这一切是真的。” 杨白月笑说:“就知道你整天魂不守舍,对了,很久没去看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如何?”韩啸叹说:“师傅正在训练门下弟子,准备和天外天决一死战,咱们生死门绝不会屈居人下,大家都很齐心,只不过冷秋水太厉害了,天下门派,十有八九都已归附。”杨白月说:“她做得越大,死得就越快,不过现在被皇上利用来对付我们而已。” 韩啸说:“师姐打算如何对付王继恩?”杨白月说:“李哥急得不得了,如今的形势就是要保住成都,击退王继恩,可一时之间,我们没这本事赶走他们,两军对峙,我们的力量不见增长,敌人又是找寻高人帮助,又是瓦解我军意志,防不胜防,几个回合下来,我们已经是落于下风。”韩啸说:“南宫岛主还说要劝她姐姐回心转意呢。”杨白月说:“你们都不了解南宫雪月的为人,她认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韩啸回到南宫雪月的住处,南宫雪月问:“蜀王怎么打算?”韩啸说:“进不能进,只有死守。”南宫雪月说:“看来我得找我姐姐说说,就算不能劝住她,也能知道点情况。何况我们姐妹多年不见,我也正想看看她。”韩啸说:“我陪你去。” 南宫雪月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着我。”说完告辞而去。 南宫烟云正在帐篷中一个人看着一盘残棋发呆,拿着黑子迟迟未下。南宫雪月掀开帘子,笑说:“姐姐,这一别多年,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南宫烟云抬头笑说:“妹子也一样,来,陪姐姐下棋,还记得我教你解的几局残局吗?” 南宫雪月说:“我没有姐姐的闲情雅致,对了,芷寒找到姐姐了吗?”南宫烟云放下棋子,起身说:“找到了,多谢妹子将她养大。”南宫雪月说:“姐妹间说这个未免生分了,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想到当年皇上追杀姐姐,弄得家里满门被杀,如今姐姐居然帮着这狗皇帝做事。没有杀了皇帝,我就已经郁闷难解了,姐姐还有这心思?” 南宫烟云说:“那是被人陷害,皇上也不知情,如今有冰释前嫌的机会,我不想害霆儿。”南宫雪月说淡然一笑,说:“姐姐当年留下男孩,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看来姐姐始终不能平静如水,说是出家修行,却进了宫,说是隐居,却是在女儿湖当掌门,说是恨皇帝,却帮他做事,姐姐的话,有真的吗?” 南宫烟云冷笑一声,说:“妹子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一家人,怎么你不信我?” 第260章 南宫雪月说:“不是我不信你,姐姐明明就身怀绝技,为什么当年不带着我们一起,让我在外面受尽屈辱,姐姐知道这十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南宫烟云说:“如果你嫁给一个平凡的人呢,绝对不能如今日这般威风。我是成全了你,当时我已经体弱无力,身怀绝技有什么用?妹子,是不是谁说了什么,你好像对姐姐很不满。” 南宫雪月摇头说:“我都不知道姐姐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姐姐若要报仇,我帮你,可你现在给仇人办事,还想和仇人重修旧好。姐姐以前说要过平静的生活,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荣华富贵。” 南宫烟云冷冷的看了南宫雪月一眼,说:“不错,爹娘一直想要儿子,可我们都不是,我就是要证明给爹娘看,女儿比儿子更出息。妹子,你说你苦,可姐姐有多苦,你知道吗?我比你多奔波十几年,从小到大,爹娘一直想要儿子,根本不管我,后来生下了你,爹娘知道无法生儿子了,对你才好了一点,姐姐的苦没对别人说过,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信,不管怎样,我对你好是真的。” 南宫雪月说:“是,姐姐和我好了两年,那两年我很开心,可现在姐姐在帮仇人……”南宫烟云有些发怒的说:“别再说仇人了!爹娘死了我也很伤心,但是真正的凶手不是皇上,而是她,害我无家可归的好姐妹。” 南宫雪月说:“那是你的一面之词,可我听说是你害了别人!”南宫烟云浑身一颤,明显的怒说:“你听谁说?你……你为何不相信你的姐姐!” 南宫雪月也怒不可遏,“我听说逼着皇上立为皇后的是你,这么多年,你没有说过一句真话。”南宫烟云浑身一颤,一伸手啪的打了南宫雪月一个巴掌,狠狠的说:“谁告诉你的!欺君可是灭族的罪!” 南宫雪月冷笑几声,说:“如果是假的,何必这么激动?灭族,我们家哪有什么族可灭?姐姐,我们没有什么可争的了,别让孩子们也这样争,她们输不起啊。”南宫烟云说:“不用说了,你不过是为了你的小情人前来作说客而已。你说你为了我受苦,我怎么觉得芷寒根本不像我孩子,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还是根本找个不相干的人来凑数?” 南宫雪月不相信的看着南宫烟云,怒说:“姐,你这话过分了!”南宫烟云冷冷的说:“你要是过来叙旧,那也可以,不过若是来作说客,大可离开,今日我不为难你,不过来日刀兵相见,我不会留情。” 南宫雪月冷哼一声,傲然说:“这么十几年我担心的果然没错,我的姐姐,本来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妹妹现在没用了,所以你要露出本来面目。芷寒在哪里,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南宫芷寒在帐篷外听得分明,却没有进去,她还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不过她宁可自己是师傅随便收养的一个孩子,用来代替死去的南宫芷寒,但是她知道赵霆是一个孝顺的人呢,她不能让南宫烟云知道自己知悉她做过的肮脏卑鄙的事情,她要在南宫烟云面前留下好印象。 南宫烟云说:“人是你让她来的,你带走自然可以。不过,妹子若出了这帐篷,咱们之间可就了无瓜葛。”南宫雪月冷声说:“谁想和你有瓜葛,你丧心病狂,迟早会有报应的。”说完掀开帘子,南宫芷寒已经飞身离去,南宫雪月一把抓过一个士兵,问:“南宫芷寒在哪里?”士兵往南宫芷寒帐篷处一指,南宫雪月扔下士兵,来到南宫芷寒帐篷里,南宫芷寒假装在擦拭阎王刺,看到南宫烟云,笑说:“师傅,你老人家怎么来了?”南宫雪月说:“走,跟我离开这里。” 南宫芷寒说:“师傅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她是我娘吗?”南宫雪月说:“她是害人的魔鬼。”南宫芷寒压住心头的激动,笑说:“师傅又在说笑了,这些缠来缠去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不明白。”南宫雪月心里想:若是告诉她她的母亲不是南宫雪月,恐怕芷寒就不再留恋她母亲了,跟着姐姐,芷寒会变坏的。 当下说:“以前师傅是开了玩笑,可现在不是,我告诉你的那个故事是假的,被姐妹陷害的紫妃不是我,也不是我姐姐,而是另外一个可怜的女人。你也不是我姐姐的孩子,也不是我的,你只是一个路人,我收养的弟子。” 南宫芷寒笑说:“真的?可师傅,我这么跟你走了,就救不了成都了。”南宫雪月一愣,问:“你想当内应?”南宫芷寒说:“当然,我三妹就在成都城内,大姐被南宫宫主蛊惑,要残害苍生,你不知道我大姐有多厉害,如果我跟着你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成都失陷而已。”南宫雪月一把抱过芷寒,闭目叹说:“你要小心,就用我们勾魂岛的暗号联络,飞鸽传书,全唐诗。” 五十八回:弹指风雷含笑过挥手向来惆怅增 南宫芷寒说:“我知道,这暗号也太难记了,每次都要对着书卷看半天,才找到要传的字,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师傅。”南宫雪月摸着南宫芷寒的头,缓缓说:“小心为上,为师走了,你要保重。” 南宫芷寒等南宫雪月一走,立刻跳了起来,高兴的想:原来我真的不是霆哥的妹妹,老天真的太好了,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朱红衣,我不会让你独享其成,你有通天术,我有五指山! 她来到朱红衣住处,看着朱红衣正在案上用木片摆着八卦形状,遂笑说:“大姐这么操劳,本来身体就不好,可别累坏了。”朱红衣淡然一笑,说:“二妹看来很高兴。”南宫芷寒坐下来,说:“妹妹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姐,其实我心里一点都不高兴,哥哥也真是的,心里就想着李玉珑,老是觉得愧疚,一天到晚就皱着眉头,我这做妹妹的,看了可心疼了。如果娘要是知道了,恐怕就不好了。” 朱红衣看了南宫芷寒一眼,心想她现在一口一个娘、哥哥,浑不似往日,口口声声都是李玉珑,难道想借我的手杀了李玉珑,让赵霆恨我,她也不想想我不会武功,就算杀人,也不过是让别人去杀,我只要做得天衣无缝,杀李玉珑的人,就不是我,而是她了。 当下缓缓笑说:“是啊,霆哥就是想着三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差点把三妹都逼死了,三妹是不会原谅他的。索性连我们也成不了姐妹,只有成为仇人了。想起来真是沧海桑田,谁知道我们走到今天呢?二妹应该和我一样,很难取舍吧。” 南宫芷寒心想:我才不难取舍,你们两个死了最好。脸上笑说:“谁说不是,我看,攻城的时候,我们得想个方法让三妹避开,大姐方法最多了,能找到一个吗?”朱红衣笑说:“想想应该也有,到时候那么多高手,她们两个的厉害兵刃又用不上,在乱军之中也算危险,是要引出来。” 南宫芷寒心里盘算:李玉珑不会傻到跟着你走,管你用什么方法,弄出人来,我就把她弄死,大家都知道你最会谋略,到时候我和赵霆在一起,赵霆自然会相信你就是杀人凶手,我再安慰安慰赵霆,只怕事情就由不得你算了。当下说:“可三妹倔强,除非想个方法困住她,否则,恐怕她不会离开。” 朱红衣心想:我要困住了她,你就以为有机可乘了吗?我去偏让你去困,而且让赵霆知道是你去了,我先下手,赵霆随后就去,只怕赵霆看到现场杀人的,是你。 当下笑说:“这方法太好,既不伤人,又解决了问题。不过要困住三妹,当真难上加难,我得好好想想。”南宫芷寒笑说:“大姐好好想,我就不打扰大姐了。” 南宫雪月回到城内,韩啸早在城头等着,南宫雪月飞身上了城楼,韩啸问:“怎样?”南宫雪月气呼呼的说:“果然如我所料,姐姐就是一个坏人。”韩啸一愣,南宫雪月说:“就是因为她的野心,害了父母叔父一大家人,我们都不知道她竟然早就是一个武林高手,她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连最亲的人都欺骗的人。” 韩啸拉着南宫雪月的手,安慰说:“放心,一切都会好的。”南宫雪月甜甜的一笑,多年来她都没有这阵子一般踏实的感觉,至少对韩啸,她可以毫无遮盖,她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 李兰菱和小笛苦练剑法,碧落仙子看了一阵,只觉两人对剑招领悟,更进一层,心中快慰,招呼两人过来,说:“你们的剑法进境不错,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可急躁。朱红衣是会一些奇门阵法,暂时压住断魂琴和九宫环的力量,而且破解之道也很难,但决斗之时,最重要的是气势、信心和冷静,只要找出敌人的破绽,一举攻破敌人的攻势,就能反败为胜。江湖上很多成名高手被人杀死,并不是他们武功不高,而是研究他们的人太多了,他们墨守成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别人面前昭然若揭。” 小笛问:“怎么才能发现阵法的破绽?”碧落仙子说:“全阵之主,一定是所有力量之源,也是所有力量保护之处,一阵只有一主,击破就能获胜。”小笛说:“我会留心的。”碧落仙子说:“我倒是可以布几个阵势给你们一试,不过现在怕的就是敌人高手众多,断魂琴也阻止不了他们。” 白练仙子走进院子,对三人说:“现在看来,他们高手众多,主动攻城是必然的了,他们要么在攻城之前就引走我们,要么在攻城时布下阵势和我们一决高下,碧落仙子,你看他们会怎么做?” 碧落仙子说:“如果我是他们,会学田忌赛马,引开我们的高手,攻打城池,自然要容易得多。” 第261章 小笛说:“我们偏偏不走!”碧落仙子说:“他们诡计多端,防不胜防,不是我们说不走就能不走的。” 李玉珑远远的看着几人,心里想:朱红衣会用什么方法将我们调走?又或者,我们干脆将计就计,假装离开,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的计划? 天气渐渐进入五月,烈日炎炎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日渐严重,蜀军人马已然聚集,准备迎接宋军攻城之战。 宋军在南宫烟云的布置下,正抓紧训练,以应对断魂琴和九宫环强悍的力量。王继恩将几个大将交给南宫烟云,自己整日歌舞升平,根本不管军中大事,王杲等人听命于南宫烟云,均心有不服,却是敢怒不敢言,王继恩的随身侍卫都知道王继恩心中所想,也是想同南宫烟云联手,促使赵霆成为皇太子,这虽是一步险棋,可一当成功,王继恩的所得将不可想象,而如今赵元侃得意,连周王元俨这样强悍的主也奈之无何,他立了太子,恐怕王继恩的地位立刻会一落千丈,所以就算不能立赵霆,王继恩也绝对不会赞同赵元侃为太子,南宫烟云始终对他有用,卖个人情又夺下成都,几全之事,何乐不为? 南宫烟云多年来处心积虑,不过就是为了能在权力巅峰角逐到最后的胜利,所以她一定要拿下成都,靠着皇上对紫妃的情,说不定她能够再次进入皇宫,等到她顺利让赵霆得到皇子的身份时,反正宋朝的皇位传承已经出了乱子,赵霆当上太子也并不是不可能,只要他当了皇帝,我是紫妃还是云妃都不重要了,我会一跃而成皇后,这老不死的皇帝也该退位了,等我当了皇太后,就恢复我本来的身份,那时紫妃就是千夫所指残骸姐妹的真正凶手,我几十年辛苦,也终于没有白费。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胆战心惊,她失败了太多次,她不能再失败了,三十岁的时候她可以说自己十六岁,可是六十岁的时候,勉强装个四五十岁尚可,到了七十岁,就再也没有力气和别人拼了。她要抓住朱红衣,赵霆,王继恩,所有她能抓住的人,她要最后一搏,为了她在懂事时就想要抓住的梦。 她来到朱红衣处,笑说:“红衣,最近你没日没夜的做事,也不见休息,你身体刚刚恢复,又没有丫头在你身边,别累着了。”朱红衣起身说:“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想全部恢复,就得自己做事。对了姑妈,我算准了五月初六这天会有雷雨,如果有雷雨,他们的弓箭特别是火把硫磺,就用不起来了,是我们攻城的好时机。” 南宫烟云点点头,说:“那五百士兵所练之阵,当真管用吗?”朱红衣笑说:“姑妈放心,自然有用,不过,芷寒说我们毕竟和玉珑是一场结拜,我不想害她,所以芷寒想把她引出来。”南宫烟云一愣,“引出来?可别出什么乱子,只要攻下成都,别的我不管。” 朱红衣说:“这都是芷寒在想办法,想来将人引走,理应不会出事。”南宫烟云问:“你算出来胜负如何?”朱红衣笑了一笑,说:“姑妈,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算出来,如果可以,圣女岂不成了神仙,何必还和契丹人那么多年的争斗?我也试着算了一下,始终无法洞悉天机,不过,攻下成都应该没问题,不用天机,我自己算了一下双方实力,蜀军是没有获胜之机的。” 南宫烟云点点头,朱红衣说:“他们唯一的获胜之机,就是守好剑门关,剑门关不在他们手上,攻破他们只是迟早的问题。”南宫烟云仍然悬着一口气,说:“所有的事情,一定要计算好,才能确保无恙。” 朱红衣找到赵霆,赵霆正在看《诗三百》,朱红衣笑说:“两军对垒,你却有心情看这种书,令人佩服。”赵霆笑说:“行军打仗,攻城掠地,我可真是一窍不通。”朱红衣说:“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霆哥,我是来找你商量一件事情。”赵霆看着朱红衣,问:“什么事情?” 朱红衣说:“三妹的事情,我怕攻城的时候,三妹会葬身乱军之中,上次二妹救走三妹一行人,姑妈并没有说什么,可见姑妈本意,也不在三妹身上。芷寒倒是说了要设法解救三妹,可我怕她一个人不够,不如我在策划之时,不用你上阵杀敌,只要你前去搭救三妹,你看如何?” 赵霆不动声色的说:“既然你的主意已定,我岂有不从之理?”朱红衣笑说:“现在我还没弄明白,到时候我自然会通知你。” 南宫芷寒早已在暗处知悉,心想你现在倒想推在我头上来了,既然你狠,那我就用个法子,和赵霆一起去看李玉珑的尸体,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运筹帷幄!这该死的朱红衣,有什么办法不早说,难不成真要把我们当猴耍,让我们丝毫没有考虑之机?不管怎样,我按我自己的来,看你这么狡猾,还是先探探你。 朱红衣正在计算攻城之人,南宫芷寒闯了进来,大大咧咧的坐在案前,问:“大姐想到办法没有?别出什么乱子。”朱红衣说:“想了几个,都觉不全。要让三妹出来,肯定是有她关心的东西,还是别人最好别来的,你说三妹最关心什么?” 南宫芷寒说:“那还用说,当然是哥哥了。”朱红衣说:“霆哥她关心与否,现在还不好断定。”南宫芷寒说:“她现在最关心成都的安危,要不直接让霆哥去试试。”朱红衣说:“现在三妹对我们都很忌讳,只有你上次救过她,或许她会相信你。” 南宫芷寒问:“可我对她说什么,她才跟我走?”朱红衣说:“你告诉她,杀了我,就可以打乱整个计划。”南宫芷寒说:“我可不想看到我们姐妹互相残杀,咱们义结金兰,怎么能用这个来引她出来呢。”朱红衣说:“这也是为了三妹好,就这么定了,初五的晚上你约她出来,到我这帐篷里,我自然会擒住她,初六的时候我们就攻城。”南宫芷寒拍手笑说:“太好了,既然大姐定好了。小妹自然遵从。” 南宫芷寒离开朱红衣,回到帐篷里,暗暗想:你才不会这么简单想出一个计划,我也不会这样用,我要告诉她九宫环的破绽所在,她一定有兴趣,你攻城之前,我自然要想法子告诉她。 她一径找到吴月和林玉笙所居之处,吴月见南宫芷寒来了,冷冷的说:“你来干什么?不陪着你那不知是你娘还是你姨娘的人?”南宫芷寒笑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虽然相隔很近,但是却少了往来,当下正是同仇敌忾之时,不过那是前辈和我娘的事情,我们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的话说。” 吴月说:“他正在休息,别打扰他。”南宫芷寒已经掀开帘子,笑说:“大男人大白天的休息,前辈说玩笑吧。”林玉笙正对着帐篷发呆,南宫芷寒坐在他身边,说:“想什么呢?参禅打坐,这可不是地方。”吴月说:“好了,玉笙不想见你,你走吧。” 南宫芷寒说:“这不都已经见了吗?前辈放心,我吃不了他。”扭头对林玉笙说:“你看才几天不见,你都瘦成这样了,前辈,我带他去山上散散心,好吗?人老是这样关着,会出毛病的,你也不想要个傻儿子啊。林大哥,跟我走吧。” 说着拉着林玉笙便往外面走,吴月伸手拦住,说:“不行,他哪里也不能去。”南宫芷寒说:“你要把你儿子逼死了怎么办?我可是为了你好,我看,这点你得跟你师姐学,你看现在连我都听话了。”吴月一愣,南宫芷寒早就把林玉笙拉着上山了。 到了山上,阳光下南宫芷寒看到林玉笙憔悴的脸,惊讶的说:“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当日看到那个意气风发想要给自己的母亲买房子的捕快现在去了哪里?对了,你母亲现在不需要房子,他需要你替他出气。” 林玉笙看着南宫芷寒,扭过头去。南宫芷寒跳到他身前,说:“不要逃避现实,你现在想的,不是你娘怎么隐瞒了你,而是她怎么把你养大,怎么希望你替她出口气。她当年从妃子被沦落到要被人处死,这中间的曲折委屈,的确非一般人能忍受!在这个世上她只有你一个亲人,她不指望你,指望谁呢?你不帮她,谁能帮她?” 林玉笙心头微动,却没有说话,恨恨的盯着南宫芷寒。南宫芷寒说:“你也算是学过孝道的人,多的我不说了,其实你现在一样想孝顺你娘,只不过,你心里还有另外一份惦记,所谓事难两全,事情并非如你所想,可你不能呆着,子曰: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你自己看着办了。” 林玉笙横了南宫芷寒一眼,南宫芷寒笑说:“伤心从来都于事无补,男人应该有个男人的样子,你不过就是放不下李兰菱而已,你这个傻子,南唐什么时候覆灭的,你娘离开皇宫的时候,到现在也有三十多年了,难不成你娘怀你十年才生下你?或者如果你真的是皇上的骨肉,你娘一定会张罗着你继承南唐的大统,而不是只为了报仇。母亲一般为了保护孩子,都会说些谎言,你娘就是这样,为了让你放弃李兰菱。你既然识破了,也没必要一定和你娘争,只要帮着你娘做事,顺便救了兰花仙子,那便大功告成了。” 林玉笙盯着南宫芷寒,南宫芷寒笑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只有有心,岂能不成?傻小子,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林玉笙楞楞的看着南宫芷寒,依然心事重重。 五十九回:风云且试乾坤手玄机难透姐妹情 南宫芷寒摇头叹说:“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通世事的人。”她拍拍林玉笙的肩头,说:“小伙子,姐姐教你,在这里发呆发愁郁闷到死,你都救不了李兰菱,你还不如变被动为主动,提前知道一些消息,让兰菱能够逢凶化吉,这才是你想要的,也是你唯一能做到的。” 第262章 林玉笙盯着南宫芷寒,忽然问:“怎么才能救她?”南宫芷寒说:“很简单,要么把她引出来,要么帮她解决断魂琴的问题,让断魂琴不被朱红衣所破,就算有千军万马,她也能逃出来。” 林玉笙说:“断魂琴是上古神器,我岂能知晓?”南宫芷寒说:“你不知晓,李兰菱也不知晓,所以你骗她,她也不知道。不过看你这样子也不是能骗人的主,好吧,姐姐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个秘密。”林玉笙注视着南宫芷寒,只见南宫芷寒神秘的一笑,轻声说:“断魂琴和九宫环,都是借天地之气,化而成滔天之力,如果气场被阵法困住,则无能为力,而阵法受限,不可能囊括天地,如果能借阵外之力,或者兵器本身储存了强大的力量,就能击破阵势围困,反败为胜。”林玉笙听着似乎有些道理,南宫芷寒说:“五月初五的晚上,峨眉山有圣光普照,如能受圣光普照,则能聚集力量,到时候,破阵的希望就大了。”林玉笙自言自语的说:“去一次峨眉,对她来说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可是圣光只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南宫芷寒说:“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兰菱和玉珑都是在蜀山中学剑长大,当然知道峨眉是天下剑仙修炼之地,圣光出现,对于炼气之人来说,是难逢的机遇,断魂琴和九宫环都是圣物,你以为寻常方法,能让他们聚集能量吗?当然不行,这也是我偷听到我娘说的,我娘说,除非他们借到圣光,否则,绝不可能生还,我也想告诉我三妹,毕竟大家结拜一场,我放不下心。你也一样,别在这里不动了,实在不行,干脆我把三妹的九宫环带出来,自己拿到山上去试试。” 林玉笙有些将信将疑,南宫芷寒笑说:“我看你的心结还得自己才能解开,你看阳光这么明媚,生活这么美好,别烦躁了,说不定守得云开见月明,兰菱反而是你的呢?还有,你的眼睛最好放亮点,冷秋水现在正要杀李兰菱,为她的姘头上官正报仇呢,你在这儿多好,一方面装的好像很合作的样子,一方面又可以通风报信。” 芷寒说完后便下山来,在《全唐诗》里找到对应的字,一面找一面骂:“怎么这么麻烦,不过若不这样传,师傅也不相信啊。”当下数着多少卷多少页多少个字,有的字很难找,干脆就找个谐音,一一对应下来,笑说:“看到这个,鬼才知道是断魂琴和九宫环要在五月初五的时候去峨眉山采圣光,即可破解阵法。”她合上信纸,笑说:“这样我岂不是又当了好人,又当了坏人——不,根本就是打着好人的旗号当坏人。谁让你们逼着我这么做呢,将死的人,那是你们自找的。” 她没用飞鸽传书,因为根本找不到能去成都的信鸽,而是直接在城外找了一户农家,偷偷给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十两银子,小伙子受宠若惊,自然拿着信去找南宫岛主。 南宫芷寒怕人跟踪,一直跟着小伙子到了城墙下,进了城门,这才回来。 小伙子进了城,冷不防一个戴着面纱的中年妇人转了出来,摸出二十两银子,笑说:“小伙子,我们换一封信,你还是把这信给她,这二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小伙子有些不信,但是白花花的银子到了手上,那感觉简直是无与伦比,自然也就换了书信。 那中年妇人摘下面纱,冷冷的说:“南宫芷寒,你想玩什么把戏,我就偏让你告诉你师傅,峨眉圣光的事情其实是假的。你想让我儿子帮你害人,可没那么容易。” 小伙子按照南宫芷寒所说,到了门外,冷不防被一个年轻男子撞了一下,信登时掉到地上,那人帮小伙子捡起信,递给小伙子,小伙子有些茫然的看着匆匆离去的人,拿着书信,叩门入内。 南宫芷寒回到营帐中,暗自想着如何在峨眉金顶之上放置毒气,让她们去的都死在那里。当下来到赵霆那里,赵霆仍然在看书,一副闲情逸致。南宫芷寒笑说:“哥哥怎么这般悠闲,外面大家都累得不得了,只有你才躲在这里看书,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呢?”赵霆合上书,起身说:“你又有什么想法?” 南宫芷寒说:“不是我,是大姐,大姐想要把三妹往金顶引,说金顶有圣光,可以帮助断魂琴和九宫环脱离危险,大姐真是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是真破了她苦心训练的阵法,不是等于零吗?不过大姐向来神机妙算,恐怕是真的胸有成竹。”赵霆闷闷的说:“你来就是说这个的吗?” 南宫芷寒问:“你怎么想呢?你已经害了我三妹一次,可别一而再啊,不知道大姐怎么看,我反正结拜的时候是真心的。哥哥,你不打算救她吗?不是为了爱,就当是赎罪,还清心头的债。” 赵霆转过身去,南宫芷寒在他身后自言自语的说:“哦,你还是觉得三妹是一个坏人,对吗?其实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害母亲的不一定就是三妹,说不定是别人呢?三妹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应该不会勾心斗角的事情。你看她把武林正派惹得这么鸡飞狗跳就应该知道。” 赵霆转过身,对南宫芷寒说:“你好像知道很多?”南宫芷寒说:“娘喜欢的,只是红衣大姐,她肯定比我知道的多,何况你们又是所谓的指腹为婚,大姐肯定也很关心我们家的事情。其实你可以问大姐,不问,闷在心里,可不那么好。” 赵霆冷冷一笑,摇头说:“妹妹关心的事情可真多,可我不关心这些。”南宫芷寒说:“是啊,有娘给你什么都安排着,难道你不是照着娘的路走的吗?你担心与否都已经不再重要,我要是你,就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就像现在,既然三妹要去金顶,我们就该去看看,那儿没有别人,大家把话说清楚,岂不是好?” 赵霆说:“我没这功夫,你出去吧,以后别随便进来,我想看书,不想被别的事情打扰。”南宫芷寒笑说:“好,谁让我是你妹妹呢?” 说完离开赵霆,心里想:我就不信你是木头,大姐真厉害,霆哥到现在还认为三妹要偷冷香玉环,还要毒杀南宫烟云。也不知道霆哥为什么这么傻,三妹和玉宫又没什么冲突,怎么可能这么做呢?不过傻归傻,却是那么可爱。想到此不由甜甜一笑。 为了五月初六对成都发起最后的攻击,朱红衣决定先让成都城尝到胜利的滋味,骄兵必败,然后一举入城,所以初三这天,宋军对成都进行了猛烈的攻击,朱红衣将所有士兵分成五百人一组,各自练习阵法,每阵辅以冷秋水、陆天誉等高手一名主阵之人,加之首尾相连,环环相扣,就算是高手也很难一时击破,断魂琴和九宫环纵然厉害,却也杀伤有限。李顺等人在城头观望,只觉攻城士兵训练之有素,不可与往日相比,心头不免慨叹。 小笛下了城墙,一顿冲杀,笛光飞绕,然而一顿厮杀后,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杀得血流成河,反而四周的人越来越汹涌澎湃,像是一浪一浪的潮水,汹涌而来,她停了下来,扫视四周,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拿着长剑飘忽空中,剑气肆虐,似乎所有的劲气都从她而出,又蜂拥而去,保护那白衣女子。 小笛冷冷一笑,大喝一声,笛光凌厉,和身扑去。那白衣女子挥剑刺来,小笛身形往一旁闪过,一咬牙,身子往前面一挺,只听轰然巨响,气流翻涌,人仰马倒,小笛飘然落下的时候,地上已经狼藉一片。 小笛大声说:“还杀不死你们,我才不信!”当下横笛一吹,劲力所到之处,如刀兵之利,如长箭之驱,数十人已经血流如喷,纷纷坠地,小笛放下笛子,忽然感觉自己只是杀了身边这一片的人,而战场上这么一片片的人多得很,渐渐变成了许多人围着一个个人打的局面,看李兰菱、李玉珑、韩啸等人,无一不是被牢牢困住,至于蜀军出城的士兵,一入阵中便即被斩杀,更无余者。小笛心中暗想:困我的那白衣女子想来算不上一流高手,所以我轻易破了,如此孤立封锁,恐难持久。她心头顿时觉得一慌,看着旁边的玉珑兰菱奋力出手,大声说:“玉珑兰菱,你们要破解主阵之人,你们周围是一个厉害的阵法!”话音毕落,忽然听到陆天誉的声音说:“小笛果然是小笛,出类拔萃,让我来好好领教!” 小笛感到眼中便要喷出火来,但是转眼一看,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手持长枪,枪尖闪亮,在阳光下光芒慑人。小笛愤怒的吼道:“陆天誉,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说完挥动绿笛,扑了过去。 然而身形刚动,十几支明晃晃的枪头登时刺来,小笛大叫一声,笛子在空中横扫过去,若在往日,前面的人一定被小笛挥动的劲力早早的击落地上,小笛大可一往直前,而此时自己劲力刚出,便给陆天誉一股迎面袭来的力道挡开,那枪尖凌厉的照着胸脯刺来。小笛暗骂了一声,当即凌空转身,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身后风动,扭头一看,枪尖已经快贴到后背。小笛大喝一声,拔高身形,足尖在枪尖上一点,跃起丈余,刚在空中稳住身形,只觉一股剑气扑来,陆天誉长剑已然快到了胸前。小笛在空中急忙让开,堪堪避过一击,然而胸前衣衫,已然碎裂,陆天誉笑说:“不是吧,战场上也要脱衣服?”小笛大怒,笛子在空中一绕,顷刻间已经攻到陆天誉身前,陆天誉调笑说:“现在我可没时间和你亲热。”说完返身往人群中落去。 小笛怒吼着往下冲去,然而数十枝枪头迎头击来,小笛心里登时一慌,笛子在一支枪头上轻轻一点,借力往后退去,忽然间后背一疼,陆天誉手上剑气,已然从后袭击,在小笛背上重重划下一道伤痕。 第263章 小笛感到后背疼痛,当即反转身形,猛烈的攻出一招,然而陆天誉一招得手,早就退入人群中,小笛身在半空,感觉往哪里落下都有枪头等着,当下仰天大啸,气流所击,将自己稳在半空之中。 碧落仙子便在小笛附近,突破冷秋水的长剑,来到小笛身边,伸手揽住小笛,手上布带在空中绕动,缠住几支枪头,随手一带,枪立刻从士兵手上脱落,碧落仙子带着小笛落到地上,大声说:“有时候破阵,专找最弱的地方,渐次攻击,也能凑效,攻下盘。”小笛一咬牙,俯身而攻,十几个士兵下盘均无保护,惨叫连连,腿骨尽皆碎裂,纷纷落在地上。 小笛杀了个痛快,猛然转身,看着乱军中的陆天誉,恨恨的说:“姓陆的,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还不受死!”说着横笛吹奏,笛音如澎湃汹涌的浪头,将陆天誉紧紧围在当中,陆天誉挥动长剑,身形飘洒,虽然在笛音凌厉的包围中,却始终不乱分寸,潇洒俊逸,如天人漫步,意气风发,俊朗高雅,临危不乱。 小笛此时心里只有恨,绵绵不绝的力道纷纷而出,然而碧落仙子早看到四周如潮水般袭来的士兵,当下飞身而过,一把带着小笛,喝道:“快走!”小笛回身一看,地上羽箭纷纷射来,碧落仙子抖出白布,将射来的长剑裹在布上,人已经稳稳的落在墙头。 四周的士兵看到小笛受伤,急忙上来帮着包扎,小笛咬牙说:“师傅,我还能杀!”碧落仙子紧紧抓着小笛的手,含泪说:“我知道。”小笛没再说话,跑到城墙上,看着李兰菱等人被乱军围住,回头问:“怎么办师傅?” 碧落仙子说:“蜀王鸣金收兵,她们自能回来。” 李兰菱和李玉珑各施断魂琴和九宫环,劲气呼啸,来去如电,然而在绵绵密密的攻击之中,也就是立于不败之地而已。何况还有秦文海等高手主阵,李兰菱飘然游动,琴声四伏,却始终无法伤到敌人,心头明白一定是朱红衣设下厉害阵法,由秦文海主阵,用劲力保护阵中士兵,士兵们用利器刺击,阵中处处凶险,无懈可击,当下一面弹琴,一面留心阵势,寻找可破之机。 南宫芷寒等人在远远的山头上看着,芷寒笑说:“这么说来,今日便能攻城。” 六十回:金顶明月如画洗玉人幽心似梦然 朱红衣微微一笑,说:“不行,一则今日攻城,地方准备充足,天气于我们不利,贸然攻城,死伤一定不少;再则,我们的阵法,只能控制高手不能滥杀我们的士兵,攻城之时,人在云梯上,阵法是用不上的。”南宫芷寒笑说:“还是大姐厉害,攻下也就罢了,还要最少的代价,姐姐真是生意人,二妹真是太佩服了。对了,我看三妹现在好像有点撑不住了,这可怎么办呢?” 朱红衣说:“李顺自然会收兵,难不成派几个高手在外面杀不了敌人还赔了性命不成?我本来想让他们尝尝甜头的,可没想到这么不济事,如此下去,就算打持久之战,我们的胜算也很大。”一面扭头对南宫烟云说:“姑妈,他们收兵的时候,我们也立刻收兵。” 南宫烟云点点头,看着场上变化。 李玉珑一面展动长剑,一面催动玉环之力,只是敌军围困万千,加之吴月领阵,吴月本来就是一流高手,劲气招式,皆是上上之选。李玉珑一时竟觉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时而被吴月长剑逼得步步后退,时而被士兵长枪逼得无路可走。 李顺眼看兰秋云、李惊鸿等人于城下应对仓促,急忙命人鸣金收兵,李兰菱等人眼见无法杀伤更多的人,当下折回城墙上,只见宋军也很快撤收。白练仙子和碧落仙子凝视着宋军离去,心中均极感慨。杨白月对李顺说:“李哥,他们进退有度,今日不攻城,到底原因为何,有探子来报吗?” 李顺思忖半晌,说:“他们一定在等待更好的时机,短期内我们不会缺粮,拖得越久,反而对他们不利,所以他们不是在拖,很快他们就会再来,他们将付出比这次还小的代价。”余峰在一侧说:“两军对垒,讲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地利已经定下,他们用过离间计,可效果不大,如今只能看天时,夏天多雷雨,难道他们在等雷雨天气?如果是雷雨天气,我们的弓箭火药就全派不上用场,这场仗打起来,恐怕有些困难。” 李顺说:“大雨天气,护城河拦不了敌人,城墙也拦不了,火药硫磺都不可用,唯一可用的是暗器和地坑,我们已经做了准备,这两天抓紧时间再补充一下,另外训练士兵在雷雨天气下防御杀敌的能力,时间不多了,要赶快。” 余峰说:“倒是早有准备,不过最终还是要靠探子过来的消息。” 李玉珑和李兰菱回到院里,略作休息,各自心事重重,前往探视小笛的伤情,小笛在床上躺着,见了李玉珑二人,笑说:“我都没有丧气,你们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别想了,咱们振作起来,把他们赶走。” 李兰菱看着小笛娇笑的脸庞,不由想到当初所看到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今天的笑容已经复杂了很多,李兰菱能从里面看到心酸的振作,不屈的困惑,和沧桑满腹的回忆。李兰菱淡然一笑,坐下来说:“我们只是累了,休息一下便好。” 离开小笛,李兰菱对李玉珑说:“你相信借助圣光的力量,可以开启断魂琴和九宫环潜在的魔力吗?如果真有这么惊世骇俗,对我们攻击之力,倒是有颇大益处。”李玉珑说:“我也这么想,就算是孤注一掷,我们也要一试,反正初五之夜,去峨眉也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就算是攻城,也不可能在一两个时辰之内攻下城池。”李兰菱说:“我也一直在想,朱红衣这么厉害,她一定会知道圣光的事情,她会怎么阻止我们?” 李玉珑叹说:“我怎能知道?这女人厉害得很,神出鬼没神通广大,而且还辣手无情,姨娘说当时就是她想要冷香玉环,用重金买来做药,姨娘信了,弄出这么大的事情,后来朱红衣翻脸无情,反而同南宫烟云打得火热,现在想来,当日在玉宫,她不知用了多少手脚,算了,多说无益,你说怎么办?” 李兰菱抬头看着天,认真的说:“刀山火海,我都要去,这是姨娘唯一的希望,江南起事,死伤了多少无辜的人,宋朝狗皇帝对我大唐的仇恨,一定要还回来。”李玉珑点头说:“好,金顶之上,也无外杀手毒气之类,杀手倒不怕,朱红衣一时之间,也无法在金顶安排阵法之内,最重要的就是毒气,我们可以屏息。” 南宫雪月走过来说:“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芷寒是我带大的,她的心思我明白,能在勾魂岛上长大,怎能没点手腕,所以芷寒给我的信,我也只能相信一半,芷寒这孩子利益最大,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这个时候她给我一个让你们去峨眉的消息,我就在想,那里她一定做了手脚,但是朱红衣既然也赶在前面,所以她们一定都做了手脚。不过,圣光之说倒是确有其事,别说是断魂琴和九宫环,就是普通人见了,也会受益无穷,我也问过碧落仙子,那天真有可能出现圣光。” 李兰菱说:“那就是值得一试了,反正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明日我们就动身去一次峨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峨眉金顶,风凉入眉,夜色幽静。 李玉珑和李兰菱来到金顶之上,明月如画,冷冷无声,李兰菱对着清幽明月,叹说:“很久没回去看师傅了,今日到了峨眉之顶,忽然想到师傅曾说上峨眉追寻剑仙之事,师傅说他在江湖上拼打多年,最终失望而回,在山上追寻剑仙,也是失望而回,所以幽居蜀山无名之处,苦种玉兰花。” 李玉珑说:“我师傅就没种玉兰花了,也不去求仙问道,我觉得他有点堕落了,整天无所事事,对着什么一看就是半天,十三岁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武功在他指点之下不可能有进境了,所以我就逃了出来,遇到一个没有追求的师傅真是痛苦,不过他对我倒是真的好。”李兰菱说:“我当时离开蜀山,就是因为师傅经常说的江湖生活,他觉得很没意思的生活,在我看来却是那么精彩,我也想劫富济贫,我出山的时候,也是按照这条路走的,可是走着走着,这路就越来越远了。”李玉珑一样抬头看着天上清冷的月光,一阵风轻轻拂来,她淡然一笑,说:“真不明白那些在山里求仙问道的人,那么的法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记得我去过六阴山,那里的人法力高强,可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聚集强大的力量对付入侵的契丹怪物,他们倒是学有所用,可这山里的剑仙,他们好像与世隔绝,根本不管人间沧桑。” 李兰菱说:“或许人世沉浮,在他们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吧,师姐,你看天上!”李玉珑抬头看着天,只见云海之中,一道佛光般耀眼的亮光划破云海,天际一线,朗照峰顶,李玉珑抬起手,九宫环闪烁其光,李兰菱笑说:“原来圣光之说,果然是真的……” 一语未了,忽然间黑雾弥漫,黑气朝九宫环袭来,李玉珑急忙收起九宫环,李兰菱挥动衣袖,将黑气驱开,回头说:“果然不出所料,我控住毒气,你继续。”李玉珑点点头,忽然间云层卷动,圣光顷刻淹没在云层中,仰望天空,连月亮也不知何时没入云层之中。 李兰菱正要说话,猛然感到黑气忽然汹涌,如猛兽之扑,猛然袭来,李玉珑急忙拉着李兰菱往空中飞去,但见山顶黑雾缭绕,李玉珑稳在半空,大声说:“这毒气也太嚣张了,怎么会山上到处都是?” 第264章 李兰菱忽然看到舍身崖上数十个人影往云层中飞去,其飞行之神速,转瞬即逝,若非二人目力惊人,断然难以发现,李兰菱说:“那些就是钻入云层中吸收圣光的修道求仙之人,难道这黑雾是他们所放?不然怎么可能整个山头都这样。” 李玉珑皱眉说:“我们可飞不了那么高,怎么办?黑雾有没有毒。”李兰菱说:“有毒没毒都没意义,咱们赶快下山。”李兰菱点点头,两人正要往山下飞去,忽然间那黑雾猛地暴涨,李玉珑说声“不好”,身形一拔,再往上飞了一点,惊说:“不行,我不能再往上飞了,离地面太远,我击出的反弹之力,稳不住自己的身体。”李兰菱看黑雾弥漫,所有的山峰居然都是如此,心里一慌,心想不可能在这么高的地方飞往成都啊。 忽然听到下面有人说:“你们都下来吧,这黑雾只是终了谷的幻境。”李玉珑看到杨白月和李惊鸿、兰秋云二人已然站在峰顶,依然冷月如画,凉风幽幽,根本没有黑雾。 李兰菱二人落在峰头上,叹说:“可惜佛光没了,对了,杨姐姐秋云姐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怎么识破的?”杨白月笑说:“当日终了谷掌门人孤独隐士和四派联盟之时,我学了一点普通的障眼法,这就是个普通的障眼法,不过寻常人可很难破解。” 李玉珑说:“终了谷弟子很少,都精于幻术,这一定是朱红衣所设,可惜我们不能借用圣光之力了。”兰秋云说:“快回去吧,已经尽力了。”李惊鸿忽然惊说:“我们所立之处有毒气!”杨白月等人急忙呼吸吐纳,只觉体内劲力,竟都被封住,杨白月惊说:“不错,我们站在破阵之处,所以这里放了毒气,就是算准了我们会在这里,一定有人早就在这里埋伏。” 一语未了,只听南宫芷寒说:“不错,是我要杀你们。”李玉珑看着南宫芷寒,月光下她的脸依然清幽如画,娇憨可爱,丝毫看不出像是要杀人的样子。李兰菱虽然听李玉珑说过南宫芷寒何等深藏不露,却也无法想象这么看起来懵懂可爱,豪爽大方毫无心机的人,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李玉珑冷冷的说:“这一切原来不是朱红衣所设,二姐,你越来越厉害了。”南宫芷寒面色一冷,淡然说:“这都是你们逼的,李玉珑,我本来不想杀你,可你总坏我的事,本来你离开玉宫,对大家都好,可你们硬是要兴风作浪,害得朱红衣在南宫烟云那老贱人面前春风得意,我和霆哥有情人不能在一起,所以你必须死,而且还必须是朱红衣杀了你!” 李兰菱觉得南宫芷寒的话,和玄冰的话简直是异曲同工,明明是赵霆对南宫芷寒毫无感觉,却偏偏把自己的一厢情愿不能成功解释成第三者横刀夺爱。兰菱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拖延时间,看能不能调息顺畅。当下故意笑说:“芷寒,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连终了谷的阵法也会,不过你别忘了,朱红衣可不会武功,她怎么能飞到这里来呢?” 南宫芷寒笑说:“多谢你替我担心,可大家都知道她能运筹帷幄,现在霆哥被困在阵中,她以为我和他一起被困在阵中,一会我会回去,假装误打误撞一起出来,看到你们的尸体,你说霆哥会不会相信凶手就是蛇蝎心肠的朱红衣呢?像朱红衣这样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有钱有头脑,驱使个人还不容易,天底下卖命的高手多了去了,别说在这里布个阵,就是去刺杀皇帝,一样有人愿意去。我就没有大姐的本事大了,说出来别人也不信是我做的。” 忽然听到南宫雪月说:“芷寒的本事大,我是看着的,师傅怎能不知道芷寒的心意呢?”南宫芷寒看着南宫雪月和韩啸联袂而来,淡然说:“师傅来这里在我意料之中,本来我不想杀你,可你偏偏来了。” 南宫雪月冷冷的说:“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总算知道报恩,还想过不杀我。”南宫芷寒淡然一笑,说:“是啊,勾魂岛真是个好地方,让人能学到不少东西,师傅,如果你现在觉得内息不畅。千万别运气,因为这是唐门的毒药‘神仙醉’,连神仙都没法躲过,别说凡人了,你们一定觉得,山头风大,毒气怎么可能停留在峰头,可我恰恰用了朱红衣最擅长的‘七灯聚魂阵’,当年诸葛亮就想用这个来聚集自己的魂魄,试问毒气,岂不全留在这儿吗?” 南宫雪月暗暗运气,南宫芷寒呵呵笑了起来,说:“师傅,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教我的都忘了吗?这不是唐门的毒药,这是勾魂岛的‘疯狂引’,刚才你们一运气,毒气就随着你们的气流走遍全身,师傅怎么那么相信我的话,现在我也救不了你了,哎,要是你刚好没有带解药,那就赶快自杀算了,否则到时候发起狂来,死状可惨了,前面就是悬崖,摔下去死无全尸,多不好啊。我也是想着师徒情深,所以不想杀你。” 南宫雪月恨恨的说:“好,芷寒,你果然学聪明了,师傅小看了你。可师傅告诉你,这么做没用,你的确是姐姐的孩子,你和赵霆就是双胞兄妹,你看看你这德行,和你母亲有什么区别!” 南宫芷寒呸了一口,说:“你说是就是吗?现在你要故意气我,当然会这么说,我现在不相信了,你们谁也别想骗我。不骗我的,我让他死得痛快,否则,我让他死得难看。”李玉珑摇头说:“芷寒,你太疯狂了,你认为朱红衣会让你宰割?你就不怕赵霆被救出来,看到你的卑劣行径?” 南宫芷寒大笑说:“你们就盼着天上飞下个神仙来救你们吧,朱红衣就算是神仙,她也要为今晚攻城做出安排,成都今晚有大雨,你们是看不到了,明天,你们再也看不到明天了。” 兰秋云冷笑一声,说:“南宫芷寒,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难道你不知道血指神通是不怕毒气的。”她一抖手,五个指甲登时红了起来,如血般晶莹狰狞。 南宫芷寒不屑的说:“若在平时,我怕你,可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得听我的!”她身形一转,手上三叉阎王刺一抖,一道金光向兰秋云身上射来,兰秋云迎面击去,血光闪动,刚要到南宫芷寒身前,却忽然在空中凝住,任凭兰秋云如何用力,却始终无法前进。南宫芷寒笑说:“血手指是很厉害,可这金顶就是我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但有终了谷的幻境,还有诸葛世家的七灯阵,太极洞的弥天阵,你们走不掉。忘了告诉你兰秋云,你的血手指一当用出,三个时辰之内,必将气血翻涌,须得男女交合,方能平息,现在你走不了,三个时辰之内,正好李惊鸿在这里,你就给我们表演一次才子佳人,英雄美女云雨巫山之事吧,我倒看看你是如何勾魂摄魄。如果你实在不愿,也可以自杀,在一个时辰内自杀,痛苦会小点。” 兰秋云身陷弥天阵中,只觉风云滚滚,南宫芷寒一挥手,劲风拂处,兰秋云已经跌落在李惊鸿怀里。南宫芷寒眉目一冷,说:“我不想浪费时间了,你们都送死吧!”她猛然挥手,风雷阵阵,电光霹雳,李兰菱等人闭上双眼,知道这凌厉的劲气,便是葬送他们的最后风景。 然而忽然间风平浪静,李兰菱睁开眼睛,只觉不但没死,而且体内没有阻碍,真气充盈,竟然轻快无比。南宫芷寒有些不信的环顾四周,连声说:“这,这不可能!”南宫雪月说:“是不可能,芷寒,临到门口你换了书信,可是那小伙子给我的信我看了之后,有八分不信,后来朱红衣修书一封,说了你的布置,所以我在阵中做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刚才你准备用风雷震杀我们,可它正好解除我们体内阻碍的毒气。芷寒,我把你养这么大,看到你这样,我很伤心……” 南宫芷寒大叫一声,怒说:“我不要你伤心,我不在乎别人伤心还是不伤心,你们都得死,大家都得死,我不会让你们下山,你们都得死!”李玉珑冷笑说:“凭你,拦得住我们吗?”她扬起手腕,九宫环的力量喷薄而出,向南宫芷寒袭去,南宫芷寒尖叫一声,往旁边闪去。 李兰菱正要攻上,忽然间只觉风云涌动,山上刹那间巨石滚滚,在空中化为碎片,四处穿越,疯狂袭击。南宫雪月惊说:“糟了,我们都着了朱红衣的道,小心暗器!”石屑在空中凌厉的穿击,所经之处,更无容身之地,一行人各挥兵刃,却是险象环生,南宫芷寒大声叫道:“朱红衣,我变鬼也会杀了你!”接着一阵疯狂的笑声响起,众人眼见南宫芷寒猛往山下冲去,然而越到阵边缘,石屑越是猛烈,她被石屑所击,身上惨不忍睹,摇摇欲坠,便要倒地,李玉珑心里忽然有些恻隐之心,抖动九宫环,一股劲力呼啸而过,将南宫芷寒带了过来。 南宫芷寒被李玉珑揽在怀里,厉声喝道:“我不要你假仁假义,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或者,我们两个同归于尽!”说着手上兵刃亮出,照着李玉珑胸前刺去。 李兰菱轻拨琴弦,将三叉阎王刺击落地上,拉过玉珑,大声说:“想想能不能冲出,别管这丧心病狂的疯子。” 李玉珑看着四周渐渐更加猛烈的石屑,一时一筹莫展,正在焦虑,忽然间一阵琴声响起,如一道春风拂过,猛烈撞击的石头竟然缓缓而动,渐渐凝滞,最后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乱石轻飘,但见一块巨石上,一个青衣公子正襟危坐,弹琴如梦,冷月无声,照着他完美绝伦的脸,众人心里都觉一场惊艳,眼前这微笑而坐,缓缓弹琴的公子,是那么的潇洒飘逸,那么的俊朗从容。 李兰菱欣喜的说:“柳大哥,是你!” 第265章 柳冯收起琴,缓缓而来,如同从风中云里飘然而落,淡然一笑,如春风滋润,万物无声。他的声音如同清冷的月光一般皎洁,令人耳目一新,“我知道朱红衣的计划,可不知道怎么破,这几天我一直在查各种资料,最终在一本古老的典籍上,找到了‘流星无垠阵’的破解手法,原来就是这一曲《为君吟》。” 李兰菱点点头,李惊鸿一抱拳,说:“我们得赶快前往成都,柳兄,大恩不言谢,李某来日定当相报。”南宫雪月笑说:“急什么,秋云妹妹的伤,难道你就不管了。”李惊鸿一笑,拉着兰秋云,认真的说:“别犹豫了,咱们快走。”兰秋云面上一红,也不说话,随着李惊鸿飘然而去。 韩啸拉着南宫雪月,笑说:“我们也快走吧。”南宫雪月看着芷寒刚才躺过的地方,叹说:“这丫头,但愿她没事吧,总是我疏于管教,她才这么任性自私。”韩啸叹说:“每个人心性生来便已成了,改不了的。”南宫雪月摇了摇头,两人携手而去。 李玉珑正要离开,忽然看到一个人影来到对面,那张熟悉的面孔如玉般完美,让玉珑看了心为之一碎,泪珠便要落下。 赵霆冲了过来,一把拉着李玉珑,说:“刚才被困在阵里,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告诉你,我也爱你,我要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作为娘心愿抱负的工具,违背自己的良心、感情和生命,放弃自己最爱的人。” 李玉珑怔怔而立,赵霆缓缓将她涌入怀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怕到死都不能告诉我最爱的人,我怕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遗憾将让我生生世世,永永远远无法解脱,感谢老天,让我有这个机会。” 李玉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缓缓滴落在赵霆的肩上,赵霆轻轻扶着她,凝视着她雪白的脸,忍住即将流出的泪水,轻轻说:“朱红衣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她反而促成了我们。” 李玉珑扶着他的肩膀,问:“你都知道?”赵霆说:“对,我都知道,甚至我想连母亲自己也知道,这一切误会,都是朱红衣造成的。她和母亲心照不宣,大家为了各自的目的。可我要告诉他们,是该结束的时候了。”李玉珑极力的压住泪水,紧紧的搂着赵霆,再次陷入他宽阔的怀抱,闭上双眼,心里想:原来最洒脱的,其实是我,他承受这么多的痛苦,我却从来没有体谅过,我要对他好,和他一起分担所有的痛苦,从今以后,永永远远,生生世世…… 李兰菱看着赵霆和李玉珑紧紧相拥,百感交集,想到上官宇没死,心头竟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她扭头看着柳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们都死了。”柳冯说:“那你就活得开心点。” 李兰菱忧伤的摇摇头,叹说:“恐怕不能了。”柳冯眉毛一扬,笑着问:“怎么了?”李兰菱幽幽惆怅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就是柳大哥这样完美无缺的人,我都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上官宇,我却始终无法忘却,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她曾经救过我吧,我可以杀了他,但却忘不了他。” 柳冯浑身一震,抬头说:“或许是吧。” 李兰菱苦笑一声,“柳大哥,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我会告诉我自己,就算有一百个想法,一千种思念,一万种痛苦,我都要压住,我是南唐的公主,我要替我的父亲报仇。” 柳冯用劲的点着头,缓缓往山下而去。 李兰菱忽然叫道:“柳大哥,能告诉我为何要帮我吗?” 柳冯转身,看着李兰菱,问:“你果真忘了?还是那样的月亮,它不会忘。”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又看着李兰菱,说:“你忘了你用兰花饼救的那个人,他快死了,如果不是你,他就活不下来。” 李兰菱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寂寞冷月,她带着激动而轻快的心情来到江湖,遇到那个奄奄一息的乞丐—— 谁能想到,那个乞丐竟然就是眼前这玉树临风的公子。 柳冯淡然说:“家母对我严厉,不让我出去,还要我答应她一切的安排,我不服气,我说我不用靠她,她就收走了我全部的资本,包括武功、钱财,我到了外面,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好渺小,我几乎沦为乞丐,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里赶,可我竟然染上了病,我都怀疑我无法撑下去了,你像一个仙子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惊呆了,很久很久,我都以为你是个仙子。” 李兰菱凄然一笑,柳冯说:“所以我对你再多的报答,都是应该的,就像诸葛小凡,他很想报答你,可他没有机会。”李兰菱问:“诸葛小凡真的没有骗我?”柳冯点头说:“不错,可这世界太复杂,欺骗和隐瞒,始终无处不在,不相信是对的,包括我,兰菱,有一天你要杀了我,一定不要心软。” 说完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李兰菱没有叫住他,一直目送他到了舍身崖边,身形一跃,已然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她也飘然来到山边,抬头看着天上清冷的明月,明月无声,洒向万里人间。 一、城头兵戈三江乱义旗飘摇半离散 暴雨惊雷,吹打着成都坚如磐石的城墙,喝声雷动,杀声震天,李顺和杨白月站在墙头,看着城楼下如狼似虎的宋军,心声震颤,李顺转头对杨白月说:“你带着兄弟们离开成都,在十里外的山谷等我。”杨白月一把拉着李顺的手,坚定的说:“要走一起走,宋军的攻势纵然再猛,我们还不至于不堪一击!” 小笛来到李顺身边,大声说:“蜀王,让我下去,杀个够本回来!”不待李顺说话,小笛一挥手上的笛子,已然猛冲下去,笛光飞舞,在暴雨中绽起滔天巨浪,顷刻间便杀了数十人。 陆天誉翻身而来,冷笑一声,“小笛姑娘,咱们又见面了,我军料事如神,你们死定了,不如早点投降,也免得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小笛怒说:“放屁!姓陆的,我今日便取你狗命!”说完挥笛扑了过去。一时风起云涌,借着雨势,小笛的攻击凌厉而凶猛,如同咆哮的猛兽。 陆天誉且战且退,渐渐将小笛引到敌军深处,眼见小笛深陷重围,当即长袖一挥,杀下城楼,布带在空中经雨水浸泡,如铁器般沉重,所击之处,更是血染白练,再无完人。 吴月等人早在一旁候好,等到碧落仙子前来,飞身而来,笑说:“妹妹这么着急送死,姐姐岂能不成全?”碧落仙子猛然抖手,劲气崩裂,如山海大乱,数十个士兵已然纷纷跌落,吴月在空中翩然转动,避过重击,回头笑说:“都说你是半仙之体,我看也不过浪得虚名罢了,妹妹,你说我是来报仇,你又所为何事?人何必自找苦吃呢,这可是成仙和下地狱的区别!” 说话间吴月手上动作一点没停,剑如霹雳,呼啸而过,碧落仙子不禁往后一退,离小笛已是越来越远。 南宫雪月和韩啸在城楼上遥遥看见,南宫雪月对韩啸说:“你在这里等我!”然而她身形未动,便被韩啸拉着,韩啸点头说:“我们一起。”不由分说,带着南宫雪月往城楼下飞去,南宫雪月和韩啸相对而看,似乎嘶喊之声渐渐远去,眼中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竟至痴醉。 忽然听到耳边凌云昭说:“小心弓箭!”说着已经挥动兵刃,挡开射来的数十支弓箭,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南宫雪月对凌云昭一点头,风驰电掣,两人向小笛处奔去。 还在空中,南宫雪月手上勾魂钉就抖出数十枚,转眼间已经有数十人命丧黄泉。南宫雪月正要再度出手,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只见南宫烟云飘然而过,冷冷的说:“妹妹,你果真要和我为敌?这样,咱们就没法做姐妹了。”南宫雪月厉声说:“是你在做梦,姐姐,你到底要何时才肯收手!” 南宫烟云指着城楼,说:“你看,快要攻上去了,宋军雄兵百万,你们不过以卵击石,我好意劝你,是你执迷不悟!”南宫雪月回头看着云梯上宋军已然渐渐接近城楼,洪棱、余峰等人正在拼命抵抗,然而宋军如洪水猛兽,加之雨势猛烈,准备的硫磺火药根本无法使用。南宫雪月猛然回头,冷笑一声,阎王刺一指,说:“就算死,那也不能助纣为虐!”南宫烟云喝声:“找死!”手上长剑挥洒,剑气顷刻弥漫开来,磅礴飘洒,劲气逍遥。 李惊鸿、兰秋云来到城外,但见杀声震天,暴雨磅礴,均觉不妙,当下飞身往城楼而去,此时宋军已然攻上城楼,两人各展长枪,杀者何止万千,然而云梯之上,层出不穷的宋军绵绵难绝,眼见难敌兰秋云好李惊鸿都心如刀割。白练仙子闪身来到李惊鸿和兰秋云身前,大声说:“惊鸿,快带秋云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李惊鸿大声说:“娘,你先走!”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吴月的声音说:“谁也别想走,皇后娘娘,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碧落仙子追上前去,冷声说:“吴月,鹿死谁手,还未定数,何必得意!” 吴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城楼上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大声说:“你们已经败了,困兽之斗,有何前途?”话毕长剑挥洒,空中满是剑影,“天缺剑法”本是阴森之剑,此时加上凌厉风雷,更见汹涌,碧落仙子的镜子剑法用于自保最好,用于攻击却并不强悍,一时白练仙子和李惊鸿、兰秋云三人被吴月剑气所迫,竟至且战且退。 冷秋水飘然立于城楼之上,笑说:“皓月仙子,你真是敬业,现在大家都作壁上观,看着这批高手陷入红衣姑娘的阵法,自顾不暇,你怎么一个人挑起三个人? 第266章 要不要我帮忙呢?”碧落仙子回头看小笛陷入宋军重围,心头焦急,飞身而下,杀入阵中,小笛已然浑身疲惫,见到碧落仙子,登时松了口气,碧落仙子厉声说:“别松懈,这是个八卦阵,攻坤位。”小笛点点头,两人往前杀去,只见陆天誉斜刺里杀了出来,碧落仙子大喝一声,布带在陆天誉身上一缠,用力一抛,将陆天誉带到十丈开外,此时几支长枪已然刺入她背后,小笛大叫一声,伸手将那几个士兵打落地上,碧落仙子笑说:“好了,快出去!”一掌击出,小笛已然飘出阵外,碧落仙子抛出白布,小笛使劲一带,碧落仙子也脱离围困,小笛焦急的问:“师傅,你的伤。”碧落仙子点头说:“没事!他们还在里面。”小笛一咬牙,大声说:“韩大哥,快往坤位杀出来!”碧落仙子说:“不行,他们这阵不同,须从震位杀出。”小笛又大喊起来。 韩啸根本不懂八卦阵法,眼见和南宫雪月渐渐陷入重重围困,眼见只有招架之力,韩啸大声说:“我送你出去!”当下拉着南宫雪月,往旁边猛然拼杀,杀出一条血路,在南宫雪月身后重重的击了一掌,南宫雪月脱离阵法,回头一看,只见韩啸已经身负重伤,倒了下去,连挥剑都已经无力。南宫雪月大叫一声,便要冲下去,碧落仙子一抖白布,将南宫雪月卷了起来,说:“他能送出你来,便是抱了必死之心,你何必枉死。” 南宫雪月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只见冷秋水翩然入了阵中,带着韩啸飞了起来,回头对南宫雪月说:“要救他也可以,我们有得商量,勾魂岛加入我天外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岛主好生考虑!” 说完已然飞身离开,南宫雪月拼命挣扎,想要追赶,碧落仙子说:“现在你也出不去了。”小笛望着四周,说:“我们又陷入一个阵中,这批士兵怎么这么厉害!”不过想到自己当日训练士兵习练阵法,其实只要阵法够精妙,发挥威力,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本来士兵的职责就是打仗。 南宫雪月疯狂的大叫着,横冲直撞,然而根本无法冲出重围,反而被更加汹涌的人潮蜂拥围困。 忽然间空中一阵琴音传来,一只金色凤凰振翅而飞,阵法霍然开朗,李兰菱从天而降,落在小笛身边,怒说:“我来晚了!”小笛指着城楼上李顺等人,说:“他们在上面!”李兰菱飞身而去,只见秦文海等人围着李顺和杨白月一阵猛攻,白练仙子等人也在南宫烟云和吴月的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城楼上满是宋军,李兰菱心急如焚,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 忽然城楼下一支大军杀来,只听张余大声说:“蜀王快随我杀出重围!”南宫烟云冷声说:“城在人在,城都收了,岂能容下尔等逍遥!”四周高手蜂拥而上,白练仙子眼见危急,当下白练一举,将兰秋云李惊鸿裹在一起,往城楼下抛去,大声说:“鸿儿听着,随张将军杀出去,从今而后,不论报仇之事。”南宫烟云哈哈大笑起来,吴月一抖手,剑气所击,白练仙子落在城楼上,吴月上前封住她的穴道,南宫烟云说:“师妹,你就让她死个痛快,何必还封她穴道,难道要折磨她?” 李兰菱正在搭救李顺和杨白月,忽然看到白练仙子被擒,心中一惊,琴弦乍动,向吴月弹来,吴月冷笑一声,往城内而去,李兰菱追了上前,南宫烟云飞身拦下,笑说:“她又不是你亲娘,激动什么?”李兰菱环顾四周,只见四周玉宫之人,纷纷执剑,如同当日对付自己一般,她知道琴音之力定然不成,心头不觉苍凉,大雨迎面痛击,敲打着她猛烈嘶喊的灵魂,她大吼一声,将琴往背上一背,杀了出来。 南宫烟云正自笑着,忽然间空中飞剑连环,几个侍女已然倒下,只见叶小倩翩然而来,城楼下更来了众多女尼,由云起带着,一路拼杀,竟全是杀人如麻,绝不留情。南宫烟云淡然一笑,说:“世道真的变了,尼姑也这么疯狂。” 李兰菱一喜,只听叶小倩说:“李姑娘,快下去吧,我去护送蜀王!”李兰菱一点头,翻身往城楼下而去,一面取下弦琴,所弹之处,摧枯拉朽,竟无人能阻拦。 叶小倩手控飞剑,将秦文海等人迫得一退,来到杨白月和李顺身边,大声说:“蜀王快走,我来应付便是!”杨白月猛然点头,拉着李顺往城楼下飞去。 南宫烟云冷笑一声,衣袖一挥,一支长剑陡然射出,李顺叫声:“小心!”护住杨白月,待落下城楼,杨白月但见李顺口吐鲜血,那长剑插在李顺背上,竟是深而又深。杨白月当即大叫一声,昏厥过去,李兰菱急忙飞身而来,将李顺放在余峰马上,又将杨白月放于马上,叶小倩飞身下了城楼,飞剑跃起,向攻击而来的南宫烟云射去,南宫烟云身形被阻,眼见一行人已经去远了。 凌云昭走了一阵,忽然说:“不行,吴兄还在上面,他都不会武功,我得去救他。”余峰说:“我也去!”凌云昭身在马上,大声说:“快带蜀王离开这里,不必等我!”小笛知道凌云昭和吴文赏是好友,他还曾劝吴文赏学武功,说李顺都从杨白月那里学会了,可吴文赏作为大蜀计司,就是不学武功,他还说等大蜀稳定之后,就要靠他这样的文人治理天下了。 一时间点点回忆出现,小笛都记不起这是第几次弃城而逃了,她感到泪水刺痛眼睛时无边无垠的痛楚,深入灵魂。 凌云昭飞上城楼,大声叫着:“吴兄,吴兄你在哪里!”吴文赏被几个士兵押着,大声叫着:“凌兄快离开!” 凌云昭挥动兵刃,往前杀去,然而忽然间身边多了数十个武林高手,南宫烟云冷冷的说:“凌大侠,武林和战场不一样,战场上杀人,不讲规矩,你贵为一派大弟子,就这么死于非命,我实在难忍,有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要送死,实在难以猜度!” 凌云昭大喝一声,南宫烟云袖中飞剑陡然射出,陆天誉、秦文海、冷秋水等人分别从四面而击,凌云昭只觉一阵痛楚传来,抬头看着铺天盖地的大雨,那便是他一生最后的所见。 梦中的大唐,便这样归于平寂,与这世间再不相干。 吴文赏哈哈大笑起来,“凌兄,你我真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他猛然大叫一声,啸声惊动天地,往城楼下坠去。 他不会轻功,就算会轻功,也会被还在本空中就凌厉击来的弓箭射死。 李兰菱等人心里一惊,回头而望,只见城楼上宋军大旗已然在风雨中缓缓升起,李兰菱感到心中悲凉,闭上双眼,心底泪如雨下。 天色忽而大明,一轮红日破云而出,李兰菱抬头看着红日,心头恨恨的想:如果不是这场大雨,恐怕成都未必能破,多日守备,十万义军顷刻陷入敌手,而今手上,不过几万伤残,倘宋军乘胜追击,如何是好。 张余已于城外十里地扎下营帐,做好防备,将伤残士兵集中护理,小笛等人心事沉重,均无心打理,始才觉得张余虽悲不乱,自己万万不能做到。 王继恩率大军入城,成都号称天府之国,北宋又是物丰民富之时,加之蜀王入城,将狗官贪污收刮之物分与百姓,是以城内繁华,虽征战而不能夺。王继恩入了成都,自以为平定了西蜀之乱,开始歌舞升平,夜夜达旦,一面早已向朝廷邀功请赏。 朱红衣、南宫烟云等人却各有打算,王继恩既然不想乘胜追击一网打尽铲除余孽,这二人自然也只筹划自己的事情,吴月想要折磨白练仙子,将白练仙子囚于牢内,百般毒打,以便泄愤。 南宫烟云来到吴月身后,笑说:“都说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东西,一点都不假,师妹,既然你那么恨她,索性杀了她,岂不更好?”吴月转过身,看着南宫烟云,冷冷的说:“师姐还是担心你儿子吧,怎么一去不回?” 南宫烟云冷声说:“好像师妹也有一个儿子,也不在你身边。我的儿子我清除,他迟早要回来,可师妹就不一样了,你儿子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恐怕一时竟然转不过弯,做了傻事也不一定。不过他本来就傻,再傻也是老样子。” 吴月说:“你骗你儿子这么多年,他要是明白过来,只怕更恨你。师姐,你明明害了紫妃,却说自己说紫妃,难道你就不作噩梦吗?现在你妹妹的情人也落到你手上,不可能你要把白练仙子也带走吧。” 南宫烟云正色说:“你说对了,如果你今天要杀她,我倒不拦你,但如果你不杀她,我就要借来一用,城外还有敌军尚未瓦解,我们得用这几个人作诱饵,将他们一网打尽。”吴月淡然一笑,说:“看来师姐心不小啊,你也老了,像我一样报仇也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步步为营——你不过是想拿着这几个人,等到李兰菱他们东山再起的时候,再次邀功而已,最好让酒肉穿肠的王公公乐极生悲,即刻死了,你好挑起大梁,做一个贤内助。可你的如意算盘完全错了,皇上喜欢的紫妃,是安详沉静的,不是你这样心机深厚野心勃勃之人,何况皇上也老了,他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对西蜀义军,他举棋不定,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杀还是不该杀。” 南宫烟云冷声说:“既然你报了仇,为何还不走?”吴月说:“我想看看师姐你是怎么死的,辛苦了一辈子,计算了一辈子,师姐忘了自己的身份,咱们不过就是江湖中的无名女子,飞上枝头当凤凰,那只是一个梦,就算你心再高,也到不了那里,是,像武则天一样称霸天下,或许是师姐的一个梦,可你有这平台吗? 第267章 除了有心思之外,还有有一个爱你的人,你一生都在算计,可你没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只有找到这样一个男人,才能找到属于你的广阔天地,否则,你最终还是会回到漂泊的江湖,继续江湖浪迹的生活。” 二、鸿鹄但爱青云志相煎何计同根缘 南宫烟云面色一沉,冷哼一声,说:“师妹恐怕等不到这一天!”吴月奇怪的说:“为什么?难道师姐不知道我很有信心。”南宫烟云衣袖一卷,袖中一柄飞剑脱手而出,吴月往后面一闪,剑插在后面墙壁上。吴月得意的说:“大家同门,师姐有什么心思,师妹难道不知道吗?”南宫烟云说:“你算错了,看看你的双手!” 吴月抬手一看,手心已经发黑,南宫烟云说:“我知道你会用我准备好的鞭子毒打白练仙子,所以早就在鞭子上淬上剧毒,……”吴月伸手欲打,但是刚一动手,便觉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南宫烟云冷冷的说:“所以我用飞剑伤你,不过是要你动用内力,将毒气蔓延,你现在已经无法运功。所以我说你看不到我的成功,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话不投机,我何必和你共事?” 说完往外面走去,一面走一面说:“将白练仙子带下去,好生看着,别让她死了。”吴月大声骂着:“南宫烟云,你不得好死,同门相残,你还有没有良心!”南宫烟云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吴月,摇头笑说:“咱们都是邪恶之人,不能说你不够狠毒,就骂我卑鄙无耻吧!” 吴月忽然扑了过来,趴在南宫烟云身前,说:“师姐,看在我们同门多年的份上,帮我找找我儿子,我想和他说说话,好不好?”南宫烟云蹲了下来,说:“你想让他报仇?没用,那样只会害了他。”说完轻轻将吴月推开,吴月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惨然离去。 南宫烟云回头看着吴月冰凉的尸体,凝重的说:“我一定能成功。” 李兰菱和小笛查看了受伤士兵,便前往探望李顺,只见李顺仍然昏迷不醒,杨白月在一旁候着,军医看了一阵,摇头叹说:“只怕回天无力,夫人,请恕小人无能。”杨白月凄然说:“你先下去吧。” 小笛和李兰菱均不知说什么好,杨白月看了看二人,苦笑一声,说:“我想带他去山里修养,或许能有转机。”李兰菱问:“你懂医理吗?”杨白月起身说:“对人体脉络,可能武林中人都略懂一二,带些医书上山看了再说吧,我也不清楚,兰菱,张将军是如何打算的?”李兰菱说:“将军想要东山再起,击退宋军。” 杨白月点头说:“好,一切就仰仗你们了,一年辛苦,终化流水,但我想义军不会就此倒下,只要有暴政,就不会倒下。”李兰菱点点头,小笛问:“我们可以帮你吗?”杨白月说:“不用了,大家各自保重。” 小笛随着李兰菱出了营帐,心事均极沉重,良久小笛才问:“咱们如何去救白练仙子和韩大侠?”李兰菱说:“咱们得找南宫岛主商量,本来他们就很恨我姨娘,如今落入人手,岂能万全。|qi|shu|wang|”两人前往寻找南宫雪月,然而南宫雪月早就不辞而别,前往成都。 城墙上到处悬挂人头,就像是战火连年的战国乱世一般,南宫雪月看着大宋的士兵在街上买酒戏人,醉意熏熏,竟然和入侵者如出一辙,心中未免恨得痒痒,只是想到要救韩啸,当下直接来到南宫烟云所居之处。 南宫烟云正在泡茶,看到南宫雪月来了,淡然说:“你来了?咱们姐妹好久没这么聊了,还记得我教你泡茶吗?茶要用心去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别人给的,只有自己用心去做,才能得到心中所想。” 南宫雪月说:“以前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姐,莫名其妙教了我许多东西,但我不懂,我唯一想着的,是我们在河边戏水,毫无心事,满怀快乐的情景,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觉得我有一个姐姐。” 南宫烟云呵呵笑了一笑,缓缓起身,看着南宫雪月,说:“等你一切都在预料中的时候,水中嬉戏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易如反掌。” 南宫雪月摇头说:“如果沉醉于机关算尽,就失去了这样的快乐。你知道吗姐姐,因为你的梦,父母都死了,我也受尽了折磨,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带着芷寒,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次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不会活下来,因为我相信你的故事,相信你是被害的,我相信我在帮我姐姐,哪怕我是出卖自己的肉体或者残酷的杀死我的敌人,我都觉得我没错,可现在,我的姐姐根本就不是我梦中想象的那个人,是她害了别人,还说别人害了她。” 南宫烟云脸色一变,冷声说:“妹妹不要胡思乱想。”南宫雪月说:“你怎么可能是紫妃?事实上,紫妃就是被你害得流离江湖的妃子。”南宫烟云厉声说:“胡说!”南宫雪月停了一停,说:“好,把韩啸给我。” 南宫烟云摇头说:“韩啸不在我手上。”南宫雪月近乎疯狂的说:“杨白月已经元气大伤了,你拿着她师弟没用!”南宫烟云说:“妹妹,不是我说你,做女人,就不能太靠着男人,像韩啸这样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你以前过得很好,当了岛主,说明你能干,你可以做到,到姐姐这里来,我们来执掌武林,统领天下,什么样的男人都唾手可得!” 南宫雪月怒说:“你在做梦!”南宫烟云瞪着南宫雪月,一字一顿的说:“喝茶!”南宫雪月一伸手将茶水拂落地上,怒不可遏的说:“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我最后的幸福,你已经毁了我一次,现在你要把我置于万劫不复!你知道吗?我本来会嫁给一个好人家,我本来会有幸福的生活,我本来不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魔头,我本来不会这么痛心疾首的来求你,本来不会这么无助这么可怜这么害怕失去!你还我的幸福,把它们都给我,给我!”她使劲的咬着南宫烟云的身体。 南宫烟云一咬牙,手中匕首噗的一声扎入南宫雪月的心脏,南宫雪月往下倒去,恨恨的说:“你好狠!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南宫烟云蹲了下去,搂着南宫雪月,平静的说:“千真万确,可你让我失望,既然你活得这么痛苦,我总算还可以给你做最后一件事情。” 她放下南宫雪月的身体,站了起来,背对南宫雪月,眼中不禁流出两滴泪水,转瞬即逝。 南宫芷寒正到了门口,看到南宫烟云杀了南宫雪月,急忙往旁边一躲,幸好南宫烟云心情烦乱,并未发现。芷寒暗想:她连自己的妹妹都杀,到底师傅是不是她妹妹?我现在功力未复,得找个地方先行恢复身体,别的从长计议。当下离开成都城,在山外找一僻静之地,静心调养身体。 南宫烟云休息片刻,召来几个侍女,吩咐说:“韩啸这人留着也没用,杀了他。”侍女领命而去,南宫烟云恨恨的说:“因为这臭男人,坏了我们姐妹之情,都是这臭男人惹的祸!” 李兰菱和小笛来到碧落仙子所居之处,却见人影杳无,小笛纳闷的说:“师傅受了伤,到底去了哪里呢?”兰菱忽然说:“会不会去救我姨娘去了,大家都没商量,怎能贸然前去。”小笛说:“我们赶快去啊,你有断魂琴,应该不会出问题。”李兰菱心中叫苦不迭,她心里自然想去搭救白练仙子,可问题是朱红衣一定布置好在那里等着,断魂琴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到现在已经吃了不知多少亏,她就是怕自己不能搭救成功,如果深陷重围,敌人就无所忌惮,如此反而害了白练仙子。 碧落仙子却未及想这么多,她是个聪明的人,但是却不理智,她最理智的是在碧落园清修之时,可也正是在那里,她做了一个最不理智的决定——离开碧落园。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前往搭救白练仙子,因为大周后对自己有恩,小周后却从未对自己好过,反而处处排挤自己,但她去了,带着残破的伤口,和一颗凋零的心,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读懂了小笛的寂寞和悲凉,她觉得她是在为小笛而去。 站在城楼上,她感觉义愤填膺,不知有多少义军的尸体悬挂于城楼,那是王继恩丧心病狂的炫耀,和杀鸡儆猴的快活,笙歌传来,激荡起碧落仙子无穷的愤慨,她几乎就要冲进王继恩的府第,可她还是忍住了,她要打听白练仙子囚禁之地。 酒楼上两个客人在说着王公公一下子就杀了三万义军的事情,说反抗朝廷的事情,做了都是要株连九族,还说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惨,名动一时的小笛夫人被人卖到青楼当了妓女,兰花仙子被先奸后杀,除邪仙子更是死于乱军之中,碧落仙子登时大怒,奇qisuu.书一抖手两股劲风扑去,两人登时被打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大声说:“我们都是良民,我们都是良民!”碧落仙子不忍杀这两人,便冷冷坐着,只听几个士兵在里面说着紫妃娘娘杀了她师妹,还将白练仙子囚在地牢的事情,她心里寻思:看来这一定是他们安排出来放风之人了,可我也得去,南宫烟云是很厉害,不过最可怕的还是朱红衣,不知她有什么布置,女人一当有了钱,就会变得很可怕,最可怕的,是她在争一个男人的时候! 幽深的地牢曲折黑暗,碧落仙子小心翼翼的走着,很久没有在这么安静而恐怖的环境里行走,恍若当年第一次进入皇宫,那并不安静但却冷清到毫无感觉的地方,一入侯门深似海,万张皇宫胜黄泉,她绝望、恐慌、寂寞、悲伤,像是失去翅膀的鸟,只能在梦里自由飞翔,然而当她见到大周后雍容华贵的面容时,宛如明月般皎洁的目光,顷刻稳定她所有意乱神驰的彷徨,那是她见到的幽深黑暗的宫廷里,第一道灿烂的曙光;然而当她见到皇上徐徐而来的情景,少女的激情肆意荡漾,仿佛白色的光芒,顷刻幻化万千色彩,所有的梦有了方向,就连笛声,也成为她美丽的召唤,她渴望如同大周后一样,永远陪在皇上的身旁;还是大周后接纳了她,那是她这一生最绚丽的时光,她忽然明白了自己进入皇宫的目的,感谢上苍所有的安排,哪怕只是静静的坐在皇帝的身旁。 第268章 可命运就是风云变幻,自从小周后来了以后,大周后带着那个关于玉兰花寂寞的传说,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野,最后离开,她再次面对人生无限的悲伤。 那个短暂的皇宫,承载了她所有的理想和梦幻,使她多年以后,一如少女,似乎一生依然在等候张望。 忽然想起来,她感到似乎再次看到白马栏杆,雕栋画梁。 白练仙子忽然说:“你……你为何来了?”碧落仙子一怔,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么顺利的到达,必定隐藏着可怕的埋伏,她略微扫视四周,来到白练仙子身前,说:“我必须救你出去,只有你,才能让惊鸿振作,实现大唐复国的理想。”她解开铁链,白练仙子遍体鳞伤,惨不忍睹,碧落仙子不由潸然泪下,是真的哭泣,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容易动情,容易感伤。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南宫烟云说:“都说后宫无情,原来你们姐妹,感情倒也深厚。”白练仙子淡然说:“碧落,你快走。”碧落仙子冷冷的说:“要走大家一起走,南宫烟云,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何必还要做梦?难道你认为这样真的能把你儿子送进皇宫吗?绝不可能,赵炅怎么可能相信你,一个忽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儿子。” 南宫烟云说:“一切皆有可能,大宋的皇帝都是传长以续,只要承认了霆儿的身份,那就什么都有了。”白练仙子说:“赵炅花了那么多时间来杀了太祖皇帝的一干后代,你现在又要准备杀赵炅的儿子,赵家的皇帝,都是用血换来的。” 南宫烟云说:“废话,你还不是想用别人的鲜血换来你儿子的皇位,我不过杀几个人,你却害了多少人丢了性命?何必在这里一百步笑我五十步!谁也别想阻拦我,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走下去!” 碧落仙子心下一横,说:“好,就看你今日如何拦我!”话毕白练抖动,劲风向南宫烟云扫去,南宫烟云翩然而退,说:“到了地牢,可由不得你们放肆!留在这里,我要等更多的人!”碧落仙子正要追赶,猛然间轰的一声,几道铁门落下,将两人紧紧锁在里面。 白练仙子无力的说:“碧落,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何必来救我?如今我们都身陷囹圄,如何是好?”碧落仙子四下看着,镇定的说:“放心,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她轻轻敲动铁门,一面说:“几天之内所做的机关,不可能没有破绽。只不过这也不是按照机关所设,看来只有硬破!”她摸了一圈,忽然笑说:“这里应该是最薄弱的环节。”当下运劲,用手指将铁门硬生生戳出两个小洞,将布带在空中一绕,凝成一条长线,缠在两个小洞上,用力一扯,铁门有些动摇,她再一用力,铁门已经摇摇欲坠,她心头登时一喜,对白练仙子说:“你退后一点。”白练仙子往后移动,门轰然而倒,碧落仙子说:“我们杀出去!”当下扶着白练仙子往外面而去,地牢里原本的侍卫被毕落打晕,见到碧落仙子冲了出来,还没回过神来就又晕倒在地。 两人来到地面,碧落仙子重重的松了口气,只见暮色苍茫,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忽然间一阵冷笑传来,只见两个灰衣老者飘然而落,拦住二人,说:“朱姑娘果然料事如神,你们果真便能出来,不过,要想从我们这里走过去,可没那么容易!”白练仙子说:“是冰岛的两个老头,牟氏兄弟,武功出神入化,你别管我,我走不了。”碧落仙子看着这两个一把年纪形容相似枯瘦邋遢的老头,心里想:他们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我就不信今日无法过去。 当下一咬牙,白布在空中一抖,喝声:“让开!”劲风扑去,如暴雨惊雷袭过。那两个老者正是牟乘风、牟乘浪兄弟,牟乘风冷笑一声,衣袖一摆,一股冷气射出,寒风凛冽,空中登时凝结成冰,往碧落仙子扑来。 碧落仙子所练镜子剑法,虽然可以造成劲气反扑之假象,令对方劲气未到便即改招,可此时这强悍之劲力,任碧落仙子再是神通广大,却也无法化解。当下拉着白练仙子往一旁闪去,牟乘浪早已拦了上前,手上动处,冷风生起,竟凝作冰刀,呼啸而来。碧落仙子急忙往旁边一闪,这牟乘风所出招式,乃是冰岛浩荡雄浑之“万里凝”,功力高深之人,能冻住十丈方圆之气;牟乘浪却精于“凝冰击”,能将身旁劲气化为冰刀冰针等暗器,随手而发,中者被寒气所伤,几无完人。 三、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碧落仙子身上本来有伤,加之在地牢中已经身心疲惫,此时竟只躲过两柄冰刀,眼见其余几柄冰刀便要及胸,忽然间空中一声清脆的琴声传来,冰刀登时碎裂,纷纷坠落,只见李兰菱和小笛扑了过来,小笛大声说:“师傅怎么不叫我们,我们担心死了!”碧落仙子看着小笛从天而降,只觉心头猛地一喜,似乎天地鸿蒙,一切回到只有她们的原始静寂。 南宫烟云飘然而来,站在房顶上,笑吟吟的说:“得来全不费功夫,冷秋水,你我各得其所,大家都除掉心腹大患。”李兰菱冷笑说:“其实你们互相才是对方的心腹大患,冷秋水,你别忘了,你眼前的紫妃娘娘,可是一心要进皇宫夺天下的,这岂不和你相冲?你都对付了我们,如何对付她呢?” 冷秋水和陆天誉等人已经落在院子里,冷秋水笑说:“我是要替我师兄报仇,两者相较取其轻。”李兰菱说:“原来冷秋水也会被感情冲昏头脑!”冷秋水冷冷一笑,再也不似往日般出尘脱俗,事不关己超然于外,她手上长剑划破长空,一片蓝幽的光芒炽烈如同烈火燃烧,愤怒而妖冶,呼啸随风,如九天降临之火凤。李兰菱身形在空中一转,琴声乍出,银瓶乍破水浆迸,劲气横飞万里,音声紧锁千重,冷秋水长啸一声,“飓风剑”形同疯狂,搅动天地乾坤乱,鬼魂惊逃神惊叹。一时间两人在空中各施所长,劲气扑面如割,碎石当空而舞,卷起堆巨浪。 南宫烟云冷冷的说:“既然都来了,两位前辈也不必拘泥,手下不用留情。”牟乘风说声:“好,老头别的不会,杀人放火,倒是本行!”挥手间抖出一道寒气,寒风扑面,碧落仙子大声喝道:“小心!”将白练仙子和小笛往两旁推去,自己抖动白布,将寒气挡出,然而牟乘浪手上一捻,几枚冰棱骤然射出,碧落仙子纵身闪过,只觉腰间一寒,已经中了一枚冰棱。 她心神一荡,一咬牙,心里想:中了这寒毒,只怕便真没救了,何况今日设下此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恐怕只有鱼死网破,方才能有转机! 碧落仙子飘然而起,白布卷动浩瀚真力,飘然如同当日碧落园里羽化飞天的仙子,白布缠绕之处劲风逍遥而掠,牟乘风所击之冰劲,被强悍的皓魄真力搅动散乱,冰片四散而飞,散乱如千堆白雪,牟乘风和牟乘浪二人不料碧落仙子功力如此强悍,均极为震慑。 李兰菱眼见碧落仙子越战越勇,精神大震,琴声如雷,萦绕缠绵不绝,小笛拉着白练仙子,抬头看着陆天誉,恨恨的说:“我去取她狗命!”碧落仙子白布在空中一带,将小笛和白练仙子带到空中,大声说:“大家快走!”说话间已然拦在二人身前,小笛点点头,对兰菱说:“兰菱快走!”小笛带着白练仙子飞了一段,李兰菱和碧落仙子这才且战且退,转瞬飘到城墙外面。 小笛松了口气,高兴的说:“太好了,师傅真厉害!……”一语未了,忽然盯着碧落仙子说:“师傅,怎么了,你的脸色!”白练仙子一惊,伸手抓住碧落的手,只觉一阵寒气袭来,心里不觉一抖,碧落仙子微微一笑,说:“好在你们都出来了,小笛,别害怕。”李兰菱浑身一颤,她看到了碧落仙子摇摇欲坠的身子,她急忙扶住碧落仙子,碧落仙子看着兰菱,苦笑一声,说:“人真是太脆弱了,想撑都撑不住。”兰菱忍不住泪水涟涟,晶莹而落,碧落仙子淡然一笑,说:“兰菱,是我害了你。”李兰菱急忙摇头说:“不,你给我的,我永远都记得,是你告诉了我一切我想知道的。” 碧落仙子说:“你和你娘一样,能够原谅所有的事情,什么都能看淡,可唯一看不淡的是感情,最不能宽恕的是自己,人最难的就是改变,兰菱,我却最想看到你改变。”李兰菱泪如雨下,说:“我会让你看到的,一定会。”小笛哭得跟泪人一样,碧落仙子伸手抚着她的脸,颤声说:“我的小笛讨厌沉闷单调,毫无变化的生活,师傅也希望你自由、快乐,那是师傅求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的生活。” 小笛抱着碧落仙子哭得死去活来,碧落仙子感到自己似乎又再次闻到那令人窒息的味道,走在茫然的错杂的宫廷长廊里,寂寞的回声久久不息,阴冷的黑暗笼罩思绪,她淡然一笑,离开,逃避,进入男人的怀抱,江湖漂泊,碧落园寂寞深守,她始终不明白,她在忙什么,想什么。 其实每个人的想法都在改变,可所有的想法,正好折射出这个人的性格。 白练仙子缓缓来到碧落仙子面前,勉力一笑,说:“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放心吧。”碧落仙子一笑,白练仙子两颗晶莹的泪珠顺风而落,然而碧落仙子的眼睛已然无法感觉。 花开花落岂长在,人情冷暖为解怀。一别苍茫天地遥,从此不能共徘徊。 白练仙子闭上双眼,似乎回到深宫幽怨的争斗中,那时她意气风发,看着那怡然自得的笛妃,横眉冷对,如临大敌,她甚至试过成功战胜所有人后的喜悦,不过在这彻骨的痛心疾首里,她感到人生最后的冷漠和恐惧,她们与生俱来生生不息绝不消失的恐惧,她感到天地浩瀚的力量如此强大,如此蛮横,以至于没有人能挣扎解脱,从一个漩涡来到另一个漩涡,往往还没有挣扎,就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只留下回首盼望重头再来的过客,唏嘘慨叹,与谁有关? 第269章 小笛哭得如泪人一样,心想自己若是没有丢失剑门,胜负存亡,本来就不是今日之数,都怪我太过任性贪婪,粗心大意,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却从未回报,反而将她带出碧落园,世外清修的仙子,就这么葬身荒野,永难安眠…… 李兰菱悲从中来,难以言语,只觉泪下,不知为何。 风随人心悠悠转,苍茫月色故人怀。未知幽魂去何处,半夜能托好梦来? 小笛怔怔的站在营帐前,望着夜色苍茫的成都,往事如梦,她第一次感到绝望的伤心,点点滴滴成追忆,引人慨叹长唏嘘。人生过往难觅寻,化作心底枉相思。 白练仙子休养调息几日,李惊鸿日日侍奉,极尽所能,是以恢复甚快,白练仙子对李惊鸿说:“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你带我出去走走。”两人来到外面,暮色如画,正是夕阳无限好。白练仙子叹了口气,忽然说:“惊鸿,你和兰姑娘也算情投意合,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李惊鸿一愣,白练仙子说:“咱们倒也不拘礼节,只是女人向来图个名分,哪怕就是一个简单的盟誓,都重过她的生命。” 李惊鸿点头说:“孩儿,孩儿知道了,其实,……”白练仙子说:“其实你们早就私定终身,对不对?我是过来人,我什么都看得分明。”李惊鸿面色一红,白练仙子叹说:“可惜啊,可惜这颠沛流离的生活,到底一时还是无法结束。惊鸿,娘有一个要求,你答应娘,好吗?”李惊鸿点头说:“娘但说无妨,孩儿一定竭尽全力。” 白练仙子停了下来,缓缓说:“娶了小笛。”李惊鸿一怔,半晌方说:“这……这怎么可能?”白练仙子说:“小笛难道配不上你吗?何况兰姑娘也不会介意吧,对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和自己相爱的男人在一起更美满的事,小笛的命很苦,我想你也知道,你害过她。”李惊鸿说:“我知道,可这是两回事,娘,我不明白你心里怎么想,可我的心不能容下另一个人,我可以把她看成妹子,可我没法看成妻子,娘,孩儿不孝,不能遵从娘的意思。” 白练仙子看着远方,惨然未语,感情的事情在她看来已经飘然身后,她觉得人生不过就是一串际遇,活着的人,不过是想遇到最珍视的风景,一当遇到,就不想离开而已。 什么道德,什么爱情,比人的生命更加脆弱,人间最美的,难道不是成全吗?如果不是当年死命的争夺,今日会有这刻骨的痛苦,没有成全别人的快乐,只有无穷的悔恨,死不瞑目。 李惊鸿小心翼翼的问:“娘,你没事吧。”白练仙子闭上双眼,叹说:“人老了,再也不如以前,老了就能替别人考虑了,就算委屈一下自己,又有何妨?”她转身离去,李惊鸿追了上来,白练仙子回身看着李惊鸿,眼神犀利,话语更是毫无感情,“惊鸿,当你觉得你的爱情有多么伟大的时候,那就是你自私的开始,仇恨、悲伤、抑郁、死亡,都会接踵而来,既然你是一个载体,一个上天的杰作,为何不能承载更多?” 李惊鸿楞楞的,有些不知所云,白练仙子已然拂袖而去。 小笛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她在看着碧落仙子留下的曲子,仿佛看着师傅的心事。李兰菱来到小笛营帐里,说:“咱们出去走走。”小笛抬头一笑,说:“是要出去,我一定会杀回来。”李兰菱心里苦涩难言,半晌方说:“别想多了。” 正说着,忽然门帘掀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姑娘,别来无恙!”李兰菱回身一看,只见林如风一身青衣,潇洒倜傥,笑容淡淡,缓缓而来。李兰菱心头一喜,说:“林大哥,你何时来了?” 林如风说:“前些日子,陪着娘料理先父的年祭,不曾理会江湖世事,不曾想西蜀却出了这么多事情。”李兰菱心头一酸,竟不知如何作答。林如风急忙说:“对了,我遇到了林捕快,他心情正闷,我也带来了。”李兰菱点点头,随着林如风来到林玉笙处,只见他素日一丝不苟朴素整洁的打扮一下子变得潦倒不堪起来,李兰菱感觉眼中似乎要流出泪水,林玉笙看到兰菱,不禁泪如雨下,泣说:“我不过就在山里转了几天,哪里知道,我娘……我娘就这样走了,可我怎么报仇,我怎么这么笨,我怎么这么傻,这么没用!”兰菱将他搂在怀里,感觉他悲伤的心情,含泪说:“事已至此,只能节哀。令堂是南宫烟云所杀,你没去找她,说明你还算明白,南宫烟云如今雄心勃勃,正是肆虐之时,不过,赵霆不在她身边,她也不可能在成都呆上很久,我们集结力量,攻下成都,夺下剑门,到时候就按江湖规矩来报仇雪恨,对付这种人,毁了她的梦,比杀了她这个人还要有用。” 林玉笙大哭不止,林如风缓缓说:“好了,林兄,堂堂男子,岂能轻弹眼泪,咱们出去走走。”林玉笙从悲伤失落中渐渐清醒过来,李兰菱见他哭声小了,遂说:“你娘也不希望你伤心失意。”林玉笙起身来,伸手一抹眼泪,盯着李兰菱,一字一顿的说:“我一定会让南宫烟云血债血偿!” 林如风全身一抖,李兰菱忽然看到,遂问:“怎么了?”忽然听到兰秋云的声音传来,“听说林公子来了,是在这里吗?”她进来看到林如风,全身一颤,说:“是你……”李兰菱忽然心里一抖,她听玉珑说过是兰秋云杀了林庄主,林如风的父亲。 兰秋云平静的一笑,说:“听说林庄主正在寻找杀父仇人,其实令尊是我所杀。”林如风冷冷一笑,不动声色的问:“你为何要杀我父亲?”兰秋云说:“我杀的人还少吗?如果非要什么理由,那就是我那时还是坏人,我喜欢杀人,令尊运气不好而已。” 李兰菱心里想:秋云姐怎么非要说出来呢?或许林如风关于兰秋云杀人的事情,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啊。只听兰秋云接着说:“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林公子,既然来了,咱们不妨比划比划。” 李兰菱心里一紧,林如风依然平缓的说:“复仇大事,岂可草率,单凭姑娘一面之词,家父岂非如江湖传说之禽兽,——现在也不是枉谈私仇之时,你的仇,我给你记下来。”兰秋云一怔,李兰菱看着林如风,只觉他忧郁中带着翩翩风采,和当日船上游戏红尘的公子已然大不相同,他变得沉静而淡然,像是风化千年般沉寂,似乎岁月精致了他沧桑的脸,失去了所有纨绔的气息。 兰秋云无奈的一笑,她杀过很多人,但是林庄主,是她杀了就后悔的人,要怪,只能怪兰秋云练功的时候遇到了她,要怪,也只能怪他以为自己能为江湖请命,除去这个魔头,却仍然无法逃脱她无边的诱惑,当他看到兰秋云勾魂摄魄的眼神时,他居然心跳激烈,犹豫,甚至和以前的所有男人一样,拥人入怀,云雨巫山,断肠销魂,兰秋云也不想杀他,可他却要杀兰秋云,其实他要杀的不是兰秋云,而是那个让她失去理智和名誉的美丽妖娆的女人 ——一个他杀不了的女人,却又是他必须去杀的女人,所以他也许在临死那一刻反而是解脱的,正如他搂着兰秋云的那一刻。 就连兰秋云,也不知道林庄主真实的想法,兰秋云不想回忆那段她刻骨铭心却痛心疾首的往事,尤其是现在。 她其实有时真想离开,成全小笛,可她也明白,小笛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得到成全,所有的人也将因此而痛苦,她不怕自己痛苦,但却也不愿别人痛苦。 李兰菱拍拍兰秋云的肩头,说:“秋云姐,你也要出去散散心了。”小笛也笑说:“是啊,咱们好久没有高兴过了,难得来这么多人,大家出去走走,顺便还可以商量一下攻城略地的大事。” 四个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心事,来到郊外郁郁葱葱的山上,小笛想要提起兴头,一面走一面笑说:“好久没有大家这么聚在一起了,我最喜欢热闹了。……”说了两句,却又说不下去,林如风笑说:“小笛姑娘,咱们还是想想以后的事情吧,既然我们来了,大家在一起,岂能只为了热闹。” 李兰菱点头说:“不错,林大哥说得对,现在南宫烟云咄咄逼人,却又不愿赶尽杀绝,我们不能反攻成都,却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个方向。”小笛说:“川北是敌军所在,川西要经过成都,川东过去,地势险要,然而城市人口却少,攻过去也守不住;只有往川南,去长江一线,从嘉州、戎州直往泸州,这一带宋军力量薄弱,又有几个大的城池,一当攻下,也好布置防守。” 林如风点头说:“小笛姑娘所言甚是,这一带如能守住,背靠长江,与北面宋军形成对峙,胜算最大。” 四、黯然销魂佳人泪算尽机关城府心 兰秋云也点头笑说:“小笛所言甚是,而且,这也是目前我们唯一的退路。”小笛嘴角一翘,说:“这不是退路,这是以退为进,总有一天,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李兰菱正要说话,林玉笙忽然指着前面说:“你们看,那是西陵派的师太们在练功。”李兰菱等人看去,只见云起带着叶小倩及几个出家女尼正在练西陵派的“观音神剑”,只见满天里剑身穿梭,眼光处剑波激荡,惊风扑面,见之而无不震撼。 云起翩然而来,合十说:“四位少侠出来游山。”李兰菱抱拳说:“师太前来援助,未及感谢,还乞恕罪!”云起抬手说:“兰花仙子不必见礼,我们出家之人,亦难有所作为,宋朝皇帝对大蜀残暴不仁,若不反抗,百姓苦不堪言,冤从何解!” 第270章 林如风笑说:“师太古道热肠,为江湖人之表率,实在可敬可佩。”云起点头说:“施主过奖了。” 叶小倩看着李兰菱等人,没有打招呼,只是轻轻收回自己的剑,看着兰秋云,她知道李惊鸿和兰秋云情投意合,所以看到兰秋云的时候,不觉心生羡慕,兰秋云俏然而立,美目若盼,巧笑似倩,遗世独立,长发飘洒,红衣如画,似仙人降临般卓尔不群。叶小倩黯然想:枉我有江湖美人之称号,美人终会迟暮,如此一生,又有何益——不过总算还能帮他做点事情,也算不枉此生。 李兰菱对着叶小倩浅浅一笑,相逢对面,却难晓其心思。 风云席卷天地转,万丈雄心荡蜀州。此去何问归途在,不除敌人誓不休。 小笛冲上城楼,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惆怅,兰秋云轻轻拍着小笛的肩膀,说:“不管怎样,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城池,张将军正在准备战船,我们会越来越强大。”小笛不由有些泪水模糊,伸手拭了一把眼泪,点头使劲说:“对,秋云姐。”兰秋云将小笛搂在怀里,感觉小笛依然是那么的瘦小微弱。 李惊鸿远远的看着,怔怔而立。叶小倩也盯着李惊鸿,似诉还休。 余峰、洪棱、张余等人聚集一堂,商议义军日后安排,余峰说:“洪师弟先回去安顿一下凌师兄和张师兄的家人,还有恨天谷咱们的弟子,也该有所安排,多日不见,不知是否无恙。张师兄最好还是留在原地,也好应对前来攻打的宋军。我想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广招人马,继续攻打,争取早日到达夔州一线,等到了三峡,凭借三峡之险,我们又多了一份胜算。” 小笛当即说:“余将军说得不错,不过,我们现在应该推举一个大蜀王出来,统率全军。” 张余说:“小笛姑娘,大蜀王只不过在山中静养,我们岂能另立?如今之急,需要大家万众一心,等站稳了脚,再作议论。” 李惊鸿也说:“当前之时,的确不能在这上面浪费精力,大家都是为了大蜀,何必计较。”小笛恨恨的看着李惊鸿,心想我还不是为你争取名分而已。 李惊鸿在院子里练剑,白练仙子缓缓而来,轻声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才练剑,心情好的时候,应该练枪才有用,能杀敌人,报仇恨。”李惊鸿停了下来,白练仙子说:“今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所以你心神不宁,不错,剑是能让人心气平和,因为你练剑多年,习惯了,它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愿意将心事托付给它,却忘了你还有母亲。” 李惊鸿躬身说:“孩儿不敢。”白练仙子叹说:“你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可今日你都知道了,小笛是怎么对你的,不用我说了,娘当初的确想要你继承先皇的天下,振臂高呼,恢复我大唐万里河山。可如今我是知道了,这只是大蜀的起义,我们只是大蜀王座下的将军,我想小笛也不笨,她只是为了你,宁可作自己觉得不可能的事情。”李惊鸿低头说:“娘说的,孩儿都知道。” 白练仙子说:“作为女人,或许我不该说,作为母亲更不该说,但是作为小笛的长辈,我看着心痛,小笛是为了你才在义军如此摸爬滚打,她一个女人,这么不容易。惊鸿,这三妻四妾是男人朝思暮想之事,你这孩子,倒比女人还要贞烈。我不逼你,只望你给彼此一个机会,大家都多一条路,多一点快乐。你们的快乐,已经很少了。”她怅然而望,叹说:“我曾经快乐过,因为放肆而快乐,你从小就没得到过!” 李惊鸿躬身说:“母亲,孩儿一直以你为荣,绝无怨悔之意,孩儿从小到大,也一直都很快乐。”白练仙子说:“剑能寄情,亦能醉心,寄情醉心,都是好事,但是一味沉迷,却也消了勇气,算了,既然小笛能全身用于作战,惊鸿自然也当如此。我不打扰你了,秋云这孩子,也大约知道了我的意思,有点避着你,既然你选择了,就别再犹豫,别两处为难,两处不好。” 李惊鸿看着白练仙子沉重的背影,心里不觉黯然,在他的记忆里,母亲的身影是飘然不群的,即便是在沉默的夜里,他都能感到母亲飘然来去的身影,那是寂寞里最亮的光线,悲伤中最大的快乐,绝望处最真的指引,——如今一切皆变换,何事能解我心怀? 叶小倩远远的看着李惊鸿,他眉间的哀愁是那么清晰,那么令人难忘,如同那蓦然回首的潇洒。 小笛却和李兰菱等人商议进攻戎州,大军到达戎州城时,戎州守将正听歌看舞,犹自说着:“不可能!叛军早就给王公公全部剿灭了,你们看到的都是幻觉!”直到杀声震天,听到“小笛夫人攻进来了!”此时更无处可逃,小笛等人囚禁了戎州官兵,大部分宋军也都归于义军旗下。小笛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遥远的群山,兰秋云说:“别想这么多,现在挺好的啊。”小笛心里想:我要让李惊鸿成为帝王,至少要恢复他的南唐,他的梦。——这样,他拥有三宫六院也是太正常不过了,兰姐姐,这一切不会太远,这是我的目标。 李兰菱笑说:“登高望远,这是老人的事情,年轻人就该下去饮酒作乐,享受胜利的味道。”小笛看着成都的方向,说:“王继恩还在歌舞升平,我们要争取时间,尽快攻到夔州,占领三峡。”兰秋云说:“可很快就是秋收,咱们可不能毁了百姓的生活,何况咱们的供给也不过,所攻下的虽然是城市,可存粮钱财,都算不上丰厚。” 小笛怒说:“妈的,都被可恶的成都府给搜刮了!”她转身正色说:“这个问题我想过,在戎州休息十日,咱们便打泸州。”兰秋云有些惊讶的说:“十日!有点太短了!”李兰菱说:“兵贵神速,如果将士一心,恐怕也未必不可。我们要和宋军抢时间。”小笛说:“不错,当日大蜀王派了大军攻打梓州眉州,这才导致成都失陷,如今张将军坐镇嘉州,我们更应努力奋战,争取强大的后援,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十天我已经觉得很漫长了!” 叶小倩孤独而立,剑在身周盘旋,剑气呼啸,她却浑然不觉。云起来到叶小倩身边,语重心长的说:“小倩,你最近心神不宁,到底所为何事?”叶小倩回过神来,仓促的说:“师叔——我就是想到死去的同门而已。” 云起叹说:“西陵派的力量毕竟有限,老一辈没剩下几个有出息的,年轻一辈,就指望你了。你师父活着的时候,没想过你要继承西陵派的衣钵,没想到俗家弟子,反而成了西陵派的指望。”叶小倩心里一紧,说:“师叔,这万万不可——小倩,小倩没有这个能力,自问不敢担当重任。” 云起拍拍叶小倩的肩膀,说:“没关系,师叔当年象你这么大时,没你这么大的本事。别想了,咱们还要跟着打仗呢,我不能看着大蜀被宋朝如此蹂躏,不能眼睁睁看着。”叶小倩看着云起的背影,心里不觉烦乱,她多想自己是一个自由的人,可以如同兰秋云一样永远陪着李惊鸿,而不是要出家,继承西陵派。纵然西陵派是江湖大派,她却一点也不喜欢。 夜深幽月来相照,风也无痕情寂寥。独弹琴弦谁解赏,总是为君君难晓。 林如风站在院里,对林玉笙说:“夜月如人之心思,因此琴而暗;微风查人之哀愁,随寂寞而传。此琴哀怨,如泣如诉,弹琴之人,将不久于人世。”林玉笙一惊,问:“这是什么琴曲?我还以为这是谁在哭泣呢!”林如风叹说:“世间何物最难解,幽幽情怀惑人心。” 林玉笙茫然摇头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林如风说:“你不知道,因为你已经这么做了。”忽然间一个声音传来,“林公子,那李兰菱有什么好,你要苦苦纠缠?”只见墙头之上,玄冰一身黑衣,眼神幽怨,盯着林玉笙。 林玉笙一愣,“玄冰姑娘,你怎么又来了?”玄冰说:“江湖上都说南宫烟云凶狠无比,杀了自己的同门师妹,京城如此,成都如此,心狠手辣,你不思报仇,却在这里帮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是何道理?” 林如风说:“林兄是要报仇,但是他打不过南宫烟云,而报复南宫烟云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让她远离权力,永远得不到权力。”玄冰冷冷的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林公子,你就是傻,别人说什么你就是不信,这个世上,只有我对你最好,最真实,什么都告诉你,可你为何总是逃避我?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有名的杀手,我有钱,我什么都有了,我们一起找南宫烟云报仇,好吗?” 林玉笙摇头说:“玄冰姑娘,你的好意我知道了,可我不领情。我这么多天一直都在想,虽然很笨,却也很坚决,我要帮助兰菱,帮她报仇,兰菱没有几个朋友,我要算一个。”玄冰怒说:“在他身边就算是做个普通朋友你也心满意足!你堂堂男人丈夫,为何甘愿屈居人下?江湖上都在嘲笑兰花仙子喜欢上官宇的事情,还有除邪仙子李玉珑,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居然学人隐居,她们两姐妹都是弱智白痴,你跟着她们,迟早会完蛋的!她们身上有一堆一堆永远解决不完的事情!” 林玉笙有些生气的说:“好了,人各有志,你越说我越要留在这里。玄冰姑娘,你既然这么清醒,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快意恩仇,感情也是一样,你走吧。”玄冰哼了一声,说:“我偏要在这里看着你!李兰菱住哪里,我就住哪里,后会有期。” 李兰菱正在院落里听叶小倩弹琴,心里暗想:小倩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这琴声如此悲伤。 第271章 琴声忽然而绝,叶小倩缓缓趴在琴架上,就此瞑目。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离开人间。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人也会死,尤其是叶小倩这种孤独的人,到了死,也只能找一架琴倾吐心事,这是她最真的一次弹琴,如同在佛前朗诵经文般虔诚。 李兰菱正要前往叶小倩处,忽然听到背后风生,扭头一看,玄冰霍然落下,眼睛一横,说:“兰花仙子,别来无恙。”李兰菱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冷冷的说:“稀客,有失远迎!”玄冰淡然说:“怎么也是故人,我岂能坐视不理?我是来帮你们的。”李兰菱仰天大笑两声,说:“玄冰岂会做赔钱的买卖?千古奇谈,我知道你的来意,不过你还是收敛点,兰菱不是以前的兰菱,任你宰割。” 玄冰说:“你当然不是任人宰割,是我引狼入室,我把玉环给你,一直跟着你,怎么可能害你。玄冰敢作敢当,绝不害人。”李兰菱淡然一笑,说:“才怪!” 云起前来看叶小倩,大惊失色,搂着叶小倩冰凉的身体,怅然看着月色,叹说:“难道是天要绝我西陵派,好好的前来帮助,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损兵折将,本想让小倩长点见识,却不料如今却无疾而终!”不觉泪下,次日便带着小倩骨灰和余下几名弟子,告辞而去。 李惊鸿等人都不解其故,只有小笛远远看着,不觉泪下,叹说:“自古无情伤多情,芳魂几缕何处寻?” 李兰菱惆怅而立,只觉一代芳魂,武林美人,如此香消玉殒,令人唏嘘慨叹。 她知道西陵派并不是自己初初所见的那种懦弱无能的感觉,反而让李兰菱感觉难能可贵,这群女人,比起武林铁盟自高自大的男人,不知好了多少。 送走云起等人,小笛回身来到营中,和余峰等人商议攻打泸州之事,小笛说:“冷秋水没有跟来,据我所知,好像是去了京城。南宫烟云正在找赵霆,趁着这时候我们高手众多,即便没有西陵派飞剑相助,我们也是措措有余,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如攻打戎州一般,直接攻打城墙,泸州城墙不高,应该能破解。” 李兰菱等人均无异议,小笛缓了口气,接着说:“为了将损失降到最小,我想凌晨攻城,一队武林中人先混入城中,以号角为信,丑时准备攻城,里应外合。城内高手由兰菱带着,城外由余将军率领,争取一举拿下,不知各位有何异议?” 洪棱等人均无异议,当下小笛清点人马,一路浩荡而去,泸州城听说小笛夫人来了,赶紧抓紧时间防备,然而深夜子时,忽然间号角大响,城下杀声震天,城楼上神兵有如天降,风卷残云,琴声笛声夺命,刀光剑影催魂,不消片刻,泸州已在小笛脚下。当下犒赏三军,收编宋军数千人,各自尽欢,与民同乐。 义军长驱而去的消息,王继恩其实早已知晓,只是他不想将这场镇压之功,全数让给南宫烟云,他想要等到南宫烟云和南宫芷寒等人闹起来,两败俱伤之后,自己再一举拿下镇压之功,向朝廷表报。同时他也不敢轻易得罪紫妃和朱红衣,一来大宋皇宫变故甚多,紫妃说不定就能当上皇后,这算不上什么新鲜事,武则天还能当上皇后呢!二来朱红衣沉默寡言,深藏不露,王继恩阅人无数,不敢轻易下手;因此自然不敢妄为,却便以花天酒地为掩护,做享乐之象,观风云之变。 王继恩身边近侍,皆不知其意欲何为,终于一个小太监忍不住了,一面倒酒,一面小心的说:“公公,听说叛军已经攻下泸州,如此下去,岂能轻易了结?”王继恩哼了一声,起身往里面而去,说:“夺的是大宋天下,与你何干?小首子,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会这么心急上火了。”小首子亦步亦趋的跟着,王继恩缓缓说:“咱们当太监的,最重要的是主子赏识,咱们只能在皇宫里,还只能借着主子的威风,这才活得有个人样。所以,凡事都要三思而行,要居功,还要防止别人夺功。否则,主子觉得你没用,你就真没用了。” 五、风云暗生各自酿一入江湖便难防 小首子点头说:“公公所言甚是,小首子受益匪浅。”王继恩摇头说:“唉,你也是知书达礼之人,怎么做了太监?看你还算心地善良,为人正直,公公我给你一句话,对你有用,奴才最重要的是让主子觉得你有用,皇上已经老了,换了主子就要换奴才,要想活得有个人样,就得让新主子觉得你有用。” 小首子问:“公公,紫妃是不是……?”王继恩哈哈一笑,说:“你倒精灵,紫妃是有些能耐,如今皇储未立,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如果赵霆和紫妃一样,又能同朱红衣走到一起,自己的本事再加上朱红衣这么聪明伶俐,我肯定跟着他们,以后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可赵霆人影都不见了,不是成大事之人,紫妃已经败了一半,别的王子殿下,在朝中均有朋友,拉出来都是声名赫赫,各成一体,就是几位王妃,也都不遑多让,一个比一个厉害,赵霆凭着一个还没确定身份的母亲,恐怕难以成事,不过,为防万一,这样的主,咱们还是少得罪为妙。” 小首子点头说:“高,公公之所以不动,就想静观其变,如果紫妃能成事,就送个人情给紫妃,公公没有居功,反而讨了个好;如果紫妃不能成事,公公就成了收拾烂摊子的英雄。”王继恩哈哈大笑,说:“孺子可教,小首子,我们离开皇宫也有些日子了,要让皇上想起还有这么个人,这么着吧,今晚这奏章你来写,就说叛军被我一路追杀,往南面而逃,尽在掌控之中。为免征战伤害百姓涂炭生灵,请皇上定夺。” 芷寒在城外休养几天,方才回到朱红衣身边,芷寒心想赵霆和李玉珑在蜀山隐居,你我谁也没落下好,朱红衣说不定能将赵霆找出来,不如借她一用,以后再和她算帐。 朱红衣看到芷寒来了,起身笑说:“妹妹去了几日,让姐姐好生担心,看你无恙,始才放下心来。妹妹见过姑妈了吗?”芷寒心里冷冷的想:你巴不得我早死!当下仍笑说:“母亲眼中只有哥哥,大姐应该知道,我岂敢造次。哥哥也真是的,跟着三妹就这么走了,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瑶,何况是躲避自己的身世。母亲一定非常着急,哥哥一走,她所有的希望都完了。” 朱红衣心里思忖:你就是想激我找出赵霆来,我当然想讨好未来的婆婆,不过我这法术未必能灵,这几日都没算出他在哪里,圣女也真是的,给我的通灵神力怎么时而灵,时而不灵呢!今夜看能否有所感应,不然等到小笛一路攻打到夔州,鲸吞蚕食,如果占了剑门,那就孤立无援,回天乏力了。 南宫芷寒心里寻思:“她连话都不说,难不成这事她有所预料,真过分,我要是有通灵预感之力,一定能够因势利导,做得比朱红衣好十倍,她哪里聪明了,不过就是从六阴盟得了点法术而已。 朱红衣浅浅一笑,说:“我知道二妹现在很着急,我也特别着急,不过急也不是办法,看来得和姑妈商量一下。”南宫芷寒笑说:“李玉珑以前是在蜀山学艺,这次会不会投奔她师父去了?”朱红衣一愣,脑中忽然闪现出李玉珑对风弹琴,赵霆悠然练剑的情景,那地方是个幽静的山谷,只有他们两个人。 朱红衣心头狂喜,面上却说:“对,还是二妹心细如发,想来霆哥应该就在山下,其实霆哥是个名士,喜欢白云青松,怡然自得,所以人是在蜀山,可不一定是在老人家清修之地。”南宫芷寒看着朱红衣,心里冷冷一笑,暗说:“你以为你多深藏不露,又要我去给南宫烟云那贱人说,白云青松,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当下笑说:“我可没去过峨嵋,对这些一点都不了解。”朱红衣说:“说起来,我倒是去过白云谷,就在山的东南角十里处,真是别有意境,湖水如画,白云袅绕,颇有龙湖玉宫之神奇,极富巧夺天工之绝妙。”南宫芷寒心想:你都暗示到了这个份上,好,我就给你当一回传话筒,不过,这次我可不能让你占了先机。 当下找到南宫烟云,温言软语,表达思念之情,又说:“可霆哥始终不愿回来,说是要在白云谷和三妹终老一生,我劝了多日,始终无法劝他回心。”南宫烟云得知赵霆在峨眉山白云谷,心里暗想:霆儿跟着那贱人,如何才能劝回他呢?当下叹说:“哪有母亲不思念自己孩子的,我也没什么事情了,得去看看这孩子。芷寒,你好好陪陪你大姐,我要出去,恐怕那些丫头们服侍不周,你和她姐妹情深,我放心些。” 芷寒笑说:“母亲大人大可放心而去,一定不负所望,我和大姐这么投缘,岂能不尽心侍奉?”心里想:你想一个人去解决这件事情,恐怕你错了,这李玉珑虽然人不怎么聪明,可本事却大,凭着九宫环,除非朱红衣出手,用她的阵法克制,否则你根本没有机会,朱红衣不能在李玉珑常驻之地设阵,她没这机会,你去了,只不过给我增加机会而已,你前脚去,我后脚来,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谁厉害! 山下风生白云绕,剑气飘荡琴声渺。试问仙侣何所归,愿辞繁华伴终老。 李玉珑一曲弹毕,赵霆一套“劲风吹雪剑”也已然舞完,李玉珑翩然而过,相对而望,万种柔情,全在眼眸之中。 南宫烟云飞身而来,平静的说:“霆儿,你一去不回,让为娘好生担心!”赵霆猛然一惊,呆呆的看着南宫烟云。 第272章 李玉珑平静的说:“原来是母亲大人,我同霆哥已经对天盟誓,愿作伴侣,相伴一生,不想母亲大人前来,请受儿媳一拜!”南宫烟云看李玉珑跪地一拜,依然不动声色的说:“霆儿,难道不认识为娘了?” 赵霆一愣,急忙说:“哦,母亲大人……孩儿,孩儿看到娘,心里高兴,也就……”南宫烟云大步而来,拉着赵霆往里屋而去,一面说:“这么快就弄了几间草屋,娘没带什么东西来,只是想同我儿说几句话!”说着到了屋里,看着李玉珑远远而立,南宫烟云坐了下来,缓缓说:“霆儿,娘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答应过娘,你父皇已然认了你,等我们平定了西南叛乱,就到皇宫里去。娘给你召集所认识的武林中人,咱们和契丹人好好大战一场,你父皇这辈子最失意的事情,莫过于灭了北汉之后再无胜绩,如果你能了此心愿,你父皇对你一定另眼相看。” 赵霆有些怯懦的说:“娘,孩儿有心无力……”南宫烟云起身,搭在赵霆的肩膀上,凝视赵霆躲避的双眼,说:“我的孩子怎么会没有本事呢?皇宫里的那些王爷殿下,一个个只会说话不会做事,你别当他们都是三头六臂,他们要武功没武功,要才华没才华,不就是认识一帮树倒猢狲散的党羽吗?只要你进了皇宫,慢慢就有人巴结你,娘再给你武林人脉,让你建立战功,你父皇已经年迈,江山难道还会落入别人之手?这次再见你父皇,我已经看到了他的迟暮、悲伤和绝望,还有不甘心,我们有的是机会,只要你进了皇宫,我们就有机会。你手上有你父皇给你的金牌,现在立刻回去,告诉你父皇,这里的叛乱已经平定,娘随后就到。” 赵霆轻轻推开南宫烟云的手,转过身,鼓起勇气说:“恕孩儿不能从命!”南宫烟云不的来到赵霆身前,盯着赵霆,哀求般的说:“为什么?你从小和娘在一起,娘怎能没有你?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你都不可以离开娘!娘给你跪下了,你快去宫里吧,这是娘唯一的心愿,娘爱着你的父亲,就像你爱着别人一样,一个女人,这一辈子难道不就是围着自己的丈夫吗?娘需要的一切就这么简单,一家人好好的活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赵霆感到心头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在母亲身边,就会失去决绝的勇气,他只能跟着母亲走,但是一抬头看到李玉珑站在外面,他忽然坚定的说:“娘,你可以留在这里,去皇宫是一个美丽的梦,可那根本不适合我,娘,就让孩儿自己决定一次吧,娘可以去皇宫,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孩儿也是一样。” 南宫烟云心里思忖:霆儿怎么吃了迷魂药了,全然不听我苦言相劝,看来只有静观几日,伺机对付这李玉珑,早知道该让红衣出个主意,这李玉珑大难不死,颇难对付。 当下含泪说:“娘是很爱你父皇,可也爱你,我想一家人在一起,这本无过错,既然孩子要和我千里相隔,我也不回朝思暮想的皇宫了。我与霆儿相依多年,非人力所能割舍,除非我死了,也要看着我儿进入皇宫,始能瞑目。”赵霆浑身一抖,心想母亲每次以死来说,岂不令我心碎,可我和玉珑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男人丈夫,怎能如此逡巡不决。他扭过身,坚决的说:“母亲要留在这里,孩儿很高兴,至于皇宫的事情,孩儿不想关心。