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带着系统去逃荒》 第一章 不能接受的穿越 莽莽荒原，黄沙沟壑，断蓬枯草，若是再来一声鸟叫，就真应了胡雁哀鸣这景，唐宁郁闷地坐在自家后院的高坡上，望着寂静荒凉的四周，眼睛噙满泪水，抿着嘴，深深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浊气，她实在想不明白，看了一本穿越小说，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就到了书中描写的大周西北边陲，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跟做梦似的。 就在唐宁懊恼捶打地上黄土疙瘩的时候，身后传来几声轻盈的步履声，来人踩枯枝断草而来，乌漆嘛黑看不出颜色的爪子往唐宁肩膀上狠狠一排，“大姐，你怎么又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哭？爹都说了，大堂姐的情况不一样，你别老是惦记着，自己吓自己。” 唐宁气急败坏朝身后之人怒吼，“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敢打我！” 唐忠连连求饶，“我就是看你这几天没什么精气神，这才吓吓你，干嘛这么当真！” 唐忠觉得自己很委屈，以前总是带着他玩的姐姐最近都不怎么理他了，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宁愿唐宁揍他，也不希望唐宁对他不理不睬的。 唐宁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这弟弟差不多是她带大的，跟她感情极好，可就是因为姐弟俩感情太好了，她才怕自己在唐忠面前露馅，故意疏远他，可现在看到唐忠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又憋得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的情感作祟。 她无奈舒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嘟喃道：“我不是因为大堂姐的事情难过，而是......” “哦，我知道了，你不是因为大堂姐的事那就是因为饿了！”唐忠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得意样子，不过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捂着自己的肚子气弱地小声嘀咕道：“可是家里没什么吃的了，爹说铺子里的粮食贵得不能摸，家里的存粮也没多少了，全都被娘锁在柜子里，我们想吃也拿不到......” 当然，他也就嘴上说说，真让他去偷家里的粮食他也是没那个胆子的。 唐宁朝他翻了个白眼，对上唐忠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心酸不已。 无奈，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其实也没什么好拍的，住在这种地方，就算不坐在土地上大家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尤其大风一吹，连头发上都能沾满沙尘，可惜他们家穷，连裹头发的汗巾都买不起，也就出门的时候戴个草帽啥的。 唐忠见唐宁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往坡下走，忙紧跟上去，大声问道：“大姐，咱们现在干啥去？找吃的不？” 唐宁脚步一顿，抬头看看四周，果断摇头，“不了，我回去躺会儿。” 唐忠的步伐一顿，没再继续追上去，傻呆呆地看着唐宁进了自家院子，这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回到低矮破旧的屋子里，唐宁郁闷地坐到木板搭成的床上，感受着屁股下面的干草，将身子蜷缩起来，抱着双腿呜呜大哭。 就在她哭得不能自己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已找到编号875421宿主，请问是否绑定位面商城系统......” 当对方不停机械地重复这句话，大有唐宁不同意它就一直播报下去之时，唐宁总算回了神，惊愕地瞪大眼睛小声问道：“什么位面商城系统？” 回答她的还是那句重复播报的机械声。 唐宁这才皱起眉头，想到自己穿越之前看的那些金手指小说，心莫名一颤，激动地应道：“是......” 叮的一声，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悦耳的音乐，仔细一听，这不就是商场里抽奖活动抽中大奖的配乐吗？ 唐宁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此熟悉的音乐总算让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她接受系统的时候，脑海里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欢迎编号875421宿主来到位面商城系统，我是你的系统管家，编号897573624......” “停！”唐宁打断了系统的声音，无语地说道：“能不能整点简单的，这一串编号都能把我给给听晕了。” 系统停顿了一下，言简意赅地说道：“宿主唐宁，我是你的系统管家，你可以随便叫，现在我向你介绍一下我们强大的位面商城系统，此系统是我们奥卡兰帝国最伟大的天才发明的，拥有穿越时间空间的能力......” “停！所以我为什么会穿越？”唐宁问出了这段时间心中最大的困惑。 系统管家顿了顿，理所当然地解释道：“位面商城系统需要前往各个位面，各个时空收集各种物资，你是被系统选定的宿主，必须跟着系统一起穿越。” 唐宁气得差点破口大骂，激动地吼道：“我......（此处省略一万字粗话），你选定我，我可没同意！不行，你得送我回去！” 系统再次卡壳了一下下，语气弱了一些，“宿主已同意，不能返回。” 唐宁再次爆粗口，“你先把我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逼着我答应，凭什么凭什么......” 或许是唐宁已经气到快要丧失理智，系统看她有同归于尽的念头，赶忙说道：“宿主冷静一些，绑定系统不但可以拥有任意网购的能力，系统还附赠宿主一个可升级的仓库，保证宿主在这个时代过得风生水起，成为人上人。” 若是没有这一通骚操作唐宁还可能相信系统的鬼话，现在对方来了一出釜底抽薪，她要是再被牵着鼻子走就是真蠢了！ 见唐宁不信，系统忙道：“请宿主选择开启仓库，可随时检查仓库情况，仓库可以存储宿主在商城购买之物，也能放置宿主在这个时代获取之物。” 唐宁一听，咬咬牙，拼了！真按照系统说的那样往屏幕上看过去，只见蓝色的屏幕上方有一个仓库按钮，她随手一点，屏幕出现一个橙色的大方框，提醒她是否开启仓库，她再次选了“是”，脑海里立马出现一个约莫一立方米的小空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第二章 位面商城系统 “这就是你说的仓库？”唐宁一脸不可思议，缓缓咬住嘴唇，感觉再次被骗，一股无名业火正熊熊燃起。 系统赶紧解释说明，“附赠的仓库是可升级的，宿主别看仓库现在小，那是因为你权限低，虚拟币为零，只要你努力赚取虚拟币，就可以开放商城权限，升级仓库。” 这话好理解，意思就是她现在是一只穷狗，连仓库都看不起她，给她一立方米的空间已经算很大了。 唐宁狠狠抽了抽嘴角，郁闷地问道：“那仓库可以升级到多大？” 系统立马来了精神，蛊惑地说道：“仓库现在是一立方米，往上升一级就能扩大十倍，只要宿主有心，把仓库变成一座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下唐宁确定这系统是搞传销的，十分警惕地问道：“升级的条件是什么？” 这个才是重点，要是系统设置的条件艰难，她没法完成，这个仓库就太鸡肋了。 这回系统没再给她画大饼，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仓库升级条件从易到难，最初升级条件是一百虚拟币，再次升级要一千虚拟币，之后就是一万虚拟币，依次增加，宿主只要勤奋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又来！唐宁直接忽略掉最后那句话，坐在干草上面沉思，按照系统这说法，升级仓库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知道这个虚拟币要怎么赚？ 唐宁再次问出心中的困惑，这次系统没再给她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把说明打在屏幕上，道：“系统已将虚拟币单位换算成这个时代的货币单位，宿主需在这个时代获取商品，卖给系统商城，系统商城将鉴定宿主出售商品的品种和质量，给出相应的虚拟价格，宿主出售的东西在这个世界越稀罕，商城给的价格会更高，宿主得到虚拟币可用于商城商品购买。” 这下她总算明白了，说白了这个系统是要她收集这个时代的物资，作为交换条件，她可以从系统商店买到其他东西，可以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搞一把枪来防身。 “警告警告......宿主的想法很危险，这个时代没有热武器，宿主不可打破这个时代的平衡，否则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唐宁被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问道：“这个时代没有热武器，那我不通过系统，自己捣鼓出炸药也不行？” 这回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运转法则，发展规律，宿主若是做出一些举动对这个世界造成巨大的改变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若是造福于民，宿主本身也能得到福泽回报，若是导致生灵涂炭，宿主接受的惩罚会比魂飞魄散还严重，请宿主三思而行。” 也就是说并不是拥有系统就可以肆意妄为。 唐宁之前好歹也是高材生，对于系统这些约束倒是挺理解的，并未再有那些危险的念头，不过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还是很不爽，若是可以，她还真想把系统揪出来揍一顿出出气。 不过这事只能想想，她也做不到，待自己冷静下来，她才再次看向意识海中的系统屏幕，此时屏幕已经返回主页，右上角显示的虚拟币零余额是那么清晰刺眼，让她有种赶紧卖货的紧迫感，屏幕正中央有两个选择模块，一个是收购商品，一个是出售商品。 唐宁想都不想就点了收购商品模块，问她为什么不选择出售商品模块，她就呵呵了，一个连虚拟币都没有的穷逼，出售商品模块的亮度都是暗淡的，显然她连点击的资格都没有。 进入收购商品模块，显示在她面前的是几个大类，不过对她开放的只有天然类，像天然动物、天然植物，天然矿石等等。 唐宁直接忽略掉那些她点都不能点的模块，果断选择天然植物，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植物图片，下面还有植物名称及相应的价格，这里的价格分得细致，每种收购植物都有下品、中品、上品以及精品价格。 所谓的品级区分也很好理解，下品植物最次，像那些不完整又品质一般的，直接归为下品；中品植物即通常采摘完整的植物，品质一般即可，上品植物要求不仅要完整还要品质高，至于精品植物......唐宁觉得自己应该弄不到精品植物，直接不去研究了。 细细看下来，中品植物价格还算正常，上品植物价格根据稀罕程度区分，普通上品植物的价格一般比中品植物多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八十，稀罕的可以翻好几倍，也不知道这个稀罕植物怎么定义。 不过目前她也没有研究的意义，就她所处的这个环境，别说稀罕植物了，连不稀罕的植物都看不到几个，暂时可以忽略。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那个下品价格，简直低得令人发指，例如一斤中品苦苣，系统给的价格是六文钱，换成下品，也就给两文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也就是说唐宁要想从系统这边赚到虚拟币还不能应付了事，否则忙活了一通也只是瞎折腾而已，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理清思绪后，唐宁的意识才从系统里退出来，平复了一下跟坐过山车似的心情，正好外面传来声响，她赶紧穿上鞋子，小跑着开门张望，见回来的是唐忠，她莫名松了口气，出去小声问道：“你又上哪儿去了？刚刚不是跟在我后面？” 唐忠激动的神色僵在脸色，很是委屈地控诉道：“姐，感情我有没有跟你回来你都不知道！” 唐宁讪笑了两声，自知理亏，赶忙转移话题，看向唐忠手上的东西，一脸好奇，“你捣鼓什么回来了？” 唐忠也没纠结，恢复兴奋之色，拉着唐宁躲到后院的墙角下，跟做贼似的小声笑道：“我跟二愣子他们去后山找吃的，掏了一窝鸟蛋，总的有六个，我们平分了，姐，你赶紧烧柴柴火，我们烤鸟蛋吃，不然等爹娘他们回来这东西肯定护不住了！” 说着，唐忠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摊开，将三个鸟蛋展示给唐宁瞧看。 第三章 出售鸟蛋 唐宁看向那三个唐忠一只手就能抓住的鸟蛋有些愣神。 唐忠见她不动，直接把鸟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起身啪嗒啪嗒地说道：“还是我去搬柴火算了，要不是你不喜欢吃生鸟蛋我都不用这么麻烦。” “等等！”唐宁一把拽住唐忠的手，将唐忠拉了一个趔趄。 唐忠一脸疑惑，“姐，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比之前还古怪了？难不成是饿傻了？” 唐宁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姐我好得很！我的意思是这鸟蛋别急着吃，都给我，先攒着。” “啊？”唐忠眼睛瞬间瞪大了，不舍地看了第三那三枚鸟蛋，不过很快又转移视线，握了握拳头，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说道：“行吧，那这三枚鸟蛋你自己留着吃，我再出去转转，爹娘他们回来你记得替我掩护啊。” 说着不等唐宁解释，那小子就跟风似的跑没影了。 唐宁的嘴巴张了张，一脸哭笑不得，不过这样倒是省了她不少口舌，趁着四周无人，她赶紧将三枚鸟蛋卖给系统。 只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三枚鸟蛋不见了，脑海里多了系统管家的声音，“宿主唐宁确定出售三枚白头鹎蛋？” “确定。” 唐宁刚刚回答完，系统右上方的虚拟币余额立马从零变成十五，屏幕最下方出现一条播报横幅，上面显示：收购三枚上品白头鹎蛋。 唐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三枚鸟蛋竟然是上品？ 似乎察觉到唐宁的疑惑，系统管家主动解释道：“宿主获取的三枚鸟蛋下蛋时间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且鸟蛋完整，无破损，所以判定为上品。” 唐宁抓到了关键，赶忙追问道：“那中品蛋的下蛋时间有没有限制？” “看情况，中品蛋即超过四十八小时，但仍保持新鲜即可算中品，顺便提醒宿主一句，下品蛋也要新鲜的，不过蛋壳可以有轻微裂痕，不新鲜的蛋系统是不收的。” 唐宁好像被看穿了心事一般，心虚地努了努嘴，嘟喃道：“你能不能不要窥探我的心思？” 系统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系统只能听到宿主关于买卖的心声，其余心声无法知晓，请宿主放心。” 得了，人家也不是什么都感兴趣的，唐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莫名的不爽，好在出售商品模块已经对她开放了，这下她立马把这点不愉快抛诸脑后，兴冲冲地点开出售商品模块，映入眼帘的跟收购商品模块差不多，里面分了许多大类。 以她现在的虚拟币余额，对她开放的类别也是有限制的，不过倒是比收购商品模块来得多，穿越过来后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几乎天天都是饥肠辘辘的状态，有了钱，当然第一时间买粮食。 等唐宁兴冲冲地点开粮食一栏，咧着的嘴角就这么僵住了，猛眨了眨眼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惊呼道：“这也太贵了吧！一斤中品大米要十八文钱，这中品大米的定义是夹杂着少量米糠，竟然有杂质！无杂质的上品大米要二十五文！这这这......这是抢钱啊！” 她卖了三枚上品鸟蛋也才得了十五文钱，连一斤中品大米都买不起，只能买一斤下品大米，所谓的下品大米即掺杂着米糠的碎米，这样一斤都要十四文，要是按照系统这个价格，她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升级仓库的虚拟币！ 系统见她反应这么激烈也很委屈，道：“请宿主先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物价，再与系统物价作对比，本商城系统绝对童叟无欺，公平公正......” 唐宁什么都没买就从系统商城里退了出来，不是她不买，而是系统管家提醒了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世界的情况，对物价更是一无所知，若是盲目地拿出一样东西，极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灾祸。 想到这里，她立马吓出了一身冷汗，打算一会儿唐忠他们回来好好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番。 日头偏西，一直在外忙活的江氏终于回来了，她要在唐俊生父子俩回来前把晚饭做好。 江氏一进门就看到无精打采了好几日的女儿在打扫院子，麻木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宽容慈爱地说道：“闺女饿了吧，娘这就去做饭。” 唐宁抿着嘴，乖巧地点点头，立马去抱柴火，跟在江氏屁股后面进了灶屋。 江氏一看乐了，“哟！这是好了？知道帮忙干活了！” 唐宁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原主现在虚岁十三，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姑娘了，不过因为营养不良，看着也就十岁出头的模样，因着唐俊生和江氏就她一个女儿，偏宠了一些，也不曾给她太多的生活压力，以至于原主性子有些任性，喜欢耍小脾气。 是以唐宁这段时间都不干活也没人说她。 不过她好歹也是快要奔三的人了，还真没法心安理得接受大家这种包容，现在有了系统她也振作起来，朝江氏咧嘴笑道：“娘，我帮你择菜。” 说着唐宁拿起一个木盆，从大缸里面舀出一瓢水，小心翼翼地放到盆子里，这才从江氏背回来的篮筐里找到一把野菜，先把野菜根部的土打掉，再把根须摘了，倒出三分之一的水先清洗一遍，再倒剩下的一半清水仔细洗第二遍，最后一遍洗菜的水要留着，可以洗手洗脚。 西北边陲缺水，大家都是一滴水恨不得分成十滴用，一年到头也就洗一次澡，实在是洗澡太费水了。 想到水，唐宁下意识地看向系统商城的出售商品模块，没想到里面还真有卖水，什么井水、清泉水、无根水，连海水都有，有卖就有买，她赶紧去看收购模块，好家伙，这收购跟出售的价格一毛一样，还有数量限制，也就是说她不能逮着一只羊薅毛。 想要靠卖水发家致富是不现实的。 无奈，唐宁长叹了口气，就知道系统不会给她漏洞钻。 江氏听到声音，低头一看，以为唐宁是因为吃野菜才唉声叹气的，心下不好受，安慰道：“闺女，现在年景不好，外头的粮食实在是太贵了，你爹和你大哥那边最近也接不到什么活计，咱们实在没钱买粮食，等过段时间粮食收上来，娘再给你做一顿硬实的好不好？” 第四章 唐家的晚饭 唐宁抬头，对上江氏强颜欢笑的脸就知道她说的只是安慰人的话，现实情况应该很艰难，她来了十几天，虽然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可偶尔听唐俊生他们聊天还是知道一些的。 今年旱情严重，上半年种的粮食几乎是颗粒无收，仅有的那么一点点也交了各种苛捐杂税。 一家子忙活了大半年，什么都没剩下，要不是唐俊生和唐正还有手艺活，他们一家真要喝西北风了，原本以为这种情况到了下半年会好一些，可现在都要入秋了，老天爷没赏脸，地越来越旱，有的庄稼都直接干死了，按照目前这情况，下半年的收成只怕比上半年还不如。 不过唐宁没敢在江氏面前说实话，而是附和着她重重地点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娘，你说现在粮食贵，有多贵？比肉还贵吗？” 江氏莞尔，以为唐宁馋肉，有些心酸地垂下眼敛，记得他们家上回吃肉还是过年的时候，一块六两左右的猪瘦肉，外加一根剔得极其干净的大骨，是当家的给人做活，主家人给的谢礼。 她把肉切得薄薄的，大骨熬汤，加上野菜和豆子，硬是弄了一大锅稠粥，让一家子吃了一顿带点荤腥的饱饭，过后这种吃食就不再有了。 江氏强忍着不让眼泪沁出来，柔声说道：“咱们吃的杂面和黑面没那么贵，只是今年年景不好，再加上打战，赋税收得重，往常十二文就能买到的东西，现在都翻了一倍，若是不省着一些，今年冬天只怕是难捱了。” 说难捱还是轻的，从夏收后十里八乡时常能听到饿死人或者易子而食之事，更多的是卖儿卖女，江氏生怕这些消息吓到孩子，压根不敢在他们面前提，只能越发闷头的做活，可惜老天不下雨再怎么拼命都没用，可地里的活不干又不成。 现在他们的情况别说养活孩子了，自己只怕都快饿死了，要是他们没了，几个孩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江氏打了个激灵，赶紧摇摇头，不干深想。 灶膛里的火旺了起来，江氏又舀了半瓢水出来，沿着锅沿小心翼翼倒进去，趁着烧水的功夫，她转身出去了一下，回来手里多了半碗杂面，将半碗杂面倒进干净的陶罐里，跟切碎的野菜和在一起，等水沸了再把裹着杂面的野菜碎弄散了放进去，丢进去几粒粗盐巴，煮一会儿盛出来。 这就是他们今晚的伙食，多么原汁原味，朴实无华。 野菜的苦涩味道混着杂面各种口感，让你吃第一口绝对不想再吃第二口，真把一整碗吃光了绝对不是因为这东西好吃，而是饿得受不了了。 因着对晚饭没有期待，等江氏把陶罐端出去唐宁的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磨磨蹭蹭的，顺手帮着江氏把大锅和灶台给收拾了。 这举动落在江氏眼里就是女儿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绝对想不到唐宁是抗拒这样的伙食。 夜幕降临，唐宁坐在院子里一直朝家门口的大路张望，直到快沉下来了，唐俊生和唐正的身影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唐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担心唐忠，那小子也不知道上哪儿折腾了，天都黑了还不回来，一会儿唐俊生和唐正问起，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替他开脱。 就在唐宁焦急的时候，只见后院传来一声闷响，她下意识地转身，就看到一道黑影猫着腰进了灶屋。 没等唐宁追过去，唐忠已经拿着水瓢咕噜咕噜地猛灌了好几口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蹦跳两下就站在唐宁面前，笑嘻嘻地朝她挤眉弄眼，“姐，你今天没跟我出去真可惜了，我们下午又弄到了不少好东西，跟你说......” 不等唐忠说完，唐宁已经扯着他的衣服，示意他看向门外。 唐忠这才发现他爹和他大哥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推门进来了，顿时吓得瞪大眼睛，双手捂住嘴巴。 那傻了吧唧的样子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唐正一眼就瞧出不对劲了，更别说唐俊生了。 “臭小子，你今天又去哪里捣蛋了？”唐俊生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不怒自威。 唐忠下意识地摇头，脑袋跟拨浪鼓似的，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没没没......没捣蛋，就是跟二愣子他们出去玩了......” 说着，唐忠还求助地朝唐宁眨眼睛。 唐宁知道唐俊生很是反对他们这些小孩去进山玩，看唐忠这样子就知道肯定又进山了，还跑到深处去了，不然也不用心虚成这样。 想到唐忠老实交代屁股可能要开花，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帮他开口，“爹，大哥，弟弟就是上树替我掏鸟蛋了，没闯祸，娘已经做好了晚饭，你们赶紧洗洗吃饭。” 唐忠狂点头附和。 唐俊生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深究，倒是唐正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捏了捏唐宁的脸蛋，又拍了拍唐忠的脑袋，显然他猜到了。 姐弟俩站在黑夜里面面相窥，欲哭无泪。 唐忠竟然还有心思跟唐宁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姐，没事，大哥不会告发我们的，我跟你说，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颗山核桃和几棵快要成熟的枣子，到时候我们一起摘去......” “你们还在外面嘀咕什么？进来吃饭！” 江氏一声吆喝，打断了姐弟俩的对话，唐宁急着想问清楚，却不得不忍住，跟在唐忠后面进了堂屋。 堂屋里乌漆嘛黑的，不是来了客人或者重要的活动，一般是不会点蜡烛的，只有暗淡的月光洒进来，让人勉强能看到一些轮廓。 好在大家不是近视，倒也不会出现看不清东西的情况，不过这里的人几乎全都营养不良，即使不是近视，夜视的能力也不好，通常吃了饭大家就出了堂屋，坐在院子里小坐片刻再回去睡觉了，第二天天不亮又起来干活，周而复始。 一碗野菜面疙瘩汤也就几个面疙瘩，剩下的全是汤水，不用两口就能搞定，唐宁进了堂屋屁股还没坐热，唐俊生父子三人已经吃好出去，她愣了一下，赶紧将剩下的汤水喝掉，帮着江氏把碗筷送到灶屋。 原本她是想帮忙洗碗的，江氏怕她看不清，碎了家里仅剩的碗筷，硬是将她赶了出去。 －－－－－－题外话－－－－－－ 考虑到古代每个地方种植的粮食不同，连豆类都能当粮食，所以将大周西北边陲设定作物一年两熟，注意，这里的作物不是单纯指水稻麦子，只要能当粮食的都算。 第五章 深夜拜访唐老二 唐宁无奈，只能听话到外面“陪坐”，这时候他们这地界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地广人稀，全是黄土，连根杂草都少见，小飞虫自然也少，最常见的就是蚊子，晚风徐徐吹拂，再加上穿着长裤长袖，也不用担心大晚上的被咬出一身包。 她刚坐下，就听唐俊生跟唐正叮嘱道：“黄员外家的活再两天就差不多了，之前听你二伯说靖川坡的村长儿子要成亲，需要打一些家具，也不知道这活定下了没有，晚点我去你二伯那边一趟，你也过去一起听听。” 听唐俊生这意思是打算把唐正培养出来，让他独当一面了。 唐正眉头微皱，迟疑着开口，“爹，大堂姐刚刚回来，二伯估计正头疼着呢，听说已有几日没有出去拉车了，我们现在过去，能打听到消息？” 江氏刚洗好碗过来，听到这话，随口道：“不要紧，你跟着你爹过去，把你妹妹也带过去，我这边再准备点野菜和两个鸡蛋，就说去看望你大堂姐，顺便再打听一下，要是你二伯那头没消息就算了。 柔丫头也是个命苦的，这几日我本是想过去的，可是你们忙着做活，起早贪黑不得闲，地里的活又指着我一个人，等我忙完天都黑了，自个儿过去也不合适，现在你们一起去正好。” 唐宁的二伯唐俊杰是个鳏夫，原配早逝，只有唐柔一个闺女，现在唐柔丧夫带着孩子被赶回娘家，二房这种情况，江氏一个人大晚上的过去确实不合适。 唐俊生当即起身，同跟着江氏回屋，两人在里面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唐俊生手里多了一个提篮，江氏又麻利地跑去灶屋抓了两把野菜出来。 唐正瞧差不多了，给唐宁递了个眼神，唐宁立马乖觉地站起来。 兄妹俩跟在唐俊生后面离开家门，唐忠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碍于刚刚被唐俊生说了一通，又被唐正看穿，不敢随行，只能忍住不去。 三人出了家门就是一条宽广的黄土路，边上连点灌木都没有，一览无余，简直不要太好走。 唐宁今日刚得了系统，虚拟币也不再是鸭蛋，心情不错，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要不是怕唱歌露馅，她都想高歌一曲。 瞧她这心情好的模样，唐俊生和唐正面上也轻松了几分，也有心情跟她扯上一两句。 父子三人拉了两句家常，走了快一刻钟才到唐俊杰家，两家其实离得不远，从唐宁家过来，期间也就经过一户人家而已，就因为他们这里地广人稀，家家户户的距离也跟着拉开了。 唐俊生带着孩子们轻车熟路地推开院门，朝里头喊道：“二哥睡了不？” 随着他这么一喊，屋子里突然传出孩子的哭声。 父子三人面面相窥，唐俊生略有些尴尬，一个不小心，似乎吓到孩子了。 寻思间，另一间屋子的门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啥事啊！大晚上的跑过来！风大，赶紧去堂屋说话！” 唐俊杰一边招呼三人，一边敲响隔壁的房门，“闺女，你三叔带着阿正阿宁过来了，忙活完就带着孩子去堂屋坐坐。” 好一会儿屋子里才传出一声应和。 唐俊杰长叹了一声，低头犹豫了片刻，转身往堂屋走。 推开堂屋的门，里头真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唐俊杰去灶屋点了一根蜡烛过来，一行人终于能看清屋子里的情况。 唐俊杰这房子是当年成亲的时候起的，比唐宁家早建了几年，唐柔没出嫁前都是她在收拾，唐柔出嫁后就唐俊杰一个人住，多少随意了一些，角落里堆了好几捆麻绳，和一摞摞整齐划一的柴火，应该是要卖的。 整个堂屋除了角落那堆东西，也就正中央这一张方形木桌和四把凳子，简直干净得可以。 三人坐下后，唐俊杰又要去忙活，唐俊生忙把人拉住，“二哥，你别折腾了，我们就是过来坐坐，顺便看看侄女和两个孩子，又不是外人，还用你忙前忙后伺候！” 唐俊杰闻言，这才跟着坐了下来，唐宁借着烛光，总算看清了唐俊杰的模样。 唐俊生今年虚岁三十二，唐俊杰顶多比他大两三岁，瞧着却老了五六岁不止，再加上唐柔的原因，面上多了凄苦忧愁之色，显得越发沧桑了。 唐俊生瞧几日不见的二哥就跟换了个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将篮子推到唐俊杰面前，粗声粗气地说道：“这是我跟孩子他娘的一点心意，给阿柔和两个孩子补补，前阵子黄员外家的活逼得紧，我们也没能及时过来，现在那头差不多要收尾了，我这边总算不那么忙了。” 唐俊杰摇摇头，唉声叹气地说道：“你那边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知道你们关心那丫头就行，东西就不用了，现在大家都难，你们家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换点粮食才是正经。” 唐俊生摇摇头，非要把东西留下，“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些东西给阿柔和孩子们吃正好，换粮食也换不了多少，今天我和老大回来，路上听人说粮食又涨了。” “又涨了？”唐俊杰错愕又震惊，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前阵子不是已经涨到二十五文一斤了？还涨？” 唐俊生沉默地点点头，一样愁苦，“涨到二十八文，今天好些人在粮铺外头闹事，还有人嚎啕大哭，集市上乱作一团，衙门那边派了衙差都压不住，还是官兵过来才平息了乱事。 我原本还想着上半年收成不好指望下半年，可下半年这情况看着还不如上半年，今天集市上这么一闹，衙门也没说降价或者减少税收，只怕秋收过后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唐俊生听得面色发白，正好唐柔一手抱着孩子，一个牵着一个小女孩过来，大家才止住话题。 唐宁自觉起身让座。 唐柔摇摇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妹妹坐着就好，我让妮子去搬凳子过来。” 妮子就是唐柔身边的小女孩，瞧着也才三四岁的模样，走路都还不怎么稳当呢。 第六章 野果子 唐宁连忙把凳子递过去，麻利地出了堂屋，“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去就行，大晚上的，可别让孩子摔了。” “让阿宁去就行。”唐俊生发话了，唐柔便不再推辞，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唐俊生看她消瘦憔悴的模样，心疼道：“你三婶给你拿了几个鸡蛋和一些野菜，还有一把红枣，听说你在钟家也没好好坐月子，回来就仔细养养，你还有你爹和我们这些叔伯兄弟姐妹，不用想太多。” 唐正也在这时候开口，“爹说的是，堂姐好好养着不用想太多，有什么难处尽管去家里找人，我和我爹可能不在，可我娘就在地里，阿宁和阿忠都在家附近，喊一声他们就出来了。” 唐宁搬着凳子刚进门，听到这话连连附和，“对，我就在家附近，不是在家里干活就是在山脚下采野菜，很好找的。” “就你这皮猴子，还能这么勤快？”唐正表示深深的怀疑。 唐宁狠狠剜了他一眼，傲娇地哼声道：“好女不跟男斗！” “哈哈哈......”唐俊杰和唐俊生都跟着乐了。 “阿宁，二伯没记错的话是好男不跟女斗吧！你这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 这话一出，连唐柔都有了笑意。 唐家虽然是普通农家，但早些年没这么多天灾人祸的时候还是有些家底的，唐宁的爷爷把长子唐俊才送去念书，再让长子教底下的几个弟弟。 后来家中买了一头驴，就让老二唐俊杰学赶车，等老三到了差不多年纪，又寻思着把人送到木匠那边当学徒。 最小的儿子因为头脑灵活，坐不住，不肯听爹娘的安排，自己跑去酒楼当小二，凭着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硬是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比几个哥哥都好。 即便是年景不好的现在，唐宁小叔的日子也是四家里头最好的，可惜他们一家早早搬到离酒楼近的城郊，离这边远了些，坐驴车要一个时辰，寻常时候他们是不会回来的，估计到现在小叔一家还不知道唐柔被赶回娘家，不然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唐宁讪笑了两声，插科打诨，“随便随便，都一样，活学活用嘛！” 唐俊杰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同唐俊生感叹道：“可惜是个丫头，不然以她这性子和嘴皮子，倒是能跟老四混混。” 唐俊生听得头疼不已，“二哥，你可别夸她了，平日里跟她弟弟上房揭瓦，连山里都敢去，胆子大得我都害怕，你再夸她，她说不定能把天都给同出一个窟窿！” 唐宁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感情她爹和她大哥什么都知道，那她干啥还劳心劳力地和唐忠演戏？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又惹得唐俊杰笑了几声。 兄弟俩扯了几句唐俊生才问起靖川坡那边的情况。 唐俊杰闻言，皱着眉头看向唐柔，欲言又止。 唐俊生一家瞧他这样，也奇怪地看向唐柔。 唐柔在众人的注视下垂眸，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音说道：“爹是担心衙差说的那事吗？” “啥事啊？”唐俊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唐俊杰叹了一声，左手在桌面上拍了一巴掌，眉头越皱越深，都快拧成团了，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那没福气的女婿是怎么没的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唐俊生微微颔首，“知道，衙门口贴的告示我看了，战死的名单里头有他。” “呜呜呜......”唐柔压抑的哭声响起，妮子害怕地紧紧贴着她。 唐宁看到母女二人这可怜的模样，心下难受，意识进入系统里，在出售商品模块里头看了一圈，原本想给孩子买块不起眼的糖粒哄一哄，谁知道她连购买副食品的资格都没有，别说糖粒了，连糖水都没得买，顾不上吐槽系统抠门，她立马查看天然植物。 看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买了二两白刺，这东西又小又甜，红艳艳的，看着就好吃，最主要的便宜，系统只收她一文钱。 当唐宁把几颗白刺塞到妮子手里的时候，小丫头惊呆了，连恐惧都忘了。 唐柔泪眼朦胧的望过去，被那几抹鲜红刺了眼，下意识地推拒，“怎么还带果子出门，赶紧自己留着吃，给阿忠解解馋也是好的。” 今年干旱，别说野果了，连野菜都快被大家挖空了，唐宁手中这几颗指甲盖大小的果子绝对算得上好东西，她可没脸要。 唐俊生这会儿也认出了白刺，惊呼道：“哟！闺女厉害啊！这东西是你找到的还是老二那个皮猴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种野果得到村子十里外的野山头才有吧。” “爹？”唐宁震惊地瞪大眼睛，她爹还认得这玩意儿？ 唐俊生没好气地哼哧道：“别以为你打马虎眼我就不知道你们干的那些事！不让你们上山你们就往远了跑，老二今天是不是又上哪儿倒腾了？不然怎么会那么晚回来！” 唐宁怔了怔，见唐正一副狐疑的模样，当即拼命点头，认了。 被误以为跑远了总比被知道进山来的强，至少不用唐忠不用挨揍。 一旁的唐柔听了，越发不肯要这果子。 唐宁最不会这种人情世故，直接绕过唐柔，二话不说就把白刺塞到妮子嘴巴里，这才嘟喃道：“这是我给小外甥女的见面礼，又不是给你的！” 说着唐宁捏了捏妮子的脸蛋，笑嘻嘻地逗弄道：“好好吃，小姨这边多的是，吃完了还有。” “真的吗？”唐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大家的目光倏地射过去。 唐正扯了扯嘴角，不得不解释道：“我就是想问问这丫头哪里摘的......” 这话倒是没毛病，可惜唐宁也不知道哪里摘，当即把兜里剩下的白刺都拿出来，撇嘴道：“看见了随便采的，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大哥要是嘴馋就分你一些，剩下的都给妮子。” 唐正莫名其妙被戴了个嘴馋的帽子，十分无语，“我还能惦记你这么点东西？不过是想着这果子还算稀罕，若是能再采一些卖到集市上，多少也能得几文钱，毕竟现在粮食贵得我们都快买不起了，家里的存粮可撑不了多久。” 第七章 唐柔的遭遇 唐正身为三房长子，对家中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 说起粮食，话题又绕回了挣钱上面。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唐俊杰继续说道：“我女婿战死后，朝廷给了一笔抚恤银，具体多少我们不清楚，不过到了阿柔这边还有五两银子，因为这五两银子和房子田地，我女婿那些兄弟硬是逼着阿柔改嫁。 阿柔刚刚丧夫，两个孩子又这么小，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嫁，她不同意，钟家那边就使手段，把人往死了逼，甚至还抹黑她的名声，要不是同村的几个妇人看不过去，赶集的时候寻空跟我透了风声，我还不知道她在钟家的日子这么艰难。” 听到这里唐俊生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狠狠拍桌，“可恶！二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说？你要是说了我们兄弟几个再加上阿正他们，定把钟家那些人收拾得连屁都不敢放！” 唐柔哽咽着替唐俊杰辩解：“三叔，是我不让我爹跟你们说的......一来，要是事情闹大了，我还在钟家，孩子们又小，你们走后，我们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二来，你们也忙，我也不想再给你们添堵......” “什么话！”唐俊生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可惜他没胡子，说着他又瞪向唐俊杰，埋怨道：“大侄女不说，你也由着她胡来，白白让人欺负了去！” 唐俊杰又是一声叹息，有气无力地说道：“能怎么办？阿柔公婆还在，一个‘孝’字压下来，她能怎么反抗？再加上两个孩子到底是姓钟，钟家只要以他们要挟阿柔，阿柔也没办法。 知道对方只想要那些家财后，我们父女两合计了一下，干脆把那笔抚恤银给他们，作为交换条件，两个孩子都要跟我们走。 若是寻常年景，钟家那边还可能犹豫一下，可现在家家户户都没啥粮食，不可能养着这两个小的，要是留下孩子，他们转头给卖了，我们闹起来，钟家那边也不好做人。 权衡之后钟家答应我们带走两个孩子，条件是抚恤银和房子田地都要留下，大家签了文书，还去衙门盖了手印，往后阿柔和两个孩子跟钟家那边算是彻底断了关系。” 众人闻言，沉默了，断都断了，这会儿再闹也闹不起来了，只是这口气憋着实在令人恼火。 片刻后唐俊生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憋屈地说道：“罢了，大侄女也不要太难过，那样的亲戚不要也罢，正好两个孩子改姓唐，二哥这房也不怕后继无人。” “我都没想这么多，你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唐俊杰有些哭笑不得，看了唐柔和孩子们一眼，幽幽说道：“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些，而是打战这事，衙差去钟家报丧的时候，曾多嘴提了一句，好像是这回打了败战，咱们这边几乎全军覆没，连带兵的主帅也死了。 现在边关那边乱得很，什么人都有，更重要的是我打听到一些消息，似乎朝廷又要征兵了，咱们这里离边关最近，兵役肯定是躲不掉，我们家就我一个，横竖轮不到，可你们家有三个，阿正今年正好十五，若是朝廷文书下来，你们父子俩必须去一个。 不止是你们家，大哥那边也要出一个，这兵役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我这几天为了这事都快急白头了。” 唐俊杰早就想跟唐俊生说这事，可又不知道怎么提，毕竟消息还没下来，万一是假的岂不是害人家担惊受怕一场，要是真的，这事也躲不掉，平白惹人着急伤心。 唐俊生父子俩因为这番话皆白了脸，久久无言，倒是唐宁还算镇定，同唐柔问道：“大堂姐，那些衙差可还说别的？” 唐柔老实摇头，“当时我大受打击，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那话也是因为对方安慰我，我才记在心里，事后越想越不对劲，就跟我爹说了。” 唐俊杰忧愁地缓缓说道：“阿柔一说，我就急急忙忙去打听了，我是赶车的，拉的人多，一些小道消息也多，出了兵役这事，我还打听到其他的消息，说是朝廷除了征兵，还要征粮和征铁。” “什么！”这回连唐宁都不淡定了，长大嘴巴惊呼道：“朝廷这是穷疯了吗？上半年的粮食都被收刮干净了，下半年收成又不好，我们上哪儿给粮食？还有这个征铁又是个什么东西？” 别怪她没见识，以前历史就学不好，看小说也没看过征税还征铁的，她现在真的是脑子一片空白了。 唐俊杰倒是面色如常，道：“你个小丫头不知道也是正常，朝廷通常是只征收粮食，征铁就是每家每户出几斤铁，这个铁可以是菜刀，也可以是大锅，或者其他铁打的农具，征铁这事不多见，我长这么大，也就遇上一回了。” 唐俊生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都到了征铁这地步了，我们这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再说，现在家家户户能有几件铁器？那可都是吃饭活命的家伙事，都给征收了要大家怎么活！” 七尺硬汉这会儿也忍不住落下滚烫的眼泪，少年老成的唐正都被吓得没了主意。 唐宁半个身子都扑到了桌面上，眼巴巴地看着唐俊杰，“二伯，现在咱们怎么办啊？我爹和我大哥肯定不能去打战的，他们拿个锯齿小刀还行，让他们上阵杀敌就是去送命！ 再说了，我娘辛辛苦苦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干活，也得不了多少粮食，今年冬天还不知道怎么过，要是粮食都被征收走了，我们一家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丫头你别说了......”唐俊杰无奈地朝唐宁递了个眼色。 唐宁这才发现唐俊生已经快要愁晕过去了，她吓得赶紧过去将人撑住，绞尽脑汁安慰道：“爹，天无绝人之路，实在过不下去了咱们大不了逃了就是，反正守着这里迟早也是饿死。” 或许因为她不是土生土长的人，对根没什么执念，现在一脑门就是想着如何躲开这些乱事，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了。 第八章 逃跑的念头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惊呆了，在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里除非真活不下去了，不然绝对不会离开生养他们的土地，有的人更是宁死都不愿意离开。 唐宁这种想法说是大逆不道都不为过。 唐正率先开口，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道：“小妹，你怎么敢这么想！” 仔细听还能发现他声音里带着几丝颤抖和茫然绝望。 唐宁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边挨着唐俊生，一边把脚踩在凳子的横杆上借力，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有什么不敢的！在活命面前，其他事情都得靠边站！再说了，现在逃的又不是只有我们家。 听阿忠说，村子里有几户家境殷实的都卖了房子和田地，搬去远方亲戚那边了，听说往府城那边去了，更远的说是要搬去甘州。”唐宁把最近听来的小道消息跟大家分享。 唐正一脸震惊，“那些人家不是去走亲戚了吗？” 唐宁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时而精明得过分，时而又耿直得可爱的大哥，“人家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了！你见过走亲戚一走大半个月不回来的？谁家亲戚这么热情好客！” 灾年里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煮饭恨不得竖着米粒下锅，哪有多余的粮食去招待上门的亲戚。 唐正先是怔了怔，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就是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这几日一直在家，倒是没听到这些风声，不过上个月镇长的大儿子倒是真的拖家带口的出村了。”唐俊杰摸着下巴沉思，像他这种拉客的，一般嘴巴严实，要是客人不说，他也不会主动打听，这样坐他驴车的人才多，也因为这样，他都没仔细琢磨镇长大儿子一家离开的缘由。 “现在看来他们还真是跑了！”唐俊生无力地说道。 连镇长家都在想着法子偷偷搬走，可见这里是真的不能待了。 “爹，那我们呢？我们也要逃吗？”唐正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彷徨无助。 别说他了，就连唐俊生自己都没了主意。 “逃又能往哪里逃？咱们一家的根都在这里，住得最远的亲戚就是你小叔一家。”唐俊生是真的愁白头了。 唐俊杰也沉默了，屋子里偶有唐柔抽泣的声音，令气氛越发沉闷压抑。 好半晌唐宁才再次开口，“爹，我们还是走吧！离开这里还有活命的机会，现在不走，等朝廷文书下来就彻底走不了了。” 唐俊生心里乱的很，左右摇摆无法下定决定，皱着眉头道：“爹不是真的不想走，可就算文书没下来，我们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离开这里是要有路引的，没有合适的理由衙门是不会给我们路引的。 再说了，我们就算找到合适的理由也要有个去处，外边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往哪儿去啊！” 唐俊生急得跺了跺脚，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唐宁明显察觉到他的背弯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沧桑，心莫名一痛。 虽然她没把唐家当成自己家，对这里更是没有什么归属感，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唐家这些人对她是真的好，这种亲情是她以前从未体会的，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一边痛骂系统把她弄到这种鬼地方却没执着着要系统把她送回去。 现在这情况，她就更加不能走，即便要走，也要先帮唐家度过这次危机，等唐家人稳定下来，她再好好琢磨这件事。 下定决心后，唐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瞧这一屋子人颓废的模样，她道：“爹，路引这事因为还是可以操作的，你们这边不能弄，大伯和小叔那头应该有办法，他们一个在布庄当账房，一个在酒楼当小二，人面广，见识多，定有主意。 至于去处......二伯和爹跟大伯和小叔商量一下，看看外头哪里比较安稳的，我们就往那边去。” 唐俊生显然被唐宁这番话说动了心思，不过他还有其他顾虑，并未直接应下。 倒是唐正有些着急，“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真要离开吗？小妹，你就难道一点儿也不会舍不得吗？” 这回唐宁倒是回答得很干脆，“我只舍不得你们，其他的还好，只要跟爹娘大哥小弟在一起，去哪儿我都没意见。” 唐正怔住了，似乎被唐宁给点醒了，焦急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下意识地看向唐俊生。 唐俊生瞧长子这模样就知道他被说动了，沉吟道：“出远门不像你们想的这么简单，首先这路引一关就不好办，就算办好了路引，山高水远，路上的匪寇也是一大隐患，还有干粮盘缠，我们家已经没什么钱了，走不了多远，等干粮吃完，盘缠用光，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要怎么办？ 万一路上再有个头疼脑热的......” 他们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死也宁愿死在熟悉的地方，要是客死异乡，他肯定会死不瞑目的。 唐正本来已经鼓起勇气，被唐俊生这番话说得又动摇了，要是出远门有这么多危险，那还不如不走。 唐宁听得眉头都揪起来了，“爹，大哥，咱们现在的处境艰难，这边肯定是待不了了，离开还能搏一把，赢了咱们全家还在一块儿，就算真遇上爹说的这些问题，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好一个随机应变，坐以待毙！没想到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懂得不少，比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还有魄力！可惜不是男子，不然咱们唐家还能更进一步。”一直没吭声的唐俊杰感叹了一句。 唐宁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无语道：“二伯，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咱们得想办法，想办法......” 她满脑子都是怎么逃出去，一双眼睛提溜直转。 还别说，瞧她这干劲十足不认命的样子，大家明显要比刚刚精神了一些。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唐俊杰拍板道：“好了，就算要走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天色晚了，你们赶紧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另外，老三，你明儿去做活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抽空去布庄跟老大说一声。老二那边估计得老大去通知。” 第九章 长夜漫漫 他们这地界人少，一个镇子统共就那么一点人，说是镇子其实跟村子差不多，又穷又荒凉，偌大的镇子也就那么两三条街热闹，赶集就在那一片，唐家老大唐俊在那边的布庄当账房，找他还是比较快的。 除了最近的集市热闹一些，再远就是县城了，去县城得坐驴车或者骡车，来回一趟大半天的时间就没了，唐家老四唐俊毅就在县城的酒楼当小二，以往都是唐老二赶着驴车送客到那边得了空才见唐老四一面，现在家中这种情况，唐老二走不开，找唐老四只能让唐老大去办了。 回去的路上，唐俊生和唐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走路都是低着头，幸好他们这地方路还算平整，不然得走到沟里去。 唐宁瞧他们无精打采的模样，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又什么都没说，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地进了家门。 江氏这会儿还没睡，听到动静立马开门，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唐俊生摇摇头，声音低沉又沙哑，“晚点再说。” 话罢，唐俊生回头，见两个孩子都各自进了屋这才关上房门。 江氏看他这样就知道靖川坡那边的活黄了，替他宽衣，温声劝道：“靖川坡那头的活不做也没事，肯定还有别的人家有活，你的手艺大家还是认可的，不行咱们再少收点，定有人自己找过来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事，而是......”唐俊生张了张嘴，对上江氏那双询问的双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唉声叹气了片刻，才将唐老二说的事情告诉江氏。 江氏要不是这会儿已经坐在床板上，只怕是会马上晕倒在地，压抑着声音崩溃大哭，“怎么会这样啊！这是要我们家破人亡啊！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唐俊生吓得紧紧抱住江氏，哄劝道：“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你得冷静下来，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们逃了就是。” 江氏哭声一滞，愣了一下，摇头道：“能往哪里逃？我们家都穷成这样了，连盘缠都凑不齐，路上还危险重重，没有路引，我们哪也不能去，哪也去不了！” 说着，江氏越发绝望了。 唐俊生搂着他，一时无言，江氏的担心也是他无法解决的难题，他自己心里都没底，又如何劝解江氏。 这一夜夫妻二人抱作一团，睁着眼睛到天亮，仿佛认命坐等判刑一般。 睡在隔壁的唐宁压根不知道自家爹娘已经愁成这样了，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推开房门，只见唐忠一个人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根棍子耍着毫无章法的招式。 四下张望了一圈，同唐忠问道：“爹娘和大哥都出门了？” 唐忠头都不回地应道：“早走了，锅里给你热了吃食，等你吃完我也要出门了。” 唐宁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他，“上哪儿去？”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在山上发现了一颗山核桃和几棵枣树，上面的果子都快熟了，大家说好这几天轮着去那边守着，等果子一熟马上摘下来，省得让别人捷足先登了。”说着唐忠扔了手上的棍子，作势就要往外冲。 唐宁赶紧揪住他的衣领，将人往院门里拉了两步，“你等会儿，我跟你上山。” “好啊......”唐忠回答完才意识到唐宁说了什么，整个人就跟见了鬼似的跳了起来，“姐！你想通了？不难受了？” 唐宁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不难受，行了，别废话了，一会儿带我进山，还是老规矩，我背篓子给你们放风，你们捣鼓看看有没有好东西，多多益善。” 在唐宁的记忆里，这对姐弟俩经常背着爹娘跟村子里的皮小子进山，每回都能弄到一些好东西打打牙祭，不然就他们家这伙食，姐弟俩都没法有现在这面前看得过去的体格。 “好说！”唐忠朝唐宁露出一口不算白的牙，看得唐宁直皱眉头，这会儿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再加上他们这里缺水，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刷过牙，就是早上起来喝一瓢水了事，牙齿全都黄得不像样。 唐忠现在还小，牙齿黄的没有大人那么明显，要是再过几年，只怕想白回去都难了。 想到这里，唐宁惊恐地捂住自己的牙齿，跑到灶屋里对着水缸里的水仔细照，确定自己的牙齿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后她才松了口气，将锅里已经化开不知道是面疙瘩还是面糊水的东西给吃了。 眉头皱了皱，她麻利地将碗筷收拾好，背上篓子，顺便将家里的砍柴刀带上，跟着唐忠飞快地往后边的山坡上跑。 从他们家进山，要先上后面的高坡，沿着高坡上的土路蜿蜒之上，下了高坡还要走一段路，穿过一些人家，直到人烟越来越少才到山脚下。 他们这地界不仅人吃的东西少，野兽也一样，现在是初秋，野兽也要开始准备过冬屯粮，山里并不安全，以前就出现好几起村民进山被野兽咬伤或者咬死的事件，久而久之，他们这里的人都不会轻易往深山里走，除非真的活不下去。 不过那种情况也要几十个壮汉结伴进去碰碰运气，不可能一两个人单独行动。 现在是荒年，山外围估计已经被村民收刮了好几遍，只怕连野菜都难寻，唐忠他们能找到山核桃和枣子肯定是往深山里跑了，也不知道是跑了多远，唐宁知道深山里危险重重，就是不清楚这砍柴刀顶不顶用，万一碰到危险他们能不能逃得了。 一路上唐宁一直闷不吭声地赶路，倒是让走在前头的唐忠奇怪不已，“姐，以前这种事情你都会追着我问个底朝天，今天怎么看你一点都不好奇似的。” 唐宁抬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现在都在路上了，问那么多干嘛，就算你们找到的地方很危险，就凭这山核桃和枣子，我们今天也必须过去。”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唐忠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想不明白，只好摇摇脑袋不去想了。 第十章 单独行动 姐弟俩到了山脚下，唐宁发现那里已经有一伙人候着，等他们走近，为首的那个大个子朝他们两个招招手，拉着唐忠小声商量道：“我就知道你会把你姐带出来，所以我也把我妹妹带来了，狗蛋带了他堂哥阿贵，铁头谁也没带，现在咱们有七个人，五个男的，两个女的，正好分三组。 轮着进山守着，其他人就在附近找东西，老规矩，不管找到什么，大家平分。” 唐宁听力不错，将大个子的话听了个全，在记忆里仔细搜索，知道这人就是二愣子，其他人都是唐忠的小伙伴，这群人里面，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二愣子的妹妹小枣。 不过小枣平日里要在家里做活，出门的次数不多，两人虽然说得上话，接触却不多，最近的一次还是夏收那会儿，大家去田里帮忙，遇上了打了声招呼。 想到这里，唐宁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小枣已经自来熟地蹭到她身边，兴奋地抓着她的手，“阿宁，一会儿咱们一组好不好，我哥嫌弃我，说我就会拖累他。” “那他为什么还要带你过来？”唐宁看了二愣子一眼。 小枣委屈地撇了撇嘴，嘟囔道：“因为我也想摘，我哥说我来了这边就要帮忙捡东西，不然再也不带我了。” 唐宁见小枣比她还要矮一些，一会儿去的又是深山，有些担心，本想劝一劝，余光瞥见小枣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再加上唐老二说的那些事情，劝人的话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口了。 这种连吃饭都可能吃不上，随时可能饿死的时候，能找到吃的对大家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她都想着去冒险，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别人，而且说多了人家指不定还以为她想独吞呢。 想清楚后唐宁不再多言，而是问小枣有没有带什么防身的东西。 小枣兴匆匆地从篓子里拿出一把砍柴刀，笑嘻嘻地说道：“这个怎么样？” 唐宁：“......” 好家伙，原来大家都是一个思路，她讪笑着没再吭声。 那头唐忠几个终于商量好分组的事情，唐忠不放心唐宁，姐弟俩一定要在一起，正好小枣要和唐宁一组，三人凑到一块儿，狗蛋阿贵是堂兄弟，必须分开，最后铁头和狗蛋一组，二愣子和阿贵一起。 因着是第一天，由二愣子和阿贵先去守树，其他人就在那附近找吃的，大家互相照应。 进山的时候，唐宁一直好奇地四处张望，心里紧张，面上不显。 西北这边的山跟南方的山差异不是一星半点的，穿越前她住在东南沿海，那边的山山势平缓海拔低，四季常青，适合踏青游玩，而这边的山高耸陡峭，连绵不绝，四季分明，在山脚下就能感受到秋的萧瑟，刚刚踏入山林，光线就被密集挺拔的桦树柏树遮蔽，视线暗了许多。 穿过这片树林，越往山上走，四周的植被越来越丰富，开始出现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可惜只要是有点见红的都被搜刮走了，一树青绿，让人叹气。 小枣见唐宁一直盯着那几株野果子，便拉着她的衣服转移她的视线，“别看了，看也吃不到，大家都盯着呢！” 她这么一说，唐宁才留意到这附近还有许多人来过的痕迹，别问她怎么看出来的，俗话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这附近除了他们走的这条山道，还有许多小道，显然是被人蹋出来了，已经成了真正的山路。 这种地方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他们几个孩子。 唐宁认命地继续跟着大部队往前走，越往山上走，四周的小道越来越少，直到后面就剩下他们走的这一条，唐宁还以为他们会这么一直往前去，结果走到半道上二愣子就带着大家拐了弯，从一块大石头便绕下去，跳入一个小沟里头，再爬上小沟令一侧。 接下来的路都是几个男的拿着树枝开出来的，他们在前面敲敲打打，唐宁和小枣就在后头紧紧跟着，顺便再扫一扫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还别说，真让唐宁发现了一只野兔的身影，可惜野兔这种东西跑起来只能看到残影，想要抓这玩意儿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继续跟着大家伙儿往前走，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茂盛的灌木丛，大多是土疙瘩和乱七八糟的石头，路不平，他们这么敲打也是想赶走一些藏在石头下面的蛇虫鼠蚁，走到山谷里的时候，唐宁还发现两侧山坡上长着许多松树，上面结了不少松果，不过大多还是青绿色，不到采摘的时候。 她只能遗憾地收回视线，跟着这群人七拐八拐的，终于在翻过一个小山坡后看到了所谓的山核桃和枣子树。 这几棵树就长在一起，一棵山核桃，七八棵枣子树，因为没人发现，上头有些熟透的果子也没人摘，不过因为在最上面，他们要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估计是这个原因昨天唐忠才没带东西回去。 几个孩子被眼前的景色刺激到，全都哇哇叫，不用二愣子安排活计就知道该做什么，爬树的爬树，找长树枝的找长树枝，小枣已经开始在地上扒拉，恨不得把那些小缝隙都给翻一遍，只要找到一颗歪瓜裂枣她都能兴奋地又叫又跳。 唐宁原本也想跟她一起找，可看了小枣捡的那些枣，不是被鸟吃过的就是已经烂了一半，这种成色只怕系统都不收，她要了也没用，干脆不跟小枣抢，在附近转悠转悠。 走的时候她也没忘记跟唐忠打声招呼，把砍柴刀拿出来，一手砍柴刀，一手长棍子，给自己加了把劲儿，气势汹汹地往远处走。 只走了一会儿她就怂了，尤其是翻过边上的山坡再下去就看不到唐忠他们了，她得赶紧往回撤，没想到下坡的时候因为走得急，被边上的松树枯枝勾住了头发，轻轻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出来，一气之下，她放下棍子上手拽，结果一只手没能掰断树枝。 气得她拽着树枝往树干上狠狠踹了两下，顺便发泄这段时间心中的郁气。 噼里啪啦，树上掉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十一章 意外收获 唐宁下意识地捂头保护，发现一只手抓着树枝，一只手拎着砍柴刀，压根动不了，没等她反应过来，系统突然出声了“宿主是否出售松鼠一只？” 松鼠？什么东西？她什么时候抓到松鼠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唐宁想都不想就回答：“要！” 叮的一声，系统播报：“收到精品活松鼠一只，重九两半。” 唐宁立马往右上角看，发现余额从十四文变成九十文，也就是说这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松鼠给她挣了七十六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动静已经停了，唐宁见自己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咬咬牙，挥起砍柴刀将“缠着”她不放的那根树枝给砍了。 等她恢复自由了才赶紧跑出松树圈，同系统管家问道：“刚刚那松鼠是怎么回事？我连松鼠的影子都没瞧见，怎么就出售了？还是精品！” 这事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虽然对她有利，可没弄清楚的话她这心里没底。 系统倒是挺爽快的，直接帮她解惑，“宿主刚刚踢了松树，树上的松鼠正好掉进你的篓子里，也算你获得的，系统主动询问是因为宿主心里一直想着卖货，若宿主没有卖货的欲望，系统便无法自动检测。松鼠成色好，没有受到任何损伤，鲜活，所以判定为精品。” 也就是说精品不止要成色好，还要鲜活，不能有任何损伤。 唐宁恍然大悟，舔了舔嘴唇，荡漾出一抹灿烂的娇笑，得寸进尺地问道：“你有这本事，能不能帮我探索一下这附近哪里有好东西，这样我也能省一些功夫，你还能收到的东西，一举两得对不对？” “请宿主不要总是想着走捷径，系统没有这个功能，若是宿主需要好物探测仪可以努力赚取虚拟币，开启新权限。”系统管家木有感情地说道。 “真有这种好东西！”唐宁一双眼睛放光，摩拳擦掌地准备进去购买商品里转转，结果点进去才意识到自己权限低微，连这东西在哪个分类里都查不到，更别说查看价格了。 没能达到目的，她显得有些颓丧，系统管家瞧她这样，无奈提醒道：“宿主需要自己奋发向上，开发自己的潜力，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找不到的。” 什么意思？ 唐宁疑惑着想要开口询问，可惜系统管家直接下线，鸟都不鸟她。 唐宁撇撇嘴，长出了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系统虽然阴险狡诈又不讲人情，可在交易方面还是很靠谱的，涉及货物的事情它不可能信口开河，最后那句也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要她开发自己的潜力，她有什么潜力？现在这破身子连掰断树枝的力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想到这里，唐宁郁闷不已，四周实在太空旷了，也就旁边这棵送了她一只松鼠的松树有些看头，难不成上边还有松鼠？ 没道理啊！刚刚动静那么大，没掉下来的应该也跑光了吧！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她把篓子扣在脑袋上护着，再次靠近松树，站在松树底下狠狠踹了两脚，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篓子被砸了好几下，唐宁无比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待动静过后，她在地上看了一圈，连个松鼠毛都没见着，倒是在角落里发现了一颗山栗子。 怎么松树上面会有这东西？ 她一脸问号地半仰着脑袋，围着松树绕了两圈后又靠近摇了一下，大体确定山栗子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后，她咬咬牙，将篓子和砍柴刀放下，卷起袖子往树上爬。 这会儿她又不得不庆幸这松树长在山坡上，有一定的斜度，再加上枝干粗壮，弯曲而上，她才能颤颤巍巍的爬上去，要是换成那种笔直的大松树，她连最矮的分枝都攀不到。 一路小心翼翼地爬到山栗子掉下来的地方，唐宁在那附近仔细摸索，果真让她找到了一个松鼠窝，那只倒霉的松鼠估计是在自个儿家门口的时候被她踹下来的，这动口瞧着有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里面乌漆嘛黑的，借着光线隐约能看到一些山栗子的影子。 她纠结了许久，不敢直接将手伸进去，只好下去弄了个树枝再爬上来，折腾了许久才从松鼠洞里掏出好些山栗子橡子还有些许山核桃，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子，瞧着还挺新鲜的，零零散散这些东西合起来竟然也有两捧，幸好系统在，不然她还得下去把篓子弄上来装。 系统自动识别后，机械地说道：“检测到宿主有山栗子二两半、山核桃二两二、橡子四两一、山泡子八颗、刺萢2颗，半颗野柿子，是否全部出售？” 唐宁犹豫了一下，将半颗野柿子去掉，其他的全都卖了。 叮的一声，她的虚拟币余额从九十文增加到一百三十文，具体系统怎么算这些东西品级她没细看，只深刻意识到勤劳真的会有收获，明明昨天早上她还是个一文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现在就已经身怀一百三十文的富翁了。 别看这点钱不多，对唐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虽然不能提现，可她能从系统商城里购买到比市面上还便宜的物资，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攒够初次升级空间仓库的条件了，简直不要太美。 现在对她来说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花一百虚拟币把一立方米的空间升级成十立方米，或者继续攒钱，到了一定额度开放商品类别。 唐宁很纠结，这一百三十文对她来说得来不易，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种好运气，在不确定自己还能有这种狗屎运的情况下，她忍住了升级空间的冲动。 不过有了这笔钱她显然踏实多了，也肯稳扎稳打的寻思着下一步怎么走，不再像之前一样满脑子都是钱和卖东西。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唐忠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树下焦急地朝她喊道：“姐，你怎么回事？我在那边看你一直围着这颗树转，上去了也不下来，是不是遇上麻烦了？还是不敢下来？” 唐宁回过神来，对上唐忠那双担忧的眸子，咧嘴一笑，“我找到了半颗松鼠吃剩下的野柿子，你接着。” －－－－－－题外话－－－－－－ 修改了一些重要情节哈 第十二章 山栗子野柿子 唐忠还没做好准备唐宁就把柿子扔了下来，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唐宁这才从树上慢慢往下爬。 看到这半颗野柿子唐忠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你就为了这半颗野柿子在这里耗了这么久？” 果然女人是不能指望的。 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说出来，怕挨揍。 唐宁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看看这四周连颗野柿子树都没有，我能找到这东西已经很厉害了，再转转，说明不一定附近就有野柿子树。” 松鼠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太远，它能弄到野柿子说明不远处肯定有野柿子树，说不准还有成熟的野柿子。 唐忠脑子灵活，被唐宁一点立马明白过来，当即拿着那半颗野柿子跑去跟伙伴们商量。 二愣子他们刚刚还对唐宁不干活心有不满，碍于唐忠是主力之一，不好说什么，这会儿听了唐忠的话对唐宁那点不满完全消散了。 几人合计了一下，由唐忠和狗蛋带着唐宁去找野柿子，小枣在这边找了半天，确定没什么东西可以捡的，也要一起过去。 唐忠二话不说将人带上。 四人站在松树下瞭望，最终决定往没去过的地方转转，因着会脱离人群，他们又带了好些防身的树枝和棍子。 从松树这边的高坡下到令一边，景色又变了一个样。 小枣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跳脚道：“你们快看，是毛栗子，山栗子......好多山栗子！” 是的，没错，他们眼前是一小片松树林，松树长得稀疏，透过这些松树能看到后面那一片山栗子，在山栗子的边缘就有几颗野柿子，那只松鼠肯定就是从这边弄到那些过冬的食物。 想到这里，唐宁心下火热，抬脚就想往里走，却被唐忠拉住。 “怎么了？”唐宁不解地回头问道。 狗蛋解释道：“我们没来过这边，这里还有这么多吃食，动物肯定也多，在还没确定是否安全之前，我们要小心一些。” 唐宁立马朝狗蛋竖起大拇指，琢磨了片刻，道：“这样，我去把二愣子他们喊过来，反正那边守着也没事干，不如先到这边探探情况。” 唐忠和狗蛋对视了一眼，同意了唐宁的意见。 等唐宁把二愣子三人领过来的时候，三人都惊呆了，做梦也没想到附近还有这么一大片好东西，他们差点就错失了宝山。 激动过后，二愣子果断带着几根长树枝和砍柴刀走在前头探路，进了松树林，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多了起来，抬头还能看到那些在树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小枣盯着那些东西猛吞口水，“好多松鼠啊！” 这些在他们眼里可都是难得的肉。 几个男孩子也馋，不过他们没忘了此行的目的，应该忍着不去看，继续往前走，穿过松树林他们总算看清了这片山栗子林。 约莫二三十棵山栗子树，长得稀稀拉拉，还有许多杂草，偶尔能看到一些身影在草丛中一闪而过，漂亮尾羽反射着五彩的亮光，不用看都知道是野鸡，这玩意儿跑得快，他们几个孩子目前还没有抓野鸡的能力，除非设陷阱，但时间来不及。 就在大家被野鸡分了心神的时候，唐宁已经开始动手采摘了，这片山栗子都成熟了，里头不少松鼠蹿行，鸟儿也不少，还有野鸡野兔在地上虎视眈眈，再不动手就啥也抢不到了。 众人看唐宁开始下手，也赶紧回过神来，分散开，使劲儿往篓子里扒拉，只有唐忠不紧不慢的，一边摘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始终不敢离唐宁太远。 唐宁看她这护姐心切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打算回去犒劳一下这位小骑士。 山栗子跟板栗不同，只是果子类似板栗罢了，这种树长的并不高，唐宁站在边上连石头都不用踩就可以摘到果实。 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干起活来效率肯定比几个孩子快，不过半个时辰，她身边这几颗山栗子树除了上面摘不到的，其他都快被她摘了个干净。 这么多山栗子就她这背的篓子肯定装不完，一部分被她存到空间仓库里去了，等攒了一立方她就卖掉，再继续摘，直到篓子里满满当当，怀里也装得鼓鼓的她才停下，回头一看，好家伙，唐忠竟然跟着二愣子几个爬野柿子，地上那堆着一堆野柿子。 这会儿野柿子只是有些红，还没软，带回去可以放上好几天，不管是存着还是卖了都不错。 正当唐宁寻思着怎么弄一些野柿子卖给系统的时候，小枣主动过来约她去摘野柿子。 唐宁眼睛一亮，爽快地应了，将背篓跟小伙伴的放在一起，爬树去了。 一群人从上午忙道晌午过后，瞧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才收手，回去的路上唐宁依依不舍地一直回头，后边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唐忠见她迈不开腿，忙劝道：“姐，咱们今天摘的够多了，总要给这山里的动物留一些，不然它们没吃的会跑出山祸害粮食。 你也别看了，这些东西估计明天就没了，我们再来也摘不到什么了。” 唐宁一脸茫然。 二愣子在前头说道：“那些小畜生精着呢，看果子少了这么多，它们肯定会加快速度囤食物，哪里还会给我们留着。” 唐宁恍然，又有些失望，小枣比她还失望，跺了跺脚，骂了几声小畜生。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加快脚程，紧赶慢赶总算在太阳下山前走出去。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 二愣子几个击掌庆祝，笑嘻嘻地说道：“今天又是幸运的一天，我们没在山里碰到危险，要好好感谢山神。” 说着二愣子带头，几人面对大山，虔诚拜了三下。 唐宁入乡随俗，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拜了拜，这才带着唐忠跟他们分开。 这次大家收获颇丰，就没有分东西这一说，该是自己勤劳得到的就自己带走，谁也不用眼馋谁。 最开心的莫过于唐宁了，原本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升级仓库空间，谁知道就看到了那一片林子，在虚拟币余额满两百文的时候她果断花了一百文将空间升级到十立方米。 第十三章 天黑来人 升级后的空间可以存储更多的东西，于是她跟发疯似的使劲儿扒拉，恨不得将十立方空间都装满。 现在她的背篓里全是山栗子，怀里也装得满满当当的，两只手上还拎着唐忠临时编的篮子，装的全是野柿子，八成的空间也全是山栗子和野柿子，还有路上偶尔遇上的小野果和野菜，除此之外，又卖了好些给系统。 唐忠也不遑多让，身上能背的能提的全都是东西。 二人进了家门，确定家里无人立马对视一眼，将东西弄到唐宁的房间。 他们家也就唐宁自己睡一间，另外一间房间是爹娘的卧房，剩下那间唐正和唐忠一起住，东西只有放在唐宁的房间里才不会被发现。 姐弟二人将东西卸下后长长松了口气，唐宁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眼前发黑，踉跄着坐下来，缓了缓，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扁了，她从早上出门就没再进食过，忙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是极限了。 身边的唐忠也一样，不过这小子皮实，饿了就啃野柿子，也不管这东西能不能下嘴，他的肚子能不能消化，吃了一个就好了，唐宁吃不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强迫自己忽略饿肚子的事情，同唐忠低声商量。 “小弟，这些东西我们要想办法卖了，不能留在家里，更不能让爹娘知道。”这会儿山外围有什么东西唐俊生和江氏比他们清楚，东西一暴露，这对夫妻俩肯定知道他们进山了，定会气得打断他们的狗腿，就算不打断他们的腿，一顿竹笋炒肉也是跑不了的。 尤其是这段时间唐俊生和江氏心情不好，会不会因为他们偷偷进山把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那就太憋屈了。 唐忠显然还不知道那些事情，被唐宁这么一问，眼中满是疑惑，“姐，我还打算跟爹娘邀功呢！不让他们知道我们怎么解释？” “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笨！”唐宁恨铁不成钢，咬着牙将昨晚唐老二说的事情告诉唐忠，沉吟道：“爹娘现在正烦着，让他们知道我们进山，肯定要被收拾，与其让他们担心，还不如我们偷偷把东西处理了，换成铜板，将来逃命的话还能派上用场。” 唐忠听得目瞪口呆，“姐！你都开始为逃命准备了？不......不是！我们真的要逃吗？” 唐忠有些慌了，他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镇子呢，外面的世界什么样的他一无所知，还有这里的小伙伴，他舍不得。 唐宁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振作一些，一切听爹娘的意思，我们不过是早做打算罢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东西交给我处置，明日你进山，我去卖东西，顺便弄些柴火回来，家里的柴火快没了，再去摘点野菜，省得爹娘总觉得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干。” 唐忠还在想着离开镇子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任由唐宁安排。 姐弟俩出了房间，唐宁开始打扫院子，顺便烧了一锅热水，不多时，江氏回来，一脸疲惫地进了灶屋，瞧见锅里的热水，眼里难得有些笑意，夸了唐宁两句就开始闷头做饭。 一样的菜色重复做，唐宁闭着眼都知道下一步该干嘛，等母女俩忙活完唐俊生父子也归家了。 饭桌上江氏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等吃完饭，江氏收拾妥当就火急火燎地回了房间，唐俊生也不像往日那般在院子里小坐片刻。 不一样的氛围令唐忠越发不安，他拉了拉唐正的衣裳，小声嘀咕道：“大哥，我们真的要搬家吗？” 唐正看了一眼爹娘的房间，垂眸，“这些事情大人会处理，你一个孩子不用操心，别老去危险的地方就行。” 说着唐正去灶屋看了一眼水缸，拎着个水桶打算去提水。 唐忠努了努嘴，踟躇了片刻还是追着唐正去了。 唐宁瞧院子里都没人了，也跟着回了房间，她的房间就在爹娘隔壁，现在的房子压根没什么隔音效果，隔壁说话声音大一些都能听个一清二楚，要是隔壁说话声音小，贴着墙壁仔细听也能听个大概。 唐宁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压根不屑干这种听墙角的事情，不过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她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后，真贴在墙壁上偷听爹娘说话。 江氏焦急地说道：“今天我在地里干活，跟镇子里的人打听一下才知道，咱们镇子真有不少人离开了，有的说远房亲戚娶孙媳妇，有的是奔丧，还有说出去做生意的，都是一个地方的，屁丁点儿大，谁不知道谁，那些说出去做生意的也太不走心了，可恨之前我都没留意！” 唐俊生一脸无奈苦笑，“别说你没留意，就连我都没察觉到镇子少了好些人，大多都是一家走几个，不明显，所以也不会太关注。” “现在是一家走几个，后面就全都接走了，而我们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等死的份儿！”江氏的声音里满是沮丧和无可奈何。 “不是还有很多人家都没动静嘛！你也别想得太悲观，今天我去跟大哥说了一声，大哥立马写信让布庄的车队送去县城，老四那边估计已经收到消息了，快的话明天就该回来了......” 唐俊生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吆喝声，仔细听还不止一人。 夫妻俩一前一后出，只见院子里站了五个人，仔细一瞧，唐俊生惊喜地瞪大双眼，“大哥二哥小弟，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唐正和唐忠把水提到灶屋，道：“路上碰到大伯二伯小叔，就跟他们一起回来了。” 唐俊毅摸着唐忠的脑袋，笑呵呵地上前，“三哥先别说了，我这边带了些东西回来，让嫂子做点吃食，咱们边吃边聊。” 江氏这才发现唐俊毅手里还拎着一个篮子，忙上前接过，嗔怪道：“人回来就成了，还带东西做什么！” 唐俊毅摇摇头，呵呵笑着解释道：“我这么久才回来一次，嫂子就别跟我见外了。” 第十四章 奢侈一把 众人寒暄了两句，唐俊生带着一群人去了堂屋，江氏去则往灶屋走。 唐俊才一进门脸色就沉了下来，重重了拍了下桌子，骂了几声难听的话才看向唐俊杰，“老二，大侄女被人欺负成这样你都忍了，把我们这些兄弟当什么了？这事当初你就不该瞒着我们，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我们再找上门有理都成没理了！” 唐俊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憋屈的事情，被欺负的还是自家人，别提多堵心了。 唐俊生忙劝道：“大哥，你别骂二哥了，大侄女的事已经这样了，再生气也没用，好在两个孩子都跟钟家断绝关系，大侄女也不用再记挂着那边，我昨天跟二哥说了，多了这两个孩子，二房也不算后继无人。” “放屁！一码事归一码事，要是老二跟我们说了，我们不仅能抢回两个孩子，还能保住那些银子，再怎么说那也是大侄女和两个孩子的，白白便宜了那一窝豺狼！”唐俊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唐俊杰。 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不停敲着桌面，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和江氏打过招呼后的唐老四一直没怎么开口，见大哥实在是气狠了，才缓缓说道：“大哥，当初大侄女这亲事还是我保的媒，也是我识人不清，二哥什么性子你也清楚，你若要骂就骂我吧。” 唐俊生气结，没好气道：“你跟着裹什么乱！” 唐俊才抬了抬眼皮，冷哼一声，“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少和稀泥！” 屋子里兄弟四人正因为唐柔的事情掰扯，房间里的唐宁已经悄悄尾随江氏进了灶屋。 江氏正要掀开篮子，旁边就冒出一个黑黢黢的脑袋，差点没把她吓出心脏病，定睛一看，是她家倒霉孩子，气不打出来，往唐宁的屁股拍了一下，“干啥跟做贼似的，晚上没吃饱？” “咱们什么时候吃饱过！”唐宁不过这么随口一接。 江氏顿了顿，没有吭声，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对着月光仔细瞧看，唐宁一眼兴致勃勃，盯着案板上那一块肉眼睛都亮了，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娘，你快看，有肉了！” “你娘没眼瞎，看得到。”江氏有些哭笑不得，看孩子这反应心酸得不行，想了想，一咬牙，道：“一会儿娘把这肉都给炖了，咱们一起吃肉！” 唐宁的目光顿时变得惊悚，“娘，你怎么了？” 按照江氏这抠门......不，是节省的性子，这块肉应该只能割一小块下来，剩下的挂他们房间的房梁上，或者做成腊肉，一口气全煮了，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江氏总不能跟唐宁说他们家快没了，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垂眸道：“小孩子别多问，你去我房间装一些糙米，咱们煮糙米粥吧，花生一会儿过水了，给你爹他们当零嘴，鸡蛋拿出两个，剩下这些收回去，往后你们兄弟姐妹一天吃一个。” 江氏将篮子里的东西安排得明明白白，只是这不留底的做法让唐宁有些转不过弯来，等她把鸡蛋提回江氏房间，摸索着拿糙米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家是真的没啥粮食了。 米缸里的还有半缸粮食，麻袋装着，估摸着有糙米黑米杂面黑面，这些粮食就是他们一家的存粮了，看着多，实际上都不够他们一家吃上两个月，再加上下半年旱得厉害，地里的收成只怕连交税都不够，粮铺里的粮食又贵得离谱，根本买不起，指望这么点存粮，他们一家饿死是迟早的事情。 唐宁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粮食对这个家的意义，想到江氏他们对她的爱护，她咬咬嘴唇，进入系统。 经过这一天的勤劳干活，她的虚拟币扣除之前用掉的那点，还有升级空间花出去的一百文，现在还有两百八十文，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离开的时候她会这么舍不得，那些可全都是钱啊！ 有了这两百八十文，对她开放的商品又多了一些，之前她只查看了大米的价格，都没心思去看其他粮食的价格，趁现在有钱，赶紧仔细看一看。 不查不知道，一查唐宁差点笑歪了脸，系统里除了大米和面粉比较贵一些，其他粮食的价格还是挺公道的。 例如一斤中品玉米渣系统卖十五文，下品玉米渣只要十二文；一斤中品黑面十文，下品黑面七文；一斤中品杂面十一文，下品杂面八文；一斤中品糙米十二文，下品糙米九文。 唐宁看完，咬咬牙先买了一斤下品糙米试试。 余额一下子从两百八十文变成两百七十一文，她手中也多了一斤小麻袋装的下品糙米。 接着窗子洒进来的月光，她仔细对照了一下系统出售的糙米和米缸里的糙米有什么区别，还别说，系统出售的下品糙米看着比他们家米缸里的糙米还要饱满一些，就是碎的厉害，想要找到完整的都不容易。 不过这些糙米混到他们家米缸里想必江氏也不会发现。 于是唐宁又从系统里买了两斤糙米，一斤中品一斤下品，对比一下，中品糙米颗粒都是好的，在她眼里，这样的糙米已经很好了，至于上品是啥样，她现在也没兴趣去探究。 把糙米混好，唐宁舀了一把赶紧出去。 灶屋里江氏已经把水烧开了，看唐宁去了那么久，蹙眉问道：“可是没找到？” 唐宁摇摇头，把东西放下，乖巧地回道：“太黑了，耗了些时间。” 江氏没再说话，等水沸了把米放下去，再把肉切碎，又去收拾野菜，至于花生，已经弄好上桌了，她看灶屋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便转身去了堂屋，刚进门就听唐俊毅无奈地说道：“你们都别说了，阿柔现在很好，也不想再跟那边有什么瓜葛，与其一直纠结她的事情，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说起这个话题气氛越发沉重了，屋子陷入短暂的沉寂。 唐宁搬了一把凳子过来旁听，凳子落地的声音引来几位叔伯的注意。 唐老四好笑地调侃道：“我们家阿宁坐得四平八稳的干啥，听书呢！” 第十五章 走不掉的 唐宁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打算听听大伯二伯小叔和我爹商量，要是你们决定离开镇子，我也要早做准备。” 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说着老沉稳重的话，四人大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却没有继续逗弄她。 唐老四收起玩笑的嘴脸，沉吟道：“今天上午收到大哥的信我就坐不住了，跟酒楼的掌柜告了个假，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你们说的那个路引，根本就办不成！” 一句话惊得众人差点弹起。 “怎么就办不成了？