玉珑也放弃了报仇的计划,我们想隐居山野,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南宫烟云心里冷冷的想:看你能铁石心肠多久?不过是被这李玉珑美人蛊惑罢了,你到底是我儿子,迟早会到我身边来。当下哀怨的说:“好,既然我儿与世隔绝,为娘岂能独享荣华?好,儿子长大了,成亲了,这块玉镯,是为娘随身佩戴之物,当年你父皇误会为娘,杀了我们全家,你外婆将这玉镯给我,说是我们的传家之宝,今日我就权当儿媳妇的见面礼。”一面出屋,对李玉珑笑说:“玉珑,你过来,婆婆给你这镯子,此行仓促,未及准备,日后给你补上。” 李玉珑一怔,上前接过玉镯,拜下说:“多谢婆婆!”南宫烟云微微一笑,心里想:总有一日,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想跟我抢儿子,你还没这本事。 李玉珑心里寻思:南宫烟云心机深厚,看样子她是要住下来了,早知道就应该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了,不过她一心想要通过儿子翻身,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看来这次不达目的,她不会罢休,我岂不是眼睁睁看着霆哥离开?不行,这次一定不能坐以待毙,我要以退为进,你装可怜大度,我就比你更大度,你悲伤满怀,我就比你更惆怅! 赵霆看着李玉珑和南宫烟云,心里坚定的想:我已经负了玉珑一次,既然当初狠下心换来的是后悔和难过,这次决不能重蹈覆辙,娘如果真能淡忘外面的是非之争,其实说不定便是件好事。 李玉珑和南宫烟云互相谦让,李玉珑总是抢着烧菜做饭,南宫烟云也是极力的夸赞玉珑能干贤惠,赵霆和李玉珑决定隐居,自然在白云谷养了鸡鸭等物,也准备垦地种粮,这是赵霆从未做过的,南宫烟云见李玉珑手把手教着赵霆,一面夸李玉珑能干,一面想这李玉珑越来越和霆儿心心相通,如此下去,霆儿怎有离开之意!当下笑说:“对了,霆儿,如今快入秋了,白菜萝卜都到了需要种植的时候,你去镇上买点回来,快去快回。” 李玉珑心想:你到底要干什么?然而赵霆想了想觉得对,便答应而去,李玉珑隐隐觉得不妥,回身看着南宫烟云。南宫烟云面色一变,狠狠的说:“妖女,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咱们把话说明了,是不是你和你那妖精妹妹商量好了,拖着我们霆儿,然后你们与大宋为敌!明知道霆儿是大宋的中流砥柱,未来的皇储、帝王,你若不收手,别怪我手下无情!” 李玉珑眉毛一扬,不屑的说:“若非看在你是霆哥生母的份上,我早就对你无情了。婆婆,我知道你忍了很久,既然这种忍受的滋味很难过,你又何必强求?依儿媳只见,婆婆不如早点离开,少受些苦头,你是想进皇宫的人,怎么说在玉宫也是方圆百里的头目,独霸一方的枭雄,岂能困于这清静寂寞之地?” 南宫烟云怒说:“贱人!别在我面前说什么爱情,老娘是过来人,不懂什么叫爱情,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利用而已,你的心思我明白,咱们把话挑明了,今日要么你杀了我,霆儿回皇宫去,要么我杀了你,霆儿跟着我一起回去,再没别的路了,我忍你很久了!” 劲气扫来,南宫烟云一柄长剑冷风幽幽,杀气淋漓,向李玉珑身上刺来。李玉珑急忙往后一退,玉环轻扬,劲气荡处,已经将南宫烟云攻势御去。南宫烟云展开玉宫剑法,步履轻盈,飘然若仙,然而剑上招式,却是步步紧逼,勾魂夺命,绝不留情。 眼见数十招过去,李玉珑被逼得到了山崖边上,几乎无路可退,当下猛然发力,只见金光闪动,南宫烟云被九宫环强悍的劲气一击,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飘然跌落。南宫烟云犹自大声说:“你杀了我,杀了我啊!贱人,有你就没有我,有我就不能容你!” 李玉珑冷声说:“恕我不能相陪,我回去休息,你自己好自为之!” 南宫烟云呸了一口,然而忽然间人影一闪,南宫烟云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话来,便被一个人带到山崖上,扔到林子里。 只见芷寒笑吟吟的看着南宫烟云,笑说:“怎么样?想不到你不但做了几天安分守己的老妇人,还当了泼妇,刚才你那骂街样可真贱,这样是逼不走李玉珑的,我倒想了个方法!”南宫烟云起身来,问:“什么方法?”忽然感觉真力受阻,说:“那贱人这么厉害,居然封了我的真力!” 芷寒说:“九宫环是有这作用,可你的真力,是我封住的!”南宫烟云面色一变,怒说:“芷寒,你怎么如此对娘?快给我解开,带你哥哥回去!”芷寒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南宫烟云有些头皮发麻,芷寒方冷声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为了将大姐嫁给霆哥,你用尽了手段,想要逼死李玉珑,你看我聪明厉害,不敢对付我,就编出谎言欺骗,说我是你的女儿,你错了,没有用的,我怎么可能是你这贱人的女儿?我喜欢霆哥,我要和他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 南宫烟云面色惨白,说:“芷寒,你当真是我的孩子,你……”芷寒笑得更加凄凉,忽然扭头盯着南宫烟云说:“怎么证明?我师父都被你杀了,怎么证明!”南宫烟云一怔,摇头说:“不,芷寒你听我说!” 芷寒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听你说?好啊,我亲眼看到的事情,难道还不足以相信,还要听你这贱人搬弄是非?师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过的人,她死了,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你不是很喜欢玩吗?我们就来玩一次,我告诉你玩的规则。我杀了你,而且制造出被九宫环杀的假象,玉珑把你打伤,她不知道你死没死,霆哥自然认为人是玉珑所杀,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没了你的帮助,朱红衣就是一砣狗屎,我会安慰霆哥,我会和他在一起,这点我和你这贱人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南宫烟云看着南宫芷寒,摇头说:“不,不,芷寒,你听我说,你真的是我女儿!”南宫芷寒双眼发红,怒说:“胡说,如果我是,为何当时你有武功,师父没有武功,你却要将我给他,你留下儿子抛弃女儿,是不是怕女儿长大了找你报仇?你最好解释清楚,否则,就说出真相,我或许高兴,会饶你一死,你我可以齐心协力,把赵霆弄到身边!” 第273章 南宫烟云喃喃的说:“不行,孩子,芷寒……”南宫芷寒伸手啪的打了南宫烟云一巴掌,怒说:“没有什么不行的!” 六、不能执手长相守但别天涯锁深宫 南宫烟云怔怔的看着眼前疯狂的芷寒,听着芷寒咬牙切齿的说:“既然你不识时务,我只有杀了你,也算替我师父报仇!”说着缓缓抽出三叉阎王刺,说:“你信不信我一招‘日月无光’,会让你气脉被堵,全身血管爆裂而死,和九宫环制造的伤口一样,以气杀人。我等了很久,就在等这样的机会,你说我有没有耐心?” 南宫烟云一面后退,一面摇头说:“芷寒,别,你……你,有话好说!”南宫芷寒看着手上的三叉阎王刺,说:“是,你不甘心,你奋斗了一辈子,终于有了眉目,你还易容到皇宫当了紫妃,难得皇帝对你有情,不过这你得感谢我,我曾经以为自己的母亲是真的紫妃,还真进皇宫去帮助过父皇,所以父皇对紫妃有感激之情,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真正的紫妃已经死了,她的女儿赵紫函正在宫里受苦,这都是拜你谎言所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居然骗我我是你女儿,你怎么可能生出这么聪明美丽,人见人爱的女儿呢?你也不照照镜子,难怪皇帝喜欢的是紫妃,而不是你!” 南宫烟云被芷寒逼得步步后退,惊惧的说:“芷寒你听我说,别乱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南宫芷寒冷笑说:“什么不一样?我知道我杀了你,你的一切梦想和未来都化为乌有,你死不瞑目,可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骗我,你知道我需要的是赵霆,你让我永远得不到,我也让你永远得不到!” 南宫烟云忽然说:“好,芷寒,我告诉你,你不是我女儿,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的目的,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带走赵霆,他当皇帝,你当皇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南宫芷寒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阴冷而恐怖,南宫烟云狠狠的看着,心里想:她到底是不是我女儿,为什么她如此狠毒,如此阴险?我如何才能脱身,不知李玉珑能不能赶来,李玉珑,有人要陷害你了,你怎么毫不知情! 芷寒停了笑声,一字一顿的说:“你终于说出实话,那便为你曾经撒过的谎付出代价!”风舞秋叶满山落,天地无光夕阳薄。 南宫烟云缓缓坠落,心里想:你这贱人,居然还是杀了我,霆儿,你还是和李玉珑隐居吧,你斗不过这恶毒的女人,我敢肯定,她一定是我女儿,因为她下手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留情!可霆儿呢,我从小带大的孩子,为何一点都不像我,除了第一次对李玉珑绝情绝义之外,就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而那次绝情,却让他找到了自己的爱情!老天,我不服,我奋斗了一辈子,策划了一生,最后却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死在我自己的女儿手上,芷寒,你怎么这么阴险,你说了这样不杀我,却又为何杀我…… 南宫烟云的念头还有很多很多,在这一刹那全部闪过脑海,如同一扇关闭的大门,浏览完门内所有的风景,然后将之封锁。 残阳如血心如铁,金戈铁马痛诀别。生死瞬间寻常事,母女情薄如落叶。 南宫芷寒带着南宫烟云的尸体,飞身而下,放在南宫烟云刚刚躺过的地方,冷冷一笑,飘然而去。 赵霆回来,看到南宫烟云的尸体,愤怒的抱着尸体来到李玉珑身前,李玉珑大惊失色,怔怔的看着赵霆,惶恐的说:“霆哥,我,我没有杀她,我们只是,只是……”赵霆怒说:“娘已经留下来了,我们为何不能好好过?”说着泪流满面。 李玉珑感觉天旋地转起来,她的脑子拼命的想着,刚才自己那一击对于南宫烟云这样的高手来说,根本不能致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慌乱的说:“我真的没有杀她!”说完大哭起来。 赵霆仰天长啸数声,忽然狠狠的说:“李玉珑,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杀了我的母亲,杀了陪在我身边的母亲。”李玉珑本能的说:“不,她没有,她只是在骗你,寻找时机对付我,带你离开,真的,她一直在骗你……” 赵霆怒说:“难道她用死来逼我离开吗?我的母亲是热衷权力,是向往皇宫,可这有错吗?她难道不应该找回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她失去了太多,难道一个女人不能找回自己失去的梦想?可她却罪不致死啊!”他的哭泣变得低沉而深厚,“她被自己的姐妹所害,不得不离开皇宫,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亲人!她一直在念叨着她的亲人,记挂着,只有我才知道。——失去了那么多,她有权力向我的父皇要回属于她的东西,而她手上凭借的,除了父皇残存的思念之情,就是我这么个儿子,可她毕竟屈服了,放弃了,彻底的看透了,本来这是一段多么美好的结局,可如今就这么被你无情的撕破,你害怕面对,你不敢正视母亲真诚的转变,你杀了她,你丧心病狂的杀了她!” 李玉珑哭泣的哽咽有如利剑般穿透赵霆的心,他的心破碎而颤抖,他觉得这就是背叛母亲的惩罚。 赵霆抱着南宫烟云的尸体,缓缓往谷外而去,李玉珑大声问:“你要去哪里?”赵霆转过身,含泪说:“玉珑,我本来以为,永远和你在一起,正如我千百次内心最渴望的将来一般,我无数次挣扎,无数次彷徨,最终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很满足,很幸福。可我现在觉得,母亲能为了孩子改变,那是因为孩子和母亲本来就是一体,她死了,不能死不瞑目。” 李玉珑哭着说:“可你去皇宫,你根本无法应付那些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赵霆冷冷的一笑,说:“慢慢就会学会,人是会变的,就算是性格。”李玉珑感觉赵霆的背影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可怕,浓缩在她晶莹的泪花里,她如同飘飞的云,顷刻化作雨般飘洒的泪珠,她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赵霆都会离开。如果以前对赵霆只是简单的爱慕喜欢,如今她对赵霆已然彻底了解,初初见面怦然心动的激情,随着日积月累的眷念,早已刻画成铭心销魂的记忆,爱情就因此产生,痛苦自然离此不远。 月下弹琴寻常乐,点点滴滴如飞梭。自是多情空伤感,泪眼空朦对寂寞。 赵霆将南宫烟云火化之后,带着南宫烟云从紫函生母处掉包而来的玉枕,前往京城,赵炅仍然以为南宫烟云便是紫妃,睹物思情,玉人已化灰烟,心中亦觉悲痛,不过紫妃之事,已隔多年,加之蜀地之乱尚未平定,暂将骨灰藏于高楼供奉,安顿赵霆于宫中。赵广义心中悲伤,因而不愿滥杀无辜,下令王继恩以招安为主,凡投诚者,一律免其死罪,不过这道命令到达川蜀之时,王继恩只是冷冷一笑,叹说:“皇帝老了,需要早立皇储,此事不定,恐朝中有变。皇帝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也这般糊涂!” 此时小笛已然整顿人马,雄心勃勃,欲往渝州进攻,渝州扼守长江上游,小笛尤为重视,依照外用强兵,内置高手之法,守城之人听说小笛夫人前来,纷纷胆战心惊,不战而败。 小笛站在城墙上,望着滚滚江水,心头暗想:人生如同长江之水,一去不回,不知我能否流向我要去的地方,其路虽漫长,我却绝不能停留。正想着,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想要呕吐起来,兰秋云等人急忙问:“你没事吧?”小笛一愣,说:“没事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李兰菱说:“还是找个大夫看看为上。” 大夫一看之下,笑说:“恭喜夫人,你有喜了!”小笛心头登时一惊,继而一暗,起身说:“大夫,你再看一看,再把把脉,怎么可能!”大夫一面收拾,一面笑说:“这是好事,夫人是不是太兴奋了,不相信老朽之言,老朽把脉无数,从未失手。”又捋着胡须,对李兰菱等人说:“你们好好照顾夫人。” 李兰菱看着小笛,她想小笛绝对不会喜欢这个孩子,不管是谁的。 小笛默然而坐,心头想:我要怎样才能打掉这孩子?按说司马大哥对我情深义重,为他保留骨血乃是意外之喜,我应尽之事,可我的心为何如此难过?小笛啊小笛,你还是逃不过情字,更逃不过天意,不管你有多么坚强的决心,都只能颓然面对老天可怕的折磨。 黯然伤魂谁知晓,一曲笛音与心听。惆怅最是寂寞夜,双眸含泪凉如冰。 小笛在房里柔肠寸断,不知所措。李兰菱准备了银耳汤,一边调着,一边说:“小笛,不管怎样,先养好身子再说。”小笛泪如雨下,哭着说:“兰菱,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是不是上面有一个可恶的老天,而我又刚好曾经得罪过他,所以我要来忍受他给我的痛苦,还不能反抗。” 李兰菱心头一阵难受,温言劝说:“哪里的话,别多想了,人生之事,谁能参透?我们要改变自己的心情,你说呢?”小笛摇头说:“心情?我努力的让它平复过,安静过,可它总是带着狰狞的面孔,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刻,在我最酬躇满志的时候,在我快乐的短暂瞬间,紧紧缠绕着我,吐着毒蛇一样的信子,像是要焚烧的火焰,让我无处躲,无处逃,让我恨、讨厌、绝望、悲伤。我无法让你体会我心头的乱,正如我无法主宰我的心一般,刻骨铭心的痛,不知道是我伤了它,使它破碎,还是它在折磨我,使我沦陷、崩溃!” 李兰菱感到心似乎都因而碎了,可也只能强打起精神,说:“小笛,咱们不能和那些优柔寡断的女人一样,犹疑不决,其实,想好了,就照着做下去,别让自己难过。 第274章 我们的命运已经这样,就必须要坚强的面对,不是埋怨、彷徨和失落,而是抬着头,用神明也无法阻挡的力量,往前走,可以扔下包袱,可以带上行囊,但是一定要往前走,因为身后有太多的悲伤。” 小笛惨然一笑,说:“兰菱,我知道,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烛光摇曳,一时万籁俱寂。 赵霆从来在玉宫生活,每日练剑弹琴,此时在宫中,与宫中三五太监宫女为伴,似乎一如既往,只是他心中毕竟念着李玉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前来深宮,每日对天而叹,当风而吟,唏嘘不已,更不曾和宫中诸位王子有所接触。 这日正值七月十五,宫廷按照惯例举行驱鬼仪式,皇上也传赵霆前往观看,与一众王子一起观看,赵霆抬眼看去,只见诸位王子个个意气风发,昂首挺胸,和自己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本来赵霆也没太在意,不过第二日襄王妃便送来许多珍奇古玩,以及新出来的瓜果等物,赵霆觉得很奇怪,不知这襄王妃何以突然前来,也不知如何道谢。襄王妃坐了下来,对左右侍女说:“你们都下去吧,把这些东西摆好。”赵霆急忙说:“王妃屈尊前来,赵某有失远迎,还乞恕罪。” 襄王妃一笑,说:“自家兄弟,何必多礼?父皇这么快就让你参加聚会,可见已经视你如己出,我听说父皇还常来看你,连母后也来了几次,你封王之事,应当不远了。”赵霆一笑,说:“其实,我倒不关心这个。” 襄王妃说:“你不关心这个,可别人都关心你呢。在这个宫里呆了多年,我也看了很多事情,襄王一向不愿和各位王爷争斗,所以我也乐得坐山观虎斗,作壁上观,你错过了很多热闹。不过以后宫里的热闹,就要围绕你了,小王爷。” 赵霆问:“这话何解?”襄王妃一笑,起身说:“实不相瞒,伴君如伴虎,进宫如进笼,既然你来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重蹈覆辙。以前紫妃有个女儿来了,结果被人设计陷害,捏造证据,说不是紫妃亲生,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现在还在禁苑里,生不如死呢。别说是外面进来的人,就是已经立为太子的王爷,也有疯了的,死了的,层出不穷,公主中出家的,夭折的,数不胜数。小王爷,我是来告诉你,你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可不像我这么友善。我说过襄王无意争斗,可是周王、越王、商王,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皇上这么喜欢你,你就是他们最大的威胁,所以,你要小心为上。” 赵霆一惊,他对宫廷争斗素来只是听母亲诉说,说这里如何勾心斗角,防不胜防,她就是被自己的姐妹所陷害,不想今日襄王妃竟然特意来说这事,她说这事,一面不过是讨我的好,一面却也是不是要我和她联合,对付别的王爷呢? 襄王妃的本意却只是要吓走赵霆,周王、越王等人虽然各有城府,但是连已经立为太子的楚王都被襄王妃轻易弄下去,剩下的几个王爷,都不如襄王讨皇帝开心,襄王妃自然是胜券在握,不过忽然来了一个赵霆,看来这紫妃的事情,对皇帝影响倒是极大,皇帝一而再的相信紫妃,听说这次的玉枕,才是真正的玉枕,赵霆如果留在宫中,那将是对襄王最大的威胁。 赵霆缓缓说:“多谢王妃提醒,在下更是无意于争斗。”襄王妃淡然一笑,说:“不想争斗,留在宫中可是危险的事情,小王爷,你可要想明白。时候不早了,改日襄王有空闲,请小王爷去宫里坐坐,大家叙叙家常。”赵霆送襄王妃离去,心里寻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又不是投我木桃,也不是与我为敌? 他转身问小太监,“紫函姑娘是谁?”小太监说:“是梨花苑以前住着的一个公主,后来犯了事,被送到禁苑去,那里都是有罪之人所留之地,冷清得很,恐怕这公主也早就死了。”赵霆问:“禁苑在哪里?”小太监说:“出门往东一直走,到了会风亭左转就是。王爷要去禁苑吗?可别让别人知道,擅闯禁苑,可不是小事。”赵霆一笑,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襄王妃回到宫里,问侍女襄王去了哪里,侍女吞吐不言,襄王妃一抬手掀翻桌子,怒说:“是不是又去找刘娥那个贱人去了!” 侍女惊恐点头,襄王妃说:“才刚收敛了一阵,就又去了!”侍女急忙收拾,襄王妃自言自语的说:“对啊,前段时间为何收敛了呢?——他经常去紫函那里,今天不说到紫函,我倒忘了这人,从她一进禁苑,王爷倒是很少去找这贱人了。”襄王妃旁边的侍女点头说:“是,王爷从西南回来,就一直在梨花苑进进出出。”襄王妃点头说:“对,我倒是忘了,我还以为他去了西南回来就忘了那贱人。现在皇上越来越不管他这些风流事了,我得管,既然他喜欢紫函,我就促成其好,皇上不杀紫函,说明皇上也不讨厌这丫头,正好为我所用,等她缠住王爷,我去杀了这贱人。” 侍女点头说:“王妃早就该动手了,如今皇上年纪越来越大,快刀斩乱麻,谁晚了谁吃亏,如果你不早日对付了刘娥这贱人,恐怕有一日王爷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襄王妃气从心起,狠狠的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不错,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绝不能让这贱人坐享其成!” 七、明珠玉损不减色佳人心思更难测 侍女急忙说:“此事不宜操之过急,王爷喜欢风雅,刘娥也是附庸风雅之人,她可比不上紫函姑娘真正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等除去了刘娥,紫函还不是笼中之鸟。”襄王妃叹说:“其实我也想有一个贴心的人陪我一起侍奉王爷,可惜你真太丑了,王爷不会喜欢,否则,我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侍女急忙说:“奴婢会一直在王妃左右,王妃是千金之体,定能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奴婢岂敢共事。”襄王妃起身说:“你不懂,就算男人会永远喜欢你的人,却也不会永远眷念你的身体,有一个年轻贴心的好姐妹,在宫里是很有必要的,可惜我找不到。如果紫函能听话,倒不妨共事。”侍女说:“王妃要当心,当年唐代高宗之时,王皇后就是引狼入室,错信了武媚娘。”襄王妃摇头叹说:“所以说知心难求,也罢,先走一步是一步。我这就去求皇后将紫函给我作侍女。” 秋风点点散作凉,秋叶更随秋风扬。秋月不懂人寂寞,犹自凄清照宫墙。墙内琴声断续舞,化为西天泪两行。弹琴之人身若素,形容枯槁面色黄。问女何悲独自叹,宫廷倾轧争短长。朝理鬟发为公主,暮入禁宫恨帝王。若知宫廷深如此,何必千里奔赴忙? 小四看着弹琴的赵紫函,心头不觉如同刀割,正要上前说话,忽然间一个人走了进来,那是个衣饰华贵,风度翩翩的公子,小四从来没见过这么俊雅标致的男子,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小四立刻感到相形见绌,自惭形秽。 来者正是赵霆,赵霆看着眼前这个清秀标致,憔悴不堪的女子,心头不由暗生怜爱。正要说话,赵紫函已经起身来,缓缓说:“小四,我要休息了!”小四急忙过来,赵霆急忙说:“姑娘且慢,我是来和你说话的!” 小四拉着赵紫函,紫函的背影显得那么的瘦削不堪,让人辛酸。小四说:“公子是……”赵霆说:“我……我听说和这位姑娘一样,也是紫妃的孩子,莫非……”紫函一愣,没有转身,只是木然的说:“我不是紫妃的孩子,这是皇上说的,皇上的话,没有人敢不信。”赵霆听着赵紫函西湖催人泪下的声音,不觉心头一酸,说:“姑娘,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呢?为什么不给皇上解释清楚?” 小四一面看着紫函,一面说:“你快走吧,这里不能有人来,若是让皇后知道了,是要处置的!”赵霆来到紫函身前,只见紫函眼神无神,形状如同枯木。赵霆浑身不由一抖,说:“我不信姑娘会拿自己的身世来开玩笑,我带姑娘去见皇上……”赵紫函冷冷的抬头,眼中射出无尽的哀怨和冷漠,恨恨的说:“为什么?” 赵霆愣了半晌,忽然说:“因为你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命运,不公平的命运,因为我想或许我能救你。”紫函冷笑两声,和小四绕开赵霆,往前走去。赵霆拦住紫函,紫函抬头看着赵霆,说:“你自己都难以保全,何必管别人?” 赵霆说:“姑娘是被人陷害,为何不去说清楚?”紫函问:“怎么说清楚,人证物证都在,已经成了铁的事实,我怎么说清楚,我已经招认了,我贪慕虚荣,往皇宫里面跑,只是因为我向往皇宫,这已经是最轻的罪行了,皇上说就让我留在皇宫,永远也别出去;如果不是我认了这条罪,恐怕早就被凌迟处死,因为有一条更大的罪,意图行刺皇上的罪名,我中了别人的圈套,还得感谢别人。” 赵霆问:“是谁害了你!”紫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诡异,笑得赵霆头皮发麻,大声说:“你倒是说啊!”紫函说:“一个疯子,我的结拜姐姐,南宫芷寒,这个贱人!”赵霆浑身一抖,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紫函说:“她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结拜姐妹,但是却是那蛇蝎心肠的人,还得我母亲不得不流落天涯,如今我好不容易到了皇宫,她女儿又来害我,说她才是紫妃的女儿,我是冒充的,这个贱人,这个贱人!” 赵霆看着紫函真情流露,形同疯狂,自己如同被五雷轰顶,一直问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不就是紫妃吗? 第275章 娘不就是紫妃吗?芷寒怎么会害她?芷寒就是我妹妹吗?她真是我妹妹?母亲又是谁,谁是紫妃?”他觉得头都快要炸裂开来! 紫函和小四缓缓往里面走去,赵霆忽然转身问:“南宫芷寒在哪里?她为什么要害你!”紫函一愣,回头说:“我不知道,如果不是襄王妃告诉我真相,我还以为她就是我的好姐姐。”赵霆顿时愣住,襄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她和芷寒也扯上关系了。当下说:“这么说,这个襄王妃十分可疑,也许就是她……” 紫函冷笑一声,说:“如果说襄王妃要害你,我觉得倒有可能,襄王妃没有理由害我,反而是南宫芷寒,她没有当上公主,就不让我当公主,我居然丝毫没有预料。她在宫里搞出这么多事情,让宋皇后以为我是要对她暗中组建的天外天,宋皇后对我虎视眈眈,恨不能除我而后快,借着宋皇后她顺利的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然后逃之夭夭一走了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赵霆心想芷寒怎么会这么有心计,先和紫函结拜,然后进出皇宫,暗中得罪宋皇后,让宋皇后以为紫函进宫是为了对付天外天,顺着芷寒的意思陷害紫函…… 这其中的细节赵霆自然不知晓,但是岂止赵紫函,李兰菱甚至冷秋水等人也都是受害者,如果不是芷寒引李兰菱入宫,自己暗中在皇宫大闹,又唆使李兰菱刺杀皇帝,宋皇后不会注意紫函,也不可能这么早暴露冷秋水等高手,为襄王等人注意,芷寒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只不过现在只有柔弱的紫函悲惨的承受而已。 赵霆呆呆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紫函冷笑说:“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我不过是被南宫芷寒这贱人陷害,而你,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你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都不是你的人,他们说不定个个身怀绝技,或者暗藏阴谋,等着你顺着他们的计划往里面走。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走吧。” 赵霆摇头说:“我不走,我娘说了,要让我留下来。”紫函冷笑一声,问:“你娘是谁?”赵霆叹说:“我娘,我娘已经过世了……”心想自己若说自己的母亲是紫妃,紫函一定会觉得不对,当下便隐而不说。赵紫函说:“你可真是孝子,不过,禁苑里面,从来没有住过男人,恐怕你还没有我的运气好。小四,我困了,送他走吧。”小四过来请赵霆离开,赵霆只得出门,到了门口,看着小四扶着紫函往里面行去,眼泪不觉流了下来。 赵霆没有方向,他只不过沉浸在丧母的悲伤中还未醒转。 阳光透过秋风,显得冰凉而冷漠,就像人生一般,赵霆在院里缓缓练剑,落叶纷飞,如同凋零的思绪。 剑始终无法静心修炼,夜却如约而至。 赵霆对着琴架发呆,欲弹琴弦却无心,忽然间身后一阵劲风扑来,他当即身形一转,眼见一道白光刺来,是一柄剑,一柄明晃晃的剑。 赵霆往前击出一股罡气,借着罡气反弹之力,向后移去,大袖一卷,劲风向击剑的黑衣刺客扫去,口中喝道:“什么人,为何行刺!”那人的剑凝重浑厚,杀气重重,似乎只为杀人,并不讲任何章法。赵霆已经翻身跃到墙边,伸手取下长剑,头往后一仰,看也没看,一招“闭目夺命剑”击出,这是南宫烟云防人行刺所创的独门招数,逼着赵霆练了不下数千次,所以在后面有人追来之时,赵霆想也未想,自然就用出这一招,剑气呼啸之力,无所能挡。 黑衣刺客仰面跌落地上,赵霆听到襄王妃的声音说:“有刺客!”襄王妃的侍女和赵霆的宫女太监们都围了上来,襄王妃正声说:“所幸王爷无恙,小财子,快去禀报皇上,说小王爷遇刺。” 人越来越多,皇上来时,赵霆依然木然的看着地上的尸体,皇上厉声说:“这人是谁,搜他的身,查他的来历!”皇上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卫上前搜了一阵,拿出一块令牌,有些迟疑的说:“是,是商王的令牌。”赵霆一愣,皇上怒说:“放肆!传商王过来!” 赵霆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不由暗想:难道这就是争斗的开端,难道这一切,真是襄王妃所作? 商王赵元份已然知晓事情经过,拜见父皇之后,当即说:“父皇,这是有人蓄意嫁祸,就算我真要行刺,又怎么可能将令牌给他带在身上?请父皇明察,还孩儿清白!”皇上指着商王怒说:“放肆!这令牌是你的不假,你不给人,难道这皇宫大内,还有人能在你手上偷出来不成?连一块令牌都看不住,我怎么还你清白!” 襄王妃急忙说:“父皇,商王或许真的不知情,可能不经意间结了仇家,遭人陷害,也未可知。不过,不管怎样,小王爷今日被刺,的确有人有心要刺杀小王爷,不可不防。”皇上厉声说:“即刻戒严,清查皇宫,所有人员盘查清楚,所有江湖人士,全部拿下,不得有误!”说完愤愤而去。 赵霆看着赵元份垂头丧气的样子,心想皇上一定对商王已经恨之入骨,就算不是他行凶,可皇上也认为是他不规矩惹来别人陷害。 襄王妃淡然一笑,说:“王爷别生气,总会水落石出,你的清白自会为人知悉。皇上不喜欢兄弟残杀,讨厌拉帮结派,你以后也少惹点江湖人士前来。”赵元份狠狠的说:“你知道今晚我请了几个高手进宫叙旧,所以给我一个措手不及?算你狠!”说完愤愤而去,襄王妃笑说:“王爷且慢。”赵元份转身盯着襄王妃,怒说:“姓郭的,有话就说。” 襄王妃说:“小王爷是皇上掌中之宝,就是你三哥也要礼让有加,你气势汹汹而来,傲然而去,把小王爷放在哪里?难道今日是小王爷的人到你宫里行刺不成?大家兄弟,何必弄得这么下不了台?” 赵元份怒说:“贱人,我迟早会让你原形毕露!”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襄王妃淡然一笑,回身对赵霆说:“好在你武功高强,倒也不惧,不过深宮凶险,你要当心。”赵霆看着襄王妃悠然镇定的目光,心想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襄王妃在侍女的陪同下回到宫里,侍女说:“王爷今晚恐怕不回来了。”襄王妃恨恨的说:“也好,不回来,皇上今晚肯定会知道,最好皇上下旨,赐死这贱人。”侍女说:“王妃别生气了,今晚商王才是输的一败涂地。听说那几个高手都没有逃掉,商王自以为在朝中有人,又认识江湖高手,无人敢针对他,可皇上这么一来,快刀乱麻,一了白了,恐怕他日后也难翻身。” 襄王妃说:“商王自以为是,却有勇无谋,本来就不难对付,这赵霆初来乍到,可占尽了先机,对了,宋皇后有什么举动?”侍女说:“宋皇后召回了几个主事之人,恐怕有所行动。”襄王妃说:“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这女人真傻,太祖皇帝的后代都死得差不多了,哪有什么成气候的主,她要报仇,直接杀不就得了,偏要大张旗鼓,想要建一统武林,再控制朝中大臣,来一个政变,难不成她想当武则天?做梦去吧!” 侍女说:“皇上怎么不对付宋皇后?”襄王妃说:“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天下都在说皇上杀了太祖皇帝,后来太祖皇帝的子嗣又无端死了这么多,宋皇后是活给天下人看的。——不过那是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如果宋皇后不自量力,真想一举成事,她的死期就到了,这女人也真可怜,人家当皇后威风凛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当皇后,寂寞深宮,处心积虑,朝不保夕,还要做梦!” 侍女一笑,说:“时候不早了,王妃早点休息。”襄王妃一面对着镜子,一面叹说:“我太累了,你看,我都快老了,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 襄王妃笑说:“对了,今天我去见母后了,母后说这孩子也挺可怜,趁皇上最近也无心过问,弄过来在我这里待着,母后说她不就是想到皇宫里面来嘛,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一个孤儿,也不容易。” 侍女说:“还是李皇后宅心仁厚,真不明白她是怎么当上皇后的。”襄王妃说:“就是因为她没什么主见,也没什么心眼,这才能长寿,象我这样殚精竭虑,几个能长寿的?因为李皇后没有子嗣,所以在立皇储上,不会有私心,父皇就是想要自己决定皇储的事。”侍女说:“决定来决定去,最后肯定是襄王。”襄王妃说:“好了,早点休息,明天陪我去禁苑。” 八、玉露金风浓相见朝来暮往夜还合 深宫无人听管弦,坐看秋风扫台阶。忽闻身前步履动,始觉禁苑有客来。 襄王妃来到紫函身前,温言笑说:“妹妹,这么久没来看你,你又瘦了很多。”紫函起身来,她知道襄王妃是一个厉害的人,但是她不知道襄王妃此来所为何事——她是不会作亏本买卖的。 紫函勉力一笑,说:“不知王妃驾临,奴婢有失远迎,请王妃恕罪。”襄王妃一笑,看着四周,叹说:“这里太冷清了,妹妹,去我那里吧,我给皇后说了,既然你想留在皇宫,皇宫这么大,岂能没你的容身之处?”紫函愣愣的看着襄王妃,心里想:她这是什么意思? 襄王妃说:“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妹妹不必伤心失落,山穷水尽之后,兴许还会柳暗花明。妹妹,你如此天姿国色,文采精华,世人难有其匹,如此沦落深宫,寂寞孤独,实在暴殄天物。不如和我去襄王府上,朝夕相伴,姐妹相称,岂不很好?” 紫函心里明白过来,心里觉得难过之极:我是襄王的亲妹妹,如今我唯一的出路居然是成为襄王的妻子? 第276章 不过,这种生不如死时而还要被侍卫玷污的生活我过够了,忘记自己是公主的身份,我要找的,不过是富足的生活,和最终报复后的快乐而已。 她根本没有为此感到悲伤,欠身说:“王妃提携之恩,紫函没齿不忘,来生结草衔环,必当回报!”襄王妃扶起紫函,笑说:“咱们姐妹二人,何必多礼?如今皇上也正喜欢襄王,还望妹妹多多规劝襄王,循规蹈矩,别出什么差子,则我姐妹二人,日后荣华富贵,当能共享。” 紫函心里明白襄王妃的意思,暗想:难不成赵元侃还真的喜欢我?从江南到京城,他一路都止乎于礼,知道我是公主后,更是不动声色,在我心里他一直是谦谦君子,一个君子,怎么可能放下襄王妃这么雍容华贵的美人,和外面一个卖艺的民间女子厮混呢?或许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作不了公主,可我能作王妃,甚至作皇上的贵妃,甚至是皇后! 襄王妃继续笑说:“妹妹稍稍收拾一下,一会我让小顺子过来搬些东西,可以扔的就都扔了,去那边再说,明晚襄王会回来,听说你的琴曲不错,选一首拿手的献上,也让我们的王爷免却风尘劳累。” 紫函点头说:“妹妹知道了,姐姐只管放心,妹妹定当竭力。”襄王妃笑说:“不过皇后是答应收你当侍女,我府上的人你也尽管放心,但皇上那里,你就要想个法子遮盖一下。咱们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父皇已经老了,先糊弄糊弄,只要父皇不说什么,宫里就不会有人闲话了。”紫函点头会意。 襄王妃走后,小四小声问:“小姐,你真的……”紫函冷冷的说:“不错,关于我是公主的说法,早已成了往事,我要走一条全新的路。”小四正要说话,紫函转头看着小四,说:“他们都有自己的后台,可我只有你,小四,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小四点头说:“只要小姐说出来,我都做。” 紫函一字一顿的说:“我要你练成绝世武功,杀掉所有我要他死的人!”小四一愣,说:“可,小姐,我不会武功!”紫函说:“不会可以学,没人天生生下来就会。有一个人能帮你。”小四看着紫函,紫函说:“帮我梳洗一下,我要拜见这位新来的王爷!” 赵霆冷不防看到紫函前来,虽然形容憔悴,但是眼中神色,却是神采焕发,当下心内欢喜,紫函让小四退了出去,赵霆也屏退左右,紫函方说:“王爷走了之后,紫函一直心存感激,只想当面道谢,但是紫函是有罪之人,不便前来,所以思索再三,这才前来道谢。” 赵霆急忙说:“一个人要是心不死就好了,我看你精神大好,就替你高兴。”紫函忽然跪了下来,说:“王爷救我!”赵霆急忙扶起紫函,说:“姑娘不必客气,快快请起!”紫函说:“王爷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赵霆说:“好,你起来再说!”紫函起身,含泪说:“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走到今天,如果不是王爷出现,我以为我就会这样郁郁而终,死不瞑目了!可王爷是个好人,你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想让王爷帮我一个忙,我的生辰被人改了,所以小了一年,不可能是皇上所生,请王爷告知皇上,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因为母亲被追杀的时候,被江湖侠士所救,这个侠士为了救母亲不惜自己的生命,母亲绝望之下,便有了我,只是后来我知道母亲的身世之后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自不量力,铸成大错。母亲到了皇宫,见了皇上,一直没有提我,是因为怕皇上生气,也以为我一去不回,已经死了。皇上应该就不会追究了,正好襄王妃需要侍女,我就可以继续留在皇宫,过几年就可以离开,得到自由,王爷如果救了我,来生结草衔环,做牛做马,紫函都要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赵霆心里想:怎么又是襄王妃?但是不管她和芷寒发生了什么,不管母亲是不是紫妃,她是不是紫妃的女儿,我都不能见死不救,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太不容易了。紫函哭着说:“不瞒王爷,在禁苑里,我有苦说不出,宫里的侍卫经常深夜进入禁苑,百般凌辱,生不如死,我只想能活着离开皇宫,安安静静,过我自己的生活,王爷若不成全,紫函只怕再无出头之日!” 赵霆叹说:“我岂能不成全你!只是,我担心父皇细细追查怎么办,这本来就是假的。”紫函说:“我的生辰也给宋皇后派的小青暗中偷改了,谁知道拿去册封的生辰八字,居然成了送我进入禁苑的诅咒!王爷,这么假的事情皇上都没有查,怎么会查一个江湖侠士留下的女儿呢?那个侠士自然已经死了,死得无影无踪,皇上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情泄漏出去,让人议论,这个事情,根本就不会有人讨论,也不会有人研究,怎么会有破绽?”赵霆点头说:“你说的也未尝不可,如果事出有变,……”紫函急忙说:“事出有变,王爷武功高强,自然是可以脱身,我一个弱女子,可怎生是好。” 赵霆问:“那倒是不妨,倘若真有什么事情,带你走的本事,恐怕我也还有。”紫函摇头说:“你太小看皇宫里的高手了。不过,小四也想学武保护我,他是我唯一的朋友,王爷愿意教他点皮毛功夫吗?也让我不至于被人随便凌辱!”赵霆心想:你这么说,我不教他,于心何忍!因而叹说:“那就看他能不能学好了。” 紫函千恩万谢,回去对小四说:“练功非一朝一夕之事,你也不必心急,反而你经常去王爷那里,别人就知道我和襄王妃还有王爷是一起的,不敢动我了,我也不会被人随便欺负。”小四心里暗暗想:我一定要学到出神入化的武功,我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紫函! 暮色苍茫送秋风,美人端坐琴瑟中。断续声随眼波媚,风流人被忘情中。隔座送来春酒暖,玉指染上蜡灯红。襄王本有相思意,何能免却情丝浓?不尽含笑相对看,恍然如隔三生梦。 襄王妃看着襄王赵元侃如此情醉神迷,心头寻思:看来襄王不喜欢紫函是假的,如今知道紫函不过是紫妃和别人所生的女儿,原非兄妹,岂能不动?刘娥,我以前小看你了,这次,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紫函一曲弹毕,缓缓上前,温婉一笑,说:“多日未见,王爷殿下消瘦不少,紫函敬王爷一杯,愿王爷福体康泰。”赵元侃接在手上,只觉恍然看到当日江南芬芳艳丽的桃花,花气袭人,叫人难忘。 一席缠绵尽欢娱,相拥而卧梦迷离。忽闻落花坠满地,惊起寂寞空唏嘘。 紫函看着旁边熟睡的赵元侃,在紫函眼里,元侃其实是一个谦谦君子,他形貌绝佳,体格健壮,如临风之玉树,完美无缺一般,紫函一直将他当着兄长,她一直闭着眼睛,感受元侃和她融为一体时心里酸楚的泪水,她清楚的知道,他是她的亲哥哥! 泪水如冰对月洒,不闻啼声愿作假。深宫幽怨君不知,年年春树送落花。 紫函依偎在赵元侃怀里,心里想;我一定要抓住他,一定要!我也不能离开皇宫,我失去的东西,我要全部都找回来。娘,你失去的,我也全部给你! 小四随着赵霆练了半夜的武功,也不过扎马步这些基本动作,再练了一套“寒月惊风掌”,只为了助小四炼气而已。小四回到房里,却觉根本没有任何长进,心里想:怎样才能一下子成为武林高手呢?小姐在宫里,早晚都会遇到麻烦,我不能慢,我什么都帮不了她,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帮她的事情,我一定不能放弃! 于是小四彻夜未眠,在后院练着掌法,练了一阵,忽然感到后面似乎有东西,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站在他身后,面容如同枯木,双眼发亮,小四惊叫一声:“鬼啊!”往后便退。 那老太婆登时大怒,说:“鬼?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吗?我可是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什么欧阳无双叶小倩这些跳梁小丑都要靠边站!”小四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个老太婆,心想她就算不是鬼,也是疯子。 来人是冰雕芙蓉,她被冷秋水等人请到皇宫,闲来无事,四处游荡,看到小四傻傻的练功,觉得小四太傻了,所以不免驻足观看。小四看着这老太婆,心里想:她是不是这宫里垂老的宫女,太可怜了,在宫里关了那么多年,当年的美人都变成了丑八怪。因此心里便有些同情,轻声说:“是,是我看错了,我以为这里本来不会有人。” 冰雕芙蓉看着小四,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们,他们带着热烈的崇拜和真挚的爱戴,紧紧围绕在冰雕芙蓉周围,忽然间所有的人都围着她,拿着长长的刀剑,美丽的冰岛变成了一片血淋淋的屠场,她含泪离开了所有的一切,骄傲和过去,她不明白上天为何和她开了一个这么大,这么彻底,这么荒唐,这么突如其来的微笑。 她的身边没有这样的年轻人,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她需要他们的爱慕、崇拜、追求,看到他们傻傻的单纯的发自肺腑的笑容和期待。 小四让她看到久违的过去,如同时空飞转,刹那回到几十年前。 她笑了一笑,说:“你想学武吗?我教你!”小四一惊,心想这真的是一个疯子吗?我这么可怜,她更可怜,我应该让她觉得舒服点。当下点头说:“多谢,多谢前辈指点。”冰雕芙蓉心里一颤,上前说:“小伙子,练功不是你那样练的,古人都说,‘除读书之外,艺无百日之功。’,练功不过是借天地之气,打通体内所有经脉,运功时驱动天地浩然之气,化为无穷力量,不同的门派有不同的功法,在于他们打通体内经脉的方式不同,这是每一派最大的秘密,除了真正的传人,一般很少有人知悉。 第277章 今日我帮你打通体内经脉,传你御气方法,你便能有小成,加以锤炼,便能成为一代高手!” 小四还没回过神来,便觉冰雕芙蓉飘然而起,一道白光顷刻灌了下来,冰冷的冷气在体内呼啸盘旋,他大叫一声,感到全身如同冰冻一般,顷刻凝结。 冰雕芙蓉飞身落下,站在小四身前,小四已经被冰霜冻成了冰人,冰雕芙蓉轻轻挥动衣袖,冰块碎裂,小四哆嗦着倒在地上。冰雕芙蓉笑说:“忍一会,冰气注入你的体内,等你御气之时,天地之气经过你的体内,就会化成强大的冰力,就算你练十年,也达不到这样的杀伤力。” 小四缓缓起身,冰雕芙蓉说:“现在你还没有感觉到,但是等你学会御气之时,就会体会到这惊天动地的力量。”小四感觉如同在梦里一样,冰雕芙蓉问:“你知道穴道吗?”小四说:“小王爷教了我一些常用的穴位。” 冰雕芙蓉上前说:“那就好说。每一种御气手法得到的力量都是不一样的,我教你最简单的一种,以手御气,先采集自然之气,经中冲、劳宫、内关、曲泽、天泉,进入天突、玉堂、中庭,在中庭停留片刻,体内寒气,已经凝聚,再依原路返回,自中冲而出,则化为一股凌厉的冰气,可伤人于顷刻之际。等你熟练之后,则可以双手御气,威力倍增。” 小四依法而动,嗤的一股寒气迸出,地上登时起了一个大窟窿。冰雕芙蓉点头笑说:“好小子,不枉我耗费功力助你,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小四看着冰雕芙蓉转瞬即逝,当即大叫:“前辈,前辈你去哪里了?我如何感谢你,前辈……”冰雕芙蓉远远的听着,这是很多年都没有过的满足,寂寞不是她要的生活,冰雕芙蓉向往的,是高高在上的自由,被人仰视的快乐。她可以为了别人的礼遇而献出自己的一切! 小四乐此不疲,一连练了很久,直到天色既明,这才停了下来,赵霆已经前来看望,说:“紫函姑娘都已经去了襄王府上,你也不必在这里住着,我想你去我院里住着,比这里热闹些,不至于这么冷清。”小四当即谢过,随赵霆而去,赵霆依然教他基本的武功,他也没说有人传他功夫一事,怕惹赵霆不高兴。 小太监送上茶叶,说是周王送来的上好贡品,为赵霆沏了一壶,赵霆皱眉说:“茶叶我只喝普洱,若是没有,不用也罢。”小四正好渴了,说:“王爷若不喝,不知小的能不能……”赵霆说:“喝吧,在这里不必讲礼数。”小四端起茶叶喝了起来,有小太监来传,说皇上召见小王爷,赵霆急忙随着小太监去了。 小四来到安顿的房里,刚坐下便觉肚中疼痛交加,如被刀割,他不敢大叫,强忍着剧痛,在房中扯打起来,只想将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痛一把抓出,在地上滚了一阵,忽然间中庭穴位处猛地膨胀起来,他赶紧运气,一股气流翻涌,经过手臂从少冲穴轰然而出,却是一道黑光,落在地上,变成一道冰柱。 他感觉体内火辣辣的疼痛明显好了许多,再看那地上的冰柱已经化成了黑水,在石板上犹自未散,他心里想:我不过就是喝了一杯茶,茶又不是毒药,怎么会这样呢?忽然脑中一闪——难道这茶里有毒?我……我现在居然不怕毒药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成就。其实,毒素早已侵入他的体内,只不过被他体内冰力所封,一时不至于发作,不过他体内既然有了毒药,所击出的掌力自然便带了剧毒,比之冰雕芙蓉修炼的冰毒又要狠毒厉害得多。小四自然不知道自己忽然练成了剧毒无比的指力,还在为自己能够驱毒而兴奋。 紫函陪着赵元侃弹了一会琴,襄王妃在侍女陪同下在院里喝茶,侍女看着里面,说:“紫函姑娘也太不懂事了,怎么也得让着一点啊。”襄王妃说:“她也不容易,都说新婚燕尔,让他们好好处处,对了,我派小顺子出去查的事情,有下落了吗?”侍女说:“暂时没有消息,那姓刘的贱人深居简出,不好打听。” 九、身前身后谁复计人来人往更见情 襄王妃冷冷的说:“她仗着襄王给的钱财丰厚,请了不少武林中人给她保镖,这女人心眼也真细,就是找不到机会,算了,都是一帮有勇无谋之人,成不了大事。”侍女说:“只是姓刘的贱人太小心而已,她处处提防,实则是怕了王妃。”襄王妃哼了一声,说:“本来我可以容下她,但她根本不听我的话,岂能共事!她是个厉害的对手,不过本王妃决不会让她笑过今年!” 紫函和赵元侃云雨承欢,琴棋相伴,浓于鱼水,正值秋高气爽,周王请诸位王兄前去狩猎,紫函到襄王妃房间拜见王妃,襄王妃笑说:“来了,我说妹妹这两天累了,自己休息便是,不必讲究虚礼。”紫函说:“姐姐待我恩重如山,紫函不知何以为报,只有借这虚礼,表我真情。” 襄王妃起身,拉着紫函坐下,紫函看房间朴素整洁,叹说:“王妃真是简朴典雅,为我辈之典范。”襄王妃说:“妹妹,我就给你说句掏心窝的话,这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作这些,都是给父皇看的,父皇他喜欢人节俭,大宋国开国几十年,虽然物业丰富,百姓安乐,可毕竟是开国之出,从太后开始,就一直提倡节俭,以黄老之治治国,不过,习惯了就好了,这王妃的名号里,自然有人所向往的富贵,那是一座美丽的庄园,一堆华丽的珠宝永远也无法比拟的。妹妹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姐姐要说的话了,投其所好,妹妹现在正有这个资格。” 紫函点头说:“姐姐提点得是,紫函受益匪浅,一定牢记姐姐的教诲。”襄王妃说:“你很聪明,其实在这个皇宫里,大家都想找一个真心的朋友,就算是皇后,也需要一个朋友。紫函,我们的路还长,只要我们姐妹同心,一定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紫函使劲的点头,认真的说:“紫函一切都听姐姐的。” 襄王妃微微一笑,叹说:“真不让人省心,襄王又出去狩猎去了,每次出去,都得提着个心,那周王越王,都是心怀叵测之人,反而元侃这人其实没什么心眼,这也是皇上最看重的地方。”紫函点点头,襄王妃说:“说远了,妹妹以前不提防,总是给人可乘之机,所以我其实想告诉妹妹,以后不管碰到谁,说话好听点,要查清他们的底细,来历和目的,对仇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紫函心里寻思:不就是口蜜腹剑吗?她这么对我说,难不成真把我当成了朋友,——哼,在这宫里,大家最想找的也是最难找的就是朋友,我再也不会相信朋友了,你也不过把我当成工具而已,你如果清楚我的底细,难道会把我往我亲哥哥的床上送吗?你不是什么好鸟,我也不必领你的情,不过,现在我得在你面前说好听的话——我连和哥哥同床而卧都能笑出来,何况和你说几句肉笑心不笑的话。 当下紫函说:“恐怕紫函万难做到,希望姐姐多加指引,紫函一定尽心竭力,让姐姐满意。”襄王妃笑说:“你很听话,姐姐希望能和你走很远,一直走到最后。” 小四带着激动的心情来到紫函那里,紫函正和几个宫女在绣花,见了小四,紫函笑说:“哦,是小王爷让你传话吗?”小四一愣,说:“是。”紫函说:“好,我去见见小王爷。”当下随小四往赵霆处而去,小四激动的说:“小姐,我练成了武功,可以发出冰掌,真的。”紫函一愣,小四随手往地上一指,登时草地上出现一个窟窿,小四说:“真的,小姐你看。”紫函没想到这么快,喜出望外,说:“赵霆这么厉害?” 小四说:“是一个婆婆教我的。”紫函正要说话,忽然看到窟窿旁边的草尽皆变黄枯萎,当下一惊,说:“你这冰掌好像有毒。”小四说:“那天,好像是周王送来了茶叶,茶叶里面有毒,我喝了,居然没事。” 紫函忽然想:普通的毒药就能这样,那如果让小四喝鹤顶红这样的剧毒,岂不是中的人绝无生还之理?她心里一抖,又怕伤着小四,但一咬牙,还是说:“小四,既然你都不怕喝毒,为什么不尝试更毒的呢,如果你练成了毒掌,就不怕任何人了,多好!” 小四点头说:“好,什么东西最毒?”紫函说:“鹤顶红。”她说出这话,不禁心神一荡,想自己为何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可怕,连小四这样唯一至亲之人也要伤害!小四却毫不犹豫的说:“好,小姐,我去找鹤顶红。”紫函叫住小四,说:“好,你知道宫里的太医房在哪里,那儿应该有,等你找来了,我们再试。” 她心里想:他去找的时候,我考虑一下,如果还是决定让他喝,那就定了。一刹那间小四平常对自己的好,千里迢迢的奔赴,同生共死的觅寻,不惜净身来到皇宫,永远跟随。 小四居然很快就找到了鹤顶红,紫函拉着小四来到禁苑,小四高兴的问:“我现在就喝吗?”紫函点点头,小四喝了下去,紫函转过身,感觉自己的眼泪掩不住夺眶而出。 忽然间小四在地上打起滚来,紫函回头一看,小四全身已经发黑,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紫函吓得哭了起来,大声说:“小四你没事吧,你别有事,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喝下毒药,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 小四的挣扎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痛苦,他咬紧牙关没有说话,握着拳头,忽然间轰的一声,一道黑光从手心迸出,洒落地上,小四也跟着身子一软,平躺在地上,紫函急忙上前,轻轻碰了碰小四的鼻子,没有呼吸。 第278章 紫函的心顿时慌乱起来,感到自己的泪水一颗颗晶莹的滴落,似乎心碎的声音,点点敲击着脆弱的灵魂,她颤抖的手轻轻滑过小四漆黑的面孔,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是凭着想象,有时候想象会带来惊喜,也有时候正好相反。 紫函缓缓起身来,抬头看着天空,恨恨的想:为什么我每走一步都这么困难,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相信的人,就这样离我而去,这不怪我,怪这可恶的老天,是你害了我,我会处处小心,我会让以前受过的委屈,全部都回来,全部回来。 她蹲在小四旁边,凝视着小四紧闭的双眼,忽然一咬牙,要去动小四的身体,将他掩埋。然而小四忽然间身子一颤,起身来说:“好冷,好冷啊!”紫函抱住小四,紧紧的抱着,激动的说:“小四你没事!”小四全身打着哆嗦,不断的说:“好冷。”紫函急忙起身脱下外套,正要给小四披上,小四已经翻身起来,在房间里运功驱毒,紫函看到黑气带着冰棱四处散落,小四的身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变成一道黑光,绕着紫函飞转不停。 小四落在紫函面前的时候,紫函含泪说:“小四,你没事就好!”小四点头,激动的说:“没想到我也会飞了,我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气在跑,我觉得好轻好轻。”紫函忽然一愣,泣说:“你的脸,你的手,怎么都黑了,不能褪去吗?” 小四看着双手,摇头说:“只要能够帮你,我就不怕,小姐,我终于可以帮你了。”紫函一咬牙,点头说:“不错,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小四,去把那些亵渎我的侍卫全部杀了,让他们血债血偿。”小四点头离去,紫函忽然叫住,说:“不行,等我,等我在宫里坐定了再杀,我怕你树大招风,这宫里高手多的很。小四,你注意一下周王和越王的举动,如果有什么异常,及时告诉我。” 小四点点头,紫函说:“我在这里放上这支金钗,就说明我会来找你,你等我便是。”说着放了一支金钗在窗棂上。小四点头说:“小姐放心,小四一定尽心竭力,让小姐安全。”紫函转过身,泪水滚滚而下,她忽然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辛苦,太可怕了,我不能再这样过下去,我要找回比之公主更高的尊严! 她回到宫里,襄王已经回来,一见面便搂着她说:“你去了哪里,让本王等得好辛苦。”紫函说:“王爷,王妃去了哪里,不见姐姐,我这心总不踏实。”襄王说:“你说她?回家省亲去了,别说她了,我想听你弹琴。” 紫函来到琴架边,缓缓坐下,说:“王爷,王妃对王爷如此坦诚,生性又如此随和简朴,堪为宫中之典范,瞻仰之楷模,何以王爷对王妃如此冷漠?”襄王哼了一声,说:“紫函,你太天真了,这姓郭的可不那么简单,她做的一切都是给别人看的,本王和她朝夕相处,大事小事,岂有不晓之理,只不过,她做的这么好,父皇又喜欢她,我也不能和她硬来。”紫函心里一震,暗想赵元侃可不是易与之辈,从江南到京城,我是比较天真,深得她喜欢,可是我现在却一样的在算计,想害人,以保全自己,可别让他看出什么来,那就不好了。当下看弦弹琴,一曲尽毕,赵元侃笑说:“紫函的琴声永远透着一股清澈无邪的感觉,在这深宮里算是难能可贵,每次听到,就如同超凡脱俗。紫函,我真后悔没有力保你,让你在禁苑呆了这么长时间,你受苦了。” 紫函说:“这都是我罪有应得。我看不惯娘每日以泪洗面,所以贸然来到宫里,就是想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可我忘了,我和皇上一点关系都没有。母亲为了感谢那个侠客,以身相许,我的父亲也履行了他的誓言,至死不渝的保护母亲,以致于母亲和哥哥都成了武林高手。” 赵元侃说:“以前的事情别说了,父皇提起来也是唏嘘慨叹,庆幸当时没有杀你。这都是云妃闹的。”紫函问:“云妃,云妃是什么人?”赵元侃说:“云妃是紫妃当年在宫里的朋友,她的名字好像叫着凌飞云,紫妃把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云妃,云妃以此为要挟,想要当皇后,父皇大怒,其实也没想对紫妃怎样,不过云妃却告诉紫妃皇帝要杀她们两个灭口,她们离开候,不明真相的父皇果真派人去追杀她们。不过,这一切都过了,父皇也不想再提,看父皇的样子,等到平定了蜀地的叛乱,就会给你身份,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紫函,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该有多好啊。” 紫函伏在赵元侃怀里,她的思绪是复杂而战栗的,赵元侃是一个温文儒雅,英俊潇洒的男子,还带着引人入胜的魅力和无比荣耀的光环,是天下所有女人仰慕的对象,追求的目标,甚至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就能得到无上的快乐。她得到了,可她却恨自己,她要的不是爱,而是权力,她要登上权力至高的巅峰,掌握报复的快乐,和主宰的自由。 她找到小四,给了小四一些好吃的东西,一些贴身的衣物,然后说:“襄王妃出去了,估计是去对付刘娥,你出去查一下刘娥的行踪,把襄王妃杀了,襄王妃一死,就没人和我争了。”小四点头说:“小姐放心,我一定杀了她!” 紫函看着小四远去的背影,狠狠的说:“姓郭的,你先死,我自然会让别人去陪你,你最好死不瞑目,看到我的荣耀,我的将来!” 襄王妃的确没有回到家里,而是直接找到了刘娥的住处,刘娥深居简出,正在弹琴自娱,襄王妃来到刘娥身前,冷冷的说:“你别弹了,襄王再也不会来了!” 刘娥抬头看着襄王妃,微微一笑,说:“姐姐来了,妹妹有失远迎!” 襄王妃冷冷一笑,说:“废话少说,谁跟你姐姐妹妹的,都说你难杀,我看今日你怎么躲得过去!你受死吧!”她面色一沉,长剑呼啸而出,如白虹贯日,轰然动处,力道何止万钧! 刘娥依然含笑而座,只是对面几柄飞剑忽然电射而来,襄王妃急忙抽身而退,避过飞剑,冷声说:“观音神剑,你是西陵派的人?”只见一个面色黑黑的中年男子飞身而落,说:“不错,你害了云止师太和西陵派好几个弟子,却不知道从他们身上学会西陵派的武功,实在是可笑可惜可恨可恶!”襄王妃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娥淡然说:“姐姐一心想要杀我,连我表哥都不认识,岂能杀我?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美貌与智慧并重,才华与心思俱密的襄王妃,皇上赐封的秦国夫人。这位是我的表哥,名叫龚美。” 襄王妃怒说:“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都得死!”刘娥说:“姐姐对身边每个人都是用完即止,所以没有真正的朋友,云止师太救过你的命,她的弟子又在宫里帮你对付了许王,空出了太子之位,让襄王有机可乘,你却反过来害了云止师太。我们就不一样了,云止师太给了西陵派最精华的武功作为报答。” 襄王妃面色一变,说:“刘娥,你果然厉害,借我的手杀了云止师太,你还从中充当好人,要替云止报仇,骗得秘笈,我果然没有你厉害。” 十、螳螂捕蝉黄雀后滚滚风云城楼前 刘娥起身说:“你知道就好,说明你还没有笨到家!”然后转身,说:“表哥,现在也不急着杀了她,我们稍微还是留点阴德。”襄王妃大叫一声,挥剑杀去,龚美驱动飞剑,顷刻形成一道气墙,将襄王妃挡住,刘娥摇头说:“你太心急了,其实当初你若容我,咱们姐妹二人,未必不能成为朋友,王爷也是人,也有夫妻感情,她就算喜欢别人,可心里始终还有夫妻,你伤了王爷的心,她便不再有你。我若是你,就不会嫉妒别的女人得到他的宠幸,只有用心去爱,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回报。姐姐,你好自为之!” 龚美大喝一声,长剑翻飞,剑气顷刻将襄王妃裹在当中,襄王妃知道这龚美天资聪明,又一心保护刘娥,所以才将西陵派的武学练的这么出神入化。襄王妃虽然也是武林高手,但毕竟心思紊乱,出招自然有所不及,渐渐竟落于下风,心想今日势必不能取胜,不如回到皇宫再说! 当下长剑在空中横扫而过,人借着剑气之力突围,飘然而去,一直来到河边上,这才停了下来,心里恨恨的,在河边随便喝了几口水。 忽然间她觉得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他身后,眼中射出凶光,她当即心里一紧,问:“你是何人?”黑衣蒙面人冷冷的说:“送你去死!”一抬手间,一股冷气袭来,襄王妃急忙往后退避,但是冷气骤然进了身体,只觉全身发麻,把持不住,掉到水里,她危急中急忙一运力,顺着河水往下飘去,才飘出一段,便已经失去了知觉。 那黑衣蒙面人正是小四,他跟着河水追了一阵,没有见到人,心想这是鹤顶红的剧毒,岂能容她活命!当下进宫,对紫函说已经杀了襄王妃。紫函心中甚喜,说:“等周王、越王请襄王狩猎之时,你跟在一旁,将这两人打成重伤,记住,别把他们弄死,他们自然就会纠集自己的高手报复,这时候,那群高手你可以全部诛灭,没人找你。除去了这两个心腹大患,咱们就等着襄王当上太子。” 小四点头说:“小姐放心,我一定要小姐如愿!”紫函禁不住热泪盈眶,说:“小四,你要好好保重。”小四使劲的点点头。 小笛根本不理会怀了身孕,一路攻打下涪州、忠州,所到之处,守城之人闻之色变,一曲笛音天下改,杀尽人间无能拦。 第279章 小笛夫人名声噪,谁知各种苦与甜。常逢夜月空吁叹,只羡鸳鸯不羡仙。 李兰菱正和小笛在研究武功招式,忽然有人来报柳冯前来,李兰菱心头一喜,急忙出去相见,只见柳冯依然青衣如画,李兰菱掩不住心头激动,笑说:“柳大哥,你怎么来了?”柳冯说:“最近没什么事情,听说你们这里如火如荼,特来凑个热闹。怎么,打扰了你们?”小笛笑着走了过来,说:“求之不得呢,柳大哥,你虽然未在江湖上做什么事情,但是听说你化解了冯门和令堂的恩怨,江湖人都说,你将来必定是武林中的一枝独秀。”柳冯说:“这话说得太高了,家母和冯门的恩怨,当真一言难尽,家母手上毕竟沾了冯门这么多血腥,能够化解,全仗冯夫人宽宏大量,这些闲话就不提了。”林如风和林玉笙已经赶来,林如风笑说:“听说柳兄前来,难道不怕冯门得罪了朝廷?” 柳冯笑说:“柳冯和冯门没有关系,这倒不妨。”林如风说:“柳兄琴技过人,在下早就想要讨教,不知柳兄能否赏光?”柳冯微笑点头,小笛不屑的说:“一帮臭男人,附庸风雅,琴不是你们那样弹的,要象我们一样,一出手杀光所有的敌人。”林如风笑说:“是,都知道小笛夫人厉害,我辈望尘莫及,岂敢相提并论!” 小笛不屑的说:“去!柳大哥前来,应当设宴款待,对了,请柳大哥参观我们的士兵,给点意见。” 夜色如水,李兰菱独坐弹琴,月光清冷洒落,琴声忽然停止,柳冯飘然而来,笑说:“兰花仙子的琴声,怎么忽然停了?”李兰菱说:“柳大哥,你觉得我们能走到哪里?”柳冯一怔,李兰菱说:“我是说,义军。” 柳冯说:“我们太偏西了,和义军接触并不是很多,但是我想,凡事都有目的,兰菱,你想过你们的目的,真的是推翻宋朝,建立自己的国家吗?说了你别生气,南唐兴盛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方霸主,何况如今,就是一些遗老遗少,前赴后继撒下所有的鲜血,也很难达到白练仙子的梦想。” 李兰菱缓缓在院里走着,说:“其实姨娘的梦想,或许早就已经不是恢复南唐,她也已经看到了,所以我们都很迷茫。除了小笛有着很高的激情,我们都只是在疲于奔命。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什么,他们现在可以说反抗蜀地贪官的暴力,可以后呢,如果真的攻下蜀地,我们是继续守着这里,和宋朝旷日持久的大战,还是北上,夺取我们的王朝。” 柳冯说:“大宋强将如云,根基深厚,岂能轻易而破?兰菱,依我之见,咱们攻下蜀地,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着宋朝官吏的残暴,自立为王,如同大理一样,自有天地。不过,大宋朝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他们拥有万里江山,富庶繁华,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迟早会攻下。大宋朝的问题在于纵容蜀地的贪官欺压百姓,我们要改变的是贪官的腐败,而不是整个国家。” 李兰菱摇头叹说:“这就是柳大哥的意见?你让我更迷茫,那你来干什么?”柳冯说:“我担心你。”李兰菱浑身一颤,转头看着柳冯,柳冯就像是飘然而落的神仙,不带人间半点烟尘,她感觉心跳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柳冯的眼神刺透她灵魂时激烈的心跳,像是柳冯的味道扰乱她心神时紊乱的呼吸。 她颤声说:“柳大哥,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时间不早,早点休息吧。”李兰菱往屋里走去,柳冯忽然说:“兰菱。”李兰菱停了下来,柳冯说:“别多想,有时候,人简单一点,生活就没那么沉重。” 李兰菱苦笑一声,缓缓进了屋,闭上双眼,他感觉柳冯的笑容似乎浅浅而来,像是往自己灵魂深处飘然掠过,她大叫一声,睁开双眼,看着泪眼模糊的烛火,心里想:“我绝不能爱上任何人。” 秋风送凉后,兵士各整甲。秋收方始毕,屡战破城池。 义军一连攻下万州、开州八个州县,将仓库里的粮食全部发放给百姓,义军一时名声大振。 紫函在宫里也有耳闻,遂对赵元侃说:“父皇下了什么旨意?”赵元侃坐下,接过紫函手上的茶,说:“父皇本来不想杀人,不过这次叛乱大了,父皇又不想姑息,不过对有心投诚之人,也愿网开一面。”紫函心想:“皇帝的确是老了,真没了主意。”当下说:“其实据臣妾所知,叛军之所以如此猖狂,全仗着一帮武林人士,尤其是那个小笛夫人,杀起人来不要命,还有断魂魔琴的主人兰花仙子,其实你见过,她就是化名的李嫣然。”赵元侃一愣,放下茶杯,紫函说:“说起来也是故人,和王爷也投缘,王爷,如今王公公不力,无法力挽狂澜,不如你去蜀地一次,反正你以前也去过,轻车熟路,把平常和你相交甚好的将军带上,一则可以为父皇分忧;二则,大家实地练兵打仗一次,也更增强部署之间的感情;三则兰花仙子是故人,王爷还可一劝。” 赵元侃想到李兰菱淡然弹琴的样子,心中怦然而动,遂说:“可我手下的高手甚少,拿什么和人比拼?”紫函说:“紫妃的小王爷赵霆,也是我的兄长,一直迟迟未封,如果能够立下大功,也是一件好事。霆哥还有很多江湖朋友,更重要的,他和李兰菱等人相交甚好,或许大家真的可以商量出一个办法,解决燃眉之急。” 赵元侃点头说:“你说的不错,我明日就去禀明父皇,愿去蜀地平乱。”紫函说:“这种事情就派你的部署前往便可,如果大张旗鼓,说是大宋的王爷亲自出征,恐怕事情将会越闹越大,王爷何不对皇上表明,再次暗中前去,也算补救上次西南之行。”赵元侃说:“是啊,父皇心里一定责怪我上次西南查访,没有抓到贪官的把柄,谁知道当时走漏了风声呢。”紫函心想:周王、越王、商王,个个都虎视眈眈,你出宫的事情,岂有外人不知之理。不过现在好了,商王早就不得皇上喜欢,周王越王更是失去羽翼,这次的功你立定了。 当下紫函笑说:“谁说不是,暗中前去,一则父皇会觉得你深谋远虑以大局为重,兰菱等人也会体谅你的为难。如此两全,再好不过,明日你去拜见父皇,我去找霆哥说说。” 当夜承欢,更见鱼水之乐,紫函望着漆黑的夜,心里暗想:如果我真的不是公主该有多好,能和赵元侃这样的人朝夕相处,人生何憾,可惜为此失去了太多,我一定要找回来,全部找回来! 她找到赵霆的时候,赵霆正在弹琴,紫函说:“小王爷这么悠闲,有心思弹琴?”赵霆起身说:“原来是紫函姑娘,快请坐。”紫函看四下无人,便坐下说:“我是有件事情要告诉小王爷,听说蜀地的义军再度崛起,一连夺了好几个城池,这是紫妃生前特别想做的事情,小王爷是不是也有心成全紫妃的心愿?这里就有一个机会,襄王会派人去蜀地平乱,到时候你一起去,如果平乱有功,不但可以实现紫妃的夙愿,皇上也会对王爷另眼相看。”赵霆被紫函一顿抢白,只能摇头说:“在下不想理会这些争来斗去之事。” 紫函微微一笑,说:“看来小王爷的确是心中有所想,但是据我所知,小笛夫人身边有一群高手,其中不乏小王爷认识的人,我知道宫里也派出了很多高手,这些高手动辄就会杀人如麻,如果义军真有什么闪失,恐怕小王爷的朋友,也会难保。本来这次叛乱,便只是王晓波李顺蛊惑人心而已。因为这件事情送了性命,紫函觉得不值,恐怕小王爷也会于心不忍。” 赵霆心里一动,想玉珑肯定已经回去了,虽然她杀了我的母亲,可我毕竟不能看着她死,我得和她说清楚,我想听听她的理由,我要知道她对我的态度,我必须要知道。 紫函看赵霆已经有点心动,遂说:“襄王已经去见皇上了,今日便会有消息,王爷若有兴趣,襄王调兵遣将之时,跟着便是。” 接着紫函告诉小四暗中保护襄王,对叛军高手,一律格杀勿论,尤其是兰花仙子、小笛夫人这些在叛军中威望很高的人,特别是兰花仙子,襄王有意于她,恐怕来日会坏我大事,平了这次叛乱,皇上高兴下来,什么都好说了。 小笛集结大部分力量,在万州集结,准备攻打夔州,此时她虽然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却依然毫不改色,立于三军之前,朗声说:“将士们,攻下夔州,我们就占据了川东门户,宋朝的贪官污吏统治蜀地几十年来,你们的父母亲人,受尽了屈辱,作够了奴隶,如今翻身的机会便在眼前,攻入夔州,我们的地盘,让我们自己作主!”一时人声鼎沸,小笛心里想:这次绝对不容有失! 大军前往夔州,然而襄王早已派了白继斌等人前往夔州,两路夹击,大军还未到夔州城,就已经被宋军伏击,小笛急忙指挥将士突围,然而等到了夔州城下,义军已经被伏军拦为两部分,前有城池之固,后有强兵把守,余峰等人均说:“将军,咱们鸣金收兵,来日再战。”小笛一咬牙,说:“退回去一样损兵折将,夔州断然无法拿下,依我之见,不如咱们攻入城中,破敌之后,就变成我们围攻宋军!” 洪棱说:“这批宋军是新来之人,训练有素,踌躇待发,恐怕难以对付!”小笛抬眼看去,大声说:“城里的士兵一定好对付!”话毕不由分说,高声吼道:“将士们,前面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勇敢的人,跟着我冲进去!”驾马而行,风声扑扑,声威动人。 兰秋云等高手也联袂而上,一时间琴声笛声伤人,刀光剑影杀出一片血路。 第280章 忽然间城楼上一道黑光闪动,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舞,顷刻间整个城楼似乎都变得冷如冰霜,冷气借着秋风,化作一片黑云,轰然而落,顷刻跌落的人不计其数。 兰秋云一咬牙,大袖挥动,血指登时出现,向那黑影扑去,那黑影正是小四,他出手绝不留情,一道黑光闪过,李惊鸿大叫一声:“小心!”扑了上前,一枪挑开黑光,只见洪棱身形摇摇欲坠,被黑光所击,往地上坠落。 兰秋云和李惊鸿急忙飞身而下,只见洪棱已经全身发黑,气绝身亡,身上竟凝了一层冰霜,兰秋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邪恶狠毒的功夫,当下一抬头,大喝一声,猛然扑了过去。小四冷笑一声,大袖挥动,顷刻间黑风劲舞,空气为之一凉。 柳冯和林如风急忙飞身而上,拉下兰秋云,冷气袭过,又有几个攻城的士兵倒下城楼。兰秋云说:“这人太狠毒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柳冯说:“看这情形,好像是冰岛的高手。” 李兰菱眼见多人受挫,当下翻身而上,拨动琴弦杀气啸,一曲凤凰冲云霄。但见一只展翅飞动的凤凰猛然扑去,然而在冷气之下,劲力竟然被逼了回来,黯然而收。柳冯皱眉说:“连断魂琴和血手指都无法应对的功夫,太过邪门,咱们快撤,以免更多伤亡!”林如风摇头说:“小笛夫人绝不愿就此撤退。”兰秋云说:“可城楼有这个人在,根本无法攻入,这可如何是好?” 柳冯说:“此人虽然劲力狠毒,但是轻功并不好,当下之计,最好离开。”兰秋云点头说:“好,惊鸿,你快去叫小笛收兵!”李惊鸿飞身来到小笛身边,立于半空之中,大声说:“小笛,不能再打了,洪将军已经死了,受伤的高手更是不计其数,这个人太厉害了,咱们赶快离开。” 小笛看着李惊鸿,忍住眼中的泪水,说:“惊鸿,对不起!”李惊鸿一咬牙,说:“别说了,两军对垒,岂能事事料定!”小笛说:“好,往江边撤,江边有我们的战船,可以躲避伏军的围剿。”当下鸣金收兵,往长江退去,望着数万将士,小笛不觉悲从中来,心想为何每次总是在最紧要的时刻老天要和我开玩笑呢?如果夔州不能攻下,如何守住大蜀的基业! 柳冯和林如风、林玉笙等人都在唏嘘慨叹,玄冰来到林玉笙面前,恨恨的说:“玉笙,是离开的时候了,难道你要想赔上自己的性命!”林玉笙看着手上的宝刀,平静的说:“你走吧。” 正说着,忽然间杀声四起,江上两边,忽然船只涌出,岸上敌军四处袭来,玄冰拉着林玉笙,大声说:“现在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林玉笙一甩手,大声说:“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玄冰伸手啪的打了林玉笙一巴掌,怒说:“你醒醒好不好,李兰菱身边有多少男人,他都不喜欢,他喜欢的是上官宇,一个女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永远都无法改变,你没有机会,跟我走好吗?”说着大哭,跪了下来。 十一、三生石上雕刻处一缕情丝自堪伤 林玉笙看着玄冰哭泣的眼泪,也跪了下来,拥住玄冰,说:“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我应该体谅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感觉,可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感觉,我早就不是京城里一个有梦想的捕快,一个简单的人。我是爱情的陪葬,就算只有一缕魂魄,也会在所爱的人身边,哪怕只是看着她,也会用尽所有的力量。”说着毅然起身,玄冰大声叫着:“不!”追上去抱住林玉笙,“现在还来得及,离开这里好吗?等到你们都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了!我也要守护你,我要永远的守护你!” 林玉笙一甩手,推开玄冰,大步而去。玄冰冲了上来,拦着林玉笙,大声说:“我作给你看,并不是爱一个人就完全放不下,我先离开,我在夔门寺的遗址等你,十二个时辰!” 她飞身而去,化作一道幻灭的光影。 林玉笙看着她慢慢消失,手中宝刀在空中一晃,已经和冲上来的人打在一处,他一面搜寻着李兰菱的身影,渐渐来到李兰菱身边,只见林如风柳冯等人也都在近侧,李兰菱一面挥剑杀敌,一面说:“林大哥,你们快走吧,你本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这不是你们应该承担的!”林玉笙朗声说:“兰菱,我绝不离开!” 忽然空中一声冷笑传来,只听小四说:“兰花仙子,襄王有意饶你一命,不过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我手下无情。”兰菱一怔,只觉这声音太过熟悉,实际上小四受紫函之命,当然要取兰菱性命方才罢休,刚才的话,不过只是见面话罢了。 李兰菱冷笑一声,断魂琴已经在手上,柳冯飞身而来,轻声说:“兰菱快走!”李兰菱一咬牙,说:“不杀此人,一定会坏我大事。”林如风抖出数十把飞刀,霍然而击,小四一抖手,黑光卷动,飞刀尽皆逆回。 李兰菱拨动琴弦,银瓶乍破水浆迸,飞刀顷刻击敌人。小四双手在空中一挥,飞到顷刻凝结在黑冰之中,两人各靠功力支撑,柳冯和林如风同时向小四杀去。然而小四大喝一声,猛然推动,铺天盖地的冰力轰然雷动,疯狂而击。林玉笙面色大变,飞身上前,一把推开兰菱,只见黑光所到之处,一下子不知死了多少士兵。 兰菱落在一旁,看着林玉笙全身被黑冰所击,心如刀割。 柳冯和林如风各自都插入一柄剑在小四手上,小四受伤,大叫一声,往后退去,仍然击出两股黑冰,带着血光扑来。柳冯和林如风闪身让开,小四已经退于乱军之中。 林玉笙缓缓往地上坠落,看到兰菱如同天上的神仙,飘然而来,眼中带着晶莹的泪珠,他微微一笑,心里想:玄冰,我就算想去夔门寺,也绝对不能去了。 李兰菱泪水滚滚,抱住林玉笙的时候,林玉笙已经停止了呼吸,身边一大圈地方都黑了,尸首一片狼藉,李兰菱哭得如梨花带雨,林如风和柳冯在一旁看着,也不觉泪下。 此时义军已经被石继斌所率领的宋军击得四散而溃,数万将士血染长江,江水如血,更无半点杂色,数千战船,一时竟无义军。 李兰菱大叫一声,断魂琴疯狂一般击向宋军,小笛也倒在李惊鸿怀里,不知是动了胎气,还是本来就已经没了力气,她含泪说:“惊鸿,都怪这可恶的老天!”李惊鸿点点头,兰秋云飞身而来,说:“快撤,宋军越来越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群人顺着长江突出重围,杀声渐远人渐少,江水如碧孤寂流。谁知流向何处去,不远血色染泪眸。 小笛怔怔的看着长江,忽然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跌倒在李惊鸿怀里,余峰整理部队,发现所余下的,也不过几百勇士而已,当下决定前往万州集结,小笛身心疲惫,宋军转而攻来,大军交由余峰管理,小笛于床上养病,听着外面杀声震天,心头愤然而动,哭着大喊道:“可恶的老天,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每次在我最需要成功的时候,逆让我彻底的失败,为什么!” 小四在营中养伤,不能前来,心头始终惦记着杀李兰菱的事情,当下勉力撑起身子,朝万州城而去。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赵霆的声音说:“小四,听说你杀了很多人。”小四愣了一愣,赵霆上前说:“别再滥杀无辜,我们此来,是来帮助朋友的。”小四停了下来,赵霆说:“回去养伤吧,你已经杀了太多的人。”小四被赵霆拉着,来到房间躺下,赵霆说:“不知道为什么,刚学会一样东西,总是想要全部用出来,我刚学会武功的时候,也是这样,恨不能每时每刻都用,也一直以为用它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可是越到后来,就发现没有什么东西能解决所有问题,它反而会将问题变得越来越多。我真后悔让你开始学武,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为你惋惜,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四了。是紫函姑娘要你杀人的吗?” 小四闭上双眼,没有说话,在他眼里除了紫函的话,任何人的话都不会有任何作用,在他心里不过转瞬消失而已。 李兰菱等人在城楼拼死抵抗,宋军久攻不下,暂时撤收,余峰一面整顿人马,处理伤重之人,李兰菱看着林玉笙的尸体在火中焚化,不觉芳心顿乱。 柳冯劝说:“人死不能复生,兰菱不要太伤心了。”白练仙子远远看着,心想为了这所谓的复国之梦,不知死了多少人,这都是我一时的痴心妄想,以为有了一点武功,几个忠心耿耿的大唐后人,就能够复兴大唐,报仇雪恨,如果不是我的梦,这些年轻人该是活得多么潇洒,多么自由,如今却在战火中泯灭原本的色彩,身不由己,痛苦不堪。 她来到小笛静卧之处,拉着小笛的手,苍老的声音有些哽咽的说:“小笛,这都是我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老太婆给你们带来的灾难,我很想结束这一切,跟着你师父,跟着先皇,跟着所有前尘往事,离开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梦,可我的梦,却害了你们。”小笛说:“仙子不必自责,你放心,小笛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一定会帮助仙子达成所愿。” 白练仙子含泪说:“不可能了,我似乎看到尘埃中大军颓败悲伤的画面,尽管我不甘心。”她再次拉着小笛的手,紧紧的拉着,“小笛,我在大宋的皇宫里受尽了委屈,那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我还在江湖漂泊,生不如死,我的每一寸肌肤都刻着耻辱,我的每一个思绪都染上仇恨,我所有的日子都应该用来报仇,可你们不一样,我现在知道我错了……”一时泣不成声。 第281章 小笛微微一笑,坚定的说:“仙子别哭,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可白练仙子的心,却分明有滴血的痛苦。 幽坐孤山琴音响,丝弦有如人苍茫。放眼白云西天去,留与伊人叹沧桑。 李兰菱的琴才弹到一半,忽然听到赵元侃的声音传来,“兰花仙子,想不到我们再见面了。”李兰菱看着赵元侃,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赵元侃依然神采奕奕的笑说:“怎么,当日我还救过仙子一命,怎么仙子没有感激。” 李兰菱怒说:“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何来感激一说,你既然敢孤身前来,就是给了我机会,让我杀了你,为我大蜀义军报仇。”赵元侃平静的说:“你不会这么做?”李兰菱冷冷的说:“何以见得?” 赵元侃说:“兰花仙子是性情中人,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到的是愤怒、绝望和悲伤,没有仇恨,尤其是看着我的时候,在仙子面前,我也变得赤诚,就像是毫无拘束的孩子。”李兰菱嘿嘿冷笑几声,起身说:“堂堂大宋王爷,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来,当真好笑,你是来炫耀你的出师告捷,还是来痛诉我的无能?不错,大宋是气数未尽,我们奈之无何只能含恨抱怨,徒劳兴叹,不过,这和我杀不杀你自然没关系,和我能不能杀你也没关系,和你的赤诚,我的仇恨,更没有关系。” 赵元侃哈哈大笑,说:“我就是欣赏兰花仙子的真性情,仙子就算用着假名字,也能看到真正的你。实话告诉你吧,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进宫的目的是为了报仇,你的身世,你的心思,都不是秘密。” 李兰菱心里一怔,面色陡然一变,继而缓和下来,说:“王爷太高看自己了。”赵元侃摇头说:“没有,我一直在找兰花仙子这样的眼睛,清澈,不带半点掩饰,这是我在深宮多年无法寻觅,就算醉生梦死也无法碰到的眼神,看惯了虚伪并不得不虚伪的人,其实也一样渴望有一天率性而为,不带任何掩饰。”李兰菱仰天哈哈大笑,回头冷冷的说:“那,王爷此来,就是为了看我悲伤的眼神?不带半点掩饰?” 赵元侃说:“如果可能,我想把这眼神带回去。”李兰菱冷笑几声,扭头说:“这不可能,赵元侃,你不过就是想看猴戏,看木偶,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尤其是在皇宫没有人会被你当作木偶,他们受够了你,逃避你,讨厌你,却又不得不逢迎你,拉拢你,你因为害怕、恐惧而选择逃避,可我不是你的避难之所,你找错人了。我的眼里没有仇恨,是因为我的仇在我心里。” 李兰菱手上长剑一晃,已经向赵元侃脖子上刺去,剑尚在半空之中,便见着一个黑衣壮汉飞身而下,手上大刀挥动,拦开李兰菱手上长剑,拉着赵元侃,大声说:“王爷快走,兰花仙子杀人如麻,小心为上!”兰菱看着那汉子带着赵元侃向山下飞去,衣袖在风中一挥,断魂琴已经到了手上,她猛然拉动琴弦,琴声出动,劲气呼啸而去,那汉子身在半空,回身用大刀一挡,将劲气击回。兰菱正要追赶,只听柳冯说:“别追了兰菱!” 李兰菱回头看着柳冯,柳冯上前说:“他是北方联盟的弟子,号称‘追风之沙’,轻功卓绝,你追不上的。”李兰菱怔怔的看着,柳冯说:“兰菱就是太控制不住自己,特别容易激动,所以才让人有可乘之机,屡屡被人利用。”李兰菱摇头叹说:“也不知为什么,就像是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全身难受,不出手就是不行。” 柳冯微微一笑,说:“在江湖上,每个人都在掩饰自己,就算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甚至不惜嫁祸他人,只为留下一个光鲜的名号。而兰菱却不一样,兰菱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率性而为,斩奸除恶也好,报仇雪恨也罢,说实话,江湖上如同兰花仙子一样的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在你的记忆里,你骗过人吗?” 兰菱摇头说:“不错,我是不喜欢骗人,夫子也说,知之为知之。”柳冯不禁一笑,说:“你这可是骗人了,夫子的本意可不是这个。”兰菱也不觉一笑,说:“柳大哥骗过人吗?”柳冯点头说:“骗过,我总是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来安慰自己,可在兰菱面前,我还是自惭形秽,自愧弗如。” 兰菱淡然一笑,说:“柳大哥就别谦虚了,做人能像柳大哥这么潇洒自如,才算成功。兰菱虽然在江湖的日子不久,可也算是历经沧桑。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我向往的江湖,应该是快意恩仇,无拘无束,最重要的是自由潇洒,可我现在真的觉得很累,甚至我都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江湖,天下还有没有江湖,江湖到底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柳大哥,你说江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柳冯摇头说:“江湖上的人,也要吃饭睡觉,这就是我所知道的。” 兰菱叹说:“不说也罢,我的心很乱,总觉得对不住玉笙,我以前杀了那么多人,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伤心,你不知道我的感觉,我想要睡一觉,安静的睡很久,忘记所有的烦恼。我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以前我觉得我为了伸张正义,替天行道,做的事情不但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而且还有所值。” 柳冯说:“其实这个世上有很多人连一件有意义的事情都没尝试过,兰菱至少还在尝试,不是吗?”兰菱说:“我就是怕自己一生劳碌,却是庸碌无为——不过这只是以前的担心了,现在我的思绪很乱。我真的好想……”她扭头看着柳冯,心里想:为什么我此刻想的是上官宇呢,为什么我想在他怀里,安静的睡上一觉呢?我并不是率性之人,其实我真正在意的,我已经在刻意压抑了。 她收起琴,说:“人人都说断魂琴天下无敌,可我有了,却为何还是这么多艰难险阻呢?”柳冯叹说:“说起来,有句话一直没对姑娘你说,家母拿着这断魂琴,也不想滥杀无辜,可是在这琴下丧身之人,不在少数,都说这九宫环行侠仗义,断魂琴暴戾乖张,血指痕邪恶阴毒,我当时以为兰菱是正气凛然之人,能够克制其中戾气,破除断魂琴暴戾乖张的传言。” 十二:冯门舞剑鸳鸯事城楼论事英雄情 李兰菱心里一抖,点头说:“我明白了。” 柳冯微微一笑,说:“凡事三思而后行,这便好了。时间不早,其实城里还有一个人,比姑娘你更需要关心,你要陪自己的好姐妹好好聊聊天,让他开解。”李兰菱看着柳冯潇洒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兰菱不太敢去看小笛,她和小笛在一起曾经快乐开心无拘无束过,小笛的梦想比兰菱的梦想更简单也更庞大,如今的小笛却是脆弱到完全无法承载任何梦想。 当时风云胸怀壮,化作游丝眼眸中。一丝一缕道不尽,转目万事都随风。 宋军再次发动猛烈的攻击,小四伤势好了大半,冲上城楼,一时黑雾弥漫,风云滚滚,义军死伤惨重。 李兰菱和柳冯、林如风三人在城楼上各施所长,将小四团团围在当中,冰冷的空气和呼啸的琴声在空中碰撞爆发,声势动天。 忽然间天空中白光闪耀,李玉珑翩然而来,一身白衣,却是男儿打扮,九宫环浩荡之力将小四卷到空中,小四打出的冰棱被劲风卷动,纷纷回击,宋军一时死伤无数。 李兰菱高兴的说:“玉珑,你来了!”继而心头一凉,不知玉珑为何而来,又是这副打扮。李玉珑看着城楼下厮杀震天的宋军,叹说:“我来晚了。”余峰赶上来说:“城楼守不住了,咱们去云阳,那里有我们的弟兄,两位仙子去护送小笛。”李玉珑点点头,随着李兰菱来到小笛的住处,小笛一见李玉珑,登时抱头痛哭起来,李玉珑恨恨的说:“都怪我太自私了,为什么不和姐妹同甘共苦!” 李兰菱问:“到底怎么回事?”李玉珑苦笑一声,说:“夫妻本是同林鸟,是我太天真了,不说这个,咱们快走。”小笛闭上双眼,她没有力量再去厮杀,只能恨恨的看着自己离去时留下的风景。 出了万州,柳冯对兰菱说:“小笛姑娘随着我们东奔西走,毕竟不是办法,如今冯门在川西,尚无战事,不如将小笛姑娘送到冯门,静心调养,总好过颠沛流离。”李兰菱想了一想,李玉珑在旁边说:“也好,我和冯门的小姐也算见过,由我来护送,一定尽快赶到。” 柳冯递过一块令牌,说:“交给冯夫人这个,她一定会尽力帮忙。”李玉珑点头而去,小笛听说要送她去冯门,当即说:“不行,我要和兄弟们同甘共苦。” 李兰菱劝说:“谁说不是同甘共苦,我们都会等着你,难道你希望我们很快就被灭掉吗?不可能的,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小笛仍然犹豫,李玉珑说:“想走也是走,不想走也是走,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 她带着小笛一路风驰电掣,下午便到了冯门,冯门经过修葺,越发显得典雅别致,李玉珑拿着令牌通知了守门的弟子,银发等人迎了出来,看到李玉珑,一口一个恩公的叫个不停,李玉珑说明来意,银发笑说:“看到你带了人来,已经命人安顿去了,恩公请里面坐。”李玉珑说:“前辈不用如此客气,我是有求而来,倒让我觉得拘束。” 冯夫人和小还出来相见,大家略叙了一叙,冯夫人拿出令牌,问:“柳冯现在还好吗?”李玉珑一怔,暗想他们和柳红豆有如此深仇大恨,怎么忽然成了朋友。冯夫人叹说:“说实话,小女天生不能说话,为了冯门基业,我想让柳冯来接任冯门,毕竟他是冯门唯一的传人。” 第282章 李玉珑点头说:“夫人所思,倘若冯掌门在天有灵,一定会感欣慰。”心中不免想为何女人都这么为男人作想,如此深仇大恨,居然为了男人的事业而化解。 冯夫人叹了口气,笑说:“李兄弟原来是客,我已命人备好筵席,为你接风,略表感激之情。”李玉珑急忙说:“不瞒冯夫人,我在此停留,也不大好,江湖人都知道我和叛军是朋友。”冯夫人说:“一事归一事,这对我冯门倒也无妨,官府都是熟识的,这种事情,只要当地官府不报,谁会理会?不过,只是柳冯在义军里待着,倒是危险。”李玉珑说:“说来也是,我定然好好劝他离开。”冯夫人说:“这倒不必,我想这孩子做事,自有分寸。” 李玉珑不免慨叹,想柳冯也挺难的,又要顾及母亲当年犯下的杀孽,还和兰菱是朋友,冯夫人也是深明大义之人,这样的选择,的确很难顾全,忽然想到自己为了赵霆,选择隐居,谁也不顾的时候,当时感觉自己多么伟大多么幸福,回头一看,不过云烟一般。 冯杏和莫少刚也出来相见,李玉珑觉得冯杏就像是风中带露未落的花朵,竟然不沾半点尘埃,更让她觉得惊讶的是连莫少刚也毫无半点暴戾之气,莫少刚再三道谢,主客坐定,酒过三巡,微风轻抚,李玉珑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能尽兴喝酒,生活变得和自己想象完全不同,曾经的豪气也似乎消失殆尽,而只有无穷无尽的悲伤。 万州城楼,赵霆怅然而立,他没有去见李玉珑的准备,凭栏独望,惆怅是解除寂寞的良药,或者是陪伴寂寞的好友。 赵元侃在赵霆身后问:“有想见却又见不到的人?”赵霆回头看着赵元侃,赵元侃笑说:“不然怎么可能欣然前往,你又不喜欢打仗,更不喜欢争名逐利,你选择进宫,只不过你需要逃避。”赵霆看着赵元侃,赵元侃依然慢条斯理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遗憾,不管你选择哪条路,哪种方式生活,每一个选择,就是每一次失去,重要的不是得到,而是你得到的,是否是你想要的,求仁得仁,是人活着的最高境界,而想得到的得不到,正是人活着最痛苦的事情,既然你想要,为何不去争取?如果注定得不到,服从命运本来就是人的本能,没什么好说的。” 赵霆摇头说:“我和王爷不是同样的人,在我看来,人不仅要屈服于命运,皇宫里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争斗,你们从来都只是考虑自己,求仁得仁,也都是为了自己。可我不一样,我身边有很多真诚的朋友,你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朋友离开自己时难过的滋味,还有亲人,我想你对亲人也没有感觉。你没有母亲深深的爱,也没有兄弟真挚的感情,你更没有爱上别人。”赵元侃说:“皇宫里虽然没有亲情,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也有体验的机会,我和我的乳母就有很深的感情,我的母亲过世很早,母后恬淡平和,高高在上,乳母的几个孩子,和我就像真正的兄弟一样,我们在一起,绝不比民间的孩子们少一点,我也有真爱的人,我们已经相爱了很久,我曾经想过在命运面前屈服,就此作罢,可最后还是割舍不下?” 赵霆忽然问:“你爱紫函吗?”赵元侃想了想,说:“你所谓的爱要怎样?如影随形不离不弃还是放在心里?”赵霆说:“这正是我想问的。”赵元侃淡然一笑,说:“我爱每一个爱我的人。”赵霆一愣,赵元侃说:“可能这和你的原则又不同了,每一个爱我和我爱的人离开后,我都不会为此伤心,我一定无法挽留的,我也不会为此流泪,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何必求?我看过的生离死别更多,如果每一次都要撕心裂肺,我早就不是我,而是这苍茫大地的一缕孤魂,悲伤的力量连地府的阎王也无法包容。”赵霆摇头轻笑几声,他和赵元侃是不同的,他没有那份洒脱和从容。正是这份洒脱和从容,使得赵元侃在登基之后没有残杀任何一个亲人,甚至对他皇位有所威胁的大哥元佐,也安然活到终老。 赵霆看着天上的云彩,他希望自己化作毫无意识的白云每天只是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就算为此伤心,也可以淋漓的下场大雨,冲刷所有的一切,过去和悲伤。 李玉珑告别冯夫人一行,前往云阳和李兰菱一行会合。小笛被两个丫头伺候着,心里却始终不舒坦,反而觉得愈发郁闷难解。 小笛在园子里漫步,秋风凋零,落叶纷纷,如同飘荡的心。她看着冯杏和莫少刚在林间练剑,心里想着李惊鸿练枪的情景,在秋风飘绕的时刻,潇洒的背影忽然间凝结出精致的回眸,让人回味无穷。 莫少刚和冯杏看到小笛一个人散步,两人上前来,小笛羡慕的说:“你们两个真是堪比神仙眷侣,好生让人羡慕。”冯杏微微一笑,小笛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冯杏再一笑,莫少刚笑说:“哦,忘了给夫人说了,杏儿不能说话,在下莫少刚,这是杏儿。”小笛一怔,第一次感到“夫人”这个名称真的很陌生很遥远,她曾经很想被别人称为夫人,可如今着称谓让她觉得从心里难过。 小笛笑说:“你们真是幸福,是夫妻吗?”冯杏低头微笑,莫少刚说:“冯门最近事情很多,家姐也有些私事回去处理,不过,那是迟早的事,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小笛看着冯杏和莫少刚甜蜜的笑容,心里不由万分羡慕,当下从头上取出一个钗子,笑说:“我也没什么东西,这个钗子也算不上贵重,当作见面礼吧。”冯杏微笑着道谢,莫少刚问:“夫人在这里还习惯吗?入秋天凉,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冯门现在人手不够,很多事情也是才刚开始,恐有怠慢。”小笛说:“冯门地处清幽,门中弟子又都很友善,在下只恐叨扰了各位。”冯杏上前拉着小笛,打着手势,莫少刚说:“杏儿说要带你到处走走。”小笛正觉得闷,便随着二人来到田野间,秋后风高,川西幽静的风光映入眼帘,略解烦闷。 冯杏虽口不能言,但是一路上拉着小笛,指着最美的景致,小笛看着冯杏纯真无邪的笑容,心事不觉间渐开。 李兰菱和李玉珑等人在云阳集结义军,应者云集,甚至有宋朝士兵不满军营克扣粮饷之事,也纷纷加入义军。余峰、李惊鸿、白练仙子等人前往遂州,不到一月,便将附近一带宋军击得四散溃逃。 李兰菱和李玉珑合计,遂州与嘉州、眉州相距不远,但中间尚由宋军据守,宋军已经疯狂的向嘉州、眉州攻击,如果不及早赶往嘉州,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当下林如风前往通知余峰等人,一起往嘉州而去。 然而,在宋军猛烈的攻势下,眉州已然失陷,大蜀中书令吴蕴在眉州城楼被乱箭射死,义军再次陷入四面包围之境地,所有的人聚于一堂,默然不语。 张余忽然叹说:“我受蜀王之命,虽竭尽绵薄之力,然未有尺寸之功,征战数月,弟兄死伤无数,城池有减无增。大蜀再陷四面围困之境地,此乃张某之过,虽万死亦难赎罪!”李玉珑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之时,宋军猖狂,置生民于不顾,杀戮无端,荼毒百姓,如今敌人围困城下,想出破敌之策才是正经,各位有何破敌良策?” 柳冯说:“敌人中有一个凶残的武林高手,敌军数量众多,嘉州城墙也不高,咱们完全处于劣势,为今之计,千万不能让敌军进入城内。”李玉珑问:“柳大哥有何办法?”柳冯说:“两军对垒,在乎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天时地利均不具备,只有万众一心,将有限的人力布置妥当,形成不可摧毁之防线,方可抵御敌军,只有对峙,方才有机会找到敌人的软肋,伺机反败为胜。” 李兰菱心想:大家说来说去,还不过就是加固城墙,瓦解敌军之类,这样岂能有用?川西并无天险,何以拒敌,何况义军早已疲惫,又近冬日,粮草种种,皆是问题,御敌之策,恐怕未见成效。 李兰菱倒也没说,这次大家都很沉默,似乎心里都已经感觉到即将到来的风暴,如同大家所恐惧的一样,在赵元侃的指挥下,大军席卷嘉州,嘉州城风雨飘摇,在宋军的攻击下不堪一击,李玉珑等人只得离开嘉州,此时义军所剩,不足千人,而这时消息传来,守将王文藻私自打开城楼,是以宋军才轻易破城。 李玉珑和李兰菱心里义愤难当,前往嘉州寻王文藻报仇,才下了山,便见着白练仙子在山下等着,李玉珑和李兰菱都吃了一惊。白练仙子苦笑一声,说:“就算找到他,杀了他,又有什么用?这是赵元侃作的,说朝廷会宽待投诚之人。人心都是这样,王文藻是害了大家,如果去了就能杀,我也赞成你们前去,但是现在襄王身边那个黑衣怪人,他的武功太狠毒了,就算是断魂琴和九宫环,也不一定就能夺取王文藻的性命。何况,宋军这时候肯定会全力保护王文藻,等待更多的义军投诚。” 李玉珑恨恨的说:“那就更要去。”白练仙子叹说:“现在留下的,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如果他们背叛了,那就说明我们的起义真的错了,眼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倒下,一个个的离开,我的心怎么就这么难过。”李兰菱上前说:“姨娘不用担心,我们虽然斗不过那黑衣人,但是至少可以全身而退。这是背叛者的惩罚,他可以害怕可以逃避但是不能出卖兄弟,上万兄弟的命没了,几十万兄弟奋力拼杀,就是想要推翻宋朝的残酷统治,无数大唐的子民,也是为了大唐的复兴大业,现在都成了泡影。” 第283章 白练仙子说:“他是害了兄弟,但是大唐的泡影,义军的起义,他无法影响,这些人到底是谁害死的,是我们还是他,还是宋军,现在说起来都太晚了,兰菱,我不想看到你们为了几十年前的事情而痛苦一辈子,从现在开始,忘记你的身份,好吗?” 李玉珑说:“知道了就不会忘记,姨娘只是无奈而已,其实你们每一个人都想报仇,否则碧落仙子也不会告诉兰菱她的身份,子女就应当实现前辈的心愿,不管是几十年前的事,还是几年前的事,都是一样。难道姨娘就一点都不想报仇雪恨?” 白练仙子怅然而望,惆怅叹说:“报仇雪恨,我何尝不想,赵炅这个奸贼,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他!可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宋朝的皇宫对我来说是地狱更是天堂,恐怕却无法进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者老天就是要惩罚我,既然如此,所有的过错,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啊,我不想看你们重蹈覆辙,我希望你们忘却,过你们自由自在的生活。”李兰菱笑说:“世上哪有自由自在的生活?知道的事情,又岂能忘却,姨娘,别想那么多了,让我们去试一试,杀了我们的敌人。” 白练仙子正要说话,李玉珑拍拍白练仙子的肩头,笑说:“姨娘快回去照顾受伤的兄弟吧。”说完两人飞身离去。 嘉州城并不似当日王继恩大破成都后歌舞升平,赵元侃开舱放粮,按户口发放银钱,看着街上排队人群,李玉珑和李兰菱不由感慨万千,他们的脸上满是感激之情,多日的战争已经让他们饱受痛苦,他们对于现在和未来的设想,或许早就已经脱离了战争,反抗后美丽的结果只是梦里昙花一现的思绪,对他们的生活来说,钱财米帛才最重要。 相对战争动辄就要上万人的性命而言,江湖决斗和刺杀要优雅得多。 十三:仇化热血三江泪情成反哺两皆亡 李兰菱二人打听到王文藻所住的地方,到了深夜,来到王文藻房里,王文藻正在擦拭着宝剑。李兰菱冷冷的说:“王将军,不知道想到被你害死的数万兄弟,你还安得下心来吗?”王文藻转过头来,平静的说:“早就知道两位仙子一定会来。”李玉珑厉声说:“知道就好,你的人头,是你自行解决,还是我们动手!” 王文藻冷笑一声,说:“恐怕是你们自寻死路。”李兰菱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小四冰凉的声音说:“兰花仙子,我等你很久了!”李兰菱看到推门而入的小四,登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当下惊讶的说:“小四,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当时我在皇宫的时候……” 小四厉声说:“别说了,你和南宫芷寒串通一气,刺杀皇上,这所有的罪过都让小姐一个人承担,你自己逃之夭夭,留下小姐受罪,这笔帐,我迟早要算!”王文藻说:“原来是认识的,那就好说,几大高手对决,王某就不参与了。”王文藻往门外走去,李玉珑一抖九宫环,一股巨大的力道陡然袭出,劲风卷动,照王文藻身上击去。小四猛然抖动衣袖,一股黑冰击出,磅礴之气居然将九宫环强悍的攻势凝结成冰。。 李兰菱知道小四掌力惊人,当下摆出断魂琴,铮然而动,弦音之力浩然而击,然而小四大喝一声,一股冰冷的劲风袭出,兰菱和玉珑急忙往院里闪去。 小四追到外面,陡然觉得血光一闪,兰秋云手上劲风已然袭来,李兰菱和李玉珑一左一右,三股劲力合围击。小四大喝一声,身形在空中旋转如风,衣袖抖动处,冰棱如雪花翻滚,轰然而动,四股力道在空中相击,轰然雷动,院中沙尘滚滚,音声动天,难辨身影。 李兰菱三人再次出手,然而力道在空中便给一股强大的阻力挡住,待沙尘飞落之后,才看清是小四击出的冰力,在空中凝结成一道冰墙,漆黑坚固。小四猛然大喝一声,冰墙化为碎片,纷纷射来,李兰菱三人往院墙上飞去,院墙被小四力道所击,纷纷跨踏,三人飞身来到空中,各自挥动兵刃,向小四再次击去,小四以一敌三,力道明显有所衰竭,不过凭着一股气撑着,四股力道在空中交织混合,一时难分胜负。琴音绕动,劲气扑扑,明月如画,照着竭力拼杀的四个人。 忽然传来赵元侃的声音:“兰花仙子,既然大势已去,何必为了区区一个人头,令我为难?”李兰菱冷冷的说:“王爷用兵如神,小女子万分佩服,不过这奸贼我是一定要杀。”赵元侃笑说:“是吗?其实这里已经布下了弓箭手,我看你们斗得也筋疲力尽了,小四,你不妨退下来。” 小四本来难以支撑,一听此言,当即闪身而退,地上轰然而动,沙尘咆哮。李兰菱三人正要攻上去,忽然间四面羽箭铺天盖地的袭来,三人各展所长,堪堪避过一击。羽箭散后,三人都觉有些筋疲力尽,赵元侃说:“我还是想放过三人,你们走吧。”兰秋云厉声说:“狗王爷,迟早有一天,我会取你人头!” 赵元侃朗声说:“别忘了对你的兄弟们说,只要投诚,可保性命荣华!”兰秋云三人一咬牙,冷笑一声,往城外而去。 赵霆站在城楼上远远看着,李玉珑的身影一闪即过,赵霆的叹息却随着弥久不散。 李兰菱三人来到山下,李玉珑问兰秋云为何前来,兰秋云方说不放心两人贸然前来,毕竟兰菱和玉珑江湖阅历尚浅,怕着了埋伏,这才赶来,不过也是无济于事。李兰菱二人均极叹息,只得往山上而去。 李惊鸿协助余峰等人处理完伤兵后,四处找不到兰秋云,正找人询问,白练仙子说:“别找了,她找兰菱和玉珑去了,三个高手联手而出,应该没什么问题。”李惊鸿点点头,白练仙子笑笑,叹说:“鸿儿,很久都没有同你一起聊聊了,夜深了,可人还不能入寐,不如咱们母子在山里走走。” 李惊鸿随着白练仙子漫步山野,秋风凉人,心事浮动,沉默如同天气一样冷峻。 白练仙子终于说:“鸿儿,这十年来,你跟着娘受苦了,天涯海角,南来北往,你竟然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李惊鸿说:“娘,孩儿觉得很幸福,很快乐,娘给了我所有母亲都不能给的。” 白练仙子说:“这些年娘为了梦想,让我的鸿儿受苦了,不过以后不用了,娘很自私,隐瞒了我的鸿儿。其实,我一直没有孩子,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于一个抢走姐姐男人的阴险女人最大的惩罚吧。进了宋朝的京城,我的日子更加可怕,被宋朝皇帝和晋王看上,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娘真的不敢去回忆,后来丈夫自杀了,我却在你兰姐姐父亲的搭救下,得以脱生,但是江湖漂泊的岁月,我看着身边保护我的人一个个的死去,包括你兰姐姐一家,我彻底的绝望,有时候真想一了白了,有一次我生了很重的病,被一对夫妇收留,然而这对夫妇因为搭救我而染上了同样的病,最后还送了性命,留下一个孩子,也生了重病,他们将这个孩子托付给我,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养大,所以我找了很多人,最后终于治好了他的病,没想到这个孩子醒来后叫的第一个字,就是冲着我叫娘。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那些保护我的大唐遗民,也正在努力寻找一个大唐的继承人,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现在这一切希望都破灭了,所以,你还是回你的家,过你以前的日子,那才是你真正的生活。” 李惊鸿只是淡然一笑,说:“那时我已经八岁了,昏迷了好久,我醒来的时候,的确什么都忘记了,我看到一个神仙一样的人,当时就想她一定就是我的母亲,没想到居然真的就是,我很快乐,这快乐一直到现在。大约一个月以后,我就什么都记得了,可我的家人已经都不在这个世上,有这么好的母亲,夫复何求?” 白练仙子怔然而立,冬天的雪花翩然而落,白练仙子抬头说:“总以为川西的冬天来得很早,今年怎么来得这么晚,都过了初九天。”李惊鸿说:“老天喜怒无常,本来这老天就不公平,所以我们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反抗,哪怕粉身碎骨。” 白练仙子呆呆的看着李惊鸿,摇头说:“不行,鸿儿,娘自己都放弃了报仇。”李惊鸿扭头看着白练仙子,有些痛心的说:“娘,怎么可以?就算我们无法打下江山至少可以去皇宫复仇,至少可以手刃仇人啊。”白练仙子伸手啪的打了李惊鸿一巴掌,怒说:“收起你的太子梦,你不是李家的人,从此以后,你我形同路人。” 她快步往山下奔去,雪花飘荡,她知道雪花还可以坠落,落到地上,千片万片的堆积,可是她的心,却只能苍老,她唯一的方向,就是顺着仇恨,前往那可怕的皇宫,罪恶的深渊里,完成人生最后的理想,或者将它彻底破灭。 小四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杀兰菱和李玉珑,加之宋军怕义军再次死灰复燃,决心剿灭,一时间整座山上鸡犬不宁,一行人大雪之夜突出重围,所余者不过几百人,张余被擒,于嘉州城楼悬首示众,余峰决意回到恨天谷,养育凌云昭、司马铖等五人在恨天谷所收录的弟子,以及凌云昭、张余家中老小,李玉珑、李兰菱等人和余峰凄然而别,一时感慨万千。 兰菱想起除夕夜在秦淮河兰花一夜屠千人的往事,心头不觉怅然,她看着身边很多亲近的人,鲜活的人,在战争中血淋淋的消失,她感到泪水苦涩的滋味,以及刀割一般的难受。李玉珑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却始终未能前去杀了王文藻为义军报仇,柳冯劝诸人前往冯门,或可暂时一避,李惊鸿想要寻找白练仙子,决意往京城而去,玉珑和兰秋云依依惜别,过了除夕夜,玉珑和兰菱起身时,看到身边竟然只有柳冯和林如风二人,半晌无言。 第284章 柳冯说:“时间不早了,咱们赶快些,是到市场上准备马匹还是?”林如风说:“既然去冯门,我们四个轻功都不错,不如用轻功。”忽然听到小四的声音传来,“神仙也带不走你们了。”李兰菱看着小四漆黑的脸,厉声说:“小四,你这样滥杀无辜,迟早会有报应的。”小四冷冷的说:“报应?小姐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老天如此对她?你们这些人只会卖弄,听说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动辄杀人上千,人人传颂,怎么到了我手上,杀你们几个人,就会遭到报应!” 李兰菱说:“小四,别以为你手上有冰毒就能伤到我们,鹿死谁手,还是未定之数!”小四怒说:“好,我让你们死个痛快!”他双手抖处,冰雪凝成两道旋风,席卷而来。李兰菱弹动断魂琴,声音如裂,将冰柱登时撕裂,李玉珑展身上前,九宫环强大的力道轰然而击,顷刻间三人便在山上厮杀激烈,峰顶冰雪穿空,劲气呼啸,难分难解。 柳冯和林如风在一旁看着,均插不上手,三人直斗了数百回合,咆哮的黑冰和飞舞的凤凰在激荡的九宫真力中盘旋扰动,忽然间纷纷点点,四下散去,李兰菱和李玉珑都觉得气血翻涌,几乎无法站立。 小四努力的控制着胸口一股闷气,林如风一咬牙,手上打出十几枚飞刀,刀在空中转瞬而来,小四急忙往旁边退去,忍不住便要吐了出来,当下大喝一声,一手打出一道冰柱,冰柱甫一出手,登时控制不住,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他情知不敌,趁着还有劲力,往山下而去。 林如风避过冰柱,看着地上残留的污迹,轻声说:“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功法,实在见所未见。”柳冯说:“他这是在用命来换,过不上三个月,他五脏六腑必当受挫,不出一年,必定灯枯油尽。” 李兰菱说:“看来紫函一定受了不少苦,小四才要这么学功夫以保护她。”李玉珑说:“他如知道我们去了冯门,会不会前往冯门对付我们?如果这样,咱们还是别去冯门了。”一语未落,忽然听到赵元侃的声音说:“你们大可前往冯门,冯门附近还未有义军出现,应该不会围剿到那里去。” 李兰菱恨恨的说:“多谢王爷提醒。”赵元侃说:“我本不是杀戮之人,更不会死缠烂打,我要做的事会尽力去做,谁也别想阻拦,我做不到的,也决不会强求。李姑娘,虽然如此,我还是劝你放下仇恨。”李兰菱冷笑一声,“兰菱迟早也会放你一马。” 雪花放肆的飘荡,川西平原一片洁白,李兰菱和李玉珑漫步在田野里,多日的征战终于落寞的结束,心情有种难以割舍的放松,小笛已经临盆在即,玉珑和兰菱都想小笛开心,每日常来相伴,小笛也尽力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新年初始,柳冯帮着冯夫人每日出入于当地官员和商家,疲于奔命,所幸柳冯还算精明,所到之处,倒也面面俱到。 本来玉珑和兰菱想陪着小笛生产,不料李惊鸿托人捎来书信,说白练仙子前往皇宫寻仇,他们要往皇宫一行,小四依然未曾离开,正四处打听她们的下落。玉珑和兰菱商议,觉得如果引来小四,将对冯门不利,且白练仙子贸然复仇,无异于飞蛾扑火,理当前往阻止。 柳冯再三挽留,依然无济于事,当下冯门设宴款待,玉珑和兰菱告别小笛等人,仓促上路。兰菱叹说:“冯夫人其实也挺可怜的,这么聪明,女儿却落得如此,为了冯门,居然放下这么大的仇恨。”玉珑说:“为了冯门还是为了爱情,这可当真难说,女人就是这样,好像一辈子就在为男人而活。” 李兰菱笑说:“像我们这样就好了,是不是?”李玉珑有些凄然的说:“不能安静,安静下来的时候,会觉得很伤心。”李兰菱叹说:“以前还可以杀人,现在才知道,杀人真不是一件好事,我都觉得很好笑,为什么会杀那么多人,以致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一切是在报应,因果循环。玉珑,我们不能进皇宫报仇的话,是继续报仇,还是就此收手呢?”玉珑正色说:“不成功,便成仁。” 李兰菱说:“姨娘一辈子都在准备复仇,她这样孤注一掷,恐怕凶多吉少,咱们赶快些,早点到渝州见惊鸿他们,再做计较。”玉珑说:“秋云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能和惊鸿厮守相随,就算是浪迹天涯,也是好事。” 二人到了李惊鸿和兰秋云下榻之地,敲门却没有反应,李玉珑笑说:“不是说等我们来吗?我们可是半天不到就赶来了。”李兰菱皱眉说;“莫非出去了?我们先进去。”猛然推门,往屋里走去,刚走到蚊帐前,忽然一惊,只觉一股血腥之味陡然传来,兰菱心里一抖,霍然掀开蚊帐,只见兰秋云和李惊鸿面色惨白,脖子上一剑封喉,早就死于非命。 十四:此情更随风雪盛美梦如画凡尘催 李兰菱浑身一颤,李玉珑咬牙说:“谁能出手杀得了他们!”李兰菱跪在床前,拉着李惊鸿的手,冰凉入骨。 剑痕很深,一剑致命,天底下居然有人能连伤李惊鸿和兰秋云二人,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李兰菱忽然起身说:“一定是蜀军的叛徒,咱们尽快找到余将军,让他查一下最近有什么高手投靠宋军,这一定是个熟悉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高手。” 李玉珑凄然泪下,拉着兰秋云的手,想起和兰秋云天涯奔走的情景,兰秋云是她在江湖上最真诚的朋友,点点的往事如画般扑来,激起心头点点的思绪,编织成彻底的伤心,玉珑闭上双眼,不知道为什么上天会这么对兰秋云,这个美丽却命途多舛的女子。 两人问了店家,店家知道死了人,都怕得要命,说根本没有任何异常,玉珑和兰菱知道如果武林中人夜半进来,又是熟悉之人,肯定不会引起注意。 李玉珑叹说:“路上不方便,不如把她们火化。”李兰菱摇头说:“不行,现在只发现这一处伤口,我想把尸体带到冯门仔细检查。”李玉珑心里想:每日对着兰姐姐的尸体,我真能承受吗?难道真能从她尸体上看到什么线索?为什么一点头绪都找不到呢? 小笛知道李惊鸿去了京城,她知道此行凶险,感觉焦虑无比,收拾好行李,准备跟着前往京城,才出院门,柳冯便跟上来说:“小笛姑娘,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只不过去阻拦白练仙子入宫行刺而已,你又何必拖着疲惫之躯,前往增加负担。” 小笛说:“我,我不过是随便走走而已。”柳冯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其实小笛姑娘想什么,我心里都明白,同是天涯沦落人,小笛姑娘,你要学会克制。”小笛一愣,看着柳冯,忽然明白过来,叹说:“原来你喜欢兰菱?可是兰菱心里却只有上官宇。”柳冯说:“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希望小笛姑娘明白,有句话说得好,曾经沧海难为水,可既然已经难为,就让它成为记忆。毕竟,你已经是孩子的母亲。” 小笛说:“既然柳公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说开了,那是不可能的,你肯定会觉得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的确,我花了很多时间,真的无法接受。”她继续往外走着,柳冯叫住她,大声说:“好,既然这样,我送你一程,这样仓促上路,真不让人放心。” 柳冯备了车马,林如风奇怪的说:“怎么回事,兰菱玉珑一走,莫兄和冯姑娘也不见了,冯门怎么一下子又空空的了?”柳冯说:“真不好意思,要林兄一个人在此,本不是待客之道。”