镇子上好些人都弄到路引跑了。”唐俊生白着脸慌张道。 “是啊，镇长的儿子也离开了，这事千真万确，人还是我拉的。”唐老二急了，他把兄弟都喊回来就是为了路引的事，现在唐老四一开口就绝了他的指望，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看唐老二这样，唐老四忙道：“二哥你别急，听我说，之前镇上的人能走是因为离开的人少，而且人家有正当的理由，还能疏通关系，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大家都不傻，走的人多了肯定有人猜到内情，再加上小道消息那么多，有点本事的都想离开，万一文书下来这里的人都跑光了，县令也办法跟上头交差。 所以现在衙门已经不给人办路引了，除非是外面进来的才能离开。” “这也太不人道了吧！万一人家真有事情要出远门也不行？”唐宁的声音有些突兀。 唐老四倒没在意那么多，直接说道：“出远门可以，但是不能离开肃州境内，县衙给的路引只能到肃州和甘州的边界，只要人还在肃州境内，上头下的命令我们就躲不掉，还是要回来。” “这是要绝了我们的后路啊！”江氏端着一盆香喷喷的肉粥进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半点吃肉的欢喜都没有，若不是这粥太珍贵，她只怕都要手抖把粥给洒了。 坐在门边上的唐宁还真怕江氏拿不稳，赶紧上前帮忙把粥放到桌上，扶着江氏坐到她的位置，替她擦眼泪，“娘，爹他们还在想办法，你别哭了。” 唐俊生心里也急，可他作为一家之主，不能乱，当即说道：“你看看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淡定，咱们趁热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说。” 他得想想怎么办才好了，要是去服兵役，这个家就要交给大儿子了...... 唐俊生想的有些多，喝粥都显得心不在焉，一屋子的人也就唐宁吃得最欢，这顿饭可是她穿越后吃的最丰盛的一顿了，撒花庆祝一下。 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看得唐正羡慕不已，余光瞥到身边的唐忠，也跟饿死鬼似的使劲儿扒拉，他都无语了。 唐忠察觉到大哥的视线，猛地回头，一脸茫然，他不过是学着大姐喝粥而已，很奇怪吗？ 大人压根没管孩子们之间的官司，快速用了饭食，江氏去收拾桌子。 唐老四长舒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我在酒楼里听了不少事，大辽都快打进来了，皇上还想着修避暑山庄，说是因为一个娘娘耐不住暑热，上面一句话，苦的就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但凡他们收刮的民脂民膏用来打战我都无话可说。 可皇上拿这些东西去修避暑山庄我心里不痛快，昏君这样，大周迟早是要亡的，我还听说有不少民间组织起义。” 唐俊毅眼中闪着精光，唐宁看得心脏猛跳，“小叔，你不会是想着加入那些群体？你可别干傻事！” “老四，阿宁说得对，这种事情咱们不能掺和，万一败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唐俊生白着脸劝道。 唐俊毅无奈苦笑，“三哥，你看我像有那种本事的人吗？再说了，我还有妻儿要照顾，也不可能去冒这个险，跟你们说这些事情是想让你们知道外头有多乱。 咱们这里是边陲小镇，地广人稀，远离西京，消息也落后，依我看，现在外面肯定有许多流民，大家都能走出去，没道理我们走不出去。 我想大家可以去办个路引，也不用出肃州，只要能离开这个小镇就行，等走出去后再好好想想往哪里去，这要不进城，没有路引也无妨。” 唐俊才听完唐俊毅的建议后，迟疑着摇摇头，“你这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太冒险了，这样出去半道上被盘查可就成了逃民了。” 大周律法规定，凡是逃民可以就地处决。 唐俊杰和唐俊生压根不敢赌，更不敢拿妻儿的性命去赌。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声，在这种大晚上的听起来实在有些渗人。 唐俊生兄弟四人冲出堂屋，江氏也跟在他们身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李三家的，要不要去看看？” “等等，那边好像还有火把。”唐俊生眼尖，瞧着不对劲没敢马上出门。 哭声还在继续，不一会儿就有一伙人举着火把过来。 唐俊才站在最前头，看清楚来人后，马上抬脚跑过去，“李沐兄弟，这大晚上的是出了什么事？” 李沐带着这伙人不过是从唐俊生家路过罢了，听见唐俊才的声音，他诧异地听了下来，“俊才哥？你回来了？” 唐俊才点点头，往李沐身后好奇地瞟。 李沐顺着他的视线，皱着眉头沉重地说道：“李三和溜子死了，我是过来帮忙的。” “死了？他们不是......”唐俊才一脸震惊，没记错的话他今天从布庄出来的时候还看到这两人在集市那头闲逛，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不仅唐俊才震惊，就连跟过来的唐俊生几个也懵了，这两人是镇子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小偷小摸没少干，路过田间地头还能顺手拔人家几颗菜的那头，几乎到了人嫌狗厌的地步。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两人被打不是一次两次了，严重的时候腿都被打断了，硬是撑过来了，那生命力简直比蟑螂还顽强，最近也没听说他们干了啥坏事，无病无灾的，说没就没，大家一时间还真不能接受。 李沐摇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第十六章 唐宁下厨 唐家几人就这么目送着李沐他们离开，尸体从众人面前抬走，大家还能清晰看到上面覆盖的白布血迹斑斑，在这样的深夜，看得人遍体生寒。 饶是身强体壮的汉子这会儿也忍不住打个寒颤。 唐俊才最先回过神来，拉着唐俊生几个往屋子走，闷声道：“明日我再出去打听打听。” 李沐是镇长的二儿子，镇长的大儿子前段时间举家离开，现在镇长把事情都交给二儿子打理，唐俊才以前和李沐在一个私塾念书，有几分同窗情谊在那里，再加上他是布庄账房，也算是体面人，想来跟李沐套套近乎还是能知道一些内幕的。 众人商量完便散了，唐老大和唐老四跟着唐老二回去，那边房间多，住的开，唐俊生将他们送出院子，赶紧把门栓上，转身同三个儿女叮嘱道：“晚上睡觉警醒一些，门窗都关好了，没事别开门。” 唐正和唐忠老实点头，两个都是男孩子，唐正还是少年了，唐俊生不是很担心，最放不下的还是唐宁。 唐宁还在沉浸在直视尸体的巨大暴击中，猛地对上唐俊生担忧的双眸，赶忙拼命点头，“爹放心，我进了房间肯定不会出来，打死我都不出来！” 唐俊生张了张嘴巴，本想让唐宁去他们屋睡，被唐宁一堵，倒是没说出口。 唐宁回到房间后，二话不说插门，摸黑钻进被窝，将自己紧紧抱作一团，直到身上的鸡皮疙瘩消下去身子才渐渐放松下来，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里是边陲，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安全方面绝对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毕竟这里是最靠近边关的城镇，战场上的将士军官在这边都有府邸，光是守卫就有几千人，又不是什么富饶之地，干坏事的人除非想不开，不然不可能在这里行动。 李三和溜子是镇上有名的混混，这么多年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一直没被弄死，死于仇杀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这二人惜命的很，危险的、辛劳的地方绝对不会靠近，更不可能死于意外，再加上李沐当时的表情很难看，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唐宁越想越不安，瞥一眼自己的系统余额，就剩二百五了，逃难的话这点钱还真只能塞牙缝，说来说去还是赚钱比较重要。 想着想着，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唐忠过来敲门才悠悠转醒。 今日唐家不似以前只有他们姐弟二人，唐俊生父子已经把黄员外家的活做完了，一个去地里干活，一个在家里帮着挑水劈柴，还有江氏偶尔回来一趟，倒是热闹的很。 不过因为这样唐宁没法把房间里的东西弄出去卖，唐忠也不能进山。 姐弟二人心里着急得不行，眼看着日头都快升上去了，唐忠瞅准机会遛了，唐宁气得直跺脚，跑是跑不掉了，她还要留下来替他找借口圆过去，好在那些东西放得住，实在不行就卖给系统换成别的物资，随便找个借口也能糊弄唐忠。 打定主意，唐宁不慌不忙地帮劈柴的唐正收拾柴火，兄妹二人正在干活的时候唐老二带着唐柔和两个外孙进来。 唐正和唐宁赶忙起身招呼。 妮子因为上回得了唐宁几颗野果子，对她很是亲昵，还冲她笑了笑。 唐宁也跟着咧嘴一笑，领着唐柔和妮坐到背阳的地方，给她们倒了水。 唐柔怀中的婴儿哼唧了一声，唐宁跟着看过去，展颜一笑，孩子就是好，无忧无虑的。 唐俊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同唐正问道：“你爹娘都在地里？” 唐正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二伯先坐着，我去找他们。” 他估摸着唐俊杰是来送消息的，立马把斧子放下往外冲，唐俊杰喊都喊不住，急得直跺脚，“这孩子怎么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我都没吭声呢！” 唐宁心下好笑，“二伯，我大哥这几天担心着呢，一点动静就疑神疑鬼的，你就别说他了，赶紧过来这边坐，虽然入秋，但日头上来还是晒得很，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这回唐俊杰倒是没跟唐宁客气，顺口说道：“给你大伯小叔也做一点，我估摸着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他们这边是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不过今日大家四处奔波，早上唐俊才和唐俊毅就吃了一点稀的糙米粥，混了个水饱，回来肯定饿得前胸贴后背。 唐宁爽快地应下，起身去了江氏夫妻的房间，花了九文钱从空间买了六个鸡蛋，特地选那种颜色跟家中鸡蛋不太一样的，又买了几颗野果子，把一文钱给用了，凑个整数她看着也舒服。 买完东西后，她只拿了三个鸡蛋，剩下三个放在大缸里，又取了一些糙米和黑面，最后带上那包野果子出去。 将野果子放在妮子面前的时候，小丫头眼睛都亮了。 唐宁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都给你，慢慢吃。” 唐柔无奈摇头一笑，“你就宠着她吧！以后没有果子吃她还不得哭啊！” “不会！”唐宁傲娇地扬了扬脑袋，转身去了灶屋。 唐柔以为她说妮子不会哭，实际上唐宁的意思是这果子她多的是，怎么也不能让小丫头片子哭了不是。 进了灶屋的唐宁先把锅烧开，放水，再淘米，等米放进去了再去和面疙瘩，最后才是处理野菜，差不多熟了再放进去打散的鸡蛋液，整个香味全起来了。 这边大锅饭差不多熟了，那边小瓦罐炖的鸡蛋羹也好了。 唐俊生和江氏唐正踏进院子就闻到香味，三人面面相窥，同唐俊杰打了声招呼。 江氏一进灶屋就看到唐宁忙活的身影，过去就要帮忙，却被唐宁赶出去，“娘坐一下，我都弄好了。” “你煮了什么这么香？”江氏好奇地掀开锅盖，看到这一锅硬实的饭只愣了一下，并没有斥责女儿。 唐宁瞧她这反应就知道江氏心疼，小声解释道：“二伯说大伯和小叔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早上肯定没怎么吃，我就多放了些粮食，鸡蛋是我和阿忠捡回来的，我放了两个进去，那边还弄了一个蛋羹给大堂姐的儿子吃，剩下三个都放在缸子里了。” 第十七章 死因 江氏惊讶于女儿竟然还留了蛋，顿时欣慰地笑了，“我家阿宁越来越能干了，那娘今儿就等着尝尝你的手艺。” 要是长子长女都能立起来，将来就算他们两口子有个万一，也不用那般担心了。 江氏想着，眼眶又红了，不敢让唐宁看见，便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唐俊才和唐俊毅也回来了，只是二人的脸色不大好看，才进院子就带着一伙人去了堂屋。 唐俊才沉着脸同唐正说道：“阿正，去院子里守着，不要让人偷听我们说话。” 这架势...... 唐正听话地出去，唐宁倒是混进屋了。 唐俊才也没管那么多，压低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从李沐那边打听到李三和溜子的情况了，他们两个是被辽人杀害的。” “什么？”屋子里的人除了唐俊毅全都惊恐地喊了出来，唐柔更是吓得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幸好妮子在院子里吃野果子没跟进来，不然又得被吓一跳。 唐俊生慌得说话都结巴了，“怎......怎么会是辽人？难道辽兵已经打进来了？那我们......” 一旦边关失守，他们这里会成为第一个被敌军屠戮的城镇，这个消息比兵役赋税还要命。 “老三你先别慌，大哥，究竟怎么回事？”唐俊杰白着脸一眨不眨盯着唐俊才。 唐俊才眉头深锁，缓缓说道：“这话也是李沐身边的亲信透露的，我今日去找李沐，他就知道我的来意，往常还会寒暄几句，今日却直白的告诉我让我不要打听李三和溜子的事情，不过他隐晦提醒了我一句，要是有远亲，可去看看。 我一开始没明白，走出李府的时候正好碰到昨日抬着尸体的两个护卫从外面回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伤口兵器，我就放慢脚步，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他们的意思是李三和溜子是被杀的。 杀他们的兵器是大辽的，兵器这种东西，向来是朝廷严管之物，民间顶多有些菜刀匕首斧头砍柴刀或者农具，再厉害些就是大刀和长剑、弓箭，这些东西还要跟官府报备，民间无法私藏。 现在大辽的兵器在大周境内杀了人，不管拿着兵器的是什么人都说明咱们这边关已经不稳了，最好的情况是有人把战场上的辽器偷偷带回来，又不知道怎么流了出去，才会有这辽器杀人一事。 最坏的情况......辽人已经潜入大周，并且就在我们镇子上。” “哐当”一声，江氏腿软跌落凳子。 唐俊生忙将人扶起来，焦急地同唐俊才问道：“大哥，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一些？” 唐俊才没有吭声，唐俊生一颗心沉入谷底。 “我们这回是非走不可了！”一直沉默着的唐俊毅幽幽说道：“今日大哥去了李沐家中，我便去了相熟的几个好友家中，这一去才知道，好些人都搬走了，已经两三日了，悄无声息的，谁也没说，便是左邻右舍都不知情，还以为只是有事不在家罢了。” 这就是人少地大的坏处，家家户户都有一定的距离，发生点什么事没有闹出大动静都没人知道。 “他们是怎么走的？不是不能离开肃州？”唐俊生急了，盘算着如何离开。 唐俊毅摇摇头，长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不管他们怎么走的，我的意思还是先弄个路引，不管去哪里，先离开再说，这边太危险了，大山就在后面，辽人什么时候过来，藏在哪里都不知道，不能待了。” 唐宁心下一紧，唐忠还在山里呢，忙问道：“小叔，辽人会翻山过来我们这边？” 唐俊毅面色沉重地点点头，“咱们镇上这片山脉就是大周的屏障，隔绝了两国往来，否则以大周这兵力，如何跟大辽抗衡这么多年？ 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便是遇上再严重的天灾人祸大家也没想着往山里走是为什么，野兽还是其次，最危险的往往是那些不知底细的人......” 唐宁听得脸都白了，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快饿死也没什么人进山，明明他们跑了那么远也没碰上多厉害的野兽，怎么大家都没胆子去碰碰运气，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可现在唐忠还在里头，怎么办？她要老实交代吗？ 就在唐宁惴惴不安的时候，唐俊生安抚着江氏去把饭菜端上来，喊唐正和妮子进来吃饭。 唐柔一瞧还有给她孩子弄的蛋羹，受宠若惊地直摇头，“三伯娘留着给堂弟堂妹吃，我儿子还小，吃奶就成。” 江氏木着脸摇摇头，“阿宁专门给孩子炖的，你别拒绝，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呢......” 江氏悲观的情绪惹得唐柔红了眼，并未再说拒绝的话。 这边唐宁却没心思留意她们的情绪，随意扒拉了几口饭就到院子里，甚至还往后面高坡跑了一段，盯着大山的方向祈祷唐忠平安回来。 眼看着天就要黑，还是没能看见唐忠的人影，唐宁越发焦躁了起来，正打算将唐忠进山之事告诉唐俊生他们那小子就回来了。 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将篓子弄进她的房间，又跟没事人一样走出来，要不是唐宁一直留意着还真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人平安回来，她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等唐忠炫耀今日的收获便把人往屋子里拽，拧着他的耳朵没好气地教训道：“还知道回来，我都快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差点就跟爹娘说你进山去了。” 唐忠龇牙咧嘴的脸瞬间变得惊恐无比，“姐，你把我卖了？爹娘会打死我的！完了完了，完蛋了！” 唐宁看他这模样，再大的气也散了，“算你运气好，我还没来得及说，不过没有下回了。”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唐忠一听唐宁还没说立马松了口气，压根没把她最后那句话放在心上，献宝似的将篓子搬到她面前，“喏，今日我又去那片林子，发现还有些野柿子就给摘了，我们还找到了一窝野鸡蛋，十几个，大家分一分，到我这边就剩下四个，都给你了。 第十八章 不明之物 对了，昨天的东西不是说要卖了，怎么还在？” 唐忠一进屋就发现昨天那些收获堆在角落里，心里有些着急。 唐宁都无语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跟你说，不能再进山了，不仅是你，二愣子他们也不能去了。” 随后唐宁将李三和溜子的事情偷偷告诉唐忠，顺便还吓唬他后山里面有杀人不眨眼的辽人。 唐忠听得面无血色，一双眼睛好像不会转了一般，这幅呆呆的模样着实将唐宁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恐吓过头了，忙安抚道：“我就是告诉你山里很危险，不能去，只要不进山就不会有危险，真的，你别害怕。” 唐忠转了转眼珠了，眼里有着惊恐和后怕，还有一丝挣扎。 因着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最信任最依赖的姐姐，最终唐忠还是咬咬牙，从怀里拿出一个缠绕着藤条树叶的东西。 “这是什么？”唐宁好奇地解开，“一把匕首？哪里来的？” 说着她又低头仔细瞧看了一番，匕首擦拭过，看得出做工精致，刀尖不似常见的那种直尖的，而是弯曲，刀刃中间厚两侧薄如蝉翼，还有副刃，尖利，被这玩意儿轻轻一削，指头瞬间没掉。 这做工...... 这个时代能做出这么厉害的匕首也是不简单啊！ 唐忠白着脸直摇头，“在山里捡的，我就是看到石缝里有东西反光，好奇挖了一下......” 唐宁闻言，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再仔细研究了一下，匕首的手柄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上面还有她不认识的文字。 “这不是大周的东西！”唐宁肯定的说道。 唐忠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早就预料到，现在看唐宁得出跟他一样的结论，当即说道：“我现在就把这东西扔回山里，当这事没发生过。” 瞧他火山眉毛的架势唐宁忙把人拦下来，“现在出去太危险了，你要是相信姐姐就把东西放我这里，我帮你处理了，保证不会让这东西出现在人前，不过这事还有谁知道？” 这东西一个不好可是会给他们家招来杀身之祸的。 唐忠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没，没人知道。” 说着唐忠心虚地垂下脑袋，“你也知道我们的规矩，进山不管得到什么都要平分的，这东西就一把，我很喜欢，让二愣子他们知道了它就不会只属于我了......” 唐宁怔了怔立马反应过来，男孩子谁不喜欢舞刀弄枪憧憬着当个大英雄，唐忠不过十岁出头，还是个孩子，见到这么精致的匕首偷偷藏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幸好他偷偷藏起来没有弄得人尽皆知，否则她也没办法善后了。 唐忠见唐宁的神情阴晴不定，以为她生气了，害怕地抱住脑袋，连连认错，“姐，我不是故意，就是......我错了......” 唐宁摇摇头，面色沉静，“你这么做没错，唯一错的一点是不该把来路不明的东西带回来，这玩意儿不是我们家能有的，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没捡到这匕首，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知道吗？” “你怎么处理？”唐忠下意识地怀疑，倒不是他不相信唐宁，而是唐宁一个姑娘家还没有她野，身手也不行，他想不到唐宁处理的法子。 “你别管，东西给我就行。”唐宁避而不答，将东西收到柜子里，转身推着唐忠出去，“赶紧洗洗去吃饭，锅里还有一碗晌午做的吃食，给你留着，爹娘叔伯心情都不好，你可别去招惹他们。” 说到吃东西，唐忠才发现自己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当即什么都不想，往灶屋钻。 趁着唐忠离开的功夫，唐宁将匕首收进空间仓库里，现在系统对她开放的收购类只有天然植物和天然动物，匕首这种东西暂时卖不出去，只能存着了。 看东西稳稳地放在仓库一角，再加上那些野柿子，都快把十立方的空间给挤爆了，唐宁才意识到空间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要是能再往上升一级就好了，可再次升级要一千文，她的虚拟币只有两百四十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更何况逃跑的时候处处都要钱，她也不能把所有虚拟币都给花了，哎！要是能再进山几次就好了。 这个念头只一闪，唐宁便摇摇头，强迫自己忽略，那山现在就跟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似的，随时能要人命，说什么都不能进去。 看来看去，还是先把房间这些东西卖给系统才是，再放下去了可就不值钱了，至于到时候怎么糊弄唐忠到时候再说，见招拆招。 打定主意，唐宁把房间里的山栗子和野柿子全都卖给系统，包括唐忠今日带回来的那一篓子。 系统的收购价是山栗子中品一斤十二文，下品一斤五文，野柿子中品一斤八文，下品一斤两文，她手上的大多都是中品果，山栗子有十斤多，野柿子估摸着有二十来斤，下品的只是少量，系统给她凑了个整数三百文，这样她的虚拟币就有五百四十文了。 距离一千文已经过半，然而她还是不能肖想升级空间，而是要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余额换成物资，至少粮食得管够，不然按照唐俊生他们说的那种情况，离开这里真的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唐宁在房间里把事情处理妥当才淡定地出去，走出房门的时候还随手将门紧紧拉上。 唐忠这会儿已经吃完饭，眼巴巴的等着她下一步动作，唐宁去朝他使了个眼色，道：“赶紧洗把脸回去睡觉，疯跑了一天也不知道累，那东西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绝对不会暴露出去。” 再她的连番保证下，唐忠才将信将疑地回了房间，没多久，唐宁进房间查看，瞧唐忠睡沉了才悄悄退了出去。 不多时，唐俊生和江氏领着唐正从外面回来，三人身上都背着东西，唐宁仔细一瞧，吃惊不小，“爹娘，你们怎么把豆子都给收上来了？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第十九章 官府来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你二伯拉着你大伯和小叔去县衙办路引，要是能办下来，我们过两天就要走了，这些东西带不走，留在这边也是便宜了那些禄蠹。” 唐俊生咬咬牙，将东西往遮风避雨的屋檐下一扔，拍拍手，这才往四张望了一圈，“阿忠那臭小子呢？还没回来？” 看唐俊生有发怒的倾向，唐宁忙替唐忠解释道：“回来了，已经吃了饭，去睡觉了。” 唐俊生愣了一下，笑骂道：“这臭小子倒是没心没肺。” “好了，孩子回来就行，咱们赶紧抓紧时间把这些粮食晒了，能收多少收多少。”江氏插科打诨，怕唐俊生追究唐忠疯玩之事，毕竟是小儿子，还是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她心疼。 “你就惯着他！”唐俊生唠叨了一句，倒是没再说什么。 唐宁也加入干活的队列，和爹娘大哥一起忙活到深夜才回去躺下。 唐忠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从入睡后就开始做各种恐怖的噩梦，再加上院子里唐宁他们干活的声音，仿佛在给他的梦配乐似的，虚虚实实，分不清真假，于是天还没亮他就被吓醒了。 一个人懵懵地坐在床上，门窗紧闭，屋子里一片漆黑，身边还有唐正均匀的呼吸声传过来，许是他的动作太大了，唐正翻了个身，又继续沉睡。 唐忠这才清醒过来，长舒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起身开门，他得去找大姐问问匕首的事情，不然他连睡觉都不踏实。 结果等他走到院子里才发现这会儿天还没亮，四周静悄悄的，大姐的房间就在爹娘隔壁，他要是去敲门，肯定会惊动爹娘，到时候解释都解释不清。 无奈，他只好咬咬牙回去继续躺着，睁着眼睛到天亮，直到外头传来开门声他才起来，正大光明地去敲唐宁的房间。 江氏从灶屋探出脑袋，小声制止道：“别去闹你姐姐，昨晚她干活干到很晚。” 唐忠手一抖，乖觉地收了手，以为唐宁昨晚找借口把匕首处理了，并未多问，高兴地又蹦又跳，在院子里转圈圈。 日头起来，唐家外面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正是李沐。 李沐带着一群人不由分说进了唐家院子，唐俊生昨晚忙活到很晚，今日起来也晚，看到这架势忙上前，紧张地问道：“二公子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 李沐看唐俊生一家紧张，淡笑着安抚道：“例行公事，清点每家每户的铁器，你们配合一些，贵重的东西可以先收一收，一会儿衙差进去看，不会乱翻，你们放心。” 一听是清点铁器，唐俊生的神色立马缓和下来，倒是唐忠整个人都紧张了，好几次给唐宁使眼色。 唐宁似有所感，回头淡定地瞥了他一眼。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唐忠竟莫名心安，不再焦躁。 李沐身后的衙差在江氏进入房间后就开始行动了，先去灶屋，再去柴房，随后是堂屋和三个孩子睡的房间，最后才是江氏他们的主屋。 唐宁仗着人小，大人宽容，硬是跟在衙差身后进了房间，看他们不仅将江氏房间的衣柜抽屉全都开了，连可能装着铁器的小盒子也开了，有些布包着的东西他们倒是没掀开看，不过全都捏了一遍，还有房梁上和床底墙壁缝隙。 这仔细的劲儿看得唐宁头皮发麻，幸好她有仓库空间，不然今天他们家肯定要交待了。 一群衙差盘点完，到院子里同李沐汇报道：“大人，这户有缺了一角的菜刀一把，砍柴刀一把，斧头一把，长柄锄头一把，短柄锄头一把，镰刀一把，铁锅一个，除此之外还有锯齿一把、刻刀两把，一个刨子，两根缝衣针。” 李沐看着身边的文职小吏将东西全都记录在册，这才问道：“有无遗漏？” “没有。”为首的衙差肯定地说道，他们已经把唐家里里外外查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刚刚转了一圈，唐家没有翻地的痕迹，不存在挖坑掩埋之事。 李沐点点头，同唐俊生说话的语气越发温和了，解释道：“这不是附近刚刚出了命案，镇长把情况跟县衙那边汇报，县令大人要彻查此事，所以镇上家家户户都要仔细盘查，只要你们跟这事没关系就不用担心，话不多说，我们要去下一家了。” 唐俊生没再多问，乖觉地将人送出院子，看人群走远了才砰的一声关上门，还用木栓给栓了起来。 江氏担忧地小声嘀咕道：“当家的，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以往每年都要盘点几次铁器，通常来人就是简单转一圈，哪像今日不仅开了衣柜，连抽屉和小盒子都没放过，甚至房梁和床底都给翻了，简直要命了。 唐俊生想到唐俊才说的话，面色凝重，沉吟道：“我猜他们可能在查凶手，找凶器，也不知道这样查能不能查到。” 说着唐俊生看向大山的方向，压根没注意到小儿子发白的脸色。 唐宁悄悄拉了拉唐忠，示意他跟她进屋。 姐弟二人回房关门，唐忠立马跳了起来，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道：“姐，那东西你弄哪里去了？” 唐宁把人压着坐下，做了个“嘘”的动作，“你小声一点，别到处嚷嚷，放心吧，你不会再看见那玩意儿的，还有我们摘的野果子我也给处理了，放心，没扔了，跟人说好，换粮食，过两天风声过了我再去取。” “谁啊？”唐忠简直快好奇死了。 唐宁却不肯多说，直接把人推出房间，让他进屋只是看一看里面的情况，安安他的心罢了。 查铁器的恐慌还没过去，唐老大几人已经从县城那边回来了。 唐老四一进屋便道：“二哥，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得快点走，晚了可能连镇子都出不去。” “又......又出了啥事？”唐俊生慌张地问道，脑袋那根弦都快绷断了。 唐老大一脸凝重，“还不是李三和溜子的事，现在县令下了命令，把咱们镇子翻了个底朝天也要抓到凶手，估摸着很快就会封了镇子，不让走了。” 第二十章 临行前 “这一封也不知道会封到什么时候，要是兵役的事情正式下来我们还被困在这个镇子上就全都完了。”唐老二火急火燎，恨不得马上回去收拾行李。 这会儿唐老大把驴车上的一个包袱交给唐俊生，“这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来的路引，镇子没有正式封之前，可以走。” “好好好......我们现在马上收拾行李，马上走！”唐俊生现在也没心思追问这些路引是怎么弄来的，跟江氏转头就往屋子里冲，连带着三个孩子都被指使得团团转。 唐宁看爹娘跟无头苍蝇似的没有主意，心下也着急，却没跟大家一起胡来，回头同唐老大唐老四问道：“大伯小叔，你们也走吗？” 唐俊才点点头，“我一会儿回去后让你大伯娘和两个堂哥先走，布庄那边我还得处理了，等事情忙完再去县城找你四叔。” 唐老四道：“四叔暂时不走，我家在县城郊外，不在这镇上，暂时还算安全，再加上小叔就一个儿子，还小，就算兵役下来我们家也不用出人头。” “那我们一家往哪儿走？”唐宁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 唐老大和唐老四对视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回来的路上就讨论过了，唐老大沉吟道：“暂时先去靠近甘州的睢宁，若是能从正经途径离开肃州就赶紧走，若是不行，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要想办法逃，走官道走小道都行，只要不进城就没关系，遇上官兵的话能躲就躲，不能躲也不要硬碰硬......” 唐老大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浑然忘了唐宁只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家。 唐宁也没往这上面想，待唐老大说完又接着问道：“这么说大伯和小叔不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我们还能联系上吗？” 唐老大一愣，边上的唐老四郑重地说道：“原本我跟你大伯是打算让你们先去睢宁，若是睢宁待不住了就去西京，可我们在外面打听了一圈，因为打战，往西京那条道盘查得厉害，我们弄来的路引根本去不了，还极有可能半道上被处置了。 若是往江南那头去也是可以的，不过听说江南那边闹水患，难民都往外跑，只怕去江南也是不成的，所以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往哪里走才合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唐老大：“我们在路上商量了一个联系的法子，咱们在家里多编一些草绳或者麻绳，编织的法子要跟别人不同，上面做好标记，沿路挂在显眼的枝头，可以多挂一些，这样我们以后要找人也有个方向。” 唐宁眼睛一亮，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法子，即使大家分开行动，也能在路上找到大体方向，即使最终不在同一个地方相遇也能缩短距离，这样等大家稳定下来也容易找到对方。 唐老四又道：“实在分散了又看不到指路的麻绳也没关系，将来不行咱们就去洛阳风云阁挂消息就成了。” 唐老大极其赞同地点点头。 唐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洛阳风云阁，什么挂消息，那是啥？ 可惜唐老大和唐老四压根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兄弟俩将打算告诉唐俊生，又和唐俊生研究了一下草绳的打法。 那头江氏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粮缸里所有的粮食全都装进大麻袋，别看家里剩的粮食不多，这全都装在一起看着还是不少，至少能占了一大半驴车，除了粮食外，最大的行李就是被褥还有灶屋里的铁锅以及木盆，木盆里还放着全家用的碗筷，这些东西直接把驴车给占满了。 剩下的衣裳和小件贴身之物则打包起来背在身上。 江氏把东西全都弄到院子里，唐正和唐忠也把自己的包袱收拾出来，只有唐宁两手空空。 江氏蹙眉问道：“你的行李呢？” 唐宁打了个激灵，忙往屋子里跑，“很快就好了！” 江氏摇摇头，“真是不省心，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马马虎虎。” 结果江氏只一个念叨的功夫唐宁就把行李弄好了，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背着一个背篓，前面挂着一个破布包。 看江氏皱眉，唐宁忙道：“都是我的小玩意儿，我自己背，不会占地方的。” 江氏无奈摇头，到底没深究，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活。 等唐老二赶着驴车来唐俊生家中接人的时候，唐宁发现大堂姐和她的一双孩子都在驴车上，上面还有许多行李，光二房的人和东西就把驴车给占了一大半了，压根装不了唐俊生一家的行李。 正当江氏发愁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赶着驴车过来了。 魏大志将驴车停稳了，在唐俊生一家疑惑的目光下笑呵呵地同唐老四说道：“俊毅老弟，驴车可是给你弄来了，说好的，我不要银钱，要粮食。” “行行行，定金都给你了，一会儿我就把粮食弄过去换，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唐俊毅笑呵呵地跟魏大志寒暄。 魏大志笑容加深了不少，“那肯定是信你，成，我先回去等你。” 魏大志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就走，干脆利落得让人侧目。 唐俊生则是急了，“老四，你买这驴车花了多少？要给多少粮食？” 这年头粮食才值钱，他们家都没啥余粮了，也不知道唐俊毅许了对方多少粮食把唐俊生给急得不行。 唐老四倒是不慌不忙，“再多粮食也要给，不然你们怎么走？一辆驴车装你们两家的行李都不够，再说了，也不能把驴给累死了，不然还怎么赶路？” “我这不是还有推车嘛！”唐俊生嘟喃道，他之前都想好了，老二家里都是妇孺孩子，走不了路，压根没想给他增加负担，用推车就行，跟两个儿子轮着推，也是能走的。 唐老四摇摇头，“这么多东西用推的，你天黑都走不出这个镇子，不过推车倒是可以带上，装些轻的没问题。” “可是这粮食......”唐俊生还在纠结，这么一来欠老四的可就多了。 第二十一章 粮食我出 唐老四安抚道：“其实也没多少，对方就要了三十升米，这年头人吃的都成了问题更别说牲口了，魏家家养了三头驴，若是丰年这就是赚钱的好家伙，可年景一变，情况就不同了，他把驴车卖给我算是给牲口一个活路，毕竟养了那么久，也是有感情的。” “三十升......”唐俊生为难了，现在三十升粮食只怕要一千多文了，他们夫妻俩手头上的余钱差不多也就这么点。 唐宁见唐俊生愁眉不展，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好在她有系统，也不想他们家欠小叔太多钱，毕竟小叔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心下盘算了一番，唐宁拉着唐忠小声问道：“那个魏大志家在哪里？” “姐！你在说什么啊！魏伯伯就是二愣子的爹啊！他们家就在二叔家前头，咱们不是常去吗？”唐忠一副震惊的模样。 唐宁心下一紧，讪笑道：“我是问你他现在会不会在家里，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拿那些东西跟人家换粮食，现在爹拿不出买驴车的粮食，我有啊！ 这样，你先去二愣子家说一声，在那边等我，我去弄粮食，咱们自己出，不让四叔破费，到时候爹娘问起来就老实说，反正都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进山，爹娘不会在这个时候揍我们的。” 就在唐俊生跟几个兄弟准备粮食的时候，唐宁和唐忠跑了。 唐宁就跟在唐忠身后，远远看他进了一户农家小院这才慢慢悠悠地躲到一个土坡后，四下张望，确定没人了才从系统里下单，买了四十五斤中品黑面，一下子四百五十文就没了，把她心疼得直抽抽。 现在余额就剩下九十文，真的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好在换了一辆驴车，唐宁这么自我安慰，垂着脑袋进了魏家。 唐忠和二愣子小枣在院子里玩，今日兄妹两没出去，看到唐宁立马跟她打招呼。 唐宁赶紧将背篓和手里的麻袋放下，喘着粗气说道：“我来送粮食的，魏伯伯在吗？” 说到粮食，魏大志就跟风一样出现在唐宁面前，笑呵呵地说道：“怎么就让你来了，你爹娘可真心大。” 唐宁讪笑着避开这个问题，道：“魏伯伯，您看看这些粮食重量对不对。” 魏大志立马转身去屋子里拿了一把大称，喊二愣子一起帮忙，等称完，魏大志咧嘴一笑，“还真是三十升，不多不少，诶，我看看......” 说着魏大志打开麻袋仔细翻了翻，点点头，满意地笑道：“不错不错，你等等，我把押金退给你。” 说着魏大志回屋拿了一个小布袋，有些分量，“拿好了，这里是一千文，我还没动，回去让你小叔好好数数。” 之后魏大志又让二愣子护送他们姐弟回去。 路上二愣子问道：“你们是要搬家吗？我爹说你们买驴车就是要出院门了，跟其他人一样。” 唐宁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知道二愣子这人还不错，也没瞒他，点头道：“是要走的，这里死了人，不安全。” 她没把深层原因说出来。 二愣子也没多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唐宁不得不再次感叹古人的聪慧，连个半大的孩子都这么会想，谁跟她说古人愚昧她就打死谁！ 三人到了唐家，唐俊生兄弟几个终于把粮食分好了，以为二愣子是魏大志派过来催粮食的，就要把东西给他。 江氏眼中满是不舍，干脆别过眼不看。 哪知二愣子却道：“唐四叔，我爹把押金都退给唐宁了，你现在数看看是不是一千文，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众人：“？？？？？” 唐宁这会儿把钱袋交给唐俊毅，脆生生地说道：“四叔，我们已经把粮食给魏伯伯了，你的铜板也带回来了。” 众人大惊。 唐俊生更是急切地问道：“你们哪来的粮食？” 唐宁和唐忠对视了一眼，心虚得两只脚尖互相打架，“我们拿野果子偷偷换的......” “哪来的野果子？”江氏惊愕，脱口而出，众人愣了片刻才想到这两个孩子十有八九是进山了。 二愣子瞧风向不对，当即说道：“叔叔婶婶别生气，我们是成群结队进山的，阿宁和阿忠没有单独行动，我发誓！” 唐俊生：“......” 江氏：“......” 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几个孩子是要上天了吗？ 唐宁生怕被揍，忙认错，“爹娘，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进山了......” 江氏抽了抽嘴角，呵呵道：“还有以后？” 姐弟俩狂摇头。 唐老四忙和稀泥，“三哥三嫂，你们也别教训孩子了，反正现在就走，以后他们就算想进山都没招，是不是？” 唐老大诧异过后也跟着颔首，“老四说得对，孩子虽然胆大包天，好在没出什么事，还能不声不响地攒下这么多粮食，也是本事。” “大哥，你还夸他们！”江氏都快气死了。 唐老大摆摆手，“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挺让人吃惊的，好了，现在这些粮食也不用送出去了，你们自己收着，趁着天色尚早，赶紧出发，兴许能在天黑前赶到县城。” 被唐老大这么一说，其他人都不敢耽搁，麻利地将重的大件行李装上驴车，连同家中那些农具刀具一样不落。 多了这些东西，驴车上面连坐人的地儿都没有，好在唐家还有推车。 唐俊生果断让唐正跟着唐俊毅学怎么赶驴车，自己则去推板车。 唐宁唐忠和江氏上了唐老二家的驴车，那边再把一些轻省的东西放到板车上，众人准备好，立马出发。 离开的时候唐俊生和江氏不舍地连连回头，看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反悔似的。 直到走到看不见唐家的地方一行人才加快脚步，唐老大在半道上和他们分开，目送驴车远去，眼眶渐渐泛红。 赶路的唐俊生兄弟三人也不好受，兄弟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是唐老四成家后搬去县城郊外仍会时不时回来一趟，毕竟他的亲人在这里，根在这里。 现在大家都走了，余生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这种失落迷茫的感觉是他们从未有过的。 第二十二章 俞氏 一路上，众人心情低落，忙着赶路，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唐宁乐得自在，至少不用被追问粮食的事情。 心情一好，她也有心思好好打量四周的环境，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的活动范围只有家，最远的就是山里，其他繁华热闹的地界从未踏足，这会儿可以去见识见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还是挺期待的。 不过这种好心情只持续到下晌就没了，望着一望无际荒凉的黄土坡和贫瘠裸露的山头，她这心也跟着拔凉拔凉的，因着一直坐在驴车上面，她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 憋不住便回头同唐俊生问道：“爹，我们出镇子了吗？” 唐俊生抬头擦了擦头上的汗，看了看四周，喘息道：“刚出不久，按照这个速度，估摸着天黑才能抵达你四叔家。” 说着唐俊生又喘了两下，道：“好在你小叔家在县城郊外，不用进城，不然我们今晚得露宿街头喽！”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辛酸，如今他们还不用露宿街头，往后可就说不好了，不过唐俊生没把这话说出来。 唐宁瞧他累得够呛，却是一声不吭地拖着板车，当即挣扎着从驴车上起来，因着驴子走得慢，她从容地往下跳，直奔唐俊生。 “丫头，你干啥，赶紧做好了！”唐俊生皱着眉头焦急地喊道。 因为是闺女舍不得骂，这要是儿子他早吼过去了。 唐宁却是不停，跑到唐俊生后面帮他推板车，“爹，我坐了一天腿也麻了，活动活动，你别管我。” “这孩子......”唐俊生劝了两句，唐宁不为所动，只能随她了，还别说，多了唐宁帮忙，他确实轻松了不少。 唐忠一瞧，也跟着跳下来帮忙，这小子更精一些，顺手把板车上一些东西给搬到驴车上，来回跑了几趟，唐俊生这边一下子轻省了许多，都不用出什么大力气就能把车推走。 江氏看一双小儿女这么懂事，眼眶微红，心里的欣慰盖过茫然和惶恐，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平稳下来。 前面的唐俊毅不时回头看一眼，朝江氏笑着说道：“三嫂，你和三哥把孩子们养得真好，不管将来去了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有他们三个在肯定没问题的。” 江氏露出一抹浅笑，重重地点头。 唐宁在后面大声应道：“小叔放心，我肯定把爹娘照顾得好好的，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噗！”唐俊毅忍不住笑出了声，配合着打趣道：“成！将来要是阿宁发达了可别忘了你四叔啊！” “得咧！” 叔侄二人就跟唱双簧似的，逗得众人呵呵直笑，连走在前面的唐俊杰一家也有了笑意。 沉闷的气氛缓解过后，一行人终于披星戴月地赶到唐老四家。 天色太暗，唐宁也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只知道唐老四家所在的这个村子比他们镇子都要繁华一些，至少房屋密集，瞧着就安心，大半夜的入村还能听到一些屋舍里传出响动，偶有狗吠。 这声音把唐忠听得眼睛都直了，黑暗里只见一双瞪得跟铜铃似的眼珠子明亮得不像话。 “咋地，你还想吃狗啊！”唐宁压低声音看向唐忠。 唐忠赶紧摇头，“我可没这个想法，狗啊！姐，那可是狗啊！” “狗又如何？”江氏睁开疲惫地双眼，怔怔看向唐忠，这一日她跟唐俊生轮着推板车，累得连坐都坐不住，只能靠着唐宁歪着身子休息。 唐忠抿了抿嘴，激动地露出一排牙齿，“我没见过狗。” 江氏和唐宁皆是愣了一下。 江氏道：“我也没见过。” 唐宁：“？” 见一双儿女吃惊的模样，见识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镇上也就大户人家会养狗，其他人家连孩子都快养不活了，谁家还养狗！” 在前头赶路的唐正突然道：“黄员外家有狗，我见过。” “黄员外是咱们镇上除了镇长唯一的大户，他们家不养几条狗才奇怪。”唐老四在边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正当唐忠兴致冲冲地打算继续询问，驴车停了，一行人看向面前的半人高院墙，透过院墙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里头的屋子，只是看得不真切。 唐老四下了驴车就敲门，张口喊了两句。 没多久一妇人出来开门，招呼道：“赶紧进屋。” 说着她还回房间弄了一只蜡烛出来，一只手从唐柔怀里接过婴儿，一只手帮着提了好些包袱往堂屋离去，边走边道：“你们赶了一天的路，应该累了也饿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弄吃的。” 俞氏将孩子放在堂屋的小榻子上面，又用小篮筐挡住边缘，再把包袱放下，火急火燎地往灶屋去，唯一的儿子也被她拉起来帮忙干活。 江氏瞧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也带着唐宁去灶屋帮忙，“弟妹，你别忙活了，随便弄点热的就成，我这边有粮食......” “你们过来还吃自己的粮食，传出去我都不用做人了，三嫂，你别跟我见外了，去外边歇着，很快就好了。”俞氏果断打断江氏的话，干起活来特别麻利。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俞氏的儿子唐亮已经把火生好了，乖巧地在那边烧柴。 借着火光唐宁仔细打量唐亮，发现这小子跟唐忠差不多大，瞧着比唐忠壮实许多，不得不说四叔一家的日子确实过得比他们几家好。 就在唐宁走神的时候，俞氏突然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东西，唐宁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大了，“糖？” 俞氏莞尔一笑，“一会儿婶娘再给你一块，出去玩吧。” 唐宁回过神来，忙摇头，“婶娘不用给我了，一块就够了。” 江氏也跟着推辞，“这么精贵的东西可别给孩子糟蹋了。” 知道是糖后，江氏就心疼得抽抽，她虽然也疼孩子，但还没到随便把糖塞孩子嘴里的地步。 俞氏不以为意，“三嫂，你可别心疼，这些糖都是当家的从酒楼里带回来的，我大哥在酒楼里做大厨，这些灶上的东西总能得一些，再加上当家的也在里头做事，还能分一点，家里在吃食上头还真比别人家好一些。 人家看我们吃得好，什么都有，还以为我们家条件多好，其实也就那些罢了，所以在我这里别的好东西可能拿不出来，这吃的，绝对管够。” 第二十三章 孩子改姓 被俞氏这么一说，江氏也不再继续推辞，本想留下来打下手，却看俞氏一个人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便识趣地带着唐宁去了堂屋。 堂屋里只有妮子和她那尚在襁褓的弟弟，两个孩子折腾了一天，都累了，一左一右挤在小榻上面睡觉，身上盖着一件小褥子。 唐宁心下正疑惑，江氏便似有所感一般，小声同她说道：“你小叔一家是外来户，在这个村子里买不了太多的地，指望着地里出息是不成的，幸好你婶娘手巧，会些缝缝补补的活，平日里会接一些活在家中做，多少补贴一些。 这个榻子就是你婶娘做活用的，当初还是你小叔找你爹打的，不然一般人家家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小榻子这种家具虽然不算多贵，但也要料子和工钱，寻常人家可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也就唐老四有一个木匠兄弟才会这般折腾。 唐宁了然地点点头，乖觉地坐在边上看着两个孩子，等唐老四带着一群人进屋的时候，唐宁才知道他们刚刚去房间把床铺整了。 唐老四家的院子还算可以，有一间正卧，两间次卧，唐宁他们过来了唐亮就要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和爹娘一起睡，其余两个房间，女人一间，男人一间，正好。 俞氏勤快，就算不住人的客房也会打扫，刚刚唐俊生他们只是去屋子里放东西，速度很快。 唐柔一进屋便坐到唐宁和江氏身边，歉疚地说道：“三婶娘，阿宁，我家这孩子半夜会哭闹，今晚要委屈你们跟我住一间了。” 江氏摆摆手，反过来劝道：“孩子哭闹是正常，你别心思这么重，若是太累了就喊我，我帮你带。” “不会累的。”唐柔感激地笑了笑。 唐宁看着孩子好奇地问道：“堂姐，你给这个小的取名字了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哪知唐俊生和唐俊杰几个都停下交谈看了过来。 唐宁一脸无辜。 唐柔抿着嘴微微摇头，垂着脑袋不吭声。 正好俞氏端着热糖水进屋，当即大声说道：“没取名字正好，让你爹和你两个叔叔给想一个响亮的好名字，咱们姓唐，跟姓钟的没关系，就是妮子也得改姓唐！” 俞氏态度强硬，随口看向唐老二，“二伯哥，你说是不是？” 唐老二感激地擦了擦眼角，重重地点头，“对，对......” 说起来唐柔只是个外嫁被休回娘家的女子，她的孩子能不能被唐家接纳，可不可以随唐家的姓并不是唐老二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得他们兄弟几家都答应才行。 大房三房那边之前都表态过，唐老二不担心，就四房这边因为没见到俞氏，也不知道俞氏是个什么意思，唐老二也不敢提，就怕俞氏心里不痛快，碍于唐老四的关系不吭声，将来影响人家夫妻的感情。 现在俞氏明确表态，唐老二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唐柔更是激动得掩面哭泣。 唐宁吓了一跳，忙劝道：“大堂姐，你可别哭了，还嫌这一天不够累吗？” “就是，有哭的工夫还不如过来喝碗糖水，甜滋滋的。” 俞氏话音刚落，睡得跟小猪似的妮子就跟梦游似的坐了起来，“喝糖水......” 众人愣了一下，皆哈哈大笑。 唐柔也跟着破涕为笑，连连摇头，轻轻拍了拍挣扎着下地的妮子，“怎么嘴馋成这样！” 俞氏佯装生气瞪了唐柔一眼，心疼地朝妮子招招手，“到小婶婆这边来，给你一碗最大的。” 妮子顿时笑靥如花，脆生生道：“谢谢小婶婆。” “哟！小姨给你果子都没见你喊得这么甜。”唐宁逗弄地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 妮子却只是嘻嘻傻笑。 被小丫头这么一闹，大家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唐老二刚刚坐下便道：“我想好了，阿柔的儿子以后就叫唐谢，妮子叫唐小妮，成不？” “成！挺好的。” 大家三三两两地开口，于是唐柔这一双儿女的名字也定了下来。 唐老二一高兴，便道：“回头我给大哥写信，跟他说一声。” 唐老四摆摆手，“行了二哥，你就别折腾了，这事我去跟大哥说，或者你留个纸条，回头我交给大哥。” 他们这种小门小户不像大户人家那么讲究，还有族谱宗祠什么的，像添丁这种大事也只是互相告知一声罢了。 俞氏心情不错，随后又端了一锅杂粮饭和一锅飘着葱花的蛋花汤，另外还有一盆肉片炖菜，虽然菜多肉少，平均到每个人碗里就那么两三片，大家却吃得那叫一个香，恨不得舔盆子。 吃了这一顿饭，唐宁挣钱的念头越发坚定，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天天能吃这一口肉也要拼了。 吃过饭食，一行人连话都没说就回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日天色微亮唐宁就被江氏喊起来了。 她微眯着睁开一条眼缝，映入视线里的是唐柔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 “小猪赶紧起来，妮子都醒得比你早。”唐柔今日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瞧着就比往常开朗，不等唐宁回话，妮子也跟着起哄。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江氏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在一旁碎碎念道：“你婶娘给咱们又准备了好些吃食，驴车上是放不下了，就放推车上面，大家辛苦一点，等到了睢宁就好了。” 唐宁一听，瞬间清醒了，“娘，到睢宁要多久？” “这.....”江氏被问住了。 唐宁看她这反应当即快速穿衣服冲出房间，在院子里找到唐俊生，担忧地追问道：“爹，我们还要几天才能道睢宁？” 唐俊生忙着绑驴车，头也不回地答道：“按照我们这脚程，怎么着也要三四日才行。” 唐宁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就不能再快一些吗？” 昨天走了一天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废了，要是连着三四日，还要不要活了？ 唐俊生摇摇头，“我们要推板车，就算用跑的也快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一车东西也跑不了。” “不能再买头驴吗？”这话一出口唐宁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家中捉襟见肘的，她怎么还敢提。 第二十四章 系统的回馈 唐俊生倒是面色如常，同唐宁小声说道：“不可能的，就算我们有银钱也不能买，太扎眼了，容易被盯上。” 现在大家都难，他们这一行人却有三辆驴车，那些饿得活不下去的人肯定会铤而走险对他们下手。 唐宁一怔，她还是想的太简单。 因着和唐俊生谈了一下，她没再说什么辛苦的话，帮着江氏和唐柔把东西收拾好，一行人简单吃早饭便启程了。 俞氏带着唐亮把他们送出门，将一个大大的包袱放到驴车上，道：“当家的一早去酒楼了，不能送你们一程，这是我早上起来给你们准备的窝窝头，别急着拒绝，这一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个落脚停歇的地方，若是没有你们煮食也不方便，带着好歹有个准备。” 江氏哄着眼眶，拉着俞氏的手哽咽道：“弟妹，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记着我们约定好的标记，若是你们到时候也要离开记着留意路上的标记。” “放心，我省得的。”俞氏连连保证。 驴车在俞氏和唐亮祝福的目光中缓缓出了村子，清晨的雾霭还未散去，空气里全是干燥的凉意，呼吸一口提神醒脑。 唐正在前面赶车，没有唐老四在边上指导，他压根不敢分心，全程紧张，连话都不敢说了。 唐宁趁着自己精神好，同唐忠说道：“我先下去帮爹推车，你别动，等爹娘交换的时候你再下来帮娘。” “没问题！”唐忠拍着胸膛应下。 前面的唐正却慌了，嚷嚷道：“小妹，你别乱来，我还不怎么会控制驴子......啊......” 在唐正慌张叫嚷声中，唐宁已经利索地跳下驴车蹭到唐俊生身边，二话不说使出全身的力气。 因为唐宁的帮忙，唐俊生明显察觉到推车轻了不少，诧异不已，“丫头，你可别不知道省力，这样推没一会儿你就推不动了。” “爹，你放心，我感觉浑身都是力气，不会脱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和今天一早吃的饱饱的，唐宁真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念头只一闪而过，她也没深究，直到从清晨走到日上三竿她也不觉得累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止她自己觉得奇怪，唐俊生比她更疑惑，终于在晌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唐俊生打开竹筒，试探着问道：“丫头，你累不累？” 唐宁老实地摇头，“一般般，感觉还可以继续帮爹推车。” 哐当一声，唐俊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杂草堆里。 江氏被吓了一跳，“当家的，没事吧？” 唐俊生瞧大家都盯着他，有些丢脸，忙起来，顾不上解释，围着唐宁转了两圈，一脸稀奇不解，“你真的不累？” 唐宁笃定地猛点头，很是无辜，“真不累，感觉有使不完的劲。” “嘶！”唐俊生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唐老二问道：“二哥，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唐老二：“出了县城地界了，比我预估的要快一个时辰。” 这么一说唐老二顿时瞪大眼睛，神情几乎和唐俊生同步，惊呼道：“我们今天快了许多！” 一旁的唐正都快哭了，“二伯，你才发现啊！我这一早上赶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昨天他们那速度说白了跟走路差不多，今天这速度差不多跟跑的一样，他全程不敢分神，就怕一个不慎抓不住绳子，把驴子往沟里带。 其他人是既惊喜又觉得不可思议，最后目光全都落在唐宁身上。 唐宁耸肩，“你们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以前没吃饱，所以没发现我这么有力气？” 她这么一说，江氏和唐俊生是既心疼又心酸，连深究的心思都没了。 唐宁心下一松，在发现奇怪之后她就直接找上系统管家，那家伙只会苟着，唐宁一问才说这是空间仓库升级的奖励，也就是她将系统的等级升得越高，自身也会得了相应的回馈，至于具体的回馈是什么它又不说。 要不是唐宁发现自己的不同寻常它还真会沉默到底。 想到这里，唐宁在心里把系统管家骂了一顿，决定以后就喊它狗系统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得了这么个技能她心里还是很窃喜的，至少不用担心着碰到危险连自保的力气都没有。 唐忠因着唐宁这么厉害，不服气，换班的时候也要学她，结果只坚持了两刻钟就不行了，众人明显察觉到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唐宁坐在驴车上干着急，干脆跳下来，二话不说出手。 她这一帮，江氏明显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甚至有些跟不上推车的速度。 唐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江氏也是惊愕又不解，她家丫头这力气...... 从日头正盛走到日落西山，期间唐宁就停下来喝了两次水，其他时候都在推车，速度快得飞起，以至于到了后面她成了推车的主力，江氏和唐忠想帮忙，却只能追着推车跑。 唐忠好几次想喊唐宁，让她慢一点，又说不出口，姐姐推着车都能走得飞快，他一个男的追不上不说，还得姐姐放慢速度等他，也太丢脸了。 于是他憋着一口气硬是咬牙走到天黑。 这会儿唐忠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满脑子都是他们什么时候停下来休息。 就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前头带路的唐老二终于喊停了。 唐忠立马腿软坐到地上，喘息了几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乌漆嘛黑，荒郊野岭，什么情况？ 不等唐忠开口询问，前边的唐老二和唐俊生已经麻利地进了一个窖洞。 窖洞是他们这里的特色，许多人家会在合适的地方挖窖洞储水，毕竟这地界常年干旱，不储水的话地里的庄稼都种不活。 今年异常旱，大家储存的水根本不够用，窖洞里没有水，也就没有上锁的意义，唐老二他们找的这个窖洞就是开放式的，有门无锁，里面连一滴水都没有，特别干燥，住上一宿还是挺安全的。 最重要的是住这里不用交铜板，还能省下一笔，不过荒郊野岭的安全是个大问题。 唐老二和唐俊生商量了一下大家轮流守夜。 第二十五章 抵达睢宁 上半夜由唐俊生和江氏唐忠守着，下半夜换成唐老二唐正，唐柔要照顾孩子，半夜会醒来几次，也能帮着看一些，只有唐宁啥也不用干，大家还指着她好好休息，明日继续推车，这样脚程也能快上许多。 虽然可以睡整觉很舒服，但唐宁并未感到多开心，她总觉得自己现在就跟那两头驴似的，连待遇都差不多，喂得饱饱的，吃得香香的，这样才有精神和力气拉车。 简陋的窖洞里啥都没有，只铺着他们带出来的几床草席，一开始唐宁还愁眉苦脸的觉得自己今晚要失眠了，哪知道一躺下去就跟昏死过去似的，不省人事。 等她醒过来外头已经有些朦胧的亮光，四周的褥子都收拾好了，江氏把她身上那床褥子掀开，道：“出去喝点热水，吃点窝窝头，我们要出发了。” 说着江氏和唐柔麻利地将草席卷起来，走出窖洞地时候还回头仔细查看了两遍，看看是否有东西落下。 唐宁这会儿还没彻底清醒，坐在篝火堆边上机械地啃着窝窝头，边上的妮子紧紧地抱着弟弟。 唐宁看了她一会儿，掰了一小块窝窝头喂她。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将一个窝窝头给分了。 正当唐宁打算起身的时候唐正突然给她递过来半个窝窝头，小声道：“吃饱一些，今天还要赶一天的路，爹说了，估计要明天晚上才能到睢宁，慢一些得后天才能到。” 唐宁摇摇头，坚决不吃，一来她刚睡醒不是很饿，二来这窝窝头真不怎么好吃，三来他们的粮食有限，能省就省，要不是现在忙着赶路，她肯定要四处走走，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收获。 唐宁不吃唐正只好把半个窝窝头收起来。 一行人收拾完又继续出发，第二天晚上他们一样睡在窑洞里，紧赶慢赶，第三天晚上才进入睢宁地界，初来乍到，他们什么都不懂，想找窑洞再凑合一夜却发现这回他们不像前两天运气那么好。 遇上的几个窑洞都是挂着锁，他们也不能暴力破除。 唐老二皱着眉头同唐俊生商量道：“老三，要不我们去村子里问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家借宿一晚？” 唐俊生迟疑了片刻就答应了。 他不答应也不行，他们这群人里女人孩子占了大部分，能顶事的男人也就他们兄弟两个，唐正勉强凑个数，其他人在旁人眼里就是累赘，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借宿了。 一行人到了距离睢宁镇最近的村子，走到村口，唐俊生和唐老二合计了一下，由唐俊生带着唐宁和唐忠进村看看，若有人家愿意收留其他人再进去。 路上唐忠不解地问道：“爹，为什么带我和姐姐一起进村？” “笨！人家看我们两半大的孩子比较容易心软，要不是妮子太小了就让她一起来了。”唐宁替唐俊生说道。 唐俊生被一双儿女的对话逗乐了，呵呵笑道：“也不全是，带你们人家的戒心不会那么重，比较好说话。” 交谈间，一行人到了村头第一户人家。 只看这一人多高的院墙唐俊生就有些踟躇，忐忑地上前敲了敲门，半天里头也没人回应。 父子三人面面相窥。 唐忠：“是不是人家都在休息，没听见？” 唐宁：“算了，爹，我们去下一家看看吧。” 大晚上的敲门，只要不是睡死过去都能听到动静，起码能回应一两句，什么反应都没有要嘛里头没人，要嘛说明这户人家不是好相与的。 唐俊生也是这么想的，当即带着一双儿女往下一户人走去。 一连经过七八户人家，不是不愿意就是家里条件不允许。 就在唐俊生都快放弃的时候，唐宁敲开了第九户人家，正打算开口询问，却发现来人竟然还是他们的老相识。 “魏伯伯？”唐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电光火石间，她闪过许多念头，莫非唐老二迷路了把他们往回带了？ 魏大志也是震惊不已，“唐家丫头，怎么是你！就你一个吗？” 魏大志急了，走出门口张望，正好瞧见走过来的唐俊生和唐忠，立马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一个人......” 一番折腾，唐老二几个被带到了魏大志住的这户农家，大家坐在堂屋里大眼瞪小眼。 唐老二憋不住问道：“你咋来睢宁了？” 魏大志有那么一瞬间不好意思，很快又恢复正常，“大家出来的原因都差不多，问那么多干啥！对了，你们打算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路引最远只能到睢宁......”唐老二有些泄气。 魏大志叹了口气，面露失望之色，“我还以为你们有法子弄到出肃州的路引呢，感情大家都一样。” 唐俊生闻言，心下不舒服，没好气道：“你瞧不起谁呢！就算没有路引我们也是要离开的。” 魏大志眼睛顿时一亮，“怎么走？” 唐俊生板着脸，抬了抬眼皮，干巴巴道：“直接走呗！难道留在这边等死啊！” 魏大志一噎，急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走啊！没有路引踏出肃州地界，我们就成流民了......” “那你能怎么招？”唐俊生木着脸问道。 魏大志没吭声，在一旁唉声叹气。 唐宁这会儿才问道：“魏伯伯，就你一个人出来吗？” 魏大志蔫蔫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指着院子外面一个屋子，“孩子他娘，和二愣子小枣也在，他们睡下了，我们今天晌午抵达这里，本来要直接进镇子的，又担心进了镇子万一出现情况连跑都跑不掉，就到最近的村子找个落脚点。 这院子是我跟村民租的，现在有点本事或者有点能耐的全都早早走了，这里离甘州近，好些人往那边去了，村子里空了不少房子，只要一点点粮食就能住上十天半个月。” 魏大志这是告诉他们睢宁这边的情况，然而这消息并没有让唐家众人开心，反而令大家的心情越发沉重。 唐柔不安地小声说道：“这个村子里跑了很多人吗？” 魏大志点点头，“很多，几乎半个村子的人跑了，留下的大多是念着根舍不得走的老人，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兵役再怎么样也波及不到这些年老体迈的老人，至于赋税，大家都一样交不起，要抓一起抓，要死就一起死，也没啥好怕的。” 第二十六章 不友好 唐俊生父子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一路走来那么多人家不开门，估摸着不是走光了就是剩下一些孤寡老人，不肯收留外人也是情有可原。 魏大志租的这个农家小院还算宽敞，一间堂屋，一间灶屋，三间卧房，大家挤挤，凑合一下还是住得开的。 唐宁终于在睡了两晚窖洞后重新睡在正经屋子里，把她感动得都快哭了。 第二天她一早醒来就发现二愣子和唐忠正在院子里说着悄悄话，小枣在边上逗妮子玩，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然而院子外面传来的一声怒骂将她拉回了现实。 “怎么回事？”唐宁心下狐疑，就要去开门。 二愣子忙上前制止，朝她摇摇头，“别去，我们是外来人，有些热闹不能看。” 唐宁还没仔细琢磨，就听见外头的怒骂声越来越清晰，似乎朝着他们住的地方来的。 “那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竟然敢挠我，下回出门我一定带一根棍子，看到一个打死一个。”一妇人骂骂咧咧，说着狠辣的话。 “行了，你没事去抢孩子的柴火干什么，自找的。”又一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呸！什么叫我抢孩子的柴火！这是我们的地盘，这些柴火也是我们村的，几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种，也配拿我们的柴火，我同意了吗？嘶......看看，都破皮了，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妇人胡搅蛮缠，端是听她说话就知道这人有多泼。 男人似乎说不过她，没再吭声。 说话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大家听不见了二愣子才从唐宁面前走开，大家的面色都很难看，一时无言。 唐宁这会儿总算明白二愣子不让她出去的用意了，这要是让对方看到了不得把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他们这群人可是打着离开肃州的主意，越是低调越好，要是被人注意可就麻烦了。 这么一想，唐宁白着脸，转身进了堂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氏和二愣子的母亲李氏一起回来，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一问才知道她们一早出去摘野菜，结果村子里看得见的路边别说野菜了，连杂草都没多少，被薅得异常干净。 她们想去附近的山脚下转转，半路上问了个村民，结果人家不仅不说，还阴阳怪气地让她们安分一些，说些野菜也是要铜板的话。 李氏当时气得差点跟对方吵起来，若不是江氏连哄带劝把人拉回来事情肯定会闹大。 唐柔心下担心，乖觉地给二人倒了两碗水。 李氏咕噜一声一口一碗，喝完才气愤道：“这破村子是不能待了，要不是给了那些粮食，我现在就想搬走！” “搬走的话又能搬去哪里？”江氏愁眉苦脸。 不过是在异地村子里租了个院子，也没怎么着就不受人待见，这要是去了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会怎么滴。 就在二人发愁的时候，唐宁也跟着着急得不行，江氏他们连山脚下都不能去，她想去找些东西卖给系统都不成，难怪这两天系统安静如鸡，都不怂恿她赚虚拟币了。 这时唐俊生几人也回来了。 李氏一看到魏大志进门，气鼓鼓地拍了拍桌面往外冲，“姓魏的，我被欺负了你管不管！” 魏大志吓得瞪大眼睛，“谁敢欺负你？” 别说魏大志，连唐宁几个都惊呆了，李氏竟然这么彪悍。 这会儿彪悍的李氏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楚楚可怜起来，“这个村的刁民欺我！” 魏大志：“......” 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是唐俊生最先回过神来，插科打诨道：“大嫂子，你先坐下来好好说，我们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呢！” 李氏这才想起院子里还有别人在，立马恢复正常，带头进了堂屋。 魏大志在她身后感激地朝唐俊生抱拳作揖。 唐俊生一言难尽。 众人坐下后，因着李氏正在气头上，说话不够冷静，还是江氏出面，将外面的遭遇告诉众人。 魏大志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昨天给粮食的时候对方可没说这个村子的一草一木不能碰，一会儿我就去好好问问，凭什么！” “好了魏老哥，这种时候大家都冷静一些，别一个上火把事情给闹大了。”唐老二好声好气地劝说道。 唐宁这会儿也跟着出声，将那泼妇说的话告诉大家。 众人听完全都沉默了。 魏大志和唐俊生唐老二交换了一下眼神，缓缓道：“我们还是偷偷出肃州吧。” 这次唐家兄弟并未出声反对，倒是江氏有些着急，“不是说再观望观望，怎么这么快就走，不至于的。” 毕竟这一步蹋出去，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唐俊生看向江氏，无奈长叹一声，“刚刚我们去镇子里打听消息，这才知道官府为了防止肃州境内百姓离开，已经关闭好几个镇门，连官道上面都派人拦着，只许进，不许出，甘州与肃州接壤的几个小镇也封了，不让肃州百姓通行。 现在还有许多想着离开肃州的人滞留在镇上或周边村子，别说咱们在的这个村里排外，其他村子也差不多。” 魏大志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花了十文钱还打听到一些事情，睢宁镇上的百姓说近来官府出动的人手越来越多，全都往各个要塞去了，我猜朝廷的政令应该快到了。” “当家的，那我们要赶紧跑了！”李氏急得都忘了找村民算账了，慌慌张张地就要回屋收拾行李。 小枣特别懂事，跟在李氏身后跑得飞快。 江氏看李氏这样也坐不住了，起身进屋。 看她们这模样几个男人着实无奈。 魏大志道：“我刚刚话都还没说完呢！既然要赶着离开那个板车肯定不能用了，太耽误功夫了。” 唐俊生一脸犯难，“不带板车我们的东西根本装不完。” “要是再有一头驴子或者骡子就好了。”唐宁皱着眉头纠结的说道，她舍不得那个板车，毕竟她也推了三天，早就推出感情来了。 话音刚落，几个男人面面相窥。 魏大志摸着下巴沉思道：“也不是不行。” 第二十七章 月黑风高 “嗯？”众人不约而同瞪大眼睛看过去。 “这么看我做什么？”魏大志有些慌。 唐宁眼巴巴地问道：“魏伯伯您有什么好建议？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一穷二白，不然也不会连着住了两天窖洞，您若是有好法子可别吝惜，给我们支支招呗！” “呵！你这丫头还真不跟我客气！”魏大志心下好笑，“不过我能有什么好法子，不外乎就是先借一下。” “借？上哪儿借？”唐宁一脸茫然。 魏大志突然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看你这丫头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候就迷糊了，我们现在这处境还能怎么借，自然是看上了就带走，留了条子先欠着，以后有机会再还。” 唐宁听得目瞪口呆，再次刷新了见识，“这......这样好吗？” 唐俊生连连制止，“魏老哥，你可别教坏孩子，偷东西肯定不行！” 唐俊生坚决反对，这年头大家都快饿死了，把人家的牲口给偷了，不是“借”了，人家不得急死啊！ 魏大志却道：“你们别想着这年头大家难，跟你们说，这个村里好些人家家境殷实得很，我昨天都打听过了，村里有一户人家特别霸道，靠着抢占人家的田地粮食发家，谁惹上谁倒霉。 在这村里几乎是人人提起就要吐几口唾沫的，可就这样一户人家硬是日子过得极好，天天吃得饱，还养了驴子猪羊，鸡鸭也有不少，听说他们家还会去偷村民的粮食喂牲口。 这牲口是吃得膘肥体壮的，可苦了其他村民，有人到那人家又哭又嚎，结果还被打了。 我们要是把他们家的驴子给弄过来，也算是替村民出口恶气是不是？” 唐俊生呆呆地听完，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反驳了。 倒是唐宁眼睛发光，追问道：“魏伯伯，按照你这么说那户人家应该做了很多防护措施才对，不然这么招人恨，他们家那些东西肯定保不住！” 魏大志朝她竖起大拇指，“聪明，一下子就想到点子上了，我昨儿送粮食的时候特地经过那户人家，还别说，人家那院墙都比我们住的这院子高，还养了两条凶猛的土狗，翻院子这事我拿手，把驴子从那家后门弄出去也简单，就是这狗比较麻烦。 听说那狗还咬死过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按理说咬死过人的狗不能留着啊......” 魏大志嘟喃着满是不解。 唐宁可不管这么多，心下合计了一番，将目标转移到那两只狗上面，“魏伯伯，晚点我让二愣子和阿忠带我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想法子解决了那两条狗。” “丫头，你疯了！”唐俊生板着脸，严肃地制止。 唐宁一声不吭，由着唐俊生苦口婆心劝说，心思已经飘远。 上回她卖那只松鼠是因为松鼠掉到她的篮筐里面，成了她的所有物，本身她并没有触碰到松鼠，甚至连松鼠长啥样都不知道，那是不是说明只要她和动物之间有媒介相连就可以认定那东西是她所得？ 这般一想，她便迫不及待地跟狗系统求证。 系统管家：“恭喜宿主开始自主思考系统使用功能，您若是不确定，可以亲身试验。” 我x&%￥#@…… 唐宁在心里把狗系统骂了一圈，她现在打的可是咬死过人的土狗的主意，怎么尝试？万一不是的话她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可是不管她在心里怎么疯狂的吐槽，狗系统打定主意不理她。 唐宁无奈，只好回过神来看向魏大志。 魏大志就这么突然地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是夜，月黑风高，眼看着中秋就快到了，肃州的风变得异常猛烈，风中夹杂着砂砾，好似从边关疾驰而来，带着肃杀之气。 唐宁一行人在傍晚的时候就光明正大地拉着驴车出村了，但凡有人问起就说他们在镇子里的亲戚把房子收拾好了，接他们过去。 村里人也不指着从他们身上捞到什么好处，压根没深究，反而因为他们这些外来人走了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一直防着外人带走村子里的野菜柴火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唐宁这些人并没走远，不过是做做样子，在出了村子后，唐宁和魏大志唐忠再次出现在村子附近，只等天黑后再次进村。 三人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到魏大志说的这户人家，在院子四周来回绕了两圈，无从下手。 魏大志原先想着直接撬了门栓进去，唐宁却不答应，那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进去万一被狗察觉到怎么办。 最终的办法就是三人叠罗汉，魏大志和唐忠把体重轻一些的唐宁送到墙头，再用绑着镰刀的长杆伸到院子里吸引土狗的注意，然后眼疾手快，一刀下去，让狗连叫唤的机会都没有。 这法子听起来扯淡，至少魏大志认为唐宁没有这种本事，奈何唐宁忽悠了二愣子和唐忠，让他们做伪证，再加上唐宁再三保证一定可以，魏大志便将信将疑从了。 他不从也没办法，都跟唐家碰上了，这会儿不帮一帮，唐家肯定走不远，他们一家自己上路也不安全，还不如就这么搏一搏，即便不成他也能及时把唐宁拉下来，撤退的路都找好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被抓到。 心惊胆战地魏大志在唐宁上去后就开始草木皆兵，做好随时拉唐宁下来的准备。 上了墙头的唐宁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黑暗里根本看不清院子里的东西，好在他们上的这个地方是人家的后院，底下就是养牲口的地方，有些动静也是正常，只要不太过，主人家是不会察觉的。 唐宁正想着怎么吸引那两只土狗的注意，余光正好瞥到院子后门边上趴着的那一坨不知名的东西。 正好她的长杆砰的到，这会儿她也顾不上这玩意儿是什么，睁着眼睛就这么挥过去，同时在心里大喊，“卖东西！” 狗系统，“宿主确认售卖一只成年雄性田园犬？” “确认。” 第二十八章 有点刺激 叮的一声，唐宁只知道交易完成了，压根来不及去看虚拟币余额，继续瞪大眼睛找第二只土狗。 下方的魏大志都快急死了，又不敢出声。 许是土狗突然人间蒸发吓到了其他没睡觉的畜生，后院有那么一瞬间骚动。 唐宁担心这些鸡鸭把人招来，干脆挥着长杆，把几只闹腾得最厉害的给收了。 这会儿剩下的那只土狗才从前院小跑着过来，这么一坨移动的大块头，可不要太醒目了，她瞅准时机一碰，这玩意儿也跟着原地消失。 做完这些唐宁长长松了口气，转身朝底下的魏大志和唐忠比了个剪刀手。 魏大志和唐忠都惊呆了。 “成......成了？”魏大志连话都说不全，感觉这世界好像一下子变了。 没等他多想，回过神来的唐忠拉了拉他的衣服，指了指那扇门。 唐宁见魏大志要行动了，赶紧从系统里买了三十五升最便宜的粮食放到墙头上，再收回镰刀，在墙上刻了几个字，看差不多了才让唐忠帮忙跳下去。 此时魏大志极其娴熟地撬开了人家的后门，在唐家姐弟的震惊中把人家的驴拉了出来，直到三人一驴出村了都没惊动任何人家。 唐宁这会儿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之前大家都说李三和溜子是惯偷，在看过魏大志这一手后，她觉得或许有什么误会，那两货说不定是给某人背了锅。 许是唐宁的目光太直白。 等走远了魏大志才恼羞成怒低声骂道：“这么看老子是几个意思？要不是看你们处境困难，老子才不犯这种险呢！” 唐宁心虚地和唐忠交换了个眼神，尴尬地讪笑道：“魏伯伯，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您这本事真的......真的让人大开眼界啊！” 唐忠在一旁拼命地点头。 魏大志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哼！老子自从学了这一手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啊！” “啊？”姐弟二人不约而同惊呼。 “魏伯伯，您这一手，可不像第一次啊！”唐忠脱口而出。 魏大志再次气得跳脚，“爱信不信！老子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很快就不是了......”唐忠弱弱地说道。 “懒得跟你们解释！”魏大志气不顺，牵着驴子走在前头。 还是唐宁最先抓到重点，忙追上去问道：“不......不是，魏伯伯，您学这本事干啥啊？” 正儿八经的人谁学这个啊！ 魏大志一身正气回头，无比骄傲，“传承你懂不懂！” 唐宁摇头。 魏大志：“不懂就算了。” 唐宁：“......” 胡扯中三人一驴到了汇合的地点，此处是睢宁镇外的荒野，不远处就是官道，若是走官道，估摸着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会遇到第一波拦路的官兵，官道不能走的话就只能走野地了。 野地多沟壑，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车摔进沟里，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冒这个风险。 魏大志在唐家兄弟欲言又止中帮着把推车绑到驴子身上，多了一辆驴车大家心中的担子莫名轻了不少，若是这驴子来路正当就更好了。 等正式上路了唐宁才后知后觉地追问道：“爹，你们有把草绳挂到枝头吗？” 唐俊生郁闷地应了一声，随后让江氏又编了几个草绳，一路走一路挂。 唐宁知道后就不关心了，她没打算把自己给粮食的事情说出来，一来无法解释，二来他们会心疼，至于唐俊生不痛快这事她是不打算去管的。 他们现在就是走在钢丝上，随时可能摔死，要是还不知道变通，肯定没法走到最后，总是要让这一家子习惯和适应。 唐俊生瞧唐宁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眉头深深一皱，琢磨了许久才开口道：“丫头，你真觉得偷别人家的驴子没问题？” 唐宁摇摇头，“偷别人家的东西怎么可能没问题！爹，我们是借！都写了借条了，将来有能力会换上的。” “你说的倒是简单！”唐俊生唉声叹气，这一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还啥还。 唐宁也不反驳，意识进入系统，看到自己的虚拟币余额为五百文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视线转移到滚动条上，显示她售卖了两条上品田园犬得了三百文，三只上品母鸡得了一百九十五文，两只上品鸭子是一百八十文，扣除购买粮食用掉的两百四十五文，剩下的正好是五百文。 这个数字不错。 唐宁心下窃喜，手里有钱人就有底气。 于是大家明显感觉到她的好心情，唐俊生不明觉厉，明明他都快郁闷到心慌了，怎么这丫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江氏倒是一反常态，对唐宁的惊人之举不为所动，连一句话都不说，闷头坐在驴车上。 唐柔看她这反应也识趣地不开口。 天色微亮，一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虽然前进速度慢，可一整夜过去了起码走出了二三十里地，估摸着是出了睢宁地界了，那户人家就算此时发现马上报官也来不及了。 不过唐宁显然高估那一家子了，都快天亮了这一家还睡得那叫一个香，是村子里的人先发现他们家墙头有东西，再加上院墙上那一行看不懂的字这才嚷嚷开了。 刘氏一早起来觉得自家院子今天安静得有点奇怪，出了院子也没看到看门的大狗，正要去后院看一眼就听到院墙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心下有气，她便二话不说开了家门，叉腰走出去，“一大清早堵在我家外面想干嘛，找死啊！” 几个村民看到刘氏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跟刘氏说话，三三两两转身走了。 “你们什么意思？”刘氏追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抬头一看，心下大惊，赶紧冲回家里把一家老小弄醒。 没一会儿院子里传出凄厉地哭嚎声。 “来人啊！偷东西了！来人啊......”刘氏一边哭一边喊，踉踉跄跄地冲出家门，她家男人和公公火急火燎地往镇子跑。 第二十九章 气死刘氏了 衙差来得很快，盘查了一番，根据院墙上的字基本可以肯定东西被偷了，然而对方又留了三十几升粮食，说是偷好像也不合适。 几个衙差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氏气得咬牙切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官差大人，你们可要替我们做主把那偷驴偷鸡偷鸭偷狗的偷贼抓住啊！” 想到那些鸡鸭狗驴，刘氏就心疼得直抽抽，恨不能杀了那个挨千刀的。 衙差无语地看向那些粮食，道：“人家不是还给了这么多粮食。” 现在粮食越来越贵，这些粮食可值老鼻子银钱了，在他们看来，那些畜生换这些粮食，这户人家并没有吃亏。 刘氏却是不依，撒泼打滚，“我不管，这些粮食我不要，我就要我的两只狗，三只鸡，两只鸭，一头驴！” 几个衙差面面相窥，并不是很想管这个事，便敷衍道：“那你说说谁有可能偷走......不对，换走你家这么多东西？不说鸡鸭，就说那驴子和两只狗，别人来偷总是会闹出一些动静的，你们就什么都没听见？” 刘氏一家子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还别说，昨晚他们睡得可好了，什么动静，天塌了都不知道！ 几个衙差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耐着性子接着问道：“既然什么动静都没听见总有怀疑的对象吧！” “这......”刘氏的男人犯难了，他们一家在村子里得罪的人可不少，这么多年也没人敢这么嚣张，再加上村里走了不少人，留下的这些村民还真没这个本事，她第一时间想到前天在他们村子的那些外来人。 可那群人昨天傍晚就走了，这事村里早就传开了，也没人看到他们回来，再加上那群人看着也是老实本分的，不像有那种能耐的。 刘氏见自家男人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气得上前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说道：“不是那几个小兔崽子就是那些外乡人，肯定是他们！” 于是刘氏添油加醋把其他外开人贬低了一个遍，越说越觉得谁都可疑。 衙差听得脸色越来越黑，走出这户人家又去其他人家打听了一下。 “你们说那几个偶尔出现在村子里的孩子啊！哎！都是可怜人，没爹没娘，也就偶尔到附近捡点柴火，找些野菜，刘氏上回抢了孩子们的柴火，被抓了一把，就一直惦记着要报复回去......” “那几个外乡人啊！人家挺好的，自己就有驴车，还不止一辆，租院子的时候还给了一小袋粮食呢！哦，你问给什么粮食啊，不都是我们常吃的杂粮嘛！” “那狗啊......” 衙差收集完信息，对刘氏那一家地不满也到了顶点。 衙差甲：“那女人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衙差乙：“外乡人给的粮食跟交换的粮食不一样。” 衙差丙：“那女人真不要脸，连孩子的柴火都要抢。” 衙差甲：“他们家的狗还咬死过人，没赔钱！” 最后三人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事不管了。 刘氏一家在家里眼巴巴地等着，从白天等到黑夜，一家子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第二天刘氏男人去镇子里一打听，好家伙，人家直接说找不到证据，让交出那些粮食，等抓到犯人再把他们家丢的那些东西还回去。 刘氏男人哪肯交出粮食，于是这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刘氏吃了这么一个大哑巴亏怎么肯善罢甘休，天天在村子里指桑骂槐，看谁都不像好东西，越发遭村民厌恶。 当然这些事情唐宁一群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趁着天色亮起来众人半点不敢耽误，尽量远离官道往东走。 女人们总是比较敏感又胆小，江氏和李氏已经不出声了，一个抱着小女儿警惕四下张望，一个忙着搓麻绳往附近的树枝上挂，仿佛只有不停地忙活才能让她忘记心头的恐惧。 唐宁和唐忠则不停地盯着两侧的野地，寻找能吃的野菜和果子，偶尔姐弟二人也会跳下驴车在四周摸索，随后再追上大部队。 唐俊生见二人不会落下也就不管了，由着他们折腾，等日头上来，一行人找了个平整的地儿停下来休息。 江氏和李氏架上大锅准备做饭，因着缺水，二人不敢浪费一滴水，小心翼翼地把一竹筒地水倒进去，再放些杂粮。 唐宁他们在四周转了一下，失望地回来，“没有水。” 大家却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唐老二喝了口水，喘息过后望着远方，幽幽说道：“咱们这里本来就没啥雨水，咱家附近有一条干涸的溪流，也就下雨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些水流，等雨停了，水也不流了，就剩些积水，附近的人家三三两两争抢，这些积水压根留不过一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溪流长啥样呢！” 一旁认真聆听的妮子突然好奇地问道：“外祖父，没水的话大家吃水怎么办？” 唐老二慈爱地摸了摸妮子的小脑袋，呵呵笑道：“镇上总的有四口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挖的，极深，镇上的百姓吃水用水全靠这四口井。 大家担心这四口井水不够整个镇上所有人使用，所以浇地通常还是指着雨水，不然家家户户也不用弄窖洞储水了。” 妮子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边上的唐宁也跟着听得津津有味，瞧江氏几人没什么精气神，她便扯着嗓子大声说道：“二伯，我听说咱们这里最旱，一直往东去，说不准咱们就能看到江河湖泊了。” 