林如风说:“这是哪里话,过年都没有回去,我也该回去看看了,正想和柳兄告别。” 柳冯点点头,林如风忽然说:“柳兄,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临别之际,还是有句话想说,兰菱是个好姑娘,她是我见过的全天下最真实的人,你要好好对他。”说完身形一闪,已然远去。 小笛摇头说:“又是一个情痴,像林如风这样的人,多少女人趋之若鹜,他却如此情有独钟,还能忍痛割爱,其实他不知道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感觉,如果真的爱上了,那就是一生一世,不管上官宇去了哪里,始终都在兰菱心上。” 柳冯怔然而立,柳冯驾车,小笛在车上坐着,雪地难行,走了几个时辰,小笛不时掀开帘子,问到了哪里,柳冯想她已经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了,总不能这个时候御气飞行吧,我就算轻功再好,也不能带着她一起飞到渝州啊。 车忽然停在官道上,柳冯看到小四和几个宋朝官兵的马匹,小四冷冷的说:“柳公子,难道你得到我们要来杀人的消息,可逃跑的方向好像不对。”小笛掀开帘子,看到小四,心里恨恨的想:“这人怎么这么赶尽杀绝,他武功高强,我和柳公子断然不是对手,难道我小笛今日命丧于此!李惊鸿,看来咱们只有来生相见了。这孩子,刚怀上我就觉得不是时候,千方百计想要抛弃他,可怜的孩子,还没出世就要随着母亲离去,这就是我小笛最后的归宿。” 柳冯平静的说:“小四,王爷都已经既往不咎,你又何必……”小四说:“这是小姐的意思,斩草除根,如果不杀了你们,迟早会回去报仇,小姐是要成就大事的人,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柳冯说:“难道紫函姑娘还给了你密函?小四,你和兰菱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小四眼睛一亮,说:“兰菱去了哪里?”柳冯说:“这个无可奉告!” 话音毕落,柳冯忽然跃起,手上一抖,数十柄飞刀顷刻飞出,铺天盖地的卷去,小笛没想到柳冯的飞刀绝技竟然如此出神入化,眼见小四挥手阻挡之际,柳冯已经抓着小笛翻身跃起,往林子里奔去。 第285章 柳冯抱着小笛,两人在林子中奔行一阵,小笛忽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痛,急忙说:“柳大哥,你快放我下来。”柳冯放下小笛,回头说:“这冰天雪地的,小四就算轻功远远不及,也会找到的。”小笛忍着剧痛,说:“柳大哥,我感到难受得很,是不是要生了?”柳冯一愣,一下子有些六神无主,他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当下只得找了附近一个山洞,生了堆火,忙得焦头烂额。小笛多少也看了一些关于生产的书籍,知道一些,但是此时找不到稳婆,只能在地上疼的打转。柳冯看着小笛痛苦挣扎的样子,焦急的说:“小笛,我该怎么才能帮你,我怎么做……”小笛挣扎着说:“柳大哥,你看孩子有没有出来,有没有……”小笛已经挣扎着扯开内衣,柳冯不敢一咬牙,小笛靠着墙,感觉疼痛不是那么的明显,柳冯轻轻掀开衣服,看到婴儿的头已经露了出来,当下高兴的说:“已经看到头了,是孩子。”小笛深深的吸了口气,猛然用力,孩子的啼哭忽然传来,小笛感到浑身就要虚脱了,软软的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说:“柳大哥,帮我把脐带剪掉。” 柳冯哦了一声,赶快剪了孩子的脐带,地上一片血腥,柳冯赶忙解下身上的大衣,裹在孩子身上,小笛哀伤的想:为什么会有孩子?我怎么会有孩子! 柳冯忽然说:“糟了,他们追上来了。”他迅速扑灭了火,忽然回头看着小笛,说:“我带着孩子引开他们,你千万不能出声。”小笛看着柳冯远去的背影,心里想:这孩子刚出生就和我离开了,如果我找到惊鸿的时候,他已经去了皇宫,我也前往皇宫,如果遇到小四这样的高手,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孩子了。 她的心毕竟还是有一分酸楚的,不过瞬即便被外面风雪的声音所掩盖,风很大,她在风声中入眠,等她醒来的时候,走到月光下皎洁的雪地里,雪花迎面扑来,她对自己说,忘却所有的东西,永远都跟着李惊鸿的方向,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错了。 她回头看着冯门的方向,心想柳冯迟早会去冯门,他会对这个孩子好吗?可怜的孩子,是娘太狠心了。她闭上双眼,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了。 轻盈的身体滑过银色的月光,她再次尝试缥缈欲仙的感觉。到了一个小镇,她也感觉饿了,找了个客栈住下,饱饱的吃了一顿,美美的睡了起来。 恍然间起身来,雪花依然那么美丽,忽然间看到前面冰雪之中,站着两个人,走近一看,不是李惊鸿和兰秋云又是谁!小笛心头一阵高兴,心里想:还好碰到他们了,这次我一定不会离开的。 她端详着手上的绿笛,很久没有吹这支笛子了,久违的调子,仿佛在梦里一般轻轻召唤。 李惊鸿看着兰秋云,温言说:“云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就是一个梦,一个理想,当理想成为现实的时候,我只有珍惜,还记得……” 兰秋云打断他的话,淡然说:“凡是记得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又何必太认真?” 李惊鸿忽然一把将兰秋云搂在怀里,说:“反反复复,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在等什么,这世上哪里还有奇迹,路永远是平淡的,不必带着冲动的眼神,也不要刻意修饰,随遇而安,难道我们做不到吗?” 兰秋云恰恰感到一阵激烈的情愫从心中升起,似乎李惊鸿的躯体在点燃她残存的理智,她像是风中被融化的蜡烛,摇曳不定却已经不能自主。 黄昏斜阳催风云,惊鸿一度十年寻。闻琴解佩神仙侣,不问人间解痴情。 一阵悠悠的笛声响起,兰秋云失声说:“小笛!”只见小笛缓缓站在一块石头上,横笛吹着。 李惊鸿抬头说:“小笛,你来得正好,云姐姐已经答应我了……”小笛停了下来,飞身来到两人面前,说:“我也答应你了。” 李惊鸿一喜,说:“是吗?太好了!” 小笛说:“我答应作你的妻子。” 李惊鸿一呆,说:“这,小笛,这怎么可以!” 小笛说:“怎么不可以?一个男人有几个妻子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没有说不可以,你怎么说不可以?” 李惊鸿摇头说:“小笛,你根本不了解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爱一个人要从一而终,人的一生可以喜欢很多人,但是只能爱一个人。爱其实是一种选择,一个唯一。” 小笛淡然一笑,苦涩的说:“为什么不能选择两个人?” 李惊鸿说:“选择一个是爱情,选择两个就是悲剧,互相抵触的承诺,始终是悲剧的根源,当你一心一意对一个人的时候,怎能不伤害另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 小笛淡然一笑,说:“好,我现在也做了一个选择,任何人都有权作自己的选择。我要收集旧部,重振旗鼓,为你报仇,还要让你成为大唐的天子,得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李惊鸿说:“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自己最清楚,我对宫廷的记忆来自于母亲的描述,那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我也没有能力去拥有他们,你不必为别人操劳,那并不值得。” 小笛说:“我说值得就是值得。你没有权力让我改变,秋云姐,你也一样,等到那个时候,他有三宫六院,那是必须的事情。” 兰秋云正要说话,小笛已经转身离去。 小笛在想,不管怎么,我都不会停下去,这次我认真了。她看到李兰菱在雪地里练剑,她心里想:兰菱怎么这么悠闲!玉珑呢,她们不是一起的吗? 李兰菱正在缓缓的练着剑,剑气缓缓而动,心思柔柔款款。 小笛看了一阵,说:“剑虽慢而气劲有余,兰菱,你并不甘心。” 李兰菱停了下来,叹说:“我想改变的根本改变不了,我却看到越来越多的不公平。水深火热的百姓,渴望奇迹却不得不面对平凡困难的生活。或许上官宇说得对,一个社会一当稳定下来,要想从一个阶层逾越到另外一个阶层,那就太难了。我只有一把剑,就算兰花暗器例无虚发,也杀不完该死的人。” 小笛冷冷一笑,想上官宇什么时候给你说了这样的话。小笛淡淡的说:“现在李大哥的旧部报仇心切,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出来召集大家,凭你我姐妹二人,倘若同心,说不定就能成事,不说一定要势如破竹摧毁大宋,至少也能恢复你们李家当年的江山。” 李兰菱摇头说:“所谓江山不过是一个囚笼,我既然憎恨,便不会争夺,但是我要让更多的人明白,作恶就要受到惩罚,就算权贵们高高在上,也一样会面临灭顶之灾。” 小笛点头说:“好,现在也就咱们姐妹二人,我没有看错,兰菱,你是我唯一没有看错的人。” 李兰菱淡淡的一笑,缓缓将长剑插入鞘中,看着小笛,说:“我却错看了你,我一直以为,你不是这样一个人。” 碧草当日曾青青,如丝如玉眼底新。一曲辛苦十年泪,从此刻骨相思心。 小笛笑说:“那你现在知道我了,我怎么都不会放弃的。”她挥着手上的笛子,说:“我和你一样,都会坚持,不管是为了江山还是为了男人。兰菱,我们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妹,你说对吗?” 李兰菱点点头,忽然间一道黑光袭来,小笛看到小四的身影扑了过来,她恨恨的说:“王八蛋,老娘以前有孕在身,不能杀你,今日势必取你性命!”正要动手,忽然一阵冷气袭来,她猛然醒来,只见窗户不知何时开了,冷风吹了进来,——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好奇怪的梦,好奇怪的人,小笛来到窗前,心里想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如果遇到惊鸿对兰秋云表白,我真的这么说吗?——其实他们早已在一起,如果不是打仗,早就已经成婚了!——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或许梦就是一个启示,我一定要和惊鸿在一起,就像兰菱一样,即便不能和上官宇在一起,也要记得他说的话! 冷风扑面,寒人心魄,夜深如梦,幽深无语。小笛来到窗前,看着依稀的灯笼光芒里,森森的寒气袭来…… 柳冯出了山洞,将洞口雪地上的脚印用气拂去,往回走了一段,看到小四等人追了过来,这才往一旁闪去,他轻功自在小四之上,不多一会便已经将小四远远甩在后面,当下将孩子安放在一个农户家里,给了农户些银子,喂了些羊奶,看着熟睡的孩子,柳冯也感到六神无主,一边是疯狂追杀的小四,一边是前往复仇的兰菱,该如何才能平静祥和的过日子,为何这一切成了这个样子,当时江湖的美梦,如今都去了哪里,宁可山中寂寞空守,也胜过在江湖上痛苦折磨——这里的确有他向往的自由,可也如同深渊般充满了无边痛苦…… 李兰菱和李玉珑将李惊鸿和兰秋云的尸体收藏好后,放于车上,冬天倒也不必用冰镇住,只是行走起来极慢,本来半天的路程,走了半日才到一个小镇,临时休息了一下,将马车停放在柴房里,特意选了个正对柴房的房间,好监视柴房的一举一动。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两人往柴房去时,车上已经没有了尸体。李玉珑和李兰菱心里都纳闷起来,是杀人的人怕我们找到线索吗?可他为何不干脆毁尸灭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李玉珑指着地上说:“兰菱,这块令牌很像是武林中人所用。”李兰菱捡起那块黑色的令牌,疑惑的说:“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十五、宁可枝头长相守何必阴阳两相违 李玉珑忽然说:“这是冯门的黑金令牌,柳冯曾经给过我。” 第286章 李兰菱说:“难道是冯门的人?”李玉珑接着说:“难道是因为我们是反贼,怕连累冯门,所以痛下杀手吗?”李兰菱说:“可冯门的人都是一身正气,就连银发婆婆这些怪人也都是和善可亲,谁要置我们于死地,不过我们会去冯门问个明白,这块令牌不会毫无来历。” 李玉珑说:“一切小心为上,这一路上多加留心。”说话间不由想起和兰秋云在江湖上漂泊的日子,兰秋云对自己处处照顾,如今斯人已去,千军万马中也只是赢来女将军的美名,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到底是什么人害了他们呢? 两人来到冯门,一个冯门弟子过来说小姐请他们去观风亭一叙,李兰菱和李玉珑都觉得极为纳闷,来到观风亭,冯杏已经备好了酒菜,邀两人坐下。两人心里都觉得极为奇怪,回头看冯门弟子早已离开,冯杏又口不能言,李玉珑问:“冯姑娘何必这么客气,天这么冷,别冻坏了身子。” 冯杏淡然一笑,指着桌子上的酒菜,缓缓坐下,李玉珑和李兰菱都觉得极为纳闷,冯杏举起杯子,往李玉珑身前敬来,李玉珑接住杯子,冯杏又递给李兰菱一个杯子,然后自己举杯而饮。 李玉珑心里寻思,冯杏本来并不是善于接待之人,又不和莫少刚在一起,她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当下轻轻用银针试探酒杯,银针登时变色,李玉珑面色一变,抬头再看冯杏,只见她玉面顿时一改,手上长剑已然向李玉珑刺来。 李玉珑登时一急,手上一动,一剑刺了过去,冯杏手上长剑被剑气击落,胸前也结实的中了一剑。李玉珑厉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就算是给冯门带来麻烦,也不至于如此!”李兰菱看着变起仓促,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忽然间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声传来:“杏儿!”莫少刚冲了过来,抱着冯杏,大哭说:“杏儿,是我害了你,这是为什么,我们就要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这样!”李玉珑和李兰菱面面相觑,冯杏已然香消玉殒,不复作答,莫少刚霍然起身,哭着说:“你们杀了我吧,是我杀了李惊鸿,是我杀了兰秋云!他们都不提防,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不是坏人,他们以为我是冯门的人,冯门的人!为什么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人!” 李兰菱厉声说:“你可知道你杀了人我们有多痛苦,就算给你们冯门带来多大的麻烦,为何要杀人?” 莫少刚仰天大啸一声,说:“是,我不该杀人,可你们知道吗?杏儿中了‘七绝杀龙’,‘七绝杀龙’,我不计一切后果杀了人,我该死,可是该死的是我啊!”他抱起冯杏,痛哭流涕,李兰菱和李玉珑都觉得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莫少刚大哭说:“杏儿,我本来以为杀了他们之后,拿到解药就能带你远走高飞,我求柳公子答应帮唐夫人管理冯门,就是想让我们远走高飞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心狠!”他抱着冯杏,身影渐行渐远。 李玉珑恨恨的说:“是冷秋水干的好事。”身后忽然传来衣袂破风的声音,只听柳冯说:“冷秋水为了称霸武林,无所不用,她最擅长的,就是用毒药威胁高手的亲人,让他们不得不听从安排。李惊鸿正好是大唐的王子,宋朝的眼中之钉,冷秋水肯定是想讨这个好,向皇上邀功。” 李兰菱心想:那李惊鸿的尸体呢,去了哪里?谁带走了?为什么留下一块黑色令牌,是冯杏知道莫少刚杀了人,刻意引我们来的吗? 柳冯说:“我来晚了,其实我听说杏儿邀请你们,我就知道出事了。”李兰菱说:“我要找冷秋水这贱人报仇!”柳冯大声说:“如果兰菱要报仇,就别急于求成,现在皇宫之内,一定争得水火不容,宋皇后已经帮皇帝做了这么多事,皇帝心里一定有所忌惮,如果兰菱愿意等,或许可以等到鹬蚌相争的局面。” 李兰菱心里想:我恐怕已经不似刚出江湖时那般冲动了吧,柳大哥的话,应该听听,不过当下还是要去皇宫,要找回姨娘。李玉珑点头说:“柳公子所言甚是,事出突然,如今连惊鸿他们的尸体也找不到了,柳大哥知道吗?” 柳冯说:“尸体你们就别费心了,相信已经有人安葬了。”李兰菱奇怪的问:“怎么柳兄好像知道一样。”柳冯点头说:“不仅是冯杏关心,还有人也一样关心,兰菱如果真要去京城,这次可不能草率行事,京城的风云,已经酝酿到了不可不发的时刻。” 李兰菱点点头,柳冯说:“莫兄苦苦相求,劝我化解冯门和家母的怨仇,全都是为了冯杏,如今我不能离开冯门,莫兄恐怕以后也不会出现在江湖上了,可我得履行承诺,何况冯夫人如今也肯定伤心难解,所以不能陪你们前去。” 李兰菱说:“柳兄对兰菱已经很好了,不敢再有要求,希望冯夫人节哀顺变,这些仇恨,都算到冷秋水手上,由我来解决吧。”李玉珑带着歉意说:“替夫人说是我一时错手。”柳冯点点头,玉珑和兰菱携手而去。 风雪正大,柳冯轻轻抬起衣袖,露出一支绿笛,他知道这支笛子的主人不会回来了,她将带着李惊鸿和兰秋云的尸体,如同莫少刚一样消失在江湖上。 柳冯暗暗叹了口气,可怜那刚出生就失去母爱的孩子,这个孩子后来被柳冯起名叫冯遗孤。 一路风雪随人去,千里之行如风飘。谷地重来人何在,一船江上问寂寥。 李玉珑凭栏而望,叹说:“不知是第几次坐这船了,这次心里怎么这么沉重啊?真是人大了吗?”李兰菱问:“还在为冯杏的事情担心?”李玉珑说:“上次在悬崖下他们获救,这次我想莫少刚一定会跳下那个悬崖,是不是救了等于没救呢?人好像都是要死的啊。”李兰菱不由想到和莫少刚的初见,人生如梦,谁知道一个大魔头会落到如此苍凉之境地。 茫茫雪追山谷去,一缕情随香风来。不能相守人间老,愿化魂魄天门开。 船到了江南,春风又绿江南岸,别有风情万样娇。李兰菱走在江南的大道上,忽然想起林如风,心想他毕竟帮助自己这么久,既然来了,船也坐累了,不如去江南山庄看看。 当下来到庄外,只见山庄寂静无声,李玉珑奇怪的说:“江南山庄怎么没有人?”李兰菱扣了门,只见一个家丁开了门,表情悲伤,李兰菱问:“你们少爷回来了吗?”那家丁低声说:“少爷回来了,小姐前天自杀了,姑娘在厅上等着,我去通知少爷。” 李玉珑和李兰菱面面相觑,都觉一惊,李兰菱不由想到林清源天真无邪的笑容,她这样的人,怎么能自尽呢?正在悲伤,林如风拖着疲惫的身躯过来,勉励笑说:“李姑娘来了。”兰菱点头说:“不想家中发生如此变故,林兄,节哀顺变。”林如风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担心的是家母,本来清源就是她的掌上明珠,她一直视清源为内心极大的安慰,不知道为什么,清源就这么离开了。” 李玉珑和李兰菱互相看了看对方,李兰菱说:“我想见见伯母。”林如风点点头,见了林夫人,林夫人淡淡的说:“原来是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听如风说起过你,只是家门不幸,两位请别见怪。”李兰菱有些伤心的说:“夫人要节哀顺变,林大哥会陪在夫人身边,有些事情已经过了,就无法弥补。” 林夫人点点头,李玉珑二人不好久留,告辞而去。 夜色如水,林如风看着林夫人休息了,这才离开,婢女小连在林如风身后,轻声说:“公子也早点休息吧,不然……”林如风回头看看小连,笑说:“你辛苦了,看好夫人就好,我没事。” 小连点头笑说:“公子,你是不是很伤心,有小连能帮上忙的吗?”林如风忽然问:“小姐离开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小连点头说:“小姐不大说话了,把自己关在房门,我,我陪着夫人,也没太注意。” 林如风正要说话,忽然间一朵梅花暗器随风而来,林如风接在手上,抬头一看,只见江明风潇洒的背影在风中一闪即过。林如风飞身追上,追了一阵,只见江明风已经坐在一块巨石上,猛往自己嘴里灌起了酒。林如风飞身而上,抓过酒壶,喝了一口,方才说:“我现在也很想喝酒,走,江兄,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喝一杯。” 江明风从腰间取出几壶酒来,放在身旁,苦笑一声,说:“其实我不能喝酒,只不过身上带着酒壶,每天都多少喝一点,弄得醉醺醺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在江湖上,没有人说我梅花公子半句好话。” 林如风说:“是真名士自风流,江兄何必在乎这些世俗的看法?”江明风冲着林如风一笑,说:“我也想如同林兄一样,出身正派,为人正派,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可我做不到,我就是一个酒囊饭袋,不但不能振兴没落的门派,连朋友也没有几个。说句话不怕林兄笑话,其实以前我初出江湖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找到合适的机会,收录几个弟子,看看能不能在中原武林分一杯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财的门派,真的一事无成啊。” 林如风说:“江兄怎么不早说,或许我可以帮你。”江明风说:“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努力了十年,也失败了十年,这十年来,我参加过武林铁盟的聚会,参加过各种形式的比武,得过无数的第一,本来我的名声也是很好,但是我那时什么都不懂,以为只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就能混出一片天地,找到合适的事情,复兴梅岛。 第287章 有一次一个大派掌门的女儿看中了我,可我怎么也不喜欢她,我拒绝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此以后,我成了天下武林所不屑的败类,邪恶的公子,最喜欢醉酒青楼,走到哪里都是鄙夷之声,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去了那个神秘的地方,我从未去过的青楼,却在那里认识了我这辈子最尊重的女人,一个为了家庭而出卖肉体的妓女,我和她居然成了很好的朋友,我去当杀手,替她筹钱赎身,等我兴致勃勃的回来时,却看到她冰冷的尸体,她说人言可畏,她配不上我,那时起我开始喝酒,真正的流连于青楼。” 林如风说:“这些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江明风淡然一笑,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何必多提?如果早遇到林兄就好了。”林如风说:“现在也不晚,你要振兴梅岛,完全可以啊。我在江南认识很多朋友,可以介绍几个富家子弟在你这里学艺,一面还有些生意可以经营,凭着你的功夫,怎么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江明风转头看着清风徐徐而过,叹说:“又是一年春天,花又要开了,我还记得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我一个人吹着箫,我以为我是寂寞的,没想到居然有两个人,停下马车在树下听着。” 林如风说:“江兄的箫声中有股淡然的落寞,也有激荡的豪情,饱经沧桑的慨叹,令人忘味。不过,清源可不这样想,她觉得你的声音很清高,很透彻,她说她似乎看到了传说中的大海。” 江明风点头说:“其实那是梅岛的曲子,是梅岛的老祖先面对碧海蓝天而作,每当我思念东海的时候,我就会吹奏一曲,排遣我的思念。” 林如风抬头望着星空,心想原来清源才是听出了他箫声中的意境,想到清源,不由有些感伤。忽然间江明风咳嗽一声,林如风不经意间看到鲜血因为咳嗽而出来的黑色的血。林如风惊讶的说:“江兄,你怎么了!”江明风的身体摇摇欲坠,往巨石下跌落,林如风急忙飞身扶住,江明风看着林如风,缓缓说:“我喝的那壶是毒酒,只想在死前,让林兄答应我一件事情。” 林如风激动的问:“为什么?”江明风的眼角流出泪来,缓缓说:“我本来是来找你,在庄外出箫,我想你听到箫声自然就会出来,不料来的,却是清源姑娘。”林如风心里一紧,听着江明风喃喃的说:“是我对不起清源姑娘,林兄,真的,我不知道是清源姑娘,我喝醉了,我以为是她,以为是上天眷顾的灵魂出现,我,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的是清源姑娘……” 林如风心里一抖,江明风接下来说的话他在一瞬间便已经感觉到了,“我真的很恨我自己,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逃离了,喝了十天的酒,整整醉了十天,等我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清源姑娘的死讯,林兄,我成了罪人。” 林如风看着江明风,感觉自己的眼泪也在瞬间就要流出来了。江明风喃喃的说:“我只想化成灰,飘在清源姑娘的坟边,守护她的灵魂,让她不再受伤。林兄,原谅我,答应我,好吗?” 林如风点点头,看着江明风缓缓闭上的双眼,他还能说什么? 春风渐送人归去,夜色还照独孤魂。愿随烈火烧尽后,不问人间乱纷纷。 林如风一口气喝了所有留在巨石上的酒,只有那壶毒酒没有喝,随着烈火一同焚化,带着惆怅。 京城的春天繁华无比,站在桥头,看着流水如画,心事激荡如潮。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三妹,你也在这里,真是别来无恙。”只见朱红衣款款而立,站在李玉珑身后,李玉珑心想怎么她又来了,肯定是为了赵霆,这女人心机深厚,像是鬼怪一样,得小心应付。当下也微笑说:“一别经年,大姐别来无恙。”朱红衣笑说:“不如到我京城的宅子里一叙,这些年我都习惯了没有仆人的日子,圣女说了,凡事要亲力亲为,我的病才能好。” 李玉珑想着那里面的雕梁画栋,心想没有仆人服侍你,可这宅子还不是很多仆人打扫整理,用的还不是百姓的血汗,加上你心机这么狠毒,病能好才怪,不知这次又会出什么主意。 朱红衣邀两人到了府上,为两人接风洗尘,李玉珑特意留心饭菜有没有毒药,不过朱红衣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她只是在饭后对着天空发呆,然后转身看着李玉珑,叹说:“相比别的女人,我们也算幸运了,可以自由自在的走动,你有飞天遁地的功夫,我有用不完的家产,从来没想过咱们会这样,既不幸福,也不自由。” 李玉珑心想她在卖什么关子,到京城,一定是因为赵霆,她又要算计谁呢?其实为何抹不下这个面子呢,她要是和宫里的人通了消息,宫里来人对付我们,岂不糟糕? 朱红衣问:“三妹有心事?” 十六回:前途变幻谁知晓唯有时光催人老 李兰菱远远看着,有种想杀了朱红衣而后快的冲动,毕竟是朱红衣害得成都这么快失守,而今她又到了京城,不知心里作何打算。 赵霆等人回来后,小四也跟着回来,紫函知道李兰菱并没有死,淡然一笑,说:“她迟早会来的,以前已经迫不及待的来了,现在无法复仇,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小四,恐怕你要辛苦一点,这几天晚上盯着皇上,躲在暗处,谁来杀皇上,你就暗地里了结此人。对了,这是我从别人得到的一份名单,都是各位王爷私藏的高手,让他们都见阎王。”小四点头说:“小姐放心,这次一定不会失算。” 紫函说:“王爷被立为太子,是众望所归,除去这些杀手,王爷的路上就坦荡了,我只要抓着王爷,就能得到所有的一切,到时候,小四,我会弥补你失去的。”小四急忙说:“小四都是心甘情愿的,小姐不用弥补。” 紫函看着小四远去的背影,看着夜空,狠狠的说:“老天爷,你不能再对不起我,我要拿回我所有的一切,不,我要加倍得到,让他们加倍偿还!” 赵元侃来到紫函身边,笑说:“王妃回去这么久了还不回来,难道这段时间从未回来过?”紫函微笑着,拉着赵元侃的手说:“是啊,妾身也想去问,可是姐姐贵为王妃,我不敢到府上去打扰,只有等王爷回来明示。”赵元侃说:“她倒是经常回去,罢了,自然会回来,本王没时间管这些事情。” 紫函笑说:“知道王爷奔波劳碌,一路辛苦了,特意叫人备了药汤,我陪王爷沐浴更衣。” 一池春波香盈盈,美人如玉眼销魂。且执君手为君笑,花气随风醉袭人。 白练仙子再次来到皇宫,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记忆如同刀子一般绞痛她破碎的心,练了一辈子,仍然不能完成复仇的心愿,她看了看手上的宝剑,感觉沉重而悲伤。 轻轻飞落在御书房外面,她从后门走了进去,赵炅还在看书,白练仙子冷冷的说:“狗皇帝,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装斯文,读起书来彻夜不归。”赵炅猛然抬头,看着白练仙子,缓缓起身说:“你是……是你!” 白练仙子悲愤交加的说:“是我,我没死,我回来了,回来要你的命!”白练仙子一抖手上白练,向赵炅脖子上勒去,然而才刚出手,闻风而来的侍卫便已经围了上来。白练仙子早就料到不会一帆风顺,看着四面围着的侍卫,冷声说:“我来了就没想离开!”她奋起手中白练,翻江倒海,卷出惊天巨浪,侍卫们在白练舞动下四散而溃,白练仙子向赵广义冲去,白练化作利剑直刺过去,如白虹贯日。 然而才到一半,便被一阵骇然飓风猛然袭来,风中夹杂凌厉的冰气,气势磅礴。白练仙子急忙往旁边一闪,只见一个白衣妇人飘然而来,立在赵炅身前,厉声说:“有我在,谁也别想伤着皇上。”白练仙子认得此人便是冰雕芙蓉,遂冷声说:“你这助纣为虐的败类!”冰雕芙蓉得意的说:“胡说八道,保护皇帝是多大的荣耀,我等了多久才遇到你一个刺客,今日非要取你性命,否则就对不起皇上的银子!”说完衣袖一卷,一股冷气袭来,白练仙子闭上双眼,横下心来,大叫一声,向赵炅冲去,她希望这生命中最后一击,能够完成渺茫的心愿。 冰雕芙蓉大袖在风中一挥,劲气夹杂着冰雪阴冷之力,呼啸而来。 白练仙子闭上双眼,拼命的往前急冲,她的身形刚到一半,便觉得一股劲力从前面袭来,将自己往后一卷,已经落在李玉珑身边。李兰菱拉着白练仙子,飞身跃到院里,侍卫们早就拥了上来,李玉珑和冰雕芙蓉对了几招,匆匆往外面而来。李兰菱护着白练仙子,一面弹琴成音,音声所出,凤凰飞绕,侍卫皆被劲力所击,不能近身。冰雕芙蓉闪身出来,冷冷的说:“兰花仙子,除邪仙子,江湖两大魔头,今日老身倒要会会,保护皇上这么久了,今天才真正派上用场。” 冰雕芙蓉苦练数十年,掌力精纯,寒气骇人,李兰菱又曾受过冰雕芙蓉搭救,加之侍卫越来越多,生恐有变,不想与之决斗,当下虚晃一招,和李玉珑拉着白练仙子向宫外而去。才刚行了一阵,躲在一侧的小四照着李兰菱便是一掌,白练仙子看得真切,一把将两人推开,黑冰顷刻注入体内。李兰菱和李玉珑应变神速,各用手中兵刃,向小四攻去。 小四猛然直冲,李兰菱大声说:“别耗时间了,咱们快走!”说完飞身拉起正往地面坠落的白练仙子,李玉珑挥动九宫环,将小四攻来之势一阻,和兰菱往宫外飞去。 第288章 小四还要追上去,只听冰雕芙蓉说:“别追了,你的轻功差远了,号称江湖两大魔头,又有那么好的神兵利器,居然不敢和我相斗,不过算他们识相,知道我的厉害。”小四点点头,冰雕芙蓉摇头说:“怎么练功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冰岛的功夫向来都是越练越美,你看我多漂亮!”小四心想就算我这样子很丑,你这么老了算不上丑,可也绝对算不上漂亮啊!不过想着冰雕芙蓉对自己有恩,便点头应诺。 冰雕芙蓉抬头说:“到了皇宫今天才有点正事,我最讨厌白拿别人的银子了,刺客越多越好,这下皇上就知道物有所值。” 皇宫里有刺客的事情登时传开,李皇后前来探视,各位王子也都来问安,待人都去了,赵炅独留了赵元侃,问道:“这些刺客是西南的叛军吗?”赵元侃点头说:“是,好在宫里有人保护,父皇不必担心,孩儿也在安排人手,希望早日将叛贼绳之以法。” 赵炅摇头说:“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皇宫大内高手众多,要真想杀我其实并不容易,只不过,宋皇后越来越嚣张了,安排在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赵元侃说:“宋皇后不在宫里享福,怎么越来越嚣张了?这么说来,难道江湖传言都是真的?” 赵炅看着赵元侃,赵元侃说:“江湖传言宫里有人支持冷秋水和赵七霜,在江湖上建立天外天,所向披靡,收录了不少门派,最近朝中大臣的家眷经常有被刺之人,都是他们派出的杀手,意在控制朝中大臣。”赵炅缓缓坐下,轻声说:“江湖上的传闻,多半都不可信。” 赵元侃说:“可宋皇后养了这么多高手,还送给皇上作侍卫,西南之乱,也派了高手前往平乱,孩儿实在想不出来,她为何要帮父皇。”赵炅说:“其实太祖皇帝驾崩之时,她年纪尚轻,她是个有抱负的女子,还曾想过学妇好挂帅,北上征战,只不过太祖皇帝驾崩后,一直屈居皇宫,作为我嫂子,朕只能敬重她,她要什么,做什么,朕都不能有所违逆。只道她养些高手不过是想要排遣寂寞,也算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已,不曾想过她有这般心思。”赵元侃说:“江湖上传得风风雨雨,如同冰雕芙蓉这样的高手,在宋皇后主持的天外天数不胜数,不但在武林和官场上掀起风风雨雨,恐怕也会威胁父皇。” 赵炅说:“皇儿说话太过了,宋皇后虽然有抱负,可也循规蹈矩,个中原因,或许另有隐情,此事不宜再提,日后朕多加小心便是。” 赵元侃回到房里,紫函问晚上刺客之事,赵元侃叹说:“不知父皇什么意思,宋皇后已经网络了这么多高手,虎视眈眈,以前还曾暗算过我,我都给父皇说到这个份上了,父皇怎么无动于衷,跟不知道一样。”紫函一笑,偎在赵元侃怀里,柔声说:“父皇不知道宋皇后的阴谋,作为父皇最欣赏的王子,王爷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吗?让父皇知道你的心,不仅要关心父皇,还要替父皇分忧才行。”赵元侃叹说:“如何分忧?我宫里的高手也不多,虽然能应对冷秋水,可也没到和冷秋水公然对决的地步。父皇又不想授人以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父皇不仁义,对太祖皇帝的皇后无端猜测呢!” 紫函说:“可也不能置父皇安危于不顾,当年金匮之盟,父皇登基,本来就颇有微词,而今太子未立,宋皇后如果控制了父皇,拿出别的盟约,也不是难事……”赵元侃猛然起身,看着紫函,喃喃的说:“你在想什么?……你这么想,宋皇后也可能这么想,不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拖下去,紫函有办法吗?”紫函摇头说:“王爷当我是谁,在这宫里,我自身难保,岂能算计他人?不过你也知道小四这可怜的孩子,被冰雕芙蓉算计,居然用他来炼制冰毒,小四太傻了,也太冤了,不知会被冰雕芙蓉胁迫,干出什么事情来,可我也没办法,冰雕芙蓉武功高强,我想要保护小四,最多也只能将小四做的事情,算着是受人胁迫吧。到时候,王爷可要保护小四。” 赵元侃一笑,说:“那是自然。”紫函心里暗暗得意,如此一来,宫里那些人都可以用冰毒杀死,到时候全都是冰雕芙蓉所杀,这话让宫女们一传,宋皇后一定原形毕露,到时候,王爷有了大功,立为太子,只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李玉珑和李兰菱离开皇宫,白练仙子中毒已深,全身冰凉,自知不能支持,遂叫李玉珑和李兰菱停了下来,看着玉珑和兰菱,颤声说:“我这十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这一刻却忽然取消了这个念头,玉珑,兰菱,活着多好,赵炅已经行将就木,杀他有什么用,要好好的活着,别让宋朝的狗皇帝打乱我们的生活,忘记复仇,好吗?”玉珑和兰菱使劲的点头,感觉白练仙子的身体冰得厉害,只听她的声音喃喃的说着:“不知道鸿儿和秋云怎样了,秋云一家为了大唐献出一切,秋云不能再复仇了,告诉鸿儿,忘记一切,仇恨、复仇,都是害人之物。忘了她……姐姐,我来了……”她缓缓闭上双眼,纷纷扰扰的生活,纠结缠绕的往事,终于成为过去,永远离开人间。 李玉珑和李兰菱均觉悲痛交加,虽然和白练仙子所处时间不长,可毕竟是血缘至亲,在江湖上也没几个真正关心她们的人,忽然离去,又想到李惊鸿、兰秋云都离开人间,更觉难过。 李兰菱缓缓转身,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冷冷的说:“冷秋水,我一定会找你报仇,取你人头!”李玉珑怔然看着白练仙子的脸庞,悲伤的想:为什么有了九宫环,还是赶不走这么多的悲伤…… 满处春风无言语,一缕忧伤伴孤独。往事如烟尽消散,前尘似梦渐沉浮。 紫函在宫里已经杀了数十个侍卫,每杀一个人,紫函都要亲自前去,让人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紫函真想一刀刀割下他们身上的血肉,看着他们痛苦到撕心裂肺,如同当日那群恶梦般缠绕的畜生一样,绝望、痛苦、几不欲生! 宫里的流言也一天天更盛,死者全身冰霜凝冻,久而不绝。宋皇后急忙召见冷秋水,凝重的说:“冰岛的几个高手的确武功高强,非同一般,可最近风传冰岛高手在宫里滥杀无辜,我们请人,可不是胡乱请个杀手,虽然便宜,可也不能坏了大事。” 冷秋水说:“冰岛刚刚重建,急需用钱,加上牟氏二老漂泊一生,最后归顺我们,属下原本以为这几个年迈之人能得到这样的机会不容易,定然尽心竭力,没想到在皇宫闲出事情来了。”宋皇后说:“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皇帝一天天老了,以前每立一个太子,我都能让他死,让他疯,可现在不一样,襄王身边的郭氏已经够厉害了,又出来一个紫函,这紫函没给我害死,当不成公主,反而成了襄王身边的红人,她的手腕可不小。” 冷秋水点头说:“皇后说得是。”宋皇后说:“先皇就是被赵炅这贱人所杀,先皇的子嗣也一样,一个个都死在这狗贼手上,不为先皇报仇,我誓不为人!”冷秋水说:“既然报仇,就来个彻底了断,他杀先皇子嗣,我们也杀他的子嗣。皇后虽然没有子嗣,但是太祖皇帝却有,……” 宋皇后说:“先了断他们再说,到时候就算我暂代朝纲,替太祖皇帝主持大局,也还可以,虽然未雨绸缪,我仍然不想计划得太死,为今之计,你早点安排人手,重要的是看住襄王,至于周王、商王这边,不必放太多心思,冰雕芙蓉到底可靠吗?”冷秋水说:“七妹明日就会回来,由七妹出手,最是稳妥。” 当下两人计议,安排冰雕芙蓉和赵七霜刺杀皇上,牟氏二老和陆天誉盯着襄王和紫函,另外再安排秦文海、许宛然等人监视周王、商王等,一当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出,即刻杀了这些王爷。 紫函命小四在一旁静待消息,赵元侃日日在陪着赵炅。宋皇后觉得事情已经有所进展,当下决定当晚起事。 四月的汴京喧腾繁华,四月的皇宫因为夜变得寂静。 御书房里,赵炅正和赵元侃在书房看书,赵元侃看着赵炅,恭敬的说:“父皇每日阅书万卷,可也要注意身体。”赵炅抬头说:“开卷有益,朕不以为劳。赵普这书生,说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朕阅书万卷,何止《论语》,治理天下,哪有这么容易。朕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收复了北汉,可大敌人契丹,却是胜负参半,始终是一大祸患,从秦始皇修筑长城开始,北方夷狄,始终对中原虎视眈眈,他们不事稼穑,并无积蓄,每当气候变化,无法生存时就会南下入侵,我中原绵延何止千里,百姓富庶,愿求安居乐业,常为之所困。朕生平心愿,就是要除去这心头大患,不料多年征战,未有建树,西南叛乱,耗时耗力,劳命伤财,不知何时才能平定北方,使我生民无忧。” 赵元侃说:“契丹人以勇猛著称,不宜长久,他们不学无术,不知道国家长久之计,乃是富国兴邦,民安物阜,老百姓安居乐业,才能拥戴朝廷,契丹人舍本逐末,必将自取灭亡。”赵炅点头说:“皇儿所言非虚,历来明君圣主,无不爱民如子,使百姓能安居,则天下可太平,……” 一语未了,忽然几声惨叫传来,赵炅和赵元侃都吃了一惊,赵元侃当即喝问:“什么人!”只见宋皇后款款而来,身后跟着赵七霜和冰雕芙蓉,赵炅一惊,问:“外面发生何事?”宋皇后冷冷的说:“外面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不过死了几个侍卫,里面的事情可大了,皇上,你做了这么多年皇上,难道做得心安理得吗?” 第289章 赵炅猛然一怔,继而平静的说:“朕一心平复天下,振兴中原,问天无愧,如何不能心安理得!” 宋皇后厉声说:“狗贼,事情到了今天,你还在巧言狡辩!你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过我,你杀了太祖皇帝,杀了太祖皇帝的子嗣,可惜,你留下了太祖皇帝的妻子,留下我一个人忍受这么多年的痛苦和耻辱,今天是报仇雪恨的时候,所有的仇恨,都要在今天做个了结。襄王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七霜,快动手杀了他们,别耗时间了!” 十七、宫里飞去皇后梦天外犹有壮志存 赵元侃拦在前面,厉声说:“宋皇后,父皇待你不薄,为何要密谋造反,大逆不道!”宋皇后仰天大笑,继而狠狠的说:“你知道我在宫里如履薄冰的日子吗?我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和太祖皇帝有关的人一个个死掉,我的父亲家人在朝廷永远得不到重用,我感到我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这样的皇后,这样的皇宫,我不要也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谋反未免有些难听,我不过是要夺回我应有的东西。七霜,不要废话,动手杀了他们!” 赵元侃伸手护着赵炅,朗声说:“要杀父皇,先杀了我!”冰雕芙蓉厉声说:“航后皇后,杀了他们就有一百两金子吗?”赵元侃大声说:“保护我们,我给你一千两,不,一万两黄金!”冰雕芙蓉点点头,说:“冰岛有了这么多银子,一定能够发扬光大,好!”赵七霜厉声说:“冰雕芙蓉,杀了他们,别说万两黄金,就是整个武林,也可以归你所管。”冰雕芙蓉点头说:“真的?天下武林数百门派这么多产业,全是我们的了?”宋皇后厉声说:“废话少说,杀了人要什么有什么!” 赵七霜身影闪动,一道掌力击出,寒气袭来,几个扑上来的侍卫当即毙命,如被寒冰之裹。 赵元侃护住赵炅,往后而退,大声说:“冰雕芙蓉,保护皇上,冰岛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大派,还不动手!”冰雕芙蓉哦了一声,闪身拦在前面,赵七霜急忙说:“冰雕芙蓉,你已经参与谋反,岂能轻易得到饶恕,何况你两位师兄今晚已经在杀人了,你想讨好是万不可能,还不快动手杀人,荣华富贵,我们自然给你。大家武林中人,讲究信用,难道你想成为千夫所指,万人摒弃的武林败类不成!” 冰雕芙蓉猛然醒悟,点头说:“一语惊醒梦中人,这狗王爷和狗皇帝一样,都是巧言令色,不是良善之辈,待我杀了你们,天下太平!” 她刚转过身,忽然间一道黑光刺来,冰雕芙蓉急忙往后一退,只见紫函和小四已经来到皇上身边。紫函得意的说:“冰雕芙蓉,想要这么轻易杀人,恐怕不那么容易。皇上九五之尊,岂是你这种无名鼠辈能够得逞?” 冰雕芙蓉看着身后几个高手都中了冰毒,顷刻死于非命,当即说:“小子,我教了你武功,你敢和我作对?”紫函不待小四回答,冷冷的说:“胡说!你大逆不道,武林败类,现在跪地求饶,或许还有机会,宫里重重守卫,冰雕芙蓉应该不傻,你以为能逃得过去吗?” 宋皇后怒说:“冰雕芙蓉,此时出手,尚有取胜之机,再不动手,恐致祸患无穷,还不出招!”赵七霜大啸一声,往赵炅等人冲去,夹着阵阵冷风,如风卷残云,气势吞吐之处,如龙虎之凶。 小四大喝一声,双掌击出两股呼啸的冰力,冰劲夹着毒气,汹涌而来,赵七霜急忙拉着宋皇后往一旁退去,冰雕芙蓉厉声说:“我跟你拼了!”大袖挥动,掌力击出,一白一黑的两道掌力在空中蓬勃交接,劲风激荡,力道何止万钧。 冰雕芙蓉只觉气血翻涌,再要出手已然不支,紫函得意的说:“宋皇后,你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原来保护皇上是假,在皇上身边安排杀手是真,宫里这么多人都被你杀了,这个罪名可不小,不过比起谋反篡位,却又小了不少!” 宋皇后一时悲愤交加,泪水涟涟,怒说:“紫函,你果然够狠!”紫函微微一笑,说:“和皇后比起来,差了很远,皇后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父皇对皇后也是礼让有加,天人共睹,只是皇后自己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大好机会,贻误终生而已。”宋皇后愤怒的大吼一声,冷秋水冲了进来,拉着宋皇后说:“咱们先走!” 宋皇后抽手出来,大声说:“你走吧,死在这个刽子手手上,我也不愧去见太祖皇帝!没有替他报仇,也成全了夫妻恩义,赵炅你这狗贼,要杀就杀,最好能死在你手上!”冷秋水拉着宋皇后,挥剑击退围着的侍卫,宋皇后一甩手,来到人群中,回头对冷秋水说:“你们记着,江湖浩瀚,自然有你们容身之所,我害了你们二十年,接下来是你们自己找寻快乐的日子了!” 赵七霜大叫一声,抱着宋皇后,大声说:“皇后,我们一定要带走你!”紫函冷笑说:“还主仆情深呢,谁也走不了,皇宫大内,岂容尔等来去自如。” 宋皇后推开赵七霜,摇头说:“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快走!”她扭头看着赵炅,愤怒的说:“我就是化作厉鬼,也饶不了你!”说完缓缓倒下,赵七霜再看时,只见她已经倒在地上,赵七霜上前看时,宋皇后早已用小刀结束性命。当下赵七霜大叫一声,和冷秋水往外冲去,冰雕芙蓉在牟氏兄弟的照顾下,也朝着宫外冲去,皇宫里杀声震天,灯火刹那辉煌。 月明星稀,冷秋水回头看着汴京,哀婉的说:“想不到皇后多年经营,竟至如斯。”赵七霜说:“皇后的梦碎了,我们一样可以统治武林。”冷秋水说:“失去了皇后的支持,我们哪有那么多钱?”赵七霜说:“钱不是问题,如今太极洞正不景气,我又有春蚕宫,咱们手上还有这么多武林中人,卷土重来,应当不难。都是皇后优柔寡断,早日结果这昏君的性命,一了白了多好,如今倒被这紫函姑娘抢了先机。想当初皇后如果斩草除根,杀了这个紫函,哪有今日之事!” 冷秋水说:“其实皇后一直只想报仇,当时估计这丫头只不过是贪图富贵,不想让她坏事,所以弄到禁苑也就罢了,不曾想她居然一步步走到今天。可怜皇后多年心愿,寄托于你我,却始终未能如愿。”赵七霜看着夜幕下的京城,狠狠的说:“迟早有一天我会回来的,皇后若在天有灵,一定希望看到我们为她报仇雪恨,皇后选中我们没错,虽然我们是女人,可我们比男人更坚韧。” 冷秋水喃喃的说:“从小就听到皇后说起她的伤心往事,作为孤儿的我们,早就喜欢这条复仇的路,决不会停下来。” 冰雕芙蓉和牟氏兄弟离开京城,冰雕芙蓉气呼呼的说:“什么黄金万两,天外天只说话不做事,到现在到手的银子,也不过才数百两而已,冰岛怎么发扬广大,怎么吸引弟子?”牟乘风说:“如果皇后成了事,那就是荣华富贵,现在恐怕我们冰岛还要蒙上逆反之罪,祸患无穷啊。”冰雕芙蓉一愣,问:“那当如何是好?”牟乘浪说:“只有逃命,浪迹天涯了。”冰雕芙蓉说:“又要隐居,我讨厌这种生活!” 牟乘风叹说:“可天罗地网,何处能容你我!”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三位前辈只不过是受人蛊惑而已,其实算不上逆反之罪,如今宋皇后已然伏法,如果三位愿意另投明主,说不定是件好事。”冰雕芙蓉问:“你是何人?” 那是个戴着面纱的黑衣人,但是可以听出声音是个女子,她接着毫无表情的说:“牟氏兄弟是明白人,咱们在皇宫交过手,如果你知道我的来历,别说出来,作为你我交换的条件,我会给你们预付一百两黄金,事成之后,不会少于天底下任何一个人的承诺。”冰雕芙蓉说:“这么阔气,好,就这么定了,要我们做什么?” 那人说:“隐居。”冰雕芙蓉怒说:“隐居?那也叫做事情,不做事情换来的钱,你以为我们是叫化子?”那人说:“不敢,隐居只不过想避开耳目,有一日自然会通知你们,这是我的令牌,见到另外一块令牌的时候,就是我用你们之时,这张银票是百两黄金,明日就可以兑现,成交吗?” 冰雕芙蓉接过东西来,点头说:“好,成交!” 人声渐无,京城刹那恢复宁静。 朱红衣正在院里独坐弹琴,忽然间一阵风声扑来,芷寒的声音冷冷传来,“大姐真是性情高雅,处乱不惊,隔着一道宫墙,难道大姐不想见到哥哥?”朱红衣冷冷一笑,转身温和的说:“二妹总是风风火火的,你哥哥现在都快当王爷了,怎么还看得上我,如今都物是人非了,我不过是在京城这院子里独自安静安静。” 芷寒大大咧咧的说:“算了,咱姐妹也都心照不宣,大姐打算听之任之?还是另有打算?皇家的机会,你江南山庄又不是不能参加,听说令尊大人每有奇珍异宝,都会想尽办法讨好皇上,区区一个王爷,说不定还得借重大姐之力呢。” 朱红衣说:“二妹把大家看得太厉害了,这方面,大姐可是远远比不上你,你不是常说自己自由进出皇宫吗?”南宫芷寒一笑,暗想:这女人不是为了霆哥,决不可能到这里来,可她按兵不动,一个人在这里能成什么事情?皇宫我现在是很难进去了,她这里滴水不漏,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非得我自己前去?宫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一定戒备森严,紫函已经冒充紫妃的女儿进宫失败,我可不能再重蹈覆辙,到底谁是紫妃的女儿,母亲不是紫妃吗? 第290章 越想越多,朱红衣看着芷寒,心里想:这丫头不过想让我打听赵霆的消息,我又何尝不想,但是最近宫里是非多,我的感应力又越来越不好用了,只有静观其变。当下朱红衣笑说:“二妹既然来了,姐姐也很闷,咱们姐妹很久没有聊过了,一别数月,妹妹都去了哪里,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吗?” 南宫芷寒说:“姐姐走南闯北,什么事情没见过,听说北方各派多有修炼仙术之人,那可是见所未见呢,对了,大姐有魔法水晶球,可以预知未来,是不是啊?”朱红衣挽着南宫芷寒,笑说:“这都是谣传而已,大姐要有这个本事,就再不会有烦恼了。二妹不可能相信这些事情吧,对了,冰窖里正好有你最喜欢吃的黄瓜,你不是说,吃了黄瓜会变得漂亮吗?” 南宫芷寒想起在勾魂岛的日子,这辈子也就师父对自己好了,师父留给自己的,只有关于紫妃悲惨的故事,和一个模糊的归宿,南宫芷寒只知道自己是紫妃的女儿,至于南宫雪月是紫妃,还是后来的南宫烟云,南宫芷寒都不清楚。 她想要揭开紫妃的秘密,所以前往皇宫,然而遇到了同为紫妃女儿的紫函,还有刺杀皇帝的李兰菱,她以为她们都是坏人,她为自己成功的阻止了刺杀而兴奋,这时忽然得到师父的消息,一条让她震惊的消息;她不明白师父为何忽然间告诉她她的生母是南宫雪月,龙湖玉宫的主人,她带着好奇前往,得到的却是人生中最大的转折,她的生命牵系在另一个男人身上,那是个让她一见倾情的人,她至今都不明白为何如此魂牵梦萦,甚至到了宁可生死相托的地步。 这世上到处都是欺骗与虚伪,正如她在勾魂岛所学到的最大的本领,南宫雪月离开人间的那一刻,芷寒对于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再信任,甚至是赵霆,赵霆只是她生活的目标而已;就连南宫雪月,也一样欺骗了她十八年。 她一面吃着黄瓜,一面想,这不过是一句谎话而已,——不过所有吃的东西,又有哪样能提起她真正的兴趣,她拼命的咀嚼,味同嚼蜡,她狠狠的想:我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 紫函除去了宋皇后,心里自然甜丝丝的,原来争权逐利和报复并不如自己想象的这么难,原来阻止我的不仅是南宫芷寒,还有宋皇后,她居然认为我是刺客,这么说,害我的就是李兰菱了,她化名李嫣然,还是南宫芷寒带来的,她们一定会再来的,一定会! 赵元侃从后面搂着她,温柔的说:“在想什么?”紫函高兴的说:“在想王爷成为太子,这次王爷护驾有功,父皇一定会对王爷青睐有加。”赵元侃轻轻在紫函脸上一吻,笑说:“那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宋皇后死了,发丧的事情要花费些时间,立太子的事情,那是几个月之后了。”紫函问:“那时候,姐姐就是太子妃了,妾身又是什么呢,太子爷?”赵元侃看着紫函娇小玲珑的面容,紧紧搂着她,爱怜的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紫函心里想:我要当上太子妃,当上皇后,我本来不想这样,我只想当一个公主,为何老天不让我当公主呢? 李玉珑和李兰菱安葬好白练仙子,商议如何进宫刺杀赵炅,每次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总是有人阻拦,皇上身边到底安排了多少人手?都说他是拭兄篡位,那他对护卫安排得很严密,其实刺杀皇帝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成功,就算凭借两大法宝也未必能一举得手啊。两人决议在宫外停留数日,以等待时机。 朱红衣每日在院中弹琴自乐,并不多话,南宫芷寒自然不如朱红衣那般悠闲,她压不住想要进入皇宫的心情,再次来到皇宫,找到赵霆。 赵霆正在院里练剑,南宫芷寒在一旁看着,那剑法忧郁,身姿优美,就像是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引人入胜。南宫芷寒一直看到赵霆练完剑,太监宫女们都退下了,这才随着赵霆到了卧房。 赵霆打开一本剑谱,正要翻阅,就听到南宫芷寒的声音传来,“哥哥就这样幽居深宮,就能够为娘报仇了吗?”赵霆一愣,看着南宫芷寒,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南宫芷寒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芷寒含泪说:“哥,我知道娘是被三妹所杀,哥为了逃避,所以宁可放弃一切,来这里,就算是找寻心头的安慰。可这样娘并不高兴,娘要的是你作为王爷至高无上的身份,不,作为皇帝。” 赵霆一怔,急忙说:“妹妹不要胡言乱语,大逆不道。”芷寒一笑,说:“哥好像最近变了,以前哥听娘的话,什么都听,让三妹伤心流泪甚至被冤枉到濒临死亡,现在哥六神无主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没有仇恨的时候,你接受别人给你的仇恨,有了仇恨,你却偏要忘记,其实娘有你这样的儿子,并不应该感到快乐,她应该悲伤,因为她的孩子一事无成,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心思!” 赵霆登时大怒,瞪着南宫芷寒说:“你都在说什么!就是因为你们的心思,我和玉珑本来好好的在峨嵋隐居,是谁让娘去的?”南宫芷寒看着赵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说:“霆哥这样看着我什么意思?” 赵霆恨恨的说:“芷寒,你以为我真的是傻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煽风点火,是谁惟恐天下不乱吗?朱红衣,南宫芷寒,就算玉珑杀了娘,也是你们带来的。娘是什么人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全都知道,你们也一样。朱红衣滥用法力,预测未来,她自然会有报应,你呢,你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你还像是一个女人吗?你和娘有什么区别!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一切,别人的一切!娘养了我多年,就算是愚孝我也得孝,玉珑跌落山崖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她死我也死,她死了我就终生不娶,在娘身边作一具行尸走肉,现在也一样,我不过就是行尸走肉,不能有任何快乐任何感觉,也不想作任何事情。你也别费心思了,你看看紫函,紫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芷寒似乎重新认识了赵霆,她一直以为赵霆就是一个单纯的人,她颤声说:“好,既然这样,我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是你的妹妹,我要和你在一起,李玉珑能作的,我全都能作!”她忽然搂住赵霆,哭着说:“不,就算和李玉珑一起,一起做你的女人也可以,好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做这么多事情,我可以不做的,我真的可以!” 赵霆也感到泪水涟涟,他缓缓推开南宫芷寒,说:“不可能,爱情就是爱情,为了爱情厮守的人,是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不管你多爱我,做了什么,我心里只有李玉珑一个人,埋在心里一辈子,也还是她。你走吧,皇宫很危险。” 十八、姐妹相逢一席笑前尘后事两堪伤 南宫芷寒伸手拭去眼泪,说:“你在哪里,我也在哪里,就算不能随着你的心,我也要随着你的人。”赵霆淡然说:“随便。” 南宫芷寒看着赵霆和衣而卧,她期盼能够有一天搂着赵霆伟岸挺拔的身躯,相对入眠,这念头在她心里盘旋纠缠,让她几乎崩溃。 明月透窗隐隐见,斯人玉面如寒霜。凉尽眼眸内心处,风吹烛火人渺茫。 南宫芷寒坐在赵霆床头边上,呆呆的看着赵霆,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做。转头看着深夜的皇宫,偌大的皇宫,何处是她的藏身之地。 紫函知道南宫芷寒前来,冷冷一笑,召来小四,淡然说:“听说芷寒来了,就在小王爷那里。”小四登时一怒,说:“我去杀了她!”紫函冷冷的说:“何必这么着急,我很想知道她现在还会玩什么,明日我去拜访,古人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让她都还我。”小四点点头,紫函忽然问:“我是不是太不近人情,太可怕了?”小四说:“小姐所受的苦,小四都知道,小四只恨不能让小姐回到过去,但是给小姐带来痛苦的人,小四都要铲除!” 紫函抬头看着朦胧夜空,心里想:我现在已经不止报仇了,还想尝试尔虞我诈的乐趣,南宫芷寒,你不是爱装天真装无知吗,我来会会你! 她前往赵霆处,赵霆还未休息,南宫芷寒也在宫里玩耍,紫函让宫女退下,笑说:“姐姐既然到了宫里,怎么不打个招呼,哦,我忘了,我早不住梨花苑了。”芷寒面上一变,心想这丫头如今倒是混出来了,她肯定知道我曾暗中使坏,不过要在我面前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紫函心想:你这贱丫头又在自以为是,到时候让你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看你怎么做!芷寒笑说:“我一直挂念妹妹,可是一直无法进入皇宫,你不知道江湖凶险,一入江湖不由己,正说着要看看妹妹呢。” 紫函淡然一笑,说:“我也是,皇宫里寂寞无情,不像咱们姐妹在的时候,对了,如今我在襄王那里,姐姐若没事,不如到襄王那里一坐。你走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好想找姐姐聊聊。”芷寒笑说:“是吗?那我得好好听听。” 赵霆说:“你们原来认识?”芷寒笑说:“对啊,紫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很早就结拜了,还陪着她一起来皇宫呢,她是个公主哦。对了,你不是公主吗,怎么在襄王那里?”紫函一笑,心想:简直就是太不要脸了,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害了我还面不改色心不跳! 当下紫函说:“说来姐姐都不信,我被别人栽赃陷害,说我不是公主,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于是被打入禁苑,姐姐知道吗,在那里还有人不放过我,我受了很多委屈,很多很多,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场恶梦一样。” 第291章 芷寒故作惊讶的说:“是吗?谁,我帮你找她。” 紫函说:“已经死了,有仇报仇,我是不会放过的。”芷寒当即说:“不错,理当如此!听说妹妹报仇了,我还心里舒服点,放心,以后姐姐会经常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了。”紫函心想:你还在宫里的时候,就找侍卫来非礼我,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的悲惨生活都是你早就的,可恶的芷寒,我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死不能死! 南宫芷寒还不熟悉紫函如今的境况,因此乘着夜色来到襄王府,看到紫函和赵元侃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场景,南宫芷寒心里猛地一震,知道紫函现在已经不同当日,她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示威,宫里始终不是长留之地。芷寒打算即刻去和赵霆说清楚,希望劝回赵霆,让她接受李玉珑和自己,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她需要和他在一起,不管有什么附加条件。 赵霆自然不为所动,在赵霆眼里,芷寒说的话不过都是不择手段的达到自己目的而已,他对芷寒已经毫无感觉。 但是紫函却知道了南宫芷寒的动静,知道芷寒有意退出,当下自言自语,“现在要退出,已经晚了,你要走,我岂能让你如愿!”当下叫来小四,找机会让南宫芷寒身受重伤,然后带往禁苑。 南宫芷寒听到窗外动静,往窗外而去,看到一个黑影往远处逃去,急忙去追,黑影忽然停了下来,扭头说:“芷寒姑娘,还认得我吗?”南宫芷寒一惊,只见小四轻轻掀开面纱,脸如同夜一样黑,眼眸如同刀锋一样尖利。 南宫芷寒有种不妙的预感,她的声音也因此变得尖利而颤抖,“小四,你要做什么!”小四冷冷的一笑,“芷寒姑娘欠我家小姐的,今天晚上就要全部还回来!”南宫芷寒抖出兵刃,小四得意的笑说:“兵刃已经保护不了你,三叉阎王刺!”话音毕落,一道凌厉的黑冰穿来,南宫芷寒挥动阎王刺抵挡,黑冰磅礴之力,顷刻顺着兵刃往下蔓延,一瞬间芷寒感到手臂一寒,全身为之一颤,小四冲上前来,伸手在南宫芷寒胸前一点,南宫芷寒感觉一股冷气顷刻袭来,全身血液如同凝冻一般,身体也僵直不能动弹。 小四将她揽在怀里,得意的说:“很奇怪吧,你太轻敌了!”南宫芷寒浑身不能动弹,被带到禁苑,赵紫函早已在禁苑等着,小四解开南宫芷寒身上的穴道,紫函得意的说:“姐姐想走吗?走之前,把皇宫里的东西都尝遍啊,姐妹同心,咱们都是一样的姐妹,凭什么不一样尝试呢?”小四离开后,南宫芷寒刚要挣扎着起身来,紫函轻轻将她推倒在地上,俯下身轻轻说:“姐姐何必着急,你给妹妹的,妹妹现在都给你!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天两个侍卫忽然冲进来吗?我一直不知道是谁干的,后来才想起来是你,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她来到外面,二十个侍卫走了进去,她和小四听着芷寒在里面凄厉的声音,她感到复仇的快慰,她对小四说:“我是不是很可怕?”小四摇头说:“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报应!” 侍卫们出来后,紫函走进房间,看着芷寒麻木的脸和几乎血肉模糊的身躯,她轻轻说:“姐姐不要怨我,这都是姐姐教的,我和你朝夕相处你怎么这样就让我失去了清白,我忍着巨大的痛苦承受下来,你又将我置于假公主的地位,让我永世不得翻身,我告诉你,我是真正的公主,真正的公主你知道吗?” 芷寒听着紫函撕心裂肺的哭泣,感觉麻木而恐惧,她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连思维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紫函蹲下来,恨恨的说:“让我来告诉你你们母子俩对我们母子的伤害,我娘本来出身低微,但也是世代书香之家,知书达理之人,好不容易进了皇宫,以为出人头地了,又得到父皇的亲睐,本来这是件很好的事情。可你的母亲看她受宠,刻意走近,两个人结拜为姐妹,不过父皇始终不喜欢你母亲。父皇有一次说梦话被母亲听到,母亲惶恐不安,无意间透露给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居然以此为要挟,要皇上立她为皇后,共享荣华。父皇当然不会答应,你母亲知道大错已铸,便危言耸听,说父皇要杀他们,慌乱中母亲带着玉枕,就是父皇说梦话那天所睡的玉枕。” 紫函的语调忽然变得更加激愤,“母亲都不敢回家,不敢想象父皇震怒后诛连九族的后果,后来我才知道,南宫家是诛连九族了,全部杀绝,但是我的外祖母他们一直生活得很好,可我已经没法回去了,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回去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在禁苑里,是你们害了我,害了我的一生。当我的母亲临死前告诉我她所经历的一切,要我永远不要来皇宫的时候,我就想我为什么不来,我为什么要放弃我公主的位置,本来以为就算有波折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但是你的出现让我到达人生最可怕的深渊,就是因为你,南宫芷寒,我在禁苑,花了重金得到许多我以前不知道的消息,一个老宫女告诉我很多关于你母亲卑鄙无耻的事情,和她关于你的评价,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能看到吗?不,南宫芷寒,哪怕再漆黑的夜里,也一样有猎人般的眼睛,我明白你的伎俩之后,我就知道我有机会,只要愿意等,报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不是斗不过你,而是不够你卑鄙无耻,而现在,我够了,你觉得呢?不要以为善良的人呢会永远善良,有时候他们狠起来,比邪恶的人更可怕,你觉得呢?” 南宫芷寒感到泪水流出来的滋味,感到它淡淡的苦涩的味道,小四轻轻推门进来,问:“小姐,怎么处置她?”紫函说:“她这辈子恐怕就要和冰毒为伴了,要死要活,她自己看着办。”小四说:“打扫屋子的孙婆婆要是来了怎么办?” 紫函说:“孙婆婆是个善良的人,她救过我,帮过我,如果她觉得这贱人也值得一帮,大可帮忙。”说完转身而去。 芷寒挣扎着起来,看到晓色朦胧中一个老婆婆蹒跚的步伐缓缓移动,打扫着这个房间,芷寒感到全身便要崩溃一般的难受,她撑起一股力气,勉力说:“婆婆,我还活着吗?”婆婆的声音苍老而平和,“活着。”南宫芷寒感到冷气攻心,忍不住全身打了一个寒战,她仰面倒在地上,说:“可我觉得自己比死了还难受啊,为什么我会活着,我不想活着。” 婆婆蹒跚着移到芷寒身前,轻轻理着她的头发,缓缓说:“老婆婆我活了这么久,可还是想活着,活着至少还可以看到你想看的和不想看的,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了。”芷寒心里恨恨的想:可我这样活着,生不如死,有什么意思? 婆婆喂了她一些稀粥,她感到体内有了些力量,勉力躯了一阵寒毒,婆婆说:“你太冷了,我给你生堆火。”芷寒摇头说:“婆婆不必忙了,这不是火能解决的,现在已经是将近六月了,冷是在里面,我自己能解决。”婆婆说:“火总是添热的,你就不要硬撑了。”芷寒看着婆婆生了一堆火在石板上,果然感觉舒服多了,她感激的看着婆婆,问:“婆婆叫什么名字?” 婆婆说:“我忘了,只知道姓孙,她们都叫我孙婆婆。孩子,别想多了,活着就会遇到很多事情,伤心的,高兴的,都会过去。”芷寒问:“你一天到晚就在这里打扫,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皇宫?” 孙婆婆说:“离开?我每天都想,想出去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可我怎么离开。”芷寒说:“我带你离开。”孙婆婆看着芷寒,“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想着在皇宫里再次享受荣华富贵,从来没有人想过要离开。”南宫芷寒说:“我没有资格在里面斗,或许有一天我会回来,但是现在一定要离开。” 她带着孙婆婆往宫外飞去,离开皇宫,忽然想起什么,对孙婆婆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见一个人。” 十九、凄然别离守寂寞苦觅恶方祸宫墙 南宫芷寒来到赵霆房外,听到里面一阵低低的琴声传来,她轻轻揭开帘子,缓缓说:“霆哥还在这里?”赵霆看着南宫芷寒,南宫芷寒说:“我想告诉霆哥一件事情。”赵霆抬头问:“什么事情?” 南宫芷寒说:“我是你的亲妹妹,也是你的杀母仇人。”赵霆一怔,猛然起身,盯着南宫芷寒。南宫芷寒淡淡的说:“是朱红衣要杀母亲,所以告诉了母亲你们的下落,她本来以为我杀了母亲,你会杀我报仇,而母亲的遗愿,你也一定会完成,所以最后只有她才有机会,可她没有想到,你会以为杀人的是李玉珑,会独自前往皇宫。你别为母亲的死伤心,她不是紫妃,她是云妃,残害紫妃的人,赵紫函的生母才是真正的紫妃,母亲口中伤害自己的云妃,就是她自己。我亲眼看到她杀了师父,她的亲妹妹。” 赵霆呆呆的看着南宫芷寒,南宫芷寒冷笑一声,说:“你觉得我们都疯了,是不是?我只不过不想便宜朱红衣,凭什么她什么都有,连未来都能预测,我就是要让她什么都能得到,就是得不到你。现在只有李玉珑才没有伤害过你,而且深深受到你的伤害,离开这个鬼地方,母亲,朱红衣,我,都不再是你的羁绊,你不再是大宋的王子,这个大宋的狗屁王子当起来也没有意思!” 赵霆依然怔怔的,南宫芷寒已经翩然而去,带着一抹冷笑,和一回头间极度的不甘心。 紫函对小四说:“你说芷寒会卷土重来吗?你说这样会让她一辈子痛苦吗,还是杀了她一了白了?”小四说:“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292章 紫函说:“那就让她活着,我要让她看到我的荣耀,我的快乐。” 赵霆怔然呆立半晌,方才急匆匆往御书房而去,赵炅正在看书,见他来了,遂起身笑说:“霆儿过来了,父皇好久没看你,还有点想你,快过来!”赵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痛哭着说:“父皇,孩儿犯下欺君大罪,请父皇恕罪。” 赵炅上前去扶,问道:“霆儿在想什么,起来再说。”赵霆低头说:“父皇,这件事情说起来错综复杂,一言难尽,其中曲折,兜兜转转,只怕说了父皇也不尽相信,孩儿只想说关于孩儿自己的。孩儿是父皇的儿子,可母亲却不是紫妃,而是云妃,我的母亲利欲熏心,想要当上皇后,无所不用其极,从来就给孩儿说她是紫妃,是被云妃残害的紫妃,所以孩儿一直相信,今日始才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赵炅退了两步,看着赵霆,忽然问:“朕就要封你,为何这时候这么说?难道你不怕杀头?”赵霆泣说:“孩儿入宫,本来只不过是因为母亲苦苦相逼,希望我入宫成为王爷,母亲因故去世,孩儿为完成母亲心愿,始才入宫。孩儿从小就想我的父皇是个什么样子,见了父皇,实在是血浓于水,恨不能朝夕相处,这也算是在这寂寞深宮里唯一的安慰。只是今日知道事情始末,不能隐瞒,这才据实以告,孩儿应该遵从母亲的心愿,可也不能欺瞒父亲。” 赵炅点头说:“算了,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无意于江山社稷,就留在朕的身边吧,朕老了,身边总得有个说话的人。”赵霆摇头说:“父皇身边是不会缺人的,在皇宫的日子,父皇给了我人生最快乐的事情,父皇的宽容、慈祥,孩儿会永远铭记。孩儿想要离开皇宫,孩儿知道皇宫重地,不能儿戏,可这里实在有太多让我无法忘怀的往事,他们如同恶梦和毒蛇一样缠绕我的心,让我害怕、恐惧、不得安宁,孩儿会记着父皇,有时间,也会来探望父皇,望父皇保重龙体。”赵炅问:“你要走?” 赵霆点头说:“孩儿只求父皇答应孩儿一件事情,紫函一生命苦,请皇上无论如何,饶她不死。”赵炅问:“紫函到底是谁的孩子?难道真是紫妃的孩子?”赵霆说:“其实是紫妃在外面与人所生。”赵炅说:“这个故事你说了朕也就信了,其实朕没派人杀过紫妃,只不过派人去寻找紫妃,云妃才是朕要杀之人。你以前这么说,朕只当是这些人曲解了朕的意思,或者擅自作主,枉杀了紫妃。可现在你告诉朕不是紫妃的孩子,那紫妃的事情,你又如何清楚?” 赵霆低头说:“紫函的生辰不错,她手上的确有紫妃的玉枕,既然不是父皇所生,就是别人的孩子,孩儿也是这样猜想。”赵炅点头说:“也罢,朕老了,真的老了,不想杀人。” 赵霆看着烛光中颤巍巍的赵炅,这个人完全不似母亲所形容的那么杀了自己兄长篡位的野蛮凶猛残暴无常的人,他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从他入宫开始就带着淡淡的温暖包围着他。赵霆喜欢和赵炅在一起的日子,那是他一生度过的最温馨最简单的日子。 他向赵炅磕了三个响头,泣说:“父皇,紫妃和云妃一去就不再回来了,孩儿恭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炅伸手扶住赵霆,赵霆拥在赵炅怀里,哭泣良久,这才缓缓后退,到了门边上,轻轻一纵,推门而出,转眼消失。 赵炅回过头来,只见烛光摇曳,人已经不在。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皇上急着召见老朽,所为何事?”赵炅说:“不知为何,心里空空的,想找个人说话。”那声音说:“皇上是应该留恋这个孩子,他是我唯一见过的接近皇上而没有任何杀气的人。”赵炅看着烛火,颤声说:“年轻的时候为了当皇帝不择手段,现在老了,身边却连一个真正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一个元侃,还算是正直,不过在宫里沾惹了这么多年的腥风血雨,他都不敢亲近朕了。” 那苍老的声音说:“有所得必有所失,人生要学会求仁得仁,知足常乐,如果得陇望蜀,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皇上身边的杀气越来越少,可斗志也是越来越弱,长此以往,恐怕不是王者之道。” 赵炅叹了口气,轻轻打开书卷,摇头说:“朕每日阅书无数,书中竟无解答,你说朕这一生,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苍老的声音淡淡的说:“皇上一生所为,岂能用简单的成功失败评判,何况千载之后,自有定论,何必急于求证?”赵炅问:“还有多少要刺杀朕的人?”那声音说:“皇上不会死于刺杀,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有两个报仇的女人,她们报仇的心思,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不过皇上不必担忧,皇上需要老朽的时候,老朽肯定已经前来,只要皇上心中有所想,老朽定能感应。” 一时声音遥遥,赵炅合上书卷,轻叹说:“曾以为不再担心刺杀之后,再无忧虑,可今日心情怎么如此烦闷!” 紫函看着熟睡的赵元侃,夜色阑珊,她心里想:不知父皇何时立王爷为太子,我一定要当上太子妃,对了,明日去试探一下皇上,看他是什么意思,如果皇上已经能够接受我,那当上太子妃自然就指日可待。 计议一定,紫函次日便前往请安,李皇后见了紫函,倒也没说啥,反正她也是恬静惯了,请安之后,李皇后见紫函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叫来宫女,在一旁刺绣,紫函看得心头有些发痒,便也绣了起来,李皇后见紫函心灵手巧,飞针走线颇有来历,不免另眼相看,紫函心头却想起母亲教自己的时候,简单的生活却很惬意,可那时她就向往皇宫富贵的生活,她原本以为皇宫是神仙府第一样的地方。 赵炅下朝回来,李皇后急忙上前帮着伺候,紫函在一旁请安,赵炅看到紫函,不由想到赵霆,便笑说:“你哥哥离宫了,现在又剩下你一个人,不过你别怕,有朕在,不会让你去禁苑了。”紫函心头一喜,不知皇上为何如此和颜悦色,当下笑说:“紫函不知天高地厚,能得皇上宽恕,深感荣幸,愿结草衔环以报皇上龙恩浩荡。”赵炅说:“好了好了,朕下朝就不喜欢听这些。今夜月圆,皇后去请襄王过来,晚上陪我下几盘棋,紫函,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弹几曲让朕开开眼界。” 紫函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说:“紫函岂敢在皇上面前献丑。”李皇后说:“皇上让弹,就弹吧。翠玉碧彦,快去给紫函姑娘准备琴去。” 一时襄王来了,赵炅和赵元侃下了几盘棋,紫函在一旁弹琴助兴,其乐融融,不觉已然月上中天,御膳房备了晚宴,皇上邀皇后紫函等人一同进食,紫函只觉亲切如同梦里所期望的一家人一般。 赵元侃回来后,奇怪的说:“父皇从来没有这样下棋夜宴,今日是怎么了,因为你吗?”紫函摇头说:“皇上的心思,我岂能知晓。”心里却想:难不成皇上真对我们另眼相看,那样太好了。南宫芷寒,不是我不想和你斗,实在是你太不经折腾,你选择离开,还让赵霆离开,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太好了! 紫函计议一定,便刻意在宫中来往密切,将襄王平日所赐,尽数用来收买人心,感觉身边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多了起来。赵元侃觉得紫函日渐沉迷于宫中各种活动,遂劝说:“那些事情都是庸俗之人所为,你就不必刻意为之,这样反而不像你了。”紫函表面应着,心里却寻思:你到底是假作君子,还是真的糊涂,如果没有襄王妃为你张罗,你能活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嘴上紫函却是应着,说不过是应个景,不好扫兴。 可赵元侃却日渐觉得紫函的变化,甚而有一天忽然离宫,去了刘娥那里。紫函得知这一消息,又从小四处得知刘娥的身份,以及她身边的高手,心知这女人实在厉害,当下问小四:“你说怎么是好?”小四说:“我去杀了她!”紫函摇头说:“算了,这女人真厉害,王爷怎么老是去她那里?哼,不管他去哪里,我要得到我要的!” 小四问:“小姐的意思是?”紫函说:“我要逼王爷立我为妃,费了郭氏,不管说郭氏暴病而亡也好,被他休掉也好,总之我要当王妃。不行,还得当太子妃!皇上怎么还不下旨,这宋皇后死了都三个多月了,皇上到底是糊涂了还是装傻!”小四问:“可我们怎么逼王爷?” 紫函说:“你手上虽然有冰毒,却没有化解之道,传你武功的人又已经不在宫里,看来用冰毒要挟恐怕不行。我需要一种毒药,还要独一无二的解药。”小四说:“听说天外天的‘七绝杀龙’倒是其中一种。” 紫函问:“你知道多少?”小四说:“这是以前听小青和别人聊天时顺口说了几句,说皇宫底下有秘道,秘道内有人炼制奇毒之药,天下间无人可解。”紫函问:“秘道在哪里?”小四摇头说:“不知道,小青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紫函想了想,说:“树倒猢狲散,这些人定是宋皇后的人,可惜我对他们不太了解。也罢,我想到一个方法,你去把宫里没名气的太监抓几个来,让他们中你的冰毒,然后再试着用内力化解,找到化解的办法,就可以要挟王爷。”小四点点头,紫函说:“不管用多少太监,一定要找到破解的方法。” 小四很认真的寻找着破解的方法,可是死了十七八个太监,小四打伤他们之后,内力输入太监体内,也只是雪上加霜,不一刻便魂归天外,小四几乎都快要崩溃了,心想这救人怎么比杀人还难,眼见赵元侃越来越喜欢往外面走,好不容易赶走王妃,可千万别给刘娥可乘之机! 第293章 小四啊小四,你怎么这么笨,这点事情都学不好! 他苦思冥想,希望能找到一个害别人的方法,只能他才可以施救,以达到帮助紫函要挟赵元侃的目的。忽然地底下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隐约像是有人在求救,小四开始还不太相信,急忙静下心来,果然地底下有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传来。 他心里想这是皇宫很偏僻的角落,下面不可能有妖魔鬼怪吧!毕竟小四胆子还是不大,加之最近杀了很多人,心里面忽然害怕起来,只是若要离开又觉不妥,逡巡半晌,那呼救声越来越微弱,就像是凄厉的老人无助而声嘶力竭的哭诉一般。小四的恻隐之心动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想要救人。 他趴在地上,找寻声音传来的方向,渐渐来到一个地方,听到声音从下面直接发出来,当下运动掌力,猛然而击,地面果然震出一块很宽的石板来,呼救的声音更加明显,他心中激动,想这肯定是被宋皇后囚禁的人,这宫里本来只有宋皇后居住,宋皇后死后没人管这些被囚禁的人,如果不是他为了躲避宫中耳目在这里练功,也不会偶然遇到救出里面的人。 小四将石板上的土刨到一边去,运动内力掀开石板,只见下面是一条约莫两个人可以勉强通行的过道,过道已经到了尽头,四面都是石块围合,里面的两个老头眯缝着眼睛看着天上依稀的星光,小四说:“没事了,你们快出来吧。” 两个老者霍然起身,轻功居然不错,其中一个一上来就说:“妈的,里面的东西全吃光了,小子,你是什么人!”小四看着说话的人,他是个胖胖的老头,虽然因为饥饿显得无神,但是依然满面红光,气势凌人,不怒自威。小四连忙说:“我,我叫小四。”他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是自己被人救了一样。 另一个瘦瘦的老头平静的说:“老二,若不是他救了我们,恐怕我们兄弟二人得死在里面了。他可是我们的恩人!”胖老头说:“太气人了,冷秋水是不是死了?死得好,我杜千一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可恶,真是太可恶了,我敢保证,大哥,如果我提前知道这冷秋水已经死了,肯定能打开这块石板,我们已经将前面的机关全部破解了,就差这最后一道石门,我就是没有力气,对了,你叫小四,快点给我们拿吃的来。” 小四乖乖的偷了很多吃的过来,胖老头不由分说的吃了起来,瘦老头一面吃,一面说:“你是这里的太监吗?”小四茫然的点点头,胖老头抹了抹嘴,说:“真是太好吃了,站在外面真好,冷秋水这贱人死得好,还有赵七霜这妖女,全都死得好!”小四轻轻说:“冷秋水和赵七霜都没死。” 那胖老头一怔,问:“怎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小四说:“宋皇后死了,冷秋水和赵七霜都离开皇宫了!”胖老头怒说:“妈的,走了也不说一声,想害死我们吗?大哥,咱们不能忍这口气啊。”瘦老头说:“咱们不是已经决定归隐江湖的吗?能够逃过这劫,咱们归隐得再彻底一些吧,以前去江南栖霞山,我就觉得那里风光秀美宁静,与世隔绝,在里面我就后悔没有早点前往。” 胖老头一面吃着馒头,一面说:“大哥说的什么,你在天上他们也会找到你,谁让你会解毒我会制毒呢?”小四心头一阵激动,问:“你们会制毒和解毒?” 二十、梨花泣血香魂散风云往事黯然消 胖老头说:“当然,你小子幸运,今天碰巧救了我们,我告诉你,我们可是天医派最厉害的传人,他是我大哥,天医派掌门人杜万,我是副掌门,掌门人的弟弟杜千,他在江湖上号称‘圣手回春’,我在江湖上号称‘千手毒王’,我们都是很厉害的!” 小四问:“你们有只能你们解开,别人都解不了的毒吗?”杜万转头说:“你需要这种毒药干什么?”杜千说:“和襄王妃一样,也是求这毒药来治人的,皇宫里真是危险,一个小太监想的都是要挟人!”小四想他们说的襄王妃应该就是郭氏了,她拿这毒药干什么呢,她又怎么会认识杜掌门呢? 杜千说:“好,我们给你一种毒药,然后两不相欠,我告诉你,里面有七十二道机关,都是我破解了的,如果今天我有力气,肯定将这石块击碎了,你捡了个大便宜!”然后转头对杜万说:“大哥,他救过我们,你就给他‘七日销魂散’的解药吧!” 杜万叹说:“看来只有无人处的归隐,才能避免杀戮纷争,老二,咱们又是在害人了,一个‘七绝杀龙’,不知害了多少人。”杜千说:“大哥你还说呢,我说了你解不出这毒药,你偏要解出来,解出来也就罢了,还必须长期服用这个解药,害得我们被天外天利用,关在这无人之地,暗无天日过了这么久!这都是你惹出来的!” 杜万说:“我只想济世活人,有毒我就想解出来,谁曾想天外天要用来要挟人!”他转头向小四说:“这‘七日销魂散’虽然比不上‘七绝杀龙’厉害,但是解药也是独一无二,自服下毒药后七日之内,必须服下第一粒解药,然后每隔七日,一共服下七粒解药后,毒性就会消除,否则,哪怕是少了一粒,也会全身无力,精气耗散而亡。” 小四激动的点头,心想天下居然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怪不得冷秋水这么猖狂。杜千说:“可是大哥,江湖上已经有人服下七绝杀龙了,你不给出解药就归隐,那冷秋水和赵七霜又没死,岂不还是猖狂于世?”杜万说:“七绝杀龙的解药根本就是毒药,只能暂时抑制毒性,毒气始终不除,归隐正好可以有机会找出彻底破解之道,以弥补你我兄弟二人一时斗气造下的万千杀孽!” 杜千呵呵一笑,说:“大哥太言重了,就算冷秋水找不到七绝杀龙,也会找到别的法子的。那女人厉害得很!” 小四心想:我才不管那女人厉害不厉害,只要我能帮小姐完成心愿便是! 杜万吃饱了,起身捋着胡须,举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说:“小兄弟,江湖凶险,杜某看惯了太多是非,今后决意醉酒山崖,忘情归隐,这毒药和解药就赠送于你,报你相救之恩,希望小兄弟别用来残害无辜性命!” 小四接过一黑一白两个瓶子,杜千说:“黑的是毒药,全部放于酒水之中,无色无味,给你的量须得一次用完,白色瓶子里的是七粒解药,这足以帮你对付天下一等一的好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们,算你运气好!” 杜万仰天叹说:“几十年浮生如梦,一百载引人唏嘘。但愿我天医派能从此远离红尘是非,一了白了!”话毕身形在空中一闪,转瞬即逝。杜千一跺脚,对小四说:“小子,你好自为之!”也随即离去。 小四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将石板回到原位,掩上黄土,坐在星辰满天的夜幕下,心头一时波澜起伏。小四对江湖风云已经有了些许感触,杀人与被杀对他来说再不是遥远的事情,他看着两个瓶子,激动的想:我一定要让小姐得偿所愿,我活着,就一定要小姐得到幸福! 紫函得到两个瓶子,心头激动万分,赵元侃在宫里的日子越来越少,紫函劝说最近立太子在即,最好还是别在宫外走动。赵元侃一面应着,紫函又问为何王爷最近不爱在宫里,是不是厌烦了她。赵元侃看着紫函,摇头说:“紫函,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闷,其实……”紫函笑说:“其实王爷心里还有喜欢的人,你是王爷,三妻四妾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是紫函的错,没有替王爷分忧,还让王爷烦恼。” 赵元侃将紫函搂在怀里,叹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想出去走走,紫函,你真好,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紫函温柔的笑说:“王爷这话生分了,虽然你我没有夫妻的名分,可早有夫妻的情谊,王爷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紫函岂能逾越规矩?来,王爷也别多想了,这几日你不在宫里,我学了几首时新的曲子,很多人弹的,挺好听的。”一曲弹毕,赵元侃看着紫函,心头一时有些怅然,紫函在他心里再也不是娇笑玲珑的小妹妹,她像是一个心机深厚的人,正在酝酿着内心深处的大海。 紫函起身说:“有弦无酒空遣怀,良辰一去不复来。王爷,我敬你一杯。”赵元侃喝了一口,忽然说:“我还是喜欢咱们初次见面,你叫我赵大哥的时候,甚至你刚来宫里,虽然很小心,但是哪怕你犯错的时候,我都只想着帮你!” 紫函心里一凉,忽然狠狠的想:我受苦的时候你去了哪里?如今却说这样的话,你只不过是图个新鲜而已,所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分明就是口是心非,玩完想走人罢了。如今你喝下我的毒药,就由不得你了。 当下强颜笑说:“王爷,一如侯门深似海,何况紫函如今在深宮之中,紫函曾经去过禁苑,那里暗无天日,紫函再也不想去了。” 赵元侃面有愧色的说:“那阵子是我太忙,又加上西南之乱,父皇责怪我去西南没有查清西南的情况,我每日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紫函冷冷的想:在你那里什么都有托词,赵元侃,你不过是生在宫里罢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些皇家子弟,幸好我还没有妇人之仁。当下含笑说:“可我心里始终觉得和王爷相见甚投,能陪在王爷身边,夫复何求!”赵元侃起身说:“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紫函,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你。”紫函缓缓拥入赵元侃怀里,柔声说:“王爷给了我一生最好的时光,就像是太阳照进黑暗的角落,我的生命不再阴冷,我的生活不再恐惧,我希望能永远陪着王爷,就这样陪着,永远。” 第294章 赵元侃将紫函搂得紧紧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感到心里想要离去的声音,他的脑中出现的是刘娥温文尔雅的样子,刘娥正在弹琴,如同月宫寂寞的天女,不带半点人间尘埃。 紫函心里冷冷的想:等你开始疲惫的时候,也就是我要挟你的时候。赵元侃,我一定要得到王妃的位置,我一定要得到。 赵元侃忽然叹说:“很久都没有这么困了,我想先睡下。”紫函从赵元侃怀里抽身而出,淡然说:“王爷犯困了吗?刚才紫函不小心,在酒里面加了‘七日销魂散’,只要七日,你就会精力耗散而死。” 赵元侃浑身一颤,失声说:“紫函——为什么这么对我?”紫函怒说:“是你始乱终弃,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承受多大的痛苦吗?我在你身边算什么,连爱都没有,你心里想着那个贱人,却连个名分都不给我。”她望着四周,摇头说:“没有名分的日子是多么难过你知道吗?不,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经历过的痛苦,我无助的痛苦,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你从小生活在宫里,为什么同样的父亲,生出的儿女却有如此天差地别!”赵元侃登时瘫软在椅子上,颤声问:“你说什么!” 紫函疯狂的大笑起来,忽然瞪着赵元侃,怒说:“不错,我就是你的亲妹妹!不然我凭什么进宫!我只不过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没想到在这里我失去了全部,我最珍贵的所有的全部。赵元侃,你不用感到惊讶,只要你立我为妃,从今以后,你我形同陌路,你喜欢刘娥就把她接过来,我不说什么。” 赵元侃摇头说:“紫函,我从没想过你这么可怕,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紫函一抬手啪的打了赵元侃一巴掌,怒说:“赵元侃,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可怕?在这个宫里,我可怕吗?一个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在宫里寻觅他们的食物,随时都有牺牲品,当我在梨花苑里被侍卫强暴的时候,我也可怕吗?当我在禁苑成为别人泄欲的工具生不如死的时候,我也可怕吗?那时候你在哪里?赵元侃,你就是一个懦夫,你大哥至少还有骨气,遇到看不惯的事情还能愤而发怒,你二哥更是南征百战,英勇无比,众人称颂,你甚至连你的弟弟都不如,如果不是襄王妃帮你一步步铲除对手,你怎么可能垂手得到皇储的位置?你懦弱无能也就罢了,可你还无知、无耻!你喜欢的随手就要,要不来的你可以立刻忘记,你还是人吗?我在梨花苑的时候还曾经指望过你,可我去了禁苑你就音信全无,甚至你喜欢的刘娥,在和我夜夜笙歌的时候,你根本就已经忘记了他。赵元侃,你别在我面前装伟大装清高装无辜,这毒药天下无双,你有四十九天的考虑时间,我要你在这四十九天里立我为妃。” 赵元侃叹说:“紫函,我的确不是一个能人,我没有驾御四海的能力,甚至连我的心都无法把握。可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没想过害人,你被送往禁苑,我多次向父皇求情,希望饶你一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来皇宫刺杀父皇的,因为你的故事的确很荒诞……” 紫函怒说:“胡说!荒诞,这样的故事在皇宫再正常不过了!顺便告诉你,南宫芷寒也是我的亲姐妹,可她来到宫里只不过是来害我,就是她叫人强暴了我,她以为我深藏不露,想要试探我的底线,可我那时哪有什么底线,我只不过想要找到属于我的东西。那个贱人已经被我对付了,现在轮到你,我要你背上和自己的亲妹妹通奸的罪名,我要让你永远看着我,就连做梦也会看着我!赵元侃,你好自为之!” 赵元侃看着紫函霍然转身的背影,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这是那个在江南遇见的美貌少女,她弹得一手好琴,吟诗作画没有她不擅长的,她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冰雪聪明,她怎么是眼前这般凶残、这般可怕的女人呢? 小四走了进来,对紫函说:“小姐,襄王妃身边的人已经都除去了,现在小姐身边的人,都是小姐的人,王爷怎么说?”紫函转身看着赵元侃,“我替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怎么说?”赵元侃问:“非要立你为妃吗?紫函,要不……”紫函上前啪的给了赵元侃两巴掌,怒说:“我再也等不下去了,赵元侃,我牺牲了这么多,不过就是为了得到本该属于我的,难道你还想诏告天下我是公主?我要当太子妃,当皇后!” 赵元侃闭上双眼,说:“紫函,我原本不相信,不相信的!”紫函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襄王妃的声音说:“可你现在相信了,王爷,你身边只有我,才是最忠诚,最有用的!”紫函转身看到得意的襄王妃,惊说:“你……你……” 襄王妃看着惊诧的小四,说:“我没死,我去了西陵派解除了身上的毒药,紫函,你难道没有觉得王爷这两天忽然对你冷淡远离了吗?作为女人你太不敏感了,王爷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藏不住心里的东西,可你没去想这里面的原因。那是因为我回来了,我告诉她你杀了我,还要杀刘娥。” 小四猛然冲了上前,一掌拍去,襄王妃往旁边一闪,牟乘风和牟乘浪飞身而来,接下小四这一掌,小四只觉气血翻涌,险些站立不稳。 紫函只觉全身颤抖,如同要昏厥一般,却又千万种痛苦袭上心头。她大声说:“不!你在骗人!”襄王妃说:“王爷不用担心,你服下根本就不是毒药。”她转向小四,说:“你太嫩了,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其实杜万和杜千受我恩惠,答应我要做三件事情,让他们在里面骗你,那是再简单不过了。不过这也不怪你,紫函,你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谁又想到,冷秋水得到解药秘方后,要杀杜家兄弟以让能解七绝杀龙的人绝迹江湖,暗中却被我救了,杜家兄弟都是江湖中人,一诺千金,他当然要投桃报李。其实你所知太少,杜家兄弟还给朱红衣治过病,这些都是我联系的,如果你调查再仔细些,也许能发现很多蛛丝马迹,可你毕竟太年轻了,姐姐不怪你。” 紫函摇头说:“你太可怕了,你简直不是人!你不是人!”襄王妃对牟氏兄弟说:“怎么样,这银子赚起来容易吧,选一个好的主人,可以节省你们更多的时间,只要你们冰岛愿意合作,我会给你们更多的东西。”牟乘风说:“王妃要杀了这两个人吗?” 襄王妃摇头说:“算了,小四练了毒功,身体受损,本来就撑不了多久,紫函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毕竟姐妹一场,又是真正的公主,我不忍杀她。王爷怎么说?”赵元侃起身看着紫函,含泪说:“紫函,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紫函冷冷一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只是一字一顿的说:“我恨你!” 赵元侃摇头叹说:“到了今天,名分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给你荣华富贵吧,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离开皇宫后,好好的过日子好吗?可能皇宫真的不适合你。”紫函凄然摇头说:“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忽然大哭起来,大声说:“小四,我想回家!”小四来到紫函身边,紫函来到窗边,看着天上明月,哭说:“我想对我娘说,我愿意嫁给小四,愿意和他在一起,忘记皇宫,忘记公主,忘记荣华富贵——忘记一切!” 小四站在紫函身后,颤声说:“小姐你别说了!”紫函转身,轻轻拭去小四脸上的泪水,缓缓说:“娘临终的时候嘱咐我,让我带着娘留下的珠宝首饰嫁给你,好好过日子,可我将它们全部变卖了,用来作入京的盘缠。我真傻,用我一生的幸福,换来永远的悲哀。”她转过身的时候,匕首已经刺入自己的心脏,小四大叫一身,看着紫函的身体缓缓坠落,香山倾倒百花散,一点血染悲风浓。小四的哭声穿透皇宫,直上云霄…… 小四回头看着赵元侃等人,狠狠的说:“变成鬼,我也饶不了你们!”然后猛然运劲,匕首穿过紫函的身体,穿透小四的心脏,两个人倒了下去,只留下地上一把血淋淋的匕首,狰狞可怖…… 二十一、芳心寸断君知否深仇梦遥归无边 襄王妃叹说:“我本不想杀她,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要不要告诉父皇?”赵元侃摇头说:“这么荒诞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襄王妃说:“其实紫函很可怜,当初要不是被人误会为进宫行刺的女杀手,也不会沾惹这么多是非,王爷不要自责,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你我能作主的。” 赵元侃缓缓坐了下来,他感到内心极度的惶恐不安,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地方比地狱要安静吗?血淋淋的尸体为什么那么强烈的冲进我的心,为什么我站在这里感到窒息一般的难受,这到底是不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皇宫! 襄王妃看着赵元侃的眼神,她知道赵元侃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在勾心斗角上,他的确很平庸,赵元侃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多情的人,更是一个学富五车气度广袤的人,本来襄王妃一直以为他们两个在一起是绝配,襄王收留人心,王妃对付敌人,天下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事情,可襄王妃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走入赵元侃的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赵元侃明明处在权力争斗的漩涡中,却又那么向往和平宁静,她很想告诉赵元侃如果不是她赵元侃早死了一百次,可是她知道赵元侃不信,就算信了,也只不过更加鄙视她的为人,她更不能让赵元侃真的死去,因为毕竟他是她唯一的支柱,唯一的希望,唯一的起点。 她闭上双眼,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她永远比不上刘娥,刘娥不但会算计,还已经完全走入赵元侃的心,这就是襄王妃失败的地方,就算为这个男人做了很多事情,得不到这个男人的爱,那是毫无意义的。 第295章 她自己也说不清刘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机深厚,但是除了敌人没人说她半句坏话,她在宫外也能洁身自好,她知道襄王所有的爱好,却从来不提任何要求,这明显就是胜券在握的表现,一个什么都没有出身低贱的来历不明的女子,为何就那么讨襄王的欢心呢? 夜深人静,赵元侃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襄王妃也心事百转,万难入睡,遂起身来,看着赵元侃,缓缓问:“王爷是不是觉得妾身是什么样的人?”赵元侃淡然说:“你是我的王妃,除此而外,我真不知道怎么说。” 襄王妃感觉有些泪水在眼中打转,她强忍住泪水,颤声说:“王爷觉得我不好,可以说,妾身可以改,改成王爷想要的任何样子。” 赵元侃说:“你想多了,我没有要废你的意思,从来就没有。”襄王妃缓缓拥入赵元侃怀里,轻声说:“我真的很爱王爷,当我知道我要嫁给你的时候,当洞房花烛你掀开我的盖头时,当我们相拥而卧同榻而眠时,当我看到你,想到你时,我真的很爱王爷。是夫妻之间的爱,我很庆幸我嫁给了你,在家里的时候,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沉醉在上天赐予的幸福里,我好开心,上天给了我美丽的童年,给了我完美的夫君,还有前程似锦的生活,但是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了宋皇后暗害楚王的事情,宋皇后派人杀我灭口,将我带到河边沉尸河底,我被西陵派的一个师太救了,但是她要挟我作她的弟子,帮她完成刺杀父皇的任务。”她紧紧的搂着赵元侃,依然沉浸在那段恶梦里,“那阵子我真的不知怎么给王爷说,我很爱你,我真的很怕你担心,我要保护父皇,我要对付宋皇后,我还要应对西陵派的云止师太,我没有办法,只有苦练武功,使劲的练习,或许就是那时候,你觉得我变了,你觉得我冷淡了,你认识了刘娥,那时候我好伤心,我恐惧绝望到了极点,在死亡和失去你之间徘徊,我甚至动用了父皇赶走刘娥,我茫然无绪,不知怎么处理,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跟着他们学会了武功,也学会了算计,这时候我才发现这皇宫里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有这么多双暗里的眼睛和黑夜里的刀剑,其实我很无助,我只有往前走,否则我就会死。就像你的那些兄弟一样,王爷以为他们真的是暴毙的吗?真的没有原因吗?” 赵元侃紧紧的搂着襄王妃,他也记得当时看到她时那欢欣激动的心情,襄王妃说:“我是王爷的第二个王妃,姐姐是怎么死的,王爷也许不知道,可我知道,是被宋皇后害死的,在云止的师太的帮助下,我保住了自己,甚至后来云止师太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我轻易就杀了她,一切销声匿迹,但我已经回不去了,王爷一点都不爱我了。” 赵元侃在襄王妃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说:“我会爱你的,我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都是我不好,害了这么多人,我无知,我平庸,却又偏偏生在帝王之间如今还面对皇储的争夺。” 襄王妃伏在赵元侃胸前,听着他有些激动的心跳,感觉如坠美梦般幸福,她缓缓说:“王爷不用担心了,周王、商王他们已经得不到父皇的喜爱,皇储就是你的,只是父皇身边的太监,以前还对赵霆另眼相看,他们定然觉得立你为太子,你一定不会感激他们,父皇退位后他们就会失势,可能会对你不利,但赵霆已然离开,他们也只能束手无策。”赵元侃说:“如果我果真能继位,一定不能让自相残杀的事情重演,紫函要追加公主的名分,南宫芷寒和赵霆也是我的兄弟姐妹。”襄王妃说:“王爷如果有那一天,自然应当如此,王爷真是心善之人。” 那一夜襄王妃感到如同新婚一般的快乐,她自己都记不清说到什么时候,但是第二天化妆的时候,听宫女说襄王出宫了,她感到心头如同被猛烈的撞击一般。 她再也顾不上别的,匆匆赶出宫去,果然在刘娥的楼下听到一阵弹琴的声音,她推开门,赵元侃抬头看着她,刘娥起身来,躬身说:“不知王妃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乞恕罪!”襄王妃摇头含泪说:“王爷,在你心里,毕竟还是没有我的。”赵元侃起身来,有些无奈的说:“我也很想,可我和你在一起我总是不自在,我总觉得不舒服,不快乐,不幸福,我知道你对我好你爱着我,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襄王妃脸上的泪水滚滚而下,摇头说:“好吧,不过最近便是太子册封的大典了,王爷要控制一下,别让大臣们有话说。” 她木然的回到宫里,感到从心里的凄凉。 赵元侃册封为太子是在当年八月,册封大典上襄王妃没有感到一丝快乐,奋斗了多年终于看到的名分却带不来一丝快乐,她自己都感到可笑,甚至在后来成为皇后的大典上,她仍然想着自己在新婚之夜那美丽眩目的瞬间…… 赵元侃改名赵恒,立为太子之后,天下传扬,四海拥戴,一度引起皇帝的不满,襄王妃知道父皇信任大臣吕端,请他出面及时化解,始才让太子之位,得以保全。 也就在当年,襄王妃三岁的儿子死于非命,襄王妃心灰意冷,感觉这似乎是上天的一个预示,她看到了自己凋谢的生命,如同落花一样不可挽回。她冷眼看着赵恒和刘娥暗中相会,甚至偷偷进宫,却根本无法阻止,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改变的事情太多太强大了。果然如同她可怕的预感,她三个孩子都在十岁前离开人间,最后一个孩子离去的时候,她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不久离开人世。 赵恒自始至终都没有废除她的皇后位置,只是在她死后,百般合计,让刘娥当上皇后,刘娥不能生产,赵恒甚至和刘娥合计,导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刘娥借腹生下的儿子,就是后来的仁宗皇帝,整个借腹生子的过程其实并没有任何冤屈,也完全在赵恒知情甚至合计的情况下完成,而刘娥对仁宗生母,也是极尽关注,并无任何冤屈之事。 当赵恒策立为太子之时,也正是李玉珑和李兰菱于山中苦练技艺准备回京复仇之时,入宫多次她们自以为对皇宫已经了如指掌,而皇宫经历了宋皇后和紫函等人的洗涤已经损伤了无数高手,刺杀皇帝应该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事情。 然而当她们前往皇宫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和她们预想的完全不同。 赵炅依然在御书房里看书,李玉珑和李兰菱来到赵炅身后,李兰菱冷冷的说:“狗皇帝,死期到了,还不赶快受死!”长剑一划,向赵炅身上逼去,然而剑在空中便被一道无形气墙挡住,李玉珑感觉李兰菱长剑受阻,挥动手上九宫环,此时九宫环之力已然收发随心,化作一个利剑般的劲气,呼啸而去,如白虹贯日,气势惊绝! 然而那气墙依然牢牢不可摧毁,李玉珑和李兰菱都一惊,只见白光一闪,一个白衣老头翩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平静的说:“杀了皇帝也一样不能报你们的仇恨,孩子们,都回去吧,何必杀人!”李玉珑喝道:“你是什么人?” 赵炅转过身来,看着李玉珑和李兰菱,笑说:“两位侠女闻名江湖,难道不知道传说中的剑仙前辈?他修道已经数百年,出神入化,你们万难得手,我不杀你们,望你们好自为之。” 剑仙点头说:“皇上仁慈,饶恕你们,还不快走?”李兰菱气呼呼的说:“空有一身修为,却甘为奴才助纣为虐,我连你这败类一起杀!”她身形在空中一闪,从背上取下断魂琴,琴声呼啸,奔腾而出,劲气化作一只腾飞舞动的凤凰,扑向剑仙。 剑仙飘然舞,大袖飘荡之处,凤凰随之而动,盘旋在剑仙周围。李玉珑催动九宫环真力,狂风席卷,殿外闻风而来的侍卫都被击得后退数步,剑仙却怡然而动,长剑脱手,化作一缕白光,缠绕如画,将李玉珑、李兰菱所击出的劲气顷刻化于无形。 大内侍卫已经将赵炅紧紧护住,弓箭手拈弓搭箭,李兰菱情知此行断然无法得手,只得大吼一声,断魂琴击出一股劲气,将四周侍卫击得四散崩溃,她二人早已逃出殿外,往宫外而去。 明月缓照人,心事尽浮沉。何当执利器,血我心头恨!唯有空余叹,对月枉唏嘘。月既不解我,来日何所依?前途不可测,荒草逐云低。 李兰菱摇头说:“赵炅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护卫,看来若要寻仇,除非修道,练成仙术,方才有取胜之机。”李玉珑苦笑一声,说:“修道艰难,不是十年之功,那时赵炅早死了,南唐也早就是陈年往事,我们的仇,仍然没报。” 忽然间听到朱红衣冷笑一声,李玉珑二人回头一看,朱红衣笑说:“别害怕,我们不是敌人,皇上身边的剑仙之所以帮助皇帝,是以为他的修为已经早就超出了羽化升天的境界,却迟迟不能升天,所以想在皇宫借皇帝的帝王之气修行,然而仍然未果,其实人间修道所参照的经书,未必字字是真,说不定是讹传,也未可能。” 李兰菱冷声说:“为何告诉我们?” 朱红衣说:“当今武林的三大神兵利器只不过是江湖上的法宝而已,各派都有各自的利器,比如音谷流传有天外七音所主的八洞玉箫,剑谷有女娲补天用过的补天剑,补天剑力量强大,历来都是武林中人追逐的对象,一千年前两大门派争夺此剑时,一对恋人为了各自的门派而忍痛争夺,最后男的选择了被剑杀死,成全了夺剑的女子,然而得到宝剑后这个女子换来的却是无穷的伤痛,因此用剑自刎,剑上注入幽怨的感情,所以江湖上又称它为‘徇情剑’,传说这把剑只要和主人心灵相通,便能发挥无穷威力,那是除了女娲娘娘,没人能够控制的神力,可以帮你杀死你要杀的每一个人。” 第296章 李玉珑冷笑一声,不屑的说:“无稽之谈!”朱红衣说:“江湖上都在找这些上古遗留的神兵,任何一件法宝得到之后都能称霸武林,无能抵抗,我是看你们报仇无望,这才相告而已。徇情剑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雁荡山,这也是传说中神龙三宝出现的地方,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试一试。” 说完缓缓离开,李兰菱说:“她什么意思?朱红衣到底是人是鬼,是好是坏?”李玉珑摇头说:“她有些仙术,但是这话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想她是要将我们陷入更大的漩涡,武林中人如果知道徇情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还特意说到神龙三宝,这更加事关重大,她是要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漩涡里,只是我们不知道,她到底设了什么阴谋诡计。” 李兰菱忽然想到诸葛小凡的事情来,点头说:“不错,当年诸葛小凡就卷入江湖争斗,不过那是诸葛世家为了训练新任掌门人设下的局,今日朱红衣又要设一个局,玉珑,咱们可别上当。我想报仇一定还有办法,或许咱们都是时候回去见我们的师父了。” 李玉珑长叹一声,说:“我也正有此意,想不到兜兜转转,我们都还得回到蜀山。” 二十二、壮志随风冷月下故人闲话客楼边 松月无声,人影寂寞。 李兰菱目送李玉珑下山,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放弃,她要寻找的反而正是徇情剑,只不过她知道这本来就是一段漫长的路,她想李玉珑或许应该有她精彩的人生,或许李玉珑能够遇到离开皇宫的赵霆,了断这场莫名的恩怨。 可李兰菱就是觉得心头有一团火,一团必须用血来洗涤的火在燃烧,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赵炅颓然看着案上的书卷,剑仙缓缓说:“皇上,老朽在这里修炼多年,仍无寸进,看来皇宫也不是我的长留之地,我必须回到山野,继续我的修行。”赵炅起身来,剑仙说:“如果我所料不差,皇帝身边的危险已经越来越少了,侍卫们能够解决,皇上的劫数将会越来越少。” 赵炅看着剑仙的身影渐渐消失,只觉一时心头千头万绪跳个不停,剑仙就像是一道牢牢的保护墙,在里面他可以笑看一切明争暗斗,从容面对,如今这人一旦离开,就算再无凶险,心头也觉少了些什么。 剑仙的声音缓缓传来,“皇上不必忧虑,一切自有定数,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天命所在,祸福自当无忧。”赵炅淡然一笑,以前剑仙就在眼前的烛光里,赵炅可以放心大胆的看书,甚至根本就不关心侍卫的能力,就算赵炅在寝宫的时候,只需按动剑仙种在胸前的心绳,就能得到剑仙的帮助化险为夷。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雄心壮志,似乎一下子就变得遥不可及起来,他都无法想象几十年前的自己,雄姿勃勃的看着皇帝的宝座,如愿以偿,还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北汉,声势浩荡,四海太平…… 李兰菱离开京城,任由骏马奔驰,不觉间已然来到江南,秋风凋零,李兰菱在客栈住下,想着这几年的风风雨雨,心头不禁唏嘘,叫了些酒菜,对着秋风,靠着窗户,自斟自饮起来。忽然听到旁边几个汉子在大声说话,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大声说:“兄弟们,天外天是武林第一大派,你们是没见过那两个女人的本事,一个是太极洞的掌门人冷秋水,外号‘婀娜仙子’,一个是春蚕宫掌门人赵七霜,外号‘冰天魔女’,她们两个的本事只能用旷绝古今来形容,她看得起我们,让我们逍遥门加入天外天,从今以后,我们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 另外一个中年汉子喝了口酒,一抹嘴,说:“那是,江南山庄也倒了,音谷、剑谷这些门派把这里的生意全部包揽,只顾着自己,我们的饭碗越来越难混了,现在有了天外天,我们逍遥门一定能越来越红火,为了我们逍遥派发扬光大,咱们干杯。”李兰菱听着几人兴致勃勃的说着,感觉他们心里对天外天是如此的崇拜,她心里寻思:冷秋水和赵七霜在江湖上如此放肆,想必就是因为武林铁盟和四派联盟都已经无力抵抗。如今四派联盟中生死门元气大伤,恨天谷更是人才凋零,只有云谷和终了谷,难成大事,武林铁盟中大半已经加入天外天,西陵派这些更是连我都可以来去自如,想来真是悲哀——不过这些武林中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兰菱啊李兰菱,报完仇你就走吧,别再管江湖是非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这不是兰花仙子吗?你怎么在这里?”李兰菱一怔,抬头一看,只见玄冰已经坐在对面,她盘着精致的发鬟,钗饰俨然,一身淡雅的长裙飘然若举,和当日英姿飒爽的剑客大相径庭,一副贤妻良母的打扮。 李兰菱惊讶的说:“你是,你是玄冰?”玄冰点头说:“不错,我已经嫁人了,说来也奇怪,我嫁的人就是我第一次挣钱时去杀的人,他叫司马铖,我们刚搬到江南来,因为他在京城替人鸣不平,得罪了很多人,我们都想过平静的生活,就来到这里,经营几家小店铺。”李兰菱点点头,忽然想到林玉笙尸骨早寒,心头不由一阵黯然,叹说:“看来你过得不错,恭喜你。” 玄冰一笑,说:“刚学艺出来,雄心壮志,总想做大事,当英雄,所以去了京城。可现在完全不同了,在这里还得给一些旁门小派交些保护费,不过也不多,他们也就是糊糊口,也帮着做些事情,所以我也不计较,若是论武功,他们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李兰菱说:“平常的百姓生活我从未经历,但是我想他们能做什么事情呢?” 玄冰说:“其实他们也就是混口饭吃,有时防个小偷什么的倒也不错,还算尽责,甚至有时进货很忙的时候,他们也会来帮忙搬运。有时候和他们聊天,原来他们也想过平静的生活,但他们什么都不会,只有一身力气,所以只有学武这一条路,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武林高手,扬名立万,甚至连投身戎马生涯都是一种奢求,所以大多数就去做护院保镖什么的,更多的就进了一些小门派,本以为找到依靠,但是小门派经营起来很困难,他们中很多人其实生活很艰难、很痛苦。” 李兰菱点点头,看着玄冰淡雅文静的样子,实在无法联想到当日京城所见那傲气十足,雄姿焕发的黑衣剑客。 玄冰一笑,说:“今天我出来帮相公买点布匹,准备做点衣服,这些都是跟丫头学的,对了,我已经有了身孕,所以还得学做小孩的衣裳,虽然相公不怎么管我,我整天自由自在的,但是我想有了孩子,就没现在这么来去自如了——以前真的无法想象,居然有一天我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李兰菱点点头,玄冰叹说:“就像相公一样,总是为百姓出头,谁要是有了冤案,他一定冲到前面,替人出头,得罪了很多人,却乐此不疲。他以为这一生也都会这样过,可他说自从遇到我,就好像变了个人,四处打听,居然漂泊江湖找到了我,——你知道的,一个女人要是被一个男人这么真诚的爱着,岂能无动于衷!那一刻我才知道,这才是女人真正的幸福所在。现在相公相信真正替百姓出头的只有朝廷命官,如果他们清廉则天下太平,如果他们不清廉,相公一人也无力回天,我们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的店铺有一家药材行,这是不挣钱的,穷人们都能拿到最便宜的药材,甚至白送。相公人真好,对了,不如到我家里去坐坐,我让你们认识认识。” 李兰菱摇头说:“不必了。”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种酸楚的难受的感觉,玄冰点头说:“对了,你还不习惯这种生活,以后有时间可以来找我啊,我想我很难再搬家了。对了,这个钗子送给你,你放心,这是我在街上买的,今年最好看的样式。”李兰菱接过她从头上取下的金钗,玄冰起身来,正要离去,忽然转身问:“林大哥怎么样?他还好吗?”李兰菱一愣,玄冰立即说:“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说完淡然离去。 李兰菱看着玄冰如同一缕清风飘远,她使劲的喝了一口酒,她怎么会忽然愿意过这样的生活,而我,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报仇,什么时候能报仇,如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还会报仇吗?