唐老二含笑点头，“阿宁说的没错，从东边来的贩夫走卒确实说过这种话，不过我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 他们赶了几天路，四周还是旱得厉害，等走到雨水丰沛之地也不知道要多久，重要的是邻近中秋，朝廷的政令也差不多该下来了，到时候...... 唐老二不敢深想，也不敢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怕引起众人恐慌。 众人随便吃了些饭食，给驴子喂了草料和水就匆匆启程了，连小憩片刻都不敢。 第三十章 守夜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唐俊生主动同前头的魏大志问道：“魏老哥，今晚咱们怎么过？” 出了肃州地界，他们的身份禁不住推敲，连路过的村子都不能踏足，更别说人烟聚集的城镇。 魏大志也愁啊，四下张望了一圈，迟疑着说道：“看看能不能找个山洞或者山坳住一晚吧！” “山洞？”唐俊生一脸茫然，这四周荒凉得紧，全是秃了的低矮山头，别说山洞了，他连一个耗子洞都没瞧见。 魏大志也没看见适合住人的地方，没好意思再开口。 李氏弱弱地开口，“我们的水剩不多了，得找个有水的地方才行。” 也就是说这个落脚点不仅要适合过夜还得要有水。 附近有这种地方？ 几个大人都不敢想。 唐宁心下着急，干脆同唐忠一起跳下驴车，两人用跑的，比驴子走的还快，可以赶在众人前头找一找适合落脚的地方。 二愣子一瞧，也跟着跳下驴车。 小枣想一起，却被李氏压制住，“你别跟着裹乱。” 小枣不服气想反驳，却见唐宁带着唐忠和她哥哥快速往前冲，不过片刻功夫就跟他们拉开了一大截，要知道他们坐的可是驴车！ “阿宁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小枣两眼茫然，可惜无人给她解惑。 那头毫不知情的唐宁正带着两人一股脑儿往前冲。 二愣子边跑边四下张望，大声喊道：“不是要找落脚点吗？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 好不容易追上唐宁，二愣子连忙把人堵住，喘息道：“能不能别跑了！” 唐宁摇摇头，指了指距离他们不远的官道，“刚刚一队人马飞奔过去，往肃州方向，那些人身着铠甲，会反光，我猜应该是朝廷的钦差。” “什么？”二愣子白了脸，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宁抿着嘴，一脸严肃，事实上在看到那队人马之前系统就先提醒她开启生存模式，同时告诉她生存模式下收购的货物价格会翻倍，即机遇与危险并存。 就在系统播报完，不等唐宁询问，那队人马便闯入她的视线，实际上那群人并未穿着铠甲，只是普通衙役的衣裳，她之所以认得出来还要得益于当初李沐带着那人群从他们家门口经过。 亲眼所见加上系统提醒，她干脆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这样江氏和李氏也不会一直惦记着肃州老家，走得不情不愿，还对回去抱有幻想。 后头的驴车追上来，看他们三人站着不动忙问原因。 唐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众人。 魏大志急得差点摔下驴车，“坏了坏了！钦差都到肃州了，说明甘州那边已经正式发布政令了，为了防止百姓逃跑，那边指不定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万一我们撞上了官兵可就完了！” “当家的你别吓我！”李氏紧张得整个人都快打哆嗦了，神经兮兮地看了一圈，紧紧抱着女儿往魏大志身边靠拢。 魏大志这会儿可顾不上安抚李氏，朝唐俊生兄弟俩问道：“怎么办？我们现在往哪儿去？” 唐俊生和唐老二也拿不定主意。 唐宁看他们这样都无语了，出声道：“爹，二伯，魏伯伯，我觉得说这么多没用，咱们还是继续往东走，要是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再停下来。” 已经六神无主的一群人就这么按照唐宁的意思继续赶路。 队伍里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了，只有车轱辘咯吱响动着，还有驴子偶尔哼哧声。 从白天走到黑夜，他们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人都熬不住了更别说走了一天一夜的驴子，无奈一行人只能在黑夜里找个尽量能挡风遮光的地方凑合一夜。 野地里不安全，众人清理出一块空地，直接把席子铺在中间，四周围成一个圈，点了五六堆篝火，几个男的都不敢睡，全都跟熬鹰似的坐在篝火边上强撑着，边上还放着镰刀斧头菜刀之类的防身武器。 女人先去歇息，不过躺下后身边也放着刀具，万一有危险她们能马上抡起武器拼了。 江氏几个即便躺下了也没法安睡，毕竟背靠黄土面朝天过夜还是第一次，只有唐宁一躺下就睡死过去。 她不睡也不行，系统都说了现在是生存模式，也就是说危险随时会降临，她要是没有一个好的精神状态如何应付？ 江氏翻来覆去实在难受得很，想跟唐宁说个话，结果翻身才发现那丫头睡得死沉死沉的，反观另一边，李氏正抱着小枣，两人说着悄悄话，一副母慈女孝的景象，江氏都无语，心下一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宁传染，竟然也跟着沉沉地睡着。 到了下半夜，唐宁突然猛地睁开双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到自己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坐着唐老二，左后方坐着二愣子，又后方坐着唐正，唐俊生和魏大志则躺在她不远处，看样子他们是轮班了。 唐宁想着唐老二似乎上半夜就没睡，当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朝他比划了一通，“二伯，你去睡觉，我来守着。” 唐老二无声摇头。 唐宁小声说道：“你还要赶车，我已经睡了一觉，精神十足，而且夜里我的视力比你好，看得清。” 唐老二一噎，这话他没法反驳，便瞪了唐宁一眼，挣扎着起来。 唐宁嘚瑟的摇了摇脑袋，那边听到动静的唐正和二愣子都看了过去，唐宁便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光明正大地和唐老二交班。 唐正和二愣子有些担心，不过二人并未出声，这种时候开口肯定会把其他人吵醒，只能默认了这事。 然而唐宁并未让他们省心，不过安静了几刻钟就过去找唐正，小声说道：“大哥，我要去小解，你和二愣子仔细看着。” 唐正拉住她，严肃地说道：“别走远了。” 唐宁指着自己看守的方向，“放心，我就去那大土疙瘩后面，你们看得见的，保险起见，我要带个武器在身边。” 说着唐宁指了指不远处那根绑着镰刀的长杆还有砍柴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跟谁火拼呢。 唐正嘴角狠狠抽了抽，大可不必！ 第三十一章 空间再次升级 因为唐宁准备齐全，唐正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紧张盯着前方。 唐宁一乐，欢快地跑回去拿着砍柴刀和长杆摸黑前进，边走边用长竿在地上扫，很快就走到火光微弱的地方，刚刚就是在这里她看到了地上有动静，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她看得真切，绝对有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啥恶心的玩意儿。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闪过，系统的声音就响起了，“宿主是否出售蝮蛇一条？” “蝮蝮蝮......蝮蛇？”唐宁吓得都结巴了，刚刚她看到的那玩意儿是蝮蛇？那可是有剧毒啊！ 系统再次确认。 唐宁立马毫不犹豫地同意。 只见虚拟币余额一下子从五百文涨到了一千一百二十文。 巨大的惊喜压过心中的恐惧，唐宁恨不得原地起跳，给它蹦个几圈。 那边唐正见唐宁突然不动了，心下担忧，便拿了个石子朝她扔过去。 唐宁被打了个正着，连忙回过神来，扭头气鼓鼓地看向始作俑者。 唐正却不停地朝她无声质问。 唐宁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当即回过头，继续小心翼翼地扫地，走得越发缓慢了。 她这一通骚操作又弄了好些小动物卖给系统，其中她听没听过的小昆虫就有七八种，毒蝎子一只，巴掌大的蜥蜴一只。 估摸着那只蝮蛇是盯上蜥蜴了，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只都落到她手里了。 干了这一票，唐宁神清气爽地回到篝火边上。 唐正看她老实了便再继续留意她。 此时唐宁正在研究自己的虚拟币余额，之前卖了蝮蛇她的余额已经破了一千文大关，后面卖了这些小动物直接让余额冲到一千五百六十文。 看来生存模式下涨钱真的很快。 有了这些钱，她想都不想直接把十立方的空间仓库升级成一百立方。 在虚拟币余额变成五百六十文后，空间仓库也跟着变大，变大后的仓库差不多有半个教室那么大，就算她把驴车放进去都没关系，当然，车子进得去，驴子估计很悬。 有了这一百立方的仓库唐宁已经很满足了，再往上升级要花一万文，目前她是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想法。 下回再升级就是解锁商品类别了，目前对她开放的只有天然动物类和天然植物类，解锁其他天然类别，例如天然原材料要一千文，若是想开放加工那一大类，起码要攒到一万文，都是她目前不能肖想的。 理清头绪后，唐宁这才有心思跟狗系统对话。 “上回我升级了仓库，你给我的奖励是力气，这回我又升级了仓库，你打算给我什么奖励？”唐宁兴致勃勃地等着系统回答。 哪知道系统只说了一句你自己探索就下线了。 把唐宁气得又在心里痛骂了它一顿。 这么一折腾天色也快亮了，在晨光熹微之际，唐宁突然起身，朝大锅走去。 唐正原本是要出声询问，看她走的方向瞬间闭嘴了，只见唐宁从自家驴车上拿了些粮食下来，同时二愣子也自觉拿出了一些粮食。 三家现在混在一起吃，所有粮食都是按人头算的，每家吃几碗就拿出多少粮食。 唐宁接过粮食直接往大锅里倒，再小心翼翼放进一竹筒水。 二愣子在边上帮忙生火，看着熟睡的大人，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道哪里才有水......我们带来的这些水撑不了两天了。” 之前他们从睢宁出来的时候特地在村子里装满了水，然而那些水只够他们食用三日左右，必须在这之前找到下一个水源供给点。 唐宁瞥了一眼篝火中心那群人，再看向那根绑着镰刀的长竿，垂眸道：“有没有胆子再跟我干一票？” 二愣子眼睛顿时瞪圆了，下意识地看了不远处的唐正一眼，心虚地垂下脑袋，低喃道：“之前是不得已，再加上对方不地道，我们阴对方一把也就算了，这种事情不能再做了。” 唐宁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要去偷了！不过是趁着天黑摸到附近村子打探一下，要是能弄点水回来就更好了，放心，这回我们用买的！” 粮食买不起，买点水还是可以的，随随便便给个几文钱，让他们把竹筒装满绝对不成问题。 “等等，你让我好好想想。”二愣子捂着脑袋沉思了片刻，猛然回头，“不对，大晚上摸去人家村子里你跟谁打听消息啊？” 唐宁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没办法嘛！大白天的大家都在赶路，哪有机会行动！” 二愣子一噎，还真是这么回事。 唐宁也不强迫他，反正现在天刚亮，等天黑还久着，够他好好想想了。 没一会儿，唐老二几个都醒来了，看到唐宁把粥都煮好了，众人欣喜地同时便是狼吞虎咽的解决早饭，随后快速启程，仿佛后面有恶犬追赶似的。 这一日，一行人还是远离官道前进，不过荒郊野岭总有断路，黄昏之际，一行人被一条深沟给拦住了去路，前进不可能的，右边是连绵的山峦，左边是官道。 就在众人难以抉择的时候，唐柔突然惊慌地哭喊道：“爹，妮子有点不对劲，你快看看。”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妮子，发现那孩子脸颊通红，双眼迷离，有气无力地趴在驴车上。 江氏当即变了脸，三两下跑过去，将妮子抱起来摸了摸，“坏了，孩子发烧了。” “呜呜呜......三婶，怎么办？我们上哪儿去找郎中？”唐柔彻底慌了。 众人脸色全都变得异常难看，如今他们的身份敏感，哪里能去找郎中！唐柔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神色痛苦掩面哭泣，她怀里的婴儿似有所感，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李氏忙过来帮她抱儿子，她则扑到妮子身上，紧紧搂着她。 唐老二咬牙同唐俊生说道：“老三，我不能跟着你们继续赶路了，我得带孩子去看大夫。” 唐俊生急得直跳脚，“二哥，你带孩子去哪里看大夫？我们现在可是流民！再说了，你一个人带着堂侄女和两个孩子多危险，不成！” 第三十二章 小姑娘 唐老二愁得眼泪都下来了，“不成也不行，孩子都这样了！”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草药。”唐俊生咬着牙转身就要离去。 唐宁及时制止道：“爹，你别去了，我去就行。” “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好好待在这里。”唐俊生想都不想就反对。 这时二愣子站出来了，“唐叔叔，我陪阿宁一起去，以前我们经常进山，普通草药我也认识，而且我还能保护阿宁。” “你？”唐俊生诧异地瞪大眼睛。 唐宁可不管众人怎么想，当即拿起自己的镰刀和背篓，朝二愣子招呼道：“赶紧的，我们必须快去快回，还有，没水的竹筒都带上，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装点水回来。” 说着唐宁又看向唐柔，道：“大堂姐，妮子正发烧，你别搂着她，这样热气散不去，只会烧得更严重，可以烧点热水给她擦身子，帮她降降温，再给她喂点温水，这样也能撑得久一点。” 唐柔此时都六神无主了，看唐宁这般冷静，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下意识地相信她的话，当即起身去烧水。 江氏看她动了，赶紧把妮子放到驴车上躺好，跑过去帮忙。 唐正背着背篓走到唐宁身边，一脸淡定地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我我，还有我。”唐忠也要一起。 唐宁看了唐正一眼，直接拒绝唐忠的要求，“你好好在这边带着帮爹娘，我们去就好，人多反而碍事。” 唐忠心下委屈，却很是听话，乖乖地站着不动。 唐俊生瞧几个孩子都准备妥当了，想要制止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目光里满是担忧。 唐老二在他身后感叹道：“孩子是真的长大了，若不是阿宁这孩子冷静，我现在估计已经拉着闺女和妮子他们上官道了。” 真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等待他们一家的或许就是客死异乡。 唐俊生回过神来，无奈苦笑道：“出了家门我才知道阿宁这孩子的主意有多正，我是管不住了！” 魏大志在二愣子出声后就一直没吭声，此时听到唐俊生的话忍不住酸了，“我说唐老三，显摆一下就行，见好就收，我要是有这样的闺女做梦都能笑醒！你说，我们两家也算是同甘共苦了，要不你把阿宁嫁给我儿子，这样我也能多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 ”做梦吧你！” 唐俊生和唐忠异口同声啐过去，看魏大志的眼神都在喷火。 唐宁三人压根不知道这些闹剧，他们一路往官道上走，路上还弄了些杂草随便捆成草环当帽子戴，好歹能遮掩一些。 走在前有的二愣子还用黄土抹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埋汰一些，不过身上还算干净。 这幅打扮瞧着就是贫苦农家的孩子，不会让人往流民上面想。 上了官道后，三人一直靠着边走，偶尔能碰到一些推着板车或者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 唐宁想找人打听，可就是遇不上独行的，而且大家看着愁容满面，走路都是耷拉着脑袋，她就算想上前搭话都找不到机会。 “怎么办？”唐宁有些焦急。 唐正正打算上前，结果凑近了又马上退了回来。 “怎么回事？”唐宁和二愣子皆疑惑地看着他。 唐正白着脸摇摇头，“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二人：“......” 于是三人果断放弃找人问话，只跟在那些买了东西往前走的人身后，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看到了村子。 这里虽然也是一副草木枯黄破败的景色，但比起他们住的那个镇子要好上许多，至少还能在村子外面看到一些高大的树木。 三人躲在小土坡后面不停地观察村子的进出口。 唐正紧张地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等！”唐宁一脸冷静，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前方。 就在唐正快要等不及的时候，二愣子突然出声道：“你们看，有动静。” 三人一齐望过去，却是一个跟瞧着跟唐宁差不多大的姑娘，头上绑着白布，身上穿着麻衣，吃力地拖着一个木板，木板上捆着一张草席，草席里...... 她的身边没有其他大人，整个村子仿佛死了一般，无人出来相帮。 唐宁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不等她行动，边上的唐正已经率先跑过去帮忙。 小姑娘似乎被唐正吓了一跳，身子一个趔趄，后面的木板差点砸在地上。 唐正忙道：“你别害怕，我就是想帮你一把。” 这时唐宁和二愣子也走了出来，唐宁也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听懂他们的话，特地放慢声音，比划道：“我们路过，有人生病了，想打听郎中，顺便要点水喝，正好看到你，别怕，我们可以帮忙的。” 小姑娘看到唐宁的时候总算冷静下来，连蒙带猜明白了唐宁的意思，加上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把祖父拉到山上埋葬，便承了他们的情。 一路上小姑娘都没怎么开口，直到唐宁几个帮着她把老人下葬后她才哭了出来。 唐宁在边上默默地看着，心里很是不好受，这个老人的葬礼很是简陋，没有棺材只有一张草席，没有墓碑，只有一个简单的木牌，小姑娘不识字，木牌上的字还是唐正帮忙刻的。 因着唐正给老人弄了个刻字的木牌，小姑娘对他们很是感激，从山上下来后，特地领着他们归家。 唐宁三人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这个村子。 这显然不是个富裕的村落，村里全是低矮的茅草屋，年景不好，大家也没有修缮房子的心里，瞧着风雨飘摇，若是入冬下大雪，极有可能被压塌了。 小姑娘的家在村口不远，也是茅草屋，只有一间堂屋，堂屋两侧分别隔出一个房间，一间是老人生前住的，另一个就是小姑娘的房间。 灶屋跟堂屋在一块儿，可以说他们家压根没有堂屋，不过屋子里有个架子，上面堆了不少晒干的草药，有些还是唐宁认识的。 二愣子在看到那些草药的时候眼睛立马亮了，激动得语无伦次。 唐宁实在没眼看，见小姑娘不解，便道：“我们有个亲人生病了，发烧，需要草药。” 第三十三章 居心不良 小姑娘很快明白唐宁的意思，二话不说将可以用的几样草药拿出来递给二愣子，“这些是治疗风寒发热的，可以用。” 她说得慢，三人总算听明白了。 唐宁这会儿才发现小姑娘说的话其实跟他们差不多，只是带了浓浓的乡音，只要慢慢说他们还是可以沟通的。 小姑娘给了草药后便道：“你们肚子饿了吧，等会儿，我给你们做吃的。” “不用不用。”唐正果断拒绝小姑娘的好意，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他们带来的竹筒，“若是可以，能不能帮我们弄点水？” 这次小姑娘却有些犯难，坐下来搓着手闷闷地说道：“村子里的泉眼两个月前就断流了，现在大家吃水都要去村长家里买，我爷爷刚刚去世，家中所有的钱财全都用来置办丧事，还欠了隔壁婶子二十文钱，我身无分文，家里剩下的水只有半桶，可能不够你们用......” 唐宁闻言，脸色一变，神色担忧地问道：“你家就你和你爷爷，没有其他人了吗？” 小姑娘面露凄色，抿着嘴唇摇摇头，哽咽道：“我娘死的早，我大哥因为兵役被强行带走了，原本他是不用去了，可逃跑的人实在太多了，官府凑不够人数就强行把我大哥拖走了，爷爷就是因为这事卧床不起，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唐宁几人吓得脸色大变，面面相窥，一时无言。 好一会儿唐正才出声询问道：“那姑娘将来有什么打算？” 这么半大的孩子，还是小姑娘，孤苦无依，他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小姑娘摇摇头，神色悲伤又茫然，“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众人一时无言，正好这会儿院子外面传来说话声。 小姑娘没等人进门便利索地冲出去，“陶婶子。” “哟！你这丫头在家啊！怎么样？你爷爷的事情办妥了吧？我跟你说，现在大家都难，我也知道你的情况，可我还是不得不舔着脸跟你提一提，那二十文......我知道你一时间拿不出来，这样，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过后你还我成吗？ 婶子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借了你二十文后你叔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再不把这二十文要回去，那个家我都没法待了！ 你若是实在拿不出二十文可以去县城转转，跟你说......” 那个妇人说了什么唐宁三人没听清楚，因为声音突然小了，不一会儿小姑娘再次进门，面色苍白如纸，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唐宁忙上前安抚道：“怎么回事？你有什么麻烦尽管说，我们帮你想办法。” 小姑娘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说道：“陶婶跟我讨二十文钱，只给我三天时间，过了三天就要算利钱，还说拿不出铜板可以去县城的万花楼卖身，我知道她就是想骗我卖身赚钱，呜呜呜......” “岂有此理！”唐正气得重重拍了拍桌子，满脸怒色。 二愣子蹙眉问道：“你知道她的心思为什么还要跟她借二十文？”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向唐正，“因为除了她没人肯借我钱。” 唐正后知后觉，这一家就剩下一个小女孩，谁敢把钱借给她，十有八九是肉包子打狗有借无还。 隔壁的陶婶要是真心想帮这姑娘也不会由着她一人把爷爷弄到山上埋葬，既然隔壁的居心不良，这小姑娘被盯上只怕是麻烦了。 这事不用唐正说大家都想到了。 唐宁一直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才幽幽说道：“外面现在只怕有许多人盯着像大哥这样的男子，要是一露面很有可能直接被抓去服兵役。 大哥若是信得过我就先把草药带回去给爹，妮子的情况不能拖了，二愣子身量小一些，看看能不能换上衣裙，扮做女孩子跟我们一起去县城一趟。 我们带上这姑娘家中剩下的那些草药，或许能换些银钱。” 这次唐正没再说什么犹豫或者阻拦的话，反而将怀中带出来的十文钱交给唐宁，“你是我亲妹子，我肯定是相信你的，爹就给我这些，还差十文，剩下的就看你们了，安全第一，即便换不到银钱也没关系，我们再想办法就是，再不成让这位姑娘跟我们一起离开也行。” 唐宁重重点头，目送唐正离开后，这才看向小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 小姑娘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道：“我叫杜春月。” “我叫唐宁，这个是二愣子，刚刚离开的那个是我大哥，叫唐正，这样我们也算是认识了，现在去县城吧，争取弄点东西回来。”唐宁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许是被她的乐观情绪所影响，杜春月收了眼泪，下定决心转身去房间弄出一身压箱底的衣裳交给二愣子，“这是我娘病逝前给我做的嫁衣，现在的我肯定是穿不了的，你穿应该刚刚好。” “嫁嫁嫁......嫁衣？”二愣子整个人惊悚无比，浑身上下充满抗拒。 唐宁催促道：“你赶紧的，别耽误大家功夫，这么好的衣裳给你穿真是白瞎了，你可得悠着点，别弄脏了。” “我我我......”二愣子第一次气到说不出话。 憋屈地换上衣裙后，唐宁麻利地给他梳了个双丫髻，脸上再抹些灰，瞧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只要二愣子不出声，旁人应该不会怀疑他的性别。 唐宁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回头同杜春月说道：“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门，从现在开始二愣子就是个哑女，我们喊他二姐。” 二愣子已经放弃挣扎了，由着唐宁安排。 一行人走到县城不过用了两刻钟，唐宁这才知道他们距离县城有多近，难怪官道上来往的行人那么多。 杜春月领着他们从一处偏僻的门楼进去，同二人说道：“现在县城里的守卫多了不少，不过他们全都盯着男子和马车驴车，像咱们这样的姑娘家是不怎么在意的。” 第三十四章 卖苹果 说话间，三人跟在一老婆子身后安全通过门楼，果真没有被人拦下。 杜春月领着他们去了一个草药铺，踌躇着踏进门去。 药徒似乎认识她，一看到人便笑着招呼道：“哟，是你啊！好些时日没来了，今天要卖什么好东西？” 杜春月不好意思地放下背篓，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下对方，“您看一下这些东西值多少文。” 药徒依言上前翻看，片刻后蹙眉起身，“这些都放久了，药效差，不值几个铜板，若是当时极是送过来，还是能值二十几文的，好好的东西怎么糟蹋成这样？” 杜春月摇头不语。 药徒叹了口气，“这些我是真的没法给你多少，顶多也就七八文钱，还是看在咱们是老交情的份上。” 杜春月咬着嘴唇颤抖地哀求道：“就不能再多一些吗？我后面再去采草药卖给你们，我可以少收一些。” 药徒摇摇头，“说白了我也是给人家办事的，杜姑娘就别为难我了。” 眼看着杜春月挣扎着就要把草药给贱卖了，唐宁上前一把抢过背篓，“算了，我们再想想吧。” 三人出了草药铺茫然四顾，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唐宁同他们说道：“我们兵分两路，我力气大，身子灵活，自己一个人行动，你们两个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再问看看其他家药铺给个什么价钱，东西我先带上，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家肯收，好歹能多换一些。 你们打听到消息就到门楼边上等我，若是我没把东西卖出去咱们再选个价格高的铺子卖掉。” 二愣子在一旁比划了半天却没有开口的机会，眼睁睁看着唐宁这么消失在人群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同杜春月说道：“你们两个在一块儿不是更安全吗？” 杜春月此时比他还茫然呢。 这里虽然说是县城，但收草药的铺子就那么两三间，这家算是最公道的，其他家只怕都不愿意收呢，可惜她也没有出声的机会。 二人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打听。 此时唐宁已经快速钻进了另一条巷子，趁着无人在意将背篓里的草药收到空间仓库里，再进入购物模块，看了一圈，最后选了苹果下单，随后便背着一篓苹果到酒楼里。 这会儿虽然乱，出门的人少，但酒楼里吃饭的客人还是挺多的，好些都是走南闯北的行商，他们有钱有胆量，喜欢新鲜的东西，只要让酒楼里的人都知道她有苹果卖，绝对能赚钱。 这么一想，唐宁将镰刀别在腰间，又从空间里弄出两筐苹果，一手提着一筐，乍一看还真挺吓人的。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迈进酒楼大门。 小二正要上前招呼，看到她这阵仗顿时不会了，迟疑着问道：“小姑娘，你是吃饭还是......” “卖！”唐宁不敢说太多，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后便将东西放下，指了指篮筐里的东西。 小二脸色本来有些难看，在瞧到那些漂亮的苹果后立马换成一副吃惊的表情，客气地说道：“您稍等，那边先坐着，我去找掌柜过来。” 此时不少人都看到唐宁篮筐里的东西，好些人惊喜地起身过来瞧看，“小姑娘，这东西咋卖啊？” 说着对方就要伸手。 唐宁胳膊一挡，严肃地摇摇头，“买，拿！” 对方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揉着自个儿的手腕嘶了一声，“你这丫头还真有劲儿！既然要卖，又是怎么个卖法？” 唐宁还真不知道苹果值多少钱，她板着脸不吭声。 对方一瞧，呵呵笑道：“这样，我十文钱买你一个文林果如何？” 边上立马有人吐槽道：“十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这种成色的文林果在西京一颗都要几百文，姑娘，咱们这里不比西京，不过这成色的果子实属难得，这样，我出八十文一颗，你卖我如何？” 唐宁心下大惊，原来这朝代苹果不叫苹果，而是文林果，价格还这么高，还好她没多说什么，不然可就解释不清了，八十文远超她的心理价位，唐宁正打算答应，酒楼掌柜就来了。 “等等，等等，姑娘是来我们酒楼卖果子的，理所当然是先卖给我们，诸位想买也得稍后才是，告罪告罪......” 几个想买文林果的人皆是一脸不满，却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掌柜见此，笑容加深了许多，当掌柜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些文林果的价值，同唐宁说话也客气了不少，“姑娘，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卖？” 唐宁想都不想就指向刚刚出八十文的那位。 掌柜了然扶须，这个价位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他也不跟唐宁啰嗦，当即同小二吩咐道：“这些文林果我都要了。” 其他人不满，看掌柜的眼神好似快要喷火。 唐宁可不管他们之间的官司，盯着小二将所有苹果检查一遍，然后收钱，确定没问题了才转身看向那个替她说公道话的男子，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两个苹果，不由分说塞到他怀里，转身飞快地跑了。 男子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追出去哪里还有唐宁的影子。 这边唐宁出了酒楼就跟泥鳅似的到处钻，生怕被人盯上，这次空间给她的馈赠是身体灵活性，她可以在各种复杂的环境下前进，如鱼得水。 好不容易躲到人烟少一些的地方，她虚晃一招快速将篮筐收进空间，背篓里的东西也没了，这才有心思好好算账。 从空间买的苹果只是中品果，一斤五文钱，她一口气买了四十斤，花了两百文，而这四十斤苹果总的是一百二十个，八十文一个卖出去，让她赚了九千六百文。 原本掌柜的是要给银子的，她没同意，硬是背着一堆铜板出来。 有了这些铜板，她可以做很多事情，正好天色还算早，她先去刚刚的草药铺买了些治疗风寒发热止血的草药，又到布庄买了几件旧袄子。 天越来越冷了，他们带出来的厚衣服也就一人一件，爹娘那两件也不知道穿了多久，摸起来又硬又重，穿这样的衣服赶路只怕是要吃不消的。 第三十五章 遭贼了 从布庄出来后，她身上的铜板还剩下七千五百一十八文，她没想着花钱买东西卖给系统，因为不划算。 到了门楼边上，不出意外唐宁看到二愣子和杜春月，二人似乎等得焦急，一直伸着脖子张望，看她回来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杜春月正要出声询问，唐宁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立马意会，一声不吭地带着他们出城，走到看不见城门的地方，唐宁喊道：“用跑的，先回去再说。” 这话把二愣子和杜春月都吓了一跳，两人连问都不敢问就使出吃奶的劲儿跟上唐宁的脚步。 好不容易回到杜春月的村子里，三人刚刚推开杜家院门就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杜春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失魂落魄地就往爷爷的屋子冲，没多久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唐宁二人一脸凝重地面面相窥。 不一会儿，杜春月带着几个村民回来，抽抽搭搭地说着家中遭贼的事情。 为首的老人却埋怨她，“你家就剩你一个，不好好在家待着往外跑什么？这世道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钱，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还！现在你连谁进你家都不知道，让我怎么给你主持公道！” 杜春月哭得更凶了，那些人却是在杜家门口走个过场，连门都没进，说了几句就走了。 杜春月绝望地嚎啕大哭，哭了好久才进门，看到唐宁便朝她扑过来，“爷爷生前帮了村里不傻少人，他们生病了过来要草药爷爷都没怎么收钱，现在爷爷一死，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呜呜......” “别哭了！”唐宁隐下满腔怒火，看了隔壁一眼，将十八文交给杜春月，“这是卖草药得来的，我没卖给草药铺子，而是去大户人家卖惨，人可怜我才给的。” “这边还有我大哥给的十文钱，我给你两文钱，正好二十文，你现在去还给那个陶婶子，说你是去县城卖了家中剩下的草药换的，要是对方不相信你就说你出去一趟家中遭贼，现在要去城里报案，正好让陶婶子跟你一块儿去问问，省得什么屎盆子都往你头上扣。”唐宁冷静地说完，鼓励杜春月迈出第一步。 此时杜春月心里乱糟糟的，下意识将唐宁当成主心骨，她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不过片刻功夫，过去还钱的杜春月就回来了，看她脸色有些难看，二愣子追问道：“怎么样？” 杜春月下意识看向唐宁，咬着嘴唇小声说道：“陶婶真的不相信，还怀疑这二十文来路不明，我就把唐宁教的那翻话说了，拉着陶婶就要往外走，她立马变脸，还说还了就还了，她没那么多闲工夫跟我去县城，只是她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似乎还有些恼怒。” 唐宁挑眉，“所以你猜到了。” 杜春月轻轻应了一声，自嘲道：“十有八九是陶婶两口子来我家翻的东西，是怕我还不了钱吗？” 唐宁摇头，“不是怕你还不了钱，是怕你还得了钱，他们打着让你卖身的主意，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点小钱，若你还不上钱，到时候只有卖身这条路可以走，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你说去报官，他们心里有鬼，自然不会再继续纠缠不休，不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今天这事算是了了，往后你怎么办？” 杜春月一时间茫然了，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唐宁一问，她不得不好好想想。 唐宁也不着急，转而问道：“你说村子里吃水要买是去哪里买，跟谁买？” 杜春月忙道：“村长的堂兄家中有一口井，每家每户一天只能买两桶，一桶一文钱。” “这么黑！”二愣子神色难看，气得咬牙切齿。 唐宁没打算花这冤枉钱，至少觉得没必要，真花了这一文钱她心里不舒坦，于是她把主意打上隔壁黑心的陶家，同二人小声说道：“隔壁没有养狗。” 杜春月：“？？？” 二愣子：“......” 唐宁：“墙也不高。” 杜春月：“？？？？？” 二愣子：“你直接说想要陶家的水不就得了。” “聪明！”唐宁朝二愣子竖起大拇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隔壁。 杜春月这会儿可算是明白了，胆战心惊地劝道：“被发现就完了！” 二愣子在琢磨这事的可行性。 唐宁道：“不会的，我们拿了水远走高飞，村子里除了你甚至无人见过我们，怎么着也不会想到我们头上，倒是你......你真的要好好想想何去何从，这破地方是真的不能待了。” 杜春月面色一白，顾不上劝唐宁，一个人回房间自闭去了。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他们忙了一天饥肠辘辘，随便拿带出来窝窝头应付一下就开始行动。 在杜春月的帮忙下，二人快速翻墙摸到陶家灶屋，经过黑心夫妇房门口的时候还听到二人正合计着怎么把杜春月给卖了。 二愣子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进去把那对夫妻给宰了。 唐宁朝他摇摇头，指了指灶屋的方向。 两人在黑暗中配合默契，快速将两桶水装进几个竹筒里，临走之前二愣子还放了一把火，看柴火堆烧起来了才赶紧遛了。 唐宁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狠，跑回杜家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杜春月正焦急地等着，看他们回来忙道：“你们现在赶紧出村，别让人给抓了。” “你呢？他们刚刚还在合计着怎么把你卖了呢！”二愣子替她着急。 杜春月咬咬牙，道：“先别管我，你们赶紧走，我要是现在跑了就说不清了。” 唐宁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即果断带着二愣子撤退，临走前她同杜春月说道：“若你实在没地方去，明日晌午上山，到你爷爷埋葬的地方等我，我会过去一趟，到时候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不过事先说好，我们的身份见不得光，也不知道将来在哪里，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杜春月在这一天的接触中早已察觉唐宁他们的情况，并未多言，只是重重地点头，目送二人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身关上家门。 第三十六章 返回大本营 没多久隔壁就传来一声急呼，“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快来人啊，帮忙救火啊！” 杜春月在第一时间就听出那是陶婶的声音，惊慌失措地起身，等她跌跌撞撞冲出家门才发现隔壁浓烟滚滚，尽管夜色中看不真切也能闻到刺鼻的烧焦味。 此时已经有好些村民听到动静往这边赶，看到杜春月的时候有好心的大婶提醒道：“你这丫头大晚上的就别出来了，赶紧关了院门进屋去，放心，今晚风不是往你家这头吹的，还烧不到这边。” 说着那位大婶便急急忙忙去扑火了。 杜春月呆了片刻，赶紧关上院门，转身跑回屋，就这么贴着门仔细听外头的声音，心下一阵后怕。 外面一直在吵，也不知道吵了多久，有人喊着泼水，可这会儿谁家肯出这一瓢水，除非陶家愿意花钱买。 杜春月隔着门还听到陶婶的哭嚎和咒骂，一声声好似打在她心上一般，吓得她面白如纸。 这边唐宁和二愣子早已远离村子都快跑到大本营了。 当二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唐柔突然激动地起身朝他们扑过去。 唐宁一把将人稳稳地接住，疑惑不已，“大堂姐，你这是怎么了？妮子退热了吗？还没好的话我这边有药，可以给她吃。” 说着唐宁直接将背篓放下来，上面有几筒水，下面还压着两包草药。 唐柔眼含热泪，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直接把唐宁看懵了。 还是江氏抱着唐谢过来柔声道：“妮子没事了，阿柔是担心你们，从傍晚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官道那边，期间又过去了几队人马，我们担心。” “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回去找人了。”唐正过来接过背篓，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 唐宁这才松了口气，和二愣子一起接受大家地欢迎。 唐正将背篓里的竹筒放到驴车上，神色松快了不少，“有了这些水，我们至少能缓个三五天，爹和二伯他们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连夜赶路，上官道。” 唐宁脸色一变，不等她开口二愣子便急着说道：“不成的，杜姑娘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呢，阿宁都跟人家说好明日晌午碰面的，我们要走也得等到明日晌午过后。” “怎么回事？”唐俊生疑惑地看向唐宁。 唐宁只好将这一天的遭遇告诉众人，“春月姑娘带我们去县城，我打听了一些消息，顺便卖了之前背了一路的山栗子，换了些铜板，不然也买不起这些草药。” 她的背篓从出家门那天就一直在她身上，除了睡觉的时候拿下来放在身边，其他人以为里面装的是她的贴身之物也没多想，更没那个闲工夫去查看，一番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旁人想追究也追究不起来。 唐忠佩服地朝她竖起大拇指，“姐，还是你厉害，出门都不忘带点好东西，那些山栗子到了县城肯定能卖上好价钱。” 唐宁点点头，却没有说出具体卖了多少，好在大家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倒也没继续问。 魏大志蹙眉沉思道：“你们说的这个杜姑娘可靠吗？万一她把我们卖了怎么办？” 没等二愣子反驳唐宁便道：“魏伯伯不用担心，我跟她约好的是他们村子外的山上，明日天刚亮我就去那边守着，悄悄观察，她在明，我在暗，若是她带了旁人上山我能第一时间发现，到时候直接遛了就是，若是她自由一个人上山就说明她没问题，到时候我再现身，总之在确保她没问题之前我是不会把她带回来的。” 这也是唐宁想了许久的法子。 魏大志目露惊艳之色，含笑点头，“成！你这丫头有脑子又有胆量，最重要的是心肠好，听你的肯定错不了！” 说着魏大志又看向唐俊生，“我说唐老弟，之前我说的可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你好好考虑考虑，阿宁这丫头我是真的喜欢......” “哼！”唐俊生黑着脸打断魏大志的碎碎念，起身去盛了些吃食端给唐宁，一脸心疼，“跑了一天也累了，赶紧填饱肚子去睡觉，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也就是说他对唐宁的安排没意见。 唐老二那边就更不会反对了，多歇息一日妮子也能多养一天，虽然吃药退热了，但身子还是虚的。 这时候唐宁又从怀里拿出两颗鸡蛋，同江氏说道：“娘，现在有水了，你把这两颗鸡蛋煮成蛋花汤给大家喝，好歹能补一点。” 鸡蛋是从空间买的，两个三文钱，虽然便宜，可她不敢多拿出来，就怕大家追问。 果然，江氏看到鸡蛋的时候惊喜了一把，真追问来历，唐宁随便扯了个谎圆过去，也就两个鸡蛋，好说。 有了蛋花汤喝，大家的脸上也多了些笑容，江氏特地给妮子多弄了些蛋补一补。 听着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唐宁觉得手中这碗乱七八糟的吃食瞬间变得香甜了不少。 翌日天不亮唐宁便起来了，经过这么多天，她身上的懒散劲儿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环境的警觉，看大家都在休息，唐正和二愣子在守夜。 唐宁了愣了片刻便起身走向唐正，小声说道：“大哥，我先走了。” “等等，我给你热了两个窝窝头。”唐正将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去热的窝窝头交给唐宁，叮嘱道：“小心一些，若是申时之前你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唐宁顿了顿，点头应了，背着她的背篓，带上防身的镰刀，就这么潇洒地远去。 唐正和二愣子在她身后看了许久，直到不见人影才收回视线。 二愣子摸着鼻子郁闷地嘀咕道：“阿正大哥，我觉得阿宁比男人都厉害，至少我就不如她。” 虽然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姑娘很丢脸，但二愣子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同时也是为了宽唐正的心。 唐正心下好笑，勾了勾嘴角，道：“我也不如那丫头厉害。” 二愣子：“嗯？” 第三十七章 反将一军 这会儿唐宁已经上了官道，清晨官道上还是有不少人的，大都是往县城方向去，有人去采买，有人去贩卖，皆是行色匆匆，不敢有半点耽搁。 唐宁怕自己一个小姑娘引来旁人的注意，立马快速冲到另一侧山坡上，灵活的在树林里穿行，很快便抵达跟杜春月约好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安全的高树爬上去，调整姿势，舒舒服服地拿出一个窝窝头慢慢啃，盘算着杜春月什么时候会现身。 此时村子里还在闹腾，陶家的大火不仅没有扑灭，还越烧越烈，从灶屋到堂屋再到两间连着的卧房柴房，火势凶猛，幸好陶家人及时将贵重物品和粮食抢救出来，房子虽然烧没了，人财倒还在，也没殃及其他人家。 跟大火奋斗了一宿的村民精疲力尽，一个个被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偏洗把脸还要花钱买，可把大家伙儿糟心得不行，看陶家两口子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村长带头数落道：“昨夜让你们买水扑火你们就是不答应，要是早点答应，也就几十文的事情，也不至于烧得连个住的屋子都没有，大家还跟着累了一整晚！” “村长，那可是几十文啊！