那我现在在做什么,刚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我岂不是也和司马铖一样,也以为自己能帮天下百姓出头,兰花仙子的名头曾经让我一度陶醉,可那些事情,为何一下子变得这么遥远…… 清风无语人独坐,不解光阴空惹愁。欲将往事付酒水,难辞红尘冷看秋。 雁荡山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忐忑,路上的武林人士也越来越多,关于徇情剑的传说似乎一夜之间在江湖上传了开来。 李兰菱找了一个偏僻的客栈住下,她习惯独自饮酒,一面喝着,一面看着窗外的秋风,将落叶吹散在空中,落叶飘舞的时候,有一种寂寞悲凉的美。 忽然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姑娘,你果然来了。”李兰菱回头一看,只见林如风一身青衣,翩然而立,依然是那般的丰神俊朗,却带着掩不住的疲倦之态,李兰菱觉得心头一酸,不由想到初次见面之时,虽然经历了失父之痛,可林如风却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雄姿勃勃甚至让李兰菱觉得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李兰菱急忙说:“林大哥为何而来?”林如风坐了下来,叫小二添了酒杯,叫了两斤牛肉,方才说:“我想兰菱做事是不会放弃的,江湖传得那么凶,哪怕是个陷阱,你也会来,是不是?” 第297章 李兰菱感觉心头苦涩得想要流泪,她知道林如风为何来,她甚至不知道林如风为何如此对自己不离不弃,每次看到林如风,李兰菱都很心痛,心痛到想要在自己身上刺上几剑,——这是她完全控制不住的感觉,她真实的感觉。 她努力的让自己淡然,淡淡的说:“林大哥倒是真了解兰菱,我也没有办法,我就是想要报仇,特别想,好像一刻都不能耽误——事实上,我总是觉得我已经浪费了以前所有的生命。” 林如风苦笑一声,仰头喝下一杯酒,一边倒酒,一边叹说:“人生如梦长须醉,何必计较个中真?前尘旧国,不过是故人言语而已,其实没有报仇的人,不一定比仇恨得雪的人伤心。世上最让人失望的就是得不到,如果一定要追寻得不到的,那就注定要失望。” 李兰菱也只有苦笑一声,或许林如风得不到我的心,我也一样得不到仇恨得雪,我们注定都是失望之人,可我们有办法吗?来来去去,好像我们只是无可奈何的遵从命运的安排,甚至根本就不想去挣扎。 一缕秋风忽然扑来,整颗心顿时一颤。 李兰菱举杯而尽,摇头说:“也不知何时起,兰菱已经不想去理清自己的思绪,那有什么用?明天是什么样子,根本就不知道,雄心壮志也罢,仇深似海也罢,其实都已经这么想了,那就这么做吧,至少得个痛快,留个甘心。” 林如风点头说:“兰菱就是这样,永远如此,绝不违背自己的心,这世上有很多屈从的人,屈从于时事,屈从于名利,屈从于权贵,难得有几个率性而为之人,有时也想,人生匆匆百载,转瞬即过,想做不能做,空留遗憾,还不如放手一搏,免得徒生遗憾。” 李兰菱叹说:“我也屈从,屈从于命运,屈从于命运给我的每一个想法,天下有人能幸免吗?林大哥,何必说这些根本就无法说清的事情,你看这满街的酒肆,到处都是买醉的人,你就知道,醉酒有多么快乐。”说完举杯邀林如风共饮,林如风一饮而尽,只觉那酒味苦涩,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兰菱一个人来到雁荡山,林如风已经醉在客栈里,兰菱发现自己酒量的确惊人,甚至酒越多便越清醒。 秋天的雁荡山清冷中却带着奇诡,高耸的山峰如洗涤般清澈,层峦叠峰,巧夺天工,见之几近忘俗。兰菱第一眼就沉醉于这秋风送来的无名香风里。 忽然听到李玉珑的声音说:“你果然来了。”李兰菱转身,看着一身白衣劲装,英姿飒爽的李玉珑,活脱脱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比之以前更加雄姿勃发。李兰菱问:“你没去蜀山?你也是来找徇情剑的?” 李玉珑说:“骗人都不会,如果要回去,你我同路,何必让我先走?不过我不是来找徇情剑的,朱红衣这人让我不放心,我打听了一下,徇情剑是假,但是用徇情剑对付我们却是真,因为你杀了冷秋水的情人,上官正。” 李兰菱说:“朱红衣要借冷秋水之手除去我?真奇怪,我到底和她前世有仇还是怎么了,她怎么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李玉珑说:“我也奇怪,她若要对付我,那也罢了。或者你根本就是被无辜牵扯的。”李兰菱摇头说:“虽然说不清楚,但我觉得以前她就加害过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来,我初次见到她时,还真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这个女人太阴险了。” 李玉珑说:“既然没有徇情剑,咱们何必在山中寻找,难道等着朱红衣奸计得逞不成?兰菱,咱们再去深山练功,我相信这两大法宝威力无穷,一定能帮我们报仇雪恨。” 一语未了,忽然听到冷秋水的声音说:“报仇雪恨,说起来容易,我准备了这么久,可还是没有眉目,看来二位也未必幸运。”李兰菱说:“看来我们不找徇情剑,也得在山里留下了。” 冷秋水说:“江湖传言山上有徇情剑是假,但是山上曾有圣人修炼是真,这山曾是一个得道之人震慑妖魔之地,所以山上风云戾气,皆被圣人符咒所固,恐怕你们借重天地灵气的两大法宝,今日派不上用场了。” 李玉珑和李兰菱心里一抖,暗想自己应该早点猜到朱红衣引她们来雁荡山,定然是对她们不利,可谁又知道雁荡山有这样的传说。李玉珑冷声说:“无稽之谈,冷秋水名满天下,居然也跟着人云亦云,既然如此,我们倒是乐于奉陪,就算得不到徇情剑,也不能空手而回。” 冷秋水得意的说:“好,够痛快,谁说我们女人拖拖拉拉,粘粘乎乎呢,快意恩仇,江湖中人都喜欢。”说话间人影绰绰,四周已经多了七个男女剑客,这七人一色的白衣如雪,男的英姿潇洒,形体英伟,女的缠绵如画,姿色比仙,其仪态不凡之处,除了太极洞,天下再无别派能有。 李玉珑笑说:“看来古人说得不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冷秋水失去了一个傀儡皇后,却坐上了太极洞掌门人的位置,可喜可贺。”冷秋水说:“区区一个太极洞掌门,不过是权宜之计,我离开太极洞的时候就说过,我离开不是因为我太愚笨,够不上太极洞弟子的资格,而是因为我太优秀,就连太极洞掌门之位也远远不能与我匹配,我又何必屈居?现在也是一样,只是恐怕你们看不到了。” 二十三、石壁深处风云隐爱恨尽头惆怅凝 李兰菱冷笑一声,长剑在手,横眉冷对,傲然说:“鹿死谁手,未有定数,你也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李玉珑暗中调用九宫环之力,果然气劲激荡,毫无响应,当下长剑在手,剑气凌空,向冷秋水射去。 那七个男女剑客翩然而动,长剑在空中交织成密密剑网,劲气四撒,将玉珑和兰菱四处包围,李兰菱冷笑一声,身形旋转,展开镜子剑法与这七人斗在一处。这七人所练剑阵,乃是太极洞所创之“连环夺命阵”,渐渐连环,劲气封锁,呼啸肆虐,当今高手,未有几人能得以幸免。然而李兰菱这镜子剑法功参造化,江湖上少有出现,七人见自己劲力竟然一下子全部反扑过来,不知这是幻像,登时心头一乱,各自回剑护体。李玉珑看阵势一乱,当即挥剑随风,剑气扑出,七人竟被激荡剑气,击得四散而溃,纷纷落于四周。 李兰菱傲然笑说:“这就是你们太极洞的高手,看来掌门人不怎么样,这才让你滥竽充数,有机可乘,当上新任掌门人。”冷秋水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太明白,只觉李兰菱好像用了一招根本不知所谓的招式,就将这七个武功高强的弟子击得各自为阵,心中疑惑,口中却只是淡然一笑,轻声说:“得意忘形,可不是好事。” 李玉珑和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间看到陆天誉、秦文海二人一左一右而来,李玉珑急忙挥剑抵挡陆天誉,李兰菱和秦文海斗在一处,这两人身经百战,虽然李玉珑剑气雄浑,李兰菱剑法奇诡,却也一时间只能旗鼓相当。 李玉珑寻思倘若久持下去,定必多生事端,敌暗我明,不宜久斗。李兰菱也有此想法,当下二人相互对视一下,点点头,虚晃一招,往山上退去,想要从山峰另一端下山。才刚来到山腰,便看到一排羽箭射来,两人挥动长剑拦开,四周暗器如飞蝗一般猛扑过来,两人身在半空,抵挡多有不便。李兰菱大声说:“先退下再说!”当下两人退到林子里,李玉珑看着四周,说:“怎么我们不往山下冲,而是往山上跑?”李兰菱正要说话,四周暗器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然扑来,两人挥剑抵挡,渐渐手忙脚乱,李兰菱一咬牙,大声说:“不管死活,咱们得往山下走!”李玉珑点点头,两人将心一横,正要冲下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兰花仙子,请跟我来!” 李兰菱回头一看,只见石壁上开了一道石门,诸葛小凡站在石门口,正对着两人招手。李兰菱拉过李玉珑,来到石门里,诸葛小凡说:“这下好了,他们找不到这里的机关。”李兰菱看着眼前的山洞,只见洞中石**接,阡陌交错,依稀的火把照着鬼斧神功般引人入胜的山洞。 诸葛小凡说:“我知道冷秋水要对付你,所以特意查了他们的布置,设下这个洞口,我想你们一定会到这里来。”李兰菱问:“这是你布的机关?”诸葛小凡一笑,看着四周,说:“我在这里过了好几年,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我都很熟悉,后来我才知道,这本来就是我们诸葛世家考验继承人的一个地方,这里的机关都是按照八卦阵法布置,一般人还真走不出去,不过那石壁上的门,是我自己临时凿的。” 李兰菱看着偌大的山洞,惊讶的说:“你在这样的地方过了好几年?这么大的山洞,这么幽森的山洞,你不怕吗?”诸葛小凡说:“怕啊,那时我很想出去,可我被人抓到这里,只能靠自己出去,我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考验,在这里经历了我最漫长的求索,渐渐的我明白了八卦阵法的真义,走了出去,可是江湖上却又流传开来,说我在雁荡山得到神龙三宝,于是我陷入另一场更可怕的追杀,也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你。” 李兰菱点头说:“诸葛世家训练弟子的方式真是匪夷所思,不过小凡的确是一个能吃苦,知恩图报的人,说明诸葛世家的训练方法确有独到之处。”诸葛小凡回头说:“可我觉得这样太残忍,我决定要改变这个习惯,弟子们可以言传身教,一样能学好,学习不要太痛苦,磨练也不必太残暴,我决定改变。”李兰菱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是隐隐觉得诸葛小凡的改变似乎虽然仁义善良,却对诸葛世家并不是很有利——其实诸葛小凡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诸葛世家再也没有出过惊天动地的掌门人,门派日渐衰微,那是以后的事情。 第298章 诸葛小凡带着三人来到洞的深处,笑说:“我在这里备了酒菜,想来这个山洞,从来都没有人会在此饮酒作乐。”李兰菱和李玉珑坐在石桌旁,诸葛小凡举杯说:“兰花仙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难报,我就不多说了,这杯酒聊表心意。”李兰菱正色说:“小凡,其实那只是一个你磨练的过程,有没有我,那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况且你早就回报了,所以以后别说这事了。” 诸葛小凡点头说:“话虽如此,可你不知道那对我是何等重要,我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忽然遇到你,那是我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日子。”李兰菱忽然浑身一颤,想起那时和上官宇一起的日子,那也是这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过去。——她忽然体会到诸葛小凡的感觉,忽然觉得惶恐不安起来。 三人喝了些酒,李玉珑忽然问:“如今江湖各派,明里暗里,加入天外天的不在少数,你是如何打算?”诸葛小凡苦笑一声,说:“诸葛世家向来无心于江湖争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天外天还没有对我诸葛世家动手,但我知道事态严重,已经做好了准备。凡我诸葛世家方圆百里,进则难退,冷秋水若要用强,只是有去无回。” 李兰菱说:“武林纷乱,要求自保,恐怕只能以进为守,斩妖除魔,否则,众口烁金,积毁销骨,恐怕对你们不利。”诸葛小凡说:“冷秋水自以为能称霸武林,得偿心愿,其实她只不过是在痴心妄想,武林铁盟虽然已有好几派暗中投靠,但是冯门唐门最近崛起,冯门还拉拢了断魂魔姬,风头强盛,加之黔州灵教雄心勃勃,已经开始参与江湖是非,恐怕赵七霜的春蚕宫,将会大大受挫。冷秋水执掌太极洞,靠的也是拭杀前任掌门,这笔血债定当有人讨还,何况武林圣人的后代,薛龙薛少侠正在积极奔走,意欲振兴铁盟,恢复武林太平。善战者善死于战,诸葛世家只想继承基业,不想风云争夺。” 李兰菱起身来,看着空旷的山洞,石钟乳在火光中越发显得神奇而独特。兰菱叹说:“我也是这样,不想管武林是非,只想报仇。玉珑,你呢?”李玉珑淡然一笑,说:“我们姐妹同心,一定能报大仇。” 诸葛小凡摇头笑说:“其实兰花仙子也不必执着,南唐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除了几个忠心耿耿的遗老遗少之外,真的没有人记得了,北宋富庶,现在江南大地,人心向太平,争相称颂,上了四十岁的人对着年轻人说起当年的战乱,都是一副痛苦沧桑的样子,没人愿意看到战争了,尤其是这些活得这么幸福自在的人。兰花仙子何必为了一个遥远的仇恨,将自己放逐在快乐的边缘,永远得不到安宁呢?” 李兰菱摇头说:“小凡,我何尝没有劝过自己,可是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屈辱死在大宋的京城,而那个狗贼还活着,我坐卧不安。小的时候我常想,我是不是没有父母,师父什么都不说,要我在山上终老一生,我知道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想我是在用我的方式,来祭奠我的父母,这已经不是南唐的仇恨,而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牵扯到那些想要南唐的遗老遗少,所以我只能进宫寻仇,那是我的目标,虽然很难。” 诸葛小凡说:“我知道你的感觉,每个人都渴望拥有父母的爱,每个人都渴望回报自己的父母。只是作为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为此奔波劳碌却一无所获,唯有伤心憔悴。” 李兰菱问着自己:“我伤心吗?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曾经我以为行侠仗义,杀掉所有的坏人,就是我活着的目的,而现在我活着又只是为了报仇,我能报仇吗?” 李玉珑笑说:“兰菱别想了,想多了会累的。现在还是想想怎么离开这里。”诸葛小凡说:“不必多虑,冷秋水找不到你们,自然会离开,没人会留在这里,没人会相信这里有一把徇情剑。” 李兰菱出神的看着神奇的石钟乳,水滴的声音静谧而深沉的滴落在她内心深处,她怅然而望,很久没有这么寂寞的思考,仿佛回到山中的岁月,等待着不知何时的离去,她肯定要离去,因为她不喜欢束缚,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原因。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身看着同样安静的李玉珑和诸葛小凡,大家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待离去。 诸葛小凡忽然笑说:“这儿是太冷清了。”李兰菱一笑,坐下说:“真难想象你在这里一呆就是几年。”诸葛小凡也陪着坐在石凳上,笑说:“我当时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把我困在这个洞里,不但洞里准备了吃的,还有八卦典籍可供学习。后来我姑姑说这是劳其筋骨,苦其心智,空乏其身。人生都需要磨练,这是老人们的看法。” 李兰菱说:“老天也这么认为。” 李玉珑忽然说:“算时间过去了不少,要不要过去看看?”诸葛小凡起身说:“看来你们是一刻也不能多留了,走吧,咱们从另一个出口离开,这个洞很大,就是神仙刚刚进来,也很难找到出口。” 李玉珑二人随着诸葛小凡走过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的山洞,来到一处石壁前,诸葛小凡按动机关,石门徐徐开了,三人走了出来,只觉阳光陡然射来,本能的以手遮面,诸葛小凡笑说:“我当时离开山洞的时候,也是这样。” 正说着,忽然间风声扑扑,两个人影飞了过来,三人正要出手,却见来者是林如风和赵霆。李兰菱急忙说:“别动手,是自己人。”李玉珑冷冷的看着赵霆,心想他来干什么?我决计不再理会他。 林如风笑说:“你的酒量真好,一觉醒来,我就找不到你人了,遇到赵兄,相约而来,才知道你们已经打过了。”诸葛小凡哈哈笑说:“我不打扰你们了,后会有期!”说完飞身远去。 李兰菱看着赵霆和李玉珑,心想赵霆为什么又来找李玉珑,难道不是说南宫烟云以死相逼,让赵霆进入皇宫的吗?想着不由有些心酸,赵霆毕竟来找玉珑了,不像上官宇,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接近我只是为了杀我,利用我,——他到底从天外天得到了什么? 想着险些留下泪来,急忙笑说:“林大哥,这儿没有徇情剑,我毕竟试过了,咱们下山吧。”林如风点点头,两人往山下而去。 李玉珑也随着往山下走,赵霆忽然大声说:“玉珑,我有话说。”李玉珑停了下来,并未转身,赵霆说:“我知道娘不是你杀的,杀娘的是芷寒,我根本没想到是她,我……”李玉珑冷笑一声,说:“是啊,你一想就是我,你是大孝子,我是大逆不道之人,我是魔女,我配不上你,你也不必来找我。赵霆,就算我这辈子找不到任何男人,也决不会和你在一起,滚回你的皇宫去。” 赵霆急忙说:“玉珑你听我说,皇宫戒备森严,就连襄王身边也是高手如云,你根本没法得手,上一代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念念不忘,让自己痛苦!”李玉珑说:“废话,如果你还认为是我杀了你娘,上一代的事情,不会成为你找我的阻碍吗?赵霆,咱们不是小孩子,当初决定隐居的时候已经说过,永远不变,可你变了,你是个懦夫,一个不遵守誓言的人,你不配和我这些,任何道理在你面前都是趋炎附势趋利避害的取舍而已。我不是这样的人,我选择了,就会义无反顾,一走到底,如果不得不回头,那也是一样。我和你没什么说的……” 赵霆大声说:“玉珑,我……”李玉珑霍然转身,长剑指着赵霆,怒说:“你给我住嘴!你的母亲被杀了,你就要离开我?我的父亲呢?那是活生生被逼死在你们大宋的京城里,我的姨娘备受凌辱到死都不能释怀,甚至我的国家,我从未见过的国家生灵涂炭,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被残忍杀害,这些深仇大恨,你说化解就化解吗?我想你知道仇恨的滋味,也知道仇人之间相处的方式,凭什么要我忘记,你能忘记吗?” 赵霆的嘴怯懦的动了一动,李玉珑转身离去,赵霆知道她内心的伤痛,他不知道如何去弥补,反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却也只能看着她离去。 李玉珑丝毫都没有感觉到悲伤,她有放得下的魄力,那个一见钟情的时代一去不返了,见惯了生死的人,岂能逃不过情丝的缠绕? 李兰菱随着林如风到了山下,两人都没有说话。李兰菱心事烦乱,不知如何打破僵局,忽然间听到欧阳无双得意的声音传来,“兰花仙子居然在这里悠然自得,真是难得啊?”李兰菱抬头看着欧阳无双,她一身彩色的衣饰,像是翩然飞舞的花朵,那么的娇艳那么的美丽,甚至连风都带着她缠绵的香味。 可就是这么美丽的人,却是那样的心机深厚,那样的无恶不作。李兰菱怒说:“欧阳无双,你又要做什么?”欧阳无双笑说:“我好心来给你消息,你却不理我,真是过分。”李兰菱冷哼一声,林如风说:“欧阳姑娘有什么消息?” 欧阳无双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为了报仇,冷秋水让上官宇给龙玄凌服下七绝杀龙,想用来要挟兰花仙子,兰花仙子不知道龙玄凌是谁吗?他就是把你养大的师父,这个要挟够厉害吧!” 李兰菱怒说:“不可能,上官宇再厉害,怎么可能知道我师父在哪里,就算知道,我师父岂能让他接近!”欧阳无双说:“废话,要不上官宇怎么那么让人着迷,当坏人最重要是消息灵通,查一个龙玄凌的下落,找一片玉兰花林是件很难的事情吗? 第299章 蜀山是很大,但对于会飞天遁地的人来说,简直太容易了。”林如风说:“你是来要挟李姑娘的!” 欧阳无双说:“也可以这么说,随你怎么想,现在赶快去吧,已经过了第一个七天了。”李兰菱心急如焚,对林如风说:“林大哥,后会有期!”身形一展,便向西南飞去,她轻功本极高绝,此时更是心急如焚,日行何止千里。 渐渐近了蜀山,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之时,李兰菱几近筋疲力尽,她走在熟悉的山路上,秋风凋零,玉兰林子显得苍老而颓败,熟悉的景致渐渐展现,李兰菱感觉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一阵琴声缓缓传来,李兰菱来到亭子外面,看到亭子里弹琴的白衣老者,依然是那么的飘然如仙,须发飘逸,指尖轻缓,琴声幽幽。 弹琴老者抬起头,看着兰菱,点头说:“你回来了!”李兰菱奔过去扑在老者的怀里痛哭起来,老者慈祥的抚摸着兰菱的头发,缓缓说:“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李兰菱哭了好久,感到师父的手上温润的感觉袭遍全身,她颤声说:“师父,弟子不肖,蒙受师父多年养育之恩,却不辞而别。” 老者叹说:“是师父不对,每个人都不想怀着疑惑过日子,你我都一样。为了遵守你母亲的遗言,我什么都不说,但我总是感觉,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师父以为自己遵守了诺言,却没有想到,根本就没有!”兰菱起身来,跪在老者身边,泣说:“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是弟子不肖,还让师父受罪。” 老者扶起兰菱,起身来说,“我活了六十多岁了,其实什么都经历过,年轻的时候雄心壮志,闯荡江湖,总认为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心大,在江湖上也算有了名气,但是抱负,和自己想的相去太远了。现在想来,一切都是云烟,都是过眼云烟。” 李兰菱看着师父,感觉他和自己离开之前完全判若两人,那时的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飘然不类,从来没有过叹息,从来没有过感慨。 二十四、往事回眸弹指去阴阳新别玉人来 老者回头看着李兰菱,说:“我和师兄年轻的时候遇到你母亲,你母亲告诉我们玉兰仙境的故事,我和师兄都觉得与世隔绝的生活还不如死了的好,甚至你母亲也只是当着笑谈,我们陪着你母亲游历西南,渐渐我和师兄都喜欢上了这个聪明大方的女子,我们知道门不当户不对,还以为自己多么果断的挥剑斩断情丝,一心扑在拯救苍生上。江湖岁月催人老,未有尺寸功业成。迟暮的英雄来到深宮见了你的母亲,正是她要离开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忽然想要追寻那片玉兰仙境,我带着她到处寻找,却苦无结果,我的师兄和我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可这个人喜欢的却依然是你的父亲,所以我和师兄都没有挑明,我们想就这样隐居,大家在一起,没有爱情,却能厮守,也是一样的快乐。可没想到南唐覆灭的消息还是传来,你的母亲要见他一面,还是我带着她去了,回来之后,她就有了你们,生下你们后就离开了人间。那时她最大的心愿是让你们远离红尘,在这里过一辈子,我和师兄也是心灰意冷,决意陪着你们在这里一辈子,师兄带着玉珑离开,你随我留了下来,这就是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李兰菱点点头,含泪说:“师父一生都为了履行誓言,兰菱一定会报答师父。”老者拍拍兰菱的头,笑说:“虽然只是为了誓言,但是从你生下来就一手带大你,你陪我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别多想了,师父想吃你做的兰花饼,每年我都会采下花瓣,做成粉末,可师父不会做兰花饼,现在饿了。” 李兰菱急忙擦拭眼泪,一面做饼,一面想:师父到底有没有事情?七绝杀龙那么厉害,天外天要我的性命吗?好,我是师父养大的,不过在送命之前,我要求冷秋水给我一次刺杀皇上的机会,反正她们也对皇上恨之入骨!但愿如此……想着想着,不禁泪如雨下。 龙玄凌一面吃着饼,一面笑说:“这味道真好,兰菱回来了。” 李兰菱强忍住泪水,说:“师父,兰菱会陪着你的。”龙玄凌说:“傻丫头,哪能一直陪着?师父已经垂暮之年,迟早将会归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师父只望兰菱能够从容面对江湖风云,活得潇洒自在。” 李兰菱点点头,龙玄凌吃了两个兰花饼,笑说:“师父困了,想休息了。”李兰菱说:“我送师父休息。”龙玄凌摇头说:“不必了,我的兰菱长大了,我也放心了。不过,仇恨始终是心头的利刀,我的兰菱还是少一点仇恨,这才过得开心自在,得到真正的自由。”李兰菱待龙玄凌走了一阵,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当下冲到龙玄凌房间,只见一把匕首插在他心口,他已然归西。 李兰菱陡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大叫一声,顿时晕倒在地上。 等她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夕阳之时,她含泪来到龙玄凌身前,师父只是把她的身世告诉了她,没有说任何关于仇家的话,是不想我去报仇吗?师父知道我不会放下仇恨,所以什么都不说!师父,你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活着不报仇,还有什么意义?我李兰菱一定要报仇,冷秋水、上官宇,所有的人都要死! 安葬完龙玄凌,李兰菱看着这片寂寞的玉兰花林,想象着小时候在林中飘荡的情景,师父轻盈的身影在身边萦绕,她不禁四处看了起来,似乎满山的玉兰花,一刹那都尽情绽放起来。 离开蜀山,李兰菱没有立即飞行,她要花时间让自己安静,想到真正的复仇办法,冷秋水这么狡猾,轻功又这么好,李兰菱孤身一人,绝对无法立即报仇,她不能如同刺杀皇帝一样屡屡毫无寸功。 她在马上缓缓的行着,忽然看到山崖上一个彩衣妇人站着,风吹动她的衣裳,带来忧伤的消息。李兰菱看着那妇人,忽然间那妇人往山崖下跳去。李兰菱想也没有想,一下子飞身过去,将那妇人拉住,飞上山崖。 那妇人哭得满面是眼泪,兰菱这才看到这个人的脸,她的脸简直太丑了,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但是一张脸不但很大,而且凹凸不平狰狞可怖,兰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太丑了,嫁不出去。 李兰菱安慰她说:“别哭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而是德行,何必为了这个去死?”妇人摇头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死,我花了很大的决心,我不能活着,我活着就是一个拖累!” 李兰菱说:“怎么可能!别伤心了,女人又不是靠容貌生活,你可以做很多事情,你有手有脚,你什么都能做啊!”妇人哭着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中了七绝杀龙!”李兰菱猛然一惊,实在想不到这个妇人怎么会中了“七绝杀龙”!李兰菱急忙问:“你是武林中人?”妇人点点头,含泪说:“对,我丈夫在武林中有点名气,她们用我来要挟他,让他做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我必须死。” 李兰菱知道“七绝杀龙”的厉害,她看到过木天磊痛苦的死去,也看到师父眼睁睁的自尽,她知道这个妇人有足够的理由去死,但是她不能看着她去死。李兰菱问:“其实你不想死,是不是?” 妇人点头说:“是,说起来很可笑,小的时候我就想死,因为我太丑了,我跳下山崖,准备跳崖自尽,但是那个山崖下面的树太多,我不但没死,还救了一个人,这个人练功走火入魔,我就成了她的弟子,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完全忘记了死亡。”李兰菱问:“与世隔绝?你的丈夫又是谁?是这个女人的弟子吗?”妇人点头说:“是她的儿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甚至都忘记了我很丑,我觉得这辈子能认识这样的人真的很幸福,我眷念这种幸福,一点都不想离开,然而新婚之前,他说要出去闯荡,我在家里等他,却被天外天的人带到皇宫里,强迫我服下毒药,要我的丈夫替他们做事,都怪我学艺不精,被他们抓住。” 李兰菱心里想:就算你学艺再精,像我师父和木天磊一样,总是防不胜防,冷秋水野心勃勃,无孔不入,实在是武林的祸害!她坚定的说:“死不是办法,既然如此,你要站起来,你的丈夫已经为了你付出这么多,做了很多坏事,你就要和她一起弥补,你和冷秋水接触过吗?如果你不希望别人和你一样痛苦,就别死,和冷秋水斗争到底!” 妇人摇头说:“冷秋水太厉害了,她武功高强,简直就是个魔鬼,而且她还有皇后做靠山,没有办法,我已经想了很久,我真的没有办法!”说着痛苦的哭了起来,李兰菱搂着她,缓缓说:“别怕,总有办法的,冷秋水要利用你丈夫,不会你在乎你死不死的,如果你丈夫也中了毒怎么办?和你一起去死吗?我们要找到解药,找到对付七绝杀龙的解药!” 妇人看着李兰菱,问:“解药?如果能找到解药,早就有人找到了,解药很难找,太难了。”妇人摇着头,李兰菱抬头看着天,坚定的说:“那也要试过之后才知道,我就不信整个武林没有一个人能解这奇毒!” 妇人点点头,看着李兰菱,说:“姑娘,我真的很佩服你,只恨我太没本事了,我要是早死了,也不会在这世上祸害他人。”李兰菱拍拍她的肩头,说:“你不是害人的人,只是被人利用而已,要想不被人利用,就要反抗。别怕,山重水复后,总是柳暗花明!”妇人起身来,摇头叹说:“我没有姑娘这样的魄力,更比不上姑娘武功高强,不过,我想姑娘的话让我打消了死的念头,上天已经对我如此眷顾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上天一次次的施舍。” 第300章 她转过身,对兰菱说:“谢谢你,姑娘。” 李兰菱看着她细小的眼睛中一丝带着希翼的色彩,心里却不免慨叹,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对于眼前这女人来说是福是祸,她只是想要救人,觉得死亡是一件极度悲伤的事情。 她起身来,妇人遥遥的看着她的马匹消失,摇头叹说:“我要是有这个姑娘的一半,怎么会配不上洪儿,老天为何要让我活下来?我已经决定死了,我好不容易才决定的。”说着不禁再次泪流满面。 这日到了渝州,李兰菱看到城内来来往往的人,战争的烟火早就逝去,似乎这些人脸上都带着平凡的快乐,李兰菱心里想他们也许真的不需要战争,而只要远离苛捐杂税,就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想起在渝州征战的岁月,想到那条江边染上的热血,这一切似乎触手可及,又似乎已经遥远。 邻座的几个人在说着武林中的事情,李兰菱开始并未注意,后来一个汉子说到武林铁盟要对付除邪仙子,心头登时一紧,只听那汉子说:“这九宫环本来就是武林铁盟之物,被这除邪仙子得到,把武林弄得乌烟瘴气,这次黄山派真的有魄力,敢于向除邪仙子挑战。”另一个汉子说:“对,这几年武林铁盟太窝囊了,让这兰花仙子、除邪仙子随便杀人,这要是在二十年前武林圣人在的时候,这两个魔头早就死了!不过,黄山派有这么厉害吗?这两个魔头本是双胞姐妹,杀人无数,残暴异常,天下间罕有敌手,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心虚。”先前说话的汉子不屑的说:“黄山派是名门大派,多少高手!只不过因为铁盟令丢了,派人出去忙这件事情去了,二弟也太胆小了,以前武林铁盟执掌武林的时候,我参加过一次武林盛会,那时候我才十岁,师父带着我增长见识,武林中十大魔头都被擒住,在黄山被就地正法,当时邪派有数十个高手前来搭救,不但没有救到人,反而丢了自己的性命。你是没见过那壮观的场面,武林圣人一个人就将他们全部打趴在地下,他们不服气,说武林铁盟只有一个高手,黄山派一个弟子当即出来和他们三十多人决斗,结果一样惨败,这几十人一个也没能逃走,全部被就地正法,当时武林中邪派根本不敢猖狂,尤其是春蚕宫这些专门祸害江湖的女子,连大门都不敢出,我看薛圣人的儿子重出江湖,武林铁盟一定能恢复昔日的风光。” 一个从没说话的汉子插上嘴说:“大哥,听说这个薛龙是薛圣人和春蚕宫的一个弟子所生,薛圣人晚节不保,被这个弟子成功迷惑,他们有了一段孽怨,恐怕武林铁盟不会买这薛龙的帐,再说薛圣人的武功典籍已经被那妖女毁掉,听说薛龙武功算不上多高。” 先前说话的汉子说:“你懂什么!薛龙薛少侠一定会引以为戒,再不会犯薛圣人的错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另一个汉子说:“大哥三弟,何必为这种事情争执,咱们旁门小派,不过是去凑个热闹,到时候看着便是了,咱们武功低微,身份更是低微,但是有一点好,大是大非,不会堆到我们头上啊。到时候武林铁盟如果能撑起来,咱们就投靠武林铁盟,如果不成,咱们还不是可以回来,继续开我们的武馆,混口饭吃。” 李兰菱听他们接下来便是羡慕各大派风光的日子,越说越无聊。李兰菱喝了一杯酒,心想说起来是武林铁盟的聚会,恐怕肯定有冷秋水参与,这魔头狡猾多端,加之朱红衣一定会横插一手,这女人为何处处与我们为难,上次在江南钱庄肯定就是她布置的,实在是蛇蝎心肠,她什么都有,到底在图什么? 正寻思间,忽然听到林如风的声音传来,“李姑娘,终于找到你了。”李兰菱看着有些疲惫的林如风,忽然间心里一颤,摇头说:“为什么要找我?”林如风一笑,坐下来说:“没什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李兰菱叹说:“林大哥,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可我觉得对你不公平,一直不敢说,但现在我觉得这样对你更不公平。我现在很敬重你,很歉疚很无奈,但是没有爱情,我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你,这样你我都会很累。”林如风一怔,半晌方说:“我……我没有这个想法,就当,就当是朋友好吗?” 李兰菱摇头说:“这很难,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偏偏不承认呢?”林如风喃喃的说:“是啊,为什么偏偏不承认呢?李姑娘,我没有想到这对你是一种伤害。”李兰菱闭上眼睛,心里一横,想与其这样拖累他,还不如一了白了,当下说:“对,你让我无所适从,我们形同陌路,我不想接受你任何恩惠,从今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她离开客栈,留下怔怔发呆的林如风。 李兰菱上了一艘大船,船上是很多去江南寻觅梦想,或者前往京城各地的人,他们都抱着梦想,高谈阔论,和当年的李兰菱一样。 李兰菱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山形变化,感觉泪水模糊双眼,她觉得她对林如风太过分,太不近人情,可她真的不喜欢林如风,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她回头抚摸着桌上的断魂琴,一时思绪紊乱,想起这断魂琴历来陪着自己出生入死,所弹之曲无不是鬼哭神嚎,惊天动地,早没了当年弹琴作乐的兴致,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琴弦,琴弦铮然而响,却无法静心弹上一曲。 二十五、不入虎穴焉得子深陷重围更英豪 黄山顶上武林铁盟阵势俨然,黄山派、真武派、西陵派、法宝寺、冯门、唐门,济济一堂,除了音谷、剑谷未曾前来,九宫门、天医派、除邪岛、刘岛也未曾前来,不过这依然无法掩盖盛会的光芒,大家交口相谈,都觉得这次盛会实在来得太及时,武林铁盟需要这样振奋人心,还说这九宫环本来就是武林铁盟,十二正派之物,理应由除邪仙子归还。 李玉珑在山下遇到李兰菱,李兰菱说:“山上放了一个笼子,你还是要去?”李玉珑说:“江湖传言我盗了九宫环,这件事情我若不前去,定然会被以讹传讹。”李兰菱说:“姐姐太天真了,无论我们做什么,还不是都一样千夫所指,如果你贸然上去,定必中了他们的圈套。”李玉珑说:“就算是圈套我也要去,武林铁盟指手画脚颐指气使,我早就看不惯了!” 李兰菱说:“怎么姐姐就看不开呢?如果中了他们的圈套,岂不更加让武林铁盟的人为所欲为?我听说他们有一个厉害的阵法,是请了朱红衣布下的,你最好别去。”李玉珑傲然说:“没人能挡住我,这群无聊之徒,居然说什么武林铁盟本是一家,九宫门的东西就是武林铁盟的东西,势必要要回来。真是荒天下之大唐,武林铁盟不知道维护武林的利益,却在为自己的利益追逐,真是可笑。” 李兰菱摇头叹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要去,我会在一旁帮你的,不过,不可逞一时之勇,你我毕竟势单力薄。” 黄山顶上秋风凋零,各派人士森然而立。欧阳忠朗声说:“诸位,我武林铁盟执掌武林数十年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武林平静立下汗马功劳。而今盗贼猖狂,邪人横行,盗我铁盟之物,以为己用,祸害苍生,荼毒生灵。我铁盟之人万不能任由其为非作歹,索回九宫环,复我武林正义,免作千古罪人,乃我辈之职责。不论那妖女来与不来,我们都要同心协力,将这妖女铲除!” 真武派掌门人无为道长朗声说:“不错,是我铁盟之物,便当为我铁盟所用!欧阳掌门,你说怎么对付这妖女?”唐门掌门人唐遂说:“九宫环本来就遗落民间,而今九宫环门人史若也不在,商讨索回九宫环,恐怕于情理不合,还请欧阳掌门三思。” 欧阳忠不屑的说:“我武林铁盟同气连枝,索回九宫环,也是为武林造福,为天下谋利之事,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冯门掌门唐宛淡然一笑,款款说:“欧阳掌门说得有理,不过九宫门尚有传人,这毕竟是九宫门的事情,须得她亲自点头方可。” 欧阳忠说:“我身为武林铁盟盟主,就有权力索回武林铁盟的东西。”下面忽然一个青衣少年大声说:“你说你是武林铁盟的盟主,那铁盟令在哪里呢?”欧阳忠一愣,欧阳无双喝道:“小子,你是何人?” 那青衣少年身材瘦小,面容玲珑清秀,说起话来却是咄咄逼人,“都知道铁盟令是号令铁盟的信物,你既然没有铁盟令,哪怕你是黄山掌门,也无济于事。有了铁盟令,哪怕只是江湖上籍籍无名的小辈,也一样言出如山,铁盟中人不得不从。” 欧阳无双怒说:“这么说,你有铁盟令了?”青衣少年说:“我要是有铁盟令,岂能容你们如此嚣张?我只不过看不惯你们指手画脚的样子,好像武林就是你家的一样。你看这山上这么多门派,资历比你长的,本事比你高的,功劳比你大的,多了去了,你一个小小丫头,凭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法宝寺一苇大师曾经单人退敌,何等威名,尚且沉默不言,我今天听你们父女两人说话,耳朵都快出茧子了,你们不能说点人话吗?” 欧阳忠勃然大怒,好容易克制下来,欧阳无双的哥哥欧阳文上前说:“你这小子是何门派,竟敢在黄山撒野!” 青衣少年翩然而动,在欧阳文身边绕了一圈,长剑脱手,割下欧阳文一缕头发,回到原位,也只弹指之间,功力可见一般。欧阳文吓得面如土色,青衣少年一抖手,将头发扔到空中,冷笑一声,说:“黄山派功夫,也不过尔尔。 第301章 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呢?”唐宛说:“欧阳掌门,其实这位小兄弟说得对,咱们聚会,只是为了商讨武林铁盟的大计,不是为了索要九宫门的九宫环。如果传到江湖上,别人也会笑话我们。” 青衣少年说:“这里已经有很多门派了,大家心里已经开始笑了,只是还迫于黄山派的面子,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如果欧阳掌门有心思在江湖上听听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就一切都明白了。还有欧阳姑娘,你不要拽成这个样子,你的根根底底我全都清楚,要是把我惹急了,你没有好果子吃!” 欧阳无双登时怒极,哼了一声,说:“胡说八道,我欧阳无双行得正走得直,何惧之有?”欧阳忠的妻子叶正秋忽然笑说:“诸位,拙夫之意,乃是为了武林铁盟。方今武林,贼盗四起,祸乱频生,扶武林之正义,除邪恶而安良,非盖世奇才、惊天法宝不能胜任。如今九宫环在旁人手上,不但不能匡扶正义,反而助长邪恶势头,君子有济世复危之心,但求留安宁于天下,何计遗骂名于千秋,是以拙夫冒天下之大不韪,宁可千夫所指,也要找回铁盟至宝。” 青衣少年冷哼一声,说:“强词夺理,欧阳掌门到底想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欧阳忠正要发怒,忽然间听到一个高傲空旷的声音传来:“偌大一个武林铁盟聚会,只为了区区一个九宫环,可见当今武林铁盟多么不济事。” 李玉珑一身白衣,英姿飒爽,飘然而来。 青衣少年一呆,看着李玉珑飞身而落,朗声笑说:“除邪仙子果然好样的,单身赴铁盟大会,武林铁盟这么多英雄,哪个敢与你相提并论!” 李玉珑淡然一笑,说:“小兄弟,你也不赖,敢同当今武林最阴险最卑鄙最歹毒最道貌岸然的欧阳父女同堂而辩,这个胆量,令在下佩服。” 欧阳无双怒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李玉珑,你把九宫环交出来,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李玉珑横视欧阳无双,冷冷的说:“笑话,我凭什么将这天下至宝交给你?如果是九宫门正式传人索要,或许我能考虑。可是你欧阳无双有什么资格?” 欧阳忠怒说:“妖孽,九宫环乃正派之物,你却用来荼毒生灵,为祸天下,罪大恶极,天地所不能容,倘若执迷不悟,休怪我武林铁盟手下无情!”欧阳无双气愤的说:“爹,和这妖孽废话什么,早点动手了结她,为武林除害。你看她男不男女不女的,一看就是妖孽!” 青衣少年哈哈大笑,说:“怎么偌大的铁盟会只有你二人在这里叽叽喳喳,难道当天下武林是空气不成?真武派西陵派,你们都是响当当的门派,怎么都成了哑巴缩头乌龟,一句话都不说了!” 李玉珑冷声说:“这位兄弟说得不错,没有黄山派的武林铁盟,至少还能说句像样的话,有了黄山派,武林铁盟整天唯唯诺诺,也不知道所惧何事!” 无为道长厉声说:“妖女住嘴,我武林铁盟同气连枝,岂容你恶意陷害!”李玉珑说:“同气连枝?好一个同气连枝,作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还好意思说同气连枝。道长要说脸皮厚,恐怕没人猪都不敢反对。” 无为身后一个年轻道人怒说:“小妖女,想死吗?”李玉珑一抖手,一道罡气飞射而出,那年轻道人被击得如断线风筝一样,往后飞落丈余,跌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几乎爬不起来。 李玉珑淡然说:“想死的是你,就这点道行,也敢出来嚣张!”那年轻道人缓缓爬了起来,青衣少年笑说:“真武派如今就这副模样,执掌武林正义,原来真武派最擅长的是吹牛!” 欧阳无双怒说:“妖女,你简直视天下武林为无物,傲慢无礼,邪恶阴毒,今日若不除你,难以平息众怒!”她转身急切的说道:“爹,这种人难道还能活在世上吗?” 李玉珑厉声说:“贱人!你以为自己是武林至尊吗?定人生死,先和我决一胜负再说!”话毕手上九宫环一抖,她本来为进宫报仇,将御气之力练得出神入化,此时信手拈来,劲道何止千钧。 欧阳无双身形在空中一转,翩然躲开,飞身来到一块巨石上,长剑一挥,嫣然一笑,说:“来啊,有本事咱们决一胜负!” 李玉珑飞身而入,欧阳无双已经躲入石丛之中。李玉珑进入石丛,便见到欧阳无双在石丛里笑说:“这是‘天宫阵’,你的九宫环无法驱使其中力道,你的葬身之地!”说完闪身没入石丛之中。 李玉珑心头一惊,抖手驱动九宫环之力,果然毫无力道,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着四面石头滚滚而动,如天旋地转般震颤,几乎站立不稳。李玉珑当即拔出长剑,四下一看,空中石屑轰然袭来,她展动手上长剑,剑气挥洒,将石屑飞击之势挡开,眼见石屑渐渐更加肆虐,忽然间一只金色凤凰飞天而来,翅膀在空中一卷,石屑登时纷纷而落,只见李兰菱立于一块巨石上,微拈琴弦,淡然说:“我早说过武林铁盟的人不讲道理,咱们走吧!” 李玉珑飞身来到李兰菱身边,说:“他们怎么会这么厉害的阵法?我猜是朱红衣所为,咱们赶快走!”李兰菱脸色微微一变,哼了一声,“朱红衣,她来得正好,我倒要试试她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李玉珑轻声说:“别试了,咱们本来就不想和武林中人纠缠……”李兰菱已经飘然而下,来到场上,朗声说:“诸位,我们本来无意江湖争斗,很久也每参与江湖纷争,只是你们一再相逼,自取其辱,这可不能怨我!” 欧阳无双冷声说:“你不过就是仗着手上有断魂琴而已,你敢和我比剑吗?”李兰菱说:“你身上没有黄山派大小姐的光环,你连狗都不如。比就比,我怕了你不成!”当下将断魂琴往背后一放,剑上发力,剑气呼啸而击。 欧阳无双展开黄山剑法,身姿潇洒,从容而对。李兰菱心知欧阳无双深藏不露,当下展开镜子剑法,将欧阳无双攻击之势缓缓移回。欧阳无双见到劲力回退,冷冷一笑,翩然舞动,剑气在李兰菱身周围绕不绝。众人眼见两人执剑相斗,却相隔数尺,剑气在场上呼啸蔓延,均觉两人剑法高绝,难以企及。 李兰菱寻思欧阳无双的剑法也就是这样,黄山剑法已经为天下所熟悉,我这镜子剑法招数甚多奇绝之处,速战速决,省得以后人家说我和她大战三百回合!当下长剑一抖,一招“月升湖面镜波开”,劲气咆哮而出,直向欧阳无双扑去。 欧阳无双冷冷一笑,长剑在空中一换,李兰菱感到一道白光从中袭来,一点冷气侵入体内,她浑身禁不住一颤,只见欧阳无双似知道这剑法一样,丝毫不为所伤,翩然落在李兰菱对面。李兰菱正要伸剑而击,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冰凉,欧阳无双轻声说:“兰花仙子,你身上中了寒毒,赶快找个男人阴阳交合吧。”欧阳无双一阵长笑,已经退出尘雾飞扬的场中,旁边的人包括李玉珑都不知道胜负为何,只有李兰菱感到那寒毒忽然间变得磅礴强大起来,几乎连动弹都难受起来。她心头登时一乱,后悔自己太过小心,这剑法是碧落仙子所创,在江湖上用得极少,如果说能有人破解的话,普天之下,李兰菱只能想到朱红衣这样一个近似鬼魅的人! 她感到心如乱麻,李玉珑已经看出些许不对,当下来到李兰菱身边,轻声问:“没事吧。”李兰菱轻声说:“我中了寒毒,咱们快走!”李玉珑点点头,一抖九宫环,劲力逼出,拉着李兰菱往空中而去。 还未退至场外,只见迎面射来无数凌厉的长箭,两人均觉一惊,急忙往下而落,长箭纷纷射到云霄,落在悬崖下面。 欧阳无双笑说:“既然来了,如不交出九宫环,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诸位,今日这两个妖孽就要葬身于此,大家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拿到九宫环再说。”青衣少年笑说:“武林铁盟也太搞笑了,一般宣扬正义的人都要以德报怨,为何你们居然高喊以暴制暴,以暴制暴可以吗?明显不符合正义的召唤啊!” 欧阳无双怒说:“小伙子,你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想死可以,本小姐乐于成全。”青衣少年大笑说:“你以为自己是生死判官啊?难道黄山派杀了人,就可以不用去官府吗?怪不得人说侠以武犯禁呢!什么武林正派,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欧阳忠正声说:“无双,别和这位小公子多费唇舌,诸位,这两个妖孽危害武林,已经杀了无数高手,今日若不除掉,日后恐会酿造大患。”无为说:“欧阳掌门,只要他们愿意交出九宫环,真心改过也就罢了,何必赶尽杀绝!” 李玉珑怒说:“臭道士,你以为本姑娘会感激你吗?多说无益,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欧阳无双说:“好,刚才给你见识了石阵,现在本小姐让你尝尝我黄山派的无敌剑阵!”话毕飞身而上,十二个黄衣男青年也执剑从后纷纷而起,剑气舞动,将李玉珑和李兰菱紧紧包围。李玉珑试了一下九宫环之力,竟然被场中剑气所阻,完全无法运用自如。 李玉珑一咬牙,看着李兰菱的脸色越来越白,当下一面拉着李兰菱,一面挥动长剑,往阵外冲去。 众人眼见李玉珑二人被剑阵所困,根本无法冲出来,心头都松了一口气,无为喝道:“除邪仙子,我念你们和我真武派尚有渊源,还不早日交出九宫环,免受一死!”李玉珑朗声说:“谁和你有渊源,臭道士,你等我取你项上人头!” 李兰菱只觉身上僵硬无比,几乎难以出手,眼见欧阳无双招招进逼,剑剑索命,李兰菱登时心急如焚,拼出最后一点力道,取下断魂琴,猛然弹动,登时地动山摇,黄山派剑客纷纷四面跌落,欧阳无双也觉胸口气血翻涌,几乎无法站立。 第302章 李玉珑扶着李兰菱,眼见断魂琴往地上跌落,当下伸剑挑住断魂琴,揽在手上。 欧阳忠厉声说:“妖孽,临死还要挣扎,来人,杀了她们!”李玉珑将李兰菱和断魂琴放在一旁,回身一抖手上九宫环,黄山派上来的十来个剑客纷纷后退,跌倒在地。 欧阳无双大声说:“布阵!”地上的十二个剑客都爬了起来,执剑围上。李玉珑看着四周森然而立之人,心头想今日就跟这群人拼了!当下横下心来,剑在手上捏得紧紧的。 忽然间薛龙的声音传来,“住手!”只见薛龙从天而降,白衣潇洒,气度非凡,场上之人纷纷指指点点,都知道他是薛圣人的儿子。 欧阳无双缓过气来,笑说:“原来是薛圣人和春蚕宫妓女的私生子,你来干什么?”薛龙没有回答,而是面向众人,朗声说:“诸位,我武林铁盟维护武林正义,可从来不做卑鄙无耻,乘人之危的事情。” 二十六、但为君故沉吟久难服巾帼江湖新 欧阳无双冷笑一声,“废话,你以为都和你娘一样卑鄙无耻啊?”薛龙不愠不怒,对场上人说:“卑鄙无耻,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甚至不是咱们武林铁盟的人说了算,要能服武林幽幽之口,这才算得上光明正大。”青衣少年笑说:“对,依我说要让邪派人士都拍手称道,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侠义,否则,以暴制暴,不知其非!” 欧阳无双厉声说:“胡说八道,依你所说,武林岂不早就乱了套!”青衣少年说:“你以为现在的武林很有秩序吗?”无为说:“欧阳掌门,何必听这些无知小辈胡言乱语?这些祸乱天下的妖孽,杀了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李玉珑看着薛龙,又看看李兰菱,心头想如今必须立刻下山,找到救治兰菱冰毒的方法尚可,当下冷声说:“欧阳无双,黄山派本来是光明磊落的门派,何曾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伤人手段?欧阳无双,这笔帐我记下来了。” 青衣少年忽然笑说:“武林中的事情,向来就是尔虞我诈,记下不记下,有什么打紧?凡事都是利益权衡,比如你手上要是有铁盟令,欧阳无双她难道敢不听你的话吗?欧阳忠,是不是谁得了铁盟令就是铁盟令主?” 欧阳忠一愣,欧阳无双厉声说:“小家伙,再胡说八道,立刻给我滚下黄山去。”青衣少年说:“其实你以为我这么傻吗?谁不知道黄山派在武林铁盟实力雄厚,谁又敢真得罪你们呢?我来也是为了立功的,虽然我得不到铁盟令,但是可以得到欧阳小姐的亲睐,也是好事啊。” 欧阳无双呸了一口,说:“谁亲睐你了?”青衣少年说:“黄山派是武林名门,谁不想巴结讨好呢?可在这山顶这么多大派,谁有这个实力?谁有这个心思呢?刚才对付兰花、除邪两个妖孽,从开始到现在,就你们黄山派在出力,大家同为武林铁盟中人,可看起来好像都是来看热闹的,所以今天我要好好表现,替你们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李玉珑等人心里都糊涂起来,这青衣少年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天旋地转,简直让人匪夷所思。青衣少年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身往李玉珑击来,长剑脱手,剑气磅礴,挥洒遒劲,步步逼迫,李玉珑被逼得出手还招,竟只有招架之功,渐渐被逼到悬崖边上。李玉珑心想这青衣公子招式凌厉而独特,迅猛如同雷电,自己一时手忙脚乱,再不伺机还招,恐怕就会坠入悬崖了。 当下李玉珑身形一拔,往空中一跃,长剑吞吐,向青衣少年头上攻去。青衣少年身形一退,忽然间旋风一样的滚了过来,一把抱着李玉珑往悬崖下飞去。 李玉珑只觉身形下坠,眼见云雾缠绕,心中不免恐惧,正要抓住岩石边上的松树,那青衣少年却已经抓住松枝,两人悬在半空,青衣少年忽然说:“公子还记得我吗?”李玉珑问:“你?”心中一阵愕然。 青衣少年将头上的头巾扯了下来,秀发随风飘散,她缓缓说:“公子曾经刺杀皇上,藏在紫函公主那里,我是小青啊。”李玉珑惊说:“小青?”忽然有些映象,说:“你在闹什么?你怎么出来了?”小青说:“不瞒公子,我是宋皇后训练的杀手,安排在紫函公主身边对付紫函公主的,后来宋皇后死了,我也趁机逃出宫里。” 李玉珑说:“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小青,你的心机也太深了,那你今日又是为了何事?”小青摇头叹说:“不错,我心机是很深,从小宋皇后就教我,不要乱说一句话,不要做错一件事,切勿轻举妄动。我也一直谨记,不过这有什么用?自从公子进了宫,我心里想的就只有公子。”李玉珑奇怪的说:“可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公子啊!” 小青说:“我为了公子茶饭不思,还冒死偷了铁盟令出来。铁盟令在皇宫里,是欧阳忠故意藏起来的,公子,我将它给你了。”李玉珑胡里胡涂的拿到铁盟令,小青笑说:“感谢公子今天穿了这身衣服前来,让小青的梦总算完整,小青在江湖上寻觅良久,也终于有用,总算将铁盟令交到你的手上了,有了铁盟令,你就可以当铁盟盟主,他们就不敢伤你了。我要去追我的梦,此生无法寻觅的梦……” 说完身形一晃,已然坠入茫茫云雾之中,李玉珑茫然而立,只觉一切如同梦幻一般。 只是手上黑光闪烁的铁盟令,依然带着沧桑的光泽,李玉珑真想一下子将它扔到山崖下,让它永远不见天日,不过手刚伸出去,忽然想这样今日便能脱身,欧阳忠曾经说过谁得到铁盟令谁就是铁盟盟主,哼,我就看他怎么自食其言! 当下闪身而上,悬崖边上已经积聚了很多人,薛龙眼见李玉珑安然而上,心中登时快慰,往李玉珑奔去,然而到了一半,却又黯然停了下来。 李玉珑飞身来到李兰菱身边,抱起李兰菱,只见李兰菱浑身冷得发抖,嘴唇紧咬,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无为等人立刻围了上来,大声说:“妖女,你又杀了一个人!罪孽深重,还不伏法!” 李兰菱拉着李玉珑,在她耳边轻声说:“玉珑,能走便走,今日武林铁盟显然有备,先走为上。”李玉珑一点头,说:“咱们一起离开。”李兰菱急忙说:“你带着我自然难以冲出去,你先走吧,他们自诩名门正派,还不会公然杀我。” 李玉珑一笑,说:“我手上有他们的铁盟令!”正要拿出来,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黄山聚会,听说只为九宫环,不知是否我所听有误?”只见一个黄衣女子飞身赶来,李兰菱一眼就认出正是自己见过的自称九宫门人的史若。 欧阳忠问:“你是何人?”史若淡然一笑,说:“咱们同为武林一脉,难道欧阳掌门还不知道史某是谁?在下九宫门人,九宫门如今好像只有我一个门人了。” 欧阳忠说:“好,你来得正好,这妖女盗走九宫环,为天下所不容。史姑娘,我们武林铁盟,本是一家,这就替你讨回公道。”史若淡然笑说:“是吗?欧阳掌门太客气了。既然我来了,这就是我和李姑娘的事情,还请欧阳掌门别插手。” 欧阳无双厉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心替你要回圣物,你居然不感谢,还叫我们别插手!”史若一笑,说:“我的意思,欧阳姑娘说得正好,我想不必重复,如果此次只为了找回九宫环,那大可不必。李姑娘,你请下山吧。” 欧阳无双说:“武林铁盟的聚会,岂容你想让人走便走?”李玉珑哈哈笑说:“武林铁盟聚会,你又不是盟主,凭什么指手画脚,人家正主都不要这九宫环了,你还嚷什么嚷?真是不要脸。”薛龙朗声说:“这件事情还是让史姑娘自己解决,武林铁盟虽然是一家,但是铁盟令遗失江湖,谁也说不上话,让史姑娘解决是最好的方法。” 欧阳无双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既然老的丢了,咱们今日重建铁盟,大家重新推选盟主,重新铸造铁盟令,岂不正好顺应时势,应对这呼之即来的风风雨雨!”唐宛说:“欧阳姑娘,如果铁盟令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们冯门何必巴巴的从川西赶来,赴此盛会?当年武林圣人薛前辈平定武林,南北邪派无敢嚣张,天下大派联盟,成立武林铁盟,十二正派,名扬天下,维护正义,斩妖除魔,铁盟令已然是我武林正派之圣物,岂容你一句话随意更换?何况就算更换,谁为盟主?难道大家在这里比武,打得你死我活,最终定下盟主不成?还是你黄山派就此尽地主之谊,早就计算好了要作盟主?” 欧阳忠厉声说:“唐掌门,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欧阳忠行得正走得直,岂有妇人狠毒之心!”唐宛说:“铁盟令被你黄山派遗失,你们不去寻找,反而一味生事,如今天外天荼毒武林,吞并天下各派,以邪恶毒药要挟众生,你们不思对付,却将心思花在对付两个年轻女子身上。这两人有绝世圣物,武功更是高绝,你们尚能对付,却为何任天外天危害武林?本来我一介女流之辈,这些话不该随便乱说,但是黄山派的行径,实在是和武林公义背道而驰,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我理解唐夫人,满门喋血却不能报仇,女儿最近又死了,还巴巴的指望仇人的儿子继承冯门大业,是有点为难你,可你心情不好,却不必在这里胡说八道!”欧阳忠厉声说:“无双放肆,休得胡言!” 唐宛淡然一笑,说:“算了,你父女二人不必在这里一唱一和,冯门的事情自有我冯门处理,冯门只认铁盟令,敬重那些为武林出生入死,因为维护武林正义名垂千古的人,可不认你黄山派。 第303章 如果今日聚会,只为这些无稽之事,那对不住了,我冯门不想理会!”当下带着铁拐四义拂袖而去。 唐遂笑说:“我妹子比较急,恐怕惹大家不高兴。可唐某比我妹子说话还难听,这话就不说了,黄山派如果日后聚会也是为了这些小事,那也不必叫上唐门。”话毕带着弟子也随即离去。真武派、西陵派掌门无为道长、云成师太面面相觑,无为朗声说:“这妖女,今日我们姑且饶你性命,若再滥杀无辜,危害江湖,须怪不得我们痛下杀手,斩妖除魔!欧阳掌门,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贫道就此别过!”云成师太也合十说:“阿弥陀佛,欧阳掌门,贫尼也便告辞了。” 法宝寺掌门一苇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合十躬身,缓缓而去。来到李兰菱面前,忽然停下说:“施主身上中了寒毒,可到法宝寺解除,善哉善哉!” 李玉珑没想到因为唐宛一席话,大家终至离散,当下带着李兰菱下山而去。到了山下,史若别过,李玉珑叫住史若,取下九宫环,说:“这本是你九宫门的圣物,我据为己有,本是不该,现在物归原主。” 史若说:“九宫环是圣物,如今正是武林危乱之时,我想它一定是等着你这有缘人,这才碰上,其实十二派中,只有我九宫门向来人丁稀薄,不爱江湖事务。但是九宫环却一定要帮助天下度过劫难,而我如今却无此心思,所以九宫环,还是你拿着吧。”李玉珑纳闷的说:“我不明白,你是九宫门人,你不用九宫环解救劫难,为何却要假手于我,我不是九宫门人。” 史若摇头说:“我找它多年,寻遍名山大川,却无所获,你得到九宫环,传遍江湖,我便知道我再也无法寻回,所以最后我回了西南,到了灵教,嫁给了我一直心爱的人,事实上我就已经不是九宫门人。不过,九宫环虽是圣物,要靠它平定江湖祸乱,还得姑娘费一番心思,并不是一切手到擒来,所以我给你九宫环,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个负担,一个责任,并不算好事。” 李兰菱心想:她最终还是回灵教找屈大哥了,看她这样子,定然开心得很,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那才是人间最美的结局。 李玉珑心里还在想着难道因为九宫环我就必须用来除掉冷秋水吗?如果我不用九宫环替天行道呢?她摇头说:“九宫门这么大的门派,岂能没有九宫环?难道史姑娘就让她消失于江湖?”史若说:“李姑娘,只要世上有九宫环,就一定会有九宫门,虽然你不愿意创建,可迟早得到九宫环的人,哪怕只是出于利益的驱使,也一样会创建门派。只不过执掌之人不是你我罢了。”李玉珑还待要说,史若已然笑说:“李姑娘不必多想了,凡事都讲缘分,便如我这次偶然得知武林聚会一般,若我不来,恐怕又是一番血战,无数性命伤亡。这匆匆一别,恐难有再见之期,灵教自从几十年前败给武林圣人之后,便遵守诺言,和中原武林早无瓜葛,恐怕你们也不会前往黔州,什么后会有期,那都不必说了,就此别过。” 李兰菱强撑着,看着史若遥遥的离去。李玉珑摇头说:“这九宫环不但不能帮我报仇,还要让我陷入对抗天外天的决斗中,它的确并不算是一件好事。”薛龙说:“身在武林,能为武林做点事情,其实也是不枉十年磨剑之苦。”李玉珑看着薛龙关切的眼神,心中登时一酸,忽然说:“对了,薛大哥,我手上有铁盟令,你是薛圣人的后代,由你执掌,再好不过,从今以后,你可以带着武林铁盟,铲除天外天,让武林铁盟重新恢复昔日风光。”她将铁盟令抛了过去,薛龙接在手上,一时怔然。李玉珑说:“一苇大师既然说可以解兰菱身上的寒毒,那是再好不过,我想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好在法宝寺离此不远,薛大哥,我们就此别过!” 薛龙看着李玉珑转身,忽然说:“李姑娘!”李玉珑转过身,薛龙有些激动的说:“我就不能随着你,伴你左右吗?我每日思念你,我……”李玉珑回转身来,看着薛龙,摇头说:“薛大哥,我永远把你当我最敬重的兄长,和你在一起,我的确很快乐,可我只能说,……”一时欲言又止,薛龙眼中忽然间泪光晶莹,他极力的压住心头刀割一般的痛楚,点头说:“我知道,我……” 李玉珑转身离去,只有薛龙独自惆怅,秋风落叶,忽然凋零。 二十七:慈航普渡路何在梦会斯人情难堪 法宝寺在金陵繁华里幽静的山中,走在寂寞的石阶上,李玉珑和李兰菱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们都不知道一苇为何要提醒她们前往救治,更不知道一苇靠什么救治兰菱,上一次在法宝寺还是互为仇敌,这次却贸然前来求助,两人心头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迎客僧人将她们安顿下来,不一刻一苇便已前来,李玉珑二人急忙起身。一苇合十说:“二位施主不必拘礼,兰花仙子的伤毒已深,须得尽快驱毒。”李玉珑欠身说:“一切全仗大师。”一苇说:“带她去藏宝楼,二位请随我来。”两人随着一苇到了藏宝楼,楼内极其幽静,更无旁人,一苇让李玉珑将李兰菱放于正中,大袖挥动,忽然间祥光四起,彩云袅绕,风温扑面,如沐春风。 李兰菱只觉五脏皆暖,浑身通泰,睁开双眼,笑说:“一苇大师真是功参造化,大恩大德,小女子实在不知如何回报。”一苇摇头说:“不瞒姑娘,救你的是法宝寺中佛法之力,并贫僧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李玉珑说:“大师佛法高深,当世罕见,这冰毒厉害无比,江湖上几乎无人可破。”一苇叹说:“不瞒两位施主,法宝寺一直传言寺内有四大法宝,但是一直不知道这四大法宝到底为何,我在这寺内清修之时,有一日参禅打坐,忽然间体内经脉尽皆通畅,比之平日实在不可同日而语,所击力道,更是穷一生修为也无法企及,然而只要一出法宝寺,这股力量便会消失,我想这就是法宝寺其中一宝,佛法。据说寺中曾有高人坐化,遗留浩瀚法力,只要运用得当,就能驱使,便如姑娘手上的九宫环,如果运用得当,妙用无穷。只是这法宝寺偌大寺院,不如九宫环轻便罢了。” 李兰菱二人忽然明白为何上次在法宝寺一苇大师那么厉害了,当下笑说:“大师真是赤诚之人,倘若早日参透这佛法窍门,便能造福武林,复兴铁盟了。”一苇摇头说:“天外天灭我夔门寺,此仇无一日不想报,可武林铁盟,实在难以报仇,我救二位,也是看在二位是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只愿二位能以武林为重,让天下武林人士,免遭天外天荼毒。” 李玉珑和李兰菱面面相觑,一苇叹说:“天外天已经吞并了数十门派,顺她者昌,逆她者亡。雄心勃勃,眼见我武林铁盟苦心经营之基业,舍命维护之正义,将荡然无存,想起灭门之痛,天外天大举进攻武林之日,料想不远,贫僧每念及此,心念几寒,坐卧难安啊。” 李玉珑说:“可我们哪有这个本事?何况,江湖传言我们都是杀人如麻的恶魔妖女,大师为何如此相信我们?” 一苇说:“二位是性情中人,其实黄山聚会上所有的人,只要不是傻瓜笨蛋,谁又不知道你们是被人栽赃陷害,只不过他们不敢当着黄山派的面,说黄山派的不是罢了。二位手上有如此法宝,如果真的是妖女,早就不知犯下多少杀孽,何况兰花仙子所杀之人,虽然罪不致死,却的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李玉珑点头说:“大师之言,令我二人汗颜,想当初滥杀无辜,因一己之憎恶,伤千人之性命,每每想来,却是天地不容。如今天外天意欲祸害武林,我手上又有九宫环,理当为武林之先,除天下之害,义所不能辞,请大师放心。” 一苇合十说:“阿弥陀佛,武林铁盟要想恢复昔日的辉煌,只怕难上加难,但是不管武林铁盟是否兴盛,贫僧始终相信,妖邪之人,定然不能得逞祸害之心,武林正义,也终不能被杀戮。”李兰菱想起师父被天外天害得自杀,想到木天磊生不如死的离去,不禁义愤填膺,慨然说:“大师,我李兰菱绝不容她们祸害武林!” 一苇说:“冯门在武林大会上指责黄山派,而黄山派早已被天外天控制,恐怕冯门将有大祸,还请二位从中援手!”李兰菱和李玉珑相视一笑,点头说:“大师尽管放心,冯门和我们渊源颇深,自当尽力相助。” 离开法宝寺,李兰菱回头看着浓密的树林,叹说:“我还道武林铁盟都是一群傻瓜笨蛋,跟着欧阳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团团打转而已,不曾想也有冯夫人这样正直刚烈,敢于直言之人,也有一苇大师这样洞悉真相,明白事理之人。”李玉珑说:“可我们却在一日之间,卷入这场江湖纷争中。” 李兰菱说:“这有什么?我本来就和冷秋水赵七霜有仇,何况天外天从我出江湖就要追杀我,和她们为敌,那是理所当然。”李玉珑说:“我也欢喜这样,拿着九宫环斩妖除魔,总比没有九宫环被人欺负的好。” 一语未毕,忽然听到朱红衣的声音说:“三妹,别来无恙!”李玉珑二人看着朱红衣在一群丫头的簇拥下往山上而去,李玉珑冷冷的说:“大姐真是神出鬼没,不知到法宝寺来,所为何事?” 朱红衣笑说:“不为何事,只不过最近夜观天象,看到天有异变,杀戮不止。心生慈悲之心,来求我佛,愿众生得能普渡,天下回归太平。”李兰菱说:“朱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只可惜天上没有神明,若有的话,定当为你诚心所动,则天下生民幸甚,皆拜你所赐。” 第304章 朱红衣淡然一笑,婉然说:“兰花仙子过奖了,我倒觉得二位仙子脸上似乎隐有杀气,若真有神明的话,只怕误认为有干天和,对两位的修为恐怕不利。” 李玉珑面色一沉,说:“朱红衣,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怕和你明说,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是武林中人,为何要掺和武林中的事情,我和到底有何深仇大恨,你苦苦相逼,实在太过蛮横无理,倘若再次出手,恐怕我便不顾姐妹之情,金兰之义,和你兵戎相见。”朱红衣淡然说:“三妹怎么这么说话?我本不是武林中人,昔日承蒙圣女垂青,收录门下,不过学些养神参道的法子罢了,何曾想过武林纷争?恐怕这其中实有误会,也未可知。” 李兰菱说:“你就别揣着聪明扮糊涂了,朱红衣,你以前帮云妃对付我大蜀义军,这也罢了,往事已成云烟,大家各为其主,再也休提。可你帮着黄山派对付我二人,这又所为何事?你是参悟道理的人,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李玉珑怒说:“兰菱,不必和她废话,她终会自食其果!”两人刚要离去,忽然间对面行来一个黄衣公子,李兰菱一见之下,心中登时愤怒,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险些羞辱于她的余梓。余梓对朱红衣笑说:“小姐上山拜佛,也不说一声,让在下好生准备,免得那些僧人无礼,怠慢了小姐。” 李兰菱狠狠的盯着朱红衣,心中想:“我前往江南钱庄,里面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我的想法本来只是一个想法罢了,别人万不能知晓,定然是这个朱红衣靠妖术事先得知,她如此害我,到底是为什么?”李玉珑不明究竟,拉着李兰菱大步离开。 朱红衣不悦的对余梓说:“我到哪里去,不劳余公子操心,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忙便是了。何必整天惹我心烦?”余梓陪笑说:“在下照顾不周,小姐生气那是理所当然的,在下一定竭尽所能,让小姐高兴才是!”朱红衣摇摇头,往山上缓缓走着,余梓急忙在一旁殷勤扶着,朱红衣停了下来,正色说:“余公子,倘若我话说得太明恐怕不好,我不喜欢这样,你请自便。”说完将余梓伸手推到一旁,大步离去。 余梓看着朱红衣和众婢女往山上而去,渐渐走远,心头不免郁郁,暗想你若不是庄主唯一的宝贝女儿,我何必如此屈意奉承,讨你没趣,这女人简直太过目中无人! 朱红衣对余梓日渐心生厌恶,她讨厌这种阿谀奉承的嘴脸,有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张赵霆一样的脸,一句赵霆说过的话,还是一个梦里的赵霆温存的拥抱——她感到自己似乎如同心中隐隐的感觉一般,正从烈火的焚烧里,走向最后的凄然而去…… 李玉珑二人合议,就算天外天要对付冯门,也不会立即飞往,何况冯门带着弟子,如今正在路上,当下两人便在江边租了小船,追上冯门所租的大船,远远跟着。李兰菱对着长江,想着自己数次在江上来来去去,不禁心神黯然。 李玉珑劝说:“妹妹别多想了,所谓逝者如斯,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如果沉迷心内,活着将难免痛苦。”李兰菱摇头叹说:“玉珑,现在想起来,过去好傻好傻,以后想起现在,会不会也觉得傻呢?江湖上没有我要的名声自由,没有我要的快活潇洒,这个世界比师父形容的还要可怕,可为什么在山里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相信呢?或者现在老了,我真想告诉那些刚踏入江湖的人,别再管江湖的是是非非,在这里,就连自己的爱情都无法维系,那这里还有什么?” 李玉珑将李兰菱揽在怀里,说:“说这些又有何益?没有爱情,一样可以活啊。兰菱啊,你有点太小心眼了,男人和女人一样,也有爱,为什么他们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呢?咱们女人就别把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为他生,为他死,弄得自己痛苦不堪。姐是过来人,曾经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所有的抱负和理智,我孤独的以为那就是我一生的所求,直到我因此失去很多,我才知道,人生是如此的浩瀚,如此的广袤,爱情,只不过是人生长路中平凡的步子而已,太在乎了,往往会忽略美丽的风景,甚至会误入歧途,走向尽头。现在,我们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本来就很危险,不容我们往后看,姐已经真的忘记了一切,你呢?” 李兰菱感到泪水滚滚而出,叹说:“说实话,我就是忘不了,忘不了风尘仆仆奄奄一息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的时候,那一双因为欣赏而鼓舞人心的眼睛,那是全天下最迷人的色彩,对一个迷茫的少女来说,那是比之生命更加珍贵的肯定,叫人如何忘却?如今我也一样迷茫,迷茫到心碎心痛,不知所措,我觉得生命好无趣,连自己的想法都无法控制,人生就像是这来来去去的船只,沉舟侧畔千帆过,过往的船只没有感受沉没的悲伤,沉没的船只从此再也无法回到江面,它继续沉没,直到连自己都忘了,曾经是在江面上来往。” 李玉珑缓缓推开兰菱,拍着栏杆,笑说:“越说你就越多愁善感,男人嘛,不就这么回事,爱情嘛,难道能当饭吃?你啊,全然忘了咱们武林中人快意恩仇,不加诸于心,这么罗罗嗦嗦的,和那些世俗的小姐丫头有何区别?”李兰菱来到李玉珑身边,摇头叹说:“其实,姐,我真的很想和那些世俗的小姐丫头一样,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哪怕到了新婚之夜才见到自己的男人,哪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爱什么,要什么,那也强过这朝思暮想,心如刀割,明知不能爱却爱得不能自拔,明知是仇人却无法下手。有时候我很想躺在他怀里,安静的睡上一觉。”她拉着李玉珑的手,问:“玉珑,你和赵霆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有过快乐的感觉,可我却没有,我只有梦,幻想,永远不能成为现实的幻想。” 李玉珑浑身一颤,她想起和赵霆在一起的日子,片刻的温存如同花瓣飘零般凄美而令人神往,销魂刻骨的感觉,肌肤似乎还在逗留那时的快乐。 这一刻她忽然轻轻一笑,转身看着李兰菱,问:“你是不是想要尝试和男人一起的快乐,……”兰菱一怔,李玉珑神秘的笑说:“如果是这样,普天下的男人多得很啊,凭什么他们男人可以去青楼妓院寻欢作乐,我们却不行呢?”李兰菱急忙摇头说:“你说远了,这怎么可能!” 兰菱的脸一片绯红,不自禁的想起那次和余梓几近疯狂的经历,惶恐和惊惧羞辱占据了她的灵魂和思绪,所以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转身说:“别再说了,羞死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不过现在却有点好奇。 李玉珑笑说:“看来你还没长大啊,这有什么羞的,古人都说食色性也,男人们都以此为乐,你为何觉得羞辱呢?”李兰菱红着脸说:“这……这始终不好,象欧阳无双这样的贱人才会如此,春蚕宫的人误入歧途,这才遗憾终生,不行,玉珑,不能说这样的话,我们还是说说怎么对付冷秋水和赵七霜吧。” 李玉珑看李兰菱实在羞涩难当,遂笑说:“罢了罢了,我就暂且饶了你。冷秋水和赵七霜如今占据两大门派,在江湖上横行霸道,所有的人都要臣服于她们,听说冷秋水这贱人还淫乱无比,身边男人无数,夜夜笙歌,毫无顾忌。”李兰菱说:“不对,应该是赵七霜,她是春蚕宫的掌门人,春蚕宫精于此道,万人唾弃。” 李玉珑哈哈笑说:“怎么说着说着,也到了这里了。”李兰菱忽然一怔,感觉心头有股火一样炽烈的感觉袭来,她浑身一颤,感觉奇怪得很,心里暗想:怎么说着说着,我全身都不舒服呢?算了,还是去船里睡睡,想是这几日休息不好的缘故。 迷迷糊糊中,忽然间似乎看到上官宇推门而入,她当即起身,怒说:“上官宇,你为何害我师父?”上官宇微微一笑,李兰菱浑身为之一颤,只见他缓缓过来,柔声说:“我没有,你误会我了。”李兰菱盯着上官宇,上官宇继续笑说:“我喜欢你。”李兰菱感觉全身如被点击,上官宇已经将李兰菱搂在怀里,凝视她绯红的面颊,温柔的说:“兰菱,见到你第一次,我就爱上了你。” 李兰菱觉得全身似乎要融化一般,上官宇温润的嘴唇凑了过来,李兰菱闭上双眼,感觉唇尖战栗的接触,似乎撩动心头的春风一般,徐徐缓缓,却又那么汹涌澎湃。 她感到呼吸因而急促,心神因而动荡,上官宇将她缓缓放在床上,笑着说:“兰菱,我们从此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李兰菱睁开眼睛,看着上官宇迷人的眼神,痴痴的说:“上官大哥,你不是骗我的,对不对?” 上官宇微微点头,轻轻解开兰菱的衣衫,兰菱本能的用手挡住,上官宇轻轻拨开兰菱颤抖的手指,笑说:“别怕,别怕。”兰菱感觉上官宇温暖的笑容笼罩下来,肌肤接触到上官宇粗糙的手指,她感到惶恐而快乐,惊惧而期待。 上官宇俯下身来,舌尖滑过她惊恐的肌肤,她感到天地登时火热起来,如同喷薄的日出,顷刻点亮大地般激烈,弥漫她整个灵魂,燃烧她所有的感觉。她紧紧的搂着上官宇,迷茫的撕扯着他凌乱的衣衫,渐渐看到他结实的肌肤,汗水津津的胸膛起伏不定,像是她紊乱的呼吸…… 二十八、沧浪滔天魂断后秽语触耳蜡灯前 上官宇呢喃的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梦幻,紧紧的缠绕着,使她回到原始的静谧,充满激情的期待,毫无牵挂的拥有,她感觉自己疯狂而汹涌,像是展翅飞扬的雄鹰,风迎面吹来,她能听到海浪激烈的冲撞。 第305章 她闭上双眼,感觉像是自由自在的飞翔,在上官宇热情的牵引下无拘无束的飞翔。 忽然间上官宇冷冷一笑,闪身离去,她睁开双眼,上官宇已经无影无踪,她只看到渺茫的白云,和比白云更渺茫的大海,她还没来得及叫喊,便猛然往下坠落,她大叫一声,睁开双眼,这才醒来,原来刚才仅仅是一个梦。 可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她不知道为何能如此深刻的感觉上官宇的亲吻,上官宇的肌肤,上官宇的身体,上官宇的蜜语,和他激情放肆的动作。她更深刻的感到内心深处那激烈冲撞的渴望,如同需要喝奶的孩子,如同吞噬骨肉的剧毒,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和梦里一样的急促,虽然只有她一个人。 她打开窗户,任江风吹着脸颊,心如乱麻。 船上几个船夫努力的摇着船,李兰菱似乎透过他们粗糙的衣衫,看到他们肌肉虬结的胸膛,看到他们汗水津津的脊背,她渴望肌肤交接的快活,如同烈火燃烧一样痛快。她吞了吞口水,始终不肯将眼光移走,迷离的眼神渐渐如梦幻一样笼罩,他似乎看到那衣衫下毫无羁绊的放肆,似乎感觉船夫们正向着她大步走来,她甚至似乎在等着投入他们的怀抱,纠结缠绕…… 忽然间江面上飘来几个人,确切的说,是飘来几具尸体,李兰菱翻出窗户,伏在栏杆上,看着那几具衣着华丽的尸体,心想这些人一定是被谋杀,尸体死前还经过整理。李玉珑已然来到身边,轻声说:“这几具都是中年男子的尸体,要不要捞上来看一下。”李兰菱说:“浮尸长江,这杀人的人也未免太肆无忌惮了吧。”话毕飞身到了江面,抖出一条白练,将两具尸体卷到船上。 两人近前一看,只见尸体的眉心都有一具观音象,栩栩如生,像是胎记一般。李玉珑说:“这不是胎记,像是有人刻意所为。”李兰菱问:“要不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伤口?看起来不像是中毒。”李玉珑说:“看就看,死人嘛,又不是没见过。”当下撕开死者的衣衫,只见胸前赫然写着“观音神印惩恶扬善”两行字。李兰菱一惊,当即说:“这一定是有人故弄玄虚。”李玉珑说:“不错,伤口是拍在胸前,显然是极深的内力震碎人身的五脏六腑,这等功力,江湖上当真是屈指可数。” 李兰菱起身说:“以前有人曾经冒充我杀人,留下兰花标记,可这次是嫁祸观音,这个人到底所求为何?”李玉珑沉吟半晌,说:“江湖上一定已有传闻,不如咱们弃船而行,打听些消息。” 李兰菱说:“难道你想成为侠女啊?什么都要管?”李玉珑一笑,说:“难道你不想去吗?死的都是中年男子,家里的顶梁柱,而且看样子都不是武林中人,他们杀普通百姓干什么,肯定死的都是富商,有一大家人等着他们去经营。以前他们杀朝廷官员,现在杀富商,……”李兰菱心念一闪,问:“你说这是冷秋水和赵七霜所为?” 李玉珑点头说:“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当下二人就近泊船,眼看已近了蛇山附近,李玉珑提议去真武派看有什么动静。当下两人往山上行去,秋风瑟瑟,山上寂静无人,到了真武大殿,竟空无一人,两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 李玉珑说:“就算是没有人,留几个扫门的小童也是正常,为何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兰菱说:“真武派的道长曾经被冷秋水下过‘七绝杀龙’的毒药,恐怕是受冷秋水驱使。” 李玉珑环视四周,往殿后走去,只见大殿后面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放了十几具尸体,全是真武派的弟子。李兰菱隐隐觉出有什么不对,正要叫李玉珑离开,李玉珑却已经往尸体处走去,俯下身子,说:“这些人身上没有伤口,是被内力所伤。” 一语未毕,忽然听到欧阳无双的声音说:“妖孽,这些人何其无辜,你们居然如此草菅人命,倘若不除去你们,江湖将永无宁日!”李兰菱一惊,只见欧阳忠带着黄山派弟子已经赶来。李兰菱厉声说:“欧阳无双,人是你杀的,这些人这么无辜,你为何要杀了他们?” 欧阳忠厉声喝道:“妖孽,死到临头还要狡辩!若不除去你们,我欧阳忠誓不为人!”黄山派弟子已然摆好剑阵。李玉珑二人知道这阵法一定受朱红衣所传,可以克制断魂琴和九宫环,当下两人身形一闪,李兰菱轻弹琴弦,劲气照着欧阳无双呼啸而去。欧阳无双闪身让开,李兰菱冷声说:“欧阳无双,咱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两人来到山下,李玉珑说:“这欧阳无双心机这么狠毒,她到底所为何事?”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间一个人影飘然而来,此人丰神俊朗,一身红衣,正是柳冯。李兰菱心头一喜,上前说:“柳大哥,你来了。”柳冯焦急的说:“兰菱,现在欧阳无双和冷秋水都要除你而后快,风头很紧,你还是躲避为上。” 李兰菱冷声说:“我这就回去杀了欧阳无双!”柳冯拦住李兰菱,大声说:“不行,欧阳无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练有冰毒内劲,人又狡猾,你斗不过她。何况,现在她有备无患,去了对你不利。”李兰菱一怔,看着柳冯急切的神情,在她看来,柳冯一贯都是风度飘逸,处变不惊的儒雅之人,此时却这么焦急,当下心中百感交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柳冯叹说:“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先找个僻静之所躲一躲,冯门聚会,就不必去了,一切小心为上。”话毕翩然离去。李玉珑说:“这位柳公子对你倒是很关心。”李兰菱摇头说:“是啊,能遇上他,的确是我平生大幸,只可惜我却不能回报。”李玉珑问:“你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李兰菱傲然说:“我这就去杀了欧阳无双,她来暗的,我也来暗的。”李玉珑点头说:“好啊,这种女人死有余辜,我和你一起去。”李兰菱摇头说:“两个人去太过招摇,不如你在此等我。”李玉珑叮嘱道:“那你万事小心,千万提防。” 当下李兰菱告别李玉珑,往山上而去,只见黄山派的人急匆匆从山上下来,前往山下,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李兰菱看到欧阳无双从房里出来,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她急匆匆的在街上走着,不多时到了另外一个客栈。李兰菱悄然尾随,只见欧阳无双到了楼上最头的房间,轻轻扣了扣门,里面有人问道:“谁?”李兰菱浑身一颤,这声音沙哑而熟悉,不是别人,正是让自己爱恨交加,爱恨两难的上官宇! 门开了,欧阳无双进去关了门。李兰菱她当即想要冲上前去,但强烈的好奇心又驱使她想要知道上官宇和欧阳无双的阴谋,因而倒挂在长廊上,轻轻舔开一层窗户纸,看到上官宇熟悉的面容,李兰菱觉得心头一酸,但是看到欧阳无双放肆的笑容,李兰菱当即怒火中烧,只想下去杀了她。 上官宇皱眉说:“你来干什么?你是黄山派的大小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欧阳无双趴在上官宇怀里,柔声说:“为什么你总不懂我的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保证,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们远走高飞,什么都不要,好吗?”上官宇推开欧阳无双,冷冷的说:“请你自重!” 李兰菱心里愤怒的想:欧阳无双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贱人,恬不知耻!不过看到上官宇饱经沧桑的面容和伟岸矫捷的身形,李兰菱的心也开始点点破碎,她忽然想或许自己和欧阳无双一样,都想要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 欧阳无双冷冷的一笑,不屑的说:“自重?我在人前很自重,现在根本就没有别人,我自重有什么用?就像你,在人前那么光鲜照人,可是私下里呢,你还不是坏事作绝,不过谁又知道呢?”上官宇恨恨的盯着欧阳无双,说:“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欧阳无双哈哈一笑,从后面搂着上官宇,笑说:“不知道我们是谁害了谁,不过从见到你开始,我们两个的路就已经不同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在我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风流儒雅的有,力大无比的有,风趣幽默的有,沉默寡言的也有,可是没有一个男人,能够走入我的心,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都想着你。你知道吗,我都是闭着眼睛,想象那个将我搂在怀里,肆意的发泄着兽欲的人其实是你。甚至在没有人的时候,在我孤独的梦里,我想到的还是你,我梦见你来到我的床前,脱下你的衣裳,我看到你的肉体,你的欲望,然后,我们水**融,共享极乐。” 李兰菱听得简直吐血,再也无法控制,挥手打开窗户,飘然而入,口中喝道:“贱人受死吧!”琴弦弹动,劲力呼啸而击。欧阳无双身形腾挪轻便,转眼便闪到一旁,笑说:“我当你在上面能呆多久呢,不过也许是你太气愤了,难道就不知道上面熏了迷烟吗?你看看你身上的内力还剩下几分!” 李兰菱一运内力,只觉体内空空如也,心头当即一乱,上官宇一把抓住李兰菱,喝声“走!”已然带着李兰菱往外面飞去。 夜色如水,李兰菱想到初见的夜晚,春光无限,他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飘然而升,如临仙境。 上官宇在江边停了下来,说:“你快走吧,现在冷秋水要杀你为上官正报仇!”李兰菱呆呆的看着上官宇,忽然说:“你是不是让我师父吃下毒药?”上官宇点头说:“不错,我没想到他会死!我只想,或许你也可以加入天外天。” 李兰菱浑身一颤,长剑指着上官宇,怒说:“可你明明就知道那是种什么毒药,你也应该知道,要我受人所迫,加入天外天,恐怕比让我死还要难。 第306章 上官宇,你我誓不两立,你自行了断吧。”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李兰菱,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上官大哥怎么会为了你自行了断,再说,你已经中毒了,恐怕你要不加入天外天的话,还不如死了的好。我奉主人的命令,要给你服下毒药,还不拜谢主人的恩赐!” 李兰菱感觉体内力道虚无,心中一阵恐慌,欧阳无双笑说:“上官大哥,她要是死了,恐怕人间就没有人令你这么留恋了吧,咱们都是为一个主人办事,就算不隐居,也图个潇洒快活,在一起办事多好。她不明白,又要男人陪,又不愿陪男人,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李兰菱呸了一口,心想今天的事情简直就是一个圈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难道这也是朱红衣参与的,否则,李兰菱实在想不出谁能够神机妙算到这个地步!朱红衣这贱人,为什么要害我,我和她简直一点冲突都没有啊! 上官宇冷冷的说:“欧阳无双,你果然神机妙算,但我欠这个女人,现在就当还了她,你放她一次。”欧阳无双冷哼一声,说:“念念不忘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让你加害龙老前辈?不过如果你答应和我一枕春宵,了我心愿,我恐怕会放了她。” 上官宇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冷秋水厉声说:“胡说八道,欧阳无双,给了你药你却不表现,难道不想要解药了吗?”欧阳无双急忙说:“属下不敢,只不过这女人内力深厚,上官宇又有心维护,所以……” 冷秋水冷冷的扫了上官宇一眼,不屑的说:“就你这样子,真不明白怎么这么讨女人喜欢,欧阳无双和李兰菱都是当世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却为你神魂颠倒,奇怪!”欧阳无双心里想:你那上官正才是,五大三粗,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在太极洞练功的,太极洞人人都是俊逸潇洒,怎么你偏偏喜欢一个黑面瘟神。 李兰菱看着冷秋水,冷冷的说:“冷掌门好厉害,连黄山派都替你做事。”冷秋水说:“迟早有一天,整个武林都会为我做事。李兰菱,我要提你的人头去拜祭上官大哥。”李兰菱冷笑一声,说:“冷秋水,你害了木大哥,还害了我师父,我还没找你报仇,你就寻上门来了!你要有本事就和我光明正大的比一场,何必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 冷秋水哈哈大笑,说:“好啊,你可以放下断魂琴,咱们凭本事好好的斗上一场,不过,你现在中了毒,内力无法运用,我也没心思和你来一次这样的决斗,咱们是敌人,可不是比武论剑的朋友。” 忽然间一股旋风刮来,李玉珑飘然而来,厉声说:“冷秋水,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正好做个了断!”话毕一抖手,狂风卷动,冷秋水急忙展动身形,躲避厉气。但见满天里枝叶乱舞,一地的尘沙交织,如虎啸山谷,龙腾深海,气势磅礴。 冷秋水朗声说:“布阵!”只见四周人影匆匆,来来去去的竟有数十个白衣男女,但见男的个个英俊潇洒,女子人人妩媚如画,来去不沾尘土色,衣袂飘动如履云,正是太极洞的门人。李玉珑心头一紧,急忙拉着李兰菱,用力往后退去,长剑霍然交织,四面而合,李玉珑咬紧牙关,用力一击,但听得轰的一声,山崩地裂般混乱,李玉珑二人已然冲出重围,远远飞去。 李玉珑一气飞出十数里,方才说:“算计得这么精确,恐怕除了朱红衣这妖女,再无别人。”李兰菱说:“她既然这么能算,为什么不能将我们置于死地呢?屡次都能脱险,是她刻意留下活口,还是另有目的?”李玉珑摇头说:“她虽然能算,但我一直以为,命运始终在自己手上,她能预测,但不能决定命运,她不是神明,和你我一样,只是普通人。我们输,只不过是输在不缜密而已,我一直在想,要怎样才能实现我们的计划,如果只是我行我素,想到什么就作什么,就算成功也只是侥幸,我们要有备无患。” 李兰菱看着李玉珑,问:“有备无患?”李玉珑点头说:“不错,一直以来都是敌暗我明,他们出一招,我们临时抵挡,受他们牵制,我想要掌握取胜之机,就不能如此被动,我们可以打听到他们的消息,想出周密的计划,方才行事。”李兰菱恍然说:“这道理本来极其简单,我怎么竟完全忽略。” 李玉珑叹说:“那是我们一直以为在武林中只要武功高强就能完成所有的事情,可事实上并非如此,除了武功,我们还需要朋友、智慧、心计,尽可能掌握更多的东西,才能与敌人抗衡。”李兰菱说:“这么说,我们岂不是也要成立一个门派,或者找到别人联盟?为什么事情这么复杂,我当时只不过想要当一个自由自在的侠客,劫富济贫而已。” 李玉珑摇头说:“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这样误打误撞,说不定连性命都难保全,吃了这么多亏,也该留个心眼,如今武林铁盟中,音谷已经不问江湖世事,黄山、真武极有可能落入天外天之手,除邪岛远在北海,多年未曾参与江湖事务,法宝寺刚刚兴建,弟子稀少,武功高手更是稀微,西陵派本来就人才凋零,加上掌门人云成师太也不是个豪气直爽之人,所以我们只能和冯门、唐门合作。” 二十九、红颜冷眼看天下阅尽沧桑便孤独 李兰菱说:“这也是我们前往的目的啊。”李玉珑说:“南方各大派中,春蚕宫早就为赵七霜控制,恨天谷因为起义的事情,人才十去八九,生死门几大弟子也已经死的死,归隐的归隐,四派联盟只有云谷和终了谷,难成气候,诸葛世家或可成为朋友,但其向来我行我素,就算少掌门和你有私交,也不可能和天外天公然对抗,至于别的门派如梅岛、灵教之流,一则遥远,二则实力有限,算来不过冰岛和太极洞两大派,冰岛那几个老人疯疯癫癫,一会投靠这个,一会投靠那个,不过就是为了银子振兴门楣,看来迟早也会落入朱红衣之手。”李兰菱说:“你这么说来说去,那不等于零吗?”李玉珑一笑,说:“不过太极洞门人大多不服冷秋水,他们不过服下毒药而已,而我听说太极洞掌门人慕容风哥并未死去,我想如果找到慕容风哥,就能找到对付冷秋水的办法。” 李兰菱说:“咱们把这个消息和冯门说说,冯门唐门守望相助,一定有办法。”李玉珑说:“除此之外,咱们还需找到天医派掌门人杜万杜老前辈,如果他能研制出七绝杀龙的解药,很多人就会毫无顾忌的离开天外天。” 一语未了,忽然听到朱红衣说:“想不到三妹这么聪明,计算得益,你不当铁盟盟主,简直就是浪费。”李玉珑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怒说:“你来干什么?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朱红衣笑说:“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古人尚且如此,何况三妹这等巾帼英雄?其实你算来算去,还是算少了薛龙和玉宫,薛龙是薛圣人的儿子,虽是私生,但薛圣人毕竟是一代宗师,天下共仰,如今又得了铁盟令,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玉宫虽然弟子不成器,但是有红花绿叶两大剑客,威力非同小可,再说霆哥对你死心塌地,生死相随,对你来说简直就是锦上添花。” 李兰菱说:“朱红衣,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加害于我?你本来不是武林中人,何必要趟这趟浑水?”朱红衣淡然一笑,说:“我本来是好意相劝,你却不领情,这也难怪,慈航本是渡人物,争奈众生不上船。连佛祖都不能普渡众生,我又岂能让天下人明白?”李玉珑心想:薛龙得到铁盟令,可也是从来没有说过的事情,朱红衣居然知道,这女人简直就是妖怪!当下说:“多谢你提醒,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对我这么好,我也这么送你一句话,以作回敬。” 朱红衣冷冷一笑,淡然说:“大家都是女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三妹不必客气。”李兰菱怕夜长梦多,当下笑说:“朱姑娘,多谢你一番美意,咱们后会有期。”朱红衣笑说:“好,其实我也算不上聪明,你我知道的,恐怕很多人也都知道,那七绝杀龙的毒药,只怕也早就准备好了。” 李玉珑心里一抖,她真不知道如果赵霆和薛龙被要挟,她会怎么做。自从知道薛龙喜欢她以后,她一直不敢和薛龙过往密切,自从和赵霆分道扬镳后,她也很怕再见到赵霆,时间过得越久,关于赵霆的不好便越是消散,而他的样子,神情举止,便越是清晰动人。 她看着朱红衣淡然离去,心想如果我也和朱红衣一样能够看到以后,那就好了,不用这般缠绕纠结,无法决断——可看到的以后到底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是老天注定的结局? 李兰菱说:“要不要通知他们小心点?”李玉珑摇头说:“茫茫人海,如何通知?看来为今之计,只有早日和冯夫人商议,不能让天外天吞并武林。” 薛龙得知李玉珑二人要前往冯门帮助唐夫人,当即前往,这日船行水上,正自惆怅,忽然听得琴声响动,他回身一看,只见赵七霜嫣然一笑,已然捧琴而弹,对薛龙笑说:“薛公子,别来无恙?” 薛龙看看宽阔的江面,缓缓说:“你的轻功越来越好了,还是一直在船上?”赵七霜起身来,妩媚的说:“我倒希望一直陪着薛公子,那日你教我练剑三日,至今不敢忘记,我真后悔,为何不是三十日,三百日,一生一世。”薛龙不屑的一笑,说:“赵姑娘真爱开玩笑,到此有何贵干?” 赵七霜说:“说起来我们还有渊源,听说令堂便是春蚕宫的弟子,果然是巾帼英雄,不但和薛圣人共结连理,还生下这么英伟潇洒的薛公子。 第307章 不错,无事不登三宝殿,薛公子,我就开门见山吧,我想和你在一起。” 薛龙一怔,有些自嘲的说:“我没听错吧?这是对第几个男人这么说了?”赵七霜不愠不怒,嫣然笑说:“公子别在门缝里面看人,小女子虽然出身不正,但也不是水性杨花之人,我也有爱有恨,比如对薛公子,便是念念不忘。自从皇后被赐死,我也无心大事,倘若公子愿与我共结连理,我愿抛弃武林纷争,和公子归隐。”薛龙奇怪的说:“是吗?这又是你和好姐妹想出来的计谋?” 赵七霜摇头说:“薛公子,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本来也不过是皇后从民间找来的孤女,自幼随同两位师父学习功夫,一切都是皇后安排,现在我可以选择自己的路,普天之下,我只爱你一人,红叶楼第一次见面,我败于你手,便说过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心为所动。”薛龙冷声说:“我只恨当日为何不索性杀了你,手刃女子一般是武林中人的大忌,然而却说不定是一生最大的遗憾。我要是早知道你们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决计不能容你们活到现在。” 赵七霜怒说:“公子此言差矣,我们虽然令人中毒,可也不是全无解药,武林纷争,本来为利益驱使,无所谓好坏,那些所谓正义之士,不过挂羊头卖狗肉,自欺欺人罢了。难道他们做了什么利国利民,让百姓得享太平的好事?侠以武犯禁,这本来就是千古定律,对你我而言,离开江湖,归隐园田才是对人间最好的选择,一日留在江湖,无论好坏,都将沾满血腥,你已经见过鲜血了,难道各派弟子,无辜送命的人,他们就应该死吗?” 薛龙已然冷冷的说:“你居然有脸说出这等话来,按照皇后的命令谋杀朝廷命官,要挟武林高手,令他们吞食毒药,一举手杀却数十武林高手,灭门之事更是数不胜数,你居然也会悲天悯人?赵七霜,我决计不会和你在一起,别说和你一起携手归隐,就是握手言和也绝不可能。你我本是仇敌,誓难共存,我虽未有先父之才,然亦愿尽毕生所学,率武林正义之士,与你周旋到底!” 赵七霜粉面带愠,怒说:“好,薛龙,我三番五次厚颜相求,你却不愿。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羁绊就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如今我索性轻松了。其实我也想过,想过无数次,我到底爱你什么,我们本为仇敌,志道不合,或许我只不过爱上了你的容貌你的身体,可普天下英伟潇洒,风流倜傥的男子不胜枚举,我何必为了你贻误终生?迟早有一天,我要你看到你的武林铁盟,全部拜倒在我的裙下,我要让整个武林都臣服于我,包括你!” 薛龙一字一顿的说:“痴心妄想!”赵七霜仰天大笑,大声说:“你现在不必相信,来日当见分晓,后会有期!”话毕人影如电,转眼消失于群山之中。薛龙怅然而望,良久方才缓缓说:“这女人定然疯了!” 赵七霜一气回到客栈,正逢陆天誉从冷秋水房中出来,赵七霜气冲冲进了屋,看着在床上慵懒躺着的冷秋水,没好气的说:“你也太肆无忌惮了,让人知道,多不好!”冷秋水淡然一笑,披衣而起,说:“自从上官大哥去了之后,我只有这样,才能不痛苦,否则,我心里难受。” 赵七霜倒了两杯酒,往冷秋水扔了一杯,平平而去,冷秋水伸手接住,淡然一笑,一饮而尽,说:“我还以为你接掌春蚕宫,只不过因为那里的女人最快乐呢。原来这样还是勾不住薛龙的心,不过这也正常,他父亲被春蚕宫的人所害,他岂能不提防。所谓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你也不要气馁,总算世上还有薛龙。” 赵七霜喝了一口,问:“上官正这么厉害,让你一点颜面都不顾?”冷秋水摇头说:“我以为我做什么你都能理解。咱们从小就是患难姐妹,被皇后收养,你跟着冰岛那两个怪物练功,我来到太极洞学武,我知道你受了多少苦,可看来你却未必知道我的苦。小时候我一直比你丑,所以进入太极洞,我要练的比他们多得多,江湖上后来称我为婀娜仙子,其实我进入太极洞时,不但眼小嘴大,丑陋不堪,身形也是肥胖无比,所以师父让我修炼‘大化神通’,每日于沸水中运气练习,将全身骨骼变软,直到收发随心,再进入‘变形神窟’中闭关百日,你知道吗,那一百天,我被关在一个铁盒子里,每日只能饮水,还要不断的练功运气,从那里出来,我的身形体格已经变得婀娜无比,但是脸型的修改,让我整整苦了一年,终于将自己的眼睛变大,嘴变小,那段时日不堪回首,可我知道,如果我练不好,就会丢人,最后就会被扔到万丈深渊,我不得不坚持,我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啊,我凭什么坚持?就是因为有上官大哥,从我进门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每当我练功进境不佳,被师父责罚,他也从中求情。在太极洞英俊潇洒的人太多太多,但是我永远都觉得,即便是他散功恢复本来的容貌时,他也是最完美的!” 赵七霜问:“他为什么离开太极洞?”冷秋水叹说:“要学太极洞至高无上的‘天极十三式’,必须经过重重考验,不但包括心智本性、武功才华,最后还要经过本门数百弟子的决斗,上官大哥知道我一定要学会‘天极十三式’,所以处处维护我,为我去偷取秘笈,助我过了无数大关,最终在百人决斗中脱颖而出,然而他也因此被太极洞发现,要严加处置,只不过因为他天资聪颖,他的师父不忍杀他,将他在太极洞所学功法化解之后,令其下山。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早就学会了至高无上的武学,怎么可能被李兰菱杀死!” 赵七霜说:“你从来没有说过。我就觉得好笑了,太极洞这么多美女,为什么你那么丑,去了居然得到他的亲睐?”冷秋水说:“上官大哥说是因为我的眼神,他说不知道有多清澈,他不喜欢那种经过雕琢的眼神,太极洞有一整套修炼的法门,修炼之后,男的个个丰神俊朗,英气逼人,女的个个美丽如画,风华绝代,不管是按照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来修炼的,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要经过修炼,包括眼神。也正因为上官大哥这么说,我一直没有修炼我的眼神,我一直希望我冷冷的,就像皇后当日赐名给我一样,冷若秋水,我希望上官大哥能一生一世看到这眼神。” 赵七霜干笑几声,拿着酒壶上前倒了两杯酒,笑说:“你就别沉浸在死人的回忆里了,我知道,你不过是用别的男人的肉体,来表达对他的思念。你我都是女人,我岂能不知?有时候我也想找个男人,甚至是几个,很多很多,一起潇洒快活,我压不住心头的火,但是每每这时我就想到薛龙,他那么的迷人,那么的潇洒,我想哪怕他拥抱我一刹那,我也会永远记住,哪怕他只是对我真心的一个微笑,我也会放弃一切,一生从善。可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我也会和你一样,太极洞有这么多潇洒英俊的男人,我们守着如此多的玉树,何必想着那遥远不可企及的风景?来,我们饮了此杯,从此以后,咱们姐妹又能潇洒快活,无拘无束,岂不更好?” 冷秋水饮下此杯,黯然来到桌前,摇头说:“七妹,我们都是女人,每次看到皇后这么伤心这么绝望,我心里都很害怕,自己的丈夫被杀死了,自己却一点事情都不能做。我只恨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不能帮皇后分忧。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不能忘了,皇宫里还有我们的敌人,酒消英气色销魂,咱们不能忘了大事。” 赵七霜点头说:“那当然,皇后待我恩重如山,连我父母都不要我,生了六个孩子,到了我这里,是个龙凤胎,从小就对我不好,后来索性把我扔了,皇后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跟着她,为她做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冷秋水打开窗户,怅然看着窗外,叹说:“今时不同昔日,只怕我们要成事也未必容易。铁盟令如今还没有下落,到底落到谁手上了?”赵七霜纳闷的说:“这事说来也蹊跷,怎么会忽然就不在了?难道落到姓郭的贱人手上?”冷秋水摇头说:“那女人心狠手辣,机关算尽,如今又当了太子妃,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如果落到她手上,她恐怕会召集冰岛高手,玩一出新花样。” 赵七霜恨恨的说:“冰岛这两个老头简直就是疯子,多年师徒情谊,他们竟然为了钱背叛皇后。”冷秋水说:“冰雕芙蓉想要复兴冰岛,牟氏二老对昔日爱慕之人,自然难舍难分,便如同几十年后你遇到薛龙,一定是百感交集。” 赵七霜说:“我早就忘情,不为所拘。既然太子妃想要对付我们,我们须得尽快,让天下武林都臣服于我,让他们看到武林一统的好处,等到了那一天,冰岛自然不足为虑。”冷秋水说:“咱们除了用毒药控制人,恐怕留在江湖上的就是暗杀行刺的骂名,要让黄山派统一正派武林,通过黄山派控制武林大派,如今看来,也很难成功。黄山派威名日渐衰落,冯唐二门崛起,有高手助阵,西陵派虽然没有公然反抗,但也有主意得很,法宝寺更是叵测高深,委实难以预料。” 赵七霜说:“咱们先拿下冯唐二门再说!”冷秋水说:“冯门和柳红豆已然化解恩怨,柳红豆杀了这么多人,心里早就后悔,势必会拼死保护冯门,虽然她手上没有断魂琴,但是其音功之力,定然不在木天磊之下;唐门暗器毒药两大法宝更是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历来为人所忌讳,所以我们不能力敌,表面上还须示好,以惑天下人之耳目。 第308章 冯门绝学‘自然剑气’遗落江湖,当年为皇后重金而得,这件宝贝,对冯门可谓重大。” 赵七霜说:“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冯门,可他们未必领情,如果因而练成高深绝学,岂不弄巧成拙?”冷秋水冷笑一声,说:“所以我要双管齐下,别忘了,我们手上还有一个人。”赵七霜问:“封怜?” 三十、舐犊情深今难晓冥顽不灵事不成 冷秋水点点头,狠狠的说:“我要让封怜将冯门弄得鸡犬不宁,冯门一倒,谅他们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赵七霜点头说:“这丫头太小了,她能成事吗?”冷秋水笑说:“你放心,她虽然年纪小,但做起事情却不含糊,莫少刚一直隐居在杏谷,但是莫少瑛听说我们要去冯门,已经通知了莫少刚,我想他们都会现身。”赵七霜说:“这么小的孩子,我那时还在学武,修为有限,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可小瞧了。” 莫少瑛和莫少刚正在院里练琴,琴声悠扬,劲气在空中缓缓而流,莫少刚惆怅的看着,忽然停下手来,凝视着空中,问:“姐,你说人真有灵魂吗?”莫少瑛淡然起身,仰头看着天,说:“不知道,不过就算有灵魂,杏儿也不想你这样。”莫少刚说:“我知道天外天的狠毒,他们无所不为,不知这次会如何对付冯门。” 莫少瑛叹说:“江湖纷争,我从来没想过我也会卷入江湖纷争!我记得当时封大哥和我在一起时,我便说我要隐居,我不会进入琴谷,不会进入江湖,没想到,最后仍然免不了。我还没有遇到封大哥,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加入天外天,为什么怜儿也加入了天外天!” 一语未了,忽然听到封怜的声音,娇小玲珑,清澈如水,“娘,你真的很想知道吗?”莫少瑛抬起头,看着封怜站在围墙上,不由全身一颤,激动的说:“怜儿,你来找娘了!”封怜飞身扑入莫少瑛怀里,娇声说:“娘,我想了好久好久,我决定再也不和爹爹一起做坏事了,我要和娘一起,娘,咱们一起回到山里,再也不出来了!” 莫少瑛只觉泪水盈眶,紧紧的搂着封怜,激动的说:“好,好,怜儿,娘以后会疼你,补偿你,再也不冷落你了,娘以前对你不好,以后会加倍的给你,我们一定会回去隐居。但是现在你舅舅正有大事要办,娘不能抛下你舅舅,等这件事情一了,我就带你离开。” 封怜乖巧的说:“娘别哭了,娘干什么,怜儿就干什么,娘要留在这里,怜儿自然也要留在这里。”莫少瑛激动得难以形容,莫少刚看着封怜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也不禁动容,叹说:“既然冰释前嫌,那是再好不过。姐快回去吧,江湖是非多,我不想姐姐沾惹。” 莫少瑛起身来,拉着封怜的手,另一只手拭去眼泪,点头说:“可我岂能看着我最亲的人独自面对?少刚,冯门有难,你要留下来,你有事情,我岂能离开?你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姐弟同心,再无二话。” 当下前往拜见唐宛,小还等人见了封怜,均觉乖巧,无不感叹其母子重逢,唐宛急忙安排封怜的房间。莫少瑛也赶紧对唐宛说封怜可以和自己共住一个院子里,不必麻烦。饶是如此,唐宛也让丫头将房间重新整理,添置床被等物,加上薰香,方才作罢。 封怜看着这群人忙乎着,心里冷冷的想:这群人居然不知死之将至,居然和天外天分庭抗礼,让你们忙吧,再忙也是没用,我在你们饭菜中下毒,给你们再来个满门喋血! 月色已高,封怜和莫少瑛随意聊了很久,无外乎莫少瑛感叹自己对封怜照顾不周,前尘往事之错,愿今后补偿。封怜根本不为所动,却装作很是感动,母女情深,相拥良久,方才各自安寝。 封怜看莫少瑛等人都睡了,当下来到冯门水井边上,取出毒药,心里想:让你们吃下这蒙汗药,到时候我手到擒来,一个个都送给主人,到了主人手上,就容不得她们不服下“七绝杀龙”了,到时候有用的全服下“七绝杀龙”,没用的全部杀掉。 一面想,一面打开瓶盖,正要往下倾倒,忽然听到有人说:“什么人,出来!”她心下一紧,急忙往墙角闪去。 只见空中红光一闪,一个人影飘然落入井边,封怜看清此人正是柳红豆,心想她来干什么?后面一个人影闪动,柳冯也跟着落在井边,说:“好像没人,娘可能看错了。”柳红豆往四下而看,冷冷的说:“我怎么可能看错?此时正是非常时期,多少人会暗中加害,我早就给唐宛说了,要注意井水,别给人可乘之机。”她转身看着柳冯,叹说:“冯儿,越是晚上,越是多有居心叵测之事,大多卑鄙无耻的勾当,都是在夜间完成,因此要加倍提防。” 柳冯点头说:“娘见教得是,孩儿铭记在心。”柳红豆说:“我不管江湖世事,但是冯门的事情,我却一定要管,天外天和我过不去,我定然要他们一个来,一个死。”柳冯点头称是,笑说:“娘,咱们要不要见见唐夫人?” 柳红豆摇头说:“不必了,我又不是找她叙旧。” 封怜心想:你这断魂魔姬自以为是,到时候看谁杀了谁,天外天高手众多,势必一统武林,你算什么,居然如此口出狂言,总有一日定然要你知道厉害! 柳红豆忽然说:“既然你来了,就住在这里,冯门有难,你不能不管。”柳冯来到柳红豆身后,轻声说:“可是娘,我不想……”柳红豆说:“你不是很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吗?如今你就是冯门的接班人,冯门是天下大派,难道不正好是个施展抱负的机会?你们两个真是奇怪,一个说要在蝴蝶谷一生一世,却一去经年,竟不回来;一个说要去外面闯荡,现在却回来说想一辈子在蝴蝶谷。年轻人虽然想法多,可也不必改得这么快,娘已经替你决定了,不能变。” 柳冯说:“咱们既然来了,不如和夫人商议如何应对天外天?”柳红豆说:“我独来独往惯了,你去吧,我随便走走便是。”说完闪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封怜看着柳冯的背影,心想这个人好像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柳冯在井边停了良久,封怜便一直躲着,直到柳冯忽然叹了口气,飞身离开,封怜才悄然回到房间,心想柳红豆说不定就在四处看着,得暗中留神点,确定她不知道再说,否则弄巧成拙,可真误了大事。 柳冯来到唐宛所住的院内,小还正在院里调着琵琶,见到柳冯来了,起身说:“公子这么晚才赶来,我去通知夫人。”柳冯急忙说:“不必了,夫人想必累了,我就在这里和姐姐说几句话便是。”小还笑说:“都说了多少次了,还姐姐姐姐的叫,我早就老了。”柳冯说:“姐姐春秋正盛,何必自谦。对了,夫人怎么应对天外天的人?” 小还叹说:“不知道他们何时才来,冷秋水派人送来一封书信,定于九月初三之日,前来拜会,夫人已经约集了唐门、西陵派等铁盟的人,按夫人的意思,到时候三家六面,正好将话说明白。” 柳冯说:“恐怕天外天已经有所防备,明里倒是不声张,暗中却另有手脚。”小还说:“这咱们也想过了,夫人已经派了人四处打探消息,除此而外,也无法可取。公子有何高见?”柳冯说:“我对天外天也有所了解,冷秋水和赵七霜想要一统武林,明里看好像真是为了宋皇后报仇,实际上不过是两人野心勃勃,想要有一番大作为而已。她们仰仗‘七绝杀龙’,已经控制了不少人,但是这毒药只有天医派能炼制,目前存数不多,所以用这个方法显然不成,她们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那就不能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依我之见,说不定九月初三的聚会,根本就不会兵戎相见。” 小还说:“若要兵戎相见倒也爽快,玩这种阴着我可无法应付。”柳冯点头说:“玩阴着胜在知己知彼,敌暗我明,是不大好对付,不过只要冯门唐门上下一心,也不是这么困难。” 封怜在房内等了一阵,悄然潜了出来,只见柳红豆在冯门上下四处看着,心想这柳红豆怎么一下子和冯夫人这么好了,真是见鬼,断魂魔姬居然和冯门冰释前嫌!那下毒的事情定然不成,得再想个办法才行,好在主人本来就不想和冯门兵戈相见,倒也不急。 柳红豆在冯门看了一夜,天明方要离去,忽然听到唐宛的声音说:“姐姐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坐?”柳红豆停了下来,没有转身,冷冷的说:“不必了,我不过是送冯儿前来而已。” 唐宛上前笑说:“姐姐还没有走出昔日的阴影,咱们不是已经忘却从前的事情了吗?”柳红豆冷冷一笑,说:“我不懂你说什么,后会有期!”说完身影一闪,翩然而去。 唐宛叹了口气,小还跟上来说:“夫人,公子昨晚也来了,在听香院里住着。”唐宛点头说:“他来时我知道,我总觉得这孩子是有心事。”小还上前搀扶着唐宛,笑说:“没心事怎么成大事呢?夫人,小还其实有一事不明,你们到底怎么化解这段仇恨的?为什么柳姑娘好像心里有话。”唐宛说:“我看你是越来越想知道了,也罢,那就跟你说说也无妨,时过境迁,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相公其实心里一直喜欢的是柳姑娘,不过碍于父母之命,和我成婚。我也不怕告诉你,小还,相公心里没有我,也不想碰我,我们唐门最擅长的就是毒药和暗器,所以他不得不和我同房,事后他虽然后悔,可也无可奈何,我们就这样面和心不和的过了很久,直到孩子出世。 第309章 这时候柳冯已经两岁了,柳红豆忽然知道我和相公有了孩子,心里愤怒,扬言要找上门来。可怜我一年多绞尽脑汁的苦苦挽留,虽然得到了相公的身体,却得不到他的心,在两难的选择中,他最终选择了柳红豆,也就在他和我说的那一晚,当我得知他要去蝴蝶谷找柳红豆,和她远走高飞时,我的心碎了,我带着你离开了冯门。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柳红豆找上门来时,相公居然说要和柳红豆一刀两断。” 小还疑惑的说:“这是柳姑娘说的吗?是不是柳红豆一来就杀了人,惹恼了相公?”唐宛摇头说:“那一晚的事情,只有柳红豆自己最清楚,但是她自己给我说,她全忘了,她只记得相公说已经和她恩断义绝,还让她不要再滥杀无辜。我一直都很疑惑,相公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要和她远走高飞,为何她来了,相公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怎样,当年的事情,无辜的是死者,数百人一夜之间丧命,其中还包括公公婆婆还有相公兄弟姐妹。不过,我思前想后,相公只有柳冯一个血脉,冯门只有柳冯一个继承人,相公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不想我们再自相残杀!” 小还不免感到悲伤,想起冯杏的死,潸然泪下。唐宛叹说:“以前心中更无别事,总想讨相公的欢心,现在老了,事情多了,反而没以前那么执着。小还,你对公子,要像对小姐一样好,冯门还须他接掌。”小还点头称是。 柳冯醒来,丫头前来伺候他洗漱,柳冯急忙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做就是了。”丫头笑说:“那,公子一会去大厅用膳,夫人都等着。”柳冯急忙前往,只见封怜赫然坐在席上,心头一紧,笑说:“今天人真多,连封姑娘都来了,听说姑娘年纪虽小,本事却大,琴谷之中,竟然没几个能和你决一高下。”莫少瑛说:“小孩子不过闹着玩,大人让着罢了。” 封怜看着柳冯的眼神,心里想:这人真的见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来者不善,我就静观其变,看你能做什么! 大家用完早膳,各自回房,柳冯等人都练了一会功,正练着剑招,莫少刚走了进来。柳冯停了下来,回头说:“莫兄,有事吗?”莫少刚愁眉不展,叹说:“我很担心,天外天做事向来不择手段,这次冲着冯门,恐怕……” 柳冯点头说:“可这次不太一样,天外天没有宋皇后撑腰,所图已经大不一样,以前可以滥杀无辜,无所不用,现在完全进入江湖,当然要遵守江湖规则。岂容她们说杀就杀,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做事,早已不像当年那么疯狂了。” 莫少刚笑说:“柳兄对天外天好像很了解。”柳冯说:“天外天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岂能不有所了解?”正说着,冯门弟子来报,说唐门舅老爷唐遂同公子唐澜带唐门弟子十人前来,柳冯和莫少刚等人急忙出去迎接。唐遂和众人寒暄几句,便同唐宛来到后院散步闲聊。小还安顿了唐门弟子,唐澜便找柳冯、莫少刚二人一起聊天。 柳冯和莫少刚见唐澜丝毫不以为虑,均觉诧异。唐澜傲然说:“两个女人能兴多大的风浪,我觉得武林铁盟太过软弱,咱们何必对天外天太过仁慈?这次她们若来,咱们不必客气,分个胜负出来,也好教天下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柳冯摇头说:“唐兄可能很少接触天外天的人,其实,她们不但高手如云,手段狠辣,心机也甚深厚,最关键的是她们在武林中也已然笼络了很多门派。”唐澜不屑的说:“是你们以讹传讹,高看了她们而已。” 莫少刚不想和他争论,遂说:“咱们相识甚久,在下一直想要领教唐门的飞刀绝技,不知唐兄愿否赐教?”唐澜笑说:“好说,我正觉得闷。”当下莫少刚身形飘洒,横笛而奏,笛声悠扬,劲气穿空。 唐澜大袖在空中一卷,数十把飞刀如流星飞雨,乍然飞射而出,和音力之气相击而舞,满天搅动。柳冯但觉这飞刀绝技招式美妙,神韵独到,但是劲力准头,却有失偏颇。果然飞刀在空中来回卷了数十回合,便给音力搅动,纷纷坠落地上。 唐澜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飞刀,惊讶的说:“莫兄的音力太厉害了,我这‘流星雨’的飞刀手法,还从来没有落在地上呢!”莫少刚说:“不是我的音力太厉害,而是唐兄的飞刀手法还未臻化境。我的功夫和冷秋水比来,相去甚远,太极洞‘天极十三式’,每一式都惊天动地,难觅敌手。唐门这十来年少和中原武林走动,你不知道也不足为怪,但现在你应当知道这两个女人有多厉害了。” 唐澜惊讶的点点头,柳冯手上一动,飞刀纷纷而起,在空中凝成一团,往唐澜飞来。唐澜一惊,正要躲避,飞刀在唐澜身前停住,柳冯笑说:“唐兄,收好你的飞刀,飞刀是你的武器,武器一当脱离自己的身体,就会带来莫大的危险。”唐澜看着空中的飞刀,正要伸手去接,飞刀忽然一晃,已然向自己身上飞来,他全身吓出一身冷汗,飞刀齐刷刷的插入衣袖之中,不偏不倚,正好插在手臂上的飞刀筒内。唐澜惊讶的看着柳冯,笑说:“原来飞刀绝技,我远在柳兄之下,今日始才大开眼界,原来唐某无知,竟然做了十八年的井底之蛙!” 莫少刚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唐兄能小心应对,不说别的,武林铁盟已有几个门派被迫加入天外天,当今武林的形势,用风雨飘摇来形容,那是再恰当不过。要想有一番作为,还得有一番锤炼,不但是武功修为,还有心计。” 唐澜点头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应该经常和两位兄长切磋切磋!”封怜看着三人在院里谈笑风生,心里暗想:人越来越多了,行事越来越难,看来我得找到主人,好好的将情况禀报。 三十一、闲谈技艺论天地老少邂逅斗冰毒 当下封怜来到预定的联络地点,一个破败的山神庙里,放下联络令牌于神像后面,然后回到冯门。莫少瑛见了封怜,一把搂在怀里,激动的说:“怜儿你去了哪里?这几日事情太多,你可别到处乱跑。”封怜心里暗笑:我不杀别人便是了,难道你还怕我被别人陷害不成?遂说:“娘,你放心,我不过随处走走,冯门弟子众多,再说唐门的哥哥姐姐们来了,难道有人敢在这里撒野不成?娘别想了,我陪你弹几曲,打发时间。” 当下两人弹了一阵,封怜心神恍惚,暗里想:这琴弹来弹去有什么用,难道还想附庸风雅不成,要练也练那些一弹就能伤人的曲子,这等曲子,练出来简直辱没了琴谷的名声。不过莫少瑛既然想要弹,封怜也未十分推辞,一直弹到午后,方才休息。为了摆脱莫少瑛,封怜下午便来到唐澜等人处,唐澜正和莫少刚等人在院里比划武功招式,交流心得,封怜上前说:“舅舅,你们练的都不是同一家的功夫,你用音功伤人,他以暗器见长,难道武学当真是殊途同源?你们真能说到一处?” 唐澜奇怪的看着封怜,惊讶的说:“这位小妹妹出言不凡,原来是莫兄的外甥?”莫少刚笑说:“她倒是从小学武,不过井底之蛙,不足挂齿。”封怜一撅嘴,说:“谁说我是井底之蛙了,对了,唐大侠,我们来比比,我也想看看音功和暗器,孰长孰短。”不待唐澜分说,她手上已然取出一根小笛子,横笛一吹,一股劲力朝着唐澜逼来。 这劲力飞扑而来,气势汹涌,如千军万马之奔腾。唐澜不敢怠慢,当下飞刀脱手,三柄飞刀霍然出动,两边的劲气在空中一击,轰然震动,两人都不觉被劲力震退,往后退了几步,心头气血翻涌,难以控制。唐澜好半天回过神来,笑说:“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姑娘年纪虽小,修为却也不弱,名士高徒,当真不假。” 封怜说:“你也别夸我了,再夸,舅舅就要怪我四处招摇显摆了,闻道虽分先后,学武却不因年纪,我认为学武需要参透天地真气的奥妙,只要能了解自身,了解天地,综而化之,运用自如,收发随心,便能成就绝世神功,天下无敌。” 唐澜点头称是,“这几句话字字珠玑,小妹妹识见不凡,令人刮目啊!”莫少刚说:“说几句大话人人皆会,只是参悟天地奥妙,谈何容易!” 封怜说:“说到参悟天地奥妙,冯门倒是有一本《自然剑气》,可惜失传了,据说这本功法功参造化,通晓天地奥妙,深达万物至理,若能参悟,功力大增,天地为我所用,万物共为一体,实在是练武之人的至宝。” 柳冯说:“冯门倒是有这本绝学,不过好像已然遗落,便如同九宫门的九宫环,纵然绝妙,却已然不在,念之无益。” 封怜说:“恩,这是当然,不过倘能得有,恐怕冯门便能如虎添翼。”心头想:主人有心给你们这本书,不过你们就得在天下人面前表态,说你们想要加入天外天,武林中人一言九鼎,你们名门大派,轻重权衡,自己去斟酌吧。 唐澜笑说:“果真如此?我竟然都不知道,看来我这十几年的修为,可真是白忙活了。”封怜心头想:你这种人浑浑噩噩,还自以为是,要冯门都是你这样的人,也不用我这么费尽心机了,我一个人就能灭了你们! 一时四人随口说来,不觉已然黄昏十分,用完晚膳,大家济济一堂,颇为热闹。封怜找个空子,到了山神庙,只见秦文海已经在那里等着,见了封怜,问:“这么急着联络,有什么事情?” 封怜说:“就是什么都作不了,现在冯门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我没法下毒。” 第310章 秦文海说:“主人的意思是要她们臣服,你只管在她们身边,既然不能下毒,我禀报主人后,自然会来通知你,明日此时,等我的消息。”封怜说:“主人到底有何计策?别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帮助主人。” 秦文海说:“主人的心思我岂能知晓?只不过你取得她们信任再说不迟。”封怜见秦文海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句话,便说:“好,我等你消息。” 待秦文海离去,封怜往冯门而去,正行着,忽然一股冷风袭来,她浑身一颤,暗想:这虽是秋天,可也不至于这么冷的风啊!当下扭头四处看去,只见一个白衣老太婆正在树下盘腿运功,冷气便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封怜看此人打扮,想此人应当是冰岛的冰雕芙蓉,暗想此人为何来此,她们早就离开天外天,投了太子妃,难道太子妃也想趟这浑水? 冰雕芙蓉抬起头,缓缓说:“红孩儿,既然遇到,便是缘分,何不坐下一叙?”封怜停了下来,斗胆说:“前辈,这荒山野岭,前辈在这里干什么?” 冰雕芙蓉看着封怜,笑说:“你不也在这里吗?尊主人交给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封怜说:“前辈何必管这么多?”冰雕芙蓉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封怜头皮发麻,继而看到冰雕芙蓉停下来,冷冷的说:“我偏要管呢?那又如何?”封怜往后退了几步,有些胆怯的说:“我可不怕你!” 冰雕芙蓉哈哈笑说:“你神通广大,何曾怕过谁?不过我们主人也正找你有事,跟我走吧!”封怜往后一跃,手上一抖,几点红光电射而去。冰雕芙蓉大袖一挥,那几点暗器登时被冰凝住,跌落夜风之中。封怜有些害怕,强撑着说:“你朝三暮四,一会跟着主人,一会投靠太子妃,一会又自立门户,难道不怕江湖人耻笑?” 冰雕芙蓉冷声说:“你这小孩子懂什么,我冰岛独霸一方,岂是你一个小小琴谷能敌!”话毕飞身而过,向封怜头上抓来。封怜喝声:“去死吧!”手上一柄小刀策出,人如闪电,刀如霹雳,在冰雕芙蓉身周刷刷刺出好几刀。封怜身段娇小,身法伶俐,这几刀威力骇人,冰雕芙蓉只得一一躲开。封怜靠着“闪电刀”一时退敌,不敢恋战,急忙往后飞去。 冰雕芙蓉闪身追了上前,喝道:“难不成你还能逃出我的五指山!”封怜感觉身上一凉,整个人一冷,往地上跌落,她猛然撑了一口气,却故意倒在地上,冰雕芙蓉上前来抓,冷不防她一刀回刺,冰雕芙蓉猝不及防,刹那间刀锋滑过手掌,鲜血淋漓,冰雕芙蓉大叫一声,封怜已然奔远。 冰雕芙蓉凝视手上伤口,只见血色发黑,显然猝了剧毒,心头暗骂,但也得急忙逼毒。封怜逃了一阵,只觉体内血气凝结,竟然无法动弹,正在叫苦不迭,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玉珑,你看这里有个人。”她听到李玉珑的声音说:“是个孩子。”封怜心头暗暗叫苦,心想这不是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吗?不行,我得保护自己。当下大声说:“两位仙子止步,冰雕芙蓉这贱人就在前面,意图对冯门不利,你们别去。” 来人正是李兰菱和李玉珑,李玉珑一见封怜,登时大怒,长剑出手,指着封怜说:“谁派你来的?”封怜看着冷冷的剑锋,说:“我早就不为冷秋水办事了,我舅舅和我娘都在冯门,我是出来打探情况的,不信你们可以即刻去冯门询问。我舅舅改邪归正,我也弃暗投明,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你可不能滥杀无辜,冤枉好人。” 李兰菱看着封怜,她实在惊讶于封怜的老成世故,能说会道,她看着李玉珑,李玉珑说:“她是天外天的一个杀手,不管怎样,咱们把她带回冯门再说。”封怜看着李兰菱迷惑的眼神,心头想:怪不得说你们就算拿了法宝也没用,一点都不心狠手辣,如果断魂琴和九宫环有一件在我手上,我早就一统武林了,留着我就是对你们的威胁,说不定你还没到冯门,我就可以杀了你们! 李玉珑问:“你身上中了冰毒?”封怜点头说:“谁说不是,那冰雕芙蓉朝三暮四,一会跟着这个,一会跟着那个,有奶便是娘,真是为人所不耻,这次要加害冯门,被我打听到消息,不过她想要杀人灭口,若不是你们赶来,恐怕我就没有性命了。” 李兰菱皱眉说:“可你身上的冰毒,我们可不能化解。”封怜急忙说:“普天之下,好像只有朱红衣能用阵法驱动天地之力,化解这惊世骇俗的冰毒,不过我活着死了都不打紧,关键是我得尽快通知母亲和舅舅,冰岛准备趁天外天对付冯门之际,对冯门不利,我得让冯门做好准备,否则,我于心不安。”李玉珑看着封怜,沉思半晌,方说:“你果真是改邪归正,我们正要去冯门,带你一起上路吧。”说完伸手封了封怜身上几处大穴,说:“这样冷气不会攻心,或许会好点,等到了冯门,再从长计议。” 封怜心里想:这冰毒果真这么厉害吗?我还以为一会我能化解呢,看来要杀她们也不可行了,到冯门的人越来越多,这可如何是好! 李玉珑二人带着封怜,不多时便到了冯门,莫少瑛得知封怜中了冰毒,当即带到房内,想要为她驱毒,然而毕竟修为有限,根本于事无补,李兰菱说:“现在看来只有将她送往法宝寺找一苇大师帮忙了。” 莫少瑛叹说:“法宝寺离此甚远,怜儿她……”李兰菱说:“现在她各处大穴已然被封,毒气不至攻心,你就别操心了。”李玉珑看着莫少刚,只觉心中悲戚,却无话可说,倒是莫少刚勉力一笑,上前说:“多谢两位仙子前来助阵。”李玉珑有些惶恐的说:“上次在黄山,冯夫人多方维护,还未言谢,今日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而已。不过冷秋水若真有异动,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小还过来说:“两位仙子的住房已经安排好了,若没有别的事情,不妨前往休息。”李兰菱二人方才离去,李玉珑叹说:“看这里厉兵秣马的样子,倘真有一战,不知得死多少人。”李兰菱说:“可天外天早已今非昔比,怎能再随意杀人?我倒不怕这个,只怕朱红衣又要来凑热闹,给了她们厉害的阵法,其实我们本来应该暗中出手的,不料遇到封怜,莫明其妙的就来了。” 李玉珑说:“一路上我都在想如何应对,现在看来,好像冯门也有点忙乱,不知如何应付。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不必过虑。”正说着,柳冯忽然来了,李兰菱眼中一亮,笑说:“柳兄,你已经到了冯门!” 柳冯点头笑说:“是啊,正在一筹莫展。”李兰菱说:“西南武林,大多还是愿意跟随冯门的,柳兄不必过虑。”柳冯说:“虽然如此,毕竟是一件大事,天外天这么多高手,手段又如此狠辣,柳某心中的确是不安。” 李兰菱说:“虽然柳兄武功才华都是人间少有,但是却很少见过柳兄放心一笑,其实天大地大,哪有过不去的坎,柳兄别想太多了。”李玉珑在其身后笑说:“柳兄愁的是这么英俊潇洒的一个人,居然没有美女相陪,兰菱,你们好好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李兰菱一跺脚,李玉珑调皮的一笑,迅速离开。李兰菱和柳冯相视一笑,均觉尴尬,忽然间李兰菱鼓起勇气,说:“柳兄,你相信朋友吗?”柳冯一愣,说:“朋友?好朋友当然相信。”李兰菱点头说:“对,我们就是好朋友,柳兄,我得你相助,倍感感激,这辈子,我们都会成为好朋友,难道不是吗?” 柳冯点点头,心头五味杂陈,忽然说:“虽然如此,可天下有很多好男儿,兰菱不要沉浸在一个人的回忆里,不能自拔。”李兰菱淡然一笑,有些凄然的说:“话都是这样说,我当然也这样想了,不过柳兄你放心,他和我已经是仇人,不共戴天,我可以原谅她要杀我,但是要杀了我师父,我断然不会忘却。” 柳冯叹说:“人生苦短,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就都忘了吧。” 李兰菱心里暗想:如果真的能忘记,那倒未尝不是件好事,可惜总是无法忘却,老天到底要如何折磨我,为什么闭上眼睛,心里总会有伤心的事情浮现,心痛的感觉,为何总是如影随形。 她叹了口气,轻轻说:“但愿如此。”忽然间听到欧阳无双的声音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啊,怎么我们黄山派来了,你这少掌门也不出去迎接?是不是冯门最近在江湖上声威大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李兰菱眼中几乎喷出怒火,欧阳无双不屑的说:“柳兄,怎么这么依依不舍的看着兰花仙子?她是来帮你的,我也是来帮你的,怎么这待遇就天差地别呢?” 柳冯冷冷的说:“欧阳姑娘一路风尘仆仆,奔波劳顿,冯门早已备好客房,我就不打扰姑娘的清静。”欧阳无双轻佻的一笑,说:“是吗?柳兄可真会演戏,如果我告诉兰花仙子……”柳冯冷声说:“你最好闭嘴,欧阳无双,有些时候,自己放尊重点,未必不是好事。”欧阳无双娇声娇气的说:“你想吓死我啊?看你冠冕堂皇的样子,却不曾想竟然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李兰菱有些生气的说:“欧阳无双,你见了谁都这么一副贱样子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春蚕宫的头牌呢。”欧阳无双横眉冷对,冷笑一声,说:“兰花仙子倒是玉洁冰清,只不过你的上官大哥有了老婆,还杀了你师父,你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有男人。” 李兰菱怒说:“那也比你这人尽可夫的女人强!”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那不是你说了算,人尽可夫有什么,关键是江湖上都称赞我玉洁冰清,你呢,虽然守着活寡,可在江湖人眼里,你就是一个人尽可夫淫荡无耻卑鄙下流的贱人,你凭什么说我,难道凭你破罐子破摔不成?” 第311章 李兰菱长剑一指,喝道:“好,我懒得和你说,你剑法精妙,我来讨教几招。”柳冯大声说:“好了!都别吵了,这是冯门,欧阳姑娘,请你自重!”说完来到李兰菱身边,轻声说:“我带姑娘出去走走。” 李兰菱随着柳冯来到冯门外面,秋风扑来,远山近树,一片萧瑟。李兰菱叹说:“黄山派怎么出了这样的败类。”柳冯说:“其实很多事情,当真一言难尽,我第一次见欧阳无双的时候,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我也没有想过我会成为冯门的少掌门,如果我知道家母和冯门的关系,恐怕我就不会去中原了。” 三十二、交谈甚契知音少往来络绎豪杰多 李兰菱问:“你去中原是为了在武林中成名?说起来我也是。”柳冯说:“年轻的时候谁不想成名,成为万人敬仰的一代宗师,名扬天下,声播四海,做梦都想着成名。那时候真幼稚,每个人都有幼稚的时候,走过来一看,简直恨不能重生。”李兰菱苦涩的一笑,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她觉得这些年在江湖的打拼十分失败,很多次午夜梦回,她都感觉自己重新下了山,走上了另外的一条路,没有成为兰花仙子,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走哪条路。 她们默默的走到黄昏时分,这才回到冯门,冯门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有很多人住不下不得不去附近的村庄或小镇居住。李兰菱说:“看来无力中的事情当真是复杂得很,这一场大会,不知来了多少武林中人,若是有场大战,死去的人又不知道有多少了!” 柳冯叹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利益的争逐总是有人牺牲,可怜那些为了生计在武林中打拼的人,苦练多年的功夫,不但一事无成,还送了性命。”李兰菱说:“天资不高的人,的确不应该来武林中打拼,一个不小心,就会身受重伤,甚至没了性命。”柳冯又叹说:“不过又的人一生求学,家徒四壁,也依然无法觅得功名,其实对很多人来说,幸福的生活是很遥远的,甚至永远都不可能,我就看到很多这样的人。”他忽然扭头说:“不知不觉,就说远了,想起来我们当年都对这将来抱着极大的幻想,总以为在外面总能找到我们施展抱负的地方。兰菱,你有没有退出江湖的念头?” 李兰菱说:“其实就在前几个月我只不过是要找到徇情剑,替我父母姨娘报仇,我也没想过会卷入江湖纷争。但是我师父被冷秋水和上官宇害死,我就注定不能袖手旁观。何况,我现在手上有断魂琴,一苇大师曾有恩于我,他希望我能平定江湖妖孽,恐怕要隐居,不大可能了。” 柳冯长叹一声,怅然而望,夕阳西下,暮云合璧。 两人刚来到冯门大门,便见着冰雕芙蓉蹒跚着赶来,柳冯和李兰菱停了下来。李兰菱问:“冰雕芙蓉,你伤了封怜,现在又到冯门来干什么?”冰雕芙蓉停了下来,显得有些老态龙钟,缓缓说:“老身真是因为伤了封姑娘,心生遗憾,特地赶来救治,怎么,难道两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兰菱正要出言,柳冯平静的说:“前辈若有心补过,那是最好。不过若要玩弄花样,冯门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冰雕芙蓉说:“封姑娘都能弃恶从善,难道我老婆子还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你们冯门现在雄霸一方,我冰岛也犯不着和你们结下梁子,你说呢,柳公子?”李兰菱对冰雕芙蓉捉摸不定,看了看柳冯。柳冯说:“好,倘若你真要救治封姑娘,请随我来。” 三人来到院内,莫少瑛见了冰雕芙蓉,满面怒容,怒说:“冰雕芙蓉,你我素来并无瓜葛,为何出手伤我的孩子?”冰雕芙蓉缓缓说:“她不是天外天的杀手了吗?我们可是奉命前来帮助冯门的,说起来大家是朋友,冰毒的内气虽然厉害,但是解毒的‘九天回阳手’我也会,夫人放心,不出盏茶功夫,老身定然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孩子。” 莫少刚和莫少瑛均有些不信的看着冰雕芙蓉,只见冰雕芙蓉来到封怜身边,手上轻轻一扬,几道红光脱手而出,缠绕在封怜的身边,不过片刻功夫,冰雕芙蓉收回手来,封怜也醒转过来,伸了伸懒腰,霍然起身,说:“老妖婆,你不用假惺惺的,我知道你心怀不轨!娘,快进来杀了她!” 冰雕芙蓉冷冷一笑,说:“一个孩子,整天打打杀杀的,成什么话?封夫人,看来你要好好教导你的孩子了。”然后转身往院里走去,一边说:“我只为帮助冯门而来,几十岁的人了,不想和你这小孩子计较,柳少掌门,有多余的客房吗?若是没有,老身去镇上也可以。” 封怜恨恨的说:“一看你就没有安好心!”柳冯笑说:“前辈若不嫌弃,倒是可以在冯门挤挤,不过冯门近来人多,恐怕只能委屈前辈了。”冰雕芙蓉说:“好说,老身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柳冯命人将冰雕芙蓉和黄山派等人安顿在一个院子里,李兰菱轻声问:“你真相信冰雕芙蓉是来帮冯门的?”柳冯说:“但她最近的确不在天外天做事。”李兰菱奇怪的说:“你怎么这么清楚,你很熟悉天外天?” 一言未尽,便听得欧阳无双说:“那还用说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柳公子是何许人,岂能不知?看来柳兄真的是胜券在握啊,现在多了冰岛,加上令堂和冯夫人的无上音力,一出鬼神皆惊,这次冯门聚会,岂不一举扬名,天下太平。看来这武林铁盟的盟主,也非你冯门莫属了。可怜天外天雄心勃勃,恐怕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封怜心里暗暗的说:“胡说八道,欧阳无双,你到底听谁的话,替谁办事!”李兰菱心里也暗暗想:欧阳无双好像的确有恃无恐,好像她还投靠了别人,那会是谁,她以铁盟中人的身份秘密加入天外天,已经是脚踏两条船,难道还另投了第三人?第三人是谁,冰雕芙蓉也来了,难道是太子妃派来的,她们想要在冯门对付冷秋水? 李兰菱只恨自己所知太少,一时间觉得思绪有如乱麻,闷闷不乐。李玉珑在一旁冷眼看着,饭后和她出外散步,笑说:“我看你好像心神不宁,在担心什么?”李兰菱叹说:“我觉得好像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别人出什么招,我们都不知道。看来我们还是在暗中出现的好,没想到这次又这么快现身。” 李玉珑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躲是没有用的,不过处处提防,倒是不会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其实我一直都在留意这些人。封怜暗中出去和天外天的人联络,冰雕芙蓉也刻意装得老态龙钟,步履蹒跚,打着帮助冯门的旗号,一定有所图谋,欧阳无双好像也和神秘人有联络,断魂魔姬一直在冯门附近,冯夫人和唐掌门也有了布置,所以我想咱们不必担心。” 李兰菱说:“欧阳无双是不是和朱红衣在联络?”李玉珑说:“我已经很小心了,特意买了几个打探消息的人,一直盯着朱红衣,最近她倒是没什么动静。”李兰菱点头说:“你都没有告诉我。”李玉珑一笑,说:“我看你这几天和柳公子眉来眼去的,生怕打扰了你们,不敢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你啊。”李兰菱嗔说:“你又来了,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不嫁。” 李玉珑笑说:“有这么厉害吗?我告诉你,我也打听到了,林如风将家里的事情安顿好后,居然代表江南山庄重出江湖,往冯门赶来。美人难过英雄关,其实我觉得林如风是个不错的人啊。” 李兰菱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一个人大步走来,遂指着那人笑说:“别的我倒不知道,你的人来了,我觉得他才是人中之龙凤,你还是从了吧。”李玉珑抬头一看,只见薛龙大步而来,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但是眉目精神,玉面生威,依然是一副英气勃勃的样子。 薛龙上前说:“两位仙子,你们也在附近?”李玉珑点头说:“薛大哥不必客气,冯夫人若知道薛大哥前来,定然倍感高兴。”薛龙点头说:“咱们一起去见冯夫人。”李玉珑摇头说:“我和兰菱到处走走,聊聊天,失陪了。”说完匆匆离去,兰菱拉都拉不住,只得回头对薛龙笑说:“薛公子,不好意思。”然后对着李玉珑悄悄说:“你是不是看到他小心扑通扑通的跳呢?说明你心里已经有了他了。” 李玉珑一面大步走着,一面说:“不是,我只不过看到他会心酸,我真的把他当成我的大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快乐,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男人,只有,只有……” 李兰菱调皮的说:“只有见到赵霆的时候,你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是不是?天下人都知道了你是女儿身,你还穿着男人衣服,是不是对赵霆已经绝望了?既然如此,何不和薛公子重修旧好?”李玉珑一甩手,正声说:“本来就是朋友,哪有旧好新好之说?唉——你的林公子来了。” 李兰菱抬头一看,果然一匹快马,林如风意气风发,英姿翩翩,飞奔到了两人身前,落下马来,笑说:“你们二位果然在这里,冯门现在一定很热闹了吧。” 李兰菱淡淡的一笑,她极力的想要和林如风保持朋友的关系,所以心情有点紧张,不知该说什么。李玉珑抢先说:“是啊,当然热闹了,不过好像来的人太多了,地方不够住,要不兰菱,我们两个住一间屋子,剩下的那间让林公子住,好吗?”李兰菱还未说话,林如风便说:“不碍事,我到附近村庄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便是。”李兰菱看着林如风欢天喜地的样子,心想为何我对他就没有对上官宇的感觉呢? 第312章 如果真的能够喜欢他,那样多好,所谓的“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为什么连自己的感觉都无法控制! 林如风见李兰菱始终不发一言,便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三人慢慢的在田野上走着,陷入沉默。李玉珑忽然笑说:“川西本来偏远,恐怕有史以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吧,想不到冯夫人执掌冯门,居然一下子将冯门的声望提到这么高,冯夫人真是巾帼豪杰。”林如风笑说:“是啊,武林是一个不会埋没人才的地方,像二位仙子的修为成就,已经是多少须眉男儿不及。” 李玉珑叹说:“林公子就不要恭维了,我们两人是众矢之的,千夫所指,大大小小的武林盛会,好像都是讨伐我们一样。”林如风说:“那是武林铁盟自己其身不正,我想冯门聚会是一个起点,从今而后,武林铁盟再也不是黄山派一派说了算了。夔门寺当年的灭门惨案,也不会再在江湖重现,武林中人对天外天的恐惧,也应该到此结束。其实我很清楚,在和天外天的角逐中,二位出了不少力。” 李玉珑说:“说来惭愧,我们不过误打误撞,并不是存心和天外天作对。”李兰菱始终插不上话来,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自己是一种歉疚还是一种恐惧,对着林如风时总是觉得难以启齿,连眼神都不敢碰撞。 柳冯迎了出来,两人本来相识,说起话来自然亲近。李兰菱终于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李玉珑拍拍李兰菱的肩膀,说:“怎么了,好久不见,激动了不是,一句话都不说。”李兰菱说:“你还说呢,还把房间给别人住,那么想见到他吗?”李玉珑哈哈大笑,轻轻在她耳边说:“还没让你们两个住一起呢。” 李兰菱登时觉得心头一跳,莫明其妙的感到脸上红了起来,竟然不自觉的想到男人的身体来,似乎透过了林如风等人的衣衫看到他们健壮的身体,她急忙往院里走去,一口气来到房间,关了房门,靠在门上,使劲的摇摇头,心里猛烈的对着自己说:“李兰菱,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怎么如此放荡,如此不知羞耻!”李玉珑在外面拍着门,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开门……” 林如风在外面说:“柳兄已经给我安排了房间,不用你们两个合住了。”李玉珑有点尴尬的一笑,点头说:“不是,我们在捉迷藏呢!”李兰菱闭上双眼,使劲的摇摇头,缓缓来到桌前坐下,李玉珑开门进来,说:“多不好意思,林公子说不定以为你不愿让出房间来呢!”李兰菱抬起头,李玉珑惊讶的说:“奇怪,没有吃姜,脸怎么这么红呢?怎么了?”李兰菱一把拉着李玉珑,有些忐忑的说:“玉珑,这段时间很奇怪,我总是想到男女之事,莫明其妙的,弄得我心神动荡,不能自已,我,我是不是变坏了?” 李玉珑笑说:“原来是这个,食色乃人之本性,只要你不像春蚕宫的女子一样肆意妄为,搅乱武林便是了。看来你要嫁人了,嫁了人,这些事情不想才不对呢。”李兰菱问:“你呢?”李玉珑一愣,苦笑一声,说:“我,也算嫁了人吧,我们对天盟誓,同床而眠。不过我早已忘却这一切,如果遇到喜欢的,我一定会重嫁。我是宁缺勿滥,就算想着男女之事,也会拼命的压下去。对了,师父传我的‘太清静修心法’,想必你也练过,此时拿来修炼,只需一个时辰,便会身轻体泰,再无羁绊。” 李兰菱心头大喜,当下上床盘腿练习,果然气劲过处,身体为之一轻,再无杂念。这下李兰菱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一直担心自己万一克制不住闹出笑话或者憋出病来该当如何是好。不过有时忽然念头所及,也会不免遐想,猜着男女之事所带来的一切。 转眼便到了九月初三,李玉珑和李兰菱心里都极为忐忑,这是她们第一次参与主持了一次武林大会。从前一天开始就看到冯门忙着将大厅打扫,安顿好各派的座椅,演武场上也摆放好了兵器,就等着人来。柳冯也将前来的人和帖子上一一对照,仔细斟酌,李兰菱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仍然将大多数时间放在和柳冯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和柳冯一起的感觉,感觉比和林如风在一起自在。她有时想柳冯真的把自己当成朋友吗?但是他为何那么让自己放心呢? 各派已经在大厅落座,偌大的厅上只在正中缺了一席,是给天外天的掌门人留下的,旁边坐着唐宛,每派都只有一人落座,其余的人都站在后面,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却没有一人说话。 李兰菱和李玉珑二人也站在柳冯身旁,林如风被当成江南山庄的掌门在下面落座。唐宛不发一言,倒是欧阳无双忽然打破沉寂,大声说:“冷秋水怎么到现在还不来,说好是九月初三,难道还要我们整个武林等她不成!” 欧阳忠立刻说:“无双不得胡闹!”欧阳无双说:“我这是替咱们武林铁盟考虑,怎么说冯门也是我们武林铁盟的人,何况冯门第一次举办这么大的盛会,武林中人都睁眼看着,如果人家不来,岂不颜面扫地?” 唐宛铿锵有力的说:“欧阳姑娘多虑了,冷掌门既然定了约定,自会前来,咱们只管等着便是。”本来厅上已经有些乱了,但唐宛一说话,便又寂静下来。 三十三、堂前巾帼英姿斗厅外飞尸观音谜 李兰菱不由得欣赏起唐宛无形之中的魄力来,心想冯门若是当年没有灭门,只怕现在早就如日中天了,可惜冯唐二门都在偏远的川西,若是在中原,只怕就和黄山派分庭抗礼,绝不容欧阳忠如此嚣张了!小还怀抱琵琶,忽然间一抬头,往前面一看,只见冷秋水在数十个俊男美女的随同下,如天上神仙,飘然而坠,彩花纷纷而舞,烟云蔼蔼而绕,足下不惹凡尘,目中更添清辉,见者无不骇然,均想这婀娜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冷秋水落在堂前,停了下来,衣袂飘绕,言语随风:“冯门果然是一呼百应,冷某不过和冯门约个时间,谈些小事罢了,不料却来了这么多人。也好,平日里想要见到这么多门派也不容易。” 唐宛起身来,微微一笑,朗声说:“冷掌门过谦了,武林铁盟何止百派,今日只来了十之一二罢了,贵客驾临,未克远迎,还请冷掌门海涵为上。” 冷秋水淡然一笑,目光扫过众人,李兰菱只觉她眼波所到之处,如冰雪照人,威严而圣洁,心想太极洞连眼神都要修炼,真是太神奇了,冷秋水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简直就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这“婀娜仙子”的名号,当真是当之无愧。又见身后随同的十二个男女,一个个如云中仙子,丰骨朗目,气宇非凡,似乎一下子将人带往九天之上。 冷秋水落了座,扭头对唐宛说:“冯夫人,今日如此盛会,就算冯门重建之日,也未必有此热闹,可见冯夫人重建冯门后,竟比以前更加声名赫赫,这点小妹可要学习了,我那天外天,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何曾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 唐宛说:“所谓花有两样红,人和人之间岂能尽同?天外天创建不过四五年,于今为止,门人多到我们各派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实力更是遍布天下,何止大江南北,就拿在座的诸位来说,何门何派大家都很清楚,一个门派也就那么些人。可天外天不同,好像在各地都有,妹子一个人管这么大的门派,真是令人佩服。” 冷秋水淡然一笑,说:“哪里哪里,夫人这番话让小妹自惭形秽了。天外天创建之初,原本只是为了研究武学而已,所以门人弟子遍布各处,主要也就是学学文人采风,博览众家之长罢了。不过下没管理不善,教导无方,门人大多不成气候,贻笑大方了。不过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些年倒也不经意间得到了一些武学典籍,就像除邪仙子得到九宫环一样,也算是奇遇吧,这样也能聊觉欣慰。” 李兰菱看看李玉珑,李玉珑也摇摇头,不知冷秋水为何说到这里。唐宛说:“那是你的造化,恭喜妹子。”冷秋水叹说:“可这些典籍拿在手上,我们又没有融会贯通的能力,就算有了,也不能用啊,尤其是各派的心法,比如你冯门的‘自然剑气’,虽然是人间绝学,旷绝古今,但和别的内功心法完全不同,比如真武派的心法主炼内气,冯门的‘自然剑气’主采外气,虽同源却殊途,拿到手上,也不过暴殄天物而已。这样的功法,其实有时候做个人情,交个朋友,也是好的。冯夫人,你说呢?” 众人心里都想难不成这冷秋水还真要和冯夫人作朋友?李兰菱更是怒目而视,心想今日纵然你要玩花样,也定然不能让你得逞! 唐宛不动声色的说:“大家武林同道,互通有无,本来是极好的事情,古人有云,‘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又云‘投以木桃,报以琼瑶’,所以收人好处,迟早是要还的,妹子应该也知道。” 冷秋水轻轻一笑,说:“冯夫人生分了,你我都是女人,执掌一派不容易,再说,一本‘自然剑气’原物奉还,也不过完璧归赵,理所当然。夫人又何必拒绝呢?不单如此,我还钦佩夫人的为人,想要和夫人结盟,共同管理武林,不知夫人是否愿意?” 唐宛微笑点头,笑说:“能得妹子赏眼,何幸之有,岂能拒绝?”银发婆婆一拄拐杖,厉声喝道:“冷秋水,你坏事作绝,为武林正义之士所不耻,和你结盟,简直是荒谬之极,老身以为,这等痴心妄想的事情,再也休提!” 唐宛抬高声音,不紧不慢的说:“婆婆不用说话,今日聚会,乃是我同冷家妹子之间的事情,别人不必插嘴,更不要动手动脚,伤了我们的和气。” 第313章 李兰菱心想:这样也好,变成冷秋水和唐宛的事情,唐宛音功骇人,连柳红豆都有所不及,冷秋水一定占不了上风。天外天所恃不过就是高手众多,加之黄山派等人也许会站在天外天这一边,而太极洞弟子个个修为极高,一下来了十几个,外面说不定还有人接应,这样冷秋水只能一人出手,倒不怕吃亏。 冷秋水淡然一笑,暗道冯夫人果然是精明,不过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和你比武论英雄,事到如今,还不是时候和你弄得太僵,我不如将自然剑气送出来先封住你的嘴。当下笑说:“是啊,小妹也只想着姐姐的事情,所以路上顺便就将‘自然剑气’带来了,你看看这是不是贵派的典籍?”说着从身后一个白衣男子手上接过一个黄色木盒。众人眼中都放出异彩,虽然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木盒,但是倘若真是冯门的失传典籍,那对于武林中人来说简直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唐宛却不为所动,只是让小还从冷秋水手中捧了过来。小还打开盒子,轻轻拿出一本残破的书,随意翻了几页,回头说:“不错,是我们唐门的心法。”冷秋水说:“我们练不出来,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唐宛心中一愣,她当然知道这内功心法对自己的重要性,可冷秋水怎么会这么好心呢?冷秋水笑说:“姐姐别担心,这本书应该不会错,自打到了天外天,我看了一遍,便断定是冯门的绝学,有假包换。其实,咱们武林中人,本来就应该和衷共济,同图大业,何必陷于打打杀杀的怪圈。想当年武林铁盟治理整个武林,井井有条,练武只为强身健体,或者保家卫国,这才是我们习武之人的宗旨。每每看着武林残杀,惨不忍睹,为了蝇头小利,而至全家伤亡,实在不忍卒看,不知姐姐有何感想?” 唐宛回过神来,有些吞吞吐吐的说:“是啊,打打杀杀,有干天和,自然不该。” 冷秋水起身说:“所以冷某一直有个想法,希望有一天武林能远离打打杀杀的日子,那些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涯,应该一去不返。武林应该是追求武学进境的天堂,每个练武的人追求武学的进境,参悟天地的奥妙,内而强健身体,外而震慑敌人,这才是扬我中华武学之捷径。冷某希望能为这升平之世略尽绵薄之力,不知姐姐是否愿意?” 唐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说:“妹子想天下人之所想,急天下人之所急,当真令我折服,自问难以企及。”冷秋水直接说:“那好,既然姐姐这么说,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不如咱们两派结盟,从此以后永无厮杀争斗,互帮互助,岂不两全?相信有冯夫人结盟,从今而后,武林一定太平祥和,百姓幸甚。” 唐宛一笑,心想这冷秋水怎么来这么一手,我和你结盟,岂不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让我颜面尽失,我岂不成了武林铁盟中最先明着和你结交的人,真是可恶,难道我当真要和你撕破脸皮才好!看来还得拒绝,若是礼不成,须得直截了当才好。 当下说:“妹子的心愿固然是好,但是天下武林的事情,当然是武林中人一起说了算,今天来了很多人,他们冲着和冯门的交情而来,给冯门一个面子,那是因为冯门是武林铁盟中的一员,虽然这十几年冯门消失无踪,可大家并没忘记。冯门既然是武林铁盟的一派,岂能再行结盟?” 冷秋水说:“听说铁盟令已经消失于江湖,再说武林铁盟,岂不笑话?江山本来易改,夫人何必执着?这也是为了武林好,皆大欢喜,岂不便宜?” 唐宛依然温言说:“妹子果然是为天下人考虑……”正说着,忽然间扑通扑通几声,几具尸体落到院里,众人皆极骇然,有好几派弟子已经凑过去看了。唐宛和冷秋水走了出来,家丁们在一旁围着,唐宛上前轻轻翻开其中一具尸体,只见其眉心有一个观音的烙印。人群中已经有人叫了出来:“活观音!” 唐宛抬头看着院墙,空无一人,可见来者神通广大,轻功非凡。冷秋水说:“这人的内功极其深厚,杀的都是富商,也不见劫富济贫的事情出现,难道是个穷疯了急着发财的武林高手?不管怎样,公然将尸体扔到冯门,那是对夫人的挑衅。” 云成师太忽然说:“这里有这么多行家里手,修炼武功也不是一天两天,大家难道就看不出这些尸体是死于何人之手?就算不能查出凶手,但是凶手伤人的套路手法,大家也应该熟悉。” 唐宛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衫,缓缓说:“伤人的是内家真气,江湖上可以用这种劲气伤人的很多,但是要做到肤色如新,内脏立碎的,恐怕只有三个门派。” 众人都看着唐宛,唐宛缓缓说:“一是冯门的‘自然剑气’,但是冯门的‘自然剑气’今天才到,恐怕冯门有心无力;二是黄山派的‘松云气劲’,再就是太极洞的‘飓风指’。”欧阳忠说:“我黄山派虽然有松云气劲,但是几十年来,一直没人能练成。” 李兰菱平静的说:“欧阳掌门倒也坦白,那敢问冷掌门,你们太极洞有人练成飓风指吗?我看冷掌门的飓风指就练得不错。” 冷秋水说:“我太极洞虽然并不自诩名门正派,却也不屑作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恐怕这多半都是栽赃嫁祸,看来武林危乱,冯夫人,咱们姐妹二人,可真得抓紧时机,别让邪魔外道有机可乘了!” 李兰菱怒说:“冷秋水,你说得干净,可谁不知道天外天双手沾满了血腥?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之前,恐怕你难辞其咎!”冷秋水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兰花仙子杀人无数,曾经名动武林,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兰花仙子的魄力胆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武功修为。冯夫人,你看这些人像是谁杀的?”唐宛说:“杀人不但要有武功修为,还要有杀人的目的,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富商,铁拐护法,你将这些尸体收下去,派人出去询问,哪儿有失踪的人口,让他们的家眷前来认领,同时把这件事情告诉官府,让官府查办。”冷秋水轻描淡写的一笑,说:“捕快中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不过还没到能查案子的地步吧。” 唐宛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黑护法,你带着几个弟子查访这些死者的家属,是不是曾经和人结怨,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查的时候不要惊动官府,总之小心为上,切勿节外生枝。” 冷秋水说:“冯夫人,这人今天冲着咱们而来,分明就是想要挑衅你我的关系。”唐宛说:“冷家妹子,若你要加入铁盟,须得铁盟所有门派同意,在下不敢妄自作主。我既然已经是铁盟中人,便不能随意和人结盟。今日和冷家妹子相见,本极欢喜,奈何中途出现这样的事情,在下也无心待客,冷家妹子若不介意,可以在此小憩。”说完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缓缓说:“可在下就要失陪了!” 忽然间有人朗声说道:“冯夫人请留步,听闻今日之盛会,在下倍感激动,特来一览,果然群雄毕集,英豪咸结,真是不枉费我一路奔波!”只见赵七霜言笑晏晏,若春风桃李,飘然而来,和以前所见的白衣胜雪,冷若冰霜的感觉判若两人。身后跟了两个绿衣丫头,左顾右盼,眼神更比姿色妩媚许多。 唐宛说:“赵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无事不登门,赵掌门所为何事?”赵七霜停在场中,向四周看了一眼,说:“风闻最近武林不安分,作为其中一派,赵某想要对天下群雄表个态度,从今以后,也改邪归正,弃恶扬善,为武林平静祥和尽一己之力!希望冯夫人能笑纳。”唐宛说:“若果如此,倒是件天大的好事。行善在乎个人,在下恐怕不能帮助赵掌门。” 赵七霜笑说:“如何不能?在下听说冯门武学渊源,天下扬名,而武德之名,更在其上,所以想要向姐姐多多学习,从今而后,我春蚕宫唯冯门是瞻,望姐姐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唐宛还未说话,忽然听到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说:“老夫没有来晚吧,冯夫人,如此盛会,老夫生平还真未见过几次。看来武林太平,从今而始,恭喜夫人了!” 只见一个白须老者捧着一架黑琴,飘然而来,身后跟着几个弟子,一个丰神俊朗,白衣飘绕,背上也背了一架黑琴,另外三人背上或琴或笛,衣袂也是一般潇洒,正是琴谷的封晚成带着封不凭等人前来。 唐宛心里暗想:难道他们是要来硬的,我岂能和她们结盟,倘若不成,我想凭我冯唐二门,决不至于绝无还手之力。当下朗声说:“封掌门真是稀客,快请里面坐下,今日冯门蓬筚生辉,一下来了这么多武林名宿,实在三生有幸。” 莫少瑛心中一荡,看到了封不凭,封不凭也是全身一颤,两人都略站了一站,封不凭便往前走去。莫少瑛正要移步,莫少刚伸手拉住她,低声说:“先静观其变。”莫少瑛激动的点点头。封晚成已经和赵七霜各自落了座,弟子们依次站在后面。 赵七霜说:“封老爷子也来了,这下好了,武林各派来了十之八九,就算有人要兴风作浪,也定难成事。冯夫人,你的面子可真大。” 唐宛说:“多谢各位前来捧场,但是今日是冯门约请天外天的主人冷家妹子前来一叙,恐怕对别派招待不周,望勿见怪。冯门礼数不周,一会略备薄宴,请诸位慢用。”正要起身说话,想要离开,便听得冰雕芙蓉忽然说:“冯夫人,你不可能真的要和他们结盟吧?这些都是邪派,岂能和武林铁盟结盟?” 第314章 唐宛还未说话,冷秋水已经说:“前辈好像是正派一样,我记得几十年前,冰岛就是被天下正派群起而攻之,最后自取灭亡,而且据我所知,这可怕的屠门惨事,好像是拜前辈所赐!”冰雕芙蓉最忌讳这个,当下霍然起身,怒说:“冷秋水,你说话放干净点!我冰岛被人陷害,至今冤屈未解,岂容你随意诬陷!” 冷秋水不以为然的说:“前辈别激动,清者自清,难道因为前辈这么义愤填膺的几句话,事实便能扭曲改变不成?我们不是正派,只不过当年武林结盟的时候咱们没出生而已,不然肯定高举大旗,跟着铁盟。我的心天人可鉴,可不似前辈这般弯弯曲曲,让人费解。前辈既然反对结盟,这次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三十四、各怀心机挑战局虽逢故人难言语 冰雕芙蓉冷哼一声,坐了下来,说:“天外天在江湖上恶名昭著,难为冷秋水你还能道貌岸然,厚着脸皮前来结盟。我是怕冯夫人宅心仁厚,被你暗算,所以前来助阵而已。”冷秋水不屑的说:“冰雕芙蓉说出这样的话,的确大出我意料,想当年冰岛被正义之士围剿,难道现在时过境迁,还得给你们平反不成?就算各派有什么话说,也轮不到你们冰岛说话啊。” 冰雕芙蓉登时怒容满面,说:“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你小小年纪,如何知晓?我是眼看你们天外天横行江湖滥杀无辜,实在无法忍受,这才带着我的两位师兄离开。冷秋水,你恶贯满盈,终会自食其果,不过,我想天下武林这么多眼睛,岂容你瞒天过海!” 冷秋水淡然一笑,说:“是吗?前辈还请说说,都是什么人干了什么瞒天过海的事情?”冰雕芙蓉一愣,往四周看了一眼,心中想:天外天本极隐秘,我若说这个那个杀了人,本来就不足为凭,岂不多树敌手!不过今日既然已经和她们叫阵,何况早就水火不容,最好还是联络冯门,打打她们的锐气。 当下冰雕芙蓉冷哼一声,尽量平和的说:“冷掌门固然花了一番心思,笼络各派训练杀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又何必说出来?冯夫人,你今日若要结盟,便大可同天外天缔结联盟;若是不要,恐怕今日的聚会,当真也应该结束了。” 封晚成捋着胡须,呵呵笑说:“冰雕芙蓉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说话跟孩子似的,你说了天外天罪行累累,却忽然顾左右而言他,如此说话,岂能教众人信服?”冰雕芙蓉眼珠一转,盯着封晚成,心想你这想出名的老头,你那点心思难道我不知晓吗?不过今日我毕竟势单力孤,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为难,忽然间外面有家丁来报,说江南钱庄朱小姐前来拜会。众人都一惊,不知朱红衣何故前来,但见演武场上,一辆彩色马车行来,车极简朴,两个丫头搀着朱红衣下了车,车夫便将车赶至一旁。朱红衣淡然一笑,来到堂前,欠身说:“冯夫人,听说今日冯门约集天下各派聚会于忠义厅,江南钱庄特送来薄礼一份,望乞笑纳。” 唐宛起身来,一个丫头早将一个信封上前递到小还手上,小还递给唐宛,唐宛打开信封,略一看了一下,抬头说:“朱小姐送这么大的礼,实在受之有愧!”朱红衣笑说:“这是理所当然,江南钱庄新开设了南北货运行,在南方多多仰仗冯门之力,一直想要图报,今日始才有这机会,只要夫人不嫌弃,在下便感安慰。” 唐宛看着礼单,只见上面除了有黄金一千两之外,尚有古玩奇珍无数,心中思忖:朱红衣忽然前来,所为何事?我冯门地处偏远,和她货运行的生意万不相干啊。 冰雕芙蓉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想如何才能挑起冯门和天外天的争斗,正想着如何说话,便听朱红衣说了起来,“今日各派前来聚会,在下冒昧打扰,希望没有影响大家,若大家不介意,今日这顿饭我来作东,我请了成都府最好的厨子前来,一会便给大家略备薄宴,冯夫人,你不介意吧?” 唐宛点点头,丫头过来扶着朱红衣坐下。朱红衣对着众人一笑,继续说:“武林正义之士,向来铲奸除恶,替天行道,为人所赞叹。只是在下缘薄,不曾拜会,今日机缘巧合,能得见如此多的武林豪侠,实乃平生之大幸,我也算开了眼界。”唐宛也揣测不透朱红衣的意思,不过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想这货运行的生意这么大,光靠一个冯门怎能给你撑着,如果冯门接下来,岂不是以后都要罩着,冯门有这个本事吗?朱红衣给冯门这么多东西,给别派的也就是一顿饭,而且还是在冯门请,这不摆明了让冯门成为众矢之的吗?冯夫人应该是精明的人,岂有不知之理! 柳冯笑说:“朱小姐犒劳诸位豪杰,冯门代天下英雄感谢朱小姐一番美意。这礼单上诸多物品,冯门也会代为向各派转达。”朱红衣一愣,暗想柳冯倒也精明,我这单子大家没见过,岂不到时候由柳冯说了算,本来想要让冯门成为众矢之的,却不料让他成了好人。不过冯门和天外天势必不能结盟,我得挑拨挑拨,让他们成为敌人,两强相争,必有高下,就算没有分出高下,我也能得利。 当下笑说:“是啊,听说天外天和冯门结盟,这是多大的事情啊,岂能不前来恭贺?不过,最高兴的当然是冯夫人,才刚恢复冯门,就结了这么个盟友。”柳冯和唐宛都猜到朱红衣的心思,却不知朱红衣为何要煽风点火。唐宛心里暗忖:方才我已险些失言,天外天邪魔外道,岂能共事,我且不说,先拖过去则罢。当下暗暗一笑,对柳冯说:“你去安顿朱小姐带来的厨子,冯门太过简陋,别亵渎了他们的厨艺,在天下群雄面前丢脸。”柳冯点头说:“夫人放心!”朱红衣心里想:你打太极也免不了,今日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必须得选上一边! 当下朱红衣笑说:“冷掌门,你千里迢迢而来,只为结盟,当真是其心可鉴,天下武林也都看着,不知我这恭贺,来得是不是太晚了。”冷秋水心里暗想:这贱人为何前来,都说她棘手,怎么这般缠着不放,我看今日冯夫人定然不想结盟,这本来也是在意料之中,想不到我冷秋水越混越差,还要畏首畏尾! 当下冷秋水声音冷冰冰的说:“不算太晚,你不是武林中人,不懂武林规矩,不知者无罪,我想在座的诸位都不会见怪的,是吧?”赵七霜心里算计着,今日本来是逼冯门结盟,结果来了冰雕芙蓉,她一定是拿了太子妃的好处,来坏我们的好事,朱红衣又是为了谁?她已经富可敌国,还有北方联盟的圣女撑腰,难道她是为了北方联盟而来?这女子深不可测,我们可不能造次。看来这次明着来的行动理应取消,回头再暗中商议对策。反正天下各派,十有五六已经到了我天外天,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区区冯门! 当下赵七霜也跟着说:“是啊,江南钱庄富甲天下,诗书礼仪,闻名江南,能与之结交,乃我辈草莽之大幸。冯夫人,事不宜迟,咱们在这里干坐着,岂不浪费了朱小姐的盛情美意,不如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唐宛心头顿时一愣,不知这二人一唱一和,出的是什么主意,但也得安排筵席。李玉珑和李兰菱始终不发一言,随着众人上楼,一时坐定,酒席上来,唐宛客套了几句,群雄便吃了起来,因为四周皆是高手,所以除了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弟子惊讶于冯门的豪华,武林大会的热闹之外,各派掌门皆愁眉深锁,不发一言,只因他们实在不知前途何处,本来以为今日两派相争,定然会有胜负,却不料最终还是这么不了了之,以后归附于谁,可当真难以拿定主意。 李玉珑看李兰菱愁眉深锁,猜她意思,便知想要乘机杀冷秋水报仇,当下和李兰菱早早用完饭,来到冯门外面,此时天色已然入暮,秋高气爽,最是怡人。 李玉珑说:“你们这么杀来杀去,谁也没有杀到谁,除去断魂琴,你们的功夫便在伯仲之间,她有暗中的布置,门人众多,你也有许多人帮助,所以谁胜谁负,孰难预料。所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要除去天外天,难道还怕冷秋水能成得了气候,我不是说一定要替天行道,玩这场结盟联合的游戏,学战国的朝秦暮楚,合纵连横,我的意思,你不用花时间在这上面,这是场没有尽头的游戏,最终大家都会筋疲力尽。” 李兰菱心里想:纵然是姐妹,也各有各的想法,大家前来支持冯门,如今架打不起来了,她心里想的就和我全然不同,我要为木大哥,为师父,为很多被天外天要挟控制,残害荼毒的人报仇,而她,或许正想着如何修复和赵霆的关系。当下笑说:“是啊,你说得对,我和林大哥许久不见,近日剑拔弩张,未及叙旧,现在他一定也是孤独一人,寂寞无聊,我找他聊聊。你也可以找找薛大哥啊,我想人世间男人女人,并不一定要相爱才能相处,男女之间,一样也有莫逆之交啊。” 不待李玉珑反应,已然返身离开。 群雄宴毕,唐宛命银发等人安顿了众人。封怜找到冷秋水,问如何行事,冷秋水沉吟半晌,方说:“你留在冯门,一定有门派想要讨好冯门,在此逗留,捡便宜的杀几个,嫁祸给冰岛。”封怜说:“我知道了,原来主人传我们几招冰岛的内功心法,另有用处!” 冷秋水带着门下十二弟子,拜别唐宛,匆匆而去。赵七霜赶着去春蚕宫处理事务,也随即离开。薛龙、林如风寻找李玉珑和李兰菱未果,却又不便相问,正好柳冯又留了二人,便留了下来。 第315章 群雄第一次见到天外天不动声色的离开,都觉冯门简直如日中天,不战而胜,因此都极力逗留。 莫少瑛想要找封不凭问个明白,却早不见了封不凭的影子,正寻思间,冷不防看到一苇大师过来,心中一震,停了下来,初时人多,她居然没注意,眼前这风尘仆仆沧桑满面的僧人,居然就是自己魂牵梦萦多少年的情人,她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没想到他还活着。 一苇的反应已经很淡,所以莫少瑛也没有任何动作,两人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封怜便已经蹦蹦跳跳的过来,拉着莫少瑛去外面玩。莫少瑛有些心神不宁,但是回头看时,一苇已然不在。 她想既然缘分已经阻断了他们,他已经出家当了和尚,而她却早已为人妻子,前尘往事,再也休提。 封怜问:“娘,你怎么不叫住爹?你和爹怎么了?”莫少瑛也不知道,她从来没有爱过这个男人,更可怕的是,这个男人似乎也由当初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百般呵护的疼爱,变得冷漠淡然,无动于衷。 莫少瑛沉默了半晌,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失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今天,回头看,快乐荡然无存,后悔塞满心头。 冷秋水带着众人匆匆赶路,行至杏花谷,座下弟子说:“掌门人,前面有个茶铺子,咱们不如在那里休息,再往前,恐怕就没地了。”冷秋水忽然想起自己太过仓促,都没有算好行程,当下勒马说:“好,就到前面休息。” 忽然间一声琴弦响动,只听李兰菱的声音说:“冷掌门,既然好不容易到了冯门,何不完成你的使命再走!”冷秋水脸色一变,还未反应过来,琴弦声动,风云震怒,草木作声,如天崩地裂,一曲劲舞金凤凰,万马嘶鸣杀气生。 冷秋水喝声:“拦住她!”十二个剑客飞身赶上,将李兰菱围在当中,李兰菱一面弹琴,劲力四扬,声音冷冷的说:“冷秋水,今日你休想逃走!”话音毕落,十二个剑客忽然间手中劲力全失,纷纷跌落。冷秋水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金光便轰然而来。冷秋水急忙挥剑而舞,剑动缥缈无痕,挥洒激荡有声,将李兰菱琴上劲力挡了一挡。 李兰菱求胜心切,步步进逼,冷秋水纵然剑法精妙,却依然挡不住汹涌的琴音之力,渐渐往后而退,一直到了杏花谷上。李兰菱恨恨的说:“如果你交出七绝杀龙的解药,我今日或可饶你一命!” 冷秋水怒说:“休想!”她一手出剑,“绝杀剑”剑出如雷,一手挥指,“飓风指”无形有声。两股劲力望李兰菱逼来,然而冷秋水忽然觉得腹中一空,丹田之内竟然毫无力道,身形往下坠落。她急忙提气,然而体内毫无力道,自然无法激起谷底的反弹之力,支撑身体,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忽然无法驾驭力道,这简直就是恶梦里才有的事情,却发生在自己头上!她努力的挣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向下栽去。 李兰菱见她飞身而落,当下也挺身而追,一面弹动琴音,忽然间体内力道全无,连身体都无法支撑,竟如同冷秋水一样向下跌去。她心中忽然惶恐起来,想起十二个剑客坠落地上,冷秋水也是莫明其妙的坠落,——难道体内真力全无,是有人动了手脚,难道是饭菜里有毒……是谁能算得这么准,算准我会来找冷秋水?是朱红衣吗?一定是她,这个可恶的女人,为何我从未招惹过她,她却一见面就对我多行不义呢! 思绪繁杂,然而坠落却是转瞬,她感到自己在拼命的抓着身旁的树枝,然而还是重重的摔落地上,由于体内毫无真力,跌落的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一阵冷风拂来,李兰菱睁开眼,看着上空密布的乌云,心想鬼才知道我们跌落到了这里,她想移动自己的身体,然而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样,根本无法动弹,因为试图动弹而带来的疼痛使她叫了一声。冷秋水的声音传来:“你也动不了了吗?看来我们得死在这里!”李兰菱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冷秋水,听她继续说:“我们体内的真力都被唐宛这贱人下毒去掉了,唐门那么擅长用毒,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李兰菱说:“我看是朱红衣下毒。”冷秋水哼了一声,叹说:“谁下毒已经不重要了,谁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一点痕迹都没有,杏花谷本来隐蔽,这里是仙人修炼的地方,铁拐四义在这里隐居了十八年都没人知道,何况我们跌落在这里几天。我们体内没有真力,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不过活不过几天的,我们连水都没法喝。我想了很多种死法,却没想过我会死不瞑目的饿死在这里!” 李兰菱心中一抖,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去! 可现在她的确无法移动,而这里的确又荒无人烟,遥远的一个土堆也许就是冯杏的坟墓,她想自己难道也要死在这里吗?冯杏至少还有坟墓,不知道莫少刚会不会前来! 冷秋水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李兰菱怒说:“你笑个屁,有那么高兴吗?”冷秋水停了下来,望着天上的积云,大声说:“我就是要笑,我要笑给这死老天看,为什么,为什么我作的事情不能成功,可恶的老天,我偏不哭,我绝对不哭,就算变成厉鬼,我也要去撕扯老天冠冕堂皇的衣服,我要让她知道我冷秋水不是好欺负的!” 李兰菱说:“冷秋水,你无所不用,你犯了大忌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你说?你的七绝杀龙,控制了多少高手,也让多少高手宁可自杀而保全名节!”冷秋水说:“我害了多少人?谁说我在害人?我在帮他们,他们每天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跟着我改天换地,难道不好吗?”李兰菱不屑的一笑,说:“真是好笑,你的事情怎么就成了有意义的事情?你不就是想要刺杀皇帝替皇后报仇吗?本来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只不过因为你感激皇后对你的恩情而已。真是好笑,难道你以为除了增加无辜的杀戮将更多的人牵扯到可怕的死亡中来,还有什么用?” 三十五、深谷一拜转瞬后惆怅两心落叶前 冷秋水也反唇相讥,“总比你自以为是,滥杀无辜的好,我只不过让他们做事,你直接杀了多少人,难道你不知道吗?”李兰菱急忙争辩,“他们该死,他们骄奢淫逸无恶不作道貌岸然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冷秋水说:“这个世上有官差有朝廷管理百姓和官员,难道你以为你是公正的神明,赏善罚恶,无所不能?你还不是一样滥杀无辜,成为别人眼里的妖魔邪道,为天下武林所不耻。”李兰菱浑身一怔,那段疯狂的往事,对她来说的确是一段可怕的回忆,当时觉得理所当然的杀人,现在想起来居然感到血腥和后怕。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胡说八道,天下武林说什么,我全然不理,做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何必在乎别人的想法!” 冷秋水哈哈大笑,“好,我欣赏!兰花仙子快人快语,特立独行,乃巾帼之典范,冷某虽有相结之心,却无表达之机,如今命在旦夕,无论这世间如何美好或者黑暗,都将与你我无关,不如咱们就此义结金兰,也算同年同月同日而死,岂不妙哉?” 李兰菱感觉心头一阵好笑,苍凉的说:“你开什么玩笑?结拜?我从来不认为结拜是什么了不起的仪式,如果两个人惺惺相惜,就算没有结拜,也情同姐妹,如果两个人心有嫌隙,就算本是手足,也难免相残。你我都不是那起婆婆妈妈崇尚繁文缛节之人,岂能为这些俗礼拘牵?” 冷秋水依然大笑着,继而说:“好,兰花仙子果然洒脱,冷某一生都不想被俗礼拘牵,然而一生却都被俗礼拘牵,命也,岂能逃脱?挣扎了一辈子,却最终碌碌无为,死在这里,不过能和兰花仙子这样性情豪爽,敢作敢为的人死在一处,倒也爽快!” 李兰菱说:“难道你不想报仇?你难道不知道,害我们的是江南钱庄的朱红衣,她一定是和太子妃联盟,想要除去我们!”冷秋水说:“可我们怎么报仇?现在根本就没人能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体内毫无力道,起来都不可能,撑不了两三天我们就会死,你觉得有谁会来救我们?天上的神仙还是地上的妖怪?兰花仙子,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天真,现在你简直已经慢慢被那帮道貌岸然的卫道士同化,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为他们办事!兰花仙子,你的性格,你的骄傲和你的立场都去了哪里?你以为武林铁盟有几个好的门派,黄山派,真武派,这些曾经作为武林铁盟象征的门派,你以为真的代表了正义和力量吗?” 李兰菱淡然说:“我知道,我说过我做事只求无愧于心,冷秋水,你想要鸿图霸业,想要报仇雪恨,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只不过我没有你那么疯狂,我曾经也想过这个世界按照我所想象的一样,赏善罚恶,众生平等,可兜兜转转,我发现天行有常,不是我能决定。我们可以说志道不合,完全不合。” 冷秋水说:“不,其实我一直觉得女人当中,你我真的很投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们今生结拜,说不定来世就可以结为姐妹,那时候我们联手,将这男人们缔造的邪恶世界全部打碎,那时候,武林将再也没有仇恨和杀戮,宇内升平,再无嫌隙。” 李兰菱心中觉得好笑,她奇怪冷秋水在武林中打拼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和自己当初一样幼稚,当初她以为自己能够改变武林,所以拼命的杀人,以为恶人杀一个少一个,最后她发现这样不但于事无补,自己反而跌入痛苦和失落的深渊,几近万劫不复。 第316章 她同情冷秋水,所以声音变得低沉而悲伤,“好,就算我们结为姐妹吧,如果来生我们真的成了姐妹,我一定要劝你,劝你重新看这个世界。我们女人活着的确不容易,但是如果靠这样的抗争,得到的将不会增加,失却的却更多。”冷秋水凄凉的笑说:“这就是你拼搏一生的结论吗?我只恨自己没有时间,倘若上天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要改变整个武林!我看到宋皇后这么无助这么悲伤,我就觉得为什么她不可以奋力一搏,也许还有希望!兰花仙子,如果女人彻底绝望,那只是因为我们陪同男人一起挖掘了自己的坟墓,我实在无法想象,在临时的时候,我最大的敌人,最顽强最尊敬的敌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要记住,武林中多少成名英雄都没有难到我,他们拜倒在我的裙下,听我指挥供我驱驰,只有你,你让我头疼,也让我觉得,女人本来就不输给男人!” 李兰菱凄然一笑,她已经不想去辩论这个问题,曾经对于未来的期望变得破碎而残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直到现在她仍然没有感觉自己要死去,她的眼睛努力的搜寻着,希望能够发现生还之机。只要有食物,她就一定能活下去,等到内气充沛,就能渐渐治愈身上的伤。可问题是不但没发现什么食物,连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能不能恢复,她都不清楚。 她似乎有气无力的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不管我们怎么折腾,最终还是死在这里。武林还是武林,江湖还是江湖,永远都不会死。”冷秋水忽然声嘶力竭的吼道:“死老天,臭老天,你根本就不敢给我时间,如果你敢,我一定能扭转这一切,我一定能实现!”李兰菱心里觉得好笑,冷秋水虽然比自己要大几岁,但是感觉她的想法简直和自己刚出道时一般无二,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一片洁白的玉兰花,和自己在花开时节快乐的离去。 风越加凄冷,谷底几乎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冷秋水和李兰菱都觉得困倦,但是又知道倘若睡下去或者就无法醒来,因此互相之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冷秋水渐渐知道了李兰菱如何想要扬名立万的过去,李兰菱知道了冷秋水如何辛苦练功的往事,渐渐的对两个人有了了解,李兰菱发现冷秋水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穷凶极恶,而冷秋水也认为李兰菱也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清高孤渺。冷秋水叹说:“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跌下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好像和你就连在了一起,我们都是想做什么却作不了的人。” 李兰菱心中也极悲伤,叹说:“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冷秋水说:“彼此彼此,七霜其实也不了解我,咱们不如结为姐妹?”李兰菱笑说:“好啊,这个姐妹结得实在,果然同年同月同日死!”冷秋水说:“咱们就结个来生姐妹,好是不好?” 李兰菱叹说:“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自己就这么死了,好吧,结就结吧。不过你我就算志同,道也未必能合。”冷秋水无奈的叹说:“那是,就是因为要死了,我不知道死去的那边是什么样子,希望找个志趣相投的姐妹。如果能去活下来,咱们各自的路,却是完全不一样,或许你可以成为武林中敬仰的侠客,我却是成王败寇,要么万人之上,要么粉身碎骨!” 忽然间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李兰菱激动的说:“有人来了!”她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但是一种欢喜的心情顿时油然而生。冷秋水惊讶的说:“不可能!这儿绝对不可能有人来!我刚才使劲叫都没人来,我带来的人都离开了,我听到他们在上面大声叫了一阵之后都离开了!根本就没人知道我们掉了下来,除非,除非是杀我们的人来收尸了……”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李兰菱却果真看到一个红衣妇人飞来,初见红衣,李兰菱心中大惊,真以为是朱红衣前来杀人了,但旋即便发现此人与朱红衣大相径庭,然而自己从未见过。来者柳眉如画,凤目生辉,一张脸美轮美奂,全无妆容,却极尽曼妙;其顾盼英武之处,就连一向自比男儿的李玉珑也难以企及。李兰菱心中咯噔一下,暗想此人轻功高绝,却从未见过,我也算认识了大半武林中有名的人物,她到底是谁? 那人来到李兰菱身前,微微一笑,说:“你就是兰花仙子?还好,我来得不晚。”李兰菱急忙问:“你是什么人?”那人蹲下身来,伸手把了李兰菱的脉,摇头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全身经脉断了很多,恐怕一时间难以复原。”李兰菱急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来救我还是来杀我?” 冷秋水说:“她自然是来救你!看来我们都不会死!”一语未了,忽然间听到陆天誉的声音说:“属下来迟,请掌门恕罪!”冷秋水看着陆天誉飞身而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陆天誉说:“我问了几个师弟师妹,说你们在此恶斗,然后没有踪影,他们都以为你们肯定一路往江南打过去了,所以都前往江南。属下想这里曾经是玉箫公子所居之处,倘若他有心加害,那可不好!”冷秋水心中大感快慰,说:“好,你快带我离开。” 那红衣妇人起身来,正声说:“冷秋水,你坏事作绝,总会罪有应得,不过我有良言一句,不知你听不听。”冷秋水说:“你姑且说来一听。”红衣妇人道:“古来成大事者,有以民为本,使民顺从,因而教化,永感其德,不怒而威;也有粗暴不仁,凶杀成性,夺取天下,百姓虽然痛恨,却不得不屈于淫威。两者都达到了目的,但是孰优孰劣,毋庸赘言。你是聪明人,为何一定要将武林弄得天怒人怨,不是灭门,就是用毒药要挟,不是篡夺掌门,就是阴谋害人,这样你真的能得到武林吗?” 冷秋水冷哼一声,轻描淡写的说:“那与你无关。我倒很好奇,你是何方神圣!”红衣妇人说:“今日你定然能逃脱,我伤不了你,不过一定弄到武林天怒人怨之时,只怕你后悔莫及。”冷秋水心里也忌惮这红衣妇人,当下喝道:“天誉,快带我上去!”陆天誉点点头,抱着冷秋水,抓着藤条,借力往山崖上一段一段的飞去。 红衣妇人方才俯下身子,从衣袖中抖出一粒药丸,说:“这是西域来的贡品,有起死回生之效,你先服下。”李兰菱服下后,但觉体内如龙虎挣扎,腹痛难忍,红衣妇人点头说:“别怕,这只是你体内真力在聚集,你中了毒,体内气劲散于全身各处,这药丸能聚集体内真力。一会你就可以自己调息休养,相信要不了十天半月,你便能完全恢复。” 李兰菱头上汗珠直冒,心头却甚为欢喜,激动的说:“多谢你,你救了我,我却不知你是谁。”红衣妇人说:“说了也没什么,我叫刘娥。”李兰菱一怔,说:“我好像不认识你。”刘娥说:“但我认识你,你是太子心中念念不忘的人。” 李兰菱更一怔,问:“你是宫里的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刘娥说:“我曾在宫里呆过,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往事不说也罢。其实太子念念不忘的是你,太子为人很好,心怀宽广,胸罗万象,为何你居然对他毫无感觉。” 李兰菱说:“你说赵元侃?”刘娥说:“现在的赵恒。”李兰菱一笑,说:“她已经有了妻子,怎么能爱上别人?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女人喜欢几个男人就是水性杨花,男人呢?难道他们就可以无拘无束的作任何事情?” 刘娥摇头说:“可能是你从小在武林中长大,所以认为男女都是平等的。其实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太子能够做到始终如一,对他爱的人不离不弃,而且就算他爱的人负了他,利用了他,他也能以德报怨,这已经是很难得了。你不可能希望一个太子如同民间普通的百姓一样,和自己的妻子相敬如宾,旦暮相随。这也是江山社稷所不允许的,不过你既然对太子毫无感觉,他也不会强求你,他便是这般的好,宁可自己受些委屈。” 李兰菱不觉好笑,大概也明白了刘娥的处境,遂说:“他喜欢我只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我没有答应,他就受了委屈了吗?我实在无法理解姐姐的想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按道理说我应该言听计从,但是这点我却不得不劝你,你是一个人,他也是一个人,说不定你比他更厉害,更有本事,你不应该为他牺牲!” 刘娥摇头说:“在我看来,一个流落无依的女人得到王子殿下的垂青,十几年如一日的相爱,就算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你和太子妃一样,都以为自己应该得到更多,所以紧紧的抓住,拼命的追求,可最后,你们会发现,你们将一无所有。”李兰菱心中不以为然,刘娥说:“我为什么来,是因为我知道了太子妃要杀你,它容不下任何对她有威胁的人,所以联合朱红衣、冰雕芙蓉等人要杀你,她的理由是你迟早会成为皇宫的刺客,但是她的目的却是除去自己身边的情敌。我知道这件事情,本来大可以不来,但是我觉得,我这是在替太子做事,替他保护他心爱的人,就算他不知道,我也觉得快乐。” 李兰菱脱口说:“你救了我我自然感激你,可你的想法实在太傻了!”刘娥淡然一笑,说:“傻不傻完全不在于你我的评价,只要认为值得就好。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太子会永远爱我一个人,甚至我知道,有一天他不再爱我的时候,我也会坦然离开,现在我们已经一百多天没见面了,因为他刚刚当上太子,事务繁忙,而且还要注意朝廷上下的耳目,在我看来,这一点都不值得伤心,我反而应该找一些对他好的事情来做。 第317章 我虽然不在他身边,但能为他做事,替他分忧,那是我的荣幸。” 李兰菱心里气呼呼的,不过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反驳,只不过她忽然心里有个奇怪的想法,自己对上官宇会这样吗?不,一定不会,尽管上官宇占据了我整个的心灵,但是我一定不会甘为鱼肉,现在我们已经成了仇人,我千万不能这样想,这辈子就孤独一生罢了,何必纠缠不清…… 一时思绪错乱,竟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天誉带着冷秋水来到旁边的小镇,将冷秋水安顿在床上,用真力助冷秋水积聚体内真气,约莫盏茶功夫,冷秋水体内真力开始积聚,能够在体内运转,陆天誉就赶忙到外面去给她煮来参汤。冷秋水看到热气腾腾的汤,忽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喝了几口,伸手推开陆天誉递来的汤匙。陆天誉关切的问:“怎么了?不好喝?”冷秋水起身来,陆天誉急忙扶着,冷秋水打开窗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我真的以为我会死。” 三十六、婉转爱恋痴情早暗藏杀机搭救迟 陆天誉扶着颤巍巍的冷秋水,爱怜的说:“怎么会!”冷秋水忽然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我?”陆天誉浑身一颤,没有说话,冷秋水继续说:“我原本以为在太极洞没有喜欢,大家都是俊男美女,但是又都是练功练出来的,总觉得少了什么,或者大家互相看对方,都是怪物一般。你怎么可能喜欢我?但是你又偏偏喜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甚至背叛了掌门人,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我一直以为,你只不过是想要实现你的抱负,但是你来救我,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要是死了,你就能当上太极洞的掌门。” 陆天誉深情的看着冷秋水,说:“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的美丽完全按照别人的标准,按照师父的指定,按照功法的秘诀来练,她们变得美丽只是为了美丽;而你不一样,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抱负,甚至连掌门人都敢反抗。其实我很讨厌太极洞如此可怕的训练,惨无人道,不过几乎所有的人都无法反对,不敢反对,一入洞门,便失去一切,改变一切,只有你,你是第一个给我信心去改变太极洞,去争取自我的人。”冷秋水叹了口气,说:“那有什么用?我是越来越害怕了。当年有皇后撑腰,至少我不用担心财富的问题,现在我岌岌可危,七霜心里越来越想着经营她的春蚕宫,她也完全有能力驾驭这个门派。而我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陆天誉看着冷秋水,冷秋水也盯着陆天誉,忽然说:“可你得到了我的肉体,却得不到我的心,说实话,上官大哥之后,我不会喜欢别的人。”陆天誉说:“那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冷秋水依偎进他的怀抱,闭上双眼,似乎感到上官正强有力的臂膀,正牢牢的保护着自己。 封怜看薛龙和柳冯都没有离开,李玉珑、林如风等人倒是寻找李兰菱去了,因此心里想着如何嫁祸冰岛,在冯门杀人的事情。她很轻易的便杀了几个铁枪派和巫山派的弟子,唐宛得知后,当即大怒,召集银发等人,正声说:“最近一直有人暗中与我冯门过不去,到底是什么人,目前尚不得知,不过这次杀人的手段却是冰岛的手法,我一直派人盯着冰岛,可冰雕芙蓉并没有动静,江湖上嫁祸的事情多而又多,我要你们动用一切手段,查出这个幕后的人!” 封怜心里寻思:这唐宛简直太厉害了,居然知道留意冰岛门人的行踪,哼,不管怎样,江湖上定然沸沸扬扬,说冰岛杀了人,人是在冯门被杀的,你不卷进去,鬼才相信! 一时间留驻冯门的各派如鸟兽之散,惶恐而退,封怜堵在铁剑门几个门人回去的路上,正要出手杀人,忽然间听到莫少刚怒喝一声:“怜儿,你怎么还不悔改!你来冯门探望母亲是假,行凶作恶是真,对不对?” 封怜一惊,旋即镇定的说:“舅舅说哪里话,我不过是代表冯门前来和他们打个招呼而已。”柳冯闪身而落,来到封怜对面,说:“是吗?那前天晚上你在干什么?”封怜笑了一笑,“没什么,睡觉。” 柳冯说:“睡觉?不可能你杀人只是因为梦游吧?你嫁祸冰岛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倘若你依然执迷不悟,我们不会手下留情。”莫少刚说:“天外天如此凶残,你助纣为虐,三番四次,屡教不改,须怪不得我这个舅舅了!”话毕玉箫一横,劲气舞动,照着封怜打去。封怜冷笑一声,身形往后一退,大声说:“你们都给我听着,总有一天,我会取下你们的项上人头,祭我今日之辱。” 话语间人影遥遥,莫少刚一跺脚,怒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柳冯摇头说:“太执迷不悟了,终将酿成大错,关键是她总以为只有天外天才能帮助她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铁剑门的人正要离去,柳冯抱拳说:“让各位受惊了,还请各位多多包涵,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 一个老者拱手说:“柳少掌门,好说好说,老朽以性命担保,决计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半句。”莫少刚也知道倘若别人都知道这是封怜所为,封怜又是我的外甥女,岂不对冯门不利。 两人刚回到冯门,面见唐宛,唐宛正喝茶,见了二人,遂说:“你们过来,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们。”柳冯说:“我们也正有事要告诉夫人。”唐宛说:“你们先说。”柳冯说:“不知夫人是否知晓,嫁祸冰岛行凶杀人的,是封怜,现在她已经逃走了。” 唐宛皱眉说:“是吗?那……”忽然外面家丁来报,说门口来了一架奇怪的马车,车上放了几具尸体。三人急忙来到门口,只见莫少瑛等人也已经站在门口,车上正是铁剑门的门人,死状竟然和日前如出一辙。唐宛检查了尸体,挥手说:“将尸体送回铁剑门,所有丧葬的费用由冯门出,对铁剑门的人说,这件事情,冯门一定会给江湖一个交代。” 此时唐遂等人也已然赶来,急着问道:“这件事情……”唐宛点点头,同唐遂等人到了房里。唐澜拉着柳冯,急切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那天武林大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现在却……”薛龙说:“所谓明刀易夺,暗箭难防。咱们切不可急躁,须得找到真正的凶手才是。” 唐澜急忙问:“两位兄长有什么办法?”柳冯摇头说:“封怜明明是逃走了,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回来下手,难道凶手还有别人?”薛龙说:“嫁祸别人,至少也要做得像模像样,比如你我没有学过冰岛武功的,就一定不能嫁祸。”柳冯忽然一惊,说:“难道是她!” 唐澜问:“谁?你想到了什么?”柳冯摇头说:“兹事体大,不能随便乱说,薛兄,看来我要出去一趟。”唐澜问:“你要去哪里?”柳冯说:“哪里人多,自然就得去哪里。” 唐澜还要再问,薛龙说:“唐兄不必问了。柳兄,倘若不介意,咱们不妨同行,我想你说的人,或许和我想的是一个人。”唐澜奇怪的说:“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我却不知道?”薛龙笑说:“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何必见怪?”唐澜愣愣的看着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玉珑在客栈中休息了一日,第二日起来看到店里赫然坐着林如风,便上前说:“怎么这么巧,我怎么不知道你昨晚在这里住?”林如风说:“我打听到消息,说兰菱被一个红衣女人带着,曾经在这里住过。”李玉珑说:“这丫头,一天到晚总不安分。”林如风笑说:“这才是她的可贵之处,敢作敢为。” 李玉珑看着林如风,笑说:“林公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但我觉得不说对你真不公平。其实舍妹也算不上多么出类拔萃的人,她有很多弱点,她最大的弱点就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她说过她不可能喜欢你,你这么优秀,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林如风笑说:“我知道姑娘的意思,不过对我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喜欢一个人,帮助她,全力以赴让她快乐,这本身就是一种幸运,一种快乐。” 李玉珑噗哧一笑,说:“你们都是疯子,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心里在想啥。好了,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便是了。那红衣女人什么来头?” 林如风纳闷的说:“江湖上好像没这号人物,按说能和兰菱结伴而行,在江湖上怎能一点名号都没有呢。”李玉珑不由想到兰秋云来,一时心里不由伤感,倘若兰秋云还活着,提到红衣女人,李玉珑一定会想到她。 李兰菱随着刘娥在客栈中休息两日,已经能够行动自如,刘娥说:“既然你没事,我就要回京城,我想以后你应该相信我了,对你有伤害的事情,我知道后会提前通知你,我给你的书信里夹上半根鸡毛,这样你就知道一定是我了。”李兰菱感激的说:“多谢你!”刘娥说:“其实我阅人无数,觉得你一定能成为我的好姐妹,你够真诚,够坦荡,只可惜你是南唐的公主,也可惜,你根本不爱太子。所以我也不必多说了,总之你孤身一人,定要万事小心。” 李兰菱望着刘娥飞去的身影,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她自认不像刘娥那样潇洒,爱一个人全心全意,她也很奇怪赵恒对于女人的爱,一个男人真的能够爱上很多女人吗?赵恒为什么喜欢我?不管怎样,赵恒有了刘娥,那就够了,一个男人爱上多少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或许只是有没有一个女人真的爱他。 李兰菱倦怠的在船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几天,她本来打算去庐山太极洞,打探冷秋水的消息,说不定可以潜入太极洞,找到“七绝杀龙”的解药,不过车到了西陵派附近,船家硬是说山上的庙宇很灵,船家要去上香,保他平安。 第318章 李兰菱看着遥远的峰头,不由想到许多往事,于是再度来到竹林。 云止和叶小倩先后离尘而去,秋风瑟瑟,触目凄凉,万叶千声,引人扼腕。 李兰菱在亭中漫步,忽然听到云起的声音传来,“兰花仙子,别来无恙!”李兰菱回头看着云起,只觉数月不见,云起竟然老了许多,当下点头微笑说:“师太在这里——”云起看着庵堂,说:“没什么事情,所以过来看看。最近我不大管事情了,准备搬过来,就算与世隔绝。” 李兰菱说:“可是,最近天外天……”云起无力的抬起手,轻轻一挥,无力的说:“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我不但人老了,心也老了,何况我的本事也就这么大,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我现在能作的,也就是听天由命而已,不像年轻的时候,还有雄心壮志。”李兰菱心中不禁恻然,有些伤心的说:“可是师太……” 云起缓缓往庵里走去,说:“我知道,要真正的平静是不可能的,就算在这里面,对着青灯古佛,心,也会起伏不定,我们都是世俗的人,都无法免俗。可现在我的心的确很乱,我甚至觉得活着就是一种悲哀,我来到佛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佛经的要义,可能这就是佛对我的惩罚,让我真心的想要去了解他。” 李兰菱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云起的脚步,世事无常,当年在这里看到恬淡的云止,还有美丽的叶小倩,如今云起再次走向沉静的庵堂,她是如云止一般隐藏着激动的心情,还是真的心静如水,再也不愿离开? 门渐渐关上,那声音在李兰菱心头久久不能散去。她长叹一声,抬头看着暮色苍茫,赶紧往山下而去。 山间忽然一下子风声扑扑,十几个人影往山上飞去。李兰菱心中一抖,当即返身,往西陵派大殿赶去。 只见那十几人皆是白衣飘飘的俊男美女,由秦文海、许宛然带着,落到大殿外。云成已经带着几十个女尼来到殿外,厉声说:“太极洞夜闯我西陵派,所为何事?”秦文海高傲的一笑,朗声说:“师太,西陵派在江湖上名望甚大,我们想与西陵派结盟,所以前来拜会。”云成说:“秦施主过奖了,西陵派清幽无争,钻研佛法,世俗往事,不作纠缠。” 秦文海哈哈大笑几声,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西陵派现在除了一个名声,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尼冥顽不灵,今日我将西陵派夷为平地,如果师太肯合作,不但以后西南武林归你西陵派所有,我太极洞还会从中帮忙,让你免受江湖风云之荼毒。” 云成合十说:“施主美意,贫尼不敢领受,皆因佛门中人,早已看破红尘,武林之事,大多不经耳目。施主,你请回吧。”李兰菱看云成神情已然有些焦急,心头想:太极洞可也真是照着软的捏。这云成看起来是心机深厚的一个人,其实远不及欧阳忠父女二人狡猾,暗地里和冷秋水结盟,表面上还光明正大,作武林铁盟的领袖。 秦文海哈哈大笑,说:“好,既然如此,我成全师太!” 忽然间一阵猛喝传来,“秦文海,你这小子,深夜前往我西陵派捣乱,你当真以为我正派武林,再无高手不成!”只见云起从天而降,拂尘晃动,衣袂飘摇,不怒自威。 许宛然朗声说:“好,这是师太自找的!”话毕十二个白衣剑客挥剑而上,剑气霍霍,将云起团团围在当中,云起抖动拂尘,尘丝散乱,如飞针般四面而击。那十二个剑客挥剑挡开,云起已然大喝一声,长剑在空中一化为五,剑声霍霍,劲气呼啸,纵横捭阖,气势蓬勃。李兰菱在一旁看着,心想纵然云起师太心灰意冷,但这修为却是一天都没有落下。 然而那十二个剑客剑法精妙,连环剑气,四面而袭,眼见云起手上的剑被十二支剑裹得渐渐只有招架之力,李兰菱心想今日正好给他们一个重挫,当下琴声弹动,金光射过,如飓风猛扑,十二个剑客身形紊乱,纷纷跌落地面,剑声和人跌落的声音此起彼伏,琴声却依然悠然而动。李兰菱缓缓而笑,翩然而落,来到云起身边,笑说:“师太,对付这些不速之客,根本不用讲江湖道义,今日咱们索性就在这里为江湖除害,杀了这群魑魅魍魉。” 云起点头说:“好,贫尼也不管什么杀戮之事,有干天和了。”云成上前躬身说:“兰花仙子前来相助,使敝派能脱一劫,贫尼在此谢过了!”说完拜了下去,李兰菱急忙去扶,一面说:“师太千万不要客气,我不过……”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云起喝道:“兰菱小心!”李兰菱被推到一旁,只见一支短剑已然射出,呼的一声插在云起的胸前,李兰菱觉得头中一空,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起抬头冷笑几声,说:“我早知道你投靠了天外天,你这败类!” 云成哈哈大笑起来,说:“是你葬送了我西陵派数十个优秀的弟子,我只不过清理门户而已,西陵派因为有了你们两姐妹而每况愈下,为了西陵派百年基业,我不得不出此计策,你罪有应得,怪不得我!” 李兰菱扶住云起,伤心万分,激动的说:“师太,你要撑着,我带你离开!”云成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冷声说:“想走,没那么容易!”李兰菱一手揽着云起,一面傲然说:“师太这话,定想分个死活!”云成嘿嘿一笑,说:“不必了,你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陆公子,这就当是我们西陵派给你们主人的见面礼了。” 李兰菱一运功,气劲全无,心中顿时一慌,暗想自己怎么如此不小心!陆天誉笑说:“师太果然厉害,这么简单就收拾来兰花仙子,不过恭喜师太得到来断魂琴,以后西南武林,就是你西陵派的了!”云起断断续续的说:“师姐……佛门讲‘回头是岸’,你是把西陵派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三十七、为求前途结同盟沦落敌手顿陷身 云成一挥手上拂尘,怒说:“胡说八道,谁说冷秋水是坏人?谁说和她结盟就是万劫不复?都是你这种沽名钓誉的人自欺欺人而已。师妹,西陵派已经窝囊了很多年,每次武林大会都是听人发号施令,本掌门要改变这一切,只不过,你恐怕没有福气看到了。” 李兰菱怒说:“云成师太,你枉为一代掌门,居然做投靠他人陷害同门的事情!”云成不以为然的说:“我只不过想杀你,其实她是你杀死的,你都不觉难过,我有什么过不去的?兰花仙子,你活得真是悲哀,虽然你有通天得本事,但是除了留下骂名,我真不知道你得到了什么,亏你还说是正义之士,看来你得好好学学什么是正义了。不是说武林铁盟黄山派就是正义,也不是出了个武林圣人就万事大吉,杀人的不一定是坏人,保护人的也不一定是好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各派各门都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们西陵派也不能坐以待毙。看冯门这样子,大有吞并武林的雄心,她敢同黄山派叫板,大约是因为有你帮忙吧,以后她自然就不会将我西陵派放在眼里,所以我要提前行动。” 空中一声冷笑传来,只听林如风说:“青天白日,师太得意忘形,说出这等妄自菲薄都话来,难道不怕遗臭万年?”李兰菱看到林如风和李玉珑纷纷赶来,心头顿时一松,急忙说:“小心他们有诈。” 李玉珑说:“毒药这些伎俩,用多了也就不灵了,其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真是太对了。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云成师太,你今天恐怕要白忙了,你想要让太极洞的人帮忙,前往和冯门比试进而夺取西南武林的盟主,光大西陵派的梦,应该到此为止了。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你到了冯门才发现这一切不可逆转,岂不是更难堪,更无法收场!” 云成老脸阴沉,狠狠的说:“胡说八道,两个魔女,居然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武林正义,岂容尔等定夺?我看太极洞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武林铁盟也早撑不起武林正义了。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岂能眼看武林正义没落?” 林如风摇头说:“师太到了现在还要矢口否认,你的事情,我们已经知会了法宝寺和音谷、剑谷的掌门人,你的西南联盟恐怕难以成事,反而各派正在商议如何重建武林铁盟的事情。你自己掘了坟墓,却还不自知。” 李兰菱大声说:“别和她多说,快擒下这些败类,找人救治云起师太啊。”陆天誉长笑一声,飞身而过,将李兰菱揽在怀里,飞身往山下赶去。林如风急忙追赶,李玉珑一跺脚,伸手抓过将要坠落地上的云起,也跟着追了上去。 云起撑了一口气,勉力说:“李姑娘,不要浪费时间了,我这一剑穿心,根本无法回天。”李玉珑停在山间,泣说:“师太,我们来晚了,不然……”云起摇头苦笑一声,说:“有时候想起来,这都是命。我和姐姐心里都不甘于一个西陵派,一座尼姑庵,但是我们却始终无法走出去。一个人要做什么事情,只是整天想着是不行的,得好好的去准备,静下心来。你已经学会来静下心来面对一切,这场武林的浩劫,或许你就能化解。” 李玉珑摇头说:“不,这时我才知道,我根本没有这个力量。”云起说:“我也不是什么至圣先师,说不出什么话来,但是想我武林铁盟当年,维护正义,各派少有争斗死亡之人,大家一起斩奸除恶,做的都是保护百姓,教人武功道德之事,可教了几十年,一个成器的都没有,正义是需要磨练的,正如你以前走过的弯路一样,没有那些路,你自然也不会有将来的成就。 第319章 你身上有九宫环,还有多年磨砺的智慧,这些会帮助你的。冷秋水其实也算不上坏,只不过她要实现的是个人的抱负,为了这个抱负,她宁可牺牲多人的性命,这和世人推崇的杀身成仁,和我佛门的慈航普渡是完全相悖的,所以冷秋水不除不行。侠以武犯禁,只有不犯禁的侠客,才能真正对这个世界有用。” 李玉珑点头说:“师太的话我明白,……”云起咳嗽几声,苍凉的一笑,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死,活着,活着多好啊……”然而她声音越来越微弱,李玉珑觉得她似乎在说着活着有多么的好,却一点都听不清楚。 李兰菱感觉浑身无力,寻思落入陆天誉手中,定必送给冷秋水作为人情。她心头懊悔,恨自己每次都着了这些奸险之道,有力无处使。 陆天誉到江边停了下来,秦文海说:“船已经备好,咱们这就将她送到黄山!”李兰菱心里想:送我去黄山,那我岂不是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哼,这次我一定要小心,顺便把你们两个除掉。陆天誉带着李兰菱上了船,冷秋水冷冷的站在船上,李兰菱心里一抖,冷秋水淡淡的说:“我舍下心上人的仇恨,不厌其烦的要和你共事,可你并不答应,这就不怪我。我不会感情用事,我要成为武林盟主,就不能感情用事,据说铁盟令已经重现江湖,我不能再等,黄山之上,我就用你的血,还有那些所谓正义之士的血,来祭奠我的心上人,开启我的事业。” 李兰菱心里想:只要你不杀我,我就有机会扳倒你!冷秋水接着说:“你我总算惺惺相惜,我不会为难你,不过我要废了你的武功,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李兰菱心里一抖,暗想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要是被废了武功,怎么和她斗!一时间汗如雨下,焦急难耐。冷秋水依然冷冰冰的说:“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武功废了,谁也帮不了你!” 李兰菱呸了一口,怒说:“冷秋水,你知道你的这个想法会害了多少人,很多人他们只是想在武林中追逐自己的梦想,却被你的梦想葬送,不但人死了,他们的家庭也会因此蒙受悲伤。”冷秋水淡然一笑,说:“你想得太多了,既然来到武林,就应该知道这条路,就像上了战场的士兵,岂能回头?你手上亡魂,数以千计,他们甚至有很多都不是武林中人,难道他们的家人会因为他们的死亡而快乐?兰花仙子,你的确变了,别人都是越变越强,你却越来越弱。在你的眼里再也见不到杀气,自然也就无所作为,看来费了你的武功,对你或许是件好事,省去了你慢慢沦为所谓正派人士的卫道士!” 李兰菱不屑的说:“那些所谓正派人士,不是被你网络到了旗下吗?”冷秋水转过身,看着蜿蜒的长江,大声说:“不错,我天外天要一统武林,以后我冷秋水再也不是婀娜仙子,我是天外尊主,所有的武林中人都要听我号令。” 忽然间一声冷笑传来,“恐怕阁下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会很痛苦的。”只见林如风飞身而来,飞刀在手,意态悠闲。冷秋水回转身形,看着林如风,抬头说:“好,江南山庄的庄主果然英雄好汉,我要征服武林,自然也要征服你江南山庄。”陆天誉说:“掌门人不必挂虑,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 林如风飞刀乍然脱手,如风雷席卷,音声隆隆,劲气咆哮,三把飞刀掀起惊天巨浪,江水倒卷,气势磅礴。陆天誉朗声说:“好一个‘风雷引’!”说话间长剑已然出手,剑气舒缓,身形优雅,却在刹那间一而化开,将飞刀之力紧紧束缚在其中。 船渐渐开了,李兰菱看到林如风和陆天誉在岸边斗得难分难解,自己身上力道,却是难以施展,心头只觉如同刀割。冷秋水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们都过得太复杂了,如果你选择了他,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你顺从了我,你也不会这么难过。”冷秋水叹了口气,说:“可人就是这样,固执是我们的本性,我们总想改变别人,绝不愿意改变自己。所以,你我之间,你和他之间,就注定这么复杂,这么难堪。我不忍伤你,可我不得不伤你,你们兰花、除邪两位仙子,如果得到武林人士的认同,我将难以对付。我必须加快我的速度,西南联盟、武林铁盟,我都不能给他们机会。” 李兰菱恨恨的说:“你在做梦,薛大侠已经知道你的阴谋,冯唐二门也自然不会袖手,你妄自尊大,终将自食其果。”冷秋水冷哼一声,一掌往李兰菱百会穴拍去,李兰菱只觉全身一凉,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绵软,仰面躺在船板上,天空朝阳如画,写着秋天的最后一丝绚丽;江水在身边缓缓流淌,如同梦一般清澈。 冷秋水走了过来,说:“你醒了,我告诉你,你身上的经脉已经被我击碎,你连走路都很难了,不过到了黄山,你就会成为我天外尊主宏图霸业第一个牺牲的人,所以能不能走路,已经毫不重要。” 李兰菱感觉心头如刀割一般难受,所有的梦想和希望都在一刹那破碎,她感觉这辈子完了,而且还结束得那么残忍、那么凄惨、那么不甘心! 她想要挣扎,拼命的挣扎,然而她没有力气。 秦文海走过来说:“尊主,咱们在船上赶路太慢,要不要尽快去黄山,以免除邪仙子等人前来搭救!”冷秋水镇定的说:“她和兰花仙子一样,武功虽高,却不足为虑。驾驭武林,雄霸江湖,靠的其实不仅仅是武功。摆在你眼前的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我倒是希望她来,如果兰花除邪二仙都被我擒住,恐怕天下武林就没这么倔强了。你们两个虽然谈不上有多厉害,但是总算唐夫人和薛龙和你们相交一场,倘若为他们所用,于我将有不利。” 秦文海接着说:“尊主果然神机妙算,恐怕这唐夫人和薛龙都始料未及,不知道你这么大胆。”冷秋水泰然自若的说:“兵行险着,他们都以为七妹会对他们不利,却不料我这次前往冯门,根本就是声东击西,等我在黄山盟会之后,他们就知道他们有多蠢,有多自不量力!” 李兰菱冷笑一声,厉声说:“你才是蠢不可及,自不量力!古往今来有多少侠客义士,但却从未有真正一统武林之人,何况,一统武林之后,你又能怎样?” 冷秋水说:“武林人都为我所用,我不但可以取代天下武林的位置,接管他们所有的生意,还能在这个平台上施展我所有的抱负,我要让武林人个个受人尊重,人人安居乐业,我要让武学的思想遍布天下,让所有人都记得我,记得我带给他们的力量,带给他们的幸福。”李兰菱不屑的说:“你当你自己是皇帝吗?做梦!”冷秋水说:“如果天下人人都练武,都是武林高手,那么就不会在战争中失败,就不会在自然面前无能为力,我要让所有的人都洞悉天地奥妙,提高能力的极限,让他们不再无知、贫穷和无能为力,你说他们能不感激我吗?” 李兰菱哼了一声,说:“佛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况是你?天行有常,你岂能一厢情愿?冷秋水,我真可怜你,原来你不但残暴执着,还很天真。你总不能以为自己是开国的皇帝,虽然因为战争带来了苦痛,却必将开创盛世繁华,为万世所景仰吧?我真是同情你,若是你也就是想和这些门派斗斗,分个输赢,找到胜利的快乐也就罢了。你居然想要把武林改成你梦里的天堂,将天下变成你施展抱负的平台,这实在是荒唐可笑之极啊。” 冷秋水轻轻一笑,秦文海说:“尊主,要不将她绑起来,封了她的嘴,让她什么都别说。”冷秋水淡然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甚至都想让她活下来,看看我的武林。六阴圣女不就把北方武林从浑浊一片改成了祥和安宁吗?还有很多人因此走上了修仙的道路,我自然也不会比她差。” 李兰菱看着天上的太阳,它渐渐躲在云层里,失去了光泽,风忽然变得阴冷,似乎秋天真的便要过去,寒冷的冬天即将来临。李兰菱经历了各种冬天,但如此绝望的却实在是第一次。她在想,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秦文海送来饭菜,放在她身边,调笑说:“你就这么躺着,要躺到什么时候?”李兰菱杏目圆睁,怒说:“与你何干!”秦文海看着李兰菱似嗔似怒的面孔,依然嬉皮笑脸的说:“美人天成,果然比咱们太极洞那些十年修炼的美人精致多了,就连生气的样子,也绝不是装出来的。” 李兰菱呸了一口,怒说:“混帐,士可杀,不可辱,你好歹也是武林高手,怎能出言如此轻薄。”秦文海笑了起来,大笑不止,笑过后抓着李兰菱的衣襟,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恨恨的说:“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么让你死,那真是暴殄天物!” 忽然间一股劲风袭来,秦文海觉得身上一麻,仰面跌倒,只见冷秋水冷冷的走了过来,轻声说:“对兰花仙子要尊重,倘若造次,定当不饶!”秦文海爬了起来,不敢抬头看冷秋水。冷秋水朗声说:“来人,将兰花仙子送到船舱里去,若有半点闪失,唯你们是问!” 几个白衣男子正要上前,忽然间江上巨浪滔天,几柄飞刀夺浪而来。冷秋水急忙回身,身形飘洒,接住几枚飞刀,看着落在对面的上官宇,冷笑一声,说:“上官宇,我没让你来!”上官宇仰天大笑起来,说:“不错,你是没让我来,可我要来,我来结束这一切!” 冷秋水厉声说:“你敢!”上官宇大声说:“我有何不敢!” 第320章 说话间飞刀随风而来,冷秋水急忙挥剑阻挡飞刀之势,然而上官宇已经在顷刻之间来到李兰菱身边,抱着李兰菱,再次打出漫天的飞刀,人借其乱,踏浪而去。 秦文海正要追赶,冷秋水喝道:“别追了!上官宇轻功这么了得,你认为你追得上吗?立刻飞鸽传书,通知欧阳无双,把上官宇的老婆抓来。”秦文海一跺脚,恨恨的说:“就这么白白让他们跑了!” 冷秋水冷声说:“兰花仙子的经脉已毁,她活不了多久。上官宇这是自讨苦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有了老婆,还要喜欢美丽动人的兰花仙子!” 李兰菱被上官宇抱着,一路飞奔。她感觉身体轻盈而激动,她仅仅的抱着上官宇,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胸怀,她令人激动的一切。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深邃,他的脸庞还是那么熟悉,李兰菱闭上双眼,回味着这一切,心想便是死了,也总算便有了些许安慰。 上官宇落在山峰之上,秋风凛冽,吹着他们纠缠的头发,他颤声说:“兰菱,是我害了你!”李兰菱笑了一笑,带着泪光说:“不是,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上官宇感觉泪水再也止不住留下,颤声说:“我……我的母亲一定要我娶一个人,我根本不喜欢她,可母亲的吩咐就是我必须做的事情。我失意的来到江湖,想要用事业的成就冲淡生活的悲哀。结果我又见到了你,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我居然也感觉到了你的感觉。可是欧阳无双知道了这个秘密,她悄悄的骗走了我的妻子,交给天外天,然后要挟我做很多的事情,很多很多的事情……” 三十八、银汉迢迢爱恨远宫殿深深觅路难 李兰菱努力的笑了一笑,说:“这么说,我师傅也是欧阳无双害的,和你无关,是吗?”上官宇含泪说:“可毕竟是我害了他……我……”李兰菱伸手挡住上官宇的嘴,含泪说:“别说了,让我保留一点美好的幻想,我已经没有能力报仇,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直到死去,远离所有的仇恨,我现在一点都不害怕死,因为我反而更轻松,更快乐。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恐惧,多么的寂寞……”她放开手,紧紧的搂着上官宇,说:“你为什么来,你说些好听的话骗我好吗?” 上官宇泪流不止,说:“不会骗你了,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我知道你武功尽废的消息,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便要毁灭了,我什么也不管了,我要好好的陪着你,过这最后的日子,然后和你一起离开,离开这个可怕的江湖,可怕的世界,人死了,这世间的一切便再也无法纠缠!” 忽然间一声厉喝传来,“你想得太美了,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你逃得脱良心的谴责吗?你从始至终都在负人,你负完了李兰菱,现在又来负家里人,你说,你还可以再错吗?”只见欧阳无双面带愠怒,飞身落在两人对面。 上官宇愤怒的说:“贱人,是你害得我如此难堪,我们都是你毁掉的,好,今日我和你作个了断!”欧阳无双仰头大笑起来,继而厉声说:“我也认为是你毁了我!只不过我不像李兰菱那样听你摆布,我欧阳无双有仇报仇,绝不含糊!你出刀啊,我正想和你来个一了白了的痛快!” 话毕长剑挥洒,铮然而击。黄山派的剑法轻灵飘逸,欧阳无双使的却是阴柔冰冷的剑招,上次李兰菱就因此中了冰毒,今日欧阳无双一上来便全力以赴,可见已经决意拼个死活。李兰菱看着上官宇转身而上,飞刀脱手,在空中和欧阳无双斗得难分难解,心里真想将欧阳无双一斩为二,这女人怎么这么阴毒,这么可怕,又对我和上官大哥这么凶狠! 欧阳无双的长剑跌落地上,上官宇也落了下来,收起手上的飞刀,缓缓说:“我不杀你,就当是我以前欠你的,以后不会了,我只想和兰菱有几天清净的日子。”欧阳无双咬牙切齿的说:“你休想,我一天也不会让你清净,我痛苦,我也要你痛苦!” 上官宇抱着李兰菱,头也不回的离开,欧阳无双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怒说:“我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一天都别想快乐!” 上官宇和李兰菱已经飞出许远,李兰菱忽然问道:“上官大哥,你为何不杀她?”上官宇停了下来,轻轻将李兰菱放在树旁,叹说:“因为我曾经对不起她,她成为今天这个样子,或许我真错了。我就是这样,伤害了好多人,大家都得不到快乐,我有时真恨我自己。” 李兰菱伸手轻轻拭去上官宇脸上的泪水,说:“我忽然想,这几天你对我好,我便心满意足,我希望上官大哥以后和自己的妻子归隐山林,再也不问江湖世事。上官大哥,你答应我好吗?” 上官宇拉着李兰菱的手,哽咽着说:“我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李兰菱笑了一笑,快慰的说:“你让感觉很安全,很舒服,你第一次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我真的忘不了你,我常常梦见你,时时都会想起你。我倒并不恨冷秋水了,或许她不废了我的武功,我便再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因。” 上官宇依然泪流不止,摇头说:“可我毕竟伤你如此之深,很多次我都忘了有多少次,我希望你恨我,你杀了我,我宁可我自己受苦,也不愿看你难过,在你面前,我简直无地自容,……”李兰菱的手滑向上官宇唇尖,颤声说:“别说了,你不是说,这几天要好好的对我吗?何必说这些伤心的事情?” 上官宇心头一愣,他何尝不想忘却伤心的事情,就这么痛痛快快的和她在一起,但是他实在抛不下所有可怕的回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这么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 他忽然将李兰菱紧紧拥在怀里,激动的说:“兰菱,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我能够驾驭一切,我又一直以为我能够割断一切。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是一个多么愚蠢、多么无能为力又多么优柔寡断的人。” 李兰菱凄然一笑,不管怎样,她总算是得到了奢望已久的爱情,尽管这爱情来得那么晚,那么短暂。 忽然间风声拂动,人影飘然而来。只见林如风一身青衣,急匆匆的落在二人身前,林如风激动的说:“兰菱,快跟我走!”李兰菱苦笑一声,说:“林大哥,我直到我对不起你,我只能对不起你。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林如风摇头说:“你怎么这么傻,你的武功废掉,并不是就无法可解啊。玉珑姑娘已经前往六阴山寻找六阴圣女去了,当年朱红衣命悬一线,圣女都能救活,何况你身上经脉!你和上官宇这样谁也帮不了谁,醉生梦死一段短暂的时间后,走向彻底的灭亡,你甘心吗?我不是要得到你,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总是无法得到你的心。可只要为你做事,我就觉得义不容辞。我不能看你堕落!”他转头盯着上官宇,说:“你在江湖上声名赫赫,虽然最近被人利用,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但是你一样是个聪明人,你不该糊涂,相反你应该反抗!” 上官宇面色虽然不改,声音却显然已经惶恐,他缓缓离去,摇头叹说:“我知道了,我就是个魔鬼,我会害了所有的人……”李兰菱勉力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上官大哥!”上官宇回头看着李兰菱,眼神中凄凉万分,摇头说:“我的确太幼稚了,我想着和你一起醉生梦死,享受人间最后的快乐,然后陪你一起去死。我太自私了,我太没用了,我这样不知要害了多少人!” 他一咬牙,飞身离去。李兰菱摇摇欲坠,林如风上前扶住她,激动的说:“李姑娘,我,我真的是在帮你。”李兰菱闭上双眼,缓缓说:“林大哥,你对我好我固然知道,对不起,我却无以为报,我……”林如风感觉眼中涩涩的像是要流泪一样,他强自忍着,往别的地方看去,一面有些哽咽的说:“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觉得这样很快乐,很幸福。” 上官宇来到悬崖边上,欧阳无双已经在那里等着,笑说:“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林如风是我通知的,有他在,就不能让你如愿。上官宇,你乱了方寸,难道不知这样会害了你的家人?” 上官宇的眼镜变得血红狰狞起来,他几近愤怒的说:“欧阳无双,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欧阳无双仰天大笑一阵,说:“我曾经说过,哪怕就是你娶两个也可以,我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可你不愿,所以我带走你的妻子,普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身世,知道你的软肋,知道控制你的方法。你现在想回头,我也可以给你一条明路,否则,你将会生不如死!” 上官宇厉声说:“你要如何?” 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我要你娶我!你妻子的解药已经持续不了多久,冷秋水再也不会给你解药了,而我知道一个人,可以给你解药。”上官宇冷声说:“胡说,如果这个人真的能给你解药,那冷秋水就不会这么横行无忌了。有多少人是被‘七绝杀龙’控制,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人,只有你知道!” 欧阳无双说:“‘七绝杀龙’的解药极难配制,天外天把他们抓进皇宫,为的也就是怕这个人能炼出解药,解救江湖中人,其实真正的解药秘方,一直在冷秋水那里。不过这个人一直致力于配制解药,虽然真正的解药却没有出来,但这人身上私自藏了几颗,作为炼制解药的依据,如果我出面给你借到,至少可以延长你妻子一百天的寿命,这一百天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包括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天外尊主乖乖交出解药的秘方!” 第321章 上官宇冷笑一声,“好,你若给我解药,我便答应你。”欧阳无双摇头说:“不,你若答应我,我便给你解药。我和冷秋水目前还不至于分道扬镳,和她对抗所承担的风险,需要你的承诺和行动。否则,你就看着你家庭悲惨故事的开始吧,你的妻子痛苦死去,你的母亲悲愤恼怒,你的声名从此败裂,这是多么得不偿失的事情!” 上官宇指着欧阳无双,愤怒的说:“这不可能,欧阳无双,你这个魔鬼,你这个可怕的魔鬼,和你在一起,那是比死亡,比人间任何惨剧都可怕的事情,那绝不可能!”他仰天大笑,忽然纵身一跳,往山崖下跳去。欧阳无双急忙飞身而上,拉着上官宇上了山崖。一挥手打了他一巴掌,恨恨的说:“你难道糊涂了吗?爱情真的让你彻底丧失了理智?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所有的亲人,所有关心你的人,都要因为你的死去而蒙上悲哀,万劫不复。上官宇,你必须听我的话,你必须按我说的做,我不会让你死,不会让你这么快活的死去!” 上官宇浑身一颤,想着家里的事情,他颤声说:“欧阳无双,你把我毁了,我整个人都给你毁了!”欧阳无双笑了一笑,缓缓说:“所以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帮助你,只有我才是全心全意的对你,你看,为了你我不惜当坏人,我敢和冷秋水结盟,也敢背叛她。这些我都能做到,李兰菱是绝对做不到的。” 李兰菱被林如风带着,林如风没有用马代步,而是风驰电掣,夜以继日,一刻不停的往北方赶着。李兰菱看着林如风疲惫的样子,心中多有不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北方辽阔的土地让人心胸为之一宽,林如风到了六阴山上,虽然李玉珑曾经告诉过他六阴山在平常是一个普通的山头,他依然忍不住质疑着这次艰难的跋涉。他的身形摇摇欲坠,终于忍不住倒在地上。 李兰菱努力的站了起来,蹲下身子,扶起林如风,打开水袋,往他口中倒了些水。林如风睁开眼睛,笑说:“我没事,六阴圣女应该知道我们来了,她为何不见我们?” 李兰菱凄然一笑,看着林如风沧桑的脸,说:“她见不见我们其实都无关紧要,林大哥,多谢你一心救我,不管怎样,兰菱都会记得你的恩德。”林如风摇头说:“不,我不要你记住,忘记这些,我要你没有负担,快乐的活着。” 