您说得倒是轻巧，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这么糟蹋！”陶家汉子心疼地哭诉道，昨晚那种情况岂是几桶水就能解决的，万一钱花了，货没扑灭，他的损失岂不是更大。 村长被他气了个仰倒，愤怒地拂手，“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没地方住的也不是我！” 陶婶一看村长不打算管他们，顿时大嚎，“村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明明我家灶屋在太阳下山之前就熄火了，我们可是到了天黑才歇下的，要是灶屋的火星子引起的大火我们肯定能马上发现，这火定是在我们睡着了才烧的！” 她从昨晚就一直被全家埋怨，自己更是想不通，纠结了一晚上，越发肯定这火跟自己没关系。 “放屁！你怀疑火不是自己起的那就是别人放的，你告诉我谁无缘无故来你家放火？人家又跟你们没啥怨没啥仇的，图什么？再说了，昨晚我们冲过来的时候门是你们自己开的吧！你发现有人来过你家了？” 村长一声声质问堵得陶婶无话可说，她要是有证据又何必跟村长扯皮，不过想到昨天他们两口子干的见不得人的事，她心里就怀疑，憋不住说道：“我是没证据，可谁知道就没有，住我们家附近的人都有嫌疑！” “呵！陶翠花，你说话要讲良心，跟你家做邻居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住陶家另一侧的许氏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跟陶翠花火拼。 众人赶紧上前劝架。 陶翠花忙后怕地解释道：“我又没说你们家，隔壁不也有住人吗？”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杜家。 许氏越发火了，“我说你是欺软怕硬吧！杜家就算只剩春月一个姑娘家也由不得你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头上扣！” “就是就是，你不是还借给春月丫头二十文吗？那可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怎么可能恩将仇报！”一个还有些良心的妇人跟着说道。 这会儿杜春月突然红着眼睛冲进人群，扑通一声就给陶翠花跪下，可怜兮兮地哀求道：“陶婶，感谢你借了我二十文钱，可昨天我也把钱还给你了，只是我没能给你利钱，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污蔑我啊！天地良心，我要是来你家放火就让我不得好死！” 杜春月这誓发得狠，村民本来就没怀疑她，这下更不会认为陶家的火是她放的，只会认为陶家两口子欺人太甚，没有良心。 许氏上前一把将杜春月拉起来，硬气道：“我们都信你，陶翠花这是急了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陶翠花气疯了，指着许氏和杜春月半天说不出话来。 村长不满地打量着陶家两口子，蹙眉道：“你们借钱给春月丫头还要利钱？怎么算的？” 这种好事竟然没瞒着他！ 陶家两口子这才惊出一身冷汗，连连摇头。 杜春月恰到及时地替他们解释道：“陶婶没收我利钱，是说大家都难，若是三天后我不能还二十文才要跟我算利钱，不然她不好跟陶叔交待，这也是情有可原，我能理解的，好在昨天我去县城把家中剩下的草药卖了，勉强凑齐了二十文还给陶婶。 不过因为出了一趟门家里就遭贼了，原本昨天是要去报官的，可天色晚了就耽搁了，正好我现在过去，陶婶若是怀疑这大火是人家放的可以跟我一块儿进城报官，咱们也好有个伴。” 陶家两口子一听杜春月要去报官立马变了脸色。 陶翠花更是直接，没好气地冷哼道：“报什么官，当官大人那么闲啊！什么破事都管！既然村长没法管，我们自认倒霉就是了，只是这房子没了，村长总要给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陶翠花赶紧转移话题。 村长看这两口子的反应心里也有了怀疑，不过他没证据，说了也是白说，还可能惹一身骚，再加上这种事情闹大了对村子影响不好，是以村长瞪了陶翠花一眼，转身同杜春月说道：“春月丫头，你陶婶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你家遭贼，不过也没丢失什么贵重东西不是？” 杜春月反驳道：“有的。” 众人一脸诧异，便是村长都跟着皱起了眉头。 “家中之前存的一块花布没了，还有我大哥留的几张皮子也丢了，最重要的是家里仅存的一点粮食都被偷了，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呜呜呜......”杜春月擦着眼睛大哭。 众人看得心酸不已。 许氏更是破口大骂，“挨千刀的，这丫头已经够命苦的，连人家仅剩的一点东西都偷！真的是不让人活了！不行，这事必须报官，不然以后大家都有可能遇上这个贼人！” 陶家两口子脸色也是异常难看，他们是拿了杜家几张皮子，可压根没有拿什么花布更没有搬空粮食，就那点豆子还入不了他们的眼，但这事他们不能说，说了就证明杜家的东西是他们偷的。 第三十八章 投奔亲戚 其他人本来是跟村长一个想法，这事不能闹大，可现在听了杜家丢的东西再加上许氏这么一说，全都慌了，一个个催着杜春月赶紧去县城，更有人表示可以陪同。 村长意味深长地看了陶家两口子一眼，一声不吭。 陶家汉子急了，对上村长的目光才惊觉他们两口子干的事情只怕是已经被村长知道了，见村长没有揭发他们的意思，陶家汉子眼珠子一转，默默蹭到村长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钱碎银子。 村长利索地收了，轻咳一声，缓缓劝道：“这事确实严重，可我身为一村之长，不得不为整个村子考虑，这样，我家还有些粮食，晚些时候给春月丫头送来一些应应急，报官这事我们再从长计议，毕竟真报官了往后咱们村姑娘小子嫁娶都成了问题。” 村长这一说，大家又犹豫了。 看众人不再起哄，村长忙问道：“春月丫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杜家老头没了，唯一的男丁去服兵役，生死未卜，剩杜春月一个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撑起一个家门，便是将来嫁人都难。 杜春月闻言，立马乖巧地回道：“我原本打算爷爷的丧事办完就去办理路引，投奔远房亲戚的。” “你还有远房亲戚？”陶翠花急了，第一个开口。 杜春月一点儿也不意外，颔首道：“有的，在南边，等我办了路引就能出发。” “没有钱，没有粮食，你怎么走？”陶翠花嘲讽道。 杜春月却是面不改色，“没关系，我可以干活，跟着商队走，或者打听一下其他去南边的队伍，今天我就要去县城，那边有个伯娘，之前得我爷爷帮助，可以暂时收留我几日。” “走得这么急干啥？”陶翠花瞪大眼睛不满地质问道。 杜春月却是一脸无辜，“我家昨天都遭贼了，我一个人住这里也不安心啊，再说了，办理路引那些都要去县城，我现在走不对吗？” 众人皆是理解地点点头。 杜春月垂下脑袋，勾起一抹浅笑，随后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村长，“村长，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您家拿粮食？放心，我不白要，等我报官了......” “怎么还提报官！又不用你还！这事就算过了。”村长急忙打断杜春月的话，心下一转，道：“既然你这丫头要出村，家里的房子也没人住，不如直接租给陶家，等你大哥回来房子再收回去就是了。” “租？”杜春月诧异地瞪大眼睛，皱着眉头沉思。 村长怕她不答应便道：“这房子没忍住就容易破败，租出去你的盘缠就有了，还多了人帮你看房子，一举两得。” 杜春月很是为难，“可我去了别的地方，我大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租金怎么收？再说了，这租金我也不知道怎么算啊！” 许氏当即出声道：“这好办，一个月就收二十文。” “有你什么事？”陶翠花气愤地推搡了许氏一把。 许氏立马反手，两个女人就这么当着全村人的面扭打在一起。 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闹什么闹！再闹我不管了！” 陶翠花闻言立马收手，村长这才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就二十文一个月！你们打算租多久？” “这......”陶家汉子有些为难，一来是心疼钱，二来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重新建房子，毕竟杜家那小子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以后这房子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了。 杜春月自然猜到他们打什么主意，当即说道：“我大哥此去没个五六年是不会回来的，所以这房子若是要租至少要六年以上，若是时间短了我就不租了，要是租的时间超过六年，往后租金直接交给许婶就是，等我或者我大哥回来再跟许婶要。 放心，我不会让许婶白白帮忙的，六年后许婶帮我收租金，一个月二十文可以拿两文辛苦钱。” 许氏闻言眼睛一亮，这好事不答应那就是傻子，“春月丫头放心，婶子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的！” 陶翠花气得火冒三丈，“放屁！我还没答应租呢！” 杜春月倒是和声细语的，笑道：“没关系的，陶婶不租就不租，我不会勉强的。” “你......白眼狼！”陶翠花大骂。 杜春月又委屈了，“婶子，我怎么就白眼狼了，二十文租您一个月就跟不要钱似的，再说了，家中的锅碗瓢盆都给你们用了，床也都在，你们直接就能住进去，难不成我该白送你们吗？” “你......”陶翠花气到都快晕死过去了。 村长面色难看地呵斥道：“吵什么吵！要租就租，不租就算了，等我出了这个门，不许再提这些事！” 原本以为他能从中再捞些好处，可惜杜春月那个臭丫头不上道，竟是便宜了许氏那个泼妇。 陶家两口子以为村长对他们不满，当下也不敢再闹了，憋屈地拿出一两四钱银子和四十个铜板交给杜春月，火急火燎地把东西往隔壁搬。 杜春月早就收拾好行李，看着堂而皇之闯进自个儿家的陶家两口子并未有多余的情绪，拿上自己的包袱在村民的注视下淡定地往村外走。 等出了村子她才紧张地回头，确定没人跟踪才往山上跑去，这会儿还不到晌午，她想唐宁不会来得这么快，便来到爷爷的坟前，从包袱里拿出纸钱和香，郑重地祭拜，跪着说道：“爷爷，我就要跟着恩人远行了，您若是在天有灵，可要保佑我和哥哥平平安安的，希望我们还有重逢的那一天。 这个陶罐里面装着我给哥哥的信，就放在您这边了，希望哥哥能发现这封信找到我！” “你写了什么让你哥哥怎么找到你？”唐宁好奇地声音在杜春月脑后响起。 杜春月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惊喜不已，“你来了！这么早！” “你不也很早！”说着唐宁继续伸长脖子看着那个陶罐。 杜春月倒是大方，直接打开罐子，取出一个木片，上面也不知道画了啥东西，跟鬼画符似的，“你确定你大哥看得懂？” 唐宁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三十九章 偶遇精品 杜春月不好意思地抿嘴，“我不识字，就会画一些草药，我大哥看得懂我画的草药，想必他能猜到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去哪里，所以并未告诉他具体方向。” 唐宁听得嘴角直抽抽，无语地从空间调出一些东西放到背篓里，尔后掀开背篓，拿出那些编好的麻绳，道：“这是我们沿路做标记用的，每个结每个环都有意义，我放一些在你的陶罐里，再帮你刻一个说明的木牌，这样你大哥回来也能根据木牌和麻绳找到你。” 杜春月闻言，眼睛立马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唐宁，你可真聪明，这样不管走到哪里，想找你们都不是难事。” “那是自然！”唐宁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快速帮杜春月刻字，待陶罐埋好，杜春月又用石头在上面做了标记，估计是她和大哥之间的暗语，唐宁并未多问。 两人下山的时候还特意绕了一圈从另一边下去，一路上杜春月忍不住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跟唐宁分享。 唐宁听完，朝杜春月竖起大拇指，“厉害，姑娘家就是要多些心眼，否则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你不会觉得我很坏吗？”杜春月眼巴巴地看着她。 唐宁耸肩，“不，我觉得你这样很好，这世道乱，聪明一些才能好好保护自己，以后跟着我们走你也要保持这种聪明警惕，毕竟将来会遇到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杜春月重重地点头，这才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我正好可以去县城办理路引。” 唐宁脚步一顿，杜春月不查，直接撞了上去，“哎哟！怎么回事？” 唐宁激动地转身，抓着杜春月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我都忘了你还可以办路引，这样，你赶紧去办，不，我陪你去办，有了路引你就能光明正大的远行，就算碰到官府盘查都没关系。” 这样将来有些事情也能让杜春月出面，而杜春月有了存在的价值，自己也不会觉得寄人篱下，惶惶不安。 杜春月点点头，带着唐宁往县城跑去。 唐宁亲自把杜春月送到衙门口，她身份见不得光，只能交待一番，约好汇合的地方便离去，到了人烟密集的闹市，她找到卖肉的摊位，这年头吃得起肉的人家不多，县城里卖肉的也只有三人。 她将三个摊位上的猪大骨全都包圆了，有一个还卖羊肉，羊肉她买不起，不过那副羊蝎子剔得干净，价钱却便宜许多，她直接买了，另外再割了十斤猪瘦肉，花了五百五十文，背着肉拎着一堆骨头让她看起来异常显眼。 为了不引起轰动，唐宁快速往巷子里钻，趁着巷子前后无人赶紧把东西收进仓库，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前跑，她身子灵活，很快又出现在人群密集的闹市，一下子就把跟在身后的人给甩了。 对方再次出现在集市上还有些纳闷，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还拎着一堆东西，怎么就给跟丢了。 唐宁心情雀跃，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一直沉默不言的系统突然发布了任务，“三点钟方向的果子收了，给你好价钱。” “什么？”唐宁紧急刹车，错愕地看过去，只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老汉，老汉前面放着一个大箩筐，里面全是连着枝条的橙色小果，看着比樱桃还要小，一簇簇，鲜艳饱满，可以用硕果累累来形容，就是这果子未免也太小了，估计一口能吃进去十几个。 最重要的枝条上面还长着刺，显然老汉直接把枝条砍了就没再处理，唐宁不解，下意识地抬脚走了过去。 老汉在这边已经坐了很久，过来看新鲜的不少，真花钱买的却没有，他急得嘴上都快起泡了，看见唐宁一个小姑娘，虽然不认为她能买多少，可忽悠一下说不定就能赚钱了。 “这是什么？”唐宁板着脸，言简意赅地问道。 老汉愣了一下，对方的反应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热情地介绍道：“小姑娘，这是我们村后山摘的果子，现在刚好成熟，你尝一尝，很甜的。” 唐宁摇摇头，“不吃。” 老汉一愣。 她道：“要钱。” 老汉一脸失望。 唐宁又问：“怎么卖？” 老汉：“？”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耐着性子说道：“要是你想要我也不跟你喊价，连着枝一斤收你五文钱，要是你不要这枝条一斤就要算你十二文，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果子掰下来放不住，挂着枝条还能多放一些时日。” 唐宁沉默了，系统没有吭声说明这个价钱没啥问题，她顿了顿，道：“我都要了。” “好嘞......等会儿，你全都要了？”老汉后知后觉，惊得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这次唐宁没跟老汉废话，从怀里拿出一个破荷包。 看那荷包沉甸甸的老汉立马识趣地闭嘴，麻利地开始称重，箩筐里的东西统共三十八斤，也就是一百九十文，唐宁爽快地给了两百文，连那个大箩筐一起买了。 老汉乐得笑不拢嘴，正打算帮唐宁挑回去，只见唐宁双手一抬，差不多四十斤的箩筐就这么被她搬起来了。 直到唐宁走出去十几步老汉才回过神来，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买下果子的唐宁一样走到无人处将果子卖给系统，看系统屏幕显示收购精品沙棘二十九斤，她顿时瞪大眼睛，惊愕不已，“竟然是精品！” 难怪狗系统会忍不住跳出来让她买，精品可遇不可求啊，她到现在也就卖了这一次精品货。 这二十九斤沙棘直接让她的虚拟币从两百九十七文增加到两千三十七文，瞬间暴富。 系统管家适时出声道：“宿主虚拟币已经破两千，可以开放商品权限，请问宿主是否马上开放权限？” “我有别的选择吗？”这钱她还没稀罕够呢。 系统干脆把可开放的商品类别打在屏幕上，“宿主目前开放的商品类别只有天然植物和天然动物，可以再开通的商品类别有天然工具类、天然原材料类、天然织品类。” 第四十章 开放新类别 “等会儿，天然原材料我能理解，无非就是天然矿石或者木料之类的，这天然工具类和天然织品类又是什么？难道我能卖布了？”唐宁摸着下巴，瞬间激动了。 系统直接泼了她一盆冷水，“宿主别做白日梦了，天然工具类指的是天然原料经过简单的处理做成的工具，例如石盘石磨石锅竹刺渔网之类，锄头镰刀这些带有铁器的都不算天然工具。 至于天然织品类指的是草席麻布这种经过简单操作编制成的物品，原材料经过复杂处理就不算天然类。” 唐宁：“@!#$%^&*......” 系统好似没有听到唐宁的吐槽，继续说道：“提醒宿主一点，不要投机取巧无节制地卖给系统简单的手工作品，否则系统会根据情况进行压价，而且为了防止出现这种行为，系统自动设置了收购数量上限。” 唐宁：“......” 这回她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余额，嘀咕道：“我就两千多文，不可能全部拿来开通权限，天然工具类目前我弄不到，天然织品类也没时间去折腾，还是开通天然原材料吧。” 话音刚落，系统直接扣掉她一千虚拟币，取而代之的是商品页面多了一个天然原材料模块，她赶紧点进去查看。 好家伙，这一类别里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各种听过没听过的矿石，甚至连砍伐下来的木料、竹子都算，当然，木料种类不同收购的价格差异也很大，最让唐宁震惊的是里面还有鸭毛鹅毛这种东西，连牛屎都有，难怪狗系统不让她薅羊毛，这要是不对她进行限制，说不定她真的会可着这一类扒拉。 大致将商品名目看完，唐宁高兴了，寻思着虚拟币还有一千三十七文，干脆大方一次买些东西，进了购买模块她才发现许多东西都在打折。 “怎么回事？竟然还有打折促销？”唐宁整个人都不好了，之前怎么没有。 系统管家没好气道：“自从进入生存模式后陆续开放了一些打折促销商品，只是宿主自己没发现罢了。” 唐宁一噎，翻到自己常常光顾的鸡蛋那一栏，发现鸡蛋还是原来的价格，并没有什么变化，大部分粮食也是价格稳定，主要打折促销的商品都是些动物，比如鸡鸭鱼还有她目前吃不起的牛羊，牛羊这东西看看就好，她可不敢弄出来吓人。 浏览了一圈，最终她咬咬牙买了一只三斤的公鸡再要了几个鸡蛋，把三十七文给花了。 背篓里有鸡又有蛋，空间还有猪肉和骨头，系统存款一千文，现实存款六千多文，唐宁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至少不用一直紧绷着神经，生怕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 来到和杜春月约好的地方她才发现杜春月已经到了，不时垫着脚，焦急地张望，看到唐宁出现的那一刻她都快哭了。 “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杜春月哄着眼眶。 这一刻唐宁突然有种负罪感，忙道：“我去买了些东西，走路上跟你说......” 二人跟在人群里出了县城，脚步走得飞快，唐宁道：“我之前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跟我弟弟去后山，弄了不少好东西，存了些银钱，这事我爹娘不知道，他们不让我们去后山。 这次背井离乡我把银钱都带出来了，好不容易进一次县城，自然要置办一些东西的，不过我没瞎花钱，而是先置办了些货物卖掉，多少赚一些，再去买，一来二去自然耽搁了不少功夫。” 杜春月听得惊叹连连，“唐宁，你可真厉害！” 她是发自肺腑的称赞。 唐宁却心虚地同她摇摇头，“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唐宁将杜春月拉到边上，放下背篓，只一眼杜春月就看见那只公鸡，整个人都惊呆了，不等她看仔细，唐宁又把背篓盖上背起来，小声道：“这次我运气不错，在酒楼那边换了一只公鸡和一些鸡蛋，另外又割了两斤猪肉还有一些骨头。 赚来的差价都花了，自己还贴了二十几文，到时候回去你可要帮我打掩护啊！” 杜春月吓得不知所措，“这么大的事情我要怎么帮你掩护？” 她长这么大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好东西，都不敢去算这一背篓东西值多少文，要她打掩护她心虚啊！ 唐宁紧紧捏着她的手，冷静地说道：“你别慌，这些东西没你想的那么贵重，跟着我以后不缺好吃的，你得淡定。” “淡淡淡......淡定......可我淡定不了啊！”杜春月都快急哭了。 唐宁无语了，一边走一边忽悠，好说歹说才把杜春月给说通了。 约莫晌午过后，两人终于跟大家汇合。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唐宁拉着杜春月过来，同大家介绍道：“这位就是杜春月姑娘，将来她就要跟着我们同行了。 大家先别担心，听我说，刚刚我跟春月去县城办了路引，她虽然跟我们一块儿走，不过她是良民，将来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春月出面，譬如打听消息这些。” 众人闻言，眼神立马变了，看杜春月就跟看什么金银财宝似的，把她整得浑身毛毛的，害怕地往唐宁身边靠了靠。 唐正意识到她可能被吓到了，忙出声道：“好了，你们别把人吓坏了。” 魏大志几个才收回炯炯有神的目光，尴尬地笑道：“杜姑娘，别介意啊！我们是当野人当久了，猛然听到你有路引一时间太激动了，来来来，快来坐，我让你婶子给你弄些吃食。” “不......不用了。”这热情的劲儿杜春月还真有些吃不消。 唐宁没好气地吐槽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边上你们眼瞎都没看见吗？魏伯伯怎么不让伯娘给我弄点吃的。” “噗嗤！”唐柔几个被逗乐了，赶忙上前安抚。 唐正说着就要接过唐宁的背篓，这一拿才发现背篓重得吓人，惊奇地问道：“你里面放石头了吗？” “没呢，就是一些肉啊蛋的，还有一只鸡。”她淡定地坐下来，姿势颇为豪迈。 第四十一章 用意 唐正瞪大眼睛快速掀开盖子，正好跟鸡看了个对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只鸡好像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这这......这些东西哪来的？”唐正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一刻他怀疑唐宁跑去打家劫舍了。 唐宁很是淡定地说道：“自然是我自己攒的银钱买的，当然，我也没傻到把自己的银钱都用了，进城后先倒卖了些东西，赚了一点再去买肉，一来二去虽然耽误了不少功夫，但自己花出去的铜板压根就没多少。” 说着唐宁过去将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翻出来，同江氏说道：“娘，一会儿这些骨头熬成汤，再放点粮食，多少能沾点荤腥，其他肉和蛋您看着安排，鸡要不直接宰了算了。” 江氏一听，连连摇头，“骨头和肉就算了，鸡可不能宰，再说了，咱们这里也没水，连清洗都成问题。” “那也不能养着啊，我们可没多余的粮食！”唐宁犯难了，早知道就不买鸡了。 唐忠和妮子在看到鸡的时候就已经两眼放光，连声道：“没有水没关系，我们吃烤鸡！” 江氏一巴掌拍过去，笑骂道：“把你能的，还吃烤鸡！少祸害东西。” 说完孩子江氏也跟着犯愁了。 倒是没怎么出声的杜春月弱弱地说道：“婶子，唐宁说你们打算去江南，我路引办的也是去江南，我们现在是朝东走，爷爷之前采药的时候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甘州边界靠近凉州的大山。 爷爷说那里全是崇山峻岭，山脉连绵不绝，靠近甘州这一侧缺水，另一面却是四季常青，溪流河谷遍地，还有许多野味，不过猛兽也多。” “这是真的吗？我们会有用不完的水？”唐忠听得眼睛发亮，恨不得马上抵达那边。 众人听得心驰神往，整个脑子都是溪流河谷，哪管什么猛兽多少，要说猛兽他们住的镇上那片山脉才叫多，连大虫都有，野猪更是常见。 唐宁立马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别忘了我们现在连肃州府城都没走到，按照我们现在这脚程，走到那边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 再说了，往东走迟早是会看见江河湖泊的，要是到时候你能天天这么激动就好了！” 说完，唐宁也不等大家开口便同江氏说道：“娘，直接把鸡宰了，不行就用掉一筒水，大家吃点好的补一补，歇一歇，傍晚我们再吃点东西垫肚子，晚上好赶路。等到下一个补给地方我再和春月去弄水。” 江氏半点意见也没有，皆依着唐宁的意思去办。 魏大志一家显得有些尴尬，那些东西都是唐宁买的，他们也不好去凑热闹，唐宁很快就发现这个问题，同魏大志和李氏说道：“魏伯伯，魏伯母，咱们同甘共苦这么久就不用外道了，一起吃，后面要是你们有好吃的记得分我们一点就行。” 魏家四人没想到唐宁这么大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倒是唐俊生也过来跟着劝说了两句，魏大志这才回过神来，朝唐宁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你这丫头是真的越来越了不得了，成，伯伯也不跟你矫情，下回换我们请你们吃肉！” “得嘞！”唐宁爽快一应，接着就带着杜春月去唐柔那边。 妮子今日精神头不错，看到唐宁立马甜甜地喊人。 唐宁一直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是你春月姨，你春月姨很厉害的，认识许多草药，以后见了人要叫，知道吗？” 妮子连忙重重点头。 “乖！”唐宁拿出一颗熟透的野柿子塞到妮子怀里，眯着眼睛笑道：“慢慢吃，你听话，小姨还给你好东西。” 妮子表现更加积极了。 唐柔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当着杜春月的面询问。 倒是唐宁突然看向杜春月，好奇地问道：“认识你几天了，除了知道你家的大体情况和你的名字，其他的竟是一无所知，冒昧问一下姑娘芳龄？” 唐宁作怪的样子惹得杜春月嗔怪地睨了她一眼，这才说道：“我今年十四了。” “嘶！”唐宁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比我大！还有没有天理了！” 二人站在一起，杜春月还比唐宁矮上一些，唐宁一直以为杜春月比她小，估摸着也就跟唐忠一般大而已，没想到...... 杜春月也郁闷了，“你竟然比我小！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姐姐一般依赖，若是知道你比我小，估计我也不会这么痛快跟你走了。” “哈哈哈......”众人听得捧腹大笑，许是很快就有肉吃了，大家竟然一扫往日的阴霾，情绪高涨了不少。 唐宁搂着杜春月的肩膀，大气地说道：“没事，你当我妹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杜春月神情越发憋屈了，好在只是配合唐宁演出，“行了，我不跟你说，我去帮婶子做饭。” 这会儿几个男的已经在两堆篝火上架起两个大锅，一个是唐宁家带出来的，一个是魏家的。 一口用来熬骨头汤，一口用来熬鸡汤，骨头汤须得多熬一些时间才能出味，江氏打算晚上再用骨头汤煮粥，配窝窝头。 晌午大家喝鸡汤，吃鸡肉，算是加餐，也算是欢迎杜春月的一个简单仪式。 趁着大家做饭的功夫，唐宁缓缓躺到驴车上，透过树荫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发呆了一会儿才同江氏说道：“娘，拿一个蛋，用鸡汤弄个蛋羹给妮子和阿谢吃。小孩子小，吃点好的不容易生病。” “成！都听你的。”江氏呵呵笑道，现在她是看开了，从背井离乡开始她就做好了随时客死异乡的准备，不过她可以死，她的孩子却要好好活着，为了让孩子们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她不打算再替他们做主，只听他们吩咐就是。 唐俊生一开始还没明白江氏的用意，以为发妻是因为担心才转了性子，后面慢慢也琢磨出味儿来，现在只要是孩子们自己拿定主意的事他也不打算多嘴，就这么冷眼旁观，若是孩子们无法善后他再出面。 第四十二章 新的奖励 唐老二和魏大志是旁观者清，自然也知道这两口子的意思，大家现在有了默契，孩子想出头就放手让他们去做，不管好赖他们都受着就是。 唐宁高兴了，唐柔却感激得哽咽起来，缓缓说道：“妮子从出生到现在也就喝过一次鸡汤，还是她爹没去服兵役的时候，在那之后我们过的就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现在虽然颠沛流离，但我这心却莫名的踏实，尤其是妮子这丫头，病了一场不仅没掉肉，看齐起来脸蛋还圆了一些。” 江氏当即笑道：“那一会儿给妮子留个大鸡腿，让她好好尝尝是什么味儿。” 妮子听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手里还抓着那个舍不得吃的柿子。 那模样看着既搞笑又心酸。 唐宁同她说道：“妮子把野柿子吃了，一会儿吃鸡腿，等到下个补给的地方小姨再给你弄鸡肉吃！” 若是之前大家肯定认为唐宁在说大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发现唐宁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她从不轻易许诺，一旦开口，必定是会办成了。 魏大志越发感慨了，幽怨地朝二愣子瞥了好几眼，把二愣子看得毛毛的，“爹，您干啥呀！” “你说你好大一个儿，怎么跟人家阿宁比起来就跟个傻子似的呢？白长这个头和肉了！”魏大志长吁短叹。 边上的唐正和唐忠跟着莫名躺枪，他们还是唐宁的兄弟呢，生生被比了下去怎么说。 倒是小枣心态最好，乐呵地说道：“爹，我哥其实很厉害的。” 不等二愣子高兴，小枣又道：“只是阿宁更厉害而已。” 二愣子：“......” 魏大志越发愁了，“可是再这么下去你大哥都配不上人家了，我也不好再跟你叔婶提亲事了。” 二愣子：“......”这里是真的没法待了。 唐正兄弟俩默默跟着二愣子去捡柴火，三人的背影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丝萧瑟。 给三人造成心里阴影的唐宁这会儿正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假寐，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第一次升级空间，系统给她的奖励是力大无穷，第二次升级空间，她得到的是身体灵敏度，这次解锁权限，她发现自己的视力似乎变好了。 之前远一些的东西她是看不清的，毕竟长期缺乏营养，她没得夜盲症和视力障碍已经是菩萨保佑了，刚刚从官道过来她发现自己远远的就能看清所有人，连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瞧得一清二楚，这个发现让她惊喜。 也不知道这能力在天黑后是什么效果，她现在越发期待太阳下山了，想着想着她直接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快要日落了，估摸着差不多是五点左右。 此时的她饥肠辘辘，闻着锅里的香味越发不能忍了。 其他人都在睡觉，只有小枣和照顾孩子的唐柔在守着，二人看见唐宁行了，一个麻利地掀开锅盖，给她端上一碗鸡汤，里头还有一根大鸡腿，小声说道：“这是给你留的，你先垫垫肚子，再一会儿就可以吃粥了，窝窝头也放下去蒸了。” 唐宁二话不说接过碗，鸡腿炖得软烂，她三两口就搞定了，再大口大口喝掉鸡汤，前后用不了几息功夫，就跟牛嚼牡丹似的，直接把小枣看呆了。 唐宁倒是恍若未觉，道：“你们都吃了吗？怎么给我留了这么一根大鸡腿？” 这么多人，一只三斤的鸡压根不够分，顶多一人一口肉罢了。 小枣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都吃了，大家解解馋，鸡汤管够，吃得可满足了，你是大功臣，给你留个鸡腿怎么了？剩下一根鸡腿给了妮子，鸡小腿一根给春月姐姐，一根我吃了，阿忠和阿正大哥吃鸡翅膀，我哥吃了两只鸡爪子，其他人把剩下的鸡肉分了。” 唐宁听完，淡定地说道：“下回再给你们弄个更大的公鸡吃！” 小枣抿嘴偷笑，配合着点点头。 很快大骨熬粥熬好了，天色也快暗了，唐宁把其他人喊起来，大家快速填饱肚子，披星戴月启程。 歇了两天再赶路，大家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压抑，路上还能有说有笑，也算是苦中作乐。 唐宁一直严肃地坐在最前面一辆马车上，盯着远方一眨不眨，身后之人瞧了竟然莫名安心。 她却是不知，此时正满心满意地测试自己的视力，直到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她才确定自己的夜视范围是几百米，当然这是借助月亮的微光，若是没有月光，估摸着她只能清晰地看到几十米内的景象。 伸手不见五指那种情况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现在她有种自己变异了的感觉，这种感觉还不能对外人道。 唐宁生生将一腔欣喜憋在心里，在前面给大家带路，等上了官道她开始给唐正指路，唐正现在赶车的技术日益娴熟，但在黑暗中还是不怎么敢走，驴子每踏出一步他都要提着一口气。 一开始他是不怎么相信唐宁的，是唐宁拍着胸口跟他保证没问题他才咬牙让驴子跑起来，几刻钟后，他相信唐宁是真的看得清路，便默默地听她的安排。 兄妹两一个说一个做，一路上稳稳当当的，后头的人也跟着安了心。 半道上，唐宁同唐俊生问道：“爹，麻绳准备好了吗？一会儿得找地方挂了，我来指，阿忠去挂。” “放心吧，都弄好了！”唐俊生爽朗地喊了一声。 唐忠一听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立马高兴地应下。 杜春月和唐柔母子三人一齐坐在第二辆驴车上，羡慕地听着这一家人说话，唐柔似有所觉，握了握她的手，含笑鼓励。 杜春月虽然看不清唐柔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当即轻笑出声，道：“柔姐姐，我没事。” 有唐宁在，即使是大晚上，驴车走的速度也不慢，一行人生怕在官道上遇上官兵，一刻都不敢停歇，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大家的视线比较清晰了唐正才大声说道：“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官道。” 第四十三章 看到河了 他压根不知道这一晚上他们走了多远，反正就是唐宁指挥他赶车，现在连自己身处何地都是懵的，不过看驴子累得直喷气，想来他们应该走不短的距离。 后头的唐老二立马说道：“找个坡下，先离开，再寻隐蔽处歇一歇。” 唐宁一声不吭，让唐正放慢速度，走了一段路才钻进边上的林子，往林子深处走去，从远处看林子就是个普通的林子，除了高耸的桦树柏树啥也没有，往里走了一段才发现可以下坡。 他们在坡下休息，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从官道上经过的人是不会发现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能随时留意官道上的动静，当然缺点就是他们不能生火煮饭，好在昨天傍晚蒸的窝窝头不少，够他们吃上两三顿，就算今日不生火都没事。 一行人将落脚点四周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啥危险才开始清理石子，铺席子和被褥，男人们赶了一晚上的路，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唐宁正在给驴子喂草料和水，低头同江氏她们说道：“娘，辛苦你和魏伯娘看守，我和阿忠二愣子去周围转转。” 二愣子一听他也有份，立马起身，唐忠也差不多，背着背篓兴致勃勃，就等唐宁一声令下开跑。 杜春月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这里还是甘州地界，以前我也经常跟爷爷到处采药，看看能不能找一些药材。” 唐宁大喜，爽快地应了。 二愣子和唐忠也是十分欢迎，尤其杜春月有山林生存的经验，关键时刻肯定可以自保。 小枣也想跟着去，二愣子直接拒绝了，“你留在这边帮娘和婶子，还能照顾妮子和阿谢，我们若是能找到好东西一定回来通知你。” 二愣子好说歹说才把小枣安抚住。 这片林子很大，看不到边际，他们现在不过在半山坡上，往前走一段还能再下，似乎可以继续再往下，随后上另一边山林。 这种地方肯定有野味，大的不敢说，像野鸡野兔肯定不少，当然蛇也挺多的。 他们边走边用棍子到处划，唐宁带的仍是她那把绑着镰刀的长竿，一路横扫，野鸡野兔没见着，倒是惊动了不少蚂蚱小虫和小鸟。 二愣子在一旁气急败坏地嘀咕道：“你别瞎捣鼓，等下野鸡都飞走了。” 昨天吃了两根鸡爪再喝了鸡汤，让他惦记上了，要是今天能逮到野鸡就好了，正好他们家也能出一顿肉。 唐宁面无表情地站定，拉着杜春月道：“既然你厉害那你就跟阿忠一起行动，我和春月一起，你俩得的东西算你们的，我俩找的算我们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别走太远，遇到危险就大喊。” 说着，唐宁拉着杜春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二愣子他们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没了姑娘在，二愣子跟唐忠就跟猴子一样撒开脚丫子到处蹿。 唐宁则是在杜春月的带领下往另一侧山上走，一路上杜春月一直低头找草药，偶尔看到药材就停下来挖，唐宁则一直寻找目标，她现在的视力可以清晰看到目之所及的所有猎物。 不过发现猎物的能力有了，捕获猎物的能力却为零，所以她即便看到野鸡野兔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不小心把猎物吓跑了，这种时候她只能求助系统了，“打个商量，我用长竿捕猎，只要碰到猎物你就收了，也别问我愿不愿意出售，成吗？” 少一个步骤她能剩下不少事情。 系统这次很是爽快地应了，似乎比唐宁还要迫不及待。 两人沟通愉快，唐宁快速行动，杜春月还以为唐宁跑了，抬头一看，发现她就在不远处，似乎盯上草丛里什么东西，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杜春月吓得不敢出声，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干脆低头继续挖药材，这次运气好，让她碰到了一株黄芪，所以她也没闲工夫去关注唐宁。 这边唐宁的长竿瞧瞧伸入草丛里，慢慢的靠近她的目标——一只肥大的灰色野兔。 就在唐宁快要碰到野兔的时候，野兔突然一蹦三尺高，她立即挥起长竿打向兔子，就在此时，草丛里骚动了起来，看来是不止一只野兔。 唐宁确定野兔消失后就不管，拿着长竿在草丛里一顿疯狂扫荡，只听系统一只叮个不停，她也没空去查看。 确定这块地方被她霍霍得差不多了，她才过去跟杜春月汇合。 杜春月已经把黄芪挖出来，无语地同她说道：“就你这操作，我们就算忙活一天也抓不到一根野鸡毛。” “哈哈哈......”唐宁尴尬地讪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我们继续往前走，说不定还有别的药材。” 说到药材，杜春月立马忘了唐宁的骚操作，红着脸蛋兴奋地说道：“我发现这里的泥土还是有些水分的，不像我们村附近那么旱，几乎是寸草不生，说不定这附近还有水。”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到下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快速躲到树干后面，很快声音渐渐靠近，唐宁发现那是一群赤膊的汉子，一个个扛着锄头和水桶，气势汹汹地赶路，瞧着像去干仗似的。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唐宁同杜春月招招手，悄悄跟在后头。 杜春月急得不行，想阻止又阻止不了，只能认命的跟上。 二人下了坡，走在山脚下的羊肠小道上，与那群汉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二人穿得破烂，又背着背篓，就算被发现了那群人也不会怀疑二人的身份和动机。 就这样，两人一边找一边跟，不知不觉竟然走出了这片林子。 入目的景象直接惊掉了她们的下巴。 “唐唐唐......唐宁，这是......河吗？”杜春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前这条宽得看不到边际的河是认真的吗？虽然水位降得厉害，河岸边全是松软的黄泥，一脚下去能把人给吞了，但这不妨碍杜春月激动，水啊，这可是水啊！ 要是这条河从他们村子流过，是不是大家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苦了？ 第四十四章 商量 杜春月还呆滞着唐宁却早已回过神来，暗自思付，这估计就是黄河了，从肃州流过来，带了大量的泥沙，甘州这边土质也好不到哪里，再加上干旱，水位降了一人多高，河水浑浊到看不清里头的情况，再加上水流湍急...... 唐宁收回心思，看向那群汉子，这会儿那群人已经沿着河岸往下走，气势高涨，那边还有另一波人，看样子他们是来抢水的。 “春月，这河水......我们弄不了。”唐宁平静地说道。 杜春月瞬间被拉回现实，一脸不解，“为啥啊？” 唐宁指了指远处那群打起来的人，再指向另一侧，那边隐隐约约还有一群人过来，“这河估计是是两岸百姓的生活水源，大家吃水浇灌都靠这河，如今盯着的人太多，我们冒然靠近可能会被所有人针对，而且这河水位太低，河边淤泥也不知道有多厚，我们也没办法靠近。” 见杜春月还是懵懵懂懂的，唐宁干脆走到河边，她一个穿着破烂又没有带水桶的姑娘，大家即便看到她也不会太在意，继续火拼争吵。 唐宁就这样当着杜春月的面把自己的长竿插进较为潮湿的河床淤泥里，只见那根长竿瞬间没进去，周围冒出许多浑浊的泡泡，幸好唐宁抓着一头没松开，不然估计整个竿之都得进去。 杜春月吓得白了脸色，后退一步跌倒在地。 唐宁却顾不上，因为她发现淤泥里储存了大量水，里面还有许多河鲜。 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因为长竿下去后系统叮了两三声，她欣喜地继续抓着长竿到处搅和，把附近的淤泥都给翻了个遍。 此时杜春月已经恢复镇定，被她的举动整得异常无语，“我说......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既然弄不了水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唐宁看自己闹腾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当即撤了，带着那根沾满河泥的长竿屁颠屁颠地往林子里钻。 杜春月嫌弃极了，她都好久没洗澡了，要是再弄了一身泥，她连哭的地儿都没有，尽量离唐宁远远的。 唐宁也不以为意，继续带杜春月挖草药，霍霍林子里的小花小草小动物。 直到太阳从头顶往西面偏移的时候二人才赶回去。 此时唐俊生他们已经醒过来，正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见唐宁和杜春月回来，不见两个臭小子的身影，便随口问了一句。 唐宁利索地转身道：“我去把他们弄回来。” 这话说的...... 唐俊生满心担忧地摇摇头，这丫头养得比小子还野了，将来可咋嫁人啊？难不成真的要便宜老魏家？ 这么一想，唐俊生看魏大志的眼神突然不善了起来。 魏大志：“？？？？？” 没过多久，唐宁就把二愣子和唐忠带回来，两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却笑得异常灿烂。 唐忠一现身就献宝似的嚷嚷道：“爹娘，我和二愣子一起抓到了一只野鸡，还掏了好几个鸟蛋。” 众人闻言，跟着欣喜不已。 江氏和李氏更是乐得笑眯了眼，“鸡是好鸡，就是咱们现在待的地方不好生火。” 唐宁在边上点点头，“不仅不好生火，还不能弄出肉香，刚刚我和春月可是遇上了几波人为了抢水斗殴，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人命。” “啥？这么厉害！”魏大志瞪大眼睛，一脸八卦。 唐宁也知道这附近有河的事情瞒不过他们，干脆一五一十都说了。 大家一开始的反应跟杜春月差不多，后来杜春月描述那长竿怎么被淤泥给吞了，众人吓得连到河边一看究竟的勇气都没了。 短暂沉默后，江氏说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的水快要用完了。 唐宁沉思了片刻，看向杜春月，咬牙道：“要不我们去找那些人问问这里的情况，若是离城镇近的话就再进城一趟，不过这样的话又得耽搁一天了。” 杜春月想都不想就点头，“正好我可以把这些药材卖了。” 她现在跟着唐宁一行人走，虽然大家不曾收她粮食和银钱，可她不能理所当然的接受。 二人说定后就要离开，二愣子和唐忠都想跟。 唐宁想了想，决定带上二愣子，这样魏家出了一个人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这次不用唐宁提醒二愣子就自觉找了小枣要她的衣裙穿，这年头大家的衣裳都是往大了做，小枣的衣裙大了不少，可穿在二愣子身上还是短了一大截。 不伦不类的打扮逗得众人忍俊不禁，二愣子却是自我感觉良好，背着背篓走在前头。 三人算是老搭档了，上了官道后，由杜春月出面拦住一行人询问。 对方见三人都是姑娘，也没什么警惕心，杜春月一开口，他立马给三人指了方向，好心提醒道：“我们这里距离府城不远，不过最近乱的很，官兵逮谁抓谁，尤其是外面来的，外人想进府城，难啊！” 三人皆皱起眉头，杜春月急道：“我们是要去江南寻亲的，若是不经过府城还能从哪里走？” 对方直接摇摇头，“俺没去过江南，不过听说江南南边，得过河才行，不管你们去不去府城，要去江南都得过河，府城那边有甘州最大的渡口，听说那里的羊皮筏子比我们这边的还要大，骡车上去都不是问题。 你们要想去江南，还是得进府城问问才行。” 直到对方离开，三人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杜春月拉了拉唐宁的衣裳，小声问道：“怎么办？得渡河。” 那河都能把人给吞了，怎么渡？杜春月想想就心惊胆战。 二愣子这会儿也是一脸为难，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唐宁还在纠结，半晌才幽幽说道：“还是要去府城一趟，看能不能租羊皮筏子到这边接人渡河。” 二人闻言眼睛一亮，“是个好办法！” “就是怎么进城？”二愣子问出最大的问题。 唐宁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你就别琢磨了，肯定去不了，还是要我和春月去，春月有路引，又是姑娘家，即便盘查再严重也不会为难她一个贫家女，我也是姑娘，到时候我就装作聋哑的傻子，跟春月唱一出戏，让本地人把我捎带进去，这样不用路引也可以。” 第四十五章 进府城 二愣子对唐宁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跟她们争，只将人送出去一段便原路返回。 杜春月面上看起来淡定，实际上怕得要死，二人在县城里坐骡车，正好赶车的老汉没什么客人，杜春月当即拿出包车的三十文钱，可怜兮兮地同老汉说道：“大爷，我是从肃州过来的，打算去江南投奔亲戚，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姑娘，她这里有些问题，似乎不怎么听得见，一直念叨着要去府城找爹娘。 我心软把她带上，可她身上啥也没有，一会儿进城可麻烦了，能不能麻烦您帮个忙，说这是您孙女？我可以再给您多几文钱。” 说着杜春月赶紧又掏出五文钱，顺便拿出自己的路引，力图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老汉不识字，不过看杜春月连路引都拿出来了也就信了七七八八，再加上唐宁一个姑娘，就算弄进城也没啥要紧的，还能多挣五文钱，便爽快地应了。 此时日头都快偏西了，一行人赶到府城估计天都黑了，杜春月好奇地同老汉问道：“大爷，您现在去府城还回得来吗？” 赶车的大爷背对着他们呵呵一笑，“大爷家就在府城，平日里就在这两头拉客，早上拉一波来这边，下晌再拉一波回去，也是你们运气好，赶上今天没啥生意，俺就多磨蹭了一会儿，不然这个点俺早回去了。” 杜春月和唐宁交换了个眼神，安心了一些，府城本地的那些官兵应该不怎么会拦才是。 大爷又道：“一会儿进城就说这位小姑娘是我家远房亲戚，今儿俺就是为了等们才拖了会儿，只拉到一个客人，你们俩装不认识就行。” 唐宁闻言，诧异地看向老汉，“大爷都不怀疑我们的身份和进城的目的吗？” 老汉笑得越发大声了，“你们就两个小姑娘，看样子也是常年做惯农活的，有什么好怀疑的？再说了，现在府城戒严，别说你们两个小姑娘，就是一群大汉都别想在城里掀出一点风浪。 也是你们都是姑娘家，要是男子俺可不敢接这买卖，官兵天天这边搜那边搜，看到一个可疑的都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问清楚才放人。 不过这些都是针对男子，姑娘无所谓，官兵不会多看一眼。” 说话间，骡车渐渐靠近府城，远远的三人便看到巍峨的城楼，比县城那种小门楼要气派得多，守卫也要多很多，还没走到墙根下骡车就被第一波盘查的士兵拦下。 老汉是府城人，熟面孔，士兵并未为难他，而是盯着车上两个姑娘打量，眼神犀利。 杜春月吓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老汉乖觉得很，伏低做小地讨好道：“官爷，这个躺着的丫头是我家乡下的亲戚，脑子有些问题，她家离府城三十里，不远，叫越沙沟。 这不是因为兵役家里男丁都去了，剩她一个还病了，怪可怜的，俺今儿晚回来就是去接她进城看病，明儿一早就给送回乡下去，您可以派人去查查，至于这位姑娘是俺路上拉的客人，说是去南方投奔亲戚的。” 官兵眉头皱了皱，听杜春月是去南方投奔亲戚，当即把目光对准她，“路引，户籍。” 杜春月连忙手忙脚乱把自己的包袱打开，里面就两身换洗衣裳和一个破荷包，剩下的就是户籍和路引，完全没啥好翻的。 官兵拿着户籍和路引仔细看，不时打量杜春月，好一会儿才不耐烦地摆摆手，“过过过......” 杜春月双手接回路引，千恩万谢地被老汉拉走。 等入了城，四周没了官兵，杜春月才后怕地小声问道：“大爷，万一他们真的去查不就露馅了！” 大爷倒是半点也不担心，“丫头，你还小，不懂！现在官府人手不够，他们天天盯着男子都盯不过来，像这种情况又不少见，要是每个都去查那得查到什么时候！ 再说了，越沙沟那个地方路难走，是咱们这里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去一趟一天都不一定能跑一个来回，这群人除非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才会跑哪里求证。” 说着大爷真的将二人拉到医馆，随便进去闲扯了两句，随后又拉着二人到了家门口。 此时老汉家附近真的就是黑灯瞎火，也不怕被人看见。 唐宁利索地从骡车上跳下来，背起背篓，小声说道：“大爷，今日多谢了，这里是四十文，您拿着，做戏做全套，明日一早我还坐您的骡车出城。” 别以为古人都是傻子，在这个交通通讯不发达的地方，处处留心的人多的是，谁知道明日会不会有人跟老汉问起她的情况，总不能托人帮忙再给人惹来麻烦。 老汉闻言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当即豪爽地笑了，“成！那明日我带你出去就不收你车钱了。” “那可不行！”唐宁想都不想就拒绝，一码事归一码事。 老汉也犯起了执拗，“行了，你们别跟我挣，我这车一次能拉十个人，挣三十文，你今天还多给了五文，俺虽然爱财，可不会一直占两个小姑娘的便宜，对了，你们晚上哪里落脚？” “我们还要忙，您能给指个去码头的方向吗？” 老汉当即给两个仔细说了一通，虽然二人不是听得很懂，大概方向却是知道的，就这样，二人摸索了一通来到了码头。 码头的通道已经关闭，河上停着密密麻麻的船只，倒是不见羊皮筏子的影子，有的船只上面竟然还住着人。 一旁的杜春月没有夜视的能力，焦急地踮着脚嘟囔道：“怎么办？过不去啊！” 唐宁指了指附近那些人家，小声说道：“河面上停的都是船，没有什么羊皮筏子，我猜羊皮筏子应该是可以搬动之物，不像船那么重，不过再怎么样那也是大件之物，远距离搬动不现实，所以我估计那些纤夫应该都住在这附近，我们耐心等，等羊皮筏子出现再追上去就是。” 杜春月连连点头，现在是唐宁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指哪儿打哪儿，半点不带犹豫的。 长夜漫漫，两人也不能一直在河边守着，河边风透，吹上一宿不生病才怪。 第四十六章 夜入坊市 沉思了片刻，唐宁提议去坊市转转。 大周有宵禁，不过各个府城都会开放一个夜间坊市给那些青楼戏院赌场做生意，供有钱人消遣自然这条坊市也是最赚钱的地方。 杜春月不懂这些，只顺着唐宁的意思走。 二人到了坊市才发现这里远比他们想的要热闹，除了街道两旁的商铺灯火如昼，边上还摆着不少卖吃食的小摊，各自间隔相等距离，有条不紊，不见闹事，看样子这里的摊位也是有人管的。 本以为这会儿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是男子，两人的出现会很突兀，哪知压根不是这回事，街上来来往往的许多都是妇人，也有穿着轻薄衣裙的姑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言笑晏晏，更有凄苦卖艺的姑娘走街串巷，只为了讨点赏银，边上摆摊的商贩也有不少是妇人。 不说已经目瞪口呆的杜春月，就是唐宁自己都看傻眼了。 两个人仿佛闯入陌生世界的异类，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警惕，正好边上一大娘热情地招呼她们吃馄饨。 唐宁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馄饨的香气使命勾引着她，她发现自己的脚迈不动了，干脆咬牙拉着杜春月坐过去。 杜春月担心地小声说道：“唐宁，我们没那么铜板，得省着点用。” 也不知道明日租那羊皮筏子要花多少，她心里没底，越发不安了。 唐宁却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请你吃，先吃再说，这里有钱人多，我想办法挣钱就是了。” “咋挣啊？”杜春月都急了。 这会儿大娘热情地问道：“两位姑娘想吃点什么馅的？大娘这里有素菜馅馄饨，纯肉馅馄饨，还有肉菜馅馄饨，纯素的一碗两文钱，肉菜的一碗三文钱，纯肉的一碗要五文钱。” “五文钱！” 听到纯肉的馄饨这么贵，杜春月瞬间瞪大眼睛，拉着唐宁就想走。 大娘忙道：“这价钱可不贵，不瞒你们，大娘之前还卖纯羊肉馅馄饨呢，有钱人就爱吃这个，纯羊肉馅一碗我卖十文，就是现在羊肉涨到快要破百文了，本钱太重，我没敢做罢了。 不说羊肉，就是猪肉都涨到六十文了，一碗纯猪肉馅馄饨卖五文钱我也没赚多少。” “可......”杜春月还要说话，唐宁出声制止了，“没事，大娘给我们一碗纯肉馄饨，一碗菜肉馅馄饨，纯肉馅和菜肉馅平分，成吗？” “成！”大娘脸上有了笑意，似乎怕二人反悔，赶紧将馄饨下锅。 因着摊位没人，冷冷清清的，唐宁便问道：“大娘，这里摆摊做生意不好赚吗？” 大娘一边低着头煮馄饨，一边回道：“以前还不错，现在不行了，只要是个男的都不敢随意出门，生怕被抓去服兵役，你没看那花楼的姑娘都没啥生意，大晚上还出来晃荡。” 唐宁被口水一噎，看向路上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缓缓点头道：“还真是......” “哎！听说朝廷给每个州府下达了任务，俺们甘州府目前还没完成任务呢！可是能服兵役的人都带走了，家家户户就剩那么一个男丁，有的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知府也不敢逼得太过，不然民怨四起压都压不住。 大娘在这条街摆摊这么多年，听到的小道消息可不少，听说凉州那边不少人被逼得活不下去，上山当匪寇了，好些商队在凉州被抢，不过那些人只要东西不要人命，倒不算穷凶极恶......”大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许是生意不好，她直接把唐宁当成吐槽对象，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 唐宁也从她这边大致了解到这个坊市的情况以及渡河之事。 两人慢悠悠地吃完馄饨，看大娘的摊位来客人了才付钱离去。 走到远离大娘摊位的地方，杜春月眼巴巴地问道：“唐宁，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你吃饱了吗？”唐宁答非所问。 “什么？”杜春月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问你吃饱了没有。” 杜春月老实点点头，“还行，那馄饨虽然贵了点，不过大娘给的都是料足。” 唐宁：“还行就是没完全吃饱，来，我再请你吃一碗面条，听说肃州这边的臊子面不错，来一碗。” 不等杜春月拒绝，唐宁已经把她压在边上一个摊位的座椅上，快速跟老板点了一大碗纯素的臊子面，在杜春月懵逼中仔细叮嘱了两句便跑没影了。 杜春月急得直跳脚，看看已经下面条的老板，再看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唐宁，都快哭了。 这边甩掉杜春月的唐宁终于可以往背篓里放东西了，她像之前那样在系统里下单买了一背篓苹果，尔后果断去了酒楼后门。 这个点儿酒楼里吃饭的客人不少，后门大敞，不少车夫正守着自家主子的马车。 唐宁背着背篓靠近他们，道：“新鲜美味的文林果要不要？” 几个车夫正在互相扯淡或者闭目养神，猛然听见唐宁的声音全都看了过去。 唐宁也不惧，直接把背篓放下来，拿出里面的苹果，道：“自家种的，外面还有不少，你们有人要吗？” 几个车夫也算是跟着主子见过不少世面的，看到这些苹果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有些机灵的想都不想就往酒楼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同唐宁说道：“小姑娘等会儿，俺去问问主子，你可别走，别卖给旁人。” 其他人闻言终于回过神来，争先恐后进去跟主子禀报，不管主子买不买，这个事他们都得报了。 不过片刻功夫，之前还热热闹闹的后院跑得连个人影都没有。 唐宁环视了一圈，立马从系统再购买两筐苹果，这些量跟上回出售的一样。 没一会儿，那些车夫就跟着几个气势不凡的男子出来，看样子这几个就是他们的主子了。 没等唐宁看清楚他们的长相，其中一人便惊呼道：“是你！那个卖文林果的姑娘！” 唐宁下意识看过去，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帮她解围的那个男子，她还送了他两颗文林果来着。 第四十七章 羊皮筏子 唐宁还没开口，那个男子便欣喜地上前说道：“姑娘，上回你赠的两颗文林果实在好吃，事后在下还派人打听了一番，可那附近压根没有人家种这果子，没成想姑娘竟是府城人，难怪在那里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唐宁面色一凝，不欲多言，指着地上那些苹果，言简意赅，“一样价格。” 男子愣了一下便明白了，当即同身边之人客气地说道：“诸位，这文林果在下之前寻了许久，今日遇上，就不跟大家客气了。” 说着他直接从怀里摸出八两银子交给唐宁，“一颗八十文，在下这些银子可以买一百颗。” 周围之人顿时不满了，“大家一起过来的，我们又没说不买，陈兄可不能吃独食，我出一百文一颗，要五十颗最大最好的，我先买！” “我也要，我也要，我要五十颗......” 几人争吵不休，唐宁在众目睽睽下留下东西出了后门，一个闪身的功夫，又一手提着一大筐苹果出现。 这力气着实让一群男人倒吸一口冷气，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唐宁将指着刚弄进来的两筐苹果，道：“一颗一百文。” 还别说，这两筐文林果的个头要比前面那些大，看着更加鲜美可口。 出价一百文的男子立马让车夫过去挑，银子更是强行往唐宁怀里塞，不让她有返回的机会。 其他人有样学样，两大筐苹果被一扫而空。 那个帮唐宁解围的男子也成功拿到了一百个苹果，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他买到的量是最多的，这个成色也够他送人用了。 剩下的苹果也被其他人包圆了。 大家都是有家底的，不缺这点银子，拿了东西银货两讫就散了。 唐宁抱着几个大篮筐出了酒楼后门立马把东西收进空间里，撒开腿快速跑，还尽往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还真有人跟踪她，不过那些人跟了一会儿就把人给跟丢了，气得牙痒痒。 唐宁确定自己安全了才低调地现身坊市，找到杜春月后立马带着她离开这里。 二人再次回到渡口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有些勤快的百姓已经挑着担子过来出摊，河上的渔船点起蜡烛，犹如星星之火，杜春月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唐宁也趁机看向系统屏幕，今儿白天在林子里折腾了那么久，被她收进系统的东西还挺多的，野兔就不说了，那些有的没的昆虫就有不老少，还有蝎子蜈蚣啥的，最离谱的竟然还有草药，看来那地方好东西还挺多的。 除了林子里的还有河床淤泥里收到的河蚌和鱼虾，还有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水生动植物，林林总总，让她挣了六百七十文。 这次买的中品苹果有四十斤，一百二十二颗，一斤五文钱，上品苹果三十五斤，总的一百颗，一斤八文钱，她的虚拟币一下子少了四百八十文，现实可用的银子却多了十二两一贯又两百六十文。 现在她手上有二十两左右，空间的虚拟币也有一千一百九十文，不少了。 不过要是能把杜春月背篓里那些草药也收了那就更好了。 这么一想，唐宁眼神一闪，状似无意地问道：“春月，你知道你挖的那些草药大概能换多少文钱吗？” 杜春月回过神来，沉思道：“我也不确定，之前我跟爷爷采的草药都是直接卖给县城的铺子，荒年之前，这些草药估摸着能挣个一百多文，后面遇上荒年，价格被压得厉害，估计能卖八九十文，不过这里是府城，兴许能卖上一百多文。” 杜春月雀跃地握着双手，眼神亮得吓人。 唐宁顿了顿，道：“这里是一百五十文你先拿着，我脚程快，你把草药给我，我帮你拿去草药铺子卖了，若是卖的价钱多了我再补给你，你就负责盯着这边的情况，毕竟你有路引我没有，你出面比我合适。 还有，多长一些心眼，别被人骗了，另外，拿着镰刀，必要时候不必客气，安全为上。” 唐宁一骨碌说了一通，连给杜春月开口询问或者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杜春月怀揣着那一百五十文，背着包袱在风中凌乱了。 唐宁跑到无人处，直接将那些草药卖给系统，从系统那边挣了三百六十文，把她给高兴坏了，又从空间里取出二十二文，这才屁颠屁颠地往渡口跑去。 此时杜春月刚刚理清楚头绪就看见唐宁去而复返，她身后的背篓里竟然空无一物，顿时惊得瞪大双眼，“卖了？” 唐宁点点头。 杜春月更加吃惊了，“这么快！你是用飞的吗？” 唐宁咧嘴一笑，插科打诨道：“没，昨夜我可以留心观察了，东西没卖到药铺，而是卖给一个行商的，对方多出了二十二文，给你。” 杜春月拿着那二十二文都不知道说啥了，除了感叹唐宁厉害还是感叹唐宁厉害。 两人扯了一会儿杜春月才道：“真像你说的那样，刚刚有好几个人扛着羊皮筏子下水，不过他们的羊皮筏子看着不大，两个人就能抗的动，我估摸着载我们的骡车都悬，就没敢跟他们搭茬。” 更重要的那些都是赤裸着上半身的汉子，她一个快要及笄的姑娘是真没那么勇气跟他们攀谈。 唐宁倒没多想，听了杜春月的话后开始盯着前往渡口的几条道，终于在两三个小羊皮筏子过去后，一只大的羊皮筏子出现了，这羊皮筏子动用四个汉子抬，阵仗不是一般大。 唐宁当即冲过去拦着一行人的去路，咧嘴笑道：“载客不？” 她学着老汉说话的语调，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四个人先是吓了一跳，却没多想，以为她是哪个小县城过来的，口音有些重，他们更在意的是一早就有生意上门，简直就是开门红，好兆头！ 为首的汉子露出一口大黄牙，中气十足地笑道：“肯定载啊！不过我们这羊皮筏子大，主要是给商旅载货和行李的，载客的话得等人数够了我们才能渡河，成不？” 第四十八章 河床上的东西 唐宁二人一听他们主要是载货，顿时欣喜不已，按捺着满心激动，问道：“要是包整艘羊皮筏子要多少个铜板？” “你们要包？”为首的汉子愣了一下，倒是没多问，跟几个兄弟嘀咕了两句便道：“若是你们要包的话一趟收九十文。” 边上的汉子当即补充道：“我们给人家载货是一趟还收一百文呢。” 唐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试探着问道：“你们可以走水路从这边去最近的一个县城吗？” “没问题。”汉子拍着胸膛保证道：“不是我自夸，虽然我们的羊皮筏子不如船只气派，可度却是那些船比不上的，去最近一个县城的话半天就能一个来回。” 杜春月忙道：“我们是想让你们去县城接人和行李渡河，还有几辆驴车，只怕得跑好几趟。” “嘶！”四个汉子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窥。 为首的汉子蹙眉道：“若是这样的话得加钱才行，从这边到县城一个来回可以收你们九十文，往返两岸一样一趟九十文，怎么样？” 唐宁心下大概算了算，点头道：“行！这里是九十文，你们先载着这位姑娘去县城，我还有事，直接坐骡车过去跟你们汇合，等你们把我们的行李都渡过河了再结账如何？” 为首的汉子掂了掂手里的九十文钱，心动得很，当即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们有路引吗？我们从这边去县城中间要经过一道关卡，若是没有路引是过不去的。” 唐宁指着杜春月道：“她有，你们放心。” 几个汉子顿时明白了唐宁的深意，沉吟道：“这样的话到了县城你们只能直接渡河，不能再回府城了。” 唐宁点点头。 商量完杜春月直接跟着四个汉子往渡口方向走去。 唐宁远远地看着，确定羊皮筏子安稳下水，杜春月坐在中间渐渐远去才果断转身，在河边的几个小摊上买了些吃食，花了一百文钱，这才匆匆往城门赶去。 正好老汉这边人也接的差不多了，将唐宁现身，也不管还差那么一两个，直接启程。 上了骡车的唐宁立马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抱着背篓半张脸都埋在里面，显得有气无力，经过城门的时候她立马察觉到几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幸好她在路上买了些胭脂水粉，把脸色弄得惨白惨白的，又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坐态，加上边上之人不自觉地疏离和嫌弃，倒是没让那些官兵生疑。 安全出了府城后，走到看不到城楼的地方，老汉突然加速。 骡车上的人被晃了个踉跄，气得咒骂了几声。 老汉恍若未闻，大声吆喝着让骡子赶紧跑，不到晌午唐宁就回道了县城，那些人下了骡车还把老汉痛骂了一顿，扬言再也不坐他的骡车。 老汉倒也不孬，凉凉地怼道：“爱坐不坐，又跟俺没关系。” “你......”几个妇人气得牙痒痒，又拿老汉没辙。 等她们骂骂咧咧走后，唐宁才睁开眼，歉疚地说道：“大爷，万一他们不坐您的骡车您不就少了好几个客人。” 老汉咧嘴一笑，一点都不在意，“这条路就我一个赶骡车的，她们要是不心疼钱，大可以不坐。” 说着他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问道：“姑娘打算去哪里，现在天色还早，俺还能送你一程。” 唐宁想到从这边到小树林还要一些时辰，便应了。 等老汉把她送到小树林不远的官道上，她才起身跳下骡车，要跟大爷结账，大爷死活不收，最后唐宁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到骡车上，甜甜的笑道：“大爷辛苦了，这是我买的杂面馒头，您不收铜板这个可不能拒绝。” 说完她赶紧遛了。 大爷喊了两声，无奈失笑摇头，等他赶着骡车回到县城才有闲工夫去打开那个油纸包，一看，里面是两个大的杂面馒头，这东西他认得，渡口摆摊的马三家的，除此之外还有十个铜板。 大爷气笑了，一边嘀咕唐宁手松，一边又心暖得很，不过是日行一善，没想到还是个知道感恩的，这年头，不容易啊！ 大爷感慨的时候唐宁正好在黄河边上找到家人。 杜春月坐羊皮筏子回来的，比她要快得多，等她跟家人碰面的时候才知道唐老二和魏大志连同两辆驴车和车上的部分行李已经率先运送过河了。 剩下人都在焦急地等待，伸长脖子眺望黄河对岸。 唐宁看了看天气，万里无云，只有微风吹拂，这种天气渡河还是挺安全的，她更感兴趣的是河床上那些又宽又长的木板，木板错落叠放，两块相连的木板中间还压着一块大木板，只要受力均匀就不怕陷下去，遂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东西是你们做的？” 唐俊生低头一瞧，微微颔首，“闲着无事随便折腾的。” 唐宁认真地摇摇头，“爹，咱们那里没有河，更没有这种松软的河床，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在河床上行走的法子是真的厉害。” 江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轻笑道：“你忘了你爹是干啥的！只要是木头能解决的问题到他这里就不是问题，那日你们走后，我们来河边走了一圈你爹就琢磨着怎么捣鼓了。” 唐俊生似乎没想到女儿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夸他，老脸微红，轻咳两声忙转移话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上岸了没有，河对岸又是个什么情形，万一那头没法靠岸可怎么办！” 这也是所有人最担心的。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你们离开的这两日我们还遇上一波在官道上盘查的将士，只要背着包袱的都要被拦下来盘问一遍，万一那边也查得这么严怎么办？”李氏慌乱地来回走，晃得人眼晕。 唐宁忙拉住她，“伯娘，您歇会儿！我跟那四个纤夫交谈的时候发现他们似乎渡过不少没有路引的人，这桩生意他们敢接肯定就有法子让他们安全着陆，你说对不对，春月？” 杜春月折腾了一天一夜，还晕船，苍白着一张脸靠在树底下歇息。 第四十九章 渔网 唐正见唐宁找人，忙小声说道：“别叫了，让她歇会儿，一个姑娘家也是不容易。” 唐宁闻言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哥，我也是姑娘家，你怎么不说我不容易！” “你？就你使不完的精神头和猴子似的身手，连我都自叹不如，春月姑娘可没法跟你比！”唐正难得打趣她一顿。 让唐宁无语的是唐忠和二愣子竟然极其赞同的点头，她顿时不想搭理这群人了，起身走到树荫下，从背篓里拿出几个油纸包分给众人，道：“我在府城的渡口买了一些杂面馒头还有四个包子，咱们分吃了。” 一听有包子，几个孩子眼睛立马亮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江氏却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唐宁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低声解释道：“放心吧，在林子里的时候不光二愣子他们有收获，我和春月也没空着手，只不过我们抓不动猎物，只能摘草药，进了府城后我没把东西卖给草药铺子，而是寻了个行出手，多挣了几十文。” 众人皆听懵了。 李氏好半天才感叹道：“你这丫头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连这种挣钱的法子都想得到。” “娘，我看她不止有脑子，还特别有胆子，搁我们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给吓蒙了，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小枣一针见血道。 李氏很是赞同地点头。 在她们母女俩一唱一和下，其他人也不吭声了，二愣子是羡慕坏了，唐正和唐忠则是郁闷得不行。 唐忠委屈巴巴地同江氏问道：“娘，你跟我爹是不是把脑子和胆子都给大姐了，怎么也不分我们兄弟一点......” 江氏：“......” 唐俊生：“......” 这倒霉孩子！ 唐柔忍不住捂嘴偷笑。 说话间羊皮筏子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唐宁起身瞭望，发现羊皮筏子上面有五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是魏大志。 等羊皮筏子靠岸后，魏大志一马当先跳下来，激动地说道：“赶紧的，我们赶紧渡河，对面的情况比咱们这边要好上许多！” “对面什么情况？”唐俊生焦急追问。 魏大志哪有闲工夫解释那么多，道：“先上船再说，我过来主要是帮你牵驴的。” 这么大的畜生坐船也不知道能不能行，魏大志满心担忧，什么也不能想。 唐俊生闻言，当即抛开那些疑问，道：“我们再准备准备，先让女人和孩子过河。” 既然那头安全就没道理让老弱妇孺继续留在这边。 魏大志也是这么想的，看了一圈，沉吟道：“柔丫头和两个孩子、孩子他娘和小枣、弟妹和阿宁以及杜丫头阿忠都过去，阿正和我家傻小子留下来帮忙。” 这羊皮筏子大，若是光载人能站满四五十个，只坐几个女人和孩子完全还能放一部分行李，魏大志都盘算好了。 哪知唐宁拒绝了，“魏伯伯，他们过去就行，我最后走，还得留下来跟他们结账呢！” 魏大志一愣，严肃地摇头道：“我刚刚问了，你之前就给付了九十文定金，剩下的我们几个大人来就行，哪能处处都让你一个丫头出头，听话，先过去，有你在我们也安心一些。” 唐宁怔了怔，反对的话在嘴里过了几遍，最后还是啥也没说，默认了魏大志的安排。 众人上了羊皮筏子再把部分重一些的行李接过来，在四个纤夫的吆喝下渐渐远离河岸。 杜春月一上船就不行了，如同一滩烂泥，白着脸趴在行李上一动不动。 其他人也有些不适应，皆变了脸，强撑着，一个挨着一个，互相依偎，就连皮得跟猴子似的唐忠也显得蔫蔫的，只有唐宁精力充沛，竟然还拿着一根长竿不停地在水里搅和。 为首的纤夫好笑地同她说道：“你这个姊妹不行啊！来的时候就吐了一路，吐到苦水都出来了，不像你这么能坐船。” 唐宁回头瞥了众人一眼，淡定地说道：“我们那里没有河，他们也没坐过船，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众人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了。 唐忠哀嚎道：“你闭嘴吧！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坐船了，一点都不好玩！” 唐宁也不搭理他，盯着河面一个劲儿地猛瞧，一脸沉思，“要是有渔网就好了，这里面肯定有不少大鱼！” 四个纤夫闻言皆哈哈大笑，“这河里确实有不少大鱼，但不是谁都能捞得上来的，就连老渔民想抓大鱼都要看运气。” “哦。”唐宁面无表情，继续盯着河边，手里的长竿越搅和越厉害，也不知道黄河有多深，她的长竿不算短，都快挣根没入水面了也没能探到底。 为首的纤夫见她玩得起劲，一副跟河水干到底的架势，便好笑地把羊皮筏子边缘绑着的一块渔网扔给她，“想抓鱼就试看看，不过说好了，用一次两文钱。” 唐宁眼睛一亮，“成！” 江氏很想骂她败家，奈何晕船，连出声都费劲儿，更别提去数落她了。 就这样，众人眼中的败家子唐宁跟个地主家二傻子似的乐呵呵地抱着渔网，美滋滋捣鼓，在几个纤夫的指导下才顺利把渔网抛进河里。 渔网入水她也没闲着，坐在边上死死地拉着渔网的一端，一脸严肃，好像这样就能逮到鱼似的。 几个纤夫笑着摇头，继续认真划行。 这边唐宁也慢慢闭上眼睛，有系统管家帮忙，她能第一时间知道碰到渔网的东西，并决定是直接卖给系统还是收进空间，忙得不亦乐乎。 她发现这河里小鱼小虾是真不少，竟然还有鳖，这玩意儿可不多见，一只大鳖直接让她的虚拟币余额涨了五百文。 狗系统也激动了，一直叫嚣着让唐宁多捞几趟。 唐宁睁开眼看向那几个要死不活的女人，咬着牙艰难地拒绝了系统的要求，“见好就收，以后还会有的。” 系统安静了，半晌才道：“那你好好努力，我要好东西，很多很多好东西！” “行行行，给你找好东西！”唐宁头疼扶额，好不容易安抚了系统，她发现渔网似乎被什么大家伙撞了一下，下一秒渔网又恢复了正常，而系统的屏幕也出现了提示，“请问宿主是否出售两只黄河鲤鱼。” 第五十章 花钱买消息 “黄河鲤鱼！”唐宁惊呼，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可是难得的美味啊。 系统越发焦急地提醒，生怕她拒绝。 唐宁知道它的死德性，想到刚刚自己给的承诺，只能郁闷地同意。 眨眼间，她的虚拟币余额又多了......四千文？她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连续盯着那个数字几秒她才相信是真的，忍不住出声道：“竟然这么值钱！” 系统得了黄河鲤鱼心情不错，雀跃地解释道：“这可是野生黄河鲤鱼，一条就有十几斤重，还是两！精品价。” “我突然不想卖给你了怎么办？”唐宁后悔得都快郁卒了。 系统立马冷笑道：“这两条黄河鲤鱼被看到了必然引起轰动，你要想出名本系统也不拦着你。” 唐宁：“......”看样子这系统是吃定她了，罢了罢了，至少换了不少虚拟币。 她跟系统交涉的时候几个纤夫也在讨论。 “大哥，刚刚是大鱼撞网了吧。”老二问道。 老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该是，但现在这么安静，兴许大鱼已经挣脱渔网跑掉了。” “俺就说这网鱼不容易！”几人皆是一脸可惜。 唐宁默不作声地继续盯着河面，直到眼睛都快看晕了才抬头直视远方。 之前在岸边压根看不见河对岸的情形，现在他们到了河中央，总算能看清一些轮廓，入目的绿色让唐宁震惊，激动地叫唤道：“你们快看，是山，青山！” 只一眼就能看出那山的地貌同他们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因唐宁太过激动，大家勉强撑着身子望过去，瞬间精神了一半。 “我的亲娘啊！”李氏痴痴地呢喃。 江氏则直接瞪大双眼，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般，便是最惨的杜春月这会儿也跟满血复活似的，颤颤巍巍地挣扎着跪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还在船上。 直到一个水浪打来，众人才如梦初醒，又恢复那副蔫儿吧唧的样子。 唐宁：“......”你们好歹多振作一会儿啊！ 纤夫大哥大笑道：“你们别看那山好像很近似的，实际上走到那边还要好几十里路呢！” “好几十里！”唐宁错愕地瞪大眼睛，这个距离...... 纤夫看她蒙圈，便好心解释道：“那是咱们大周第三高山，叫崇越山岭，不止一座，连绵一整片，就跟看不到头似的，俺们现在瞧见的只是最高那座山头，大家都叫仙女峰，传说有个貌美的女子在那座山上飞升成仙，山顶上还有一座仙女庙呢！” 唐宁奇怪地回头，问道：“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几个纤夫更乐了，“俺们在这条河上混饭吃，什么生意都坐，若接的客人是来游玩的，总不能人家一问三不知，不是俺们吹牛，只要是这条河两岸的消息就没有俺们不知道的！” 唐宁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麻利地从怀里拿出十文钱，道：“那跟你们打听一些消息也是可以的吧。” 纤夫老大没想到唐宁这么上道，笑容加深，接过十文钱，“你问吧。” 唐宁继续看向远处的高山，思索道：“我们要去江南，会经过那边吗？” 纤夫老大直接摇头，“那头在南，你们要去的应该是扬州，往东南偏东走，不去那里。” 唐宁顿觉失望，又问：“一会儿我们上岸的地方具体是哪里？” 纤夫老大看唐宁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小姑娘可算是问道点子上了，跟你们说，一会儿靠岸的地方是离会州府最近的一个县城叫会阳坝，会阳坝因为靠近府城又靠近大河，繁华得很，所以俺们通常是把人送到县城最边缘的地方，那边一般没什么人过去，一会儿你们到了就明白了。” 唐宁看对方卖关子，心领神会，又拿出十文钱。 对方直接说道：“会阳坝的县令是个贪的，不过他胆子小，不敢明着收刮民脂民膏，就想出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会阳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从这个渡口上岸的人，不问户籍路引，但要进城，每个人都得交五十文。 大人小孩一个价，只要银钱够，就能正大光明地入城，这个渡口也是离你们最近的一个，下一个渡口远得很，一来一回得走一天，还必须有路引才能上岸。” 也就是说这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 纤夫的话让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他又继续说道：“你们上岸后走一段路就能在路边看到收钱的衙差，交了钱就能换临时身份牌，有了那东西才能名正言顺进城。 还有一点，河边每天都有士兵巡逻，一天两趟，也就这里特殊，无人问津，你们可别想着省银钱走别的道，万一被巡逻的士兵拦下麻烦就大了。 看在这小姑娘上道的份上，再提醒你们一句，四辆驴车实在惹眼，更重要的是三口大锅，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来抢嘛！” 江氏几人闻言，又惊又怕，紧紧挨在一起，大气不敢喘一下。 唐宁没说什么，闭着眼睛默默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手里紧紧揣着渔网，还要跟系统做买卖。 等羊皮筏子靠岸后，她又拿了两文钱，同四个纤夫说道：“几位大哥，你们看我们这里全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又晕船晕成这样，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把东西搬上岸？” 四个纤夫其中两个要下去，到岸上牵引羊皮筏子，另外两个负责稳定羊皮筏子，现在唐宁提出这个请求，他们看在铜板的份上不得不再分出去一个人帮忙，剩下一个留在羊皮筏子上只怕是忙不过来，哪里有闲工夫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唐宁就趁大家小心翼翼下船的时候开始收网，又故意将收上来的渔网往背篓里抖了好几下，实际上是把空间里的东西转移进去。 大的，值钱的全都卖给系统了，被她留下来的都是些河虾和大小不一，种类班杂的鱼，最大的两三斤，最小的不过巴掌一般大，林林种种竟然也装了半个背篓。 第五十一章 女人的较量 等最后一截渔网收上来，唐宁终于松了口气，默默把渔网放在羊皮筏子上面，背起两个背篓同留守的纤夫说道：“渔网给你放这里了，我要下去了。” 纤夫回头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他都没看见唐宁抓了啥玩意儿，收获了什么，见唐宁一下子就跳上了岸，便歇了询问的心思，暗自琢磨，估计是啥也没网上来，不然他早听到动静了。 大家上岸后，四人立马划着羊皮筏子回对岸接人。 唐宁看了看天色，道：“我们生火做点吃的，他们再跑一趟天就黑了，估计今晚我们得在这里待一宿了。” 对面还有两辆板车，四头驴，四个人，部分行李，起码得再跑两三趟才行。 江氏几个坐在河边地势较高的地方休息，唐老二忙着规整大家的行李，帮唐柔照顾两个孩子，道：“渡我们过河的纤夫说最近风声紧，过来的人比较少，今日似乎只有我们这些人，若是天黑前还没有渡河，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一宿。 刚刚我在附近捡了一些柴火，正好锅也在这边，就先烧了一锅水，水是那边石洼子弄的，比较干净。” “石洼子？”唐宁好奇地走过去看了一圈，发现所谓的石洼子有点像井，又不是井，口子开得极小，连个孩子都掉不进去，位置就在河边低洼处，四周铺了一圈石子，跟河水阻隔开。 与河里浑浊的水不同，里面的水经过石子过滤，静置沉淀，倒是干净得很，都可以直接喝了。 唐宁顿时乐了，同众人玩笑道：“有了这个水，我都想洗澡了。” 李氏立马摇头，“烧点水擦身子可以，洗澡太麻烦了，而且现在是八月末，太阳下山后冷得厉害，可不能瞎折腾。” “听到没有？”江氏严肃地盯着她。 唐宁无奈，只能应了，转头把自己带下船的背篓拿出来，道：“既然不能洗澡我们总能吃点好的，一会儿给你们尝尝河鲜的味道。” 众人看到背篓里活蹦乱跳的鱼虾全都惊呆了。 唐忠更是挤到第一排第一个，一脸崇拜地看着唐宁，“姐，我的亲姐，这就是你花两文钱用渔网抓的？这这这......” 这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真实，两文钱换这么多东西？虽然他们没吃过河鲜，也没买过河鲜，但听几个纤夫的意思，河鲜也不是那么好抓的，应该不便宜才是。 唐宁立马得意地咧嘴坏笑，“所以说这两文钱花得不冤枉，这些东西送到集市上起码能挣个百来文，不止那两文钱，还有那二十文钱也是，至少我们能合计一下下一步怎么走，不至于跟无头苍蝇似的连往哪儿走都拿不定主意。” 她这么说也是不想江氏心里有疙瘩，觉得她留不住银钱，对她不放心。 果然，江氏听了这番话面色好看了许多，李氏还在一旁不停地夸赞唐宁，江氏便啥也说不出来了。 事实上就算她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现在连唐宁手里有几个铜板她都不清楚，当娘当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你不说我也想问，也不知道刚刚那几个纤夫说的是不是真的，咱们这么多人和行李，四辆驴车刚刚好，若是处置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再说了，没了驴车我们怎么上路？ 另外，这三口锅一家一口，这地儿也卖不出去，总不能扔了吧！”江氏满面愁容，焦急得不行。 唐宁倒是淡定，寻思道：“晚上趁着天黑我再出去探一探，锅我们卖两个，驴子卖两头，车可以留下，用推的。” “你卖？你咋卖啊？”李氏比江氏还着急，追问道。 唐宁却是不慌不忙，沉吟道：“伯娘，您还不知道我！我别的本事不行，做生意的脑子还是有的，再加上我力气大，眼睛也好使，想个法子把驴子和大锅换成粮食还是比较容易的，你们只管放心，等我爹他们过来这事再处理。” 得了唐宁这番话问二人也安心了不少，江氏便想着把鱼虾先处理了，准备动手的时候她和李氏皆愣了一下，二人面面相窥，有些尴尬。 “那个......小枣她娘，你见多识广，要不你教我怎么杀鱼。”江氏舔了舔干干的嘴唇，不要脸的先发制人。 李氏眼睛立马瞪得老大，光棍地摊了摊手，“我也没吃过啊！弄不来！” “那咋整啊？”江氏看了看背篓里的鱼虾犯难了，难得想奢侈一把，竟然不会弄，说出去都能让人笑话一整年。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李氏才弱弱地提议道：“不然我们直接煮了，应该没事吧！” 江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唐宁的脑袋凑了过来，奇怪地看着两个女人，“干啥呢？” “不会弄......”江氏老实说道。 唐宁愣了一下才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怪我怪我，考虑不周，我在渡口那边见过卖鱼的杀鱼，我教你们。” 两个女人眼睛一亮，立马屁颠屁颠地跟着唐宁到一旁，看唐宁拿出唐俊生干活用的小刀，江氏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出声制止，聚精会神地看唐宁笨拙的收拾一条鱼。 等她杀完一条鱼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忍不住吐槽道：“这杀鱼可比打猎累多了！” “胡说什么！”江氏把唐宁挤开，自己上手。 还别说厨艺这东西也是要看天赋的，都是第一次杀鱼，江氏明显要比唐宁利索得多，同样第一次杀鱼的李氏也把唐宁狠狠比了下去。 两个女人优越感十足，越杀越起劲，甚至还暗暗较劲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唐宁弄的那些鱼全都收拾好了，两个意犹未尽，最终在唐宁的忽悠下把所有河虾的连虾线都给抽出来了。 唐宁的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些处理干净的河鲜，使劲儿拍江氏和李氏的马屁。 两个女人被哄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再宰几条鱼，那眼神实在渗人，小枣和唐忠吓得都不敢往她们跟前凑了。 第五十二章 全部过河 有了河鲜再加上杜春月找来的一些野菜，唐宁煮了一锅河鲜乱炖，再贴几个杂面饼子，那香味让老沉稳重的唐老二都跟着叫绝，只喝了一口汤就笑得跟两百斤的胖子似的。 “这味道鲜！一会儿等你大哥他们过来，咱们再一起吃鱼肉！”唐老二乐呵呵地说道。 唐宁看大家只喝汤吃饼子，压根不动那些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看她给的那些杂面馒头大家也没吃，都藏在怀里，一时间更是感慨万千，转身去把另一个背篓拿过去，拿出里面的一根大骨头，道：“这里还有骨头，能熬汤。” 即便她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用动，只简单吃了一些，肚子不饿就停下来了，坐在河边一直盯着对岸。 唐柔吃了点东西总算缓过劲儿来，正在帮唐老二收拾东西，唐宁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妮子和襁褓里许久不曾洗澡的唐谢，同唐柔建议道：“大堂姐我们接下来也不知道要面临什么，要不趁现在太阳还没下山，这边也有干净的水源，先烧水给两个孩子洗洗？小孩子干干净净的也比较不容易生病。” 唐柔也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有些犹豫，他们母子三人就是拖油瓶，啥也帮不上，哪好意思再让大家一起折腾。 江氏和李氏却直接起身拿草席，同唐老二说道：“二伯哥，正好大家都要擦擦身子，你帮我们找几根竿子，弄个简单的棚子遮挡，阿忠去捡柴火，小枣帮着弄些水来。” 唐忠闻言，立马麻利地应了。 小枣也跟着跑了。 唐老二拿着砍柴刀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肩膀上多了一捆竹子，他们忙着搭棚子，唐宁就负责烧水，至于杜春月，那丫头又跑去找野菜了。 等棚子搭好，烧开的水也放凉得差不多了，唐柔先给小儿子洗干净才给妮子洗，两个孩子洗完澡他们也看到渐渐靠近的羊皮筏子。 唐宁视力好，只一眼便道：“上面是魏伯伯和大哥还有三头驴，一些行李，看样子只要再跑一趟就行了。” “确定吗？”江氏伸长脖子眯着眼，使劲儿瞧也没能看清楚，她还挺担心来的是另外一波逃难的。 得到唐宁肯定的答复她便不再纠结了，跟众人轮着去棚子里擦洗身子，又给魏大志和唐正烧了热水这才停下来休息，此时羊皮筏子已经快靠岸了，众人立马过去准备接应。 把羊皮筏子上的东西全都弄上岸后，四个纤夫准备再跑最后一趟，唐宁突然跳上羊皮筏子，道：“我跟你们跑一趟。” 唐正急了，第一个出声，“你又要干啥？” 唐宁指了指那个湿漉漉的渔网，嘴角扬起一丝坏笑，“抓鱼！” 众人：“......”这丫头是不是缺根筋，大家都忙着逃命，她还有心情玩闹！ 就这样，唐宁在众人的目送下跟着羊皮筏子走了，这会儿太阳差不多落山，她再回来的时候就是月黑风高，更适合搞小动作。 