李兰菱起身来,转身看着山下辽阔的风景,叹说:“恐怕那不可能,活着就是痛苦,我看不到一点希望。”李玉珑飞身而来,惊讶的说:“你们比我还要早到?”李兰菱点点头,忽然间一阵笑声传来,只见一个白衣儒生,英俊倜傥,飘然而来,朗声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三位前来阴盟,不知所为何事?” 李玉珑拱手说:“阁下想必就是圣女最近收录的弟子儒杀手,果然名不虚传。不瞒阁下,我们是来请圣女出手相救。” 儒杀手哈哈大笑一阵,说:“这位姑娘经脉尽断,活下来都已经很难,何况恢复武功?”李玉珑说:“我并没有说要为她恢复武功,看来圣女什么都知道了。” 儒杀手笑说:“好,请!”说话间只见眼前一片巍峨的宫殿栩然而生,云飘雾绕,如仙山楼台,令人咋舌。 三人随着儒杀手到了殿上,空荡的大殿没有一个人。李玉珑朗声说:“圣女前辈,李玉珑斗胆请前辈救舍妹一次。” 圣女的声音徐徐传来,“这是你们南方武林的事情,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如果我贸然出手,岂不是惹恼了你们的天外尊主,到时候她带人来血腥屠杀,岂不是为了救她一人,反而损伤多人的性命?” 李玉珑急忙说:“圣女英明,我们姐妹二人正是反对冷秋水的所作所为,这才与之对抗。当年玉珑的确什么都不懂,可自从有了九宫环,玉珑深知责任重大,绝不容奸邪小人为所欲为,荼毒武林!” 圣女的声音仿佛笑了一笑,淡然说:“好像长大了一样,人倒是都会长大的。其实你们不用我出手相救,我出手,也未必就能救人。我不是圣人,更不是神仙,但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明路,兰花仙子手上的断魂琴是至圣至邪之物,用之正道则福泽武林,用之邪道则祸害武林。柳红豆因为一念之差,荼毒数百之众,所以十几年走火入魔;兰花仙子杀人无数,这也是她所造的杀孽带来的劫难,解除的方法只有一个。”李玉珑等人静静的听着,圣女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自己种下的因果,还得自己解决。” 李玉珑登时一急,上前几步,大声说:“圣女,求你老人家高抬贵手,救救舍妹!”圣女缓缓说:“一切因果,皆有造化,何必强求?此事由断魂琴而起,便由断魂琴而解,说不定一番际遇,更有进益,也说不定难以度过劫难,一败涂地。这些都是自己作为,旁人岂能干预?”李玉珑说:“断魂琴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圣女说:“断魂琴是通灵之物,已经和她心血相通,只是她身上的杀孽,让断魂琴的主人遭受劫难,这一切只有从断魂琴上找到解救的方法。我给每个人都说过,我的确拥有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改变时间,不过我的确不是神,自然就不能做所有的事。兰花仙子,你想要拥有你的力量,你得先问问自己,有了这些力量,你到底能做什么。如果还是如同以前一般打打杀杀,我行我素,恐怕这些力量最终不但会令你们千夫所指,更会让你一无所有。” 李兰菱心头一惊,点头说:“圣女见教得是,兰菱以前自以为是,自己看不惯的人就滥杀无辜,这些恶果,也终将自食,多谢圣女点化,兰菱定当引以为戒。”圣女的声音变得轻缓多了,“你能幡然醒悟,的确难能可贵。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天道漫漫,我参悟多年,也难得窥其真,上天的安排,或许自有道理,可也万不能忘了人力。便如花开花落,每一朵花瓣,却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绽放。” 说话间宫殿顷刻消失,林如风四下看着,只见儒杀手笑说:“各位,圣女言尽于此,在下也是爱莫能助了。除邪仙子,听说当年圣女本来也有心栽培你,可发现你心中并不喜欢修炼,故此作罢,看来你们在武林中的恩怨,还须得自己去了结。” 三十九、黄尘漫漫路何在红衣飘飘语嫣然 李玉珑淡然一笑,说:“你们就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修炼,承受那么多痛苦,那不是我喜欢的事情。”她转身看着李兰菱,坚定的说:“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方法。”林如风说:“既然断魂琴是灵物,会不会本来就有神奇的曲子,能够产生修复身体的力量?” 李玉珑说:“传说音谷有天外七音,威力无比,不过终究是传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林如风说:“连法力最强大的圣女都不解救,我们能找谁?兰菱现在体内真气衰竭,她怎么能自救?” 李兰菱勉力一笑,说:“为了我的事情,你们都累了,我不想做一个拖累别人的人。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屈服,我会拼到最后,这些修道的人放弃一切,在荒山野岭中修炼多年,忍受心灵的寂寞和肉体的折磨,其实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修炼,随时都有各种劫难,我必须自己去面对,谁也帮不了我。” 李玉珑说:“可是,你现在根本自身难保!”李兰菱说:“或许这样,我才能看到真正的自己。” 风舞夕阳千里红,人生遭遇自难同。孤舟逆上千帆尽,前途渺渺意朦胧。 林如风陪着李兰菱下了山,李兰菱方说:“林大哥,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想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林如风急忙说:“你在江湖上仇家众多,如今你武功尽失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大江南北,我岂能放心!” 李兰菱说:“我手上还有断魂琴,而且我要从断魂琴找到答案,我想这是你们无法帮助的。玉珑,你手上拿着九宫环,如果你不阻止冷秋水和欧阳无双兼并武林,只怕也会有劫难。”李玉珑拍拍李兰菱的肩膀,点头说:“北方人虽然野蛮,但是在圣女管辖之下,不会有事的,反而你到了南方,南方武林正是多事之秋,须得多加小心,切莫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李兰菱点点头,李玉珑转头对林如风说:“走吧,你也应该管管你的江南山庄,别让令堂伤心之余,还要为你操心!” 李兰菱目送二人远去,秋天的风萧瑟而来,她看着茫茫的黄沙,心里有些怅然的想,我能去哪里,我能做什么?断魂琴不在我身边,就算在,我能从它身上得到什么?她闭上双眼,忽然眷念起和上官宇那一刻短暂的温存,对她而言,那是一切思绪都无法冲淡的回忆,万千岁月也无法消散的幸福,她忽然坚定的说:“欧阳无双,我不会让你得逞,就算上官大哥有了妻子,我也会帮着他,帮着他逃离你的魔掌!” 她在黄沙中走了许久,这才遇到一户农家,户主是个打猎为生的中年人,同老婆孩子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主人盛情招待了李兰菱,使得李兰菱的心里不由羡慕起这种平淡的幸福来,这和她初出江湖时渴望的那种轰轰烈烈的幸福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她渴望建功立业,从来没有考虑过感情的纠葛,可是时过境迁,回首向来,宛如一场春梦,了无痕迹。 农户给了她一匹马,女主人整理着马鞍,一面说着官话,“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闯荡真不容易,虽然这几年强盗少了,但也不太平,千万要当心,不能在夜里赶路,遇到人也多留个心眼。” 第322章 李兰菱点头说:“多谢大嫂提醒,接触时日虽短,二位对我却是关怀备至,李某倍感恩德,这点小意思,希望二位笑纳。”当下掏了一锭银子,女主人再三不要,却拗不过李兰菱的坚持,眼看李兰菱上了马,绝尘而去,女主人还在那里傻傻发呆,看着手上的银子,颤声说:“足足有五十两啊!”她心里忽然对李兰菱有了一种羡慕,那是她一辈子的梦想,有足够多的银子,不用饱受风雨的侵袭,更不用为将来的生计而犯愁。 李兰菱行不多时,忽然看到前面道上一辆红色马车缓缓驰来,车上环配叮咚,香风侵袭,如果不是香车宝马已经死去,李兰菱一定以为遇上了这两个人。但是在这黄土漫天的地方,出现这等场景,车子虽大,仆从却少,李兰菱自然的想到了南方武林的人。 果然帘子掀开,只见朱红衣笑脸如花,“李姑娘,咱们真是有缘,我前去拜会圣女,可圣女她老人家说,你如今正逢有难,或者我可以帮你。” 李兰菱心里登时一乱,暗想这朱红衣诡计多端,心思阴毒,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当下说:“不劳朱姑娘挂念,兰菱自己还能应付!” 朱红衣说:“你果真便能应付?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姐妹同心天地阔。我和玉珑是金兰姐妹,你又何必和我客气?我是真心帮你,否则,你落入南方武林的手中,必将成为血祭断魂琴的牺牲品,我又怎能眼睁睁看你送死!” 李兰菱对断魂琴并不了解,心中思忖朱红衣所知甚多,听几句反而能让自己有备无患。当下缓缓说:“血祭断魂琴?这是哪一派的主意?” 朱红衣嫣然一笑,早已有丫头扶着她来到道上。朱红衣来到李兰菱马前,笑说:“南方武林本来就争得你死我活,如今冷秋水自立为天外尊主,她要是得到断魂琴,一定无法无天,所向披靡。而别人要是得到,那就如虎添翼,得偿夙愿,再也不受人控制。可关键是断魂琴是神物,岂能随意更换主人。大家都相信一个传说,用你的血再次祭奠断魂琴,你的死亡之血,告诉断魂琴旧的主人已经了却,新的主人自然也就随之出现。” 李兰菱说:“那不过是一架琴而已,难道它和人一样?” 朱红衣笑说:“人都以为自己是宇宙万物之灵,为天下生命之首,所谓井底之蛙,大抵便是如是。宇宙之奥妙,万物之玄虚,人皆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能用断魂琴的人已经很少,能通晓其玄妙之人更是凤毛麟角,既然如此,想要得到断魂琴的人,除了相信传说这条就算不大可能的路,还能相信什么呢?等到他们知道这个传说本是谬传之时,你的命也早就结束了。” 李兰菱心头一寒,朱红衣的话虽然有点威逼之意,然而也的确说中要害,这些武林人士多年饱受天外天的欺辱,朝不虑夕,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饥不择食,什么疯狂之举都能做出来。看来不管断魂琴是不是能解我劫难,至少它给我带来劫难,这是一定的。 朱红衣见李兰菱心中已为所动,遂接着说:“放眼天下,北方圣女忙于修炼,南方武林大多为天外天所控,最多也就是西南的冯门唐门,要想他们保护你,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冰岛和太子妃联盟,有这个靠山,不愁保不了你,最重要的是,就算冷秋水也希望得到断魂琴,而冰雕芙蓉却自负得很,她才不稀罕你手上的宝贝。” 李兰菱问:“那她凭什么保护我?” 朱红衣说:“她要送你去京城!”李兰菱问:“为何?”朱红衣说:“你和玉珑是南唐公主的事情,已经在江湖传开了,民间已有通缉,能够抓到你们二人,重重有赏,这个主意是太子妃所出,自然冰雕芙蓉就会竭尽全力。”李兰菱心头暗叹自己丝毫不知,身边那么多危险,自己却不如朱红衣这么了解,想起来实在心有余悸! 当下说:“太子妃何以为难我?我早就不是什么南唐的公主。”朱红衣说:“你当年参与李顺起义,天下为之震动,朝廷岂能容你?如今朝廷和契丹是连年征战,朝廷多有挫败,并无战绩,自然不能容忍内乱,太子妃不是个能容人之人,这点恐怕你已经知道。” 李兰菱说:“这么说,你还是让我入了虎口!” 朱红衣说:“谁说要让你入虎口,我说了让冰雕芙蓉送你去皇宫大内了吗?古人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你就不能效仿吗?表面上你是跟着我去见冰雕芙蓉,实际上你却是见天医派的两位前辈,他们做了错事,一直觉得愧对武林,你能出来帮他们对付冷秋水,他们自然乐意帮你。” 李兰菱问:“天医派做了错事?你说他们炼制了‘七绝杀龙’?”朱红衣点头说:“还有比这更错的事情吗?这一切来自于两位前辈比试,杜千前辈炼出了这种毒药,杜万穷尽毕生之力,终于有一日梦得秘方,解了此毒,然而此事被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的冷秋水知道,他偷走了杜万前辈的药书,搅乱了他的思绪,从此以后,杜万再也找不到解药的秘方。本来宋皇后想要杀了他二人,但是冷秋水怕这毒药终被人所解,所以囚禁了他二人,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就算解药被杜万想起来也不至于泄露到外面;另一方面就算外面有人解了此毒,他们也可以激发杜千炼制新的毒药。” 李兰菱说:“他们已经吃了一次亏,怎么可能再次上当!”朱红衣说:“人有时候手痒起来,那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喜欢炼毒的人炼毒,就像喜欢吃饭的人吃饭一样,要是关个三年五年,不疯掉才怪!”李兰菱强作镇定的说:“即便如此,于我何干?” 朱红衣说:“我都说得很清楚了,当今武林,只有你们姐妹二人可以与天外天相提并论,天医派应该会选择你们,才能彻底摆脱天外天的噩梦!” 李兰菱说:“看来朱姑娘是成竹在胸,我必须跟你走了?”朱红衣说:“这当然由你自己选择,良禽择木而栖,英雄相时而动,何去何从,李姑娘自然有定夺。”李兰菱心想朱红衣定然对自己不安好心,但是武林中多少人也觊觎断魂琴,我在这里只需对付她一个人,未必不是好事。 朱红衣携着李兰菱到了车内,笑说:“咱们此去江南,先在我江南货运行安顿,然后我再秘密派人前往栖霞山寻找隐居的两位前辈,他们在栖霞山隐居度日,不见客人,我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带你前往。”李兰菱点头不语,只觉外面风声扑扑,因而说:“怎么忽然起了这么大的风!”便要掀开帘子看时,朱红衣笑说:“李姑娘不必张望,这不过是小小玩意罢了,登不了大雅之堂。” 李兰菱心中疑惑,暗想朱红衣难不成在玩什么凭虚御风的法术不成?这声音当真古怪之极,朱红衣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有这种本事,何以次次和我们为难?她已经富甲天下,无所不拥,还有什么要争的呢? 朱红衣笑说:“李姑娘似乎有心事?在想什么呢?别担心,等咱们到了货运行,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李兰菱心头忽然一紧,想起货运行的余梓来,那是她最刻骨的记忆和最可怕的痕迹,她脸色大变,感觉中夹着恐惧,也夹着痛恨,奇怪的是居然还带着一丝羞涩和蠢蠢欲动的激情。李兰菱倒吸了一口凉气,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胡思乱想。 轿子停了下来,朱红衣掀开帘子,笑说:“到了。”李兰菱恍然下了车,怎么不过盏茶功夫,就到了货运行,这朱红衣也简直太厉害了,简直天下无敌!这么强劲的对手,她要对我做什么,我岂能得脱? 朱红衣安顿了李兰菱,便果真派人前往栖霞山打探情况。李兰菱暗中观察,心里纳闷怎么朱红衣不是料事如神,怎么连两个人的下落也要派人打探呢?朱红衣只是笑说:“在这里还算安全,货运行虽然没有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但也是从剑谷重金请了高手前来助阵,安全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李兰菱在小院中独自徘徊,秋风冷冷,她抬头看着天上堆积的黄云,心头暗叹命运浮沉,人力渺小,不知自己能否度过此劫,倘能度过,定然要和冷秋水周旋到底,绝不容她祸害武林。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黄衣公子大步行来。其人面如冠玉,眉目分明,笑容浅浅,衣带宽宽,步履从容,不是余梓又是何人。李兰菱心头登时一紧,不自觉的退了两步,颤声说:“你来干什么!” 余梓笑说:“兰花仙子驾临寒舍,蓬荜生辉,余某未能亲自迎接,故此前来赔罪!”李兰菱转身说:“赔罪大可不必,我和朱小姐前来,打扰是有,驾临倒是谈不上。余公子,你请回吧。”余梓上前说:“江湖上都说,兰花仙子婀娜多姿,除邪仙子英姿飒爽,当年武林的两大美人,早就应该换成二位了,咱们数日不见,仙子如今越发出落得高贵典雅,如月宫之女,天上之仙,令人仰慕得紧。” 李兰菱怒说:“余公子,虽是在你家中,可到底污言秽语有辱视听,古人尚且说非礼勿言,你何必造次!”余梓笑说:“姑娘言重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次和姑娘失之交臂……”朱红衣厉声说:“你不去打点你的货运行,在这里和李姑娘调笑玩乐吗?你自己要做的生意,可别栽了。” 余梓看了看朱红衣,又看了看李兰菱,心头不忍离去,却也只能点头说:“大小姐见教得是!”当即离开。朱红衣看着余梓的背影,说:“这个余梓整天色迷心窍,真是搞不懂这些臭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323章 李兰菱心想:我才不信凭他就能算准我那天会来,定然是你暗中相助。这个朱红衣高深叵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余梓可也真是色胆包天,难不成见到每个美女都会心动!想到自己是美女,也不由心里暗笑,但转眼又想到自己孤苦一人,又觉凄然。 朱红衣当然不知李兰菱心头这般起伏,只是说:“这两位杜前辈还未找到,或许他们太害怕冷秋水了,想要找到解毒的方法。其实有时候越是想要达成所愿,越是难以成事。他们还不如便平心静气,说不定就能想到解救的办法。”李兰菱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冷秋水交出解药!” 朱红衣说:“这谁都知道,你以为欧阳无双和随之一个个跌进来的人都是傻的吗?这些人也想着从冷秋水这里得到解药,只不过,冷秋水何许人,太极洞这么多高手保护,她自己又身怀绝技,除非武林圣人重生,否则恐怕难以除去这个大患。” 李兰菱说:“武林圣人是绝对不可能重生的,那岂不是就对这个妖女束手无策?”朱红衣说:“有啊,只要你和除邪仙子联手,得到武林铁盟的帮助,找到太极洞逃到外面的门人慕容风哥,加上你和生死门、诸葛世家的交情,恐怕也是易如反掌。不过当务之急,就只是恢复你的功力。” 李兰菱想这朱红衣似乎都算好了一切,她一个江南钱庄的大小姐,关注这些事情干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朱红衣自然也不会说,寒暄几句,便扔下呆呆而立的李兰菱。 四十、风随愁云千百转人望黄花几沉沦 8 夜色如凉冷月览,悲风随愁入衾寒。天涯流落谁知问,明朝人在何处边? 李兰菱关上窗户,不觉悲戚,和朱红衣比起来,自己一无是处,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想想在武林中的岁月,自己总是不小心中了别人的计谋,一次次陷入危险,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她长叹了一口气,薰香的味道渐渐又让她感到暖暖的懒意,她忽然想象外面大家闺秀那种闲适淡雅的生活,没事可以弹弹琴,作作画,吟诗赋对,春天还可以出去踏青,车马喧喧人声广,白衣公子回首来。来几段缠绵悱恻的爱恋,最后听从父母之命,嫁一个门当户对之人,闲问落花敲棋子,慢看春秋度白云。 忽然间想到和余梓在一起的夜晚,那是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不是林玉笙的母亲及时出现,那又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其实那时的思维已然紊乱,那销魂蚀骨的感觉的确让人沉醉…… 她忽然感到脸颊绯红,全身竟然有些热不可耐起来,下床开了窗户,冷风迎面扑来,她努力的告诉自己,那些都是青楼下贱女子毫无羞耻的想法,自己万万不能想,可越是如此,便也越是难耐,最可怕的是,脑中分明已经不是上官宇的轮廓,而是余梓略带邪恶的笑容。她使劲的摇摇头,盘腿而坐,想要如同往常一样调息,然而经脉错乱,气流毕竟不畅,非但不能平心静气,竟然控制不住气血喷涌,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忽然间窗外传来一声轻笑,李兰菱回头一看,只见余梓正在窗外看着自己。李兰菱强撑着一口气,说:“你走开!”余梓跳了进来,邪邪的笑说:“仙子不过丢了武功,又不是失去了青春眉毛,何必这么心痛泣血?一个女人,武功是否高强,本来就不重要。” 李兰菱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心里想:为什么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我怎么控制得住?当下挥手说:“我让你走开,你没有听到吗?”余梓不但没有走开,反而欺近身形,将她搂在怀里,笑说:“你这个样子,我怎能不留在你身边照顾你?香花如玉风解赏,落红缤纷我尤怜。人间绝色,大抵不过如是!兰花仙子,我见你第一眼,便觉你出尘脱俗,不类常人,朝思暮想,辗转反侧,但为卿故。” 李兰菱感觉到他呼吸间充满诱惑的味道,她感觉内心似乎已经摇摇欲坠,似乎变成他股掌间颤抖的心跳,激动而真切的战栗顷刻间布满全身。余梓的嘴凑了过来,李兰菱闭上双眼,感觉他饥渴的嘴唇轻轻点燃她梦幻般的欲望,他贪婪的舌尖如轻灵的春风撬开她紧闭的心扉,她试图控制自己,但是那渺小的意愿在瞬间便淹没在茫茫的混乱的思维里,连同她自己,都如同一片孤舟,在大海中毫无方向,只有紧紧的拥抱,激烈的亲吻,才能消除内心茫然的恐惧。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放肆这么疯狂,她解开了余梓身上的衣衫,那迷梦般诱人的躯体在烛光中乍然出现的时候,李兰菱感到生命如同烈火般燃烧,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被烧得连灰烬都没有了。 余梓没有想到眼前的兰花仙子是如此的疯狂和放浪,这当然给他带来喜出望外的感觉和无与伦比的快乐,肌肤交接火缠绵,红烛高照玉床边。若得佳人两相抱,宁辞九霄邀作仙。 李兰菱完全的沉迷,彻底的放纵,忽然间窗外一阵风声传来,她感到身形一轻,已经来到窗外,身上已经罩着一床被子,余梓睁开双眼,她已经被那人带着远远而去。余梓登时勃然大怒,如同被当头冷水泼了下来,他急忙穿好衣裳,大声喝着“有刺客,有刺客!”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忙乱起来,只有朱红衣悠闲的喝着茶,轻声说:“该来的,始终会来!” 李兰菱感到羞辱难当,幽冷的风让她觉得清醒,她简直想一抹脖子就此了断,是谁看到了,看到了我熊熊燃烧的欲望,和肆无忌惮的放纵! 那人停了下来,将她放在地上,转身说:“快穿好衣服。”李兰菱浑身一颤,这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一如既往的引人入胜,不是上官宇又是何人! 她没有穿衣服,直接起来从背后搂着上官宇,哭着说:“上官大哥,你都看到了,我不想再象以前那样压抑心里的每一个感受,我要做你的人,幸好你来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不会分开!” 上官宇使劲掰开李兰菱的手,说:“我也曾经迷茫过,冲动过,可现在我知道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李兰菱浑身一颤,问:“你不喜欢我?”上官宇冷冷的说:“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不再是以前意气风发的侠客,我是一个妻子的丈夫,以前我做了很多荒唐事,我不想你做。”李兰菱忽然歇斯底里的愤怒起来,哭着大声说:“那你为什么救我?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快活,我多想有一个男人抱着我,让我快乐,让我幸福,这一切本来已经来了,可却转眼消失……”上官宇厉声说:“不!那不是快乐也不是幸福!兰菱,是我对不起你,我让你迷茫,让你沉醉,让你不知所措,我也为你错过,我们都错过,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这些年,我变了,你也变了,我们都变得可怕,变得冲动变得毫无理智,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李兰菱苦笑几声,含泪说:“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我这么守着自己的身子干什么?我每个夜晚想着你干什么?如果我变了,那就是变得傻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你连那些青楼寻欢的男人都比不上,他们至少还会寻欢作乐,而你,只能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上官宇一抖衣袖,被子上的衣衫飘然而动,落在李兰菱身上。李兰菱身形在空中一晃,穿好衣衫,飘然落下,恨恨的说:“我知道什么是羞耻,我自己脱下的衣服,我自己自然会穿上。” 上官宇一转身,往林子外面大步走去,李兰菱一跺脚,大声哭着说:“你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上官宇果然走了,只留下林子里寂寞的风,和脸上的两行清泪。 欧阳无双的声音忽然传来,“女人何必为了这些怯懦的男人而伤心,你想要和男人寻欢作乐,天下有那么多英俊潇洒的男子,何必这么作践自己?我也喜欢上官宇,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要他拜倒在我的裙下,听我的话,做我想让他做的事情。男人就是这么贱,你上赶着求他,他可以弃之若敝履,丝毫不管你的感受,真正你高贵起来,他反而心中仰慕里。” 李兰菱恨恨的说:“住嘴,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欧阳无双,你这个魔鬼!上官大哥到底得罪了你什么,你要如此对我们?”欧阳无双冷笑一声,说:“她让我变成一个坏女人,而且回不了头,最可怕的是,她让我爱上了她。每一条理由都足以让我的愤怒燃烧到极点,我觉得我做的还太少了,我要用他的忏悔、眼泪还有鲜血来祭奠我最初的爱情,和我失去的一切,贞操、青春和无忧无虑的年华。” 李兰菱愤愤的说:“贞操、青春、无忧无虑的年华,你从来就没有过!”欧阳无双说:“这不劳你操心,我这就把你送给冷秋水,换回我的礼物!”李兰菱怒说:“你敢!”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说:“我当然敢,你知道为什么上官宇要带你出来吗,不是救你,而是救他老婆,他在你们两人中间选择了妻子,把你交给我,去换‘七绝杀龙’的解药。这就是你的爱情,你和我唯一的不同,只不过是你没有报仇的机会而已。” 李兰菱登时心头一乱,只觉一口鲜血便要喷将出来,她极力的稳住心神,愤然说:“邪恶者满脑子都是邪恶,欧阳无双,你自己多行不义,别人却也未必如此!”欧阳无双看着李兰菱,笑说:“难不成你还真要做个贞节烈女不成?其实女人只要想明白了,快乐就会随之而来。男人玩弄女人,女人同样也会玩弄男人,这中间一样有快乐,并无区别。” 第324章 李兰菱冷声说:“是谁说上官宇害了她失去贞节?才多少时间,你就自己打自己嘴巴。”欧阳无双登时脸色一变,一伸手揽起李兰菱,喝道:“不和你多说,就让你明日血祭断魂琴,做我一统江湖的开山之路!” 李兰菱感觉身形飘飘,夜风吹来,欧阳无双的话在她心头回旋,其实她也曾有过欧阳无双那般疯狂的想法,想着和男人一起巫山雨云,那是何等快事!只不过这种想法她总是觉得需要控制,最后她无法控制的时候,已经和欧阳无双相差无几,不过她始终隐隐觉得欧阳无双一错再错,毕竟心头是后悔的…… 欧阳无双风驰电掣的飞了许久,到了黄山脚下,方才将李兰菱放在一户农户院子里。房门打开,出来的却是冷秋水,冷秋水镇定的说:“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兰花仙子,不知你的功夫恢复没有啊?我倒是忘了,如果恢复了,怎么会被人控制。”欧阳无双说:“冷掌门,既然我已经带了人来,你也履行你的诺言,把解药给我!” 冷秋水说:“解药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当面服下,否则,如果你拿去偷偷炼制解药,或者你给了别人,岂不是让我无法控制?”欧阳无双盈盈一笑,说:“血祭李兰菱,拥有断魂琴,你觉得一粒解药和一个兰花仙子比起来,孰轻孰重呢?其实我们一直都在交易,就像当年我用飞刀上官宇和你换了一套功夫一样,今天的李兰菱,我就是要用来换回飞刀上官宇。” 冷秋水淡然说:“这话倒有意思,不知作何解释呢?”欧阳无双说:“当年你忌惮江南飞刀府的实力,想要拉拢上官宇,但是上官宇在江湖上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你愿意用武功秘笈交换,也正因为天下只有我知道上官宇的软肋,知道他的身世。现在飞刀府早就比不上当日,林如风也并不成为你的敌人,你拿上官宇也没用了,我希望上官宇能受我控制。” 冷秋水说:“江湖传言你对上官宇情有独钟,难道这竟然是真的?你这么个大美人,天下有多少人见你一面尚且不能,你却喜欢上官宇这样的人?老实说我没发现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也不稀罕这个人,你把他妻子带来我见识见识,让她当面服下解药,我才放心。我也很奇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会让上官宇受你要挟。” 欧阳无双淡然一笑,说:“咱们已经是多年的朋友,我既然要要挟上官宇,岂能让他老婆就此占了这个便宜。你也不必见她了,当初我带她去皇宫,你根本就不想见的,现在又何苦为了不信任我而要见她呢?我的一举一动虽然你未必都知晓,但是至少我还不至于偷偷的背着你,找到医仙和毒仙二人,用这枚解药得到解毒的方法。你也知道这解药很难配制,既然你有了秘方,我何必这么麻烦?” 冷秋水淡然说:“也罢,那个丑女人我也不想见了。明日我再给你解药,如何?”欧阳无双说:“冷掌门明日若是大业能成,日后不知有多少事情要处理,哪有功夫给我解药。不知道冷掌门到底在担心什么,难道担心兰花仙子忽然恢复了武功,跑了不成?” 冷秋水手上一抖,一枚药丸已经脱手而出,她冷冷的说:“解药你拿去,这枚解药可以让你自由,也可以让你控制上官宇,你自己选择!”欧阳无双道声“谢了”,已然远去。 上官宇当风而立,听着欧阳无双凌空而来的声音,他知道欧阳无双一定已经拿回了解药。欧阳无双得意的说:“解药已经到手了,怎么样,你答应我的事情!”上官宇说:“我把解药给了拙荆,自然就会回来找你,那时候,我就是你的人,随你怎么处置。” 欧阳无双得意的说:“好,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如此,我也就痛快的给你解药。”上官宇转身接过解药,听着欧阳无双松了一口气,说:“上官大哥,这条路我走得好辛苦。”上官宇冷冷一笑,翩然而去。 黄山顶上,群雄聚集。欧阳忠站在演武场上,看着人群鱼贯而来,轻轻问身边的欧阳无双,“都准备好了吗?”欧阳无双说:“爹请放心,已经都布置好了,除邪仙子今日也一样是瓮中之鳖,再难逃脱。” 欧阳忠点头说:“冷秋水这人心思缜密,咱们可别给她看出漏洞。”欧阳无双说:“你就放心吧,爹,咱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各派已经陆续前来,李玉珑和林如风也已经在暗中等待,他们都很惊讶李兰菱怎么还是落入冷秋水手中,并疑惑当时为何自己就能真的扔下她不管。 欧阳忠朗声说:“诸位武林同道,武林已经经历了多年的风风雨雨,各派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人才上都损失惨重,我们武林铁盟成立之初,本来就是为了武林兴盛,天下太平而建,旨在为天下提供更多的武林高手,使我华夏子孙立于不败之地。是以在下今日约请各大门派的掌门,重新商谈大事,今后武林的方向,便在诸君手上。” 众人窃窃私语,欧阳忠扫视全场,继续说:“天外尊主冷掌门心忧天下,意欲重建铁盟,非但如此,还擒了杀人如麻,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兰花仙子李兰菱,今日便用此人之血,祭奠天下无数冤死之亡魂,结束这段武林数年之风雨,还江湖一个太平。” 唐宛高声说:“欧阳掌门,兰花仙子是曾经杀过不少人,但是很多事情,来龙去脉,并不清楚,如果所杀为你黄山派之人,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冯门也不便插手;若是杀了外面百姓,那是官府的事情,咱们只能帮忙;若是杀了别派的人,那要死者的门派自己出面,查清情况,再行定夺。所谓兰花仙子的罪行,你说的恐怕难服天下人悠悠之口!” 立刻有依附冯门唐门之各派尽皆耳语,唐门掌门人唐遂也说:“欧阳掌门,听说铁盟令尚在江湖,当时武林铁盟的规矩,恐怕也不宜随便更改,大家都是多年的同盟,就算要改,也得看大家的意思。” 云成师太朗声说:“唐掌门真是说笑了,咱们武林铁盟,说起来十二门派,可如今倒有几个还响当当立在这里?如果再不选贤任能,恐怕咱们武林铁盟,终会沦为一个笑话。当年北方各派杀得你死我活,最后被圣女一统各派,建立阴盟,过的日子太平无事,大家还可以静心问道,那是多么前途无量的事情,难道唐掌门非要看到大家自相残杀吗?” 四十一、风云突起绝顶上柔情暗撒悬崖边 唐遂哼了一声,说:“那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和邪人为伍!冷秋水在江湖上恶名昭著,背叛师门,岂能与之结盟,遑论为其统领!” 一言未毕,便听冷秋水的声音说:“唐掌门好像对我有成见,不知冷某到底做了多少恶名昭著的事情?”唐遂说:“你所派的杀手,杀了多少江湖人物和朝廷命官,不说别的,夔门寺灭门,你就是罪魁祸首。此仇不共戴天,我武林铁盟和你早为敌人,难成朋友,你何必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冷秋水丝毫不怒,淡然说:“唐掌门所言虽然不假,但于冷某而言,却实在是别有冤屈。冷某当年受命于别人,也是心有不忍,夔门寺一事,的确造成莫大杀孽,但从此之后,冷某再也没有动过杀念。天外天的杀手胡乱杀人,那是别人的事情,冷某保证,今后在我的统领之下,再无这种事情发生!” 无为朗声说:“兰花仙子在江湖上才是恶名昭著,数次大闹武林,屠杀无辜,咱们今日就算不管结盟之事,也一定要手刃恶贼,为天下除害!” 欧阳忠大声说:“无为道长说得不错,咱们武林铁盟伸张的就是正义,将这恶贯满盈的妖女带出来。”李兰菱被几个太极洞的弟子带了出来,李玉珑当即便要起身,林如风拉着李玉珑,轻声说:“别忙,现在出去,他们多半有了准备,咱们看看再说。何况冯夫人一直在替兰菱说话,我想他们不至于这么快得逞!” 冷秋水回身说:“所谓杀人偿命,一架断魂琴,不知要了多少武林高手的性命,兰花仙子,交出断魂琴,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李兰菱心头一怔,断魂琴在哪里?李兰菱自己都不知道断魂琴在哪里!冷秋水让我交出断魂琴,那就是他们根本找不到断魂琴,到底它去了哪里? 唐宛厉声说:“断魂琴是蝴蝶谷的东西,怎么可能交给你!”冷秋水说:“那件祸害不知杀了多少人,当年冯门满门喋血,难道冯夫人不想毁了此琴?” 唐宛一愣,旋即说:“恐怕你的目的不是要毁了此琴,而是想拥有此琴!”冷秋水说:“笑话,我天外天人才济济,高手如云,试问天下谁堪敌手,我要这架害人的断魂琴干什么!” 忽然间空中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只见上官宇飞身而落,来到李兰菱身边,拉着李兰菱便要离去。太极洞的门人团团围上,上官宇手上抖动飞刀,飞刀在空中零落而飞,愤怒激荡,在他们身周盘旋飞绕,劲气扑来,李兰菱几乎感到窒息,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脆弱,这么激动——上官宇来了,他真的来了,他毕竟来了! 刀光霍霍影声伴,何曾梦里黯相逢?人间岁月竟似短,何能长系西风中! 李兰菱紧紧的搂着上官宇,她不想考虑任何事情,只想简简单单的就此离去,不管去向何处! 太极洞门下弟子剑法精妙,将李兰菱二人团团围住。李玉珑和林如风也飞身而上,向二人飞去。一时间场上劲气霍霍,飞刀飘飞不绝。 冷秋水镇定自若,指挥陆天誉等人布下剑阵,李玉珑但觉四周气息迫近,知道自己九宫环之力已然受制,当下长笑一声,剑光飞舞,剑招连绵,呼啸而出。 第325章 自从九宫环屡屡受挫,李玉珑每日除练习九宫环之外,更花了时间演习剑招,其对自然之力的运用和临战经验的增长使得剑招如虎添翼,太极洞所布剑阵只是为了控制九宫环御气之法门,对李玉珑挥洒自如的剑气却无法阻挡,一时间陆天誉等人纷纷后退,冷秋水冷笑一声,霍然而动,和李玉珑斗在一处,一时间羽衣袅袅青光舞,剑气蒙蒙人影绰,斗得难分难解。 林如风以飞刀迫退几个太极洞的白衣剑客,一面大声喝叫上官宇二人离开。上官宇的飞刀浑厚遒劲,所经处无不骇然而退,然而毕竟力道所及有限,而林如风的飞刀却是飘逸潇洒,漫天飞舞,顿时让出一条路来。 上官宇猛然大啸,拉着李兰菱飞往黄山绝顶之上,苍松如梦,白云袭身,上官宇含泪说:“兰菱,这次我终于不欠她的了,我们永远在一起,能冲下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不能冲下去,我就和你死在一起。”李兰菱紧紧的搂着上官宇,感觉他激动的心跳瞬间穿透她苍茫的灵魂,她颤声说:“上官大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我一直在等你!” 忽然间欧阳无双的声音急啸而来,“上官宇,你答应我什么!”上官宇回头看着欧阳无双,说:“欧阳姑娘,我的确骗了你!”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好,你想离开是吗?我偏不让你离开,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本来面目,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你走不了,你一定走不了!” 话毕她身形欺近,一剑往上官宇身上刺来,剑光冷冷,寒气逼人。上官宇知道这是她从冷秋水那里得到的“阴风剑法”,当下将兰菱往旁边轻轻一放,身形飘动,飞刀脱手而出,将欧阳无双剑气阻住。欧阳无双冷笑一声,身形翻飞,往李兰菱身上刺去。上官宇大惊失色,急忙往李兰菱奔来,然而欧阳无双临空转身,长剑照着上官宇脸上刺去。 李兰菱大叫一声,只见那一剑划破上官宇的脸颊,她几乎便要昏厥,然而剑过之后,却没有血污的痕迹,李兰菱心中正自惊讶,只见风吹而过,上官宇黝黑的面皮竟然随风而落,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出现在李兰菱面前,那张脸无与伦比,妙到极致,极皓月之皎洁,穷美玉之精华,眉目棱角,修鼻朱唇,引人入胜,然而更令李兰菱惊讶的,这个人不偏不倚,正是柳红豆的儿子柳冯! 此时各派已然有人来到山顶,都不觉发出惊讶之声。上官宇怔怔而立,看着那黝黑的面具跌落山崖,听着欧阳无双得意的声音,“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是吗?这位响当当的天外天十大杀手,无数凶案的制造者,就是你们冯门的少掌门,断魂魔姬柳红豆的儿子柳冯!我本来受他牵制,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今日若能带走兰花仙子,带出断魂琴的秘密,则天下武林一定是柳红豆和冯门的了!”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李兰菱呆呆的看着柳冯,一时间前尘往事滚滚而来,原来我和上官宇的初遇不是初遇,我和柳冯才是初次相逢,原来断魂琴并不是毫无道理的给我,或者只是他的一种补偿,原来那个和我一样想要扬名立万的柳冯,正是眼前的上官宇…… 她感到泪水滚滚而落,不知是悲哀还是愤怒,是仇恨还是激动,她麻木的站在石头上,感觉身形飘飘,似乎就要化作白云! 唐宛自然也是惊讶莫名,她当然不知道飞刀上官宇就是柳冯,在她眼里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雷厉风行,我行我素,来无影去无踪;一个温文尔雅,孝顺谦恭,淡入水静如松。而这两人竟然是同一个人,欧阳无双今日不揭穿这个秘密,恐怕江湖上没有任何人能发现。 欧阳无双继续说:“冯夫人,你真是骗我们好辛苦,明明你自己就知道个中原委,你和天外天简直就是一家人,却贼喊捉贼,唆使大家和天外天对立,试问这是不是今日黄山聚会上最大的阴谋!” 柳冯朗声说:“不!这些事情,夫人一点都不知道,不错,是我杀了人,是我做错了事,该受到惩罚的是我,你们各派有被飞刀上官宇杀过的人,都冲着我来,报仇雪恨!” 李兰菱冲了过去,伏在柳冯怀里,大声说:“我知道你不想,这一切都是欧阳无双害的,是不是,她都做了什么,你说出来,你说出来,让大家知道这个人面兽心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邪恶无耻之人!”柳冯看着欧阳无双,欧阳无双倔强的双唇轻轻颤抖几下,柳冯正声说:“欧阳姑娘,希望你能自重!” 欧阳无双一咬牙,恨恨的说:“今日正好咱们三家六面,把这笔帐算个明白。”冷秋水看了看欧阳无双,心里暗想:这欧阳无双倒也厉害,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竟然知道,还能将柳冯控制于股掌,说不定断魂琴的秘密,她比我知道得更多,我可得小心为上,别羊肉没有吃成,惹了一身的骚! 欧阳忠见冷秋水似有心事,心中便也盘算,今日兰花仙子看来又是大难不死,若不让冯门和天外天树仇,倒真是便宜了他们!因而高声说:“柳公子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请柳公子说个明白,事关冯门甚至整个武林铁盟的声誉,柳公子,你可要小心为上!”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见柳红豆在松树上飘然而站,淡然说:“冯儿,我告诉你江湖险恶,你始终不听,今日酿出如此祸端,实在荒唐。不过这些江湖人物,个个都是外强中干、尔虞我诈,你不必和他们真心相对。是我的儿子,就杀出来,给他们一个痛快。” 众人抬头看去,柳红豆于苍松之上,衣袂飘飘,俨然当年那般气焰逼人,杀气腾腾。柳冯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柳红豆厉声说:“我传你断魂琴,可不是让你在天下人面前认输的!拿着!”说完手上一抛,一架琴飘然而过,柳冯接在手上,众人都极骇然,这便是令天下人闻名丧胆,垂涎三尺的断魂琴,这便是他们认为杀了李兰菱就能拥有的傲视天下的千古神兵! 李兰菱看着断魂琴,她平常都是携着断魂琴而行,这琴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或许此刻早已不属于我了,她这么伤心的想着。 柳冯忽然一伸手,断魂琴横在胸前,众人都不觉退了几步,柳红豆说:“难道你想这样用断魂琴?”柳冯抬头看了看柳红豆,柳红豆厉声说:“这琴你送出去,今日便由你收回来。” 柳冯一推手,琴照着悬崖下飞去,他大声说:“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柳红豆早已飞身而过,从白云中起来的时候,胸前已经抱了断魂琴,她朝着柳冯二人飞来,一面说:“让我来了结这段恩怨!” 大袖卷动,劲气扑面。柳冯急忙拦在李兰菱身前,大声说:“娘,不能杀她!”柳红豆凝在空中,厉声说:“让开!”柳冯大声说:“断魂琴已经造了这么多杀孽,娘何必还要延续?今日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处理!”柳红豆恨恨的哼了一声,返身退回松树上,朗声说:“你们今日在场的人,有哪几派是被飞刀上官宇杀了亲人朋友的,不妨都出来,大家说个明白。冷秋水,我倒不知道你这么厉害,连我儿子媳妇,你也敢拿来用!” 冷秋水傲然说:“断魂魔姬,我知道我没你的本事,为了一个男人就能杀光一个门派,你在江湖上鼎鼎大名,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你儿子现在重蹈覆辙,也成为天下人众矢之的,他还喜欢上了一个不是他妻子的魔女,是不是和你一样呢!” 柳红豆勃然大怒,将断魂琴往身上一背,身上背着的一架白色瑶琴已然在手,弦声缓动,音风频传,于云海薄雾之中,倏忽而至,似剑飞击。 冷秋水冷笑一声,大袖飘卷,飓风指凌空而击,劲力骇人。柳红豆所弹琴音竟抵挡不住,当下曲调一变,登时风起云涌,磅礴之势,铺天盖地卷来,崖边诸人都不觉往后边退了数十步,生怕被卷落悬崖。 冷秋水见柳红豆不用断魂琴,功力却也这般吓人,她心里知晓唐宛的音功尚在柳红豆之上,便觉今日之事,只怕多有不成,心中便有退意,因而出招之际,自然显得逡巡难决。陆天誉在一旁看得分明,当下正要出剑,此时柳红豆的音力已经将冷秋水紧紧裹在当中,陆天誉几乎无法近身,众人观者无不骇然,想这柳红豆毕竟成名多年,不用断魂琴,功力却也如此厉害。 眼见冷秋水深陷音力漩涡之中,忽然间空中一道白光闪来,只见赵七霜带着几个白衣女子飞舞而来,衣带缠绕,带着呼啸冷气,照着柳红豆身上击去。 柳红豆但觉劲气扑来,当下身形往后一退,琴声也便有所迟缓,被赵七霜布带一挡,竟然朝着柳红豆反弹而来。柳红豆冷笑一声,琴音一转,照着赵七霜身上扑去,布带登时在空中散作碎片,轻舞飞扬。赵七霜也不甘示弱,衣袖抖动,几点寒冰在空中凝结,忽而化作利器,携着劲风疯狂而击,这挥手凝冰并化作利器的手法,虽然是冰岛“寒冰击”里为人熟知的招式,但赵七霜小小年纪,居然能练得如此出神入化,亦属罕见。 柳红豆但觉惊风扑面,心中思忖这些年轻人劲力充沛,当要速战速决,方可获胜。琴音立改,所弹却是一曲《凤击云》,漫天但见凤影舞,万人同觉割面声。赵七霜心知柳红豆要速战速决,当下身形流转,绕着柳红豆缠斗起来。她轻功卓绝,身形灵活,出手狠辣,一时和柳红豆斗得难分难解。 柳冯焦急的看着柳红豆和赵七霜在空中缠斗,赵七霜胜在轻灵狠辣,柳红豆长于凌厉猛击,一时劲气飞扬,席卷上空,声势骇人。 第326章 冷秋水眼见赵七霜久不能胜,对陆天誉一使眼色,陆天誉当即挥剑而上,然而一阵琵琶之声传来,只见唐宛身边的小还早已飞身而上,将陆天誉凌空拦住,冷冷的说:“陆少侠,虽然这不是比试功夫,可也容不得一窝蜂拥上去吧!那可是下三滥的打法!”陆天誉冷冷一笑,挺剑而击,剑光飘然袭来,陆天誉身姿优雅,气度从容,但剑气却甚为凌厉凶悍。小还轻挑琵琶,从容应对,一时空中又多了两个缠斗之人。 山顶更见云深雾重,众人于山石间而立,心里都在猜测今日到底谁胜谁负,冯门有柳红豆之力,加上唐宛本身功夫了得,又和除邪仙子交往密切,那些归附天外天的无不骇然,生怕冷秋水惨败,不给解药,自己非但不能功成名就,连性命也都不保了!然而厮斗激烈,岂是山顶众人能够阻止! 欧阳无双和欧阳忠心里也暗暗盘算,今日本来是要帮冷秋水取得盟主的位置,如果让冯门占了先机,岂不白忙乎了! 当下欧阳忠大声说:“断魂魔姬,今日我武林铁盟聚会,大家有话好说,请看在武林铁盟的面子上,今日不动干戈为上!”李玉珑朗声说:“笑话,你们都要杀人了,我们还不能动干戈?今日不是要重谈结盟的事情吗,大家现在就可以另投明主,愿意跟着冯门还是黄山派,天外天,大家都可以自己选择啊。” 四十一、风云突起绝顶上柔情暗撒悬崖边 唐遂哼了一声,说:“那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和邪人为伍!冷秋水在江湖上恶名昭著,背叛师门,岂能与之结盟,遑论为其统领!” 一言未毕,便听冷秋水的声音说:“唐掌门好像对我有成见,不知冷某到底做了多少恶名昭著的事情?”唐遂说:“你所派的杀手,杀了多少江湖人物和朝廷命官,不说别的,夔门寺灭门,你就是罪魁祸首。此仇不共戴天,我武林铁盟和你早为敌人,难成朋友,你何必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冷秋水丝毫不怒,淡然说:“唐掌门所言虽然不假,但于冷某而言,却实在是别有冤屈。冷某当年受命于别人,也是心有不忍,夔门寺一事,的确造成莫大杀孽,但从此之后,冷某再也没有动过杀念。天外天的杀手胡乱杀人,那是别人的事情,冷某保证,今后在我的统领之下,再无这种事情发生!” 无为朗声说:“兰花仙子在江湖上才是恶名昭著,数次大闹武林,屠杀无辜,咱们今日就算不管结盟之事,也一定要手刃恶贼,为天下除害!” 欧阳忠大声说:“无为道长说得不错,咱们武林铁盟伸张的就是正义,将这恶贯满盈的妖女带出来。”李兰菱被几个太极洞的弟子带了出来,李玉珑当即便要起身,林如风拉着李玉珑,轻声说:“别忙,现在出去,他们多半有了准备,咱们看看再说。何况冯夫人一直在替兰菱说话,我想他们不至于这么快得逞!” 冷秋水回身说:“所谓杀人偿命,一架断魂琴,不知要了多少武林高手的性命,兰花仙子,交出断魂琴,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李兰菱心头一怔,断魂琴在哪里?李兰菱自己都不知道断魂琴在哪里!冷秋水让我交出断魂琴,那就是他们根本找不到断魂琴,到底它去了哪里? 唐宛厉声说:“断魂琴是蝴蝶谷的东西,怎么可能交给你!”冷秋水说:“那件祸害不知杀了多少人,当年冯门满门喋血,难道冯夫人不想毁了此琴?” 唐宛一愣,旋即说:“恐怕你的目的不是要毁了此琴,而是想拥有此琴!”冷秋水说:“笑话,我天外天人才济济,高手如云,试问天下谁堪敌手,我要这架害人的断魂琴干什么!” 忽然间空中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只见上官宇飞身而落,来到李兰菱身边,拉着李兰菱便要离去。太极洞的门人团团围上,上官宇手上抖动飞刀,飞刀在空中零落而飞,愤怒激荡,在他们身周盘旋飞绕,劲气扑来,李兰菱几乎感到窒息,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脆弱,这么激动——上官宇来了,他真的来了,他毕竟来了! 刀光霍霍影声伴,何曾梦里黯相逢?人间岁月竟似短,何能长系西风中! 李兰菱紧紧的搂着上官宇,她不想考虑任何事情,只想简简单单的就此离去,不管去向何处! 太极洞门下弟子剑法精妙,将李兰菱二人团团围住。李玉珑和林如风也飞身而上,向二人飞去。一时间场上劲气霍霍,飞刀飘飞不绝。 冷秋水镇定自若,指挥陆天誉等人布下剑阵,李玉珑但觉四周气息迫近,知道自己九宫环之力已然受制,当下长笑一声,剑光飞舞,剑招连绵,呼啸而出。自从九宫环屡屡受挫,|qi|shu|wang|李玉珑每日除练习九宫环之外,更花了时间演习剑招,其对自然之力的运用和临战经验的增长使得剑招如虎添翼,太极洞所布剑阵只是为了控制九宫环御气之法门,对李玉珑挥洒自如的剑气却无法阻挡,一时间陆天誉等人纷纷后退,冷秋水冷笑一声,霍然而动,和李玉珑斗在一处,一时间羽衣袅袅青光舞,剑气蒙蒙人影绰,斗得难分难解。 林如风以飞刀迫退几个太极洞的白衣剑客,一面大声喝叫上官宇二人离开。上官宇的飞刀浑厚遒劲,所经处无不骇然而退,然而毕竟力道所及有限,而林如风的飞刀却是飘逸潇洒,漫天飞舞,顿时让出一条路来。 上官宇猛然大啸,拉着李兰菱飞往黄山绝顶之上,苍松如梦,白云袭身,上官宇含泪说:“兰菱,这次我终于不欠她的了,我们永远在一起,能冲下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不能冲下去,我就和你死在一起。”李兰菱紧紧的搂着上官宇,感觉他激动的心跳瞬间穿透她苍茫的灵魂,她颤声说:“上官大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我一直在等你!” 忽然间欧阳无双的声音急啸而来,“上官宇,你答应我什么!”上官宇回头看着欧阳无双,说:“欧阳姑娘,我的确骗了你!”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好,你想离开是吗?我偏不让你离开,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本来面目,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你走不了,你一定走不了!” 话毕她身形欺近,一剑往上官宇身上刺来,剑光冷冷,寒气逼人。上官宇知道这是她从冷秋水那里得到的“阴风剑法”,当下将兰菱往旁边轻轻一放,身形飘动,飞刀脱手而出,将欧阳无双剑气阻住。欧阳无双冷笑一声,身形翻飞,往李兰菱身上刺去。上官宇大惊失色,急忙往李兰菱奔来,然而欧阳无双临空转身,长剑照着上官宇脸上刺去。 李兰菱大叫一声,只见那一剑划破上官宇的脸颊,她几乎便要昏厥,然而剑过之后,却没有血污的痕迹,李兰菱心中正自惊讶,只见风吹而过,上官宇黝黑的面皮竟然随风而落,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出现在李兰菱面前,那张脸无与伦比,妙到极致,极皓月之皎洁,穷美玉之精华,眉目棱角,修鼻朱唇,引人入胜,然而更令李兰菱惊讶的,这个人不偏不倚,正是柳红豆的儿子柳冯! 此时各派已然有人来到山顶,都不觉发出惊讶之声。上官宇怔怔而立,看着那黝黑的面具跌落山崖,听着欧阳无双得意的声音,“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是吗?这位响当当的天外天十大杀手,无数凶案的制造者,就是你们冯门的少掌门,断魂魔姬柳红豆的儿子柳冯!我本来受他牵制,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今日若能带走兰花仙子,带出断魂琴的秘密,则天下武林一定是柳红豆和冯门的了!”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李兰菱呆呆的看着柳冯,一时间前尘往事滚滚而来,原来我和上官宇的初遇不是初遇,我和柳冯才是初次相逢,原来断魂琴并不是毫无道理的给我,或者只是他的一种补偿,原来那个和我一样想要扬名立万的柳冯,正是眼前的上官宇…… 她感到泪水滚滚而落,不知是悲哀还是愤怒,是仇恨还是激动,她麻木的站在石头上,感觉身形飘飘,似乎就要化作白云! 唐宛自然也是惊讶莫名,她当然不知道飞刀上官宇就是柳冯,在她眼里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雷厉风行,我行我素,来无影去无踪;一个温文尔雅,孝顺谦恭,淡入水静如松。而这两人竟然是同一个人,欧阳无双今日不揭穿这个秘密,恐怕江湖上没有任何人能发现。 欧阳无双继续说:“冯夫人,你真是骗我们好辛苦,明明你自己就知道个中原委,你和天外天简直就是一家人,却贼喊捉贼,唆使大家和天外天对立,试问这是不是今日黄山聚会上最大的阴谋!” 柳冯朗声说:“不!这些事情,夫人一点都不知道,不错,是我杀了人,是我做错了事,该受到惩罚的是我,你们各派有被飞刀上官宇杀过的人,都冲着我来,报仇雪恨!” 李兰菱冲了过去,伏在柳冯怀里,大声说:“我知道你不想,这一切都是欧阳无双害的,是不是,她都做了什么,你说出来,你说出来,让大家知道这个人面兽心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邪恶无耻之人!”柳冯看着欧阳无双,欧阳无双倔强的双唇轻轻颤抖几下,柳冯正声说:“欧阳姑娘,希望你能自重!” 欧阳无双一咬牙,恨恨的说:“今日正好咱们三家六面,把这笔帐算个明白。”冷秋水看了看欧阳无双,心里暗想:这欧阳无双倒也厉害,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竟然知道,还能将柳冯控制于股掌,说不定断魂琴的秘密,她比我知道得更多,我可得小心为上,别羊肉没有吃成,惹了一身的骚! 第327章 欧阳忠见冷秋水似有心事,心中便也盘算,今日兰花仙子看来又是大难不死,若不让冯门和天外天树仇,倒真是便宜了他们!因而高声说:“柳公子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请柳公子说个明白,事关冯门甚至整个武林铁盟的声誉,柳公子,你可要小心为上!”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见柳红豆在松树上飘然而站,淡然说:“冯儿,我告诉你江湖险恶,你始终不听,今日酿出如此祸端,实在荒唐。不过这些江湖人物,个个都是外强中干、尔虞我诈,你不必和他们真心相对。是我的儿子,就杀出来,给他们一个痛快。” 众人抬头看去,柳红豆于苍松之上,衣袂飘飘,俨然当年那般气焰逼人,杀气腾腾。柳冯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柳红豆厉声说:“我传你断魂琴,可不是让你在天下人面前认输的!拿着!”说完手上一抛,一架琴飘然而过,柳冯接在手上,众人都极骇然,这便是令天下人闻名丧胆,垂涎三尺的断魂琴,这便是他们认为杀了李兰菱就能拥有的傲视天下的千古神兵! 李兰菱看着断魂琴,她平常都是携着断魂琴而行,这琴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或许此刻早已不属于我了,她这么伤心的想着。 柳冯忽然一伸手,断魂琴横在胸前,众人都不觉退了几步,柳红豆说:“难道你想这样用断魂琴?”柳冯抬头看了看柳红豆,柳红豆厉声说:“这琴你送出去,今日便由你收回来。” 柳冯一推手,琴照着悬崖下飞去,他大声说:“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柳红豆早已飞身而过,从白云中起来的时候,胸前已经抱了断魂琴,她朝着柳冯二人飞来,一面说:“让我来了结这段恩怨!” 大袖卷动,劲气扑面。柳冯急忙拦在李兰菱身前,大声说:“娘,不能杀她!”柳红豆凝在空中,厉声说:“让开!”柳冯大声说:“断魂琴已经造了这么多杀孽,娘何必还要延续?今日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处理!”柳红豆恨恨的哼了一声,返身退回松树上,朗声说:“你们今日在场的人,有哪几派是被飞刀上官宇杀了亲人朋友的,不妨都出来,大家说个明白。冷秋水,我倒不知道你这么厉害,连我儿子媳妇,你也敢拿来用!” 冷秋水傲然说:“断魂魔姬,我知道我没你的本事,为了一个男人就能杀光一个门派,你在江湖上鼎鼎大名,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你儿子现在重蹈覆辙,也成为天下人众矢之的,他还喜欢上了一个不是他妻子的魔女,是不是和你一样呢!” 柳红豆勃然大怒,将断魂琴往身上一背,身上背着的一架白色瑶琴已然在手,弦声缓动,音风频传,于云海薄雾之中,倏忽而至,似剑飞击。 冷秋水冷笑一声,大袖飘卷,飓风指凌空而击,劲力骇人。柳红豆所弹琴音竟抵挡不住,当下曲调一变,登时风起云涌,磅礴之势,铺天盖地卷来,崖边诸人都不觉往后边退了数十步,生怕被卷落悬崖。 冷秋水见柳红豆不用断魂琴,功力却也这般吓人,她心里知晓唐宛的音功尚在柳红豆之上,便觉今日之事,只怕多有不成,心中便有退意,因而出招之际,自然显得逡巡难决。陆天誉在一旁看得分明,当下正要出剑,此时柳红豆的音力已经将冷秋水紧紧裹在当中,陆天誉几乎无法近身,众人观者无不骇然,想这柳红豆毕竟成名多年,不用断魂琴,功力却也如此厉害。 眼见冷秋水深陷音力漩涡之中,忽然间空中一道白光闪来,只见赵七霜带着几个白衣女子飞舞而来,衣带缠绕,带着呼啸冷气,照着柳红豆身上击去。 柳红豆但觉劲气扑来,当下身形往后一退,琴声也便有所迟缓,被赵七霜布带一挡,竟然朝着柳红豆反弹而来。柳红豆冷笑一声,琴音一转,照着赵七霜身上扑去,布带登时在空中散作碎片,轻舞飞扬。赵七霜也不甘示弱,衣袖抖动,几点寒冰在空中凝结,忽而化作利器,携着劲风疯狂而击,这挥手凝冰并化作利器的手法,虽然是冰岛“寒冰击”里为人熟知的招式,但赵七霜小小年纪,居然能练得如此出神入化,亦属罕见。 柳红豆但觉惊风扑面,心中思忖这些年轻人劲力充沛,当要速战速决,方可获胜。琴音立改,所弹却是一曲《凤击云》,漫天但见凤影舞,万人同觉割面声。赵七霜心知柳红豆要速战速决,当下身形流转,绕着柳红豆缠斗起来。她轻功卓绝,身形灵活,出手狠辣,一时和柳红豆斗得难分难解。 柳冯焦急的看着柳红豆和赵七霜在空中缠斗,赵七霜胜在轻灵狠辣,柳红豆长于凌厉猛击,一时劲气飞扬,席卷上空,声势骇人。 冷秋水眼见赵七霜久不能胜,对陆天誉一使眼色,陆天誉当即挥剑而上,然而一阵琵琶之声传来,只见唐宛身边的小还早已飞身而上,将陆天誉凌空拦住,冷冷的说:“陆少侠,虽然这不是比试功夫,可也容不得一窝蜂拥上去吧!那可是下三滥的打法!”陆天誉冷冷一笑,挺剑而击,剑光飘然袭来,陆天誉身姿优雅,气度从容,但剑气却甚为凌厉凶悍。小还轻挑琵琶,从容应对,一时空中又多了两个缠斗之人。 山顶更见云深雾重,众人于山石间而立,心里都在猜测今日到底谁胜谁负,冯门有柳红豆之力,加上唐宛本身功夫了得,又和除邪仙子交往密切,那些归附天外天的无不骇然,生怕冷秋水惨败,不给解药,自己非但不能功成名就,连性命也都不保了!然而厮斗激烈,岂是山顶众人能够阻止! 欧阳无双和欧阳忠心里也暗暗盘算,今日本来是要帮冷秋水取得盟主的位置,如果让冯门占了先机,岂不白忙乎了! 当下欧阳忠大声说:“断魂魔姬,今日我武林铁盟聚会,大家有话好说,请看在武林铁盟的面子上,今日不动干戈为上!”李玉珑朗声说:“笑话,你们都要杀人了,我们还不能动干戈?今日不是要重谈结盟的事情吗,大家现在就可以另投明主,愿意跟着冯门还是黄山派,天外天,大家都可以自己选择啊。” 四十二、拈风弄云天地广试剑斗谋城府深 冷秋水知道李玉珑历经磨练,可不似李兰菱这般心思简单,容易对付,当下便生退意,暗想我手上有各大派的人不可缺少的解药,今日何必和你们争个输赢,这黄山派早已不是武林铁盟的首领,我又何必急于在黄山实现我的抱负!计议一定,当下笑说:“是啊,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师兄,赵家妹子,你们都不必打了,是正是邪,是好是坏,那不是我们一家之言,也不是黄山派说了便能作数的,得江湖各派有个共识,方为上算!” 赵七霜本以为自己凭借轻灵的身法,久斗之后,或有胜算,但数十招下来,自己虽然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柳红豆却也一样气势凶猛,论及久战,自己当然比不上她身经百战,因而便返身退回冷秋水身边,轻笑一声,说:“断魂魔姬就是厉害,怪不得当年血洗冯门,不用吹灰之力!” 陆天誉见赵七霜已然撤手,他纵然能斗得过小还,却也不能立刻取胜,因而也退回地上,小还便也飞身来到唐宛身边,心想自己这般身手,原来已然能同江湖高手决斗,若是冯门未有灭门,可能我现在还真只是个婢女,最多是小姐怜惜,给我找个好人家而已,哪有这般造化自在。一时又想,小姐为此事受了多大的苦,我岂能如此作想,实在太不应该。 柳红豆一生矛盾悲愤之事,莫过于和唐宛冯宇的纠葛,此事令她走火入魔,十几年辛苦疲惫,饱受折磨。此时柳红豆听赵七霜如此说,心中自然恼怒,正要说话,忽然柳冯大声说:“冷秋水,你叫了这么多人来要杀兰花仙子,不就是为了断魂琴吗?你想得到断魂琴是不是,你以为得到了就能实现你一统江湖,号令群雄的梦想,对吗?” 冷秋水知道柳冯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今日心上人受此大辱,当然和自己势不两立,当下便也不辩驳,笑说:“欧阳掌门,兰花仙子的罪行,想必天下皆知,江湖各派可不是冯门,放着大仇不报,任天下人笑话。” 欧阳无双也后悔自己给了柳冯解药,本来她以为柳冯一定会顾及柳红豆已经冯门还有他妻子的面子,岂料他居然宁可玉石俱焚,和李兰菱长相厮守,将我的计划全部打乱。不过今日朱红衣既然在暗中指点,便不会就此不管,她一定带了冰岛的高手前来,就算对付了冷秋水也是好事,至于柳冯和李兰菱这对狗男女,我自然不会成全你们,我迟早要让你们知道,和我欧阳无双作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李玉珑来到李兰菱身边,轻声说:“别怕,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一语未毕,忽然有人冷笑一声,说:“其实兰花仙子就算没有断魂琴,也一样会滥杀无辜。”李玉珑等人抬眼看去,只见朱红衣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来到山顶,众人都识得她是江湖的大财神,因而都退让出一条路来。 李玉珑厉声说:“朱红衣,你来干什么?”朱红衣淡然一笑,说:“李姑娘,我看你受伤,好心收留你,本以为你遭人诬陷,该当替你洗刷冤屈,却不料你原来罪有应得,试问死者何其无辜,生者何其伤心,你就这么狠下杀手,对得起他们的父母亲人,对得起你的良心吗?”李兰菱纳闷的说:“你说什么?” 朱红衣举起手,手上拿着一个印章,说:“这是从你的行李中找到的东西,你的随身钱袋里,居然有一个观音印,前段时间江湖上死了很多人,都有一个印记,我去查了一下当时留下的图案,和你的这个印章完全一样,你作何解释,难道会是我收藏的吗?” 第328章 李玉珑说:“那可不一定,朱红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朱红衣说:“我杀人完全没有理由,不是我夸口,我不会为了钱财杀人,更无意于你们武林的争夺。只不过最近因为货运行的事情,和江湖上诸多好汉有过交情,其中死者有我的朋友,所以我不得不忍痛说出这个事实。说起来,我和除邪仙子也是金兰姐妹,我和兰花仙子惺惺相惜,颇为敬重她的为人,可没想到她竟然果真滥杀无辜。” 众人一时议论开来。冷秋水心中得意,虽然知道朱红衣或许另有图谋,但可以诋毁李兰菱,自然是大家都乐于看到的事情,最好拔去这个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冷秋水得意的说:“一个人说是捕风捉影,看来你的确是罪恶昭昭,到底是谁在指使你!” 朱红衣说:“这还不简单,咱们都是大宋的子民,而她是南唐的公主,她起义不成,这是在报复!”李兰菱怒说:“你血口喷人,朱红衣,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无耻!”朱红衣说:“我也没料到你这么残暴不仁!你甚至还勾引江南钱庄的人,想要他和你一起对武林报复,实在看不出你为何对江湖人物如此仇恨!” 无为道长朗声说:“兰花仙子屠杀江湖人物,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此放肆,实在其罪当诛。”云成师太心中也想:我同兰花仙子早已闹僵,若不除去她,只怕来日后患无穷,这女子虽然并不是穷凶极恶,但也算敢作敢为,杀我区区一个尼姑易如反掌,不能让她活下去!当下也大声说:“原来你包藏如此祸心,咱们武林铁盟就是要维护武林正义,不杀你,天理何存,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一定要你血洒当场!” 欧阳无双自然得意洋洋,她知道朱红衣来了必然不能让兰花、除邪二仙全身而退,今日已经有了对付九宫环的剑阵,只需来个冰岛高手对付柳红豆、唐宛二人即可,看来我不想赢都不行,朱红衣,你我各取所需,你杀李玉珑,我杀李兰菱,咱们这算不算狼狈为奸呢?想毕不由一笑。 李玉珑怒说:“胡说八道,观音杀人之事,绝非舍妹所为,我和她一直在一起,我可以作证!”李兰菱傲然说:“难道你不知道这些人沆瀣一气,本来就是要我死吗?玉珑,不用理他们,你直接下去,今日我若死了,你替我报仇,这场上的人,一个也不要留下。” 李玉珑回身拉着李兰菱的手说:“我岂能看着你死!”林如风点头说:“兰菱,我们一定带你离开!”李兰菱看着渺茫的白云,似乎看着自己渺茫的命运,她紧紧的拉着柳冯的手,颤声说:“柳大哥,你当真想和我死在一处?” 柳冯使劲的点头,忽然将李兰菱拥在怀里,说:“我们冲下去!”李玉珑正要动手,忽然间一道寒风扫来,只见空中无数冰块袭来,气势汹涌,割面生寒。李玉珑四人本在山石之上,四周怪石嶙峋,身后万丈悬崖,更无退路。 当下李玉珑大叫一声,九宫环应声而动,冰块刹那间凝结在风里,看似未动,实则暗藏杀机。林如风见出手的是一个灰衣老者,正是牟乘浪,旁边所立的一个是其兄长牟乘风,另一人正是冰雕芙蓉。这牟乘浪劲力也委实厉害,居然能抗住九宫环的袭击,倘若牟乘风和冰雕芙蓉同时出手,只怕局势难以对付。林如风想也不想,飞刀脱手而出,只听轰然而动,冰块在风中爆裂开来,李玉珑和牟乘浪都觉心口气血翻涌,林如风也再也控制不住飞刀之力,数十把飞刀四散而脱,四周的人急忙躲闪,然而还是被冰块、飞刀所击,轻则受伤,重者甚至立时毙命! 场上登时大乱,唐宛冷喝一声:“冰雕芙蓉,你冰岛前来何为,武林铁盟有邀请过你吗?”冰雕芙蓉冷冷一笑,得意的说:“不敢,我们替太子妃办事,你们这群魑魅魍魉,祸害江湖,早就应该一窝蜂端掉,岂容你们在此无端集会,聚众闹事!” 唐宛冷声说:“笑话,太子妃怎么会管江湖中事,就是皇后娘娘,也只该管后宫的事情,恐怕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吧。”冰雕芙蓉一直以为给太子妃办事这些人一定会闻名丧胆,不料竟然引来质疑,当下怒极,厉声说:“刁民!今日我就替太子妃收拾你们这些无名匪类,不但我来了,山上还来了弓箭手,今天你们逃不掉了!” 围剿江湖各派的高手,这可是在场最老的江湖中人也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当下这群人面面相觑,均不知道朝廷网络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只有冷秋水等人知道倘若真是朝廷派来弓箭手,这些人不但功夫了得,箭法精准,而且人数众多,铁箭之下,便是一流高手,也抵挡不了多少时候。 朱红衣淡然一笑,缓缓说:“不错,武林中人向来我行我素,最近又在江湖上频频杀人,官府也没有办法,所以朝廷派冰岛为正义之师,剿灭各派,也是理所当然。现在你们还有机会isuu書网,不过倘若一意孤行,只怕就后悔莫及了!” 柳红豆哈哈大笑起来,拂袖说:“笑话,我就不怕弓箭手,在哪里,让他们放马过来!”冰雕芙蓉也傲然说:“好,早就听说你断魂魔姬的名头,好得很,你出名的时候老身正在隐居,不曾拜会你这人人闻名丧胆的女魔头。”话音毕落,已经身形转动,寒冰点点,如风雨之袭,轰然而动。 柳红豆也展身迎上,瑶琴轻弹,劲力却呼啸而出,卷动漫天的冰块随风而转,众人都不觉掩面,却又忍不住探出双眼来看这惊世骇俗的比斗。 风云滚滚寒气隐,红衣白发斗碧云。何曾惊落黄山客,削乱峰头迎客松。 柳红豆和冰雕芙蓉棋逢敌手,二人皆是心高气傲之人,一个在江湖风云一时,然而却招致各派嫉妒,围剿冰岛,她从此心灰意冷,隐居直至花甲之年,方才重出江湖;柳红豆叱诧风云,因为爱恨交加,犯下大错,走火入魔,在蝴蝶谷一呆就是十几年,甫出江湖,接连也没有作出什么事情,心头也是憋屈。这两人尽出手段,各施所长,渐渐已经埋没于滚滚白云之中,众人仰头亦难看到其踪迹。 柳冯心中忧虑,牟乘风二人也颇为担心,两人索性飞身而上,向柳红豆二人追去。唐宛和小还二人早已一对眼神,飞身而上,拦住二人,胡琴琵琶联袂而动,音声缠绕,将两人围在当中。唐宛冷声说:“两位都是武林前辈,难道投靠朝廷成了鹰犬爪牙,就可以不顾江湖规矩?你不管,我来管!” 牟乘风二人心急如焚,一时间两人各展所长,阴风阵阵,寒冰凌厉,加上音力缠绕,一时间又掀起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胜负之数,颇难估料。 欧阳无双和冷秋水二人都暗自盘算,希望这两边两败俱伤,这便能有所收获,不过二人均不知朱红衣如此聪明,能找到克制九宫环和断魂琴的方法,乃是圣女的传人,何以会和冰岛为伍?她需要的绝对不是利,但是她的名望已然足够大,何以会对武林中的事情指手画脚,还这么热心的参与,就算为了江南钱庄,江南钱庄有那么多人啊,何必要一个大小姐抛头露面。 忽然间空中轰然雷动,冰块纷纷扬扬,五个人影跌落地上,虽然极力的稳住身形,但是却在刹那间感到心口气血翻涌,柳红豆等人都是身经百战,当世之中罕有敌手,均知今日已然不能再出手了,倘若出手,定必难以支持,当下各人都闭目调息,不再动手。 场上由刚才的极乱变成极静,一时间众人还不能适应。欧阳无双心里早已知了七八分,然而却万没料到朱红衣笑说:“大家既然不打了,那就让朝廷的兵马出面,省得大家打来打去,打得伤了和气!”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山石之上,果然立了数百弓箭手,三面围着,水泄不通。朱红衣说:“朝廷不让你们私自集会,更不让你们私下结盟,如今你们大可投靠朝廷,便可免却一死,不然,不但有弓箭手,还有更厉害的天罗地网等着你们。” 冷秋水冷笑几声,不屑的说:“好,我倒要看看这弓箭手到底有多厉害!”她一使眼色,一个白衣公子飞身而上,往山下冲去,然而身在半空,便见着漫天羽箭射来,他挥剑拦了一阵,大多挡开,却挡不了飞箭连绵之势,只得返身退下,此时手臂上中了一箭,他一咬牙,伸手拔了出来。 朱红衣淡然说:“这些射箭的人所站的位置都是按天宫阵法布好了的,没有人能躲得过,箭上有毒,会让你立刻死去。这里的人有人中了‘七绝杀龙’,这毒药并非无药可解,至少还有四十九天的时间,大家齐心合力,找到天医派的两位前辈,难道就没有解决的方法吗?更何况,朝廷之力,天下难道还有办不成的事情?” 说话间那白衣公子已惨叫一声,仰面而倒!众人无不骇然,心想不答应即刻就死,这简直太可怕了! 云成朗声说:“朱红衣,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朱红衣说:“我没有逼你们,有的人求我我还不愿意呢!” 人群中早已有人开始动摇,李玉珑心想现在冯门已经没有高手能出战,唐门虽然擅长暗器,但是修为毕竟有限,冷秋水自然不会投靠朝廷,眼下不如挑唆她们之间的决斗,拖延时间,见机行事! 当下笑说:“话虽如此,大姐,你这担保也未免太苍白了。现在冷掌门就在这里,解药的秘方她也有,何必舍近求远呢?再说了,冷掌门和欧阳掌门这次是要谈结盟,就算投靠朝廷,那也是结盟以后的事情啊。”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冷秋水,冷秋水心里恨恨的想:这欧阳无双引狼入室,说不定正是想用朱红衣来克制我,不然何以这里来了这么多高手,哼! 第329章 连“七绝杀龙”都不怕了,欧阳无双,我不会让你得逞! 当下大声说:“笑话,本来这解药是会按时发给大家的,大家服下这解药,那便相安无事。如果谁要痴人说梦,以为能够找到解药,那便是自取灭亡。我实在想不明白大家为何要投靠朝廷,朝廷只想瓦解我们,让我们成为他们的走狗奴才,何曾为我们武林着想?我们学武之人,十年苦修,始有所获,虽然不似修道之人渴望霞云飞升,永登仙界;也不似读书人图个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但至少咱们也要顶天立地,敢作敢为。我们学武者最高的境界就是参详武功之精要,成就一代之宗师;次则创建自己的门派,教导弟子,发扬光大;就算最差,至少也能独来独往,自由自在,图个潇洒快活。你们今日想要投靠朝廷,岂不是缘木求鱼,与你们当初设想背道而驰?试问你们的师门长辈,倘若泉下有知,会任由你们妄自菲薄,轻贱自己吗?更何况,冷某在朝廷做事,你们也都知道,最后还不是来到江湖,朝廷是出了名的走狗烹,良弓藏,连伍子胥这种大人物都要杀死,更何况你们只不过一介武夫,有何德何能,能让朝廷始终重用你们!” 四十三、频掀巨浪遥去梦唯看白云痛煞心 朱红衣说:“冷掌门果然是快言快语,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北方贼寇,屡屡犯边,朝廷要召集勇猛之士,与之对决,这是建功立业的大事。当今皇上以仁义治理天下,岂能和往古暴君相提并论?何况,今日大家或将命丧黄泉,这可不值得。你们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正等着你们回去,难道你们想要一走了之,就此饮恨黄泉?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个安居乐业,现在朝廷给了你们一条路,你们还想过这种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 无为朗声说:“可朝廷如今是在逼我们!”朱红衣一笑,“难道冷秋水是在求你们吗?倘若各位不知天高地厚,那大可闯出去!” 冷秋水心中想:擒贼擒王,我先抓了朱红衣,看她还有什么话说!当下飞身往朱红衣身前而去,一伸手挟住朱红衣,厉声说:“你们都住手,想来你们听命于朝廷,都是朱红衣的主意。她手上才有你们想要的钱,冰雕芙蓉,让这些人退下,否则,我杀了她,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一语未落,忽然听到对面朱红衣说:“好啊,那你杀了我试试!”冷秋水一惊,众人也更一惊,因为对面立着的,衣袂飘飘的,正是朱红衣,而冷秋水手上挟着的,也正是活生生的朱红衣,两个朱红衣!虽然他们知道朱红衣是圣女的弟子,但这种变身术之类的法门,却真是见所未见,那朱红衣还会什么呢?传言她弱不禁风,是不是装出来的! 众人无不骇然,最惊讶的自然是冷秋水。今日之事,她本来算在心里,自以为运筹帷幄,杀了李兰菱和李玉珑两个人,将武林铁盟收在旗下,则宏图伟业,已经实现一半了!但今日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手上活生生的朱红衣,是放了还是杀了,都无法决策。 忽然间她心里想:这等幻术,就是终了谷也会,我可不能中计,反正和你已经不可能和好,我就杀了你这丫头!当下手上用劲,只听一声惨叫,眼前站在对面的朱红衣顿时消失,冷秋水手上的朱红衣口吐鲜血,已然气绝! 众人无不骇然,冷秋水抛下朱红衣,心里想:原来果真是幻象!当下朗声说:“冰雕芙蓉,你现在还能出手吗?如果不能,就让这些朝廷高手都撤退吧。”话音未落,便听身后朱红衣的声音传来,“是吗?冰前辈有这么不堪一击吗?冷掌门,你的修为不错啊,我的确觉得好疼!” 冷秋水一惊,看地上的朱红衣已然不在,回身一看,朱红衣正活生生的站在她身后。冷秋水心中暗忖:这朱红衣别除了幻术之外,别还真身藏绝技,那今日之事,当真难办,倘若天要绝我,那这黄山岂不成了我的葬身之所!不,我绝不就此罢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挑唆各派,我就不信,朝廷真敢无由无故赶尽杀绝,还这么光天化日,他们难道就不怕了无终日的刺杀报复吗? 她转身看着朱红衣,凑上前轻声说:“是不是太子妃要杀李兰菱?”朱红衣微微点头,说:“算你聪明。”冷秋水一时恍然,原来这不过是太子妃忌惮李兰菱会夺走太子的心而故布迷阵罢了。 她继续低声说:“好,我就助你杀了这位兰花仙子,你我各取所需,再做计较。”朱红衣心想:想除去李兰菱和李玉珑的是我,你愿意给我出手,我自然乐意。 冷秋水见朱红衣不置可否,当下转身喝道:“看来今日朝廷介入,大家也是因为神通广大的兰花、除邪二仙而已,看来若要不受牵连,又不投靠朝廷作人走狗,似乎不用全部都死。”李玉珑和李兰菱登时明白,李玉珑说:“你这个贱人,本来今日你便没有安好心,难道我会怕你不成?” 欧阳无双心中想:冷秋水好容易找了个同仇敌忾的李兰菱来,我可不能放过!柳冯,你一再背叛我,我也绝不留情,你让我伤心,我便让你死。当下大声喝道:“好,我们想杀这两个恶魔已经很久了,今日正好如愿。为了武林安宁,大家可不能再次错过良机了!” 李兰菱看到群情激愤,心中黯然,想这些人本来就对自己恨之入骨,岂能容我!也罢,今日到处都是虎视眈眈之人,也算我命该绝于此。当下拉着柳冯的手,笑说:“柳大哥,你真好,知道我们今日不能离开,便要和我同绝于此。但愿来生,咱们不再有这么多艰难之事。”柳冯含泪点头。林如风大叫一声,手上一抖,飞刀霍然而动。李玉珑大声喝道:“我来助你!”九宫环浩然之力将飞刀往四周击来。众人无不骇然,这飞刀之力加上九宫环的气劲,只怕当世之中,无人能破! 冷秋水喝声:“上!”只见秦文海带着十几个剑客飞身而动,将四人团团围在中央,剑阵出动,飞刀在空中逆转,反向李玉珑等人卷去。 李玉珑知道这剑阵一定是朱红衣所布,自己一时之间还不能解,当下一咬牙,改用长剑,正要挥剑而击,只觉一股气劲攻来,心口气血翻涌,几乎不能站稳。林如风也狂啸一声,再次发动飞刀,然而在漩涡般汹涌的气流攻击之下,他也只觉胸口一疼,险些跌倒。 柳冯挡在三人前面,出动飞刀,飞刀穿破气劲,伤了两三个太极洞的剑客,然而柳冯自己也是摇摇欲坠。 欧阳无双眼见四人都已经再无还手之力,心中登时一喜。最高兴的自然是冷秋水,李兰菱是她一直以来最强的对手,断魂琴也是她最想得到的东西,就算朱红衣想要阻拦,我手上有这么多高手,加上断魂琴,我一定能够成就大业。 一念及此,冷秋水本来平静的心登时沸腾起来,她挺身而前,大声说:“兰花、除邪二仙,在江湖上行凶作恶,由来已久,今日尔等受此围困,亦乃天意,我等必将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尽我辈之职责!” 柳红豆怒说:“冷秋水,你要杀人便杀,让我儿子过来!”柳冯紧紧的拉着李兰菱的手,轻声说:“而今唯有一死,方能顾全。兰菱,想不到你我如此缘薄,但有来生,必当等候!”李兰菱傲然一笑,回头看着茫茫云海,笑说:“死生寻常之事,柳大哥,人间既无眷念,何必久留!”当下两人纵身一跃,往山下飞去。 李玉珑和林如风想要挽救,然而云海茫茫,他们又无内劲,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跌落下去。 冷秋水飞身而过,将二人一手一个,揽在腰间,飘然而下,说:“如此而去,岂不成全了你们。断魂魔姬,难道你不要你儿子了!”说完将柳冯往柳红豆身前抛去,李兰菱大叫一声,往前面冲去,然而赵七霜已经拦了下来,冷声说:“你稍安毋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柳冯跌落地上,柳红豆将他扶了起来,恨恨的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离我而去,谓之不孝。你对得起我十几年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吗?” 李玉珑和林如风怔怔的站在崖边,只见冷秋水往松树上飞去,带下断魂琴,笑说:“这罪魁祸首,将与尔同葬,从今以后,江湖再无穷凶极恶的杀手!”她手上一晃,已经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李玉珑大惊,怒说:“冷秋水,你只不过想要将断魂琴据为己有而已,冠冕堂皇,大家要做断魂琴的主人,可千万别让冷秋水有机可乘!” 冷秋水说:“我只不过想要将此二物,同葬山崖为武林雪恨而已!”柳红豆冷冷的说:“冷秋水,断魂琴是通灵之物,倘若喝下死人的血,便会忘记以前的主人,而你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血滴入琴中,便与她融为一体,这等居心,难道骗得过天下人?” 朱红衣笑说:“原来如此,这么说,冷掌门还是不要杀人的好,李兰菱跳崖自尽,对大家都是好事!”柳冯被柳红豆拉着,挣扎着大声说:“胡说,兰菱没有杀人,为何要死!”林如风仰天大笑起来,说:“子虚乌有的罪名,就想处死一个人,你们还有天理良心吗?” 冷秋水抬头看了看李玉珑和林如风,他们搀扶着李兰菱,本来冷秋水只需一动手,一阵风就可以将三人吹落山崖,但是她实在太希望得到断魂琴了!她需要李兰菱的血,她需要得到李兰菱的血! 欧阳无双缓缓上前,笑说:“冷掌门,看来他们都不相信你,我倒是相信你,你相信我吗?”冷秋水一怔,知道欧阳无双一定也想得到断魂琴,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第330章 欧阳无双说:“不说话便是默认了。既然你信我,人由我来杀,我让她谢罪天下,作为武林铁盟之人,我有这个责任!”冷秋水心中一抖,如果欧阳无双得到断魂琴,那我以前做的种种,都是为她做了嫁衣裳!这是万万不可以的,但是我却如何拒绝呢?眼见欧阳无双一步步来了,冷秋水心中七上八下,向赵七霜看去。赵七霜赶紧说:“这种事情,岂能由欧阳姑娘动手,欧阳姑娘是名门大家小姐,这种血腥的事情,岂能动手。”一面上前,拉着欧阳无双的手,说:“咱们姐妹反正也当惯了好人,再做一次又如何!” 冷秋水欣然会意,暗想无就霸王硬上弓,得到断魂琴再说! 此时唐门掌门人唐遂已然赶了上来,大声说:“武林杀戮,岂容你说了便算!”但他被陆天誉上前拦住,再难上来。柳冯疯一般的冲了上来,冷秋水猛然用劲,一股旋风将柳冯吹落风中,如断线的风筝跌落。冷秋水已然飞身而上,一刀向李兰菱刺去! 忽然间空中一阵风声传来,一个白衣公子飞身而落,轻轻拈住她手上的匕首,厉声说:“冷秋水,你越来越不把武林铁盟放在眼里了!”来人英姿潇洒,正是薛龙。 欧阳无双心想:冷秋水要得到断魂琴,江湖岂不完了,让薛龙出面,那是再好不过。当下说:“武林铁盟?武林铁盟相信的是铁盟令,你有吗?” 薛龙掏出铁盟令,喝道:“铁盟令牌,谁敢违命!”李玉珑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见薛龙向四周扫视一遍,到了李玉珑那里,微微一笑。李玉珑微微点头,说不出是快乐还是有些许的压抑。 欧阳无双跪下说:“参加盟主!”无为等人虽然没有跪下,但是看到欧阳无双也已经跪下,也拱手说“参见盟主!”弟子们自然十有八九都跪下参见。薛龙想以前这令牌拿出来,说不定只是让人抢夺而已,今日不料却成了大家都不想要的东西,不但没有恶语相向,还得到一致认同,可见今日各派实在已经感到危机之深,一触即发。 赵七霜看着薛龙,心中恨恨的想:为什么老天这么对我,让这个人屡次打乱我的生活,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一个根本得不到的人,而我又偏偏忘不了他! 冷秋水心中恨得痒痒的,大声说:“铁盟令?江湖上已经有多久没有铁盟令了?薛龙,兰花仙子是朝廷钦犯,你躲得过朝廷的追杀吗?”薛龙笑了一笑,说:“当然,你们手上有太子妃的令牌,不知我们手上太子的令牌,算是不算?” 冷秋水一惊,忽然间空中一道白光滑过,只见赵霆带着十来个白衣女子翩然而落,朗声说:“诸位,在下来晚了,这是太子的令牌,今天朝廷的人自然会撤走,决不会有人为难尔等。太子说,武林如今需要人治理,但不是朝廷,而是你们正义的代表,武林铁盟!” 冷秋水自然知道赵霆和赵恒的关系,赵恒最记挂旧情,而且当今皇帝也对赵霆备为欣赏,如果赵霆留在宫里,早就被封了王,他拿一块令牌,自然是简单而又简单的事情。 朱红衣心里恨恨的看着赵霆,愤怒的想:他到底哪里好,处处都坏我好事,可我为何看到他就这么心碎,赵霆,你还不如杀了我,让我死在你怀里,就不会再有痛苦烦恼了!但是她口中依然平淡的说:“这太子的令牌可不知真假,你们女儿湖投靠朝廷了吗?该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想要巧取豪夺,落井下石,收录各派吧?大家都知道女儿湖的南宫烟云志在武林,多次和朝廷合作,想来这个遗愿,现在只能由赵公子来完成了!” 赵霆自然不会说出他和皇帝隐晦的关系,自然也不愿提起母亲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冷笑一声,说:“朱红衣,这令牌是真是假,你自然不知道。但是只要这些侍卫们知道便好。”当下抬头说:“见了令牌,你们还不跪下!” 那群侍卫都跪下高呼“太子千岁”,赵霆大声说:“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武林聚会,本和你们无关。”侍卫们自然也就撤走了,众人毕竟松了口气,有的甚至想:既然薛龙和赵霆这么厉害,对付冷秋水也不是难事,咱们何必受制于这两个女人! 冷秋水心中愤怒,自忖薛龙和赵霆武功高强,又有令牌,今日断难大开杀戒,不过事已至此,要罢手却不甘心,只有让欧阳无双和朱红衣两人为了心中所爱,做最后一搏了!当下冷秋水吟吟一笑,“既然是武林铁盟要保兰花仙子,我自然无话可说。总不至于我为了天下武林的安危,却反而落得个不好的名声吧!” 欧阳无双心中自然恨恨,心想你这朱红衣不是号称神通广大吗?你喜欢赵霆,如今人就在你面前,你却无能为力,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大摇大摆的离去!凭什么李兰菱李玉珑有这么多人喜欢,她们为何有这么好的运气,命运太不公平,我绝不接受!她冷眼看着薛龙等人,笑容浅浅的说:“薛盟主,恭喜你得到铁盟令,现在盟主是你的了,武林铁盟的大事,便由你来决定。我看这位龙湖公子赵霆,风流潇洒,人品出众,想必你们也是意气相投的朋友,武林铁盟多了一分力量,必将如虎添翼啊。” 朱红衣只觉胸口重重一击,她看着赵霆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脸就那么深刻的烙在她内心深处,朝思暮想,任凭拥有上天入地的法力,也逃不过它无孔不入的束缚。 柔丝轻绕红尘乱,芳心几缕谁相看。宁将青春谢东风,换得与君两不厌! 朱红衣将心一横,怒说:“胡说八道,武林铁盟难道就只会包庇小人?大家看看兰花仙子做的好事!”说话间大袖一挥,空中云海之处,竟然乍然出现兰花仙子在青楼杀人的场面,连李兰菱看着都不由胆颤心惊,那些命丧黄泉的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一命呜呼!朱红衣冷笑一声,说:“这只是兰花暗器杀的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也不是各派之人,这是官府的事情。下面的,才是各派自己的恩怨!”云海中画面顿时一改,刹那间变成了李兰菱执着断魂琴和各派弟子决斗的场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众人自然骇异于朱红衣居然能将过往的事情重现,这等幻术,黄山顶上当时之人,无一见过,一面自然骇异于朱红衣的身手,一面却更加震惊于李兰菱的所为,那些死去朋友亲人的,刻骨的痛苦一下子涌上心头,这果然是一剂让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的良药。 甚至李兰菱都为之震撼,自己竟然曾经疯狂到这个地步! 朱红衣一昂头,问道:“武林盟主,你要保护她吗?” 四十四、欲断琴弦多厮斗遭逢生死重弹音 薛龙回头看着李玉珑,李玉珑心中一横,傲然说:“朱红衣,你不必逼人太甚!你不过就是想要我们死而已,可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就对得起天地良心吗?有干天和的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赵霆朗声说:“人谁无过!何况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所杀的,本都是些有违伦常之人,至于江湖仇杀,本来你死我活,无可非议,这也只是江湖寻常之事。各位都是武林成名多年的英雄豪杰,何必涸于一时之过?”朱红衣哈哈大笑起来,厉声说:“一时之过?你自圆其说尚且不能,别人怎么相信你?杀人偿命,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不用别人,今日就让我来手刃这两个贱人!” 她飞身扑去,众人但见红光缭绕,身法轻盈,江湖中人都不知道原来朱红衣拥有如此卓绝的武功,和素日弱不禁风之态,判若两人! 薛龙和赵霆飞身而上,两支长剑向朱红衣刺来。朱红衣冷笑一声,左右手轻轻一拈,将长剑牢牢抓在手上,缓缓说:“你们有多少手段,尽管使出来!”冷秋水看这三人在空中僵持,纵身往前一跃,欧阳无双也绕过赵七霜,向冷秋水手上抓来。 赵七霜回身抖手,几道冰劲飞射而出。欧阳无双急忙回身相护,欧阳忠眼见欧阳无双夺琴无望,登时一使眼色,十几个黄山剑客飞身而上,向赵七霜杀去,与此同时,陆天誉已经带着太极洞剑客赶了上来,一时间打斗激烈,比刚才尤胜。 朱红衣看着赵霆的眼色,心中立时愤怒交加,内劲爆发,将薛龙和赵霆震出许远。薛龙抓住一棵松树,方才稳住身形,然而赵霆却径直往悬崖下掉去。 朱红衣心中一慌,登时不想别的,往悬崖下飞身投去,抓住赵霆,攀在岩石上。赵霆手上长剑并未脱手,一剑刺向朱红衣胸口,只听噗的一声,朱红衣胸前血流如注,喷洒而下。赵霆恨恨的说:“我知道你会下来,这是我的计谋!”朱红衣大吼一声,肉体的痛楚已经遮盖不住心灵的绝望,她愤怒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爱那个女人!” 赵霆刷的抽出长剑,面无表情的说:“我曾经也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恨她,但我不想多想,可能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原因。”他一掌击过,朱红衣往下坠落,赵霆看着朱红衣飘然而坠的身影,心中反而多了一丝轻松。 他翻身上了悬崖上,正要说话,却发现对面赫然站着笑吟吟的朱红衣。赵霆向悬崖看去,朱红衣冷冷的说:“不必看了,我还活着。赵霆,我不会让你如愿!”话毕手上一动,向李玉珑脖子上抓去。 薛龙早已翻身而下,剑若飞花,“先天神通”乃是当年武林圣人威震武林的心法,薛龙并未练全,但此时情急之下,自然形同疯狂,他甚至已经没有想过要保全李玉珑,只想在她死前自己能够死去。赵霆呆呆的看着朱红衣,就像看着一个恍然的噩梦一般,眼前这个女子还是人吗? 第331章 人间的爱恨到底是什么,为何让人如此执着,如此疯狂! 欧阳无双和冷秋水等人各出所长,每一招皆是冷风颤颤,风雷滚滚,惊天动地,只是黄山派剑法如此阴狠邪恶,实在为诸派所罕见,但众人苦练本门功夫,终无所成,所以大多对黄山派只是羡慕嫉妒,并无半点鄙夷不屑之色,堂堂武林铁盟,竟然如此没落,以至于对邪派功夫不憎反爱,实在令人慨叹,或许多年酒色安乐,消磨了英雄豪气,方至如斯。 李玉珑回头看着李兰菱,李兰菱一咬牙,大声吼道:“好,既然你们想要杀我,我成全你们!”话毕捡起地上一支长剑,便要往脖子上抹去。柳冯大叫一声“不!”李兰菱浑身一颤,含泪说:“柳大哥,你不必陪我一起死,黄泉路上,我等着你,几十年后,再约重生!”李玉珑一把夺过李兰菱手上长剑,厉声说:“你死了就能救眼前为你拼命的人吗?死了就能让这些傻瓜白痴拯救武林吗?”李兰菱摇头含泪说:“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玉珑一咬牙,看着九宫环,说:“我偏不信!”她猛然运力,一股气劲逼来,自己体内首先承受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林如风急忙说:“你体内毫无力道,怎么抵御九宫环强大的气流。” 李兰菱看着林如风,叹说:“林大哥,还让你为我赔上一条性命,你的大恩大德,看来兰菱只有来生再报了。”林如风点头说:“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欧阳无双在空中和冷秋水激斗,一面大声说:“你们有什么话尽可说完,今日断然不能留你们!”冷秋水笑意盈盈的说:“话是不错,可你毕竟疏漏了!”欧阳无双正要说话,忽觉体内一阵寒气攻来,力道顿时尽失,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欧阳忠大惊失色,上前扶起欧阳无双,只听咚咚咚的声音接二连三,黄山派弟子尽皆掉到地上,面色惨败,似中了极严重的内伤。 冷秋水得意的说:“这阴风剑法有个弊端,招式多了,寒气就会在体内淤积,毒发攻心,体内便再无力道,本来要配合‘太上心法’,方能祛除寒气,可惜被我去掉,这也算是你自取灭亡!” 欧阳无双咬牙说:“冷秋水,你真卑鄙!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你会出阴招,我也会,你现在试试运气,你的气息还很流畅吗?你的早饭里被我下了无色无味的‘神仙醉’,只有唐门才有独门解药,你不可能找他们要吧?” 冷秋水心中一惊,想这欧阳无双诡计多端,别真着了她的道,当下急忙运气,忽然间欧阳无双手指一抖,一股劲力直逼冷秋水胸前,冷秋水只觉浑身一冷,险些便要跌落在地。欧阳无双冷笑说:“刚才是没有中毒,不过现在体内寒气,已经遍布全身,冷秋水,想不到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从冷秋水手上夺过断魂琴,然而赵七霜等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欧阳无双厉声说:“毁了这断魂琴的力量,我还是有的,今日我只要她死,不求别的。” 赵七霜心知欧阳无双说得出便做得到,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应付。朱红衣冷声说:“要杀便杀,你们还在等什么!” 无为大声说:“这两个妖女为害武林,让贫道来替天行道!”当下长剑一挥,一剑向李兰菱刺去。柳冯大叫一声,往前冲去,但无为出剑速度极快,眼见便要到了李兰菱身前,林如风往李兰菱身前挡去,李兰菱用尽全力,推开林如风,大声说:“让我去死!”她闭上双眼,感觉长剑刺透胸口的疼痛,感觉鲜血绽放风中的淋漓,风轻飘飘的,似乎又回到了那夜婉转的月色,一个轻柔的女子,带着柔弱的步伐,轻快的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带着满腔的激情,还有几个刚烙好的兰花饼。 欧阳无双感到鲜血溅落琴上,琴弦铮然而鸣,欧阳无双心下大喜,手上匕首一挥,便向着左手割去,——只要自己的鲜血滴落琴上,便成为琴的主人!欧阳无双感觉到赵七霜和冷秋水激动悲愤而又无可奈何的神色,那一刻如同登越仙境一般的快乐,顷刻笼罩! 然而琴忽然咆哮起来,在山崖上掀起一道惊天骇浪,风云滚滚,众人无不为之变色!李兰菱感觉身子一轻,被琴声之力带到空中,睁开双眼,云海茫茫之中,还是这活生生的世界! 她抱起断魂琴,翩然落在一株松树上,感觉体内的力道充沛更胜,轻轻一弹,石破天惊,何止万钧! 朱红衣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来如此,只要断魂琴的主人没死,这琴就会和主人心心相通,所谓易主,只不过是断魂琴的主人为了自保而设下的谎言,想不到你们机关算尽,却替李兰菱更上一层楼!” 欧阳无双等人登时懵了,李兰菱淡然说:“诸位,兰菱以前无知,曾经错杀无辜,今后断魂琴再不会滥杀无辜,多造杀孽!不过,诸位也当追随新盟主,为武林平静出一分力,不必蝇营狗苟,做些卑鄙无耻之事!” 云成合十说:“阿弥陀佛,施主能参透天机,以和为贵,也不枉贫尼等一番劳碌。贫尼早就说兰花仙子非等闲之辈,多次助我西陵派化险为夷,今后更加成为一代宗师,为我武林之楷模,天下豪杰共仰之!” 无为看着云成,简直不相信这是云成说出来的话,不过李兰菱断魂琴之力如今无人能挡,权衡轻重,自然不如索性拜倒其下!当下也说:“兰花仙子大彻大悟,果然是武林的幸事。我早就说过,当年龙师兄等人剑出真武派,教导出来的弟子自然不同凡响,看到你翻然醒悟,能为武林大局考虑,贫道的心,也便放下了!” 李玉珑厉声说:“各位出尔反尔,前后不一,像是一派之长吗?”无为说:“女施主此言差矣,倘若兰花仙子一意孤行,频生杀戮,我等自然同仇敌忾,但是她能回头是岸,我等又何必与人为难?我们都是上了年纪之人,看人阅事,自然分明,兰花仙子今非昔比,我们又岂能一概而论?” 李兰菱说:“罢了,以前的是非兰菱不想计较,唯今之计,冷秋水,你交出解药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冷秋水仰天大笑起来,说:“你以为你手上有断魂琴,我便怕了你不成?”她指着无名等人,说:“你们就等着,你们手上的解药不出四十九天就会用完,然后你们就开始走向死亡,四十九天之后,你们就必死无疑!” 欧阳无双说:“这帮人朝三暮四,实在可恶,不过冷掌门手上有解药,倒也不必畏惧。不过你手上的解药可要拿好!”冷秋水心下一惊,暗想这到底怎么回事?欧阳无双今日本来明显要置我于死地,难道她早有所备,难道那天的解药,当真错信了她? 只见欧阳无双笑吟吟的对柳冯说:“你骗得我好苦,不过我也告诉你,我给你的解药,不是真正的解药,真正的解药,已经到了我手上,所有的人听着,我相信我能从这枚解药中得到秘方,解除你们的痛苦!” 冷秋水心中恨恨,但眼见大势已去,心想幸好赵七霜等人后来赶到,还不至于落入欧阳无双手上。赵七霜和冷秋水一使眼色,赵七霜拉着冷秋水,飞身往下冲去。然而身形甫动,猛然间羽箭连绵而来,赵七霜挥手挡了一阵,却难以抵挡完全,又恐箭上有毒,只得退回崖上。 欧阳无双得意的说:“别以为只有朝廷才有弓箭手,我黄山派毕竟是名门大派,所辖门派何止千人之众,随便几个武馆抽调人手,就足以让你们丧身箭阵。太子妃是要杀李兰菱,但是也一样要杀你!” 冷秋水怒说:“原来你今天想要一箭双雕!你根本就已经有所准备!”欧阳无双笑说:“是啊,难道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冷秋水,你背叛朝廷,想要自立门户,刺杀太子,刺杀太子妃,你以为这些事情,别人都不知晓吗?” 赵七霜冷冷一笑,傲然说:“欧阳无双,你果然不是寻常人,不过,今日赵某既然来了,当然也做好了完全之备!”欧阳无双心中一凛,赵七霜比冷秋水更加冷静,这是欧阳无双素来知晓的,不过欧阳无双心有好奇,紧跟着问:“愿闻其详!” 赵七霜笑说:“我们春蚕宫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勾搭男人,却是颇有心得。你召集黄山派所辖弟子练箭,就是为了困住我们,不过我早已派了数十美人,和你们这帮臭男人风云快活,自然也乘机下了药,只怕他们的箭,是射不出来了。” 欧阳无双心中一震,但却面不改色的说:“是吗?那我得试试,箭在弦上却无法射出,在下可是平生未见啊。”赵七霜笑说:“那你为何不试试?”欧阳无双正要发令,忽然听到一声高呼传来:“不许射箭!”只见一个喘着粗气的黄衣男子冲了上来,大声说:“不许动手!”众人都识得此人正是欧阳忠的儿子,欧阳无双的哥哥欧阳文。欧阳文武功平平,不学无术,这是江湖上都知晓的,却不料他为何突然跑来。 欧阳无双皱眉说:“你来干什么?”欧阳文喘着粗气,急着说:“妹子……我,我手上中了毒,如果他们不给解药,我这手上的毒一发,这只手臂就费了,你看,你看,手上都黑了!”他捋起右手袖子,只见手上一条黑线,已经很明显。赵七霜笑说:“欧阳公子,我算是没骗你吧,这毒药要是发了起来,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你现在只是手上而已,接着就会全身溃烂。” 欧阳文点头说:“是啊,妹子,千万别为难他们,让他们给我解药再说,妹子……”欧阳无双冷笑一声,手上一挥,一道剑光闪过,欧阳文惨叫一声,一只右臂已经落到地上,鲜血淋淋,登时昏倒过去。 第332章 欧阳无双转头对黄山派弟子说:“将他扶下去。” 她这一出手,别说冷秋水赵七霜诧异,欧阳忠也登时大怒,喝道:“无双,你怎能如此待你兄长!”欧阳无双冷冷的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爹爹若要继承香火,我欧阳无双一样可以,何必假手这个废物!” 欧阳忠心知此时断然不能和欧阳无双闹僵,只得强压怒火,说:“冷掌门,若不束手就擒,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冷秋水看着薛龙等人,心想冰岛之人一直没有出手,恐怕已经调息得差不多了,朱红衣不可能就此罢手吧,现在看来只有借重她们之手了!何况我们虽然受困,但功夫还在,要想冲出去也并非难事。当下大笑起来,笑得众人头皮发麻,继而厉声喝道:“欧阳忠,你别太得意了,以为从太子那里请来了帮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太子不管世事,可不似太子妃一样在江湖上高手如云。” 欧阳无双冷冷的说:“你不束手就擒,只是徒添痛苦而已,何必在这里多添花样?”冰雕芙蓉等人自然唯朱红衣是从,朱红衣并不多话,她只想杀李玉珑和李兰菱,别的事情,她不想管,她也没办法管。朱红衣紧闭双眼,心想预测未来支离破碎的片段,始终比不上安排好一切的老天! 陆天誉忽然大叫一声,拉着冷秋水往外面冲去,羽箭迎面射来,全数射在陆天誉身上,赵七霜心中一喜,随手抓起一个女弟子,跟着往外面冲去。 冷秋水落到地上,陆天誉浑身已经插满羽箭,自己身上却是并无伤害,冷秋水看着陆天誉安然的笑容,心中不由悲痛。赵七霜拉着冷秋水说:“还不快走!”一路往山下冲去。欧阳无双本来就不想置冷秋水于死地,毕竟还有冰岛以及南方邪派联盟威胁她,何况薛龙当了盟主,她也没必要为薛龙扫清障碍,只不过自己既然有所布置,也要让江湖中人看看她的手段,让各派对她有所顾忌。 四十五、相顾执手风云后双眸凝语悬崖边 1 她对太极洞和春蚕宫的弟子说:“你们打算如何自处?投靠我武林铁盟,只怕我们也不敢收留,若是一概杀戮,显得我铁盟以怨报怨,不算武林正派之行径。你们就自废武功吧,从今后不再伤人,留在我黄山派,赎清你们以前的罪孽!” 秦文海看着四周森然的弓箭手,心中一寒,暗想冷秋水早已今非昔比,我在武林中的抱负决不可能依靠于她,不如投靠黄山派!当下拱手说:“秦某愿意弃暗投明,还请欧阳姑娘看在我等苦练数十年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明路,让我等得以将功赎罪,为武林出一分力。” 欧阳无双看着秦文海精致而俊朗的轮廓,似乎回到了与柳冯初见的日子,不自禁的笑说:“也好,只是尔等若有作奸犯科之行径,休怪我黄山派不客气了。”秦文海等人如获大赦,他们在太极洞练功之辛苦,简直不堪回首,而且他们体形面容之变化,也需要日日练功来维持,一旦散功,就会恢复本来面目,最多都是些平庸无奇的容貌,简直比死还难受。 薛龙说:“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饶了尔等性命,岂能信你们就此洗心革面?一苇大师,不如将这些邪派男女,送往法宝寺加以教化,再做计较!” 一苇合十说:“盟主有令,岂敢不从!”李兰菱心中想:法宝寺内含有无上法力,进了寺内,一苇大师就要好管得多了!欧阳无双也知道薛龙的意思,心中虽然郁闷不能与秦文海云雨快活,但转念一想天下俊美男子何其之多,何必为了这个计较,真留下这群人在黄山,说不定还会生出无穷祸患。当下便也说:“希望一苇大师能够点化他们,让他们回头是岸。” 秦文海等人心头均想:只要不废我们武功,伺机逃走,从此再也不管武林中的事情了!这刀头舔血的生活,当真一点好处都没有! 朱红衣忽然冷冷一笑,说:“薛盟主,恭喜你终于统领了武林铁盟,朱某告辞了!”冰雕芙蓉等人跟在朱红衣身后。欧阳无双说:“冰岛主,一句话不说就想走了吗?”冰雕芙蓉停了下来,回头说:“难道还要老身带走这里几条人命不成?”朱红衣停了下来,轻声说:“不劳欧阳姑娘操心,不用远送。”说话间四个人居然消失在众人眼中。这些武林中人见识过很多幻术,但是却未见过如朱红衣这样信手拈来完全看不出破绽的,心中都惊讶其厉害之处。欧阳无双也奇怪朱红衣为何不直接出手杀了李玉珑和李兰菱,她自然不知道六阴圣女曾说过这些真力只是用来给她续命护体之用,自保尚可,若要伤人,恐招天谴。 柳冯往李兰菱奔去,柳红豆依然伸手拉住柳冯,狠狠的说:“冯儿,你疯了,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份!”柳冯回头说:“娘,我只是……”李兰菱看着柳冯,飘然而过,拉着柳冯的手,含泪说:“我们都没有死,怎么办?” 忽然间一个声音传来,“师父,你放过他们吧!”李兰菱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丑陋的妇人,一身彩衣,缓缓往山上走来。欧阳无双笑说:“柳冯,你老婆来了,你还拉着别人的手?”李兰菱心中一颤,这女子正是自己在悬崖边救过的人,原来她口中连累的丈夫,就是柳冯! 来者正是蝴蝶,她凄然一笑,说:“师父,我和冯儿的确不配,我已经决定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夫妻,兰菱姑娘才是冯儿心里最喜欢的人!”柳红豆怒说:“胡说,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是不是欧阳无双你这贱人?” 欧阳无双说:“我可什么都没说!”柳红豆说:“什么都没说,江湖上只有你知道蝴蝶和冯儿的事情,你做的事情,我已然知晓,迟早会找你算账!”欧阳无双一摊手,无可奈何的说:“可他们毕竟不配,一个这么英俊,一个这么丑陋!” 柳红豆登时怒极,喝道:“你以为你漂亮就很可取吗?蛇蝎心肠!”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吗?恐怕这话用在前辈身上最好了,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更何况,我杀人,完全是为了天下,你呢,为了爱情?你的爱情已经这么不幸了,还要为难孩子,依我说,你那丑陋的弟子自然可以娶进门,但是别的美人,你也不必这么拒绝啊?当年冯宇要是能娶两个人,恐怕你就不会这么疯狂了。哦,我倒忘了,冯门不要你,不是因为不能娶两个,而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个有辱门风的女魔头!” 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柳红豆当即就要冲上前达她耳光,然而想到自己真力尚未恢复,手上又拉着柳冯,不便上前。唐宛温言说:“欧阳姑娘,你年纪太小,很多事情你是不懂的。这是冯门的家事,在下不想别人说三道四。”欧阳无双知道唐宛在西南武林颇有威望,在天外天最鼎盛之时也敢与之对峙,加之李玉珑李兰菱本来又是向着冯门,自然不敢与之冲突。当下欧阳无双笑说:“是啊,既然是你们的家事,何必在这里讨论。薛盟主,黄山派即刻就备上宴席,恭贺你当上盟主,希望你能将武林铁盟,带向平静和谐,璀璨光辉的明天。” 薛龙淡然说:“不必了,薛某不想打扰黄山派,这便告辞。”话毕已经飘然离去。无为抱拳说:“欧阳掌门,咱们以后就仰仗黄山派了。”欧阳无双说:“好说,咱们都是铁盟中人,解药定会按时奉上。不过在下有言在先,这解药是天医派隐居的两位前辈根据我提供的药丸炼制,恐怕一时之间,还难以根除。” 云成等人心中都道:这丫头真厉害,先骗我们入了天外天,现在来拣个现成的便宜,岂不我们都要听命于她!我们这些成名多年的老头老太婆,居然被这小小的黄毛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 欧阳无双看着诸人,心中想:杀不了李兰菱和柳冯,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不过我断然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当下各派纷纷告辞,蝴蝶忽然追上云成师太,说道:“师太,请收留弟子,弟子愿意皈依佛门。”柳红豆扔下柳冯,喝道:“蝶儿,你在说什么,有我替你作主,为何你要皈依佛门?你们西陵派倘若敢收下蝶儿,我断不能饶!”云成合十说:“施主尘缘未了,还是先了却自身之事吧,善哉善哉!” 一苇将秦文海等人穴道封住,带着秦文海等人离开,李玉珑心里暗想:冷秋水等人说不定就在山下等着,一苇怎能敌得过她二人,当下便跟着一苇而去。回头看着李兰菱,李兰菱紧紧拉着柳冯的手,痴痴的望着。柳红豆回身说:“冯儿,还不快走!” 柳冯松开手,轻声说:“你等我。”李兰菱看着柳冯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柳冯那么听柳红豆的话,也不知道柳红豆为何那么一厢情愿的要将蝴蝶许配给柳冯。 林如风在她身后缓缓说:“别想了,我想你们会在一起的。”李兰菱叹说:“可你难道就愿意看着我和他在一起?”林如风说:“我希望你能快乐。”李兰菱闭上双眼,摇头说:“可我做不到,我就想和他在一起。” 林如风说:“因为只有和你在一起,他才是真正的快乐,如果他真正爱着蝴蝶,你也一定会放手的。” 李兰菱呆然而立,在她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别的,或许此时脑海中闪过的一个念头,便是跳下悬崖,远离这一切。 欧阳无双恨恨的盯着李兰菱,挑衅的一笑,带着几个弟子往山下而去,山顶顷刻便只剩下李玉珑、赵霆和冯门唐门之人。 唐宛平静的说:“姐姐,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但是兰花仙子和柳冯两情相悦。” 第333章 柳红豆冷哼一声,说:“如今这也是我的家事,你不必过问。”她拉着蝴蝶的手,说:“蝶儿,冯儿其实是喜欢你的,你们一起长大,难道不清楚吗?他现在被人迷惑,你要拉他回来,不能让他铸成大错。” 唐宛一时心下黯然,她知道柳红豆不想让柳冯喜欢两个人,就像如果当年冯宇没有和我成婚,便不会酿造这么大的悲剧一样。 她在小还的陪同下黯然下山,唐遂等人自然也默然跟随。柳红豆忽然转身对柳冯说:“你当初既然答应了娶她,便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乃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今后不论你爱不爱她,你都要给她幸福。这是你的责任,婚姻不是两个人快活潇洒的事情,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家庭呕心沥血的付出。今日你喜欢兰花仙子,明日说不定又是梨花仙子、桃花仙子,难道娘都任由你一个人潇洒快活,让你老婆在家里独守空房?蝶儿被欧阳无双陷害,中了剧毒,却一直不说,她一心成全你,你为何就不能成全她?你如果还是人,还是娘的儿子,就不要做这种没有良心,始乱终弃的事情!” 柳冯心头含泪,嘴上却是无法分辩,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李兰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可以为李兰菱做一切事情,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心神荡漾,难道这一切真的可以控制,可以改变吗?难道以后我真的会喜欢别的女人?爱情真的如母亲所说那么不堪一击,一个男人做了一个承诺,就一定要一生一世,不计任何条件和付出,毫无理由的遵守吗? 蝴蝶摇头说:“师父,我看冯儿,越来越像我的弟弟了,请你收回成命吧。”柳红豆冷冷的说:“你心里想的,难道我不知道吗?我不会让你一生痛苦,你放心,你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李兰菱感到悲从中来,飞奔而下,顺风而去。林如风功力尚未恢复,一边叫着,一边往山下冲去。李玉珑也跟着往山下而走,然而她内力也未完全恢复,行动之间,多有不便。忽然间一只手拉了过来,只见赵霆微笑说:“我带着你!”说着拉着李玉珑的手往山下奔去。 李玉珑短暂的沉溺在和赵霆相处的日夜里,温暖的感觉袭满全身,然而很快她就一抖手让开,翻身落在地上,说:“你来干什么!”赵霆说:“我一直想要弥补,所以我回到龙湖,想要帮助你,然而这时我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太子告诉我紫函死了,芷寒也不知所踪,为了寻找芷寒,我走了很多地方,最后在一个姓杨的农户那里找到了她。” 李玉珑说:“那与我何干?”赵霆叹说:“我见到芷寒的时候,她神情恍惚,全然不似当日,她在宫里和紫函争斗,互有伤害,她的处境实在很可怜,太子派了几个宫女去伺候她,但她似乎已经完全变了,整天喃喃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时还得忍受冰毒的痛苦,而且,她还有了身孕。” 李玉珑不知道南宫芷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眼中的芷寒应该是个大大咧咧,心机深厚的女子,绝不是一个神情恍惚,病魔缠身之人。她和芷寒虽然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也算结拜一场,总是有些唏嘘慨叹,因而问:“她这是作茧自缚吗?” 赵霆叹说:“或许是吧,但是太子对芷寒还算好,他甚至想要将芷寒接到宫里,还说会奏请父皇给她名分,但是芷寒很怕皇宫,听到皇宫就会声嘶力竭的挣扎呐喊,因此我留了几个弟子照顾她,便来找你了!” 李玉珑抬头凝视赵霆,摇头说:“父皇?是啊,你毕竟是大宋的王子,而我,毕竟是南唐的公主,你我之间,注定便不能在一起,对着你,我会想起很多往事,而我,再也没有当日的心情。” 她转过身,似乎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我曾经天真过,无知过,哪怕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最后给我一个微笑,伸出你的手,我就会兴高采烈的接受。现在我不一样了,以前的李玉珑早就消失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清醒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并不应该绑在另一个男人的喜怒哀乐上,她有自己的生活。而你,也一样,爱情再也不是你的全部,爱一个人,也不能冲散你所有的理智,既然我们都明白,何必要让彼此痛苦?” 赵霆浑身一震,摇头说:“我知道,我欠你太多,但是,我决不会放手,哪怕是一辈子,一辈子在等你,我也不放手。” 李玉珑淡然一笑,说:“那是你的事情,我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赵霆看着李玉珑远去的身影,只觉心头一阵痛楚袭来,然而他毕竟没有理由往前迈步。他怔然立了半晌,林如风已经从山上下来,奇怪的说:“赵兄,你怎么在这里?”赵霆一笑,回身看着林如风,却不知说什么。 相对有言更无言,解语东风误尘缘。等闲谁解爱与恨,多情自古伤缠绵。 李兰菱心中也担心一苇大师押送的那批太极洞和春蚕宫的弟子,冷秋水和赵七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当下跟着一苇大师走走停停,居然到了法宝寺也没有异常情况。其实冷秋水和赵七霜初时也曾打算派人营救,但是路上自然无法调集人马,贸然前往,一定会受到李兰菱等人的阻止,倘若前往法宝寺,寺内有强大的法力庇护,别说救人,就是自保也尚且不能。因此赵七霜提议让人于寺内通知秦文海等人,一面似在接受教化,一面让春蚕宫的弟子们在寺内兴风作浪,让和尚们也尝尝云雨快活,潇洒放纵的滋味。 李兰菱跟到法宝寺,便在秦淮河边上缓缓而行,思绪飘飞,当日自己于河边散步,灯红酒绿,良辰美景,不知为何,今日触目,皆是秋风凋零之景,耳鬓琴韵,皆为恨事,令人悲伤。 把盏且对夜月冷,无人相约何须等。直将美酒送往事,只今买醉多一人? 忽然她感觉身后一个人影走来,她扭头一看,只见封怜已经闪身来到她身后,笑说:“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很闷吗?”李兰菱本来模糊的心境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封怜是什么人李兰菱自然很清楚,自然警觉。 封怜来到李兰菱对面坐下,笑说:“兰花仙子技艺高超,黄山一战,技克群雄,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李兰菱说:“封姑娘英雄少年,何必自谦?对了,不知姑娘找李某可有要事?”封怜说:“要事当然有,不瞒姐姐,上次黄山聚会,天外天在武林中的威信一落千丈,以前我们都以为冷秋水胸怀抱负,虽然有点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却为了武林前途考虑,是以一直追随,主要就是琴谷想要一展抱负,屡屡为江湖门派之见所限,每每受挫。黄山一战,冷秋水野心败露,原来我们都跟了人,是以琴谷上下,莫不愤概。然而冷秋水心狠手辣,当初威逼利诱,让家父服下毒药,如今黄山派有解药,但我们不是铁盟中人,只恐黄山派门户之见,见死不救,所以前来找兰花仙子,还望出手相助。” 四十六、婉转蛾眉黯然死巍峨雄心磅礴生 李兰菱淡然一笑,说:“你倒是很为你爹爹着想,令尊有这样的女儿,夫复何憾!不过,我可没法帮你,你应该找冯门的冯夫人。”封怜摇头说:“冯夫人对我们颇有成见,我娘为了这件事情还生了重病,实在无脸去见她们。”李兰菱说:“难道你现在还不想和你娘化解,她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封怜笑说:“那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却颇多不便。”李兰菱猜不透封怜的心思,但是想来她应当没有安什么好心,因而试探着问:“你觉得我能怎么帮你?” 封怜说:“这很简单,我对冷秋水有所了解,咱们彻底将太极洞击溃,就为武林立了大功,自然就会得到认同。”李兰菱说:“这恐怕得找武林盟主薛龙,我何德何能,岂能击溃冷秋水!”封怜笑说:“你手上有断魂琴,这琴曲的威力当真厉害,如今你又更加精进,冷秋水自然无法和你相提并论。赵七霜虽然和冷秋水情同姐妹,但是毕竟赵七霜如今只想偏安一角,咱们的对手又少了一个。我知道太极洞前任掌门慕容风哥正要找人对付冷秋水,以报当年被逐出掌门之恨。” 李兰菱问:“慕容风哥在哪里?”封怜说:“当时他身受重伤,流落江湖,别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我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了他的藏身之所,如果找到他,他熟悉太极洞的布置,(奇*书*网.整*理*提*供)而且太极洞有很多人也更倾向于慕容家的主持大局,加上我对冷秋水的了解,一举挫败她,胜算很大。” 李兰菱笑说:“封姑娘年纪虽小,识见却是不凡。不知慕容风哥最近在哪里?”封怜说:“慕容风哥和太极洞历代掌门一样,不喜欢和别派来往,所以他流落江湖,也并没有投靠别的门派,不过太极洞男人都是英俊潇洒,何况他一代掌门,虽然武功被废,但却不似弟子一般容貌变化,所以想都想得到这种男人会去哪里。”李兰菱说:“美貌的女子流落街头,都是被卖去青楼,英俊的男子难道也一样?” 封怜说:“不错,我得到他的消息,第一个就来通知你,他前段时间被一个女人带到云鹤楼,受尽屈辱,我想只要能帮他赶走冷秋水,得到《无上心法》,他什么都愿意,更何况我们只是要他出面报仇而已。”李兰菱说:“《无上心法》是太极洞的武功秘笈吗?现在到了冷秋水手上?” 封怜点头说:“不错,这本心法厉害得很,是太极洞一切武功之精要,冷秋水就是用其中的‘废’字诀废了慕容风哥的功夫,然后将他囚禁,百般折磨,为的不过就是想要太极洞别的人不敢反抗,岂料慕容风哥最后还是在几个忠心弟子的保护下顺利逃出,但是那几个人都被抓回去治死,慕容风哥也开始了一段没有尊严的生活。” 第334章 李兰菱说:“好,不必多说,我同你去见此人。” 秋风十里扬州路,萧瑟凄婉不胜悲。任尔花开叶绿后,不禁岁月风里催。 李兰菱见到慕容风哥的时候,登时就明白了封怜所说的那段关于慕容风哥的过去,一个男人太英俊又没有力量,和一个女人美丽而没有靠山一样,注定会成为别人的玩物。慕容风哥的英俊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李兰菱有理由相信,冷秋水不杀慕容风哥,绝对是因为他那数十年锤炼的容貌,而救慕容风哥出来的人,也绝对都是女子,——就算太极洞是个男人英俊女人美貌的地方,就算知道这张脸和整个身体都是靠修炼而获得。因为这张脸美到了神韵里,美得连风云草木都因而震颤,美得连禽兽虫鱼都为之窒息,美得让人相信所有关于美丽的传说。 封怜笑说:“慕容掌门,这位就是兰花仙子,她手上有断魂琴,你只需将太极洞忠心的弟子一一说出来,我派人进去,事先和他们商量好,到时候兰花仙子直接前去会会冷秋水,一切便在掌握。” 慕容风哥点头说:“封姑娘所言甚是,冷秋水已尽得《无上心法》真髓,倘若炼成‘大化神通’,只怕断魂琴也无法克制。”李兰菱问:“大化神通有这么厉害吗?”慕容风哥说:“不错,其实太极洞门人修炼的塑身之法,乃是大化神通的入门,修炼后身体可以达到一种形状,而真正大化神通炼成后,身体可以千变万化,上天入地,无所拘碍,与人争斗之时,摘叶飞花,夺人性命,乃是寻常之事;巧用万物,功参造化,古今无人可匹。此功自古及今,尚未有人大成,只因越到后面,便越是精深奥妙,甚而到了修仙求道之境,一般武林人士,是断然没有这等心境气魄的。” 封怜说:“冷秋水凭什么能人所不能,你都不能修炼的功法,为何她竟然能炼成?”慕容风哥摇头说:“此女向来用功极深,非常人能及,她加入太极洞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可以继承掌门人的衣钵,所以倾囊相授。岂料此人祸心包藏,破坏太极洞规矩,私自闯荡江湖,最后还欺师灭祖,回庐山乱杀一气,将我太极洞清净之地,活活损毁!”说话间神色动容,令人生悲。 李兰菱说:“冷秋水一心想要一展抱负,想来和她练功辛苦大有关系。慕容掌门,冷秋水现在已经有剑阵能克制我的琴音,你可有破解之道?”慕容风哥说:“琴音伤人,不过是借天地间浩瀚之力,以为己用,如果用剑阵封住你四周气流,自然琴音的威力便无法驾驭自然之气,破解之道,方法各异,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阵法的弱点,也就是发现阵法中所有人都极力维护的地方,也就是它的缺口,用内力或剑气击破缺口,然后一鼓作气,用琴音之力驱使阵外的风云力量,即可将阵法一举破解。其实,不管如何厉害的剑阵都有缺陷,但是最厉害的琴音,却无法可破。” 李兰菱惊讶的问:“最厉害的琴音?我怎么从未听过?”慕容风哥奇怪的说:“你是断魂琴的主人,怎么会连最基本的琴道传闻都不知道?”李兰菱心里想这琴只不过是柳冯赠与自己,自己对琴道中事,的确是所知甚少,心中自然也好奇起来。 慕容风哥点头说:“断魂琴是通灵神物,关于它的来历众说纷纭,已经不足以道,但是断魂琴并不是琴道中最强大的力量。琴道中最强大的力量乃是一曲《恨泪诀》,相传几百年前,魏晋之时,有一个侠客为人所陷害,身陷重围,被数百高手围攻,他临危而搏,琴声一出,几百人尽皆亡魂,风云草木,皆为之惊。此人对武林心灰意冷,隐居江湖,但这首旷决古今威震天下的曲子,他却始终还是留了下来。此曲有一个特点,无论技艺再高,悟性再好之人,也不能记下此曲,必须对着谱子而弹。后来传说更甚,说此曲是天上神仙所赐,乃是无字之书,随时而变,妙用无穷。传说断魂魔姬柳红豆有这曲谱,却始终未曾显露过,不知弹奏此曲,是否另有曲折之处。” 封怜说:“《恨泪诀》早就绝迹江湖,这等事情,不过以讹传讹,岂能尽信?兰花仙子,破阵之事不难,到时我随你前往,所谓旁观者清,咱们联手而动,不信就不能击败冷秋水。只要冷秋水落败,慕容掌门就能出来,拿回《无上心法》,恢复你的武功,重新执掌太极洞!”李兰菱心想封怜安排得倒也挺好,因此便也只想着如何破阵,如何应对冷秋水之事。 庐山在烟云雾绕中显得神秘异常,山中藏有阵法,若非慕容风哥提前交代,两人决计要绕上半天。李兰菱这时才有些后悔当初师傅传导自己五行八卦之术时自己毫无兴趣,一心就想飞天入地,自由自在,现在是书到用时方很少,要补已经很难了。 太极宫巍峨于丛林之中,别有幽静之味,妙处难与人说。但见紫霞东来,祥云极目之所见;清风徐生,爽籁绝耳闻之音。仙鹤飘然自乐,翔于亭台楼阁;玉人翩然如举,寄身扶摇随风。栩然世外仙境在,愿辞人间归此林。 封怜叹说:“这么好的地方,居然还想留不住她,实在是人心不足!”一言未毕,只听冷秋水笑说:“这么小的地方,和偌大的武林比起来,岂能相提并论?两位远道而来,未可远迎,好生遗憾。” 李兰菱恨恨的说:“冷秋水,今日我二人前来,只为解决你我之间的怨恨,你想杀我,正如我想杀你,如今我杀你,只为了武林的太平,为了江湖的安宁。”冷秋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厉声说:“笑话,兰花仙子居然也学会了这些冠冕堂皇的托词!要杀就杀,何必这么虚伪?玩这些瞒天过海的权术伎俩,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话毕大袖在空中一卷,只见数十个白衣剑客已然攻来,长剑翻飞劲气锁,风云怒吼天地沉。李兰菱感到一股汹涌的气流咆哮而来,重重围困。她翻身来到阵中,只见那群白衣剑客剑气所在,重重叠叠,却都护着东南角一个气流翻滚之地,当下心头一喜,右手抖出长剑,剑气飞扬,轰然震动,剑阵登时溃乱,琴声悠扬,几十个剑客纷纷坠落地上。 封怜大笑说:“好,兰花仙子果然厉害,直接把这些冥顽不灵的人一并杀了!”李兰菱翻身落在一株大树之巅,傲然说:“冷秋水,你束手就擒,交出解药,或可饶你不死!”冷秋水飞身上了大殿之顶,站在李兰菱对面,大笑说:“我早知道你知悉破阵之法,冷某又岂能不尽地主之谊,让你见见我辛辛苦苦练就的‘大化神通’!” 李兰菱弹动琴弦,琴声霍然而击,卷起风雷无数。冷秋水手指缓动,如拈花散叶般,指尖飞出之气,却化作一片狂风,风卷残云,李兰菱只觉身形摇摇欲坠,便要跌落。这正是“化风手”的妙用之处,说引之力,堪与九宫环相提并论! 李兰菱身形飘动,琴声更烈,堪堪与冷秋水打成平手。只听下面慕容风哥朗声说道:“兰花仙子,弹奏‘风雷引’,将她的劲气为你所用,当能破解!”李兰菱心头一动,当下琴声一改,轻扬之处,冷秋水击出的力道顷刻间便逆转而行,照着冷秋水铺天盖地的卷去。 冷秋水长啸一声,身形在空中一拔,只听得轰然震动之声,屋梁倒塌,树木震裂之声,不绝于耳。冷秋水朗声说:“好功夫,让你看看我的‘电光指’!”说话间手指一抖,十道电光如霹雳般从天直降,向李兰菱击来。李兰菱急忙闪开,树木顷刻燃烧起来,李兰菱犹能感到电光中汹涌的杀气,心有余悸。冷秋水飞身而上,双手猛然抖动,电光飞扬,急如厉箭!李兰菱一面弹动断魂琴,一面切战且退。慕容风哥大声说:“弹奏‘梨花落’!”李兰菱心想断魂琴谱上的曲子,怎么慕容风哥比我还要会用!当下琴声改为梨花落,只见风声扑扑,电光四散而落,如千树万树之绽放,美不胜收! 冷秋水身形在空中一旋,大袖卷动,“凝云袖”的功力呼之欲出,天空登时为之一沉,乌云密布,处处暗藏凶险。李兰菱临时将琴曲换成“凤凰击”,但满天废物的凤凰劲气,刹那间淹没于茫茫云海之中,甚至连慕容风哥在外面的提醒,李兰菱叶无法听到。 云海中劲气四啸,鬼哭狼嚎,李兰菱一咬牙,“灵镜剑法”脱手而出,四周劲气,无不为剑法所挡,李兰菱方才觉着劲气呼啸,不似先前猛烈。只是四周黑茫茫的一片,声、光、水、气无一物能进入云海之中,李兰菱不由暗暗叹服其功力,心想自己不过凭着断魂琴,这冷秋水可全然靠着自身修为,当真非同小可!然而此时若不想出御敌之策,只怕在云海之中难以持久,李兰菱观察四周,竟然毫无突破之口,心下思索:每种武功皆有缺陷,此功竟然无处可破,无处可破,就是无处不可破,我且闭上眼睛,琴剑齐动,拼死一搏! 当下右手在琴弦上一弹,左手抱起断魂琴,闭上双目,右手舞剑,借着琴声冲击之力,剑气缠身,往外面冲去。 轰然震动如雷霆,回首凝云皆无形。冷秋水站在对面大殿上,厉声说:“果然好身手,兰花仙子毕竟不同凡响,且让你试试我这‘暴雨吟’!”李兰菱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冷秋水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呼风唤雨般,陡然寒气袭来,数十道雨箭铺天盖地,疯狂扑来。李兰菱冷笑一声,朗声说:“好,我们且来见个高低!”当下琴声一弹,雨点在空中撞击飞洒,散作点点雨花,穿叶处叶片凋零,触地处满目高低,沾衣而衣损,接肤则皮绽,威力之大,令人骇然。 第335章 两人在空中僵持良久,忽然间封怜飞身来到李兰菱旁边,说道:“我来帮你!”李兰菱正要说话,只觉胸口一疼,一柄匕首已然插入李兰菱胸前,断魂琴所弹气劲,登时消失。封怜早已闪身而落,李兰菱登时觉得万箭穿心一般,雨点化作厉箭,穿透她的身体。 她坠落地上,慕容风哥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惊问:“你!你没事吧!”李兰菱疲倦的抬起双眼,感觉便要睡下,疼痛早已麻木了她的感觉,她只是看着慕容风哥,淡淡的说:“对不起,慕容掌门!”慕容风哥摇头说:“兰花仙子,这不关你的事,你没事吧,你要坚持下来!” 封怜笑说:“慕容掌门,你真傻,你看她这个样子,难道还能活吗?你以为我真的好到要替你出头,为你做事吗?兰花仙子一死,断魂琴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武林一样是我们的!” 李兰菱感到琴声中悲鸣的声音传来,似乎在替自己说着心头间无数的悔恨惆怅,她居然败在封怜手上,她小心翼翼,可是仍然敌不住江湖险恶! 冷秋水飘然落下,得意的说:“慕容风哥,我要让你看到,我将带领太极洞走向最伟大的辉煌,你会看到的!来人,将慕容风哥带下去,谁要是放走了他,我让他永不超生!” 慕容风哥愤怒的看着冷秋水,李兰菱挣扎着起来,看着慕容风哥被人拖了下去。李兰菱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她看着冷秋水从自己手上拿走断魂琴,听她说着:“我终于得到了,李兰菱,你太笨了,你我本是一类人,只是你没有我聪明而已。有了它,我就能一统江湖!你死了,断魂琴,你的主人死了,你看到了吗?”李兰菱仰面跌落地上,断魂琴铮然而动,半晌不绝。 封怜说:“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去黄山!”冷秋水看着地上的李兰菱,说:“我要将自己的鲜血滴入断魂琴,我成了琴的主人,就不用惧怕天下任何人,黄山自然要对付,但是我想先对付冯门。”封怜一怔,问:“为何对付冯门?” 四十七、今夕何夕相对语伊人谁家听落霞 冷秋水哼了一声,说:“你不会不想对付冯门吧,对付冯门,也就是对付断魂魔姬,断魂魔姬和唐宛都是音道中的高手,她们不死,破解断魂琴的威胁就永远存在,我这心,便也不能安稳。”封怜说:“为了一统江湖的大业,封怜万死不辞,别说对付冯门,就是对付皇帝老子,封怜也要第一个出手!” 冷秋水蹲下来摸着李兰菱冰凉的手,叹说:“所谓英雄惜英雄,其实我也舍不得她死。”封怜说:“可惜她食古不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才华,这岂不是别人所说的暴殄天物!”冷秋水说:“也罢,将她葬了,我也便安心。”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就算你把她埋葬,也未必就能安心。”只见朱红衣一袂飘飘,淡然而下。冷秋水心里一紧,强作镇定的说:“你不去杀李玉珑,却来这里干什么?”朱红衣来到李兰菱身边,俯下身抱起李兰菱,叹说:“可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冷秋水厉声喝道:“朱红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朱红衣回头看着冷秋水,平静的说:“你一心想要得到断魂琴,现在你已经得到了。” 封怜说:“你想杀的是李玉珑,你抱着李兰菱的尸体干什么?”朱红衣说:“我是抱着李兰菱,可她不是尸体。” 说话间已然身形一闪,转眼消失。 冷秋水说:“我总是感觉不对劲,这个朱红衣高深叵测,咱们不得不防!”封怜冷冷的说:“咱们有了断魂琴,便什么都不怕了。赶快去灭了柳红豆和唐宛,你的武林盟主就当定了!”冷秋水心头一怔,忽然间竟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她数年江湖厮杀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带着一点恐惧,一点哀伤,甚至是一点悔恨和彷徨。 朱红衣来到庐山飞瀑之下,将李兰菱平放于地上,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飞瀑之上,水花登时凝结,化作七彩光芒,团团围绕着二人,李兰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睁开眼睛,只见流光异彩,不类人间,心头思忖:“难道我到了天国?我没有下地狱?”忽然间一阵水声惊醒了她,她回头看着似乎从天而降的飞瀑,和倒在地上的朱红衣。 她的思绪登时乱了起来,朱红衣为什么要救自己,她记得自己是决计活不下去的了,除了朱红衣,似乎又没人能救自己了。 朱红衣努力支撑着,站了起来,缓缓说:“李姑娘,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救你,而且还是用我生命里最后的法力。”尽管瀑布的声音很大,但朱红衣的声音依然一字一字的撞击着李兰菱的思绪。 李兰菱点头问:“那你为何救我?”朱红衣摇头叹说:“因为命运吧,一个人再强大,都无法战胜两个敌人,命运和爱情,或许有时候它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又或许,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命运和爱情的载体,接受命运的安排,爱我们所爱的一切。”她转身看着李兰菱,目光中充满了哀婉,“我从小体弱多病,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得不到一点快乐,我真的很恨,我常常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这辈子才要承受如此可怕的折磨。我的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将我送到六阴圣女那里,不求我能修仙问道,只希望我能够健康的成长。我跟着圣女练气修身,但是其中的苦楚,我根本就承受不来,于是圣女给了我法力,说我不用修身,而是带着这些法力去修心。” 李兰菱自然不懂得其中得奥妙,只是听着朱红衣娓娓道来,“刚开始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尽量用我的修为去拯救世人,但是,随着这法力在我身上越来越应用自如,我逐渐忘记了我曾经的弱小,我唯一守住的底线,就是没有用法力直接去杀人,因为我始终还是觉得沾满血腥的双手,迟早会遭到报应。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作的事情,其实就是在用法力害人。” 李兰菱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朱红衣始终救了自己一命,而且她也的确真心悔过,如同我当初杀人一样,其实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当下说:“你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阿。” 朱红衣苦笑一声,摇头说:“已经晚了,可能你也知道,我有一定的预测未来的能力,未来的某些片断会在我的脑海中清晰的出现,而现在,我知道我的法力将会逐渐消失,或许救你,是我唯一能作的一件事情。” 李兰菱心头一紧,关切的问:“那,你会不会回到以前?如同以前一样身患重病?”朱红衣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今天,我想用法力飞到江南的时候,我飞不去了。”她说:“这种预测的本领,可以说是我所有法力中最可怕的,也是我用得最多得,我常常以为这样可以保护自己,但是没想到,却害了别人,最终也害了自己。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布下圈套害你,因为我看到了你要去江南钱庄偷盗钱财,我想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侠客一点惩罚,这个惩罚幸好没有成功,也就是那次没有成功,我对余梓夸下的海口没有实现,我觉得她看不起我,这使我本来自卑而高傲的性格受到侮辱,使我对你恨之入骨,从此以后,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害你,这种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冲动,似乎命中注定一样,让我欲罢不能。” 她拉着李兰菱的手,说:“我遇到赵霆的时候,我觉得那就是我一生的归宿,最完美的依靠,我发疯一样的想要抓住,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用尽一切手段,我要将他握在手里,可握用尽了一切办法都不能。我只不过让曾经结拜的三个姐妹,都各自走到了一条伤心之路。”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似乎想起了那次结拜,“那是我精心安排的结拜,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会纠缠在一起,我要先了解她们,接近她们,所以我们的结拜,仅仅是出于我的策划,芷寒的冲动,和玉珑的天真。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姐妹的感情,可现在想起来,那却是一段多么美的回忆。” 她问:“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玉珑心里能够原谅我吗?” 李兰菱点头说:“过去的事情,我想都能得到谅解。”朱红衣叹说:“过去,是比命运更可怕的,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逆转。昨天我想了很多,明天我就不能来去自如的飞翔了,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使用法力,我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兰菱,你现在已经没有断魂琴了,冷秋水将会带着断魂琴前往冯门,以你的身份和冯门挑战,引来断魂魔姬,成全她夺取武林盟主的计划。断魂琴应该属于你,你还可以找回来!” 李兰菱有些疑惑的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吗?我怎么找回断魂琴?”朱红衣摇头说:“这我无法告诉你,我得走了,我用水重塑了你得身体,明日午时,你得身体将会复原。”她身形一转,人却依然在原地,对着李兰菱说:“和我得预感一样,我的确想要回江南,却无法回去。” 李兰菱问:“你需要丫鬟吗?我先送你下山。”朱红衣说:“你得内气一样不全,咱们在山下找个农户,再作计较。” 两人下山时,已然是暮色苍茫,刚到山脚,只见余梓带着一大队人马迎了过来,连朱红衣都一怔,问:“你怎么来了?” 余梓兴奋得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小姐,最近我们得货运行频频遭劫,长此下去,必将亏本,我查了一下,原来是一向不出武林得太极洞干的,以前以为他们不问武林中事,所以事先没有打点,这次就是为解决此事而来。” 第336章 朱红衣看了看余梓所带的人,说:“算了,太极洞是因为如今奸人当道,你也不必劳心劳力了,如果冷秋水得了武林,你不必上山,自然会来找你;如果她得不到,你更不必上山了。”余梓点头说:“是吗?武林中事,我可真是不懂,既然小姐这么说,想必自有道理,我这便往回去了,幸好还没有通知太极洞的掌门人。” 朱红衣说:“也好,到前面为我备上车马。”余梓点头应命,看着李兰菱笑说:“兰花仙子何不一道同行?”李兰菱摇头说:“不必了,既然朱姑娘有人照顾,李某也该告辞。”朱红衣也不留人,轻声说:“一路保重。” 余梓看李兰菱走了,方说:“怎么小姐和她反而成了朋友一样?”朱红衣恨恨的说:“我和她自然不是朋友,她就这么死了,我怎么甘心!”余梓摇头说:“于我心有戚戚焉!”朱红衣冷笑说:“你那点花花肠子,也就别在这里乱想了,我告诉你,天鹅肉你就别想吃了。” 余梓摇头叹说:“可惜啊,如此美人,竟然到手也给飞了。小姐若是成全……”朱红衣冷冷一笑,说:“我为何要成全你?上次已经是成全了,你自己办事不力,难道还怪着本小姐?不过,上次她跑了,这次,她可不能再跑掉。” 余梓问:“你要怎么对付她?” 朱红衣说:“不用我出手,我要让她永远得不到心爱的人,永远成为仇人,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 余梓摇头叹说:“真是可惜,我也爱她,却也无法在一起。”朱红衣不屑的说:“禽兽一般的爱,也能叫爱么?” 余梓急忙说:“小姐实在冤枉小人,余某发誓,倘若能得到兰花仙子这样的女子,便有万千红颜,我也不愿一顾。”朱红衣冷哼一声,“我呢?”余梓低头说:“小姐是万金之体,余某岂有非分之想!”朱红衣说:“最好没有,不然,你会生不如死。算了,我也不要你的车马了,你忙你的事情。”话毕身影已然不见,余梓叹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财富、美貌、心计甚至法力,谁能出其右!” 李兰菱自然不知道有如此凶险的事情等着自己,她最多也就是想想死去的那段时间自己到底在哪里,世间有没有魂魄,可惜一点记忆都没有,那连一场噩梦都不算,最多也就是一场酣睡。 李玉珑下了山,一时心绪万端,赵霆的身影再次在脑海中翻滚,她想起和他缠绵悱恻的每一刻,他的每一个笑容,都似乎人间最强悍的诱惑,她忽然停了下来,奇怪自己为何这么坚决的拒绝,到底是为什么恨他,还是根本就不恨,只是认为自己应该恨。虽然他是大宋的王子,可他对大宋的皇宫既不眷念,更谈不上感情,自己对于南唐也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责任而已,这根本就不是原因;如果因为南宫烟云的死,对于已经真相大白的事情,何必戚戚于心,难以释怀? 她忽然一咬牙,心里想:不去想他,或许这就是缘分。 找了一个酒楼,她再次喝得大醉,似乎回到了初下山时的感觉,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奇怪的想:我到底来做什么,我离开蜀山,是为了一展心头的抱负,还是为了与蜀山毫无关联的江湖。为什么师父好不容易才能隐居,我却无时无刻不想出来,师父现在在干什么,没有我的日子,他还想我吗?相处了十几年,我却一点都不思念他,我的心里又在想什么? 疑惑在酒中渐渐化为乌有,她也彻底的倒在桌子上。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林如风正在擦拭飞刀,一面擦拭,一面说:“虽然你女扮男装,可酩酊大醉,毕竟不好。”李玉珑心里一抖,忽然想起自己还未如此烂醉过,当下点头说:“幸亏遇上你……”忽然抬头奇怪的问:“你怎么跟着我?” 林如风说:“现在兰菱又不需要我,我就只好跟着她的姐妹啊,至少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吧。”李玉珑一笑,说:“我要是妹妹,就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林如风一笑,说:“傻了吧你,薛龙和赵霆哪一个不比我好十倍?”李玉珑神色一阵黯然,林如风急忙说:“我不是有心的,李姑娘……”李玉珑笑说:“我没有怪你。”她顿了一顿,忽然叹说:“我就权当这一切都是缘分吧,林大哥,旁观者清,你觉得我应该和赵霆在一起吗?” 林如风说:“你自己已经决定了,何必问我?反正不会是薛龙。” 李玉珑叹说:“薛大哥一直就像是我的大哥一样,可现在,我连说话都不敢和他说了。算了,反正现在我也改邪归正,不滥杀无辜了,这样他这个武林盟主也不必为难,你也一样,不用为兰菱担心了,至少她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让你束手无策,和她一起深陷重围,为千夫所指。” 林如风摇头说:“我反而觉得那时候我才是最幸福的。就像柳兄决定要和兰菱一起自杀一样。” 李玉珑摇头说:“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在想什么,为什么如此畏首畏尾,柳冯的老婆本来就不是柳冯喜欢的,凭什么要听柳红豆的?赵霆也是一样,柳冯也是一样,虽然母亲是伟大的,可也不必这么和儿子为难啊,儿子又不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以后要是有了儿子,他们爱谁就是谁,我决不干涉!” 林如风一笑,说:“这不一样,赵霆和柳冯都是从小由母亲带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寻常人家可比。” 李玉珑摇头一笑,说:“说这些干什么?林大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冷秋水和赵七霜贼心不死,如今她们又身在武林,一定会变本加厉,加快吞并武林的进程,我们该如何阻止?”林如风说:“虽然欧阳无双是冷秋水落败黄山的原因,但欧阳无双心机深厚,变化叵测,冷秋水一定想要智取,不愿力敌。冷秋水永远的敌人就是冯门,冯门不但有几大高手,而且始终和冷秋水对着来,所以咱们不如前往冯门。” 李玉珑叹说:“每次东奔西走,都不能有所进展,其实我是在想,咱们能不能釜底抽薪,给冷秋水重重一击,让她不能为非作歹。”林如风说:“这又从何说起?”李玉珑说:“以前都是冷秋水出手,我们接招,就算我们赢了,她也早想好了应对之策,长此下去,我们疲于应付,就好像整个武林都围着她冷秋水一个人转一样。我想除掉她!” 林如风说:“可惜江南山庄已经今非昔比,也可惜四派联盟早就名存实亡,更可惜的是武林铁盟也风光不再,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怎么除掉高手如云的太极洞掌门?”李玉珑说:“我听说慕容掌门流落江湖,我想找到此人。” 四十六、婉转蛾眉黯然死巍峨雄心磅礴生 李兰菱淡然一笑,说:“你倒是很为你爹爹着想,令尊有这样的女儿,夫复何憾!不过,我可没法帮你,你应该找冯门的冯夫人。”封怜摇头说:“冯夫人对我们颇有成见,我娘为了这件事情还生了重病,实在无脸去见她们。”李兰菱说:“难道你现在还不想和你娘化解,她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封怜笑说:“那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却颇多不便。”李兰菱猜不透封怜的心思,但是想来她应当没有安什么好心,因而试探着问:“你觉得我能怎么帮你?” 封怜说:“这很简单,我对冷秋水有所了解,咱们彻底将太极洞击溃,就为武林立了大功,自然就会得到认同。”李兰菱说:“这恐怕得找武林盟主薛龙,我何德何能,岂能击溃冷秋水!”封怜笑说:“你手上有断魂琴,这琴曲的威力当真厉害,如今你又更加精进,冷秋水自然无法和你相提并论。赵七霜虽然和冷秋水情同姐妹,但是毕竟赵七霜如今只想偏安一角,咱们的对手又少了一个。我知道太极洞前任掌门慕容风哥正要找人对付冷秋水,以报当年被逐出掌门之恨。” 李兰菱问:“慕容风哥在哪里?”封怜说:“当时他身受重伤,流落江湖,别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我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了他的藏身之所,如果找到他,他熟悉太极洞的布置,而且太极洞有很多人也更倾向于慕容家的主持大局,加上我对冷秋水的了解,一举挫败她,胜算很大。” 李兰菱笑说:“封姑娘年纪虽小,识见却是不凡。不知慕容风哥最近在哪里?”封怜说:“慕容风哥和太极洞历代掌门一样,不喜欢和别派来往,所以他流落江湖,也并没有投靠别的门派,不过太极洞男人都是英俊潇洒,何况他一代掌门,虽然武功被废,但却不似弟子一般容貌变化,所以想都想得到这种男人会去哪里。”李兰菱说:“美貌的女子流落街头,都是被卖去青楼,英俊的男子难道也一样?” 封怜说:“不错,我得到他的消息,第一个就来通知你,他前段时间被一个女人带到云鹤楼,受尽屈辱,我想只要能帮他赶走冷秋水,得到《无上心法》,他什么都愿意,更何况我们只是要他出面报仇而已。”李兰菱说:“《无上心法》是太极洞的武功秘笈吗?现在到了冷秋水手上?” 封怜点头说:“不错,这本心法厉害得很,是太极洞一切武功之精要,冷秋水就是用其中的‘废’字诀废了慕容风哥的功夫,然后将他囚禁,百般折磨,为的不过就是想要太极洞别的人不敢反抗,岂料慕容风哥最后还是在几个忠心弟子的保护下顺利逃出,但是那几个人都被抓回去治死,慕容风哥也开始了一段没有尊严的生活。” 李兰菱说:“好,不必多说,我同你去见此人。” 第337章 秋风十里扬州路,萧瑟凄婉不胜悲。任尔花开叶绿后,不禁岁月风里催。 李兰菱见到慕容风哥的时候,登时就明白了封怜所说的那段关于慕容风哥的过去,一个男人太英俊又没有力量,和一个女人美丽而没有靠山一样,注定会成为别人的玩物。慕容风哥的英俊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李兰菱有理由相信,冷秋水不杀慕容风哥,绝对是因为他那数十年锤炼的容貌,而救慕容风哥出来的人,也绝对都是女子,——就算太极洞是个男人英俊女人美貌的地方,就算知道这张脸和整个身体都是靠修炼而获得。因为这张脸美到了神韵里,美得连风云草木都因而震颤,美得连禽兽虫鱼都为之窒息,美得让人相信所有关于美丽的传说。 封怜笑说:“慕容掌门,这位就是兰花仙子,她手上有断魂琴,你只需将太极洞忠心的弟子一一说出来,我派人进去,事先和他们商量好,到时候兰花仙子直接前去会会冷秋水,一切便在掌握。” 慕容风哥点头说:“封姑娘所言甚是,冷秋水已尽得《无上心法》真髓,倘若炼成‘大化神通’,只怕断魂琴也无法克制。”李兰菱问:“大化神通有这么厉害吗?”慕容风哥说:“不错,其实太极洞门人修炼的塑身之法,乃是大化神通的入门,修炼后身体可以达到一种形状,而真正大化神通炼成后,身体可以千变万化,上天入地,无所拘碍,与人争斗之时,摘叶飞花,夺人性命,乃是寻常之事;巧用万物,功参造化,古今无人可匹。此功自古及今,尚未有人大成,只因越到后面,便越是精深奥妙,甚而到了修仙求道之境,一般武林人士,是断然没有这等心境气魄的。” 封怜说:“冷秋水凭什么能人所不能,你都不能修炼的功法,为何她竟然能炼成?”慕容风哥摇头说:“此女向来用功极深,非常人能及,她加入太极洞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可以继承掌门人的衣钵,所以倾囊相授。岂料此人祸心包藏,破坏太极洞规矩,私自闯荡江湖,最后还欺师灭祖,回庐山乱杀一气,将我太极洞清净之地,活活损毁!”说话间神色动容,令人生悲。 李兰菱说:“冷秋水一心想要一展抱负,想来和她练功辛苦大有关系。慕容掌门,冷秋水现在已经有剑阵能克制我的琴音,你可有破解之道?”慕容风哥说:“琴音伤人,不过是借天地间浩瀚之力,以为己用,如果用剑阵封住你四周气流,自然琴音的威力便无法驾驭自然之气,破解之道,方法各异,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阵法的弱点,也就是发现阵法中所有人都极力维护的地方,也就是它的缺口,用内力或剑气击破缺口,然后一鼓作气,用琴音之力驱使阵外的风云力量,即可将阵法一举破解。其实,不管如何厉害的剑阵都有缺陷,但是最厉害的琴音,却无法可破。” 李兰菱惊讶的问:“最厉害的琴音?我怎么从未听过?”慕容风哥奇怪的说:“你是断魂琴的主人,怎么会连最基本的琴道传闻都不知道?”李兰菱心里想这琴只不过是柳冯赠与自己,自己对琴道中事,的确是所知甚少,心中自然也好奇起来。 慕容风哥点头说:“断魂琴是通灵神物,关于它的来历众说纷纭,已经不足以道,但是断魂琴并不是琴道中最强大的力量。琴道中最强大的力量乃是一曲《恨泪诀》,相传几百年前,魏晋之时,有一个侠客为人所陷害,身陷重围,被数百高手围攻,他临危而搏,琴声一出,几百人尽皆亡魂,风云草木,皆为之惊。此人对武林心灰意冷,隐居江湖,但这首旷决古今威震天下的曲子,他却始终还是留了下来。此曲有一个特点,无论技艺再高,悟性再好之人,也不能记下此曲,必须对着谱子而弹。后来传说更甚,说此曲是天上神仙所赐,乃是无字之书,随时而变,妙用无穷。传说断魂魔姬柳红豆有这曲谱,却始终未曾显露过,不知弹奏此曲,是否另有曲折之处。” 封怜说:“《恨泪诀》早就绝迹江湖,这等事情,不过以讹传讹,岂能尽信?兰花仙子,破阵之事不难,到时我随你前往,所谓旁观者清,咱们联手而动,不信就不能击败冷秋水。只要冷秋水落败,慕容掌门就能出来,拿回《无上心法》,恢复你的武功,重新执掌太极洞!”李兰菱心想封怜安排得倒也挺好,因此便也只想着如何破阵,如何应对冷秋水之事。 庐山在烟云雾绕中显得神秘异常,山中藏有阵法,若非慕容风哥提前交代,两人决计要绕上半天。李兰菱这时才有些后悔当初师傅传导自己五行八卦之术时自己毫无兴趣,一心就想飞天入地,自由自在,现在是书到用时方很少,要补已经很难了。 太极宫巍峨于丛林之中,别有幽静之味,妙处难与人说。但见紫霞东来,祥云极目之所见;清风徐生,爽籁绝耳闻之音。仙鹤飘然自乐,翔于亭台楼阁;玉人翩然如举,寄身扶摇随风。栩然世外仙境在,愿辞人间归此林。 @奇@封怜叹说:“这么好的地方,居然还想留不住她,实在是人心不足!”一言未毕,只听冷秋水笑说:“这么小的地方,和偌大的武林比起来,岂能相提并论?两位远道而来,未可远迎,好生遗憾。” @书@李兰菱恨恨的说:“冷秋水,今日我二人前来,只为解决你我之间的怨恨,你想杀我,正如我想杀你,如今我杀你,只为了武林的太平,为了江湖的安宁。”冷秋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厉声说:“笑话,兰花仙子居然也学会了这些冠冕堂皇的托词!要杀就杀,何必这么虚伪?玩这些瞒天过海的权术伎俩,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网@话毕大袖在空中一卷,只见数十个白衣剑客已然攻来,长剑翻飞劲气锁,风云怒吼天地沉。李兰菱感到一股汹涌的气流咆哮而来,重重围困。她翻身来到阵中,只见那群白衣剑客剑气所在,重重叠叠,却都护着东南角一个气流翻滚之地,当下心头一喜,右手抖出长剑,剑气飞扬,轰然震动,剑阵登时溃乱,琴声悠扬,几十个剑客纷纷坠落地上。 封怜大笑说:“好,兰花仙子果然厉害,直接把这些冥顽不灵的人一并杀了!”李兰菱翻身落在一株大树之巅,傲然说:“冷秋水,你束手就擒,交出解药,或可饶你不死!”冷秋水飞身上了大殿之顶,站在李兰菱对面,大笑说:“我早知道你知悉破阵之法,冷某又岂能不尽地主之谊,让你见见我辛辛苦苦练就的‘大化神通’!” 李兰菱弹动琴弦,琴声霍然而击,卷起风雷无数。冷秋水手指缓动,如拈花散叶般,指尖飞出之气,却化作一片狂风,风卷残云,李兰菱只觉身形摇摇欲坠,便要跌落。这正是“化风手”的妙用之处,说引之力,堪与九宫环相提并论! 李兰菱身形飘动,琴声更烈,堪堪与冷秋水打成平手。只听下面慕容风哥朗声说道:“兰花仙子,弹奏‘风雷引’,将她的劲气为你所用,当能破解!”李兰菱心头一动,当下琴声一改,轻扬之处,冷秋水击出的力道顷刻间便逆转而行,照着冷秋水铺天盖地的卷去。 冷秋水长啸一声,身形在空中一拔,只听得轰然震动之声,屋梁倒塌,树木震裂之声,不绝于耳。冷秋水朗声说:“好功夫,让你看看我的‘电光指’!”说话间手指一抖,十道电光如霹雳般从天直降,向李兰菱击来。李兰菱急忙闪开,树木顷刻燃烧起来,李兰菱犹能感到电光中汹涌的杀气,心有余悸。冷秋水飞身而上,双手猛然抖动,电光飞扬,急如厉箭!李兰菱一面弹动断魂琴,一面切战且退。慕容风哥大声说:“弹奏‘梨花落’!”李兰菱心想断魂琴谱上的曲子,怎么慕容风哥比我还要会用!当下琴声改为梨花落,只见风声扑扑,电光四散而落,如千树万树之绽放,美不胜收! 冷秋水身形在空中一旋,大袖卷动,“凝云袖”的功力呼之欲出,天空登时为之一沉,乌云密布,处处暗藏凶险。李兰菱临时将琴曲换成“凤凰击”,但满天废物的凤凰劲气,刹那间淹没于茫茫云海之中,甚至连慕容风哥在外面的提醒,李兰菱叶无法听到。 云海中劲气四啸,鬼哭狼嚎,李兰菱一咬牙,“灵镜剑法”脱手而出,四周劲气,无不为剑法所挡,李兰菱方才觉着劲气呼啸,不似先前猛烈。只是四周黑茫茫的一片,声、光、水、气无一物能进入云海之中,李兰菱不由暗暗叹服其功力,心想自己不过凭着断魂琴,这冷秋水可全然靠着自身修为,当真非同小可!然而此时若不想出御敌之策,只怕在云海之中难以持久,李兰菱观察四周,竟然毫无突破之口,心下思索:每种武功皆有缺陷,此功竟然无处可破,无处可破,就是无处不可破,我且闭上眼睛,琴剑齐动,拼死一搏! 当下右手在琴弦上一弹,左手抱起断魂琴,闭上双目,右手舞剑,借着琴声冲击之力,剑气缠身,往外面冲去。 轰然震动如雷霆,回首凝云皆无形。冷秋水站在对面大殿上,厉声说:“果然好身手,兰花仙子毕竟不同凡响,且让你试试我这‘暴雨吟’!”李兰菱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冷秋水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呼风唤雨般,陡然寒气袭来,数十道雨箭铺天盖地,疯狂扑来。李兰菱冷笑一声,朗声说:“好,我们且来见个高低!”当下琴声一弹,雨点在空中撞击飞洒,散作点点雨花,穿叶处叶片凋零,触地处满目高低,沾衣而衣损,接肤则皮绽,威力之大,令人骇然。 第338章 两人在空中僵持良久,忽然间封怜飞身来到李兰菱旁边,说道:“我来帮你!”李兰菱正要说话,只觉胸口一疼,一柄匕首已然插入李兰菱胸前,断魂琴所弹气劲,登时消失。封怜早已闪身而落,李兰菱登时觉得万箭穿心一般,雨点化作厉箭,穿透她的身体。 她坠落地上,慕容风哥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惊问:“你!你没事吧!”李兰菱疲倦的抬起双眼,感觉便要睡下,疼痛早已麻木了她的感觉,她只是看着慕容风哥,淡淡的说:“对不起,慕容掌门!”慕容风哥摇头说:“兰花仙子,这不关你的事,你没事吧,你要坚持下来!” 封怜笑说:“慕容掌门,你真傻,你看她这个样子,难道还能活吗?你以为我真的好到要替你出头,为你做事吗?兰花仙子一死,断魂琴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武林一样是我们的!” 李兰菱感到琴声中悲鸣的声音传来,似乎在替自己说着心头间无数的悔恨惆怅,她居然败在封怜手上,她小心翼翼,可是仍然敌不住江湖险恶! 冷秋水飘然落下,得意的说:“慕容风哥,我要让你看到,我将带领太极洞走向最伟大的辉煌,你会看到的!来人,将慕容风哥带下去,谁要是放走了他,我让他永不超生!” 慕容风哥愤怒的看着冷秋水,李兰菱挣扎着起来,看着慕容风哥被人拖了下去。李兰菱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她看着冷秋水从自己手上拿走断魂琴,听她说着:“我终于得到了,李兰菱,你太笨了,你我本是一类人,只是你没有我聪明而已。有了它,我就能一统江湖!你死了,断魂琴,你的主人死了,你看到了吗?”李兰菱仰面跌落地上,断魂琴铮然而动,半晌不绝。 封怜说:“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去黄山!”冷秋水看着地上的李兰菱,说:“我要将自己的鲜血滴入断魂琴,我成了琴的主人,就不用惧怕天下任何人,黄山自然要对付,但是我想先对付冯门。”封怜一怔,问:“为何对付冯门?” 四十七、今夕何夕相对语伊人谁家听落霞 冷秋水哼了一声,说:“你不会不想对付冯门吧,对付冯门,也就是对付断魂魔姬,断魂魔姬和唐宛都是音道中的高手,她们不死,破解断魂琴的威胁就永远存在,我这心,便也不能安稳。”封怜说:“为了一统江湖的大业,封怜万死不辞,别说对付冯门,就是对付皇帝老子,封怜也要第一个出手!” 冷秋水蹲下来摸着李兰菱冰凉的手,叹说:“所谓英雄惜英雄,其实我也舍不得她死。”封怜说:“可惜她食古不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才华,这岂不是别人所说的暴殄天物!”冷秋水说:“也罢,将她葬了,我也便安心。”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就算你把她埋葬,也未必就能安心。”只见朱红衣一袂飘飘,淡然而下。冷秋水心里一紧,强作镇定的说:“你不去杀李玉珑,却来这里干什么?”朱红衣来到李兰菱身边,俯下身抱起李兰菱,叹说:“可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冷秋水厉声喝道:“朱红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朱红衣回头看着冷秋水,平静的说:“你一心想要得到断魂琴,现在你已经得到了。” 封怜说:“你想杀的是李玉珑,你抱着李兰菱的尸体干什么?”朱红衣说:“我是抱着李兰菱,可她不是尸体。” 说话间已然身形一闪,转眼消失。 冷秋水说:“我总是感觉不对劲,这个朱红衣高深叵测,咱们不得不防!”封怜冷冷的说:“咱们有了断魂琴,便什么都不怕了。赶快去灭了柳红豆和唐宛,你的武林盟主就当定了!”冷秋水心头一怔,忽然间竟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她数年江湖厮杀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带着一点恐惧,一点哀伤,甚至是一点悔恨和彷徨。 朱红衣来到庐山飞瀑之下,将李兰菱平放于地上,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飞瀑之上,水花登时凝结,化作七彩光芒,团团围绕着二人,李兰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睁开眼睛,只见流光异彩,不类人间,心头思忖:“难道我到了天国?我没有下地狱?”忽然间一阵水声惊醒了她,她回头看着似乎从天而降的飞瀑,和倒在地上的朱红衣。 她的思绪登时乱了起来,朱红衣为什么要救自己,她记得自己是决计活不下去的了,除了朱红衣,似乎又没人能救自己了。 朱红衣努力支撑着,站了起来,缓缓说:“李姑娘,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救你,而且还是用我生命里最后的法力。”尽管瀑布的声音很大,但朱红衣的声音依然一字一字的撞击着李兰菱的思绪。 李兰菱点头问:“那你为何救我?”朱红衣摇头叹说:“因为命运吧,一个人再强大,都无法战胜两个敌人,命运和爱情,或许有时候它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又或许,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命运和爱情的载体,接受命运的安排,爱我们所爱的一切。”她转身看着李兰菱,目光中充满了哀婉,“我从小体弱多病,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得不到一点快乐,我真的很恨,我常常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这辈子才要承受如此可怕的折磨。我的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将我送到六阴圣女那里,不求我能修仙问道,只希望我能够健康的成长。我跟着圣女练气修身,但是其中的苦楚,我根本就承受不来,于是圣女给了我法力,说我不用修身,而是带着这些法力去修心。” 李兰菱自然不懂得其中得奥妙,只是听着朱红衣娓娓道来,“刚开始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尽量用我的修为去拯救世人,但是,随着这法力在我身上越来越应用自如,我逐渐忘记了我曾经的弱小,我唯一守住的底线,就是没有用法力直接去杀人,因为我始终还是觉得沾满血腥的双手,迟早会遭到报应。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作的事情,其实就是在用法力害人。” 李兰菱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朱红衣始终救了自己一命,而且她也的确真心悔过,如同我当初杀人一样,其实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当下说:“你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阿。” 朱红衣苦笑一声,摇头说:“已经晚了,可能你也知道,我有一定的预测未来的能力,未来的某些片断会在我的脑海中清晰的出现,而现在,我知道我的法力将会逐渐消失,或许救你,是我唯一能作的一件事情。” 李兰菱心头一紧,关切的问:“那,你会不会回到以前?如同以前一样身患重病?”朱红衣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今天,我想用法力飞到江南的时候,我飞不去了。”她说:“这种预测的本领,可以说是我所有法力中最可怕的,也是我用得最多得,我常常以为这样可以保护自己,但是没想到,却害了别人,最终也害了自己。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布下圈套害你,因为我看到了你要去江南钱庄偷盗钱财,我想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侠客一点惩罚,这个惩罚幸好没有成功,也就是那次没有成功,我对余梓夸下的海口没有实现,我觉得她看不起我,这使我本来自卑而高傲的性格受到侮辱,使我对你恨之入骨,从此以后,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害你,这种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冲动,似乎命中注定一样,让我欲罢不能。” 她拉着李兰菱的手,说:“我遇到赵霆的时候,我觉得那就是我一生的归宿,最完美的依靠,我发疯一样的想要抓住,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用尽一切手段,我要将他握在手里,可握用尽了一切办法都不能。我只不过让曾经结拜的三个姐妹,都各自走到了一条伤心之路。”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似乎想起了那次结拜,“那是我精心安排的结拜,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会纠缠在一起,我要先了解她们,接近她们,所以我们的结拜,仅仅是出于我的策划,芷寒的冲动,和玉珑的天真。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姐妹的感情,可现在想起来,那却是一段多么美的回忆。” 她问:“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玉珑心里能够原谅我吗?” 李兰菱点头说:“过去的事情,我想都能得到谅解。”朱红衣叹说:“过去,是比命运更可怕的,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逆转。昨天我想了很多,明天我就不能来去自如的飞翔了,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使用法力,我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兰菱,你现在已经没有断魂琴了,冷秋水将会带着断魂琴前往冯门,以你的身份和冯门挑战,引来断魂魔姬,成全她夺取武林盟主的计划。断魂琴应该属于你,你还可以找回来!” 李兰菱有些疑惑的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吗?我怎么找回断魂琴?”朱红衣摇头说:“这我无法告诉你,我得走了,我用水重塑了你得身体,明日午时,你得身体将会复原。”她身形一转,人却依然在原地,对着李兰菱说:“和我得预感一样,我的确想要回江南,却无法回去。” 李兰菱问:“你需要丫鬟吗?我先送你下山。”朱红衣说:“你得内气一样不全,咱们在山下找个农户,再作计较。” 两人下山时,已然是暮色苍茫,刚到山脚,只见余梓带着一大队人马迎了过来,连朱红衣都一怔,问:“你怎么来了?” 余梓兴奋得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小姐,最近我们得货运行频频遭劫,长此下去,必将亏本,我查了一下,原来是一向不出武林得太极洞干的,以前以为他们不问武林中事,所以事先没有打点,这次就是为解决此事而来。” 第339章 朱红衣看了看余梓所带的人,说:“算了,太极洞是因为如今奸人当道,你也不必劳心劳力了,如果冷秋水得了武林,你不必上山,自然会来找你;如果她得不到,你更不必上山了。”余梓点头说:“是吗?武林中事,我可真是不懂,既然小姐这么说,想必自有道理,我这便往回去了,幸好还没有通知太极洞的掌门人。” 朱红衣说:“也好,到前面为我备上车马。”余梓点头应命,看着李兰菱笑说:“兰花仙子何不一道同行?”李兰菱摇头说:“不必了,既然朱姑娘有人照顾,李某也该告辞。”朱红衣也不留人,轻声说:“一路保重。” 余梓看李兰菱走了,方说:“怎么小姐和她反而成了朋友一样?”朱红衣恨恨的说:“我和她自然不是朋友,她就这么死了,我怎么甘心!”余梓摇头说:“于我心有戚戚焉!”朱红衣冷笑说:“你那点花花肠子,也就别在这里乱想了,我告诉你,天鹅肉你就别想吃了。” 余梓摇头叹说:“可惜啊,如此美人,竟然到手也给飞了。小姐若是成全……”朱红衣冷冷一笑,说:“我为何要成全你?上次已经是成全了,你自己办事不力,难道还怪着本小姐?不过,上次她跑了,这次,她可不能再跑掉。” 余梓问:“你要怎么对付她?” 朱红衣说:“不用我出手,我要让她永远得不到心爱的人,永远成为仇人,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 余梓摇头叹说:“真是可惜,我也爱她,却也无法在一起。”朱红衣不屑的说:“禽兽一般的爱,也能叫爱么?” 余梓急忙说:“小姐实在冤枉小人,余某发誓,倘若能得到兰花仙子这样的女子,便有万千红颜,我也不愿一顾。”朱红衣冷哼一声,“我呢?”余梓低头说:“小姐是万金之体,余某岂有非分之想!”朱红衣说:“最好没有,不然,你会生不如死。算了,我也不要你的车马了,你忙你的事情。”话毕身影已然不见,余梓叹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财富、美貌、心计甚至法力,谁能出其右!” 李兰菱自然不知道有如此凶险的事情等着自己,她最多也就是想想死去的那段时间自己到底在哪里,世间有没有魂魄,可惜一点记忆都没有,那连一场噩梦都不算,最多也就是一场酣睡。 李玉珑下了山,一时心绪万端,赵霆的身影再次在脑海中翻滚,她想起和他缠绵悱恻的每一刻,他的每一个笑容,都似乎人间最强悍的诱惑,她忽然停了下来,奇怪自己为何这么坚决的拒绝,到底是为什么恨他,还是根本就不恨,只是认为自己应该恨。虽然他是大宋的王子,可他对大宋的皇宫既不眷念,更谈不上感情,自己对于南唐也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责任而已,这根本就不是原因;如果因为南宫烟云的死,对于已经真相大白的事情,何必戚戚于心,难以释怀? 她忽然一咬牙,心里想:不去想他,或许这就是缘分。 找了一个酒楼,她再次喝得大醉,似乎回到了初下山时的感觉,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奇怪的想:我到底来做什么,我离开蜀山,是为了一展心头的抱负,还是为了与蜀山毫无关联的江湖。为什么师父好不容易才能隐居,我却无时无刻不想出来,师父现在在干什么,没有我的日子,他还想我吗?相处了十几年,我却一点都不思念他,我的心里又在想什么? 疑惑在酒中渐渐化为乌有,她也彻底的倒在桌子上。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林如风正在擦拭飞刀,一面擦拭,一面说:“虽然你女扮男装,可酩酊大醉,毕竟不好。”李玉珑心里一抖,忽然想起自己还未如此烂醉过,当下点头说:“幸亏遇上你……”忽然抬头奇怪的问:“你怎么跟着我?” 林如风说:“现在兰菱又不需要我,我就只好跟着她的姐妹啊,至少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吧。”李玉珑一笑,说:“我要是妹妹,就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林如风一笑,说:“傻了吧你,薛龙和赵霆哪一个不比我好十倍?”李玉珑神色一阵黯然,林如风急忙说:“我不是有心的,李姑娘……”李玉珑笑说:“我没有怪你。”她顿了一顿,忽然叹说:“我就权当这一切都是缘分吧,林大哥,旁观者清,你觉得我应该和赵霆在一起吗?” 林如风说:“你自己已经决定了,何必问我?反正不会是薛龙。” 李玉珑叹说:“薛大哥一直就像是我的大哥一样,可现在,我连说话都不敢和他说了。算了,反正现在我也改邪归正,不滥杀无辜了,这样他这个武林盟主也不必为难,你也一样,不用为兰菱担心了,至少她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让你束手无策,和她一起深陷重围,为千夫所指。” 林如风摇头说:“我反而觉得那时候我才是最幸福的。就像柳兄决定要和兰菱一起自杀一样。” 李玉珑摇头说:“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在想什么,为什么如此畏首畏尾,柳冯的老婆本来就不是柳冯喜欢的,凭什么要听柳红豆的?赵霆也是一样,柳冯也是一样,虽然母亲是伟大的,可也不必这么和儿子为难啊,儿子又不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以后要是有了儿子,他们爱谁就是谁,我决不干涉!” 林如风一笑,说:“这不一样,赵霆和柳冯都是从小由母亲带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寻常人家可比。” 李玉珑摇头一笑,说:“说这些干什么?林大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冷秋水和赵七霜贼心不死,如今她们又身在武林,一定会变本加厉,加快吞并武林的进程,我们该如何阻止?”林如风说:“虽然欧阳无双是冷秋水落败黄山的原因,但欧阳无双心机深厚,变化叵测,冷秋水一定想要智取,不愿力敌。冷秋水永远的敌人就是冯门,冯门不但有几大高手,而且始终和冷秋水对着来,所以咱们不如前往冯门。” 李玉珑叹说:“每次东奔西走,都不能有所进展,其实我是在想,咱们能不能釜底抽薪,给冷秋水重重一击,让她不能为非作歹。”林如风说:“这又从何说起?”李玉珑说:“以前都是冷秋水出手,我们接招,就算我们赢了,她也早想好了应对之策,长此下去,我们疲于应付,就好像整个武林都围着她冷秋水一个人转一样。我想除掉她!” 林如风说:“可惜江南山庄已经今非昔比,也可惜四派联盟早就名存实亡,更可惜的是武林铁盟也风光不再,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怎么除掉高手如云的太极洞掌门?”李玉珑说:“我听说慕容掌门流落江湖,我想找到此人。” 四十八、红颜十年磨剑后锋芒今日壮志休 林如风点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认识一些道上的朋友,打探消息倒是没有问题,我这就出去联系。”李玉珑看着林如风出门,心头暗想:要对付冷秋水,当真是难上加难,我一个人势单力薄,虽然有九宫环之力,……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李姑娘。”这声音还是那么的浑厚粗旷,英雄气盛,不是薛龙又是谁。李玉珑扭头看着薛龙,他还是那样的风度翩翩,宛如初见。 她笑了一笑,薛龙说:“你想对付冷秋水吗?”李玉珑点点头,薛龙说:“武林铁盟需要一场翻身仗,恢复以前扬眉吐气的日子,重新执掌武林。” 李玉珑点头说:“你这个盟主当得不错,不过,你应该找黄山派、法宝寺、真武派甚至请剑谷帮忙,不该来找我。”薛龙看着李玉珑,说:“我们终于不是敌人了,实在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难道我们就不能一起做一件事情,就像当初一样。”李玉珑笑说:“何乐而不为!” 薛龙看着李玉珑,只觉她的笑容是那么的令自己心醉神驰,只是这笑容毕竟会远去,但是,哪怕多看一眼,也是此生最大的荣幸。 他知道武林铁盟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讨厌成为盟主,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李玉珑没有多想,她不敢多想。 林如风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李兰菱已经和封怜前往太极洞的消息。薛龙当即皱眉说:“封怜这丫头诡计多端,连母亲都要害,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前往太极洞。” 三人不及备马,直接飞身赶往,次日便到了庐山脚下。三人均未进入过太极洞,幸好薛龙对五行八卦之术甚为精通,不多时便到了太极洞大殿之外。 饶是三人闯荡南北,听说过许多关于太极洞的传奇,也不禁暗暗赞叹眼前这一切造化之奇。李玉珑叹说:“这等世外桃源,被冷秋水荼毒至此,实在令人慨叹。”林如风说:“冷秋水一定知道我们来了,为何没有人?” 薛龙说:“咱们且往里走。”当下来到大殿之上,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擅闯太极宫,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只见许宛然飞身而来,带着数十个弟子,将三人团团围住。李玉珑喝道:“冷秋水呢,快让她出来!” 许宛然淡然一笑,说:“好啊,先过我这一关再说!”李玉珑怒说:“过就过,老帐新帐一起和你了结!” 太极洞十几个弟子已然围了上来,李玉珑身形转动,来到空中,九宫环照着迎面的几个弟子击去,风云顿时凝聚,如山洪般猛然爆发,如风卷残云般将几个弟子赶了开去。然而她正要往许宛然身前冲去时,却见着阵势忽然一变,天地陡然昏沉起来,九宫环的力道也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李玉珑心中倒不惊慌,当下长剑策出,在剑阵中纵横捭阖,凌厉穿越。 第340章 薛龙见剑阵厉害,当下朗声说:“每个阵法都有缺口,李姑娘,这天宫阵是按八卦阵布置的,你只要将震位的缺口打开便是,就用你的‘一字天阳剑’。”李玉珑心想我哪会什么“一字天阳剑”,不就是师父传授的“天罡剑法”?但是四处都是劲气呼啸之力,将她团团围住,林如风笑说:“他们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打,我也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当下飞刀脱手而出,阵势随着一声巨响陡然破解,如山崩海裂般,太极洞的弟子纷纷跌落地上,李玉珑觉得浑身陡然轻松,长剑一转,已经来到许宛然身前。许宛然见着长剑扑面而来,当下急忙抖出长剑,转眼间和李玉珑厮斗在一处。 许宛然苦练剑法十数年,于剑招上的造诣自然比李玉珑强出许多,不过李玉珑身经百战,知道此时久斗下去,自己定然难以抵挡,因之一手执剑,一手挥动九宫环,只听轰然巨响,许宛然被九宫环之力击出许远。 薛龙和林如风也各展所长,一时先天功浩瀚之掌力,满天飞舞的飞天此起彼伏。太极洞留下的门人本来就非一流高手,加之尚有部分寄希望于慕容风哥,毕竟慕容家才是世代统治太极洞的正统,也毕竟,许多人还是想要离开太极洞,——很多人本来就是为了容貌身体而来,神功大成之后,容貌成型,太极洞是允许这些人散功离开的,而冷秋水显然要让他们刀头舔血,在武林中拼杀。 于是慕容风哥被一群弟子放了出来,一个白衣男子高声喝道:“都给我住手!真正的掌门人在这里!”许宛然等人一愣,只见后面许多弟子已然倒戈,前面李玉珑三人如巨石拦路,一时间许宛然心中方寸大乱,暗想秦文海等人尚在法宝寺,掌门人又带了数十高手离开,难道今日我便要葬身于此! 慕容风哥厉声说:“太极洞数十载未有刀兵相见,你们履犯戒条,难道想要进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许宛然一咬牙,怒说:“慕容风哥,我怎么没有杀死你!”当下挥剑冲了上前,向着慕容风哥一剑刺去。林如风一抖手,一把飞刀打出,许宛然的剑应声而落,人也倒在地上。 慕容风哥摇头叹说:“我等习武之人,所求者,参透天地之奥妙,通达人力之所极。太极洞自创派之日,便无心江湖纷争,各派祖师立志要参透宇宙万物,先由人始。中有无数纷争,每次争斗,给太极洞带来的只有伤害,无穷无尽的仇恨和后悔!在下自掌门日起,明令禁止弟子下山显露武功,岂料冷秋水私自下山,履犯戒条,竟至欺师灭祖,这等卑劣之行径,难道尔等还觉得这符合当初上山学艺的宗旨吗?你们难道还认为冷秋水可以回头,能够得到太极洞的原谅?人心易变,当初你们上山,仅仅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容貌,而现在,你们利欲熏心,要得太多,自然便会一无所有。自今日始,若不诚心悔过,当以门规处置!” 许宛然仰天大笑起来,慕容风哥说:“你笑什么?我记得你来的时候只有五岁,从你懂事起,就因为丑陋受到嘲笑,我将你带到山上,让你变成一个绝色美人,你本来可以下山过你小时候向往的幸福生活,可现在,你神功未成,我也必须令你散功,来人,将她带下去,等我功力恢复,再行处置。” 许宛然对上前的两名弟子喝道:“休要动我!”她盯着慕容风哥,厉声说:“是,我小的时候是想过要变得美貌,找一个好人家,可那是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上山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接受了这么多煎熬,难道就是为了下山找一个男人服侍他一辈子?不,我不能让我的辛苦白费,我不能让我五岁时候的一个想法,主宰我的一生!慕容风哥,你觉得太极洞还能在江湖上成名多少年?说得好听,你在参略天地的奥妙,说得不好听,你这不就是培养妓女面首的地方吗?要想真正的参略天地奥妙,通达人力之极,就必须得出去争,只有你成为人的顶峰,你才能真正感觉到,武功不过是一个工具,而所有的工具,都是越用越好,越用越巧。我跟你说这么多,你自然不会明白,堂堂一个男人,一个武林高手,却没有一点雄心壮志,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她拔出一把匕首,“扑”的一声插入胸膛,大笑说:“一群没用的男人!”她的笑声一直在回荡,直到她倒在地上,还在到处飞扬撞击。 薛龙说:“慕容掌门,她的话虽然有点过火,但也有可取之处,太极洞武功如此精妙,为何不加入铁盟,为武林平静出一分力?” 慕容风哥摇头说:“天下大事,以暴制暴,未知其非。薛盟主,我知道你一心只为重振铁盟雄风,只求武林能够平静祥和,在下却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人力之极,便是真正的无为,始能顺达天理,调和万物。” 林如风一笑,说:“慕容掌门这么说,林某可就不敢苟同,学武当然要顺应天理,但是顺应不是屈从,君子能假借于物,是以寝虎皮,驱山河,而不是等着上天安排一切。” 李玉珑知道谈论这些话题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因而岔开话题问道:“慕容掌门知道冷秋水的打算吗?”慕容风哥叹说:“在下只知道她杀了兰花仙子,夺走断魂琴,准备前往冯门……”李玉珑一惊,登时身形欲坠,问:“你说什么?兰花仙子?”慕容风哥叹说:“兰花仙子古道热肠,技艺过人,本来已然将冷秋水制服,岂料封怜这小孩子太过狡诈,趁兰花仙子猝不及防,伤了仙子,致使断魂琴落入冷秋水手上,只怕现在已经开始为祸江湖。” 林如风颤声说:“兰花仙子,现在在哪里?”一个弟子说:“好像江南钱庄的小姐朱红衣来过,带走了她,朱红衣来时神出鬼没,好像能救活兰花仙子一样。” 林如风和李玉珑均觉希望渺茫,倘若是落入圣女手上,或有可能,落入朱红衣手中,定然没什么好事,他们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薛龙拍拍林如风的肩头,说:“既然如此,咱们快找到朱红衣啊。” 李玉珑猛然醒悟过来,只觉全身冰凉,说不出来的难过,当下擦了擦眼睛,竟然没有泪水。 薛龙对慕容风哥说:“我们先下山了,冷秋水或将再来,慕容掌门要做好准备,后会有期!”慕容风哥抱拳点头说:“后会有期!”三人已然往山下而去。 林如风急匆匆的说:“咱们赶快去江南钱庄,问问朱红衣是怎么回事,她到底要干什么!”李玉珑点头说:“事不宜迟!”薛龙说:“咱们到市集上吃点东西,准备准备再去。” 李玉珑实在心急如焚,不过想到一会要长途跋涉,定然要保持体力。 三人在酒楼中坐下,风卷残云般将叫上来的菜吃得一干二净,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说:“兰花仙子恶性大发,又开始杀人了,这次要灭了法宝寺,大伙都在往法宝寺赶呢,大哥,我们怎么就不去!”李玉珑心头一震,扭头看去,只见三个虬髯汉子正在喝酒说话,旁若无人。 那被称为大哥的说:“你们想,十二正派当初在黄山差点逼死了兰花仙子,她以前就是凶残之人,如今变本加厉,去了还有活口吗?这两天已经死了不少人,很多人别说去青楼,就连在家里,也只差找个滴缝钻进去了。我们去做什么?法宝寺难道就记住我们江南三虎了?就算记住了,攀上这层关系,说不定陪上性命,那又有何用处?老三,你也别着急,等他们都给杀死了,我们就少了几个对手。” 另一个人说:“是啊,要是兰花仙子把所有的高手都杀死了,我们岂不是成了高手,哈哈哈……”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江南三虎果然有见识,不过,我兰花仙子要杀尽武林铁盟所有的朋友,你们自不例外。” 江南三虎的老大大声说:“兰花仙子别杀我们,我们不是武林铁盟的朋友……”那冰冷的声音凶狠的说:“就算有这个念头也不行,废话少说!”只见一阵厉风随着琴声呼啸而来,三个人惨叫一声,眼见便要命丧黄泉。 薛龙飞身而过,手上带出一道罡风,将三个人连同桌子一起卷出丈余,只听轰的一声,楼上地板立刻炸开一个大洞,人群惊惶,忙往下面逃去。江南三虎看着薛龙,吓得忘记了逃跑。 李玉珑起身说:“你不是兰菱,你是冷秋水,你给我出来!” 然而琴声已远,似乎从未来过。 江南三虎战战兢兢的起身,老大斗胆说:“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敢问大侠尊姓大名,他日有所差遣……”李玉珑急忙说:“废话少说,你告诉你所有的朋友,现在断魂琴在冷秋水手上,杀人的不是兰花仙子,若是少说了一个朋友,我定不饶你。” 三人急忙点头应诺,李玉珑不耐烦的说:“快去啊!”三人急忙连滚带爬的离开,刚走了几步,李玉珑叫住三人,说:“断魂琴这几天到底杀了多少人?”三人停了下来,老大大约知道三人定然是兰花仙子的朋友,因而说:“禀大侠,这几日断魂琴杀了好几十个人,前天在青楼又是见到男子就杀,接着一个晚上杀了长生派、铁马帮、渔会总舵好几个门派,死的人不下百数。” 李玉珑微微点头,说:“前往法宝寺,这是如何知晓?” 老大说:“是兰花……不,是冷秋水命人传播,可能,可能是因为法宝寺是名门正派,她,她想给武林中人一个下马威!”李玉珑说:“或者她只是想让我们知道,前往法宝寺。”林如风问:“我们现在是去江南钱庄,还是去法宝寺?” 第341章 江南三虎小心的问:“几位大侠,我们……”李玉珑一挥手,说:“你们走吧!”三人出门,老三问:“我们怎么去传播几位大侠吩咐的事情?”老大瞪了他一眼,说:“你傻啊你,现在赶快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出来,现在去传,遇到冷秋水还有我们的活路吗?”老三挠头说:“是啊,还是大哥聪明,等他们都打死了,我们正好出来称霸江南。”说着不禁大笑起来。 薛龙想了半晌,方说:“法宝寺有太极洞的弟子,说不定冷秋水想要里应外合,将法宝寺一网打尽。以前的夔门寺在冷秋水手上不废吹灰之力,便满门喋血,少有逃生之人,看来冷秋水又要展开一场杀戮,又从法宝寺开始。不过这一次,不但能杀人,还能将矛头引向兰花仙子,让大家互相残杀。” 林如风说:“你说的我们都知道,现在到底去哪里?我还是想去江南钱庄。”李玉珑说:“我也是。”薛龙说:“既然你们都想去,还等什么?” 江南钱庄清幽典雅,就算是在秋天也依然丝毫看不出凋零残败之景象。朱红衣在亭子里缓缓弹琴,笑说:“既然你们都来了,何必躲着不出来,咱们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生分?” 李玉珑面带怒色,飞身来到亭子边上,说:“为什么这么为难我们?”朱红衣依然端坐弹琴,笑说:“你不感谢我救了令妹一条性命,反而责怪于我,看来天下的好人,真不好当。” 李玉珑心头一震,问:“你说兰菱还活着?”朱红衣点头说:“如假包换。”林如风心头一阵激动,问:“她,她在哪里?” 朱红衣说:“冷秋水想要用断魂琴对付柳红豆和唐宛,李兰菱自然会前往西南冯门。”李玉珑哼了一声,说:“我为何相信你,你到底有何目的?”朱红衣说:“不管你信是不信,我的确无心害人。怎么说我们也曾经义结金兰,多年以后想起来,也弥足珍贵,以前我们是有误会,不过我不想这误会坚持下去,让我们一生后悔。” 李玉珑没好气的说:“我没功夫听你胡言乱语。”当下飞身离开,薛龙拱手说:“朱姑娘,薛某知道你是六阴圣女的弟子,修为深厚,但是凡事须顺天理,否则,天怒人怨,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薛某言尽于此,姑娘好自珍重。” 朱红衣看着薛龙远去的背影,登时停下弹琴,起身恨恨的说:“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俗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四十九、佛陀不问人间事岂宜因之守太平 薛龙执意前往法宝寺看个究竟,林如风和李玉珑自然要前往冯门去寻找李兰菱。薛龙只得目送二人离去,心头好生苦涩。 法宝寺内寂静无声,古树参天。 薛龙正在漫步,忽然听到一苇大师的声音传来,“不知盟主驾到,未能远迎,望盟主见谅。”薛龙急忙说:“大师不必多礼,在下听说断魂琴如今在冷秋水手上,如今正要为难大师。”一苇合十说:“法宝寺有佛光庇佑,应当无事,冷秋水倘若前来,也是自取其辱。” 薛龙忽然想起秦文海等人,因而问道:“不知太极洞一干弟子,是否打扰了大师清修?”一苇合十说:“这些人均已皈依我佛,如今正在佛音堂研习佛法,颇为专注。”薛龙问:“男女一共有一二十人吧,岂能尽从?” 一苇笑说:“法宝寺自然有佛法化解冤孽,只要世人愿意静心倾听,盟主不妨与贫僧一行,可见真伪。”薛龙随着一苇前往佛音堂,只见一个老和尚正带着秦文海等人诵读《金刚经》,一群人意态肃穆,神情专注,不似江湖草莽,更不似穷凶极恶的杀手。薛龙叹说:“慈航本是渡人物,争奈众生不上船!看来我们对于佛法也实在一知半解。” 一苇合十叹说:“贫僧以前也自以为看破红尘,得承精要,其实贫僧也太过浮躁,尚需研习,方有进境。” 忽然间听到冷秋水的声音传来,“一苇大师,你就别在这里玩弄你的佛法了,你以为这里的人真的愿意听你们聒噪吗?不过是等我回来调兵遣将罢了。” 薛龙看着一身白衣的冷秋水,在夕阳下显得翩然出尘,然而满目凶光,确实杀气腾腾。一苇合十说:“施主,你犯下的杀孽实在太多,长此以往,只怕难以回头,所谓‘身前有余忘缩手’,施主不必太过执着,害人害己!” 冷秋水怒说:“啰嗦!当年夔门寺你没死,今日法宝寺我便拿你开刀。武林高手混成你们这样也真窝囊,本来咱们武林中人应当是天下间最有力量的人,结果却沦落为下三滥为人鄙夷,本来我们手上握着的是荣华富贵,却在你们武林铁盟手上变成刀头舔血。你们都为武林做了什么,还大言不惭要执掌武林正义,让不会武功的人统治我们,今日我便要为武林出一口气,结束你们这窝囊卑鄙的生活!” 话毕琴声响起,几道凌厉的金光霍然击来,冷秋水傲然而立,琴声逼人,力道浑厚袭来。薛龙正要动用掌力,忽然间见到一苇身形在空中一旋,大袖挥动,一股罡风乍然射出,冷秋水击来的琴声被风力顿时化为无形。 冷秋水还要动手,忽然听到秦文海大声说:“冷师姐,回头是岸,你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在法宝寺读了几天经书,就以为自己出家当了和尚吗?还不快收拾这帮秃驴!” 秦文海摇头叹说:“是不是出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做的事情是否顺应天理。师姐,万物众生自有生存之道,我们何必要强迫别人?我们学武不是为了控制他人,实现自己的野心欲望,而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于天地之间,或者为了更多的人如我们一般越来越好。但是他们若不愿意,我们便不能强求,佛有无穷法力,可佛从来不替人解决红尘烦恼,我们区区凡人,更是画蛇添足,无能为力!” 冷秋水厉声说:“我倒是小看了你一苇的力量,看不出你平常藏头露尾,说起话来却是头头是道,连我的弟子,都能被你欺骗蒙蔽。不过今日我不管你是旋风禅还是三寸不烂之舌,我都要让你粉身碎骨!” 琴声再度响起,声势铺天盖地,冷秋水身影盘旋,寺内瓦砾横飞,风沙狂乱,一苇旁边的僧人已经有几人被劲气击伤,一苇急忙将几个弟子护住。冷秋水大声说:“我毁了你的法宝寺,看你的旋风禅能保得多少!” 说话间身形起伏,已经在寺内上空掀起骇然巨浪,风云滚滚,霹雳盘旋,天昏地暗。 一苇翻身追赶着冷秋水,然而旋风禅威力虽然强大,一苇的轻功却比不上冷秋水的凌厉风行。薛龙当即施展轻功,挺身而上,但见冷秋水形如疯狂,来去如电,顷刻间毙命者已过数十。 秦文海忽然大叫一声,太极洞的弟子挥舞着长袖向冷秋水围去。冷秋水看到她的弟子们在眼前纷纷跌落,如同飞扬的花瓣,残破凄婉,恰似梦中最惨痛的经历。 她落在屋顶,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似乎呓语一般说:“你们疯了,你们……”她以为太极洞的弟子个个都如同陆天誉一样至死不渝,对她们的梦想从一而终,不因任何事情而改变,更谈不上背叛。 秦文海身形摇摇欲坠在站在七零八落的尸体里,怅然说道:“冷师姐,你错了,你改变不了武林,你改变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命运,你将我们远离快乐,带到一个偏执、疯狂、寂寞、不可理喻的地方,你将我们的本领变成滋长噩梦的凶手,将我们的思绪变成铸造大错的温床,——所幸,我们总算找到了另一个方向,虽然注定要清苦平淡得多,却真正能成全我们最初的梦想。” 冷秋水看着秦文海的身体倒在地上,感到从心里彻头彻尾的冰凉。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当初答应她在法宝寺作内应的秦文海,真的就这么说了一段话,死在她面前。 一苇合十说:“冷施主,你已经害死了不少人,为了你的野心,这值得吗?”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猛然停住,恨恨的说:“法宝寺果然厉害,一苇,你的佛法难道拯救了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死了,你我有何不同?只不过我让他们死前猛烈的挣扎反抗而已,听天由命,从来不是冷某所为,我也不相信你们所谓的前世今生,冤孽轮回,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血溅当场,尸横遍野!” 眼见冷秋水愤然离去,薛龙心头不禁担忧起来,法宝寺有佛法庇佑,尚且不能免于死伤,如今冷秋水有了断魂琴,天下间岂能有人与之抗衡?就算拥有九宫环的李玉珑,恐怕在技艺和手段上,也是万万及不上她的。 一苇摇头叹说:“看来武林这场劫难在所难免,薛盟主,你打算如何应对?”薛龙摇头说:“在下实在一筹莫展。”一苇说:“当日我曾对兰花仙子暗示过,希望她们除去冷秋水这个魔头,可我毕竟出家之人,话没有说得这么明白。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都是入世未深之人,不曾领会我的意思,一再给了冷秋水机会。如今……”薛龙说:“当时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借重两位仙子手上的兵刃除去冷秋水。但是欧阳无双暗中帮助冷秋水,况且兰花除邪两位仙子和武林铁盟结怨甚深,一时无法化解,我怕闹得鹬蚌相争,反难收拾。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黄山派一定会冷眼相看,看来如今只有找冯夫人,希望她能有力量和这魔头抗衡。” 一苇合十说:“只怕冷秋水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冯夫人,贫僧不才,也愿前往。”薛龙点头说:“我想除邪仙子知道这件事情后,一定也会赶去的。” 第342章 冷秋水血洗法宝寺的事情在江湖一时传开,众人都知道当日一苇大师制服兰花仙子的事情,因而纷纷震惊,小的门派甚至都动了投靠天外尊主的念头,一时间天外天门人暴增,所辖门派,大江南北,比之武林铁盟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玉珑和林如风知道的时候,消息已经变成了冷秋水成功血洗法宝寺,正要屠杀西南武林,冯门唐门,皆望风而逃,不敢与之相斗。李玉珑二人也顾不上寻找李兰菱,径直往冯门而去。 冯门一下子又变得络绎不绝,铁拐四义冷眼看着,忧心忡忡。银发黯然到了山上,莫少刚尾随而至,在银发身后说:“婆婆,你有何心结吗?”银发叹说:“断魂琴,还是断魂琴,虽然和柳红豆的恩怨化解,但是冯门始终和断魂琴纠缠不清。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断魂琴会让冯门再次遭受灾难!” 莫少刚说:“婆婆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冷秋水虽然厉害,但是武林铁盟也来了不少人。何况,夫人的武功造诣,加上柳前辈的技艺,胜负存亡,未必定数。”银发摇头说:“只恨我学艺不精,受老掌门眷顾,忝为冯门护法,然而多年以来,未有尺寸之功,却多遗憾之事。想起来当年我们四个怪物受到冯门何等的礼遇,我们愿意结草衔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莫少刚急忙说:“婆婆十几年如一日养育杏……”忽然一怔,怅然说:“婆婆不要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现在不怕死,所以我很轻松,只要我能为冯门出一分力,我就很快乐。” 银发凝视着莫少刚,点头说:“好孩子,我没有错看你,杏儿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快慰的。”莫少刚感到一阵刻骨的寒冷,银发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婆婆知道你伤心,在婆婆这个年纪,什么都看过了,也什么都不会再出现,我最后的心血,也先我而去,我这失败的一生,有什么意义?年轻的时候长得难看,被人瞧不起,都没有轻生的念头,现在,却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少刚淡然一笑,平静的说:“为了冯门。”黑怪、长毛和猿人找了过来,黑怪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唯独不见断魂魔姬,她不来,谁能对付断魂琴?大姐……”银发摆摆手,说:“你们不必想太多,我们几个老东西,又能作什么大事?还不就是招呼客人,别的事情,让夫人来安排吧。” 长毛点头说:“我知道我们不中用,大姐说什么,我们就照着做。”当年冯老掌门收留这四个怪物,其实只是看在他们可怜,那时冯门如日中天,威名赫赫,他们四人只是冯门所养食客中最引人注目却也最能力有限的人,他们学了些冯门的功夫,当所有寄托在冯门的人最终各自找到归宿之时,他们四个人留下来当起了护法,其实也就是一个空闲的职位,他们的武功还是一样的平常,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仅仅是出于他们冯门四大护法的身份,当真正有危险来临时,他们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尽管他们很想帮忙。 唐宛和银发等人交往并不深,她嫁到冯门时还很讨厌这四个人,觉得冯门不应该如此礼遇这四位怪物,直到她再次见到冯杏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这四个人的深情厚意。然而她此时也知道要对付冷秋水,指望他们是万万不能的。 唐遂建议用毒药,唐宛沉吟半晌,摇头说:“冷秋水不是来做客,她不是吃我们的饭,喝我们的水,和我们说话聊天毫无戒心。如果我所料不差,她一定会带着人在演武场开阔的地方吆喝,而且还在暗中安排了人手,说不定现在附近就有她的耳目,就算哥哥的毒药再厉害,她完全可以闭气不吸,根本无从着手。” 唐遂皱眉说:“要说算计,我们是绝对比不过冷秋水的。妹子可有良策御敌?”唐宛转头看着窗外,摇头说:“我也束手无策,冷秋水没有得到断魂琴的时候,我尚能和她对抗,如今,恐怕只有断魂魔姬才能制服此人了。” 两人正谈着话,一个家丁急匆匆进来,神色惊惶的说:“夫人,又来了好几个门派,都是,都是些邪派……”唐宛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也照常安顿他们,让他们住在一起,好好伺候他们。” 家丁下去了,唐遂低声说:“咱们,要不在他们饮食中下毒?”唐宛说:“她给我的机会,恐怕就不能用了,倘若他们没有吃下,而是查出其中有毒,我们的脸面何存?今天来的就算有春蚕宫冰岛这些高手,也决计比不过冷秋水手上的断魂琴。冷秋水技艺惊人,功参造化,她运用起此琴来,一定比之断魂魔姬更胜。” 唐遂叹说:“想不到冯门刚刚重建,就遇到这么多风雨。” 柳冯前来拜见唐宛,唐遂急着问:“令堂怎么没来?她说了什么?”柳冯说:“家母正在练习一支琴曲,说了明日定能前来。”唐遂说:“难道这琴曲还要现学吗?令堂不是已经成名这么多年?”柳冯一怔,他自然不能说因为当年柳红豆用《恨泪诀》杀了冯门数百生命,导致走火入魔,这支曲子早就成了她的心魔——而她知道,要对付断魂琴,只有靠这支曲子弹出的力道,才能与之抗衡。 否则,就连柳红豆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冷秋水。 这一夜过得极其平静,甚至比寻常更加平静,因为每个人都在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狂乱的挣扎。 天色渐渐明朗,唐宛的心却出奇的沉重。 柳冯正在朝阳下想着心事,欧阳无双的声音忽然传来,“柳少掌门,你是来看热闹,还是来帮忙呢?”柳冯看着欧阳无双幸灾乐祸的脸孔,问:“你们黄山派来这么晚?”欧阳无双说:“我只不过是来看热闹的而已,我们黄山派可不来,明知道冷秋水这么厉害,我们怎么敢硬碰硬呢?” 柳冯冷笑一声,说:“所以我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欧阳姑娘要弃明投暗,做天外天的走狗奴才了。”欧阳无双不屑的说:“孰明孰暗,不是你柳冯说了算。我投靠天外天,也不是走狗奴才,在黄山顶上,她天外尊主也没能占到我的便宜。如今我至少还算有点解药在手上,而且我已经派人联系天医派的人了,或许能找到解药,那时候胜负之数还要重新计算呢。不过,今日一战,如果正派武林就此败阵,恐怕就算我不当走狗,也得当属下了。这总比死了的好,我可不想当英雄。” 柳冯愤愤的说:“恰好相反,柳某宁可去死,也不愿助纣为虐。”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助纣为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你以为是秦始皇攻打六国一统天下还要焚书坑儒吗?武林中的打打杀杀本来就正常,冷秋水一统武林天下就水深火热了吗,还是她功败垂成后,天下就永无干戈了?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像是一代伟人一样,我告诉你吧,冷秋水看中的,不过就是咱们各派武林手头上控制的生意罢了,顺便实现一点女人心底的抱负而已。” 柳冯冷笑几声,说:“你错了,冷秋水是要在武林站稳脚跟,利用武林的力量,完成她复仇的心愿,她恨的是大宋皇宫,同样也恨大宋的子民,到时候她随意制造无端的屠杀,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得以幸免?你应该知道很多案子官府根本无能为力。”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你当冷秋水一统武林之后,靠着一点毒药就能让全武林给她卖命?人都是利欲熏心的,也都是不愿冒险的。等她一统武林之后,就会发现那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妙了,武林从来都是一盘散沙,就算你独霸天下,也不能人心归一,就让她折腾吧,我何必凑这个热闹。”柳冯没有管欧阳无双,径直朝外面走去。 他和欧阳无双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五十、生死一线何所往正邪两分枉权衡 欧阳无双看着柳冯的背影,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她聪明到知道聪明并不代表能够改变一切,比如别人的心思,以及自己的心思。所以注定在她每一个眼神里,都填充上柳冯俊俏身影里淡淡的悲伤,因为俊俏而无法遗忘,因为悲伤而刻骨铭心。 她使劲一跺脚,似乎想要跺掉所有的悲伤与无助,而实际上,这往往适得其反。 赵七霜的声音妩媚的传来,“欧阳姑娘,我以为你大功告成,得到了心上人呢,你是来帮他们的吗?”欧阳无双看着赵七霜,赵七霜的变化让欧阳无双瞠目结舌,她尽管是春蚕宫这个以风骚著称的门派掌门人,之前却一直是一副玉洁冰清,冷若冰霜的姿态——而此时,她的妩媚匹配极了她的身份,像是一朵怒放的牡丹花,用尽妖娆的手段,包括眼神中勾魂的气息,都用尽力气,想要弥漫在空气里。 欧阳无双说:“赵掌门,你现在是天外天的左使,还是只是春蚕宫的掌门?如果你是天外天的人,那还不便在此留宿,免得别人说你暗中使了手段,就是赢了,也不光彩啊。”赵七霜淡然一笑,轻声说:“我就知道欧阳姑娘前来,一定想要挑起是非,没想到我们天外尊主还未前来,阁下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了。欧阳姑娘真是厉害,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呢?” 欧阳无双淡然一笑,盯着赵七霜深邃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说:“那你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着,看着你们天外天如何千夫所指,看着你们如何狼狈收场。我不想给你说邪不胜正的道理,或许在你们身上,物极必反更加确切。看看你的样子,你们姐妹俩完全疯了,失去了冷静思考的斗士,将最终化作死不瞑目的尸体,所以你不要故作放肆,你最放肆的时候,恰好是你灭亡的开始。 第343章 还记得红叶楼上那个不动声色的赵左使吗,那时候,你是何等的冷静自若,现在呢?” 赵七霜浑身一抖,看着欧阳无双远去的背影。她记得初次见到欧阳无双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战栗和固执,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睛就被风沙侵袭的小鸟,而现在,同样固执的欧阳无双,早就熟悉了人情世故,甚至能够看穿她们极力掩饰下空虚激动的心情。 欧阳无双大步的离开,她希望今天所有的人都两败俱伤,她有自己的算盘,从她遇到宝马公子的那一刻起,这便是她最璀璨的期望,最迫不及待想要挑开的模糊面纱,她很激动,她很好奇,她和冷秋水赵七霜完全不一样,她需要的并不是权力。 冷秋水这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似以前那样风驰电掣,来去无踪,她来得平静而淡然,带的人,也是最多的,显然,这次太极洞拿得出手的弟子都随同而来了,只不过,有些自然是在暗处。 唐宛和柳冯在大厅上侯着,冷秋水来到厅外,微笑着说:“冯门真是人丁兴旺,群雄聚集,今日冷某有幸和夫人一较长短,实在三生有幸。” 唐宛淡然说:“既然来了,何不里面叙叙,也让在下有幸,与天外尊主话话短长。大家一见面就干戈相对,显得我们都是嗜武成性之人一般,毫无情趣。” 冷秋水说:“说到情趣,我听说夫人的胡琴闻名天下,想要领略夫人的风采,不知夫人愿否赐教。”唐宛心知冷秋水此番来,便不会善罢甘休,当下说:“阁下所求,委实容易,区区一曲,在下何吝之有?”冷秋水不待唐宛说话,朗声说:“好得很,曲高则和寡。冷某不才,愿陪夫人尽兴!”话毕琴音徐徐而起,众人都知道这琴声中蕴含了强大的力量,人人自危,小心的看着四周细微的变化。 忽然间琴边风云滚动,一股罡风朝着唐宛卷去。唐宛早已端坐厅上,拉动胡琴,一股力道将断魂琴之力牢牢缚住。众人心中均极害怕,断魂琴之力在胡琴之力下左冲右突,似乎随时都有冲破重围夺人性命之力。 小还也急忙弹起琵琶,以音力助唐宛封锁冷秋水弹出的力道。冷秋水笑说:“听说这是在龙湖回音壁中练成,果然内外一体,天地为用。冷某技痒,遇到高人,情难自禁!”说话间琴声忽然高亢起来,银瓶乍破水浆迸,丝丝咆哮的真气在堂上咆哮起来,胡琴琵琶的声音登时淹没,堂上已然有数十人当即身受重伤。 银发一抖拐杖,喝道:“妖女,岂容你在冯门放肆!”她挥着拐杖向冷秋水扑来,冷秋水厉声说:“老怪物,早该去死了!”一道金光铮然而击,银发仰面跌落地上。长发、黑怪二人一左一右,也跟着攻了上来,然而人还没到,便已被冷秋水挥袖拂倒。猿人纵身一跃,来到冷秋水身前,手上拐杖往冷秋水头上打去。冷秋水身形往后一摆,琴声动处,猿人口吐鲜血,已然倒地身亡。 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落在地上,冷冷的说:“四大护法,如此不堪一击!冯门看来不如以前了。” 唐宛和小还均觉胸口闷处,便要鲜血喷涌,二人强自压住,看着冷秋水得意的飘然而来,站在大厅门口。风渐渐安静下来,然而面前的一片狼藉,却因此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莫少刚和柳冯上前查看铁拐四义时,只见四人早已气绝。柳冯霍然起身,厉声说:“冷秋水,你也太急了点吧!”冷秋水傲然一笑,看着厅上群雄,说:“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今日冷某前来,可不是和你们说长论短,现在还来得及,你们可以投靠天外天,否则,那就和这四个人一样!” 柳冯怒说:“放肆!在冯门滥杀无辜,还要要挟天下各派!”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柳公子,我知道你此刻悲愤而激动的心情,但是这改变不了你需要抉择的事实,你是冯门的后代,掌管着冯门的将来,甚至还有西南武林的去向,你的每一个决定即便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都会引导他们的判断,从而改变他们的命运。君子要三思而后行,你可别妄自菲薄,图一时之快,致生灵涂炭。” 欧阳无双笑说:“天外尊主果然底气十足,其实这里琴谷各派早就加入你们天外天了,你不过就是想要和我们武林铁盟为难罢了,看来今天我真不该来啊。” 冷秋水横了欧阳无双一眼,看着冯门的家丁将铁拐四义的尸体抬了出去,她的语调忽而变得平静起来,“欧阳姑娘,那你愿意加入天外天吗?” 欧阳无双说:“这里有这么多前辈,就算一苇大师,也比我年长得多,我岂能作主?何况,我们的盟主还没来呢!” 冷秋水心里一抖,扫视群雄,果然没有薛龙的身影,她原本以为薛龙一定会早早的出现,见不到人,自然会有所担心。她心下一横,暗想此时应当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当下缓缓弹动琴弦,音声冰凉,“看来武林铁盟是注定要与我分道扬镳,西南武林,人杰地灵,同赴黄泉,实为憾事。” 断魂琴悲凉的声音在人心里蔓延,所有的人都知道,冷秋水手上只需轻轻一动,他们就将命丧黄泉。 忽然间真武派一个年轻道人大声说:“我,我要投靠天外天!”他一下来到厅前,转身对着众人说:“我们怀着梦想,自由自在的梦想,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对于武学的仰慕,带着赤子之心和家人的企盼,我们甚至放弃了求取功名的机会,如果,这只是换来一具冰冷的尸体,我们决不愿意!” 无为道长登时面无血色,跺脚说:“畜生!”欧阳无双说:“是啊,你可真笨,就算要投靠,也不必这么轰轰烈烈的啊,这不是砸了真武派的招牌吗?就算你不愿意,这世上,难道有不冷的尸体吗?” 那年轻道人有些战战兢兢的说:“你……你难道要杀人不成!”话音未落,忽然间一道罡风击来,他惨叫一声,仰面跌倒。众人眼光转动,只见李玉珑和林如风联袂而来,飘然落到冷秋水对面。李玉珑恨恨的说:“冷秋水,滥杀无辜,就算他们跟了你,就能实现他们的夙愿吗?你只是一个人,一个喜欢滥杀无辜以实现自己可怕抱负的人,我绝不让你如愿!” 冷秋水猛然弹动琴弦,厉声说:“好,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杀人无数的九宫环!”音声刹那激烈,如猛虎咆哮,山川震慑,风云战栗。林如风抖手打出几枚飞刀,但是断魂琴强大的气劲早就将飞刀化为碎末,随风飘散。众人都知道林如风飞刀的威力,如此威力尚且如斯,登觉回天无力,只怕便只能俯首称臣,抑或身首异处! 李玉珑身形展动,九宫环激荡起天地间咆哮的风云,席卷滚动,惊天动地。 一曲琴歌风云艺,九宫连环天下惊。自从女娲炼石后,千古谁复山水倾? 人们战战兢兢的往外移动着,今日所到之人,皆是武林铁盟中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派,他们必须来,饶是这些人在武林中声名赫赫,威望如日中天,见此情景,也不由心生恐惧。这一改他们往日聚众商讨,比武论剑的格局,用最狰狞的非死即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形式,在风起云涌中展现在他们眼前。 每一处风云急啸的地方,都在鞭笞着他们震颤的神经,这是应该抉择的时候了吧,或许,那个靠商量和权衡决定武林大事的方式,那个他们在形式上统一江湖的高高在上的思维方式,将就此终结,如同他们渴望而不可求的武功境界。 唐宛在莫少刚和柳冯的搀扶下,也神色凝重的来到厅前。李玉珑和冷秋水的打斗已经卷动起整个冯门的风暴,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杀机,草木瓦砾横飞,甚至行走的家丁,也在东摇西晃中岌岌可危。唐宛没有意识到事情会是这么严重,她和所有武林铁盟的人一样,都低估了冷秋水的力量。和真武派、西陵派后悔不迭,商议是否当众投靠天外天不同的是,唐宛仍然在想办法,可不论她怎么想,都找不到对付冷秋水的手段,更别说赵七霜以及琴谷这些蠢蠢欲动的高手。 忽然间震声动天,风声陡然而降,草木缓缓而落,天地似乎一下子回归原始的寂静。李玉珑和冷秋水站在场上,一动不动。高人和庸手都无法判断她们的处境胜败,只知道她们稳稳的站着,似乎在酝酿。 冷秋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人头皮发麻,心里发颤,只听她停了笑,得意的说:“九宫环也不过如此!”李玉珑感到体内真力激荡,心中暗想:冷秋水得了断魂琴果然厉害,我现在举步尚难,怎么对付她,恐怕场上所有的人,都无法对付她了! 忽然间一阵琴声悠悠响起,如春风扑面而来,吹面如温,令人神怡。只见柳红豆衣袂飘飘,稳坐在一株大松树上,缓缓弹琴,仪态悠闲,如天外仙人。随着柳红豆而来的,正是薛龙,他来到场上,朗声说:“各位同盟,武林铁盟自创建日起,便是为了铲除邪派,维护正义,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他转身看着冷秋水,说:“冷掌门,你看看你身后来的太极洞门人,现在你已经众叛亲离,如果一意孤行,恐怕除了玉石俱焚,再无他路。” 慕容风哥带着几十个太极洞的弟子飘然飞来,众人再次见到这群如同天人下凡般美妙绝伦的男男女女飞身落下,顿觉耳目一新,暗叹太极洞果然人皆俊美,天下无匹。 慕容风哥朗声说道:“冷秋水,你大逆不道,谋害师尊,残杀同门,其罪当诛;更用我太极洞之功夫,危害武林,为天下所不容。今日我特来清理门户,还不束手就擒?” 第344章 冷秋水仰天笑说:“薛龙,你果然厉害,找来断魂魔姬和慕容风哥来克制我,这方法的确是妙,一个懂断魂琴,一个懂大化神通,似乎果真能制服我。不过,冷秋水可不是李兰菱,拿着这东西难道不知道融会贯通?既然你们来了,就都送命于此吧,我知道你们气节高人一等,决不会委屈自己,投靠于我!” 琴声铮然而动,顷刻间压住柳红豆弹出的声音。李玉珑也陡然觉得全身一冷,刹那间阴风阵阵,她内气受损,虽经柳红豆以琴音相拂,略有缓和,却始终未能平定下来,气血翻涌,摇摇欲坠。林如风急忙扶住李玉珑,轻声说:“撑过去就好了,千万别乱。” 慕容风哥喝声:“出剑!”身后的十几个太极洞弟子早已联袂出剑,轮番攻击。剑光如流星一般纵横飞扬,在冷秋水四周布下滴水不漏的天罗地网,似乎冷秋水毫无可借之力,这自然便是慕容风哥克制冷秋水使用“大化神通”驾御天地灵气的方法! 这十几人不但剑法凌厉,剑气磅礴,而且其身姿之优美,绝人之所见,令人几近扼腕,更添叹息。 冷秋水从容而弹,忽然间身法婉转,婀娜随风,轻易的冲破十几支长剑重重的束缚,如同广袖轻舞的嫦娥一般,往天上直飞而去。众人抬头看时,只见一阵风声急转而来,空中正要围上去的十几个太极洞弟子纷纷跌落,长剑散落一地。 柳红豆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往地上跌去。柳冯急忙飞身过去,好容易接住柳红豆,稳稳落在地上,再看柳红豆方才所弹之琴,已经化为碎片,点点飞散。 冷秋水从天而降,落在松树上,居高临下,悠然说道:“薛盟主,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让天下群雄看看我们的武林铁盟盟主是何等的英伟潇洒,魄力超人。” 薛龙平静的一笑,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我作为盟主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挥动衣袖,和身往冷秋水扑了过去,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琴弦震颤,一股罡风猛然袭来,薛龙击出的力道在冷秋水琴声之力下荡然无存,他也重重的跌落地上。冷秋水笑说:“我不杀你,我要你看到你的盟友们如何选择。” 她抬起头,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人,似乎看到了自己多年经营最璀璨的成果。她得意的说:“武林铁盟虽然只来了不到十个门派,但是都是一等一的大派,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何去何从,想来定有打算了。” 一苇合十说:“冷施主,执掌武林之人,并非仅凭武力,贫僧不才,不愿加入天外天!”冷秋水冷哼一声,说:“你躲在法宝寺,我自然奈你无何,可你出来了,别怪我手下无情!”当下琴声弹动,一苇淡然合十,不为所动。 眼见音力所及,一苇便要身遭重创,忽然间一阵琴声传来,一股力道将冷秋水击来之力弹开,众人都极惊讶,暗想天下还有人能用琴声发力,不知是何门派。 五十一、粉身碎骨寻常事触目惊觉暗伤心 冷秋水也暗暗一惊,心想刚才自己虽然未尽全力,但力道已然不小,看来此人应当是个琴道高手,不知是何来历。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捧着一架黑琴,来到一苇身边,看着一苇,一苇急忙合十低头。红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莫少瑛,众人均知她就是琴谷少谷主封不凭的妻子,却投靠冯门的莫少瑛,本来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即毁灭,因为他们都知道,莫少瑛就算能以琴音伤人,也断然比不上断魂琴,更比不上能用大化神通驾御断魂琴的冷秋水。 封不凭颤声说:“瑛妹,你疯了!”莫少瑛冷冷的看着封不凭,木然的说:“你才疯了,助纣为虐,难道别人说我们是邪派,我们便一定得十恶不赦吗?你看怜儿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 封不凭浑身一颤,欧阳无双笑说:“夫妻俩一见面就吵了起来,这又是何苦,该不是封夫人见了旧情人,心里激动了吧。” 莫少瑛冷冷的说:“欧阳姑娘,我的事情,劳烦你牵挂,可这毕竟与你无关。大师已经是方外之人,红尘往事,岂能烦心?” 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是吗?恐怕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便不会这么想了,他果真愿意出家,还是因为没有了心上人,心灰意冷呢?”封不凭忽然吼道:“欧阳无双,你再胡说八道!” 欧阳无双不屑的说:“封少掌门,你还真别威胁我,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就想要纸包住火吗?天下哪有那么一劳永逸的事情……”封不凭身形一晃,向欧阳无双挥手打去。欧阳无双一把抓住封不凭的手,调笑的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魔为,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她恨恨的甩开封不凭的手,说:“封夫人,还有莫公子,一苇大师,当年你们村上的火并不是强盗所放,放火杀人的,正是这位封少掌门,理由很简单,他想要占有封夫人!” 封不凭大叫一声,喝道:“你胡说!”欧阳无双冷冷的说:“我让你在冷秋水身上下药,你毕竟没有下,我留你何用?”封不凭疯狂的向欧阳无双打来,欧阳无双早已闪至厅外,笑说:“我都快沦为天外天的阶下囚,你便是间接的凶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早该明白。你不听我的话,自然便不会有好下场!” 莫少刚大声喝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杀了我们一个村子的人,是不是!”封不凭一怔,看着莫少刚,忽然点了点头。 莫少瑛感觉浑身一颤,险些便要跌落在地。莫少刚急忙上前扶住莫少瑛,激动的说:“姐,我们杀了他,替父亲报仇!”冷秋水笑说:“你这叛徒,今日岂容你杀人!”说话间琴声弹动,一股力道向二人逼来。 封不凭大叫一声,往莫少瑛冲来。他的身影随着琴声而坠落,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全身犹自颤抖。 莫少瑛摇头说:“你不但害了我,还害了怜儿。” 封不凭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莫少瑛俯下身子,将封不凭揽在怀里,叹说:“你死了又有什么用,我想了好多年,始终是想不明白,我想要让自己不想,忘记所有以前的束缚,你却又要离去。我不想这样纠缠不清了,这样的日子,实在太累。” 封不凭伸出手来,轻抚着莫少瑛的面孔,依然颤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莫少瑛凄然一笑,忽然间手上抽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胸前扎去。莫少刚想要抢救的时候,匕首依然没入胸前。莫少刚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说:“姐,你……,你这是何苦……” 莫少瑛摇头说:“我好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想,想那天的火,想那天以后所有翻天覆地的改变,想你,想家,想以前,想所有的一切。现在我不想再想了,一个人想的事情越多,便越是痛苦。” 莫少刚泪水夺眶而出,一把将莫少瑛抱在怀里,哭着说:“姐,你太傻了,很多事情,哪能想明白啊!”莫少瑛气息微弱,在莫少刚耳朵边上轻声说:“我只有一个牵挂,希望我的怜儿能够多想想,能……”忽然封怜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封怜娇小的眼睛盯着他们,稚气未脱的声音说:“你们怎么都死了!”她扭头看着冷秋水,喝道:“你不是说了,不杀我们琴谷一人吗?” 冷秋水冷然说道:“那是他们自寻死路!” 封怜怒说:“我在一旁看得分明,明明是你杀了我爹!”莫少瑛用尽力气,想要说什么,却终于趴在莫少刚的肩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冷秋水说:“你好好做你的事情,他们既然食古不化,死何足惜!”封怜恨恨的说:“你完全不讲信用,我也不必为你做事!”莫少刚霍然起身,说:“冷秋水,你杀人无数,罪行累累,百死莫赎。莫某不才,甘愿在你手下受死!” 他大叫一声,玉箫抖动,向冷秋水击去。 冷秋水玉腕一扬,琴声动处,莫少刚的身体,犹如绽放后跌落的花瓣,在鲜血中淋漓挣扎,落在地上。 唐宛浑身一颤,毕竟莫少刚是她最看重的女婿,女儿死去,女婿也命丧眼前,她感到彻底的悲凉和恐惧,似乎命运不断重复着当当年血腥的折磨,使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噩梦的纠缠! 柳冯扶着柳红豆,他们也都无能为力。 欧阳无双淡然说:“天外尊主果然是技艺惊人,看来普天之下,实在未有敌手,我可不想这么血溅当场啊。现在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天外天将如何一统江湖。” 冷秋水说:“这不用欧阳姑娘操心,冷某心中自然有数。不想加入我天外天,我自然不勉强,一切悉听尊便。” 薛龙哈哈大笑起来,说:“冷秋水,你得意得太早了,我武林铁盟决不委曲求全,就是死,也不会投靠你,助纣为虐!” 冷秋水冷声说:“薛盟主实在是刚烈正直,这样的人,往往不能长寿!”封怜忽然想到什么,大声说:“我杀了你,冷秋水!”说着挥动小刀,往冷秋水身上刺去。 冷秋水正要动手,忽然间柳冯飞身而过,抱过封怜,落下地来。冷秋水击出的力道弹到地上,登时石屑飞扬,威力惊人。柳冯对着冷秋水说:“小孩你也不放过,误导她已经是罪过,你还要杀了她!” 冷秋水说:“她自己丧心病狂,与我何干?封怜,我本来很看好你,但你不过死了自己的父母,就心念动摇,倒戈相向,实在让我喜欢不起来啊。” 封晚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摇头说:“大家千万不要加入天外天,这不过是冷秋水实现自己抱负,满足自己野心的一个天大谎言,——你,你这个天大的骗子,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妖女,你说要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光明的未来,而我看到的,只是我儿子的尸体!” 第345章 冷秋水说:“那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当初他在深山闭门不出,不思进取,是你说谁要让他在武林中扬名立万,你就跟着谁的。” 封晚成摇头说:“我宁可要一个在深山中闭门不出不思进取的儿子,至少他还是活生生的。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劝说了我儿子离开深山,和你一起为非作歹,但我看到了你动手杀人!加入天外天后便能得到你们想要的,逃避你们不想要的吗?恐怕未必,冷秋水不过是个杀人的魔头,人面兽心的刽子手,天下的敌人,我,与你势不两立!” 冷秋水仰天大笑起来,说:“死老头,你醒悟也太早了!” 封晚成说:“我琴谷虽然为武林铁盟所看不起,但至少也算是一大门派,这些年随着你,门人稀微,一日不似一日,如今更是家门不幸,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笔账,老朽拼死也要一算!” 冷秋水干脆的说:“好,我就和你清算!”封晚成早已取下背上的黑琴,弹出强悍的力道来,然而在冷秋水凌厉的攻击下,封晚成所击之力,顷刻便毫无踪影。冷秋水得意的说:“我不杀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封怜还要挣扎着上前拼斗,柳冯抓住她,轻轻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孩子,你要记住,三思而后行,你每一个心血来潮的冲动,都将葬送包括你在内的许多生命,那是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封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柳冯起身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眼泪。 冷秋水依然盛气凌人的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武林铁盟的英雄豪杰们,你们可以拿出你们的意见,一苇大师,你的情人新死,恐怕你也不想活了!” 一苇合十朗声说:“红尘往事,不足挂牵,然而武林正义,一苇愿为殒身,无怨无悔!阿弥陀佛!”冷秋水冷笑一声,拈动琴弦,一道黑光闪过,呼啸着向一苇奔来。一苇双手合十,表情从容而淡定。 唐宛拼尽最后一点力道,衣袖卷动,一股真力将冷秋水激荡出的力道弹至一侧。冷秋水摇头说:“我倒看你能撑多久!” 唐遂一直在一旁静观,知道自己武功万万及不上冷秋水,但此时就算孤注一掷,也不能坐以待毙。当下唐遂扬手打出数十袂星星点点的暗器,这是唐门“流星雨”的暗器手法,暗器使出,如流星之迅捷,比流星之凌厉,不但密集,而且强悍。柳冯和林如风看唐遂打出暗器,当下两人一点头,各自打出手上的暗器。 这两人的飞刀绝技,一个是师出江南山庄飞刀府,从小苦练,飞刀凌厉,万里夺人性命;一个是为了行走江湖,摆脱断魂魔姬儿子的来头,重新开始,因此按照唐门的飞刀绝技,苦练了漫天花雨撒劲气的独门绝技,威震武林。这三人于飞刀暗器上的造诣自然非同凡响,如今三人合力,劲道之凌厉,气流之汹涌,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不过漫天飞舞的凌厉劲气完全无法化解冷秋水纵横捭阖的琴音,飞刀在空中化为碎末,点点飞散,随之而散的,是所有人冰冷绝望的内心。 冷秋水得意的说:“你们还有什么手段?”欧阳无双笑说:“当然有,天外尊主,的确天下英雄,此地已经十有八九都来了,但是别忘了,断魂琴真正的克星不是断魂魔姬,而是李兰菱。” 冷秋水登时大惊,但她很快想到李兰菱没了断魂琴,自然不足为惧,当下不屑的说:“李兰菱早已身死,难道你还期望鬼魂重生不成?”欧阳无双说:“李兰菱并没有死,她活着,断魂琴便不能为你所用,李兰菱还活着,恐怕是你始料未及的,可这,也是我来的目的。” 冷秋水自然知道欧阳无双心机深厚,但是要她相信李兰菱死而复生而且能造成威胁,恐怕是她万难相信的,不过她随即便明白了,她看到了活生生的李兰菱到来,鲜活而真实。随着李兰菱前来的,还有龙湖掌门人赵霆,以及龙湖数十个白衣飘飘的女弟子。 欧阳无双笑说:“兰花仙子,你是不是得多谢我提醒你去龙湖找到回音壁修炼音功呢?回音壁能够将你弹出的力量积存在你的体内,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柳红豆心头都不由一愣,回音壁强悍神秘的力量她自然听说,但是却不知回音壁的奥妙在于将弹琴者击出的音力返回人的体内,让人体聚集强大的力量,以求得最猛烈的一击,想来当时唐宛能胜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不过李兰菱短时间内积攒的力量,只怕难以和断魂琴抗衡。 冷秋水心头一横,厉声说:“兰花仙子真是造化过人,好,我就来会会龙湖回音壁强大的威力!”李兰菱也冷声说:“废话少说,今日你休想如愿!”说话间两人各自弹起琴来,音声相碰,在空中掀起一股骇然巨浪。李兰菱得到断魂琴之时,对音功并不了解,这次龙湖之行,却更长了见识,真正认识到音力的聚集和爆发,而冷秋水将大化神通和断魂琴两股强悍的力道合而为一,风起云涌,天翻地覆,力道猛烈,古今少见。 狂风在冯门庭院里咆哮翻滚,渐渐连李兰菱和冷秋水的身影都淹没在滚滚烟尘之中。 风尘消失之后,冷秋水的笑声忽然嚣张起来,她看着摇摇欲倒的李兰菱,笑说:“原来你活着,只是看着我如何一统江湖!来吧,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否则,要么你们作出承诺,或者我送你们下地狱。”琴声铮然而动,如同死亡的呼唤。 忽然一个平静的声音飘来,“断魂琴虽然在你手上,可她不一定是你的。”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蝴蝶已经飞身来到柳红豆身边,看着冷秋水,说:“人人都以为断魂琴是暴戾和凶残的象征,但事实上,断魂琴向往的境界是平和的,安静的。只不过,它常常沦为残暴的工具,正如它现在一样,它需要鲜血来唤醒。” 李兰菱看着柳冯、柳红豆和蝴蝶,柳冯英俊潇洒的面庞和蝴蝶丑陋不堪的容貌配在一起,的确让她觉得好生难过,但是蝴蝶的话却激起了她的兴趣。蝴蝶继续说:“师父,弟子还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走火入魔,你告诉我,断魂琴在惩罚你,当时我不懂,现在我才明白,兰菱所遭遇的,也是这样的惩罚。你忘记了那曲惊天动地的《恨泪诀》,所以你的心变得平和,你的身体也得到恢复,你现在想不起这支曲子,也仅仅是因为你从内心恐惧残暴和死亡,你选择了平静。” 冷秋水厉声说:“诸多废话,找死!”琴声响动,一道金光照着蝴蝶击来。柳冯急忙拉着蝴蝶和柳红豆闪落一旁,李兰菱忽然大声说:“我知道了!”她身形一摆,向冷秋水扑去,口中喝道:“我要用我的血,我的心,唤起断魂琴重新抉择的勇气!”冷秋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李兰菱手中长剑,往李兰菱自己的胸前刺去。 鲜血洒落,随风点点,李兰菱的身体也往下坠落! 冷秋水大声说:“我送你一程!”她弹动琴弦,力道千钧一发,她想要将李兰菱的身体化作碎片,如同噩梦一样彻底消散。 然而李兰菱的身体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凛冽的风中稳稳落在地上。冷秋水形如疯狂,她不相信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不信断魂琴这强悍的力道,居然丝毫不能伤害李兰菱!她弹出的琴声更加猛烈,如同她激动而愤概的心,她已经唾手可得的天下武林,她多年的夙愿,她一切努力的目标,她必须扫清眼前所有的也许是唯一最后的障碍,才能平复她狂乱的心境! 李兰菱在凌厉的劲气中安详的躺着,琴声忽然停了,断魂琴在她猛烈的拨弄下铮然而裂,冷秋水浑然没有料到,断魂琴居然也能断裂! 断魂琴随风而落,在李兰菱身边断为两截。 五十二、百花斗艳千般舞伊人谈心两相怜 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冷秋水,你现在心情如何?”冷秋水仰天大笑起来,笑声苍凉而疯狂。 欧阳无双得意的说:“你就别在这里故弄玄虚了,你的好戏上演完了,接下来该我了,你们这群叛臣贼子,在选择背叛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命运。”冷秋水和赵七霜心头都不由一怔,只见冰雕芙蓉带着牟乘风牟乘浪二人已经站在围墙上。冰雕芙蓉大声说:“冷秋水,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回去听候太子妃发落,否则,我要你血溅当场。” 赵七霜虽然预料到了冰雕芙蓉会有所行动,但也没料到断魂琴居然会被毁掉,心头一时盘算,武林铁盟来了这么多人,虽然武功不足惧,但是对付我门下弟子不成问题,慕容风哥是太极洞掌门,对付冷姐姐手下弟子也不成问题,我们带来的别的门派,几乎就没有能与冰岛三大高手相提并论的人,难道如今只有走为上策了吗? 李玉珑此时正抱着李兰菱,只觉她体温尚存,心中不由抱了一丝侥幸。林如风凝视着李兰菱,叹说:“她受的苦太多了。”蝴蝶来到李兰菱身边,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手,说:“她还没死,我对断魂琴有所了解,断魂琴修复之日,便是她复活之时。若是信我,不如让我带到蝴蝶谷。师傅养伤的时候,我看了很多关于断魂琴的典籍,兴许有用。” 李玉珑点点头,柳冯看着蝴蝶将残破的断魂琴拿在手上,抱起李兰菱。他的心如同刀绞一般,但是他分明听清了母亲的话,“你救她自然可以,毕竟她救了我们,只是,冯儿,你要记得你的承诺。”柳冯点头,黯然说:“母亲放心。” 蝴蝶点头,淡然说:“师傅,事不宜迟,弟子先去了!” 第346章 欧阳无双笑说:“蝴蝶姑娘真是太善良了,倘若兰花仙子果真便逃过大难,柳公子,你倒是如何感谢蝴蝶呢?” 柳红豆说:“他们本来已经是夫妇,谈何感谢?欧阳无双,你也算是厉害,不过,你的心思最好别太多了,否则对你始终不好。柳某虽然谈不上见多识广,却也不是糊涂之人。” 欧阳无双说:“你糊涂不糊涂,我们晚辈岂能知晓?断魂魔姬到底名震江湖,我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冰雕芙蓉厉声说:“冷秋水,你不束手就擒,难道要老身亲自动手不成?”慕容风哥也挥剑说:“还是让在下带回太极洞清理门户!”冷秋水仰天大笑起来,说:“就算我手上没有断魂琴,你们也休想难为我!”赵七霜忽然大叫一声,一扬手打出铺天盖地的冰块,凌厉的向慕容风哥奔去。 冰雕芙蓉冷声说:“班门弄斧,自寻死路!”她身形飘荡,大袖卷动,已经将赵七霜击出的力道凝在空中。赵七霜也算天资聪颖,寒冰掌出神入化,然而在冰雕芙蓉面前,毕竟技差一筹,情知难以取胜。 当下赵七霜大喝一声:“冲出去!”带着门下弟子往冯门外面冲去,冷秋水也在一刹间使出飓风剑,一时风雷滚滚,场上一片混乱。 牟乘风二人早已指挥带来的大内侍卫在四周侯着,天外天和春蚕宫的弟子被慕容风哥等几大高手左右夹击,应付不暇,好容易冲了出来,却被迎头的侍卫冷箭结果了性命,实在是花枝折损美人血,玉树倾倒无人扶。 欧阳无双冷冷的说:“这么多嫣然美人,俊俏公子,就此香消玉殒,实在可惜。武林厮杀毕竟残忍啊,看来我们要远离残忍,尚还任重道远!” 众人听着,心中却对欧阳无双极其畏惧,这个小小的女子,始终能够谈笑风生,若非她事先能运筹帷幄,岂能事事主动,掌握先机!看来就算是薛盟主,也未必敌得上这黄山派的大小姐,以后武林铁盟,迟早还是黄山派的。 冷秋水和赵七霜左冲右突,终于突破重围,挥手将侍卫们射来的羽箭拦开,转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冰雕芙蓉喝声:“追!”一时人影霍霍,冰岛三大高手和慕容风哥等人都纷纷离开。 欧阳无双摇头说:“这两人轻功卓绝,岂是你们能追到的?要真正灭了她们,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唐宛看着欧阳无双,说:“欧阳姑娘果然料事如神,不知姑娘可有妙计,对付这两个魔头?” 欧阳无双摇头说:“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又是晚辈,岂能和冯夫人、薛盟主相提并论。这两个人武功高强,心思缜密,胸怀远大,心狠手辣,的确很难对付,如今唯一的方法,似乎只有一个。” 众人都仔细听着,欧阳无双平静的说:“设计让她来到黄山,一举歼灭。” 唐宛问:“为什么是黄山?” 欧阳无双说:“因为我最熟悉黄山,如果要在冯门、真武派布置,我可万万不能。” 云成立即说:“好,依姑娘之言。”群雄虽然不知欧阳无双有什么打算,但是的确就算他们听从黄山派的指挥,也总比投靠天外天来得有面子,因此也就不再多言。 唐宛的内劲略微缓过来,小还急忙命人收拾冯门内一片狼藉的死者和伤众。柳冯扶着柳红豆到厅上坐下,群雄也都各自找地方休息,就算没有动手,也被气劲伤得不轻了。唐宛这才发现不见了封怜,问小还可看到封怜的去向,小还摇头说:“我心思不在她身上,她一个小孩子,莫不是被冷秋水伤了吧,我让他们查看一下。” 唐宛说:“这倒不必了,这孩子功夫还在,刚才冷秋水自顾不暇,不会伤她,可能她自己走了,日后再说吧。你安顿好各派的人,看看这些弟子们如何抚恤。还有,好好处理四大护法和刚儿他们的后事。”小还领命而去。 李兰菱在一片琴声中醒来,她看到一缕月光柔和的撒在身上,安静而沉寂的音乐如同轻柔的爱抚,让她全身爽快,如沐春风。 她看到蝴蝶安详的弹着琴,断魂琴在月光下显得寂静幽凉,而蝴蝶也不再丑陋,而是那么的娴熟,那么的安然,如同含苞的花朵,让人遐想她即将诞生的被叶片紧紧封锁的美丽。 蝴蝶转头说:“这本关于断魂琴的记载果然没错,你的生命与它同在,在这曲《断肠殇》中,你同它息息相通,比那滴热血,又更进了一成。”李兰菱看着断魂琴,摇头说:“我发现,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蝴蝶起身说:“我只不过查看了许多关于它的记载,师父当年走火入魔,一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原来她根本没有看过这些书,我看了之后,才知道师父的症结所在,所以师父才能恢复过来。不过,她是个要强的人,她不会看这些书的,所以她不愿意用断魂琴,不愿意用《恨泪诀》,怕勾起她痛苦的回忆。” 李兰菱点头说:“其实,你和柳公子才是真正的珠联璧合,是我打乱了你的生活,让你痛苦,失去了许多原本属于你的幸福。” 蝴蝶摇头说:“爱情可是比断魂琴更难把握的东西,我曾经用我所有的心情和全部的心血去奢望和呵护,然而往往适得其反,它和这琴唯一的相同之处在于它们看似毫无生命,却和人一样死生有定,万万不能强求。咱们不说它了,它的面孔比我们期待的可怕得多。琴到了你手上,我想将这些典籍全部都给你,我希望断魂琴从此再也不是暴戾和残忍的象征,而相反,它却是你拯救武林的手段和凭借。君子要行侠仗义,就不能赤手空拳,天下的道理,也决不仅仅是一家之言可以遮盖和维护。” 李兰菱点头说:“只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蝴蝶说:“是啊,但是当初你并不认识我,却救了我,你是有心,但是你的力量却并不因为你的心肠而有所突破,——想起来,当日你若让我死了,便不会再徒生更多烦恼,师父顶多会找冷秋水报仇,而你和冯儿,就再也没有任何阻拦。可你偏偏救了我,让我彻底不想死去,你无法理解我对冯儿的感情,正如我自己无法控制一样。” 李兰菱呵了一口气,说:“我祝你们幸福。”蝴蝶默默的将琴递与李兰菱,说:“拿着吧,就当是你我之间的留恋,谁陪着她,都会对他好的,是吗?”李兰菱接过琴,点头说:“后会有期。” 她离开蝴蝶谷,秋天的风泛出一阵阵凉意,她隐约感到了内心的不安和惶恐,这是她江湖生涯中最惊惧而慌乱的时刻,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忽然听到李玉珑的声音传来,“兰菱,你果然活着!太好了!”她看到李玉珑和林如风快步走来,自己便迎了上去。林如风激动的看着李兰菱,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李玉珑拉着李兰菱,笑说:“咱们找个地方安顿一下,真是吓死我了,不过,我始终觉得你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死。” 林如风在前面带路,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李玉珑和李兰菱洗漱完毕,在房内休息。李兰菱躺在床上,悠悠的吐了一口气,说:“玉珑,你和赵公子,就果真如此了结了吗?”李玉珑叹说:“还能如何,我们之间有如此深仇大恨,我现在每次看到他,就想起他的犹豫,他对我的怀疑,以及我曾经为此伤痛欲绝的心情,我真的无法面对,尽管,我心里很清楚,我其实是爱着他的,就是因为还爱着,每次看到的时候就恨不得投入他的怀抱,安静的休息——但我知道那怀抱太可怕,怕那里面无穷无尽的恶梦和随时中断的幸福,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告诉自己,也告诉他,我们之间完了。” 李兰菱说:“我知道你的心情,为什么我们姐妹的命运都这么的悲惨,想爱的,却不能爱。你说,我要是没有遇到柳冯,要是我第一个见到的男人就是林如风,要是我们一见钟情,那该多好啊。” 李玉珑走过来,看着床上的李兰菱,笑说:“看来你其实已经选择了林公子了,不是我替他说好话,一个男人,能为你这样的确算是难能可贵了。你其实真的不必这么狭隘,或许你真的能接受另一个人呢?”李兰菱闭上双眼说:“我不知道,我也想去改变啊。玉珑,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我真的觉得好累,可我手上有断魂琴,它和我已经分不开了,我想对付冷秋水,你说我可以吗?” 李玉珑说:“为什么不行呢?虽然我们没有冷秋水那么心机深厚,但是至少,我们也不笨啊,我先去打听一下,我想到时候我们断魂琴和九宫环,一定能够克制冷秋水,最好将她制服,让她永远也无法危害武林。” 李兰菱叹说:“为什么总是有人来扰乱武林本来好好的平静呢?天下有那么多可恶的贪官污吏,百姓有那么多委屈,我们武林中人不作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只顾自己窝里斗,将自己的所学浪费在尔虞我诈的争斗里,甚至埋葬在机关算尽的阴谋里,实在太可惜了。”李玉珑说:“我当时也想行侠仗义啊,我想每个初出武林的人都有这个想法吧,但是英雄不是这么好当的,侠客要面对的不但是艰辛的世途,还有他们叵测的命运。我们走的路,和我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想起来这几年的风风雨雨,也实在太让人感慨了。不说这些了,好好休息吧。” 次日一早,李玉珑离开二人,打探冷秋水的消息。李兰菱自然知道李玉珑的想法,她想要将林如风留下来,让李兰菱单独和他相处。 只是李兰菱始终无法打开自己忐忑的心情,她只是在背后默默的看着林如风,看着他伟岸的背影,看着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步伐,两个人都不发一言。 第347章 打破他们之间沉默的,是柳红豆的一声怒吼,“李兰菱,你这个妖孽,蝴蝶好心救你,你居然杀了她!”李兰菱浑身一颤,转过身来,看着柳红豆气势汹汹的奔来,甚至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冯跟在柳红豆身后,低声说:“娘,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师姐她……”柳红豆一伸手打了柳冯一巴掌,怒说:“你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眼睛?她不是你师姐,她是你妻子,她被眼前这个妖孽杀了,你却无动于衷。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被她迷惑想要和她在一起!现在,你只有一个方法,杀了这个贱人,为你的妻子报仇!” 李兰菱心中登时一乱,犹如五雷轰顶,颤声说:“你说什么……你说蝴蝶她,她死了!”柳冯颤声问:“是不是你杀的……” 李兰菱摇头说:“不可能,她不可能死,我走的时候,她明明好好的。”柳冯绝望的说:“可是,她明明就是死于断魂琴音。”柳红豆怒说:“冯儿,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站在你面前的妖女杀了你的妻子,你和她已经不共戴天,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报仇,杀了这个妖女。” 李兰菱自然很痛心蝴蝶的死,她甚至依然不相信。林如风上前说:“柳前辈,这其中只怕是有些误会,毕竟,兰菱没有理由杀她啊,我保证……”柳红豆冷声说:“林公子,这不关你的事,冯儿,你还不动手!” 柳冯一咬牙,说:“你杀了我妻子,我自然要找你报仇!”飞刀破空而出,向李兰菱胸前飞去。李兰菱呆呆的看着飞刀驰骋而来,就像看着自己跌落万丈深渊一样,她却无动于衷,似乎毫无感觉。 林如风打出飞刀,两柄飞刀落在地上,李兰菱看着地上的飞刀,感觉这一切如同是梦幻一样虚假。 林如风大声说:“柳兄,难道你不知道兰菱的为人,她……”柳冯仰天大笑说:“为人?她杀人如麻,杀掉的人也许连她自己都记不住,她还有什么为人。天下会用断魂琴的只有她,只有她才能杀了她!” 李兰菱忽然疯狂的说:“你胡说!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柳冯,你怎么这样看我,难道在我心里,我就是这么凶残邪恶吗?那你,为何又要给我断魂琴?” 柳冯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被你清纯无邪的外表所诱惑,使我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以及维护正义的抱负。我无数次后悔于我错误的决定,我以为给了你断魂琴,你就不再与我纠缠,也算了却我心中的亏欠,然而我发现,那却是我更大的错误。我的错误在于我看错了你,在于我用我的君子之心,猜度你凶狠的情怀和残忍的心思。” 李兰菱感觉站立几乎不稳,她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说我是什么?”柳冯冷冷的一笑,继续说:“我早就对你深恶痛绝,可我唯一怕的,就是已经拥有断魂琴的你,会不会因为你愚蠢的心智和冲动的思维而伤害我的家人,没想到,我最担心的现实,却因为我妻子的善良,而使我们阴阳相隔。” 五十三、一从相携随鸾梦顿觉云开见月明 李兰菱大声喝道:“不,你不能这么说我,你不能!”柳冯哈哈大笑起来,说:“我这么说已经很客气了,这些年我已经受够了你,你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你和冷秋水唯一的不同是你没有计划,没有能力,没有机会,否则,你比她更令人不耻。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来没有。” 李兰菱闭上双眼,感觉泪水放肆的奔流下来,她沉痛的说:“可是,你明明说过我们可以同生共死!”柳冯大笑说:“同生共死,那只不过是一个两败俱伤的谎言,只不过是对你残暴行为彻底绝望后最后的挣扎——我宁可死,也不要和你纠缠!” 李兰菱如被五雷轰顶,如果上次上官宇的背叛或许可以解释为欺骗,因为选择而不得不放弃,那这次触及李兰菱内心深处无疑最恶毒的语言,彻底的粉碎了她关于爱情美丽的幻想,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确就是那样一个人,一个可怕、残忍、野蛮、毫无可取之处的女人。 柳红豆阴冷的说:“冯儿,你何必和她废话,杀了她,为蝶儿报仇!” 柳冯抖出飞刀,蓄势待发。林如风拦在中间,大声说:“柳兄你疯了,这件事情另有隐情,你不能……”柳冯厉声说:“我现在只想报仇,我的心,只想报仇!” 飞刀破空而出,带着一股触目惊心的怨气。林如风也打出飞刀,一时间柳冯也出手还击,天空中流光溢彩,飞刀络绎不绝。 李兰菱呆呆的看着,忽然间感到一股劲力逼来,柳红豆的琴声如一把利剑刺透她的胸脯,她听到林如风大叫一声,看到他冲了过来,然后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她醒来的时候,感到心口一阵刀割般的疼痛,不知是因为伤口的刺激,还是内心的煎熬。她看了看胸前的绷带,林如风急忙说:“我……我是情非得已,我什么都没看到。”李兰菱忽然扑倒在林如风怀里,含泪说:“林大哥,我还痛,我的心好痛。你说,什么是爱情?”林如风一愣,他颤声说:“爱情,也许就是真正的在乎一个人,只想他好,或者……”李兰菱紧紧的抱着林如风,摇头说:“不,我想也许不是。林大哥,爱情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一起抵御风浪,不离不弃,爱情就像是两个脆弱的灵魂,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相互的依靠,因为他们需要,需要彼此的厮守,需要相互的拥抱,需要地老天荒的誓言,以及一生相伴的依靠。林大哥,你能给我吗?” 林如风浑身一颤,推开李兰菱,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摇头说:“不,兰菱,你需要休息!”李兰菱一把抱住林如风,伏在他肩上,颤声说:“林大哥你别走,我身上有伤,我痛苦,我难过,我几近绝望,我不能离开你,我所唯一相信的依靠。也许你觉得我此刻的心情是迷茫错乱而虚假的,但我恰好很清楚的明白,我全部的依恋,便因你而找到归宿,这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它让我不能等待,一刻也不能等待,我必须告诉你。”她抬起头,凝视着林如风怔怔的脸庞,她从来没有感受过那张脸是如此的英俊倜傥,温情脉脉,像是醉梦里最引人入胜的画卷,寒风中最温润亲切的守候,她情不自禁的在他激动而战栗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林如风感到一股磅礴的气流瞬间在体内放肆的蔓延,他无法阻挡这强大而浩瀚的冲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正如无法阻挡他的爱慕一般。 唇间激荡的温柔,刹那间绽放出烈火般放肆的火花,变成蔓延轻佻的火种,顷刻间交织成奇异而猛烈的巨浪,泯灭了天地间最顽固的界限,这一刻变得浩荡而虚无,只剩下两颗彼此交融的心。 李兰菱躺在林如风怀里,她的心神变得平静而快乐,又似乎因为刚才的狂欢而依然回味无穷,这正是她在无数次梦回萦绕中牵挂期待的幸福,也是她曾经无数次希望窥视和解开的秘密,她感到林如风坦荡而厚实的胸怀是那样的令她觉得舒服,就像是一望无垠的土地,和浩瀚高远的苍穹,给她无穷无尽的依靠,以及无边无垠的想象。这是一次丰盛的晚宴,就连清冷的月光都似乎充满了顾忌,它透过客栈的窗户,撒下一抹明亮的光彩,可李兰菱分明感到月光的黯然,在她此刻的心情里,一切都不再光彩照人。 林如风紧紧的搂着李兰菱,毫无阻隔的接触如同猛然而来的美梦,不但带着受宠若惊的面孔,还带着不期而遇的激情,他轻抚着李兰菱柔软的肌肤,激动的说:“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李兰菱闭上双眼,吐了一口气,缓缓说:“我也一样。林大哥,我们赶快回去吧,回去成亲,我要做你的妻子,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厌倦了江湖上腥风血雨的生涯,我发现更适合我的自由,就是在你的身边,因而感到安全。我从来没有如此轻松和自在,正如我从来没有感到你这么引人入胜一般。我真的很庆幸,庆幸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感觉,它不但让我觉得幸福,还让我不再忧虑。我似乎在一下子变得聪明,聪明到可以预见我的未来,而一天以前,我还是一个四处寻觅的可怜虫。” 林如风吻到她秀发间飘荡的曼妙的气息,感觉激动而幸福,他点头说:“我也一直在寻觅,直到现在,我才找到我想要的。” 他们收拾好行李,往江南山庄赶去,李兰菱想好了经渝州走水路的打算,林如风要找一艘舒适的大船,李兰菱看着林如风在码头上来回忙碌的穿梭,感觉似乎看到了人世间最流连的风景。 忽然间柳红豆凶狠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一般猛烈的击来,“妖女,你果然往江南逃窜,我看你能走到哪里去!”李兰菱浑身一颤,看着柳红豆,冷冰冰的说:“你来干什么?我没有杀人,对了,断魂琴,我不再需要了,给你!” 柳红豆接住琴,说:“你死了,这琴自然会物归原主。冯儿,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林如风已经看到柳冯二人到来,急忙上前拦在李兰菱前面,大声说:“柳冯,令堂失去了心爱的弟子,心情自然不好,或许想不明白,难道你不知道兰菱是怎样的人,难道你……”柳冯怒说:“废话少说,受死吧!” 飞刀破空而来,李兰菱身形一摆,抓起断魂琴,轻轻一弹,一股劲气朝着柳冯飞奔而去,李兰菱看到柳冯分明没有躲闪,劲气一下子穿透柳冯的胸膛,鲜血迸裂,李兰菱感到浑身一颤,那火红的颜色似乎烈火一般焚烧着她震颤的神经。 柳红豆大叫一声,冲过去抱住柳冯,大声说:“冯儿,你,你没事吧!” 第348章 她伸手封住柳冯的穴道,将柳冯放在地上,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妖女!”她手上多了一架白玉琴,她愤怒的吼道:“你杀了我的蝶儿,如今又要杀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你得逞,我要杀了你!” 李兰菱回过神来,厉声说:“老妖婆,到底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 柳红豆大叫一声,此时她弹出的正是恨泪诀,李兰菱虽然不知道这一曲便是天下无双的夺命曲子,但是码头上空咆哮的乌云已经说明了问题。忽然间天空中雷霆万钧,山崩地裂一般,雨点呼啸而来,每一滴雨都如同厉箭一样,水滴石穿,诡异的声音在空中肆意的漫流,仿佛死神猛烈的呼唤。 李兰菱急忙弹动断魂琴,彩色的光芒在空中盘旋,激烈的暴雨疯狂的侵袭,却始终无法进入彩色光芒的笼罩,两股劲力在空中飞扬激荡,猛烈撞击,看得地上的柳冯和站着的林如风胆颤心惊! 柳红豆越来越疯狂,风雨忽然间化作一道厉箭一样,照着李兰菱猛然击来。彩色光芒被冲破了一道缺口,林如风大叫一声:“小心!”飞身上前,轰的一声,厉箭般的暴雨扎在林如风身上,林如风掉到了地上。李兰菱大叫一声,感到整个人似乎来到冰凉的地狱,她猛烈的拨动琴弦,彩色的光芒凝作一道剑一样激烈的劲力,飞奔而去,柳红豆感到全身一震,体内已经紊乱如麻,几乎不能动弹。 李兰菱急忙扔下断魂琴,抱起林如风,林如风的尸体已经变得冰凉而冷漠,这还是他吗,还是那具让她魂牵梦萦让她决意一辈子不离不弃的翩翩公子吗?还是那个和她准备同去江南,共度一生的林大哥吗? 李兰菱大叫起来,叫声冲破云层的封锁,天上,便果真下了暴雨,这雨不是厮杀时致命的武器,却助长了她悲哀的心情,使她几乎忘却了身在何处,只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在无边的黑夜里如影随形,深入灵魂。 忽然间传来蝴蝶的惊呼,“你们……师父,你们怎么了……” 柳红豆一惊,蝴蝶,真的是蝴蝶!柳红豆微微一笑,勉力说:“我,我不是在做梦吧,蝶儿……”蝴蝶急忙上前扶着柳红豆,说:“师父,不是她杀了我,你们正好中了欧阳无双的计谋,欧阳无双杀我的时候就说了,你们一定势不两立,她并不是用断魂琴杀了我,而是作出我被断魂琴杀死的假状,她说她为此从封不凭那里专门学了琴技,师父,这怎么办,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啊!” 柳红豆凄然一笑,看着蝴蝶,说:“这个世上,你果然最关心我了。蝶儿,我恐怕不能陪伴你了,你要照顾好冯儿,你要……”蝴蝶摇头说:“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下来吗?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死,不能死,欧阳无双又刻意要用琴功杀我,正好留了我一丝气息,但是你们以为我死了,你们匆匆离去,而我,我在猛烈的呼唤你们,我想让你们知道,可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努力,我都醒不来!我好怕,我好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柳红豆理着蝴蝶杂乱的头发,笑说:“别怕,从今以后,你和冯儿在一起,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蝴蝶哭着说:“师父,这件事情,你的确错了,我们之间最大的错误就在于我们太用心去爱了,你爱着我,所以不惜伤害你的儿子,要他作出他本不应该也不愿意作出的承诺;我爱着冯儿,所以我知道这本是个天大的错误却宁可一错再错;冯儿又深爱着你,所以他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不知道冯儿的感情,他宁可死,事实上,他一直在寻找两全的死亡方式。” 柳红豆回头看着柳冯,挣扎着想要过去,然而却憋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蝴蝶惊叫起来,“师父,你没事吧!”柳红豆吐了一口气,略微松了一下,方才说:“你去解开冯儿的穴道。”蝴蝶上前解开柳冯的穴道,柳红豆看着默默流泪的李兰菱,忽然说:“李姑娘,是我错了,我最大的错,就在于我太固执,我为了我的事情,而忽略所有人的感受,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仍然这样,我这一生便是如此。” 李兰菱冷笑一声,说:“你知道了错,可仍无法挽回,林大哥死了,我要报仇,我要为我的丈夫报仇!” 柳红豆浑身一颤,柳冯被蝴蝶扶了起来,他惊讶的看着李兰菱,他无法驾御自己的感觉,他不知所措,他只有蹲下去扶着柳红豆的身体,感觉她生命最后脆弱的挣扎。 柳红豆含泪说:“冯儿,是娘害了你,娘想报答蝶儿,你不知道,若不是她来,你我都死了,蝴蝶谷没有别人,一个走火入魔不能动弹的女人,和一个刚满两岁的孩子,这本来就是一曲行将就木的曲子。可因为蝶儿的到来,这一切得以改变,我希望我能让她快乐,让你们都快乐,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如今,我只能遗憾的离开,你爱她,就和她在一起,那才是人生最快乐的方式。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我错在哪里,现在去见你爹,我想我就会明白的告诉他,我的错,在于我的固执,我的自私,在于我将自己最简单的想法,当成了自己做人的目标和强加于别人身上的准则。冯儿,娘……娘快不行了,娘对不起你……” 五十四、伊人此去难回首勘破玄机亦枉然 柳冯感觉到柳红豆孱弱的呼吸和静寂的颤抖,他痛哭流涕,然而这只是换来一具冰凉尸体沉痛压在怀里的感觉。 天空渐渐明朗开来,蝴蝶抱过柳红豆,起身说:“冯儿,我带师父回去。”柳冯站起身来,看着蝴蝶走了两步,蝴蝶忽然回头说:“你不用跟着我,也不必管我,我决意割断尘丝,出家为尼,这本是我最好的归宿,如今,也是我最向往的地方。没有人能阻拦我了,难道不是吗,现在,你自由了。” 柳冯浑身一颤,他丝毫感觉不到自由的快乐,这便是他当年费尽心机想要的自由,这便是他逃避蝴蝶最后的结局?这一切实在谈不上美满,甚至带着狰狞而邪恶的面孔,让他感觉生命中无处不在的诅咒,正放肆的朝他发笑。 他转身看着李兰菱,李兰菱也缓缓起身来。没等柳冯说话,李兰菱便平静的说:“我们都明白得太晚,尽管我知道你恶毒的语言只想求得你的一死,但这并不是令我感动的理由,这辈子唯一没有伤害我的人便是我的丈夫,眼前你看到的这具冰冷的尸体。我真后悔,后悔自己救下的那个因为自己的固执和逃避而落魄的青年,因为我虽然救了他孱弱的躯体,使他有力量赶走病魔的袭击,却无法使他封闭的心灵,逾越亲情的封锁,我仅仅复活了一个悲惨的故事的载体,拯救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躯体。我们葬送了一段美丽的爱情,成就了一段恶梦般的回忆,你走吧,我这一生,便再也不想见你。” 李兰菱缓缓离去,来到一艘小船上,顺水而下。 柳冯转身的时候,不见了蝴蝶,什么人也没有,天地间只有千疮百孔的土木花草。 江水顺着眼眸缓缓流淌,心事如同流水渐渐冰凉。李兰菱站在风中摇曳的船舱上,感到自己如同一叶纷飞的思绪,飘零散乱,不成章法。 忽然间船停了下来,李兰菱看到自己被好几艘小船围住,她心中一怔,还没明白什么事情,便见着几个黑影冲了过来,他们挥动着闪亮的大刀,在阳光下泛着刺眼而挑衅的光芒。李兰菱想也没想,琴也不知为何到了她手上,琴声响起,几个人登时跌入水中。船家早吓得不知所措,只见四周的黑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然而李兰菱面不改色,轻轻弹动断魂琴,琴声动处,水浪惊起,惨叫频频,更无活人。 李兰菱麻木的看着江上堆积的死尸,一丝惊讶都没有。船家伸着大拇指,说:“姑娘,你真厉害,我还以为遇到了最可怕的强盗。”李兰菱缓缓说:“他们不是强盗,他们是朝廷的杀手,[奇][书][网]是太子妃派来想要除去她心头大患的人。” 船家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朝廷,那姑娘你是?” 李兰菱木然的说:“我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她既白操了这份心,更不必作这种徒费人命的事情。我只是可惜这些为她卖命的人,他们最初的愿望,只不过想让自己活得更好。” 船家笑说:“那是,谁不想活得更好?我做梦都想远离这条恶梦一样的长江,看着朋友们一个一个的死了,我却还得心惊胆颤的在这里求生。我完全没有办法,因为我必须养家糊口啊!” 李兰菱淡淡的说:“其实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尽管我们抱着多么美好的愿望,却往往在现实中灰飞烟灭,最终破碎,变成我们谁也不想提及的梦。” 船家哈哈大笑起来,说:“象姑娘这样身手了得的人,难道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李兰菱叹了口气,说:“是啊,咱们不都一样吗?你既然已经有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不好好的做人,偏要过这样的日子?” 船家一愣,说:“我不知道,不知姑娘说的什么。” 李兰菱说:“你假装不知道而已。试问你这么处变不惊的人,又怎会是江湖上寻常庸手?你的确用地方的口音掩盖了你纯熟的官话,但是,你的谈吐的确更惊人,它让我看到的不是一个船家,它完全超越了一个商人的界限,这虽然只是我的感觉,却是你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船家大笑起来,朗声说:“兰花仙子,果然名不虚传!”李兰菱淡然说:“我没有名,那都是你们加的。你若老老实实送我去江南,我便饶了你,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第349章 船家摇头说:“既然到了江上,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我长江一条龙还没怕过人!”李兰菱手上一扬,断魂琴脱手而出,琴声一转,那人登时仰面跌倒,一命呜呼。李兰菱冷声说:“我很讨厌别人和我讨价还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对我的侮辱,对我能力的否定。你以为离开了你我便不能到达江南吗?” 她来到船舱,抱起林如风的尸体,叹说:“我就知道我会连累你,就算你死了,也要跟着我跋山涉水的遭罪。”她带着尸体飞身而起,转眼间已经到了江边峰头,只见波涛如怒,山下乱石林立,的确似无路可走一般。但是李兰菱知道,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太简单了,她有断魂琴,可以驱使自然浩瀚的力量,更何况,只需百十里之后,便能到达集镇,买到马匹。 李兰菱将马车停在客栈外,这里离江南已经很近了,但是更近的,却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李兰菱一边吃饭,一边说:“既然要来杀我,就都给我出来,我想知道,在太子妃眼里,我就这么可怕,非死不可吗?” 风声扑扑,只见冰雕芙蓉落到中庭,朗声说:“你是南唐的公主,手上又拿着断魂琴,迟早是一个威胁。太子妃为将来的皇帝解除威胁,有何不可?”李兰菱说:“这不是太子的意思。” 冰雕芙蓉说:“我才不管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太子妃的意思。谁给的钱多,我就照谁的意思去办。本来江湖上就需要一个众矢之的,这才能热闹起来,显出我们学武多年的意义。如今看来,恐怕江湖上同仇敌忾的,都是你公主阁下了。江湖都在传言,你要毁灭大宋,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 李兰菱摇头叹说:“这些人真会操心,大宋毁不毁和武林过节有何关系?天下兴亡虽然关系到个人安危,但又岂是我一个区区武林中人能左右?我看这些人太傻了,前辈至少还是为了挣钱,为了扬名立万,这些人庸碌无为,死都不知为何而死。” 她一面摆弄断魂琴,一面说:“断魂一曲弹毕,亡魂万千哭泣。我其实不想杀人,但我不得不杀,我不但痛恨他们愚昧、野蛮、肆意对我横加诽谤,更觉得他们庸碌、平凡,简直不配做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曲调缓缓,但是霎那间客栈中惨叫连连,已经有数十个蒙面人从暗处挣扎着出来,全身血淋淋的,悲惨恐怖之极。 李兰菱淡然说:“江湖不是儿戏,既然作出选择,就得付出代价,既然你们都说我是魔头,是残忍可怕的杀手,那你们就该知道,凭你们的能力,是不可能对付一个魔头的。但愿你们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告诉自己年轻的时候多学点东西,别整天白日做梦,把好人逼成坏人,然后杀了你!” 冰雕芙蓉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兰花仙子果然是名不虚传!”李兰菱也大笑起来,朗声说:“我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分上,或许可以饶你一命,但你若再不识好歹,只怕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你固然练了多年功夫,但若你真以为能杀得了我,那就和他们一样,是白日做梦了!” 冰雕芙蓉默运内劲,风声乍起,冷风凄厉,冰块从四面八方击来,客栈内门窗呼啸,上空瓦砾盘旋,遮天蔽日。李兰菱淡然一笑,高声说:“前辈是要和我拼个死活了,既然你想要如此,我便成全!” 琴声猛然爆发,如白虹贯日,列缺霹雳,神鬼为惊。冰雕芙蓉只觉五脏一乱,气息不畅,刹那间身体一阵冰凉,只觉铺天盖地的冰块猛然倒袭,她还没来得及呼喊,便已经气息不畅,化作一块洁白的冰块。 李兰菱起身来,看着对面凝在冰中的冰雕芙蓉,摇头叹说:“我不想杀你,可我不得不杀你。”忽然间一阵惊呼声传来,只见牟乘风牟乘浪二人飞身而落,来到冰雕芙蓉身边,大声喝道:“师妹!师妹你没事吧!” 牟乘风一挥手击碎冰块,冰雕芙蓉脸色雪白,加之苍老不堪,冰凉的心将牟乘风二人的震怒激到最高。牟乘风喝道:“妖女,我和你拼了!”他起身来,默运内劲,风啸云怒,天色因而暗沉。 李兰菱说:“我杀你易如反掌,可不想杀你,你知道冰雕芙蓉错在哪里吗?你知道她最看重什么吗?你想让她死不瞑目吗?”牟乘风狂啸一声,喝道:“妖女,你杀了我师妹,我要杀了你!” 李兰菱缓缓说:“我没有杀她,杀她的,是她自己。我可以告诉你们她的心结所在,一个女人拥有无上的美貌和绝顶的武功,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偏偏成为一切灾难的根源。因为她在被人欣赏的同时,也在被人妒忌,妒忌是人间最可怕的感觉,它令双方遭受最绝顶的灾难。冰雕芙蓉便是如此,她没有能力控制妒忌的感觉在别人心里蔓延,所以成全了一段关于蛇蝎美人的传闻,自然而然的将冰岛带向灭亡之路。正因为冰岛的灭亡使她一辈子深锁在自责里不可自拔,这才抓住最后的机会,想要多赚钱振兴冰岛,所以才不顾一切的要替太子妃办事,要和我作对,这才送了性命。” 牟乘风浑身一颤,李兰菱说:“如果你们现在和我作对,我自然也能杀了你们,那冰岛,将会彻底的灭亡,这恐怕是她即便在九泉之下也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 她呵了口气,悠悠的说:“我以前也和她一样,拥有美貌和武功,我喜欢被人欣赏的眼神,高高在上的被人看着,兰花仙子这个名字多好听,就像当年的冰雕芙蓉一样,它让人眩晕,迷茫。所以我陷入一个又一个的陷害,我失去了几乎所有美好的东西,不过现在我明白了,明白了人心的险恶,明白了江湖的丑陋,也明白了我最需要的,恰好是这个江湖无法满足我的。你们,也应当一样。” 牟乘风对天狂啸一声,李兰菱说:“往者已矣,当日的冰雕芙蓉,如果一直安守冰岛,不管嫁给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冰岛都不会有改变。相反,她喜欢外面自由自在的江湖,因为她有着无上的美貌和绝顶的武功,她自信。可惜凡事都不能重来,所以即便后悔也是没有用的。只有你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你才能忽然明白到生命的意义,才能放弃所有你曾经追逐的梦幻一样的目标,而变得坦然纯粹,世间所有的一切你都不再关心,因为本来他们就不值得你留恋。” 牟乘浪抱着冰雕芙蓉的尸体,含泪说:“师妹,我们回家!”牟乘风也随之转身,黯然离去。 李兰菱站在院子里,看着狼藉一片的客栈,摇头叹说:“我已经无心江湖上的事情,何必枉费这么多性命。”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你的确已经淡泊江湖,但是她不相信。” 李兰菱回身一看,只见刘娥从天而降,冉冉而来。李兰菱问:“姐姐你来干什么?”刘娥说:“你叫我姐姐,可见你没把我当敌人。” 李兰菱说:“你有恩于我,我岂能与你为敌?你是怕我被太子妃害死吗?”刘娥说:“现在看来不会了,但是冷秋水对你本来有恨,如今太子妃也联合上了她们,她们准备作最后的反击,你也得小心,毕竟,你算是前朝的公主,你也曾经刺杀过皇上,太子妃可以名正言顺的动用一切的力量来对付你们。” 五十五、相逢无语风凄婉空对冷月和管弦 李兰菱说:“我知道了,她真是太执着了,执着到近乎迷茫的程度。” 刘娥说:“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她的确费了不少心思,她活得很累,完全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李兰菱说:“相比而言,姐姐就要坦然得多。” 刘娥说:“我们所求的不一样,她要保全自己的地位,我只要太子的心。她要杀了你以除去最大的威胁,而我恰好相反。当然,现在这已经不可能了,就算太子对你再爱慕,也决不可能了。我了解太子的心情,他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但是我想没有任何男人能对一个女人永远保持年轻的激情和深切的爱慕,更何况,我已经算是美人迟暮了吧,怎能留住他的身体,唤起他的激情呢?他是太子,不是寻常的百姓,他身上承担的责任也远远超过了寻常百姓,所以,我不能如同一个吃醋的妻子一样将他锁在我一厢情愿的梦里,这也是我们的宿命,我们无可奈何的抉择。” 李兰菱摇头说:“我绝对做不到。”刘娥说:“我是一个贫苦的孩子,我有很复杂的经历和很痛苦的回忆,我对生命的大彻大悟,就在于我知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我所有的命运,都在一个男人身上,或许他能让我得到我所想的所有一切,也或许,我将失去所有。这就是我这样的女人,一生的希望都要靠男人来实现,说起来,我和郭氏一样,一样的可怜,一样的无可奈何。一个女人一当爱上了一个男人,或者喜欢迷恋权力所带来的一切快乐,便注定她今后的方向,从这点来说,郭氏,你,我,冷秋水,我们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我们找不到寻常的快乐,领略不到生活真正的味道,因为我们已经忘记了,作为平凡女人最根本的要领,就是接受。” 李兰菱凄然一笑,说:“你还有希望,我却失去了一切。” 刘娥叹说:“哀莫大于心死,我算是看到了。其实……”李兰菱淡然一笑,缓缓说:“其实,你不必说了,或许这只是我短暂的心情……”忽然间咳嗽起来,渐渐更加严重了,渐渐几近呕吐。刘娥急忙扶着她,问怎么回事。李兰菱稍稍平复了一下,刘娥忽然说:“啊! 第350章 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了?” 李兰菱一怔,心头忽然一阵狂喜,说:“你说我有了孩子!”刘娥点头说:“是啊,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我从来没有过,恭喜妹妹——可是,你这样会很辛苦的。” 李兰菱点头说:“我知道,但我愿意,我感谢上天对我最后的恩赐,希望这将是我生命中最平和的转折,我再也不要在武林中挣扎寻觅最后痛苦离去了。人这一辈子,痛苦绝望,有一次刻骨铭心,就足够了。” 刘娥点头说:“好,以后的路,自然由你自己去选择,旁人自然无法干涉到你。我送你回去吧。” 马车停在江南山庄门口,李兰菱感到一股阴冷的风迎面吹来,让人彻骨的寒冷,的确,这已经是寒冬了。 她回头看着刘娥远去的背影,心想这应该便是此生最后的诀别了,她希望刘娥能够得到幸福,希望她不会如同自己一样尝试最寒冷的痛苦滋味。 林夫人和小连来到庄门前,看着一身白衣的李兰菱,半晌都没有说话。 李兰菱上前,林夫人凝视着李兰菱,看着李兰菱缓缓跪在她面前。李兰菱哭泣着说:“婆婆,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害死了林大哥,我罪该万死,我让你感受到了绝望,感受到了最悲痛的感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夫人木然的看着马车,小连忽然怔怔的上前掀开帘子,看着林如风的尸体,忽然低声哭泣起来。 安葬了林如风,李兰菱走在空旷的庭院里,只有她们三个女人,这感觉是如此的奇妙,也是如此的哀婉。 忽然间人影绰绰,李兰菱手上的断魂琴骤然出手,只听得惨叫连连,顷刻间庭院里已经落了十几个黑衣人。 林夫人和小连快步出来,问道:“什么人?”李兰菱说:“都是我的仇家,看来我不能留在这里。婆婆,我已经有了林大哥的骨肉,我会带他们来看婆婆的。” 林夫人一怔,李兰菱说:“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我走了,应该就不会为难你们。” 林夫人没有说话,李兰菱转身缓缓离去,林夫人忽然说:“兰菱,把你的兰花暗器给我几枚吧,权当纪念。”李兰菱从怀里摸出几枚暗器来,只觉恍如隔世,这暗器随身而带,却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她转过身,感觉泪水滚滚而出,缓缓说:“婆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我完全没有办法去掌控,更不能去改变,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我……”林夫人淡然一笑,平静的说:“这与你无关,这就是命,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习惯了命运无情的安排,我所有的时间,只能用来逆来顺受。孩子,你的路也不太平,充满坎坷的路,你要好自为之。” 李兰菱默然点头,准备好行囊,小连送来一个白玉盒子,轻声说:“这是夫人给你的,是林家的传家之宝,一对白玉镯子,夫人说,等你找到安身之地,这才拿出来。你须得答应夫人,这点小事,当真能做到吗?” 李兰菱带着盒子,乘着夜色赶去,江南的路在寒风中显得沧桑而模糊,往事堆积,一点点压在心头,渐渐散乱,几如乱麻。 深夜无人风自语,野径徒添孤旅思。李兰菱找到一个破庙,生了一堆火,她还没有决定往何而去。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人马喧腾的声音,她心里一紧,来到庙门口,只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婴儿,被一群黑衣汉子团团围住。 李兰菱看那妇人一身白衣,满面风尘,正是杨白月。李兰菱当即纵身跃到杨白月身边,厉声说:“你们是什么人,要活命的,赶快离开!”那群黑衣人似乎并未退缩,其中一个人振臂一呼,大伙一窝蜂拥了上来。李兰菱轻轻拨动琴弦,音声动处,亡魂归天。 杨白月全身如同虚脱一般瘫倒在李兰菱怀里,李兰菱急忙将她抱到庙里,在火边喂了她干粮和水,杨白月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李兰菱问道:“杨姐姐,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杨白月说:“我能活下来,也全靠袁大哥不计性命的救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像是噩梦一样,我几乎不敢回忆。李大哥病了很久,用了很多方法都无法治愈,义军里面有个最不起眼的小将军,名叫袁天麟,正好他妻子也临近生产,所以就一并照顾我们,就在我生下铁心的时候,李大哥离我而去,袁大哥的妻子也因为难产而死。尽管我们很伤心,但却不得不面对一次次疯狂的追杀,我的体力从来没有恢复过,前段时间和袁大哥走散了,他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还带着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李兰菱看着满面倦容的杨白月,心中立刻明白她这段时间在江湖上所遭受的各种折磨。李兰菱看着那孩子,说:“这孩子名叫铁心吗?”杨白月点点头。李兰菱说:“姐姐有何打算,我打算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姐姐呢?”杨白月说:“我要找到袁大哥。”李兰菱点头说:“我陪你找吧,反正隐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杨白月叹说:“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也想不到,我的命运,会是这样。”李兰菱摇头说:“这也不是人力所能掌控,尤其是身在江湖,姐姐别多想了,先好好休息吧。” 忽然间外面传来马啸之声,两人扭头看去,只见柳冯急匆匆而来,一见二人,登时一惊。李兰菱扭过头去,看着燃烧的火焰,心境,也如同烈火一样熊熊燃烧。 柳冯颤声说:“你们,你们在这里?”杨白月问:“是啊,柳兄,你怎么来了?”柳冯哦了一声,回过神来,说:“我,我听说你被追杀,所以到处找你,可算找到了你。”李兰菱起身来,走到庙外,杨白月起身说:“兰菱,你怎么走了?”李兰菱淡然说:“我当然要走,杨姐姐也不用我照顾了。”她上了马,忽然盯着柳冯说:“希望在对杨姐姐的时候,你不会有什么为难之处。” 柳冯全身一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清冷的风,似乎在敲击他沉痛的心灵,他朝思暮想,就是能够见上李兰菱一面,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面竟然是这么的出乎意料,匆匆而来,带着诡异而失落的色彩,匆匆而去。 李兰菱一路狂奔,从黑夜走向白天,却不知道应该走向何处。忽然想起林夫人给的白玉盒子来,打开一看,除了一对白玉镯子外,分明有一封信。李兰菱心里一颤,急忙打开信来,只见信上分明写道:“兰菱,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小连已经离开人间,随着江南山庄最后的烈火,彻底消失。小连的身上有你的信物,那便算是替你死了吧,希望江湖的厮杀和朝廷的追杀永远离开。你不必为此感到伤心,如风是我和小连最后的等待,唯一的希望所在,也是我们生活的全部意义。但是苍天毕竟不会垂怜等待的人,习惯了遵守上天安排的人,终于不再面对上天制定的生老病死,相聚别离,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你选择隐居,这于你而言,或许正是一件好事,一个女人,很难有自己作主的时候,我们做到了,希望你也能做到。” 李兰菱心里一抖,急忙往江南山庄赶去。 江南山庄是那么的哀婉,废墟残垣,断壁如眼泪般模糊。李兰菱颓然的站在庄外,感觉心头的眼泪,流遍全身,终于从眼中缓缓流淌,随之麻木了几乎所有的感觉。 朱红衣叹了口气,她感觉到了李兰菱悲痛的心情,却没有感到自己的快乐,她来到院内,忽然听到冷秋水的声音传来,“朱小姐,看来你身体越来越好了,身边也不再需要丫头。” 朱红衣说:“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别费心了,快走吧。”冷秋水来到朱红衣身边,轻声说:“现在兰花仙子无人能敌,你不觉得很失败吗?”朱红衣冷漠的说:“失败?别人的得失,与我何干?冷秋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帮你实现你权力的抱负,我朱红衣最讨厌女人玩弄权力,那本该属于男人的事情。” 冷秋水笑说:“这话从朱小姐口中传出来,可也当真好笑。” 五十六、迷梦因风无限好人生随缘谁超脱 朱红衣说:“好笑与否,我自有分寸。冷秋水,我只有一句忠告,如果你执迷不悟,毁掉的,只是你自己。”冷秋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终于知道为何斗不过欧阳无双了,她善于找人帮忙,而我,还没有说出原因,就吃了闭门羹。朱小姐,饶是如此,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要的赵霆,或许我可以帮忙。” 朱红衣淡然一笑,说:“谁说我要赵霆?男女之事,岂能强求?” 冷秋水仰天长笑良久,方才狠狠的说:“好,冷某已经厚颜求人,奈何小姐无动于衷,冷某素来知道朱小姐的厉害,但是不管怎样,冷某都毫无畏惧。等到我一统武林的时候,别说你的货运行,就是你江南钱庄,也未必能够保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你毕竟不是神仙,你掌控的仅仅是一点神奇的力量,而不是命运。” 朱红衣依然平静的说:“这正是全部的真谛,你我都解不开命运的纠结,冷秋水,你记住我的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飞身离去。 余梓快步走出来,急切的问:“冷秋水几近丧心病狂,你为何要如此强硬的拒绝。”朱红衣依然冰冷的说:“你懂什么,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一统武林,也没想过有人能一统武林。你也别担心,你的货运行,你心血的凝结,也不会葬送在冷秋水手上。” 余梓说:“小姐,为何你总是高高在上,未卜先知,你到底在圣女那里学到了多少东西?” 第351章 朱红衣转头看着余梓的脸,说:“不管我学了多少东西,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做你自己的事情。”说完转身离去。余梓忽然说:“那我心里的想法,你一定已经猜到了。”朱红衣停了下来,说:“不是猜到,是看到。收起你的心思,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商人,既没有品行,更谈不上优秀,我怎么会看上你?” 余梓说:“你心里只有赵霆,可他,他心里明明没有你。” 朱红衣愤怒的转身盯着赵霆,说:“你给我住嘴!”她感到眼角的泪水似乎便要流出,遂转身淡淡的说:“我当然知道,可那就是我转而投向你的理由吗?你见一个爱一个满脑子都是淫亵猥琐的念头,我看到你就忍不住感到恶心难受,所以,你最好杜绝你所有的奢望。”余梓忽然笑了起来,说:“那我也未必见到一个高贵善良的朱小姐啊,商人重利轻别离,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倾慕小姐,并不是因为你富可敌国,也不是因为你神机妙算,只因为我忽然看到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人,她需要呵护,如同茫茫人海中任何一个四面碰壁的女人一般。而我,恰好愿意而且强烈的期望成为呵护她的人,这是我最终的感觉,也是我坚定的信念。我承认我不但算不上高尚,甚至有些卑鄙下流,但那就能否定我仰慕你的事实吗?” 朱红衣全身一颤,淡淡的说:“那就请你再承认一个事实,一个我不接受你的事实,我想去见圣女,或许,我会陪着圣女度过余生,来偿还我所有因为无知、年少轻狂而犯下的罪孽。”余梓急忙说:“不,你的命运不在那里,如果在那里,圣女就不会让你出来。”朱红衣忽然愤怒的说:“够了,你说得够多了,今天说的一切,我们都需要忘记!”她一挥衣袖,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只有满院的风,还在孤独的流淌。 朱红衣醒来的时候,似乎果真忘记了方才的一切,只是心口依然感觉疼痛难忍,她带着悲伤的心情,在庄内来回走了良久,这才回到空旷的房间里。 风从窗户缝隙里轻轻的吹了进来,像是低低的倾诉。 朱红衣卸下钗环,忽然间镜子里出现一幅画面,她看到年轻的自己,挣扎着死去的样子,她心里一紧,向四周看去。 空中依然弥漫着悲凉的味道,朱红衣感到从内心深处越来越蔓延肆虐的惶恐,她惊惧的看着四周,似乎看到自己撕心裂肺的惨叫和难舍难分的痛苦,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预感,为什么从有了通灵预感的法力后,这可怕的感觉总是笼罩着自己,悲伤时,快乐时,安静时,喧闹时,白天和黑夜这感觉如影随形,狰狞可怖。 余梓推开门,看着朱红衣在镜前发呆,遂奇怪的说:“怎么了,大小姐好像不舒服?是不是余某招待不周,我让丫头们……” 朱红衣转头看着余梓,摇头说:“不用了,你知道我不想用丫头,我想我还是亲力亲为的好,圣女可能也是这个意思。” 余梓笑说:“大小姐今天说话好像有些语无伦次,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朱红衣喃喃的说:“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没什么。”余梓坐在桌旁,说:“旁人都以为,小姐美貌智慧并重,才华温柔同存,再无任何忧虑,可在余某眼里,大小姐今日的心境,可算不上好。”朱红衣无奈的看着余梓,说:“你怎么知道?” 余梓走过去说:“大小姐这几日一直都心神不宁,说句不该说的话,大小姐是不是感情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或是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喜欢上了你?大小姐是圣女的弟子,圣女法力旷绝古今,所以大小姐总不可能是遇上一个打不过的仇家。” 朱红衣一笑,说:“你还不笨,难怪爹这么欣赏你,不过,你也不必沾沾自喜,这些道理,谁都知道,何况我喜欢赵霆,对你也不是什么秘密。” 余梓说:“是,我还要替小姐保守秘密呢。不过话说回来,赵霆本来就和你有婚约在先,这也是很多人知道的。”朱红衣说:“谁还讲婚约,况且只不过是指腹为婚那种,现在谁还信这玩意。” 余梓笑了一笑,说:“不过赵霆始终是人中龙凤,玉树临风,堪比潘安宋玉,当世罕见,所以大小姐念念不忘。但是……”朱红衣闭上双眼,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直接了,谁让你这么和我说话,你出去吧,你说的虽然也对,可对我无用,道理谁不明白?”余梓凑上前说:“大小姐就是不明白,虽然赵霆是一棵玉树,可他毕竟只是一棵,大小姐回头一看,天下有多少森林,他们一样郁郁葱葱,充满了引人入胜的激情,和你所需要的一切。” 朱红衣霍然起身,说:“怎么我看不出来?余梓,我想休息了,你去吧。”余梓微微一笑,朱红衣来到床前,回头看着余梓,有些生气的说:“你怎么还不走?”余梓面带微笑,看着朱红衣。朱红衣怒说:“你笑什么?” 余梓说:“我笑大小姐根本不懂男人。”朱红衣冷哼一声,坐了下来,问:“怎么个说法?”余梓说:“大小姐希望从赵霆身上得到什么?他精致而完美的肉体,坦荡而宽阔的情怀,还是细心而温柔的照顾?”朱红衣不屑的说:“我以为你说出什么鸿篇大论,莫明其妙,我想要什么,与你何干?” 余梓说:“所谓一叶障目,大小姐其实被一个美丽的外表蒙蔽了双眼,只要你睁开眼睛,就会找到更好的。”朱红衣说:“难道是你?可笑,荒唐,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 余梓上前说:“那可不一定。”朱红衣怒说:“滚开!”伸手往余梓脸上拍去。余梓一把抓住朱红衣的手,邪邪的笑说:“大小姐不必愤怒,让我来告诉你我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朱红衣有些惶恐的说:“你要干什么?” 余梓忽然搂住朱红衣,紧紧的抱着她,使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朱红衣正要发怒,余梓蒙住她的眼睛,柔声说:“别看,用你的感觉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区别,我,和他?”余梓的语声几近愤怒,朱红衣正要挣扎,余梓忽然将她往床上一放,伏在她身上,有些愤怒的说:“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和别的女人一样的女人,只不过你命好有一个有钱的父亲,你就可以在我面前颐指气使让我干这干那吗?爱情、男人,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今天我就来教教你。”朱红衣本来想要反抗,然而当余梓激情的嘴唇闻到她颤抖的双唇时,她忽然感到全身瘫软般的无力,她仿佛变成一只受伤的小鸟,需要别人爱怜的抚摸,而这里只有余梓。 余梓几近疯狂的亲吻着朱红衣,他的动作放肆而激烈,片刻便将朱红衣的衣衫剥尽,美丽的肌肤在他眼里闪烁着晶莹而战栗的光泽,他多日的愤怒终于蓬勃的爆发,他喃喃的说着:“我让你看不起我,我让你奚落我,我让你对我无礼……”朱红衣闭上双眼,想象着身上放肆动荡的是赵霆矫健的身影,渐渐那身影一片混乱,她觉得是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感到销魂蚀骨的快乐,自由自在的快乐…… 一席缠绵风云后,百花散落气如丝。朱红衣凝视着睡熟的余梓,在烛光的映照下,余梓毫无遮掩的身体显得那么诱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安静的欣赏,如此直接的端详男人的身体,余梓不像她所以为的那样是一个文弱单薄的生意人,他的身体如同她想象中的赵霆那般矫健,他起伏的胸膛宽阔结实,紧绷的肌肉上凝结着还未散去的汗珠,散发着男人特有的味道,引人入胜的味道,她的手滑过他的小腹,停在他两腿之间,便是那神奇的玩意使她刚才如此销魂,她淡然一笑,刚才的一切如同浮光掠影,刹那间又在脑海中纠结。 五十七、花色正好便欲败人间几回谢芳菲 余梓睁开双眼,慵懒的看着朱红衣,他不明白为何刚才会有如此的冲动,但是似乎这冲动并未使他后悔,他笑说:“怎么样?是不是因为一棵大树而忽略了整个森林?其实世上的男人女人都一样,所谓的爱情,或许并不那么重要,或者随手可得。” 朱红衣躺在余梓怀里,紧紧的搂着余梓的身体,缓缓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余梓翻身压在朱红衣身上,俯首看着朱红衣,调笑说:“你马上就知道了。”朱红衣用手拦着余梓的脸,说:“快睡了。”余梓笑说:“拦着上面是没有用的,春宵一刻值千金。”朱红衣感到余梓的下体渐渐膨胀,像是一把利剑刺透她脆弱的灵魂,奇妙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奇怪为何自己对于赵霆如此疯狂执着的爱情,却抵挡不住这一刻奇妙的结合。 朱红衣的动作渐渐也如同余梓一般疯狂,两个纠结缠绕的人,如同烛火般摇曳着扭曲的身体,颤抖而炽烈的燃烧着,呓语般迷茫的声音,像是笼罩理智的迷雾,通往天国的指引,将他们带往一个与世隔绝,渺茫而神奇的地方。 忽然间他们大叫一声,像是从九天高处忽然坠落,朱红衣紧紧的盯着余梓紧绷的面孔,似乎凝视一幅美丽的画卷,然后看着余梓瘫软在她身上,她紧紧的搂着余梓,仿佛搂着一个完美的梦,生怕少了些许碎片…… 当阳光再次照射在她慵懒的脸上时,她努力的闭上眼睛,想要忘记所有的一切,但那混沌一样的感觉,却再次侵袭她的理智。 余梓温柔的醒来,搂着她,轻声说:“我感到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不是我从一个孤儿变成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而是现在,或者,是昨晚。” 第352章 朱红衣朦胧的意识里拒绝任何话语,她忽然起身,飞快的穿好衣服,往庄外走去,迎面冰冷的风吹来,似乎还夹杂着雪花,她感到命运无所不在的摧残,感到自己如同凋零的花瓣,再也没有一丝抵抗的力量。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躺在床上,余梓坐在床边,温和的说:“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到处走,让我担心死了。” 朱红衣闭上眼睛,感觉时间在身边旋转,每一刻似乎都在刻意煎熬她的心情…… 孤灯照壁人意倦,风雨吹窗相对眠。朱红衣依偎在余梓怀里,柔声说:“梓哥,我想我们都不是孩子了,父亲一定会答应我们的婚事,我必须嫁给你,否则,我没脸见人。”余梓抚着她的秀发,轻吻着她的额头,笑说:“和大小姐共结连理,是余某毕生的心愿,大小姐金口一开,岂能不从?” 朱红衣贴着他的胸膛,感觉他激动的心跳,感觉自己和他越来越近,但她依然小心翼翼的说:“你是不是想我朱家的钱财?”余梓搂着她,柔声说:“不想是假的,尤其是我一直寄人篱下,从小过惯了朝不保夕的生活,我很羡慕你。” 朱红衣叹说:“我从小多病,你羡慕我什么,我看到你们可以在外面自由自在的跑,我才羡慕呢。现在能跑了,可是还那么,那么多烦恼,总是没完没了的缠绕着我,别人都说我的命好,可我一点都不觉得。”余梓笑了一笑,仰头叹说:“让这一切都结束吧,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的对你,我不再喜欢别的女人,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你也一样。” 朱红衣闭上双眼,深深的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她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这根本不在她的预料里,只是心头有那么一丝感动,一丝迷茫,使她再也来不及想别的事情。 她们计议已定,当下前往江南钱庄,朱红衣见了父亲,便在屏风后偷听朱青廷和余梓谈话,余梓说了些货运行的事情,朱青廷笑说:“以前你说要开货运行,我还不大放心,货运行一向都是江湖黑白两道控制的生意,就算没有掌控,也得狮子大开口,我怕你应付不来。不料你大出我的意料,看来你的想法是对的,把钱庄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余梓一愣,他看着朱青廷,心想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和大小姐的事情了吗?他已经决定将江南钱庄给我?或许,这件事情已经在江南钱庄说开了,那也正好,我便可以直接说了。 正要说话,朱青廷忽然叹说:“去吧,好好做事。”余梓躬身说:“老爷,有件事在下要向老爷禀报,希望老爷能够成全,成全我和大小姐的婚事。” 朱青廷浑身一颤,看着余梓,问:“你说什么?”余梓说:“在下和小姐是真心相爱,希望老爷成全。”朱青廷本来站了起来,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摇头说:“不行……”余梓心头忽然一凉,心念百转,脑中一片混乱,口不择言的说:“可是,老爷连钱庄都交给我打点,难道是不信任在下吗?在下对小姐一片真心,绝无二意……” 朱青廷忽然厉声说:“胡说!”他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这才上前,盯着余梓,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以为红衣和你都是我收养的孩子吗?好,事情到了今天,我就索性告诉你,当年我被南宫烟云所惑,逼我当着众人说非她不娶,若有娶了别的女子,天地不容,我当时的生意经营得并不好,就算南宫烟云离我而去,我也不敢违背誓言,何况南宫烟云是武林高手,她阴魂不散谁也不知道她何时会冒出来,就拿前段时间来说,忽然告诉我要红衣和他儿子完成婚约,对这个女人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就算有了别的女人,我完全不敢让人知道,红衣和你都是我的亲生孩子,只不过你们的母亲在生下红衣后因为难产而死,我倒是从此淡薄了,没有再找女人,因为红衣从小体弱,所以我将她收为义女,而你,只能在我身边,我怕再收你为义子,被别人怀疑,最终查出真相。再者也是保护于你,谁让我惹到了南宫烟云这心机深厚,阴险毒辣的女子。” 朱红衣和余梓都觉得眼前几乎一黑,朱红衣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余梓冲了过去,抱起朱红衣。朱青廷大声说:“红衣,你怎么了?你不是好了吗?别吓唬爹,爹这么多年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终于看到你的病好了,南宫烟云那贱人也死了,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 朱红衣挣扎着睁开双眼,她忽然感到命运如同潮水一样卷动,巨大的漩涡使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紧紧的拉着余梓,用尽力气想要大叫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晕了过去。 余梓茫然的看着朱青廷召集人来将朱红衣送到卧房。他和朱青廷在门外等着,心头一直在忙乱的想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变得如此的可怕,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大夫出来了,说并无大碍,只需多注意休息便可,朱青廷遣散众人,坐在床前看着双眼紧闭的朱红衣。 余梓痛心的看着,感到欲哭无泪,他那么多年总是担心最后不能留在朱家,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他以为总算找到了爱情和依靠,原来那才是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朱青廷抬头看着上天,老泪纵横的说:“老天,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是南宫烟云那贱人勾引我,让我迷惑于她的美色之下,一夜风流,就让我一生受她控制,心爱的人无法成婚,有孩子却无法相认,就算我做错了,为什么要让所有的罪过,都在孩子身上应验,为什么!” 余梓转头看着朱青廷,哭着说:“爹,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青廷惨然笑了几声,说:“那时我还是一个你这般大的年轻人,江南钱庄还不似如今这般才雄势厚,凡事都得亲为,有一次我去外地做生意回来,路上误了行程,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一个古庙里留宿,没想到南宫烟云也在那里,现在想来,那是她故意制造的机会,就在那个晚上,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能受得了她销魂蚀骨的诱惑,从那以后,她就整天缠着我,让我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要娶她,那时我还觉得她是一个大胆追求爱情的女子,我还很欣赏她,可是渐渐的我就发现她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她和武林中人有往来,而且在武林中还颇有地位,最要命的是她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她动用了存在钱庄的钱,用来疏通关系,居然靠这个进了皇宫。” 朱红衣感到泪水无声而落,她岂能不知道南宫烟云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她很迷惑,为何当时自己会如此深陷在赵霆的幻影里,甘愿供南宫烟云驱驰…… 朱青廷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本来以为这样也就罢了,可是她经常私自离开皇宫,一而再再而三的从我这里拿钱,还说如果我不愿意就要杀了我全家,那时的江南钱庄险些就要倒了,幸好那时候遇到你娘,你娘是一个有名的妓女,是我遇到的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她不但默默的在我身边,还将身上所有的财富都用来支持我,我终于度过那个难关。南宫烟云得罪了皇帝,她全家都被杀了,因为我们没有真正成婚,所以也就没有受到牵连,不过,南宫烟云临走的时候说了,她要回来和我成婚。” 朱青廷转头看着余梓,叹说:“你娘不要名分,到了一个偏僻的寺庙幽居,也就在那里生下了你,她一直在忧心忡忡中度日,最后生下红衣,却难产而死,红衣先天体弱,从小就落下病根,我思前想后,只有将红衣收为义女,才能更好的救治红衣,而你,我想只要在我身边,我就会尽一切力量在照顾你。我本来以为这是对你们最好的安排,我也本来以为不想伤你们的心,就这么瞒你们一辈子,然而忽然你们要成婚,你们还说自己真心相爱,这怎么可以,这完全不行啊!” 余梓木然的说:“爹,别说了,你先休息吧。” 朱青廷拉着朱红衣的手,哭着说:“孩子,你现在怎么样?”朱红衣睁开眼睛,看着朱青廷,缓缓说:“爹,你放心,我不过是很惊讶而已,你去休息吧。” 朱青廷离开后,余梓颓然坐在床前,看着朱红衣,朱红衣淡然说:“现在也许只有圣女才能帮我了。”余梓说:“我陪你去。” 朱红衣摇头说:“不,这次我要自己去,亲自去。其实,我身上有法力,日行千里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几年我还要装成病怏怏的样子。这次,我自己飞过去。” 六阴山还是那么的幽深神秘,朱红衣漫步在山道上,万叶无声闻鸟语,一点微风捋凡心。朱红衣站在山中,大声说:“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山间忽然金光万道,朱红衣面前出现熟悉的宫殿,朱红衣快步到了大殿,殿上却没有一个人。朱红衣四下看着,大声说:“师父,你老人家现身出来,徒儿有劫,请师父化解。”殿中忽然传来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红衣,师父出来和不出来,并不影响你我之间的交谈,你今日的劫难,皆是自己种下的因果,师父也无法改变。”朱红衣问:“师父,我是不是最后悲伤抑郁,难产而死?我的命运,为何就要走向那可怕的结局,我还年轻,师父……” 圣女的声音缓缓说:“是啊,你还年轻,十年前你来的时候就这么说过,那时你有百万身家,却只有一副随时濒临死亡的身体,你当时说,只要能让你活下去,你愿意付出一切,我不但让你活下去,还给了你预见未来的神通,可你付出了什么!” 第353章 朱红衣摇头说:“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不应该过河拆桥,不应该将师父赐予的神通,用来谋自己的利,作卑鄙无耻的勾当。”圣女叹了口气,说:“你那并不是什么神通,那只不过是我给你的警示,一个人重要的不是有多少能力,而是如何运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自己和别人的命运。” 朱红衣急忙问:“师父,我的命运还可以改吗?师父,我真的愿意付出一切。”圣女叹说:“有时候命运是可以更改的,有时候,人只能更改接受命运的心情。”朱红衣浑身一颤,大声说:“师父,你老人家无所不能,你老人家帮帮我好吗?”圣女冷笑一声,说:“如果我无所不能,何必让契丹和中原连年战乱,就连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无法改变人间万象。天行有常,不因尧存,不因桀亡。顺应天理,自然时运畅通,就算有劫难也能逢凶化吉,可是逆天行事,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你手上有百万家产,可你没有接济一个穷人;你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可你没有警告一个受害者,更谈不上帮助;而你预测到自己失败的命运,寻找改变的方式时,却是损人利己毫不磊落的招数,最终误人自误。师父无法帮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朱红衣还要说什么,宫殿在刹那间化为乌有,朱红衣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大树,一时泪流满面,往事历历,她仰天大啸一声,瘫软在地上,感觉和当时身患绝症濒临死亡一样无力。她曾经无助的站在这里,曾经在这里对着老天发誓,如果上天让她活下来,她愿意付出一切。圣女也曾经在这个地方告诉她命运在自己手上,因果循环,自有天理。她当时以为到了江南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以作所有以前想做的事情…… 天空中风云变幻,圣女的声音遥遥传来,“去吧,从今以后,你身上的法力将会渐渐消失,你要学会的不是法力,而是运用你的力量改变自己命运的方法,我帮不了你。”朱红衣跪下说:“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可我就是不懂,师父,弟子牢记在心,多谢师父的教诲。” 她颓然来到山下,没有一个侍女,只有苍茫的风沙肆意的刮着她苍白的面颊。她凄然走在茫茫的路上,想起当年随着一大群车马,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这里,她忍受了多年的折磨,不敢奢望自己有一天能够痊愈,她以为六阴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地方,所有的传说都是假的,结果她不但拥有了健康的身体,还拥有了通神的法力,她当时那种欢心鼓舞的神情简直是无法形容,整个世界幻化成美丽的色彩,就像六阴山上美丽辉煌的大殿如风般袭来。 她可以随意运用自己的法力和财富,她甚至想要在武林,在她想要施展才华的任何地方崭露头角,她游刃有余,在别人面前高深叵测,没有病痛却要去京城找杜神医治疗,目的不过就是想和宫里的天外天争斗,想要成为拯救武林的人,不过,一转眼就莫明其妙的爱上了赵霆,那是她始料未及的,从此以后,她跟着南宫烟云走上了一条另外的路…… 五十八、宁将此生与天下不愿合流夺至尊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李兰菱,就感到了她们之间的仇恨,她预料到李兰菱会去打劫,于是安排下一个局,让李兰菱险些失身于余梓,那是她们仇恨的开始,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如果当时她没有那一刹那的念头,她们的仇恨会继续吗?原来人间一切命运终点的仇恨,上天一切通灵的指引,并不是上天就注定了一切,而是人通常会按照上天的指引,一步步走向哪怕是绝路。 其实人改变命运的方式,实则是很难的,却并非绝无可能。 朱红衣知道如果时间可以逆回,她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算时间无法挽回,她也一样改变,反而在没有法力的时候,她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不像当初忽然感悟到时那么惶恐惊惧,甚至以为给她不祥预感的都是铸造她悲惨结局的原因,一个个都要得到她的诅咒和报复。 她不知怎样告诉父亲,她一路都在想到底怎么隐瞒,然而当她来到江南时,朱青廷已经到了母亲死去的那偏僻的寺庙修行。余梓和朱红衣都没有说出事实的真相,她们希望这真的能隐瞒一辈子。 离开寺庙的时候,她轻轻一笑,决定将剩下的日子,用来赈济江南受苦的百姓。 此时的欧阳无双,正站在黄山上凝望远方,黄山的云雾还是那么的让人迷茫,满是松树和石头,欧阳无双从小就看惯的场景,却越来越激发她激荡而忐忑的心情。她凝视良久,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转头一看,只见欧阳文就站在她身后。 欧阳无双从小就讨厌这位兄长,她淡淡的说:“你来干什么?”欧阳文嬉皮笑脸的说:“妹妹越来越喜欢在绝顶上凝望天下了,看来武林是志在必得。”欧阳无双没好气的说:“我不知道黄山派怎么会出现你这样的人,更无法想像你居然是我的兄长。” 欧阳文哈哈笑说:“是啊,我也没想到我有这么厉害的妹妹,让我便便宜宜的就当上武林少盟主。”欧阳无双冷声说:“没你的份,你给我滚远点。”欧阳文哈哈大笑起来,说:“妹妹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好,我走,妹妹当心,可别摔下去了。” 欧阳无双气愤的回到屋里,欧阳忠已经在房里等候,见了欧阳无双,急忙焦急的问:“无双,你的事情办得如何,冷秋水这次……”欧阳无双淡然说:“父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她要是到了黄山,保管有来无回。” 欧阳忠叹说:“这样的日子,越早结束越好。”欧阳无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站着。忽然间听到叶正秋的声音传来,“是啊,越早结束,你们的野心便越早实现。”欧阳忠急忙上前说:“夫人,你怎么来了?” 叶正秋说:“你们把我当成了傻瓜,瞒着我做了多少事情,难道我不知道吗?当年黄山派祖师爷在黄山创立门派,只是为了修仙得道,不曾留恋江湖风云,后来天下大乱,黄山十二剑客为了平息动乱,拯救百姓,这才重出江湖,本来参与江湖门派之争,已是有违祖师遗训,而今你们更为了一个盟主的位置,费尽心机,丧尽天良,你们到底要葬送自己,葬送黄山,还是要葬送整个武林?” 欧阳无双平静的说:“娘,是你自己多想了。不错,祖师爷是留下遗训修仙问道,可是自古及今,无论各派,有几个修仙得道之人?更何况,祖师爷创派之时,黄山一共只有七人,他们自然可以修仙问道,而现在,黄山有上百人,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他们求的,不过就是在这个世上一展所长,实现自己的抱负从而让自己的家庭感到庇护的力量。几百年前的一个人,即便是他一生未能完成的心愿,也不该成为后世的束缚。我们在黄山绝顶开辟土地,不是为了受苦,我们在黄山广收门徒,也不是为了与世隔绝。如果母亲依然坚守关于求仙问道的传说,那才是真正违背了武林的道义,那才真正置武林人的安危与梦想于不顾。” 叶正秋摇头叹说:“无双,你长大,巧舌如簧,说得头头是道,可就算你为自己的作为找一千条理由,那也只不过是为你空虚的心境增加一点子虚乌有的依靠,你内心便果真这么想吗?如果你心中所系,不是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如果不是你沉醉在迷茫的权力争夺和五光十色的勾心斗角里,你应该看到,看到武林因此而死去的亡魂,看到那些被你算计被你威胁因你而失去一切的武林中人。如果你仅仅是为了对付冷秋水,这本该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却让它横生枝节,你让铁盟令消失,让铁盟各派土崩瓦解,名存实亡,甚至让武林铁盟的少盟主无家可归,众叛亲离,最可恶的是,你勾结想要毁坏铁盟和江湖正义门派的奸佞之徒,……”她痛心疾首的说:“你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自己不清楚吗?如果不是你出卖武林铁盟,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维护武林的正义,那些为此死去的人,难道不能活下来吗?” 欧阳无双不屑的说:“娘既然什么都知道,却忍到现在才说,这就让女儿不解了。” 叶正秋闭目叹说:“是,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娘,我连女儿的心事都无法化解。可我能做什么,我只能一次次的劝你,希望用一个母亲真诚的心,去换回她曾经可爱而善良的女儿,因为我还想保全母女之间温暖的感觉,真挚的情分,因为我还想做回一个循循善诱的母亲,而不是一个凶神恶煞,为自己女儿安排一切的怪物。无双,这一切的根源,或许是源于你一次刻骨铭心的伤害,它让你感到世道的险恶和前途的可怕,可它更让我感到惶恐不安,我曾不止一次告诉你,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乎你身体是否清白,他更看重你内心的品质,那才是一个女人最伟大的魅力所在。可你不愿相信,你甚至泯灭了个人恩怨和江湖仇杀的界限,你迷失在不断追逐胜利后短暂快乐的满足里,我一次次的提醒,却只是换来眼睁睁看着你不断的沦陷,我在每一个看到和不看到你的时刻里挣扎彷徨,我实在无法看到,我的女儿即将成为一个武林的盟主,而她的目的,居然是要毁灭冯门!” 欧阳无双浑身一震,叶正秋说:“这一切仅仅是源于一个江湖少年随口的拒绝,仅仅是因为你爱慕了别人而别人委婉的拒绝了你。你强悍的抱负和你无法克制的野心一样,那都是我不愿看到的。一个人要恬淡隐忍,谈何容易!” 她转身看着欧阳忠,摇头说:“当初我嫁给你,并不是想要当盟主夫人。 第354章 只不过,武林圣人薛盟主看在黄山练剑辛苦,为诸派之首,理当为武林之典范,因此将铁盟令存于黄山,并定下黄山聚会,比试剑法的规矩。而你,多年来从来没有觊觎过盟主的位置,然而有一天少盟主出现在江湖上的消息传来,这一切居然变了。我不知道是你已经习惯了盟主的地位而害怕失去,还是我当时错看了你,为自己选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小人。” 欧阳忠冷笑一声,说:“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江湖的险恶,那是远比黄山恶劣的环境可怕一万倍的事情。武林邪派虎视眈眈,随时都有一千一万支剑对着我们。而武林铁盟多少门派觊觎这个盟主的位置,他们甚至想要夺去我黄山派赖以生存的根本,几乎所有的生意,而夫人你是知道的,黄山这么凶险,黄山的弟子是可以受苦,但是黄山的开支却完全无法压缩,你看看这山顶的房舍,这都是重金请工人来建造和修葺的,祖师爷有修仙的心愿,也有让黄山发扬光大的心愿,修仙固然需要在艰苦的环境中百炼成钢,但黄山的弟子却也是血肉之躯,这一切都需要钱来维持。说实话,我一直很厌倦这样的生活,他让我看不到一丝希望,整日沉浸在莫名的恐慌和无边的忧虑里,黄山,我曾经向往的地方,我所有抱负的所在,我一切希望的寄托,就这样不断的考验着我的耐心和智慧,直到我被现实折磨得体无完肤,直到我不得不运用我并不擅长的各种手段,将自己变成一个机关算尽,事事走在人前,随时提防别人的人。武林铁盟,我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还将它看作正义的象征,在我眼里,它只是权力的代表,利益追逐的目标,掌控江湖的手段,和实现野心的途径。” 叶正秋义正词严的说:“人生在世,不欲则刚,方能无物可摧。你所说的一切不过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你所说的艰难困苦,那也只不过是求仙路上一个个随时面对的障碍而已,你连最基本的品格都不具备,有何面目在这里大发感慨为自己鸣不平?我不知道武林中到底有多少人,但是我知道天下一共有数以百万计的百姓,他们哪一个没有各种各样的难处,如果因为一点难处便放弃做人的道理,那天下也便妖魔横行,永无宁日。君子当修身养德,有杀生成仁,绝无苟且偷生之事!你让我失望,你不但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害了这么多人,还为此找了这么多冠冕堂皇听起来简直无懈可击的理由。难道你要我同情你甚至帮助你,你让我对你失望的同时还要言不由衷的赞美那你,支持你?不,我做不到,我一点都做不到。” 欧阳忠抬头说:“夫人,你想多了,快点休息吧,事情,不是像你们想像的那样。”叶正秋说:“千古艰难唯一死,我不知道,我的夫君在惧怕什么,我更不知道,我的女儿在追逐什么!最可怕的是,我根本无法改变这一切,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或者,眼不见为净!” 说话间手上一抖,一把匕首已然亮出,扑的一声,欧阳忠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经看到匕首没入叶正秋的胸膛。欧阳忠大叫一声:“夫人!”急忙上前扶着她,只见叶正秋面色惨白,已经不能言语,只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死不瞑目。 欧阳无双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她上前紧紧的将叶正秋搂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欧阳忠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飞绕的云雾,像是看着一幅陌生的画卷。 依稀往事成追忆,挽断罗衫不能回。 黄山派的弟子来报,说各派已经有人陆续上山了。欧阳无双急忙起身擦拭眼泪,一边对有些惊恐的弟子说:“照往常一样接待他们,这里的事情,不可泄露半句,知道了吗?” 李玉珑也在上山之列,再次来到黄山,她的身法显得轻灵而飘逸,然而心情却不似当日那般轻松快活。回望群峰,山间都是飞来飞去的高手,可李玉珑根本看不到他们脸上的快乐,相反,深锁的眉头下面,分明蕴藏着最强大的恐惧,和最无助的彷徨。 一夜风绕千层梦,半随魂魄游云松。恍然惊起依稀处,似曾相识转成空。 李玉珑实在辗转难眠,乘着夜色,在黄山的巨石上浏览着渺茫的夜色,日光似乎将要喷薄而出,如同绮丽的梦一样缠绵。不经意间,她看到一个人影在另一块巨石上肃然而立。那背影是如此的熟悉而伟岸,李玉珑心中一抖,飞身过去,说道:“薛大哥,你这么早就来了?”薛龙回头看着李玉珑,叹了口气,说:“你来了,我便多一层放心,冷秋水太难对付了,欧阳无双更难应对,我想这恐怕是最惨烈的一场争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李玉珑点点头,薛龙说:“这完全不是我想像的江湖,尽管父亲告诉了我所有关于江湖险恶的事情,我却带着年轻人意气风发的姿态,轻松的踏上了我的江湖之路。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轻松,给我带来无限快乐的人,也遇到了随之而来接踵不断的各种麻烦,死里逃生的度过了一次次的劫难,就像你眼前看到的层云,它真正的所有内涵,它里面最真实的内容,都被最外面的色彩所掩盖。这就是我关于江湖生涯最后的总结,也是我此刻最莫名的心态。” 五十九、风雷震震黄山乱剑气霍霍美人临 李玉珑轻声说:“难道,你想要退出江湖?我不知道你承受了多少磨难,但我可以想像,想像你和我一样艰难的岁月。我们当时都太年轻,所以快乐。但是此刻,我所想的,只是挫败小人的阴谋,为这个千疮百孔的武林,做一点自己的事情。圣人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我既然拿着九宫环,就应该成全它的力量。也正如你,既然身为武林圣人的儿子,就应该承担你的责任。所以你不能退出,不管结果如何。” 薛龙说:“铁盟是父亲的心血,是父亲九泉之下唯一牵挂的所在。我自然不想让父亲失望,但我的能力实在有限。我实在想像不出,一个黄山派的大小姐,为何有如此深厚的心机和如此叵测的狠毒。我一次次险些命丧在她的手上,好几次甚至是赵七霜救了我,江湖上的善恶实在难以一言道尽,比这黄山的云,更加让人迷惑。” 李玉珑说:“黄山派的嘴脸我是看够了,所以今天他们谁都不能赢。薛大哥,你有铁盟令在手上,你就是盟主,你要对你的铁盟负责,而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你。”薛龙看着李玉珑,忽然说:“你可以在我的怀里躺一会吗?让我找到片刻的依靠。” 李玉珑一愣,薛龙摇头说:“我一时说错了……”李玉珑忽然扑入薛龙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说:“薛大哥,你是个好人,我敬重你,仰慕你,但是不爱你。我不清楚爱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我确信它还在我身上,时刻围绕我,刺激着我,让我无法安静。我理解你的感受,为我给你带来的所有痛苦的感觉而深感抱歉,但可惜,如果你要我的宝剑,我的九宫环甚至我的生命,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最尊敬的兄长。但我不能给你我的一生,我所有的旅程,我一切心事的凝结,和我全部爱情的所在,请你原谅我,也原谅我为了爱情所犯下的所有错误。” 薛龙闭上双眼,这一刻胜过千万种快乐的感觉,仿佛千淘万漉换来了最璀璨的黄金,他沉醉于这一刻迷茫的诱惑,而日出,便在这一刻绚丽的绽放。 过了良久,他们松开了手,薛龙说:“我们去会客厅吧,想来各派的人都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李玉珑点点头,二人来到厅前,只见各派的弟子将大厅前的演武场挤得水泄不通。李玉珑皱眉说:“奇怪,冷秋水倘若发起疯来,这里不是一片一片的死吗?连这些不入流的弟子都来了,辛辛苦苦爬上来,难道为了求死?” 薛龙说:“这些似乎不是十二正派的弟子,好像是些小门派,难道欧阳无双这么肆无忌惮,相信自己一定能赢?”李玉珑仔细看来,果然除了真武派、西陵派之外,几乎都没有什么铁盟大派出现。 两人正说着,只见欧阳无双和欧阳忠二人走了出来,众人即刻安静下来。欧阳忠朗声说道:“诸位,黄山派今日召开武林大会,邀请天下豪杰之士,共商武林发展大计。数十年来,武林铁盟统领武林,维护正义,虽竭尽所能,然魑魅魍魉,扰乱天下,祸害武林,日益猖獗。黄山受武林圣人之托,执掌铁盟令,弹指挥间,十有余年,承蒙江湖各派抬爱,虽有小错,却无大患。而今贼人猖獗,叫嚣武林,咆哮江湖,肆意屠杀,妄判生死,所作所为,天理不容,故此今日之集会,乃是集结武林正义之力量,和邪恶之徒,生死一决。诸君到来,在下深感荣幸,谅贼子小人,难成大事,我铁盟义旗,长存江湖。” 忽然一阵放肆的笑声传来,只听冷秋水大声说:“欧阳忠,你叫这么多陪葬上来干什么?别人练武不容易,何必就这么白白的在你黄山送死?”众人心中均是一颤,只见冷秋水在一众男女的簇拥下,从天而降,意气风发,杀气腾腾。 欧阳忠指着冷秋水,厉声说:“冷秋水,这几年你在江湖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今日便是你认罪服法之时,若不回头,难逃今日之劫!”冷秋水仰天大笑起来,继而厉声说:“欧阳忠,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鸟,你以为在座的诸位不知道你的行径?你逼迫各派前来参加这次大会,他们敢不来吗?你敢把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公诸于众吗? 第355章 你杀的人,你害的人,你策划的阴谋,你设下的陷阱,一切的一切,我都历历在目,你该不会说,这都是你宝贝女儿做的,你一点不知情吧。” 欧阳无双厉声说:“冷秋水,你以为今日上来的人,有几个相信你?如果你今日上山,只是为了和我们争个口舌之利,在下倒是乐于奉陪。”冷秋水说:“废话,我上来,自然是要将你们全部收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你们最后的时间。” 欧阳无双冷笑一声,说:“那你就划出个道来,咱们是一窝蜂拼个痛快,还是江湖规矩,一个对一个,看谁本事大。” 冷秋水说:“你们江湖有十二大派,每个派一个高手,便已经有十二场比试,不过我不怕吃亏,你划出道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欧阳无双冷笑一声,说:“你这有备而来,自然是不会吃亏。不过我想你是为了一统武林,若是大家群殴,那肯定死伤无数,留下个烂摊子,谁也不好收拾。早就听说你天外天高手如云,我们铁盟自然愿意一个一个的领教。” 冷秋水说:“好!便这么决定了,你们铁盟中每派出一个高手,咱们比试十二场,谁赢了,谁就一统江湖。”欧阳无双扑哧一笑,说:“冷掌门阅历无数,难道不知道欲速则不达这样简单的道理吗?你越是在意,便越是难得。一统武林,岂能从十二场比试中便见到结果。今天你我的比斗,只不过是觉出你我之间的胜负,一统武林,那是你和薛盟主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我可不能越殂代庖。” 冷秋水冷冷的说:“好,我先收拾了你再说,欧阳无双,你们黄山谁来和我比试!”欧阳无双淡然说:“在下愿意奉陪!”冷秋水冷笑一声,飘然落在场中,说:“我就等着你这句话。” 她手上策出长剑,她从未这么用剑,一向一袂飘飘,长袖舞动的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对付过对手。 欧阳无双则显得更加从容,她缓步来到冷秋水面前,凝视着冷秋水深邃而仇恨的眼睛,轻描淡写的说:“你的剑在抖。”冷秋水长啸一声,宝剑出手,掀起一股惊涛骇浪,众人但见风起云涌,似乎天地为之一震。 欧阳无双身形轻盈,飘然而动,剑法游荡,如同黄山缥缈的云彩一样,避开了冷秋水触则毙命的锋芒。冷秋水身法在空中一闪,她的身体柔美而妩媚,婀娜而多姿,就像一朵美丽的花,忽然散乱飞洒,香气四溢,却又分明带着骇人的杀气,令人一见之下,便即胆寒。 只不过欧阳无双丝毫不惧,她的身法变得越来越轻灵,几乎看不到她来去的轨迹,黄山的演武场不比别派,本极狭窄,然而两人却在其中飞扬自如,腾挪如风,丝毫不受阻碍。 剑气如雷风云滚,美人含怒天地惊。谁识胭脂真面目,高山俯仰男儿倾。 冷秋水和欧阳无双出手越来越快,渐渐竟然分不清两人的身影,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忽然间两人分了开来,各自落到相对的两棵松树上。 各派弟子自然不知道两人决斗的结果,但是高手们都知道两人都已经气血翻涌,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内劲,轻则重伤,重则死亡。两人在树上调息良久,忽然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欧阳无双,你的功夫果然厉害,想不到你学这种邪魔歪道的功夫,还挺在行的。”欧阳无双冷声说:“对付你们这种奸险小人,我想不必亵渎我们正派光明正大的功夫。” 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本来我想你们十二派也没什么高手,和你们玩玩这个比试的游戏也无妨,可现在我不想拖延时间,而且,我更不想要一堆废物,这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既然不愿归顺,我就让你们统统灭亡。” 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身形在空中翻卷,风云凝聚,蓄势待发,冷秋水的声音也变得恐怖异常,“凡是不归顺我的,统统都给我去死!”薛龙急忙说:“快阻止她,别让她的大化神通施展出来。”说完飞身而上,大袖挥洒,先天功磅礴的力量已经将冷秋水击出的力道封住。冷秋水大喝一声,身形在空中一转,长剑翻飞,剑气凌厉,薛龙只觉无数力道凶猛的扑来,几乎在空中站立不稳。 李玉珑眼见形势危急,当下飞身而上,九宫环强大的力量呼之而出,将冷秋水击出的力道牢牢锁在当中,任凭冷秋水如何左冲右突,仍然无法突破九宫环的封锁。 众人眼见李玉珑一出手便控制局面,心中均极安慰,悬着的心也便定了一半,但是冷秋水在李玉珑和薛龙的围攻下依然面不改色,长剑翻飞,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李玉珑大声喝道:“冷秋水,你死到临头,还不悔改,一意孤行,只能落得众叛亲离,命丧当场!”冷秋水大笑起来,喝道:“我就等着你的九宫环!”她大声喝道:“布阵!”只见赵七霜飞身而来,带着太极洞的数十名弟子将薛龙二人团团围在当中,李玉珑感觉自己击出的气流在空中盘旋飞绕,竟然成了赵七霜等人剑上游荡的真力,她心里暗叫不好,当下收起九宫环,拿出长剑,大声说:“冷秋水果然有备而来!不过,李某可不成全你!”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已经完了,你看到他们每个人剑上的真气了吗?一当击出来,别说是你们,就是整个黄山松云宫,也会毁于一旦。这是大化神通的最高境界,化万物于无形,你们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否则,你们都要命丧于此!” 李玉珑喝道:“我和你拼了!”她身形一转,长剑翻飞,向冷秋水攻去。冷秋水长剑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道劲风呼啸而来,薛龙急忙一把拉开李玉珑,一掌向冷秋水击去。 冷秋水长啸一声,大袖挥洒,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怦然而击,将薛龙二人击倒在地上。李玉珑方要起身,只觉五脏如乱,心中登时一急,不料冷秋水居然能够用阵法借九宫环之力,那自己不但眼睁睁看着她为所欲为,还成为她事实上的帮凶!她不敢多想,强撑了一口气,飞身向冷秋水扑去。 欧阳无双身形一转,一把带过李玉珑来,翻身退回远处,朗声说:“冷秋水,你若执迷不悟,死的只怕是你!”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厉声说:“欧阳无双,我的耐心已经用尽,武林是我的,谁也别想阻拦我!”众人眼见那铺天盖地的风浪陡然袭来,都不觉心中一凛,暗想这下完了,果真死了,此时便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剑气无眼,只有等死了! 薛龙大声说:“冷秋水,先从我身上踩过去再说!”说完飞身往赵七霜等人呼啸欲出的剑气上飞身而去。欧阳无双身形一展,一把拉过薛龙,一面飞身退回,一面大声说:“冷秋水,你说过要和我们十二正派决斗,这话可别食言!” 冷秋水说:“十二正派,名存实亡,今日我就让你们血洒当场!”说话间猛然挥动长剑,轰然震动如雷霆,四面尤传天欲崩。所有的人都感到了绝望的力量,都闭上了双眼,不敢接受这最终残酷而转瞬即至的死亡。 欧阳无双拉着薛龙,落在李玉珑身边,却是丝毫不惧,只见一股浩然之风,从欧阳无双身后呼啸而出,顷刻之间,将冷秋水等人牢牢围在当中。薛龙分明看到这是十三个手执白缨枪的红衣男女,他们身法轻盈,然而枪尖力道,却是磅礴凌厉,无坚不摧。 冷秋水眼前一愣,这十三人自己从未见过,到底是何来路。当下喝道:“你们是何方神圣,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欧阳无双笑说:“这些都是我武林铁盟之人,武林十二正派有一派刘岛,平日与世无争,不愿干预江湖事务,所以你这种孤陋寡闻之人,自然无法知晓。不过你既然说了要和我十二正派比试,怎么不让你尽兴呢?” 冷秋水怒说:“我不管你是牛岛还是马岛,挡我者,死!”赵七霜一咬牙,带着几个太极洞的弟子挥剑刺来,劲气呼啸而过,此时众人都睁开眼睛,看着如天神般降临的刘岛之人,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自己能够在他们的庇护下躲过这次劫难。 一个刘岛弟子轻轻挑动长枪,劲风扑过,赵七霜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跌落地上,群雄一时振奋,只觉对方这么重要的一个高手居然被一个年轻人这么简单的击落,看来他们的胜算很大了,于是一个个都振奋精神,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赵七霜翻身起来,却觉心口气血翻涌,心中思忖:这人只是轻轻一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道,难道他们也会大化神通,将我的力道据为己用?她也来不及多想,催动冰毒掌力,一掌向天上击去。 一个刘岛女弟子翻身而落,长枪在空中一点,轰的一声,赵七霜只觉胸中一闷,险些站立不稳,她看着飘然落在面前的红衣女子,有些不相信的说:“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那女弟子淡然一笑,平静的说:“我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你全身的经脉已经阻塞,倘若你再出手,必将经脉寸断,当场立毙。你可以试一下运气,看是不是还如方才一般来去自如。” 赵七霜试着运气,那女弟子淡然笑说:“你中计了,方才你的经脉其实只要调养,即可痊愈,现在你运气冲击,经脉已经开始断裂了,这可是你自找的,恐怕以后你想要害人,也不那么容易了!”赵七霜大叫一声,挥手打来,但是手上劲道,竟然荡然无存,人也一头栽了下去。那女弟子笑说:“其实我没有骗你,本来你就不能施展武功,我就是要气死你,让你作茧自缚,自己害自己!” 冷秋水眼见赵七霜这么轻易就倒下了,心中怒极,当下大喝一声,挥舞长剑,咆哮着向一个刘岛弟子冲来。 第356章 那刘岛弟子见她冲了上来,当下长枪在风中轻轻一点,一点白光闪耀,冷秋水急忙往一旁闪去,这白光击到一个太极洞弟子的身上,那人登时惨叫一声,跌落地上。出手的刘岛弟子厉声说:“本来我算着这刚好破了你的功力,结果你居然躲开了,害我杀了一个人,你这奸诈小人,我饶你不得!” 冷秋水厉声说:“废话,难道我不知道躲闪吗?你也别高兴太早,我让你尝尝我大化神通的厉害!”她大叫一声,飞身在空中一转,将太极洞弟子聚集到一处,大袖卷动,那十几人大叫一声,一个个从精神抖擞的小伙子,变成了萎靡不振的枯瘦之人。冷秋水长发飘飘,伫立半空,此时已然毫无半分潇洒婀娜之态,只剩下一个凶狠的声音在咆哮着:“我化去了他们的全部功力,好好领教各位的高招!” 六十、往事只堪成追忆婉转玉容去不回 天地震动,巨石滔天,狂风扑面生寒。冷秋水咆哮着向刘岛的弟子冲来,然而只是到了途中,便被一个刘岛弟子轻轻一挥手上长枪,如同断线的风筝往地上跌落。 众人都振奋的看着冷秋水的跌落,她终于跌落了,这就像是最离奇的梦和最不可思议的梦想实现一样,她终于跌落了,而且跌得很惨。 冷秋水挣扎着起身来,厉声说:“你们不是人,你们是妖怪!”一个刘岛弟子说:“错,我们都是人,只不过,我们在刘岛一直练习武艺而已。而不像你们,把时间花在无穷无尽的争斗上。”他转头看着欧阳无双,说:“我答应出来帮你,也正是因为你想止息干戈的念头,武林纷争,实在不是出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欧阳无双平静的说:“多谢各位大侠出手相助,当年刘岛也是十二正派的一分子,几十年风雨过后,如今只剩下你们硕果仅存,这也提醒了小女子,作为武林中人,维护道义的心固然重要,然而能力却更为要紧。” 云成师太说:“冷秋水这厮已然认输,咱们赶快让她交出解药!”冷秋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云成喝道:“妖女,你笑什么,你哭的日子还在后面。”冷秋水笑了良久,方才停下来说:“云成师太,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和欧阳无双一样,只有一次一次的给你们解药,七绝杀龙,鬼才知道它真正彻底的解药在哪里。这本来就是一种剧毒,一种染上后就无法去除的剧毒,就像你们贪生怕死的心,就像一切争名逐利的欲望一样,本来就无法找到治病的解药。” 云成冷笑几声,指着冷秋水说:“妖女,你还说得头头是道!”她对刘岛的弟子说:“这两个妖女无法无天,杀人无数,罪恶滔天,理应诛杀。请大侠们为了武林的平静祥和,出手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一个刘岛弟子摇头说:“我们是来化解杀孽,而不是制造死亡。更何况,只有杀了她制造罪恶的心,才能真正赶走她身上所有的罪孽。”冷秋水的笑声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她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说:“欧阳无双,你果然厉害,现在你众望所归,当上武林盟主了,我恭喜你,恭喜你的野心抱负最终得到了实现,恭喜你成为机关算尽后最终的胜利者,恭喜你掩藏了你伟大的计划,而成全了一个盟主的英名。” 欧阳无双听着她越来越淡薄的笑声,缓缓说:“你笑完了吗?铁盟是要继续,但是盟主是薛龙,他才是铁盟令真正的执掌者。” 冷秋水一愣,看着欧阳无双,忽然指着她笑说:“胡说,你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会拱手相让?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欧阳无双看着冷秋水,淡然说:“黄山派创派数百年,一心只为证道,奈何武林纷争,不时而起,屡受干扰,以至清修几断,黄山剑派,名不副实。从今日起,黄山将闭门修炼,所有留下的弟子,不得下山参与江湖事务,黄山派从此以后,也不再接见客人。” 李玉珑听得一怔,扭头看着欧阳无双,只见她神色淡然,一点都不像是在胡说八道。薛龙也震惊的看着欧阳无双,他甚至还在计划着如何对付欧阳无双,但欧阳无双却分明已经决定退出江湖。 不但薛龙二人吃惊,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觉一怔。 刘岛的弟子却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既然如此,在下恭喜欧阳姑娘,后会有期!”说完身形一转,十几个人已经消失于群峰之中。 冷秋水再度运功,果然力不从心,劲气全无,她心中顿觉苍凉,拼了这么多年,算了这么多年,却这么轻易的一蹶不振,只怕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施展她梦里的抱负,再也没有力量完成她强烈的心愿了! 她上前扶起赵七霜,赵七霜低声说:“咱们走!”冷秋水回头狠狠的扫了众人一眼,怒说:“今日你们放过了我,来日,我一样会取你们性命!”云成喝道:“放肆,难道我们武林铁盟就这么任人宰割不成?我杀了你!”她手上长剑霍然策出,薛龙急忙说:“云成师太,——放她们一条生路。” 云成止了步子,薛龙对冷秋水说:“我可不是白白放你,你须得答应薛某一件事情,方才能下得此山,否则,薛某只有将二人囚禁起来,以绝后患。”冷秋水说:“薛盟主有话便说,何必遮掩?” 薛龙说:“我要你一年之内,拿出七绝杀龙的解药。”冷秋水冷声说:“荒谬,本来就没有解药,我从哪里得来?”云成喝道:“妖女,到现在你还这么猖狂,盟主,所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不必对这两个妖女客气。”薛龙说:“好,冷秋水,你没有解药,我也没法强求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冷秋水嘿嘿冷笑两声,说:“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要杀要剐,难道我还有反抗的能力吗?” 薛龙说:“我们正派联盟,合力杀两个已无还手之力的女子,的确有违武林道义,但是你必须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我要你答应,穷你一生之力,不得屠杀武林铁盟之人,不得为非作歹,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你说你能不能做到。” 赵七霜仰天大笑起来,继而恨恨的说:“薛龙,我们不杀人,人杀我们,这又如何?”薛龙说:“那是你多虑了,今日我们尚且不杀你,遑论来日?”冷秋水说:“薛盟主,我敬重你的为人,但我不相信铁盟中这些道貌岸然的败类,他们的嘴脸我很清楚,我冷秋水说到做到,可你们铁盟中人呢?好,从今而后,只要铁盟中人不动手,我冷秋水绝不动手。” 薛龙说:“不但如此,春蚕宫也不得为非作歹。”赵七霜冷笑一声,狠狠的盯着薛龙,一字一顿的说:“我答应你,我好好管教我的弟子,可你也要好好管教你们铁盟中的败类。” 无为道长点头说:“两位都是名震江湖的武林高手,一诺千金,从此以后,咱们也不犯你,你也别来滋事。”冷秋水冷笑几声,和赵七霜搀扶着往山下而去。 众人心头都松了一口气,欧阳忠朗声说:“诸位,所幸今日这两个魔头没有酿成大祸,小女方才说了,黄山派从此以后,潜心学剑,不再参与江湖事务。大家在黄山稍作休息,便请下山吧。” 李玉珑怎么也不明白欧阳忠二人何以忽然之间宣布归隐,这和她一贯认为的简直判若两人,不过她此时气血翻涌,不得不在黄山小住,以修养身体。 夜静无人,黄山顷刻变得空旷而轻灵,薛龙轻轻敲门,进来问道:“感觉怎么样?能下山吗?”李玉珑点头说:“还好,不像冷秋水那样,还能运功。”薛龙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武功还有刘岛那些高手这样的境界。我从小习武,很努力的学习,家父对我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我在自己的世界里游刃有余,却没有想到,来到江湖,完全无法主宰。” 李玉珑说:“同样是练功,刘岛的人为何能达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境界?就算我拥有了旷世的法宝九宫环,也仍然无法与之相比。可见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根本不是传说中神奇的法宝,人的力量是没有极限的,因为人能够借重天地自然浩瀚的力量。只可惜,我领略得晚了,现在我在我心里,我只想平静的离开,找一个寂寞的地方,安静的生活,就像当年在蜀山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薛龙一怔,说:“你真幸福,我就必须要留下来,父亲不但希望我执掌铁盟,还要让我将铁盟管好,不能重蹈他老人家当年的覆辙。李……李兄,我真羡慕你来去自由的性格,你无拘无束,从不为过去所牵绊。” 李玉珑摇头说:“其实过去始终像是一个幽灵一样控制着我,我曾有过许多离奇而可怕的想法,也曾有过逃避而远离的念头,或许这就是我在江湖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唯一的收获,我学会了放弃,放弃我始终想要追逐的梦,放弃曾经远离现实的希望,放弃我所有对于江湖美好的幻想,回到破碎的现实,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薛龙没有说话,在李玉珑面前他永远是顾忌的,他想了良久,忽然说:“你,你打算去找赵霆吗?”李玉珑一愣,忽然点头说:“我想我会,薛大哥,我是不是很傻?”薛龙说:“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傻不傻的,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不成全自己?”他觉得心头忽然酸酸的难受起来,遂淡然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出去走走。” 黄山的夜色显得更加迷茫而寂静,他走在乱石丛中,不觉间来到峰顶,只见欧阳无双正在山顶凝视着远方。薛龙一怔,欧阳无双扭头过来,说:“薛盟主怎么还不下山?” 第357章 薛龙问:“我可以知道,今天这一切是为什么吗?”欧阳无双摇头叹说:“你何必知道,总之黄山派归隐,难道你不想吗?” 薛龙说:“其实我一直很恨你,因为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心狠手辣的女人,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死在你的手上,我比所有的人都清楚你的手段,也比所有的人都迷惑于你今日的作为。本来我是抱了为铁盟而死的心来到黄山,因为我无法对付冷秋水,更无法对付你。” 欧阳无双淡然一笑,说:“现在你不用了,你要执掌武林铁盟,那是一群不成器的人,他们的弟子整天满足于财富和权力的追逐,盘旋于利益的分割却忘了用自己的能力去创造,一个武林中人如果不练武功,恐怕将是足以令他灭绝的灾难。武林铁盟侥幸过了这一关,仅仅是因为还有一群潜心学武的朋友。而现在,我就要追求这潜心修炼的境界,难道,薛盟主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吗?” 薛龙点点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欧阳无双忽然问:“柳冯是不是上山来了,怎么一直没有见人?”薛龙说:“听说,是在保护一个故人的孩子。”欧阳无双淡然一笑,说:“他也是一个不擅长江湖纷争的人,尽管他聪明,也仍然无法驾驭武林的风雨。你也一样,……”她忽然又问道:“你知道兰花仙子的下落吗?” 薛龙说:“江湖传言,她和柳红豆决斗,无一幸存。”欧阳无双一怔,这或许是她当初想要的结果,然而,现在却是她最为震惊的内容,她颤声说:“我后来一直忙着寻找刘岛的弟子,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薛龙说:“大家最忌惮的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还有我忌惮的你,全都离开江湖了,这不知道是江湖的幸事,还是遗憾。”欧阳无双喃喃的说:“柳冯心里一定恨我了,在他眼里,我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薛龙说:“我本来也曾邀约柳兄一起对付你,但是他似乎一直在忙两个孩子的事情,一个是弃婴,他没说他的父母是谁,但是他给这个孩子起名冯遗孤,另一个,则是李顺的儿子,李铁心。好像冯门和唐门都没有参加这次聚会,不知他们是出于对铁盟的绝望,还是对武林纷争的淡漠。” 欧阳无双无奈的一笑,凄然说道:“那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从今以后,我将远离这些恩怨,一心一意的留在黄山。我辛辛苦苦的经营了这么多年,得来的,只不过是别人刻骨铭心的怨恨,和自己众叛亲离的结局。我实在讨厌这样的日子,还不如与黄山松云为伴,过我与世无争的生活。” 薛龙看着欧阳无双美丽的脸庞,他在想象这个美丽而倔强的女人,难道真的能忍受岁月长久的寂寞,真的能够抛弃所有关于尘世的想法,遗世独立? 欧阳无双转过身,看着渺茫的层云,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深邃的江湖,带着诡异而迷幻的色彩,曾经让她疯狂而恐惧,也曾经让她疯狂而兴奋,她也曾经如同一个孩子一样,辛苦的寻觅,找到游刃有余的快乐,找到劫后重生的满足,找到呼风唤雨的自由,然而这一切都将远去,她还是那个孤独的孩子,陪伴她的,在她身边永远不变的,只有黄山的层云。 他们就这么呆呆的站着,在他们旁边不远的李玉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忽然拖着沉重的步子,返身往山下走去。 黄山的山道是那么的险要,不是武林中人,根本就无法进退自如,她回头看着山上冉冉升起的太阳,重重的叹了口气,连黄山这象征江湖利益和权力的地方都已经归隐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玉珑,我果然看到了你。”李玉珑转过身,只见赵霆风尘仆仆的走来,还是那样的玉树临风,光彩照人,尽管掩不住风尘侵扰的疲倦。 李玉珑浑身一颤,呆呆的看着赵霆。赵霆来到李玉珑身前,平静的说:“我已经离开了龙湖,离开了所有关于我的一切,从此以后,我们找一个根本就没人知道的地方,永远,永远都不出来,好吗?” 李玉珑感到苦涩的眼泪便要流出,她极力的控制着,眼前这让她魂牵梦绕的人,便这么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听着他越来越激动的话,“我知道,两个深爱的人如果不能斩断所有束缚和牵绊,一样不能在一起,我们有太多的恩怨和纠结,它曾让我迷茫甚至恐惧,让我违背自己的感觉,做着言不由衷行尸走肉一样的事情,它让我彻底的后悔和绝望,让我期待着奇迹将这一切逆回,让我在每一个白天和黑夜里,在每一个思绪的开始和结束,都感到无比的痛苦。我不想再忍受这样的折磨,我想忘却以前,跟着我的感觉,做一个我想要去做的人,玉珑,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也是我最后的想法,我将它彻底的展现在你眼前,我需要你明白,我……” “别说了!”李玉珑忽然扑入赵霆的怀里,她再次感觉到赵霆粗犷而温柔的呼吸,感觉他激情而缠绵的心跳,感觉他引人入胜的味道,这感觉让她沐浴在无与伦比的温暖里。她淡淡的说:“我知道你的想法,这正是我的想法,我们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包袱,它让我们痛苦,远离快乐,越走越远,它让我们关闭所有的感觉,而被仇恨有机可乘。所以,我和你一样,天地为证,我们再不分开。” 赵霆紧紧的搂着李玉珑,这一刻,他感到阳光彻底的温暖了他的心,山川河岳,人来人往,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他内心深处最激动的感觉,真实的向他倾诉,倾诉曾经破碎而冰冷的内心里跳跃的快乐,倾诉一度迷茫而散乱的灵魂深处飞扬的幸福…… (全书完) 下一部就是织女,不过暂时还没想写完织女。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