到底是她高估了羊皮筏子的速度，即便上头没啥重物，船还是没能在天黑前接到人。 等羊皮筏子停下唐俊生和二愣子才发现唐宁竟然跟着回来了，顿觉无语，不过多了唐宁帮忙二人明显轻松多了，很快就启程了。 在河上二人才有闲工夫跟唐宁追究，却看她不停地忙活，似乎往河里放了啥东西。 “你干啥呢？”唐俊生想凑过去一探究竟，奈何驴子上了羊皮筏子就有些慌，得他拉着才行，二愣子要在一旁帮忙，两人是动都不敢动。 到了晚上河面上风大，连四个纤夫都看不清唐宁在捣鼓什么，只依稀瞧见一个人影轮廓蹲在边上。 唐宁大声回道：“爹，我捞鱼呢！您别管！” “捞鱼？”唐俊生有那么一瞬间懵逼，半晌摇摇头，长叹一声，嘟喃着怎么可能捞到鱼。 唐宁也不吭声，继续忙活，刚刚过来一趟她又收了不少好东西，现在天黑，有些夜晚出来觅食的鱼类成群结队的出现，不过片刻功夫，系统就开始叮叮叮响。 等羊皮筏子快要靠岸了她才装模作样的起网，这次纤夫好奇地问道：“抓到啥了？” 唐宁不慌不忙地摇摇头，“天黑！看不清，不管啥，有东西先带上岸再看。” 对应嗯了一句，不再多言。 待众人上岸后，纤夫老大也跟上来跟唐俊生魏大志算账，“今天我们兄弟几个从府城接人过来一趟，已经收了九十文定金，四次往返两岸，统共三百六十文。” 唐老二默默地凑过来，拿出一百二十文，道：“老四，这是我家的那份。” 唐俊生收了唐老二的铜板，加上自己的和魏大志的，借着篝火的微光在纤夫老大面前仔细点数清楚，双方确认无误他们才划着羊皮筏子离开。 看羊皮筏子走远了唐宁才把自己的背篓拿出来，将里面满满当当的河鲜倒出来，同众人说道：“让你们刚刚把鱼虾吃了你们就不肯，这东西不经放，收拾完我们明早就要吃了，也是现在天气冷了，不然还不一定能放到明日呢！” 众人被唐宁这一手惊呆了，看着一背篓的鱼虾开始怀疑人生。 唐宁催促着江氏和李氏去收拾，自个儿大大咧咧地坐到大锅边上等着开吃。 大骨跟鱼虾熬出来的汤那叫一个香，光是闻味道就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 唐老二吆喝道：“你们赶紧洗洗手，咱们先吃饭，晚点再说。” 那头江氏李氏也赶紧加快速度，在汤烧开后又放了些鱼虾进去，整整一大锅，全是真材实料，看得唐俊生眼睛都直了，喃喃道：“就是过年咱们也没吃这么好！” “可不是！”魏大志在一边惬意地笑道。 唐宁看鱼差不多熟了，道：“一会儿吃的时候小心鱼刺，妮子和阿谢太小，尽量挑嫩肉给他们吃，鱼刺要弄干净。” 唐柔连连点头。 因着锅里大大小小全是鱼，大家也不用客气，一人一条直接夹走，若是鱼比较小就吃两条，男人自觉把大的鱼分给女人孩子，看妻儿笑得一脸满足，感觉什么都值了。 第五十三章 卖家当 唐宁不喜欢吃鱼，也就吃了半条，剩下半条给了唐柔。 唐柔摇头拒绝，“好妹妹，我够吃的。” 唐宁却道：“你还要喂奶，听说鱼可以下奶，多吃点，不用跟我客气，若是你心意过意不去就把虾给我，我吃虾！” 唐柔二话不说将碗里的虾全给了唐宁。 众人吃饱后围着篝火堆商量下一步怎么走，江氏和李氏也迫不及待把听到的消息告诉自个儿当家的。 唐俊生一听进城一个人要交五十文，神色变得凝重。 魏大志则不舍地看向四头驴子和三口大锅，难以割舍，“真不能留吗？” 其他人没有吭声。 唐宁道：“魏伯伯，留是不成了，太扎眼，与其等别人来抢还不如提前卖了，多少可以换点银钱或者粮食，讨价还价的事情我最拿手，这事我来办就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洗脑，大家已经默认唐宁挣钱有道，脑子活泛好使，再加上她力气大，身子灵活，是以她提了这个要求竟然没人第一时间反对。 魏大志还在心疼，都快哭了，“当初我卖你们家驴子可是换了三十升粮食，宁丫头，你要卖的话绝对不能低于这个价钱，还有，记得给它们找个好主家，我养了这么久，它们就跟我孩子一样啊......” 魏大志说着眼睛都红了，唐宁不擅长劝人，嘴巴张了张，半晌才道：“魏伯伯，咱们都还没商量好卖谁家的驴子，你先别难过。” 魏大志伤心不已，“放屁！谁家的驴子不是宝贝啊！再说了，卖给你家的驴子也是我养大的，你家另一只驴子还是我弄回来的呢！唐老二家的驴子......” “嘿！我家驴子可跟你没关系！”唐老二急忙辩驳。 魏大志顿了顿，叉腰道：“谁说的，我家驴子还是找你家驴子配种的呢！” 众人：“......” 唐宁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无奈道：“那你们商量好要卖哪两只，不管卖谁家的，咱们往后都要一块儿走，吃一锅饭，即便换了粮食也算大家的。” 李氏点点头，“是这么个理，不管换什么，都是大家的。” 唐老二站出来，不舍地摸了摸自家的驴子，咬牙忍痛道：“卖我家的吧！我家的驴子年纪大了，就算再拉也拉不了几年了。” 其他三头驴子都还小，用处大。 既然唐老二自己都开口了，其他人也没反对，在剩下的三头驴子里又选出一头比较弱的，至于锅，一样是留下最好的，剩下两口卖掉。 选定后，唐宁牵着两头驴子，驴背上还各绑着一口锅，就这样在众人不舍中走向漆黑的小道。 唐俊生几人看孩子们一个个都想跟着唐宁去，无奈轻叹道：“你们都收收心，阿宁这孩子能在夜里看清路，你们可没这个本事。” 大家也知道唐俊生说的是事实，越发挫败了，围坐在篝火边上沉默地等待。 唐宁走远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直接把两头驴子卖给系统，两口锅收进空间仓库里。 此时系统的虚拟币月一下子涨到一万七千七百五十文，光是两头驴子系统就给了一万文，再加上黄河鲤鱼、鳖五百文，其他河鲜的进账，她感觉自己一下子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一万文可以直接解锁新的商品模块，狗系统似乎比她还兴奋，摩拳擦掌地播报道：“恭喜宿主成功进账一万文，现在宿主可以选择解锁加工类商品，请问宿主是否愿意解锁？”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唐宁郁闷地点了是。 虚拟币瞬间少了一位数，而点进加工类商品里面竟然啥也没有，她直接呆了，“东西呢？东西在哪里？” 系统似乎有些心虚，弱弱地说道：“宿主还有七千七百五十文，可以花两千文解锁一个商品类别。” 唐宁忍不住爆粗口，“你坐地起价，趁火打劫啊！” 系统忙辩解，“本系统公平公正，宿主不可随意污蔑，天然类级别低，自然解锁的金额会少一些，加工类级别高，解锁商品的金额也会相应提高。” 唐宁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恨恨地瞪着屏幕，咬牙问道：“有什么商品类别可以选择。” 系统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屏幕上打出所有类别，“加工分三类，一是加工食品类，顾名思义就是食品加工，例如果脯肉干糖果之类；二是加工工具类，如带铁器的工具，刻刀，匕首，铁锅都在这一分类里面；三是加工原材料类，譬如打磨过的矿石、穿孔珍珠，纺织棉布，丝线等等；四是加工药品类，如药粉、药丸、药水。 提醒宿主，加工类商品是在天然类商品的基础之上，也就是说宿主没有卖相应的天然类商品给系统，加工类商品就不会对宿主开放。” “啥意思？”唐宁有些转不过弯来。 狗系统解释道：“意思就是宿主需要购买某种功效的药丸，前提是药丸需要的药材必须是宿主出售过的，若宿主需要购买糖果，必须向系统出售过制作糖果的原材料，如甘蔗、甜菜、蜂蜜，麦芽等等......” 唐宁已经听不下去，按照狗系统的意思即便开放了权限也有许多商品是她无法购买的，这让她怎么选！可不选又不行，起码这个加工药品类就得解锁，万一他们这些人有人病了也不用慌得不知所措，再说了，团队里面还有一个杜春月，开放商品类别还是能小小期待一下的。 除了加工药品外，还有加工工具类也需要解锁，免得后面需要点什么不能卖也不能买，空间那两口锅和匕首就是最好的理由。 盘算了一下，唐宁直接花四千文解锁这两个类别，剩下三千七百五十文她不打算动，还不知道进会阳坝会怎么样，得多留一些钱备用，那两口锅和匕首她也没打算直接卖了，还可以留着再等等。 之后她从购买模块下单买了一百斤粮食，全是中品糙米，一下子又用掉了一千两百文，再把空间里那些杜春月没卖出去的草药卖给系统，即便被系统定为下品她也认了，聊胜于无。 第五十四章 夜探城外 事情办完唐宁也没急着回去，把一百斤粮食收进空间里，开始探索这次系统给的奖励，第一次是力大无穷，第二次是身体灵敏度，第三次是视力，这次又是什么，她可是直接升了一级又解锁了两个加工类商品，也不知道是直接给她一个大奖励还是三个小奖励。 唐宁满心欢喜，系统也没让她失望，这次直接在屏幕上打上字幕，“请宿主自主选择奖励。” “什么？还能自己选择？”唐宁一脸惊喜，猛站了起来。 系统淡定地说道：“鉴于宿主解锁了更高级的商品，本系统特地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解锁商品类别的奖励已经颁发，宿主自行领会。” 唐宁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解锁商品种类的奖励不是她能选的，只有解锁高级商品才给她选择的机会，这样也不赖，起码她还有选择的机会。 此时屏幕上也出现了三个选项，第一是拳脚功夫；第二是精湛绣技；第三是高超厨艺。 唐宁嘴角狠狠抽了抽，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皮笑肉不笑地呵呵道：“精湛绣技？你怕是不知道原身没碰过针线吧！高超厨艺，原身活到这么大，会做的菜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厨艺突飞猛进是想让人把我当妖魔鬼怪烧了吗？” “宿主可以选择拳脚功夫的。”狗系统不要脸地建议道。 唐宁气得牙痒痒，“绕了这么一大圈，你直接说给我拳脚功夫不就得了！” 狗系统继续挑战她的底线，“万一宿主想法比较奇特呢！你要选别的也是可以的，我是不会反对的。” 唐宁：“%&8#￥@#......” 无力继续跟狗系统掰扯，唐宁心累地退出去，看了看四周，乌漆嘛黑，只有虫鸣鸟叫，声音比之前清晰了数十倍，难不成其中一个奖励就是听力？她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发现自己的听力是真的变好了，稍远一些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会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唐宁雀跃的同时忍不住想试一试，便抬脚往入城的方向跑去，还没靠近县城城门就看到不远处躺着许多人，这些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有拖家带口的，也有只身一人的，许多都是男子，有老有少。 看来应该都是逃兵役出来的，到了这边想进城却交不起铜板，只能窝在城门外当起叫花子。 唐宁有些奇怪，这么多身份不明没有路引的人聚集在这里，县令竟然无动于衷？ 想不通，她便放慢脚步，堂而皇之地走出去，从那些人身边经过，靠近城门边上的茅草棚。 大晚上的大家都在休息，视力又不好，很少有人知道唐宁的出现，即便有人发现想仔细瞧看也来不及，她有拳脚功夫，速度极快，那些人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唐宁还没靠近路障就听见茅草棚里传来的呼噜声，一声盖过一声，她仔细听了一会儿，大致肯定里面有三个人。 看来县令是真的很重视这个捞钱的法子，大晚上的竟然还派了三个人驻守。 没等唐宁继续往前打探，耳边突然传来几声低语，似乎是从附近某个角落传来的，也是现在周围安静，不然她还真听不清楚。 “大哥，不能再等了，就算再给我们十天的时间我们也不可能交齐那些入城费，万一县令不耐烦了把我们都抓去服兵役怎么办？” “是啊，大哥，老二说得对，我们不能继续等死，再这么熬下去，老人孩子都撑不住！” “孩子他爹，不行咱们就拼一把吧！要死我也跟你死在一块儿，孩子我已经交给爹娘，若是咱们出了事，爹娘会带着孩子躲开。” ...... 这是一家子，正密谋着行事。 唐宁不看好，也不想惹事生非，当即转身离开，快速出了这片人群聚集地带才回头看一眼，这里老老少少合起来约莫有两三百人，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她做不到这般冷血，可如今他们都自身难保了，要如何帮忙！想了想她还是咬牙转身，先把这边的情况跟家人说一说，明日见机行事。 怀着沉重的心情，唐宁往河边飞奔，快要靠近了才把一百斤粮食拿出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全都在等消息，没人敢合眼，看到唐宁平安回来，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赶忙上去帮忙。 唐俊生兄弟俩和魏大志把唐宁肩上的粮食接过去，三人掂了掂惊呼道：“还挺有分量！” 唐宁直接说道：“称过了，统共一百斤。” 这年头有称的人家都不一般，至少肯定是家境殷实，听唐宁这么一说，他们直接默认唐宁把东西卖给有钱人家。 魏大志欣慰地笑道：“好啊！那两头驴子跟着我们也是吃亏，去了有钱人家享福也挺好的！” 唐老二比他还高兴，毕竟卖掉的其中一头驴子是他家的，跟了他这么多年，就跟亲人似的，能给驴子找个好下家他也没啥好放不下的了。 唐宁看大家这么开心，不忍心破坏气氛，可又不得不将刚刚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原本还欢声笑语的河边陷入长时间的寂静，李氏和江氏分别看向自个儿男人，唐俊生面色有些苍白，却强撑着不敢表露出来，魏大志倒是直接，纠结了一会儿就看向唐宁，光棍地问道：“阿宁，伯伯知道你的能耐，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江氏急了，“她一个孩子胆子大些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能做主！魏老哥，你可不能糊涂！” 魏大志难得一脸严肃，起身反驳道：“弟妹，你要相信自己的孩子，阿宁这孩子可比你想的要能耐得多，咱们能走到这里还是多亏了她，连我都自愧不如。” 江氏一噎，不知该怎么开口，他们姓唐的是一家，即便唐宁做了错误的决定大家也不会怎么埋怨，可魏大志他们一家毕竟是外人，若被连累了少不得要怨恨到唐宁身上，这也是江氏不愿意让唐宁在这事上出头的原因。 但现在魏大志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又是魏家的当家人，江氏也没有理由再反对，只能把目光转向唐俊生。 第五十五章 密谋生事 唐俊生这会儿又能有什么好主意，唐宁见此，缓缓垂下眼眸，沉吟道：“爹娘，魏伯伯，我没办法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成为刀剑下的亡魂，不过我也清楚，我们只是小老百姓，没有本事去跟官府抗衡，最好的法子就是想个招，制造一些混乱，然后浑水摸鱼，能帮多少算多少。 这边城门一旦乱起来，县令肯定会派大批人马过来镇压，只要帮那些人进了城，后面的事情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不过这种出现动乱我们也没办法在会阳坝停留，一旦进了城要马上从另一头出城，仍然用一样的法子。 就是这个法子我没想好，需要你们帮忙。” 众人听完久久无言，私心里他们还是想正大光明进城的，只不过舍不得那样一大笔进城费，唐宁这法子很冒险，可要是真成了他们不仅可以省下一大笔银钱，还能帮那些人一把，也算是功德一件。 两相权衡，还真叫人为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篝火里的木柴烧得哔啵作响，提醒着众人该做决定了。 出乎唐宁意料，唐正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接着就是唐忠和二愣子，小枣本是怕得很，看哥哥都支持了竟然也跟着表态，孩子们都满腔热血，大人也只能默许了。 唐宁看向唐正，好奇地问道：“大哥，你先说说你有什么好法子，我们合计合计。” 唐正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谨慎地说道：“你先跟我们说说那边的具体情况。” 唐宁直接在地上画了个大致的图，道：“城门边上有个茅草棚，里面有三个士兵守着，我去的时候他们都在睡觉，周围全是进不了城的偷渡人，有老有少，拖家带口的，更多的是汉子，我估摸着他们应该和我们一样，从肃州甘州来的。” “那也算是老乡了！”唐老二感叹了一句。 二愣子更是笃定地点头，“所以能帮的话咱们尽量帮。” 魏大志欣慰地摸了摸自个儿儿子的脑袋，一声不吭，继续认真听。 唐正沉吟着看向杜春月，问道：“杜姑娘认识草药，可会配置让人昏睡的草药或者迷香？” 杜春月闻言眼睛倏地瞪大，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咬着牙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荷包，不舍地说道：“我就这点迷香草了，还是爷爷死前给我弄的，让我防身用的。” 唐宁眼睛一亮，上前一把搂住杜春月的肩膀，豪迈地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跟着我用不上这玩意儿，要不要贡献一点？” 杜春月朝她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跺了跺脚，“我要是不想拿出来直接说没有不就成了！” “多谢杜姑娘！”唐正朝杜春月正儿八经地抱拳作揖，把杜春月整得有些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得了杜春月的迷香草，唐正同唐宁说道：“小妹，你有本事靠近那个茅草棚想必应该也有本事让那三个士兵昏睡，把人弄晕了我们就扒了他们的衣服换上，在城外点火，逼着里面的人开城门救火，只要城门一开，我们再趁机把负责守门的将士弄晕，换上他们的衣服，放这些百姓进去。 进城后直接往东南方向的城门冲，用同样的法子开城门离开，速度要快，争取在天亮前完事。” 魏大志听了半天，摸着下巴琢磨道：“想法是好的，可实施起来不太容易，一来这城外着火了城里不一定会出来救火，二来即便我们进城了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找到正确的出城方向，还有，同样的办法在城里如何使用？” 魏大志一连三问，令唐正皱起了眉头。 唐宁却道：“第一个问题倒好解决，那些百姓也想进去，只要让他们帮忙，制造出大动静，里，城里的人就算不想出来都不行，只要城门开了就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假扮士兵的人也不用担心被揭穿。 你们摸一身灰在脸上，别人一问你们就假装被烟呛了嗓子使劲儿咳，什么话都别说，黑灯瞎火的谁还看得清你们的模样。” 杜春月激动地抓着衣角站到唐宁身边，眼睛亮得吓人，小声说道：“至于进城就更好办了，我们这些人都能背一些木柴干柴，到了城门附近就弄晕守城将士，开门点火，城里烧，城外也烧，让县令的人顾不过来就行。” “好！”唐正大喜，望向几位长辈，等着他们发号施令。 唐俊生却愁眉不展，长叹了一声，“你们这计划虽然冒险，不过还是很有可能成事的，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就成逃犯了！还有，万一县令派人抓我们怎么办？再有，以后这里估计也不会再对偷渡的人开放了。” “爹！你还想后面偷渡的人呢！这关过不去，那两三百人都得交待在这里，往后其他偷渡人没钱一样进不了城，有钱多的是去处！至于咱们成逃犯这事您就甭担心了，本来就是流民，再成逃犯也什么。 再说了，咱们全都抹一脸灰，谁认得谁，再加上县令做这买卖本来就见不得光，便是我们把事情闹大了他也只能尽可能地往下压，哪里敢大张旗鼓追我们！” 唐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令唐正几个莫名信服。 唐老二他们则惊讶于唐宁的聪慧，这么小的姑娘竟然看得比他们还要透彻，实在是了不得。 唐俊生和江氏则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家姑娘一样，不过想到这丫头在家的时候就敢偷偷带着弟弟进后山摘果子抓野味，还能攒下不少银钱，似乎再干点啥惊人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两口子无奈苦笑着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被孩子们给说服了。 既然要干，自然要快。 唐宁麻利地换上一身唐忠的衣服，扮成假小子，再往脸上抹了不少黄土，戴上一顶斗笠，领着唐俊生父子三人还有魏大志，带上迷香草直接往城门方向奔去，其他人也收拾完行李，简单乔装打扮一番，女人全都披着褥子戴着草帽，坐在驴车上，把孩子护在中间。 统共七个人，还有多余的空间就放粮食。 第五十六章 安全通过 另一辆驴车上面装着剩下的粮食和其他行李，唐老二和二愣子一人赶一辆驴车，两辆驴车缓缓往城门方向走去，随时准备冲进去。 唐宁几个率先抵达城外，这会儿差不多快要子时了，即便是进不了城的那些流民都歪歪斜斜地躺了一地，四周全是呼噜声或者咳嗽声，还有小孩的抽泣声。 唐宁顾不得感慨，带着几人在流民中穿行，径直靠近茅草棚，差不多在距离茅草棚二十三米的地方，唐俊生几个停下了，只有唐宁灵活得跟猫一样，眨眼功夫就靠近茅草棚。 她的行动引起了一些人的察觉，不过那些人也只是好奇唐宁在做什么，并未出声，直到茅草棚里传出三声木棍敲击的闷响众人才恍惚惊醒，一个个好奇地看了过去，可惜啥也没看见。 此时唐俊生几人已经跑到茅草棚，迅速换下三个士兵的衣裳。 唐宁则带着唐忠找到那几个准备起事的人，堂而皇之地站在他们面前，唐忠在前，唐宁在后，犹如护卫一般，唐忠故作冷硬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也知道你们的举动极有可能害死这里所有的人。 你们不用狡辩，我来找你们只是想跟你们说一声，你们要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不过需要大家配合，若是事情成了，大家一会儿就能进城，天亮前可以出城往南方或者东方去，还不会被县令追缉，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还有，若是不想死就不要大声嚷嚷，否则大家一起玩完！” 唐忠的语气很是凶狠，大家又看不清他的模样，越发怵得慌，旁边之人也听清了他们的对话，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把家人护在身后，警惕地观望。 唐忠对面那些人并没有考虑多久就答应了，他们原本就打算跟那些官兵拼了，不过是硬拼，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事的，现在有人在前面带头，只让他们配合就行，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再说了，现在可是大半夜，真能成事的话他们逃出去还不用担心成逃犯，简直再好不过了。 这些人一答应，立马有其他人跑过来表示要帮忙，他们也受够了这种无尽得等待磋磨，拼一把，说不定还真能通过会阳坝。 有这些人加入，唐宁一下子把会阳坝的信息补充全了，整个会阳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城门，北面这个城门是这个渡口进入会阳坝的唯一入口，虽然算不得要塞，可地理位置还是挺特殊的。 有了这个唯一，县令可以从过往行商和行人身上捞取不少油水，一开始县令还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后来跟知府有了联系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当然，这些不是唐宁关心的，她更在乎的是计划，他们要去江南，要嘛从南城门走，要嘛从东城门走，东北城门距离虽然比南北城门距离近一些，可要绕过半个城区，实际上走的路更远，再加上其中有些是小道，他们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迷失方向，还容易惊醒城里的百姓。 南城门距离北城门大概四里，夜晚前行，躲避的路障比较少，过去大概要半个时辰，只要他们速度快一些，成功的概率还是挺高的，不用想大家都知道要从哪个城门出去。 她让唐忠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唐老二和唐俊生那边。 这头加入的流民已经开始帮忙了，有的去传消息，有的去弄柴火和干草，还有人打算直接放火烧野地。 这些唐宁是不打算制止的，附近没有像样的山头，看样子，方圆三四里内也没有村庄，他们要烧就烧，把事情闹得越大对他们来说越有利。 此时唐老二和二愣子也赶着驴车靠近城门，就在城墙根下，竟然没什么人注意到。 不过一刻钟多一些，城门外堆放了许多柴火，开始放火那一刻，众人的心都跟着提到嗓子眼，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猛，荒地的杂草也烧起来了，开始有妇人凄厉地大喊：“来人啊，着火了，着火了，救火了，烧到人了，救命啊......” 一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陆陆续续大喊，还有人去拍城门。 此时准备就绪的唐俊生三人紧张地站在城门外，三人互相打量，深吸一口气，跟这样一起拍门，一边拍还一边咳，有人直接把烧着的干草丢到城门下，引得一群人鬼叫连连，跟跳大绳似的躲避。 从里头出来的人刚开城门就看到一坨带着火光的东西飞了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敌袭了。 一群士兵举着火把和长矛冲出来，大声喝道：“退后退后，否则不客气了！” 士兵头子气焰嚣张地把飞进来的那坨带火的干草踩碎，恨声道：“敢生事，你们等着......” 狠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只听砰的一声，人就倒地不起，其他士兵这会儿才发现不对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在他们要晕不晕的时候唐宁几个已经冲过去把人都绑了。 城门大开，众人欢呼，跟疯了似的蜂拥而上，往城里冲，唐宁几个已经推着板车跟在驴车后面往南城门冲。 因着杜春月的迷香草已经没了，唐宁不得不带着她去抢药铺，两人都是身量娇小的姑娘，又不贪心，只奔着迷魂类的草药去，不过一刻钟功夫就搞定了。 唐宁有夜视的能力，加上力大无穷，干脆背着杜春月跑，很快就追上大部队，还一路走到前头，杜春月此时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直到被唐宁放在驴车上都回不过神来。 此时唐宁已经抢在众人前面靠近南城门，先靠自己灵活的身手偷偷靠近那些士兵，等他们闻到迷香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放倒一半的将士她就被发现了。 一群士兵追着她跑，南城门成了无人看守之地。 唐老二他们抵达的时候直接开了城门，一路往南奔逃。 唐宁领着那些士兵绕了一路，靠灵敏的听力判断那些流民差不多都出城了才果断往南城门方向跑去。 第五十七章 遇险 此时南城门外的野地全是烟雾，几乎到了这云蔽日的程度，若是城里人不赶紧救火，只怕这城外都要烧秃了，看来那些人也是狠角色，好在只有她和唐忠跟那群人接触过，事后他们就算要找人也无从找起，再说了，大家都忙着逃命，找他们的概率也不高。 心思一转，唐宁脚上的速度更快了，一连跑了一个多时辰才追上大部队，这会儿路上就三三两两的流民，其他人不是往林子钻就是往别的小道跑，就他们这些人还在官道上奔驰。 众人见她平安归来，一个个悬着的心都稳了，恨不得放肆大笑一场。 唐宁跳上驴车后，同唐俊生问道：“爹，你有给大伯四叔他们留线索吗？” 别只顾着逃命把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到时候天南地北，可真的彻底失联了。 “放心，这事让阿忠去办了。”唐俊生推着推车，咬着牙回道，逃命激发了他的潜能，头一次推着板车跑快走这么久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大声说话都费劲。 唐忠在一旁帮着推，兴奋地喊道：“姐，我办事准靠谱，不仅城外挂了不少，城里也没落下，我们走来这一路全挂了，还有刚刚城外的大树上，不过他们一直在扔火把，也不知道会不会一起烧了，一会儿我再继续挂，就是......咱们现在走的道是哪里？” 他们的麻绳上面留的信息是往南，若是现在往东就得换了。 唐宁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经远离了会阳坝，看不到一丝火苗和烟火，久未下雨的天空繁星点点，还有呼啸而过的冷风提醒她时间紧迫，她看不懂星辰，更不会无法判断方向，只依稀记得北斗星的方位怎么看，再结合他们来时的方向，大致猜测他们现在应该在会阳坝南偏东的方向。 要去江南就得往东走，麻绳确实要重新编了。 此时也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几声鸡鸣。 众人一阵后怕，那些流民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好跑得快一些，唐宁顿了顿，道：“咱们先走，走到听不见鸡鸣的地方再拐进林子或者小道，然后找个地方缓一缓，天亮前还得继续赶路。” 总不能等着被追兵抓住。 其他人没多想就答应了，一行人又走了一段，确定听不见鸡鸣声了才停下来喝了点水，给累得快倒下的驴子喂水和粮草，不远处的官道上行人越来越少，看来那些流民都走得差不多了。 缓过劲儿来的李氏和江氏相互搀扶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个昨天还在为了宰鱼较劲的女人这会儿竟然抱在一起呜呜痛哭。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江氏眼泪沾湿李氏的衣裳。 “我差点就想放弃了，打算咱们一起死在会阳坝......”李氏鼻涕糊了她一身。 “呸呸呸！胡说什么！大家肯定好好的，后福大着呢！”魏大志吐了口唾沫咬牙说着，擦了擦额头上汩汩而下的汗水，又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儿子，有些担心，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二愣子累得直摇头，“爹，别问了，不想吃，咱们还是逃命要紧！” 那边唐宁已经跟唐俊生把麻绳调整好了，二人弄了四五十根，瞧着差不多了唐宁才走到官道上找地方把麻绳系紧了。 一群人不敢耽搁，借着晨曦微光又继续走，天色差不多亮了他们才进了一处林子，往林子深处走去，本以为这边可以远离人群，结果竟然看到一群扭打在一起的......叫花子？ 唐宁等人傻眼了，那群打架的人自然也注意到唐宁几个。 为首之人将目光落在驴车上，眼睛泛着绿光，大喊道：“别打了，他们有粮食，还有女人！” 此话一出，江氏几个面色大变，吓得抱作一团。 唐俊生几人立马抽出镰刀砍柴刀，双方剑拔弩张，因着唐宁他们有武器，对面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却又舍不得这么离开，为首几人咬着牙，喊道：“去弄棍子来，这些粮食和女人我们要定了！敢反抗就给我往死里打！” 一个胆子小一些的男人唯唯诺诺地问道：“大哥，万一弄出人命怎么办？” “呸！怕什么！这年头死几个人有什么稀奇的！” 看他们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样子，唐宁莫名怒火中烧，握着自己带竿的长镰刀冷冷地说道：“给你们一个机会，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阿宁......”杜春月吓得浑身打着哆嗦，她想跟唐宁并肩作战的，可对面全是汉子，差不多得有八九个，他们完全打不过啊！ 唐正瞧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便不自觉地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小声同江氏几人说道：“娘，一会儿我们拖住这群人，你们赶紧跑，往人多的地方跑，别回头！” 江氏含着眼泪连连摇头，泣不成声。 杜春月也不想走，可她不敢吭声，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可她不出声不代表那些人注意不到她。 一个叫花子不怀好意地奸笑道：“大哥，一会儿抢了人和东西能不能把那个女人给我，我瞧着这还是个处的呢！” “呸！不要脸，要也是大哥先要，是不是大哥？” “就是就是，你算哪根葱，还敢提要求！” ...... 一群人都还没得手呢就想着怎么瓜分他们这些东西，唐宁都给气乐了，握着长竿的手也越揣越紧。 这时对面那群人也没了耐性，等棍子到手立马朝唐宁他们冲过来，魏大志大吼道：“二愣子，保护你娘和你妹妹，爹跟他们拼了。” 李氏也咬着牙拿起菜刀，喊道：“保护你妹妹，不用管我！” “娘！”二愣子急得大喊，又不敢离开驴车。 唐柔搂着一双儿女脸都白了，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唐老二想去帮忙，奈何这边女人孩子太多，就一个二愣子压根顾不过来，急得不行。 就在此时，魏大志两口子和唐俊生唐正已经冲过去跟那群人拼了，他们也不管会不会被棍子打到，瞅准了离自己最近的叫花子就是一通乱砍，很快林子里响起凄厉地哀嚎声。 第五十八章 泉水 唐宁因为唐俊生和唐正挡在前面，没能第一时间出手，看他们身上都带彩了也顾不得藏拙，身子一蹿，灵活地钻进混战圈，江氏眼睛都直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也跟着拎起菜刀，连哭带喊：“我砍死你们这群混蛋！” 话音刚落，一颗人头就这么滚到驴车边上。 江氏声音戛然而止，唐柔赶紧捂住妮子的眼睛，自己也紧紧闭上双眼，看都不敢看，大气不敢喘一下。 小枣被二愣子护在身后，没瞧见。 江氏还在发呆，一双温热的手从后面捂住她的眼睛，“婶子，别看了！” 江氏身子紧绷，二人就这么僵着一动不动。 那边厮杀越发激烈，众人还能听见那些叫花子发狠地喊声，闷棍声，以及武器撞击的声音，更有液体飞溅的声音。 直到动静小了一些唐老二才后怕地说道：“没......没事了！” 几个女人闻言，悄悄睁开眼，此时他们不远处正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其中两个脑袋跟身体都分家了，死得极其惨烈，她们也不敢问人是谁杀的。 只知道自己人没有生命危险就行。 江氏看了一圈，突然急了，“阿宁呢？阿宁去哪儿了？” “娘，我在这儿呢！”唐宁从不远处的小土坡上跳下来，身上的衣裳被鲜血染红，脸上手上全是血迹，整个人活脱脱就跟血染似的。 江氏看得差点晕过去。 唐宁忙道：“娘，这些不是我地血，您别担心，不过我们得赶紧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还有用这些尸体也得埋了。” 江氏听完立马不晕了，那边杜春月已经找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开始挖坑了，唐老二几个也赶紧过去帮忙。 挖坑的时候江氏才问道：“总共死了几个？” “全死了。”唐俊生的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半点情绪。 江氏愣了一下，没敢多问，继续低头干活。 所有尸体一共八具，前后挖了三个坑才埋清楚，做完这些事情，唐俊生几人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候唐宁站在远一些的地方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杜春月赶紧跑过去，却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众人赶忙聚到那边，这才发现唐宁脚底下还躺着一个人，似乎还活着。 “阿宁，斩草除根，这人不能留，万一他告发我们就不得了了！”魏大志眼里闪着厉色，手上的锄头蠢蠢欲动。 二愣子吓得赶紧抱住自个儿亲爹，“爹，你冷静一点，这人就要死了，你别冲动。” 唐宁蹲下去仔细观察，摸着下巴沉吟道：“这人似乎跟那些人不大一样，那几个头上都绑着草绳，他没有。” 唐正也跟着蹲下来，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是不一样，这人身形要比那几个高挑魁梧得多，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 杜春月躲在唐正身后，弱弱地说道：“我想他是不是护食才这样的？”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地上那人，这才发现他手里还紧紧揣着一小块发霉变绿的馒头。 而且这人除了一身伤外还有些水肿，这是长期饥饿，饿过头导致的。 “这人瞧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落到这般境地？”李氏和江氏到底是女人，还是当了娘的女人，多少有些不落忍。 唐宁没有吭声，抬头看向众人，询问道：“救不救？救了不一定能活，不救一定会死。” 要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人死掉他们也办不到，可要他们带着这么一个人逃难他们也为难，一个个面面相窥，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 唐宁无奈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们就在这林子修整一晚上，春月在附近找一找有没有草药给他简单处理一下，咱们再喂他一些吃食，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魏伯伯也不用担心这人坑我们，咱们天黑就启程了。” 魏大志早已冷静下来，对于唐宁的决定不置可否，一行人就地休息，生火的生火，摘草药的摘草药，找水的找水。 会州这边虽然也干旱，情况却是比肃州甘州要好得多，八月末的林子里还有不少绿色，也有一些果子，都是肃州那边没有的。 唐忠和二愣子一边捡柴火，一边四下瞧看，发现果子也不敢随意采摘，倒是唐宁认得这些果子的外形，惊喜得眼睛直发光，在唐忠和二愣子疑惑的目光中直接摘了一颗软的，撕开皮，小口咬了一下，顿时幸福地眯起了眼，“好甜！” 唐忠和二愣子立马欢呼，开始使劲儿扒拉。 唐宁由着他们折腾，只提醒道：“记得摘软的，软的甜，硬的酸，吃不了，不过可以放一段时间。” 他们发现的果子正是软枣猕猴桃，唐宁不认得啥是软枣猕猴桃，一开始还以为是迷你版的猕猴桃，拿到手里问了系统才得到它的具体信息。 大周境内光是野生的猕猴桃品种就不下二十种，软枣猕猴桃长得跟枣子一般大小，却是猕猴桃的模样，看起来分外可爱。 系统没有催着她卖软枣猕猴桃，估计是看不上这果子的品质，既然系统都不着急，她也不用那么赶，还是先找水比较实际。 刚刚那一场大战她都快变成血人了，顶着这幅鬼样子就算要打听消息也走不出这个林子，而且那些血块已经干了，黏在衣服和皮肤上，实在是让人难受得紧。 顺着植被茂密的地方走，唐宁一连走了两刻钟才发现一处小山泉。 泉水细细潺潺，从石岩缝里不停地往外冒，流到地面上一路蜿蜒进了山沟，山沟里全是草，看不到任何溪流，估计是水量太小，直接渗进土壤里了。 这水量她要何时才能接够洗澡用的水？ 唐宁脑子里乱糟糟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实在是没发现第二处水源，无奈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弄到几个皂荚，刚刚还看不上软枣猕猴桃的系统这会儿却要她把整颗皂荚树给收了。 唐宁冷笑了两声，还是依照狗系统的意思办了。 把皂荚树收了她也不管，拿着那些皂荚回到泉水处，又从包袱里拿出一身干净的换洗衣裳，接了一竹筒的水，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往头发上倒，等头发都打湿了她才将皂荚豆搓出泡泡打在头上。 第五十九章 醒了？ 从她穿越过来就没洗过头，原身也不知道最后一次洗头是什么时候，唐宁感觉这头皮都能抠出好几层泥垢了，更让她奔溃的是头发还打结，要不是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不能随意修剪，她真想弄一个利落的短发。 折腾了许久，前后接了五竹筒泉水才将这一头长发洗干净，顺便把她花猫一样的脏脸用力搓几遍，身上的脏衣服也湿了，唐宁直接脱下来，一样用皂荚将身体打上一些泡沫，再反复搓上几遍，差不多赶紧了才停下来。 等她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 李氏惊呼道：“这是找到水了？还洗头洗澡了？” “是河还是溪？”江氏也激动了。 唐宁摇摇头，咧嘴一笑，“都不是，是一个小山泉，泉眼小得可怜，我洗了半天才洗干净，这边还装了一竹筒的水回来，一会儿烧开了再装回去。” 大家一听是山泉，哪里还坐得住，一个个催促着唐宁带他们去接水。 魏大志和唐俊生也打算洗个澡，刚刚拼杀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挂彩了，也是一身血污，只不过没有唐宁严重罢了。 就这样，男人女人轮着到泉眼那边洗澡接水，硬是折腾到晌午过了才结束。 此时篝火边上架着一根根树枝，上面全是大家换洗晾晒的衣裳，锅里煮着热腾腾的杂粮粥，还有唐宁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一根骨头和几颗鸡蛋，硬是把大家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只不过没人急着去吃东西，都在帮着杜春月正理草药。 “伯娘，婶子，这些草药我已经成了三份，都是治疗外伤的，你们先给叔伯用上，至于那个人......”杜春月转头，却对上一双挣得圆溜的眼睛，吓得又差点叫出来。 “他他他......他醒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围过来，不善地盯着地上虚弱的人。 “饿，饿......” “孩子他爹，他说啥了？”李氏疑惑地看向魏大志。 魏大志摇摇头，他没听清楚。 倒是唐宁盛了一碗兑了凉开水的粥过来，“他说饿了，把这个给他喂下去就行。” 魏大志和唐老二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咱们上！”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对那人干啥呢！ 看两人那粗鲁的动作，唐宁是真的担心这人被弄死了，好在他命不该绝，被魏大志和唐老二这般对待也没咋地，闻着鼻尖的香味本能地张开嘴，竟然三两下就把一碗没啥东西的汤粥喝光了。 下一刻，这人又继续昏死过去。 魏大志一惊，和唐老二对视了一眼，往那人鼻子探了探，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死呢！” “没死就没我们啥事了。”唐老二这么一说，起身直接离开。 那边正在给唐俊生上药的江氏却忍不住抽泣了起来，“那几个混账是真的下狠手，你这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当家的，要不咱们去看看大夫？” 草药与伤口接触后的辛辣令唐俊生疼得脸都变形了，龇牙咧嘴地摇摇头，“看什么大夫，就是小伤而已。” “这还小伤！一整片，全红了，还有几个地方见血了！”江氏说着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李氏一直背着他们，听到这些话也不淡定，赶紧揪着魏大志到另一边上药。 于是，营地里只剩下两个女人的哭声和叫骂，你一言我一语，其他人又怕又担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唐俊生和魏大志上完药，唐宁才道：“娘，魏伯伯，这次你们两个伤得最重，我大哥也挂彩了，要不我们在这里多休息一天，你们好好养养，咱们明天晚上再启程，正好我也抽空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魏大志本来是想反对，听到最后一句，顿时沉默了。 唐俊生自然不会反对自个儿女儿，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那头唐忠和二愣子也帮唐正和那个要死不活的人上了药，大家吃饱了也累了，男人们在篝火边上简单铺了席子，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尤其是唐俊生和魏大志，即便一身伤也能睡得香甜，着实令人佩服。 唐正就没有这样的本事，又困又累又疼，正难受得紧。 杜春月看他这样，在附近寻了一种可以助眠的草药给他吃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那玩意儿真的有效，没多久唐正也跟着睡沉了。 唐老二带着妮子看守东西，盯着周围的动静，唐柔在哄儿子，二愣子和唐忠又跑去摘软枣猕猴桃，顺便再找找有没有其他果子，江氏和李氏也不拦着。 两人坐在火堆边上不时翻着衣裳，小枣紧紧挨着李氏，似乎受 了不小的惊吓，杜春月和唐宁则坐在江氏的边上，一个忙着清点草药，一个坐着闭目养神。 江氏弄完衣裳便歪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唐宁。 唐宁似有所感，睁开眼，奇怪地问道：“娘，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江氏摇摇头，轻笑道：“突然发现我家阿宁长大了，也是大姑娘了！” 在肃州，一阵风就能把人吹得面目全非，家里也没多余的水折腾，他们都是睡前擦把脸而已，白天大家看着都脏兮兮的，真应了那句灰头土脸，也不会太过仔细盯着大家的外貌看。 这回唐宁仔细收拾了一下，江氏才恍惚发现女儿的头发都长到屁股了，光滑的小脸说不上白皙，却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杏眼，鼻子翘挺，朱唇娇艳，一看也是个清秀的小佳人。 跟旁边快及笄的杜春月坐在一起，似乎还要高出一个拳头，看不出她才十三岁。 唐宁傲娇了，嘻嘻笑道：“娘，我发现这段时间吃得好，又不停地动，我好像又长高了许多，衣裳都变小了。” 江氏闻言，立马紧张了，上手直接拉唐宁的衣袖和裤子，看了半天，一脸严肃地把自己的针线翻出来，马上就要给她改。 唐宁吓得赶忙说道：“娘，我身上这套不忙，您先把我那套换下来的处理好就成。” 第六十章 大嫂？ 那针粗得不像话，万一江氏一个手抖戳她身上了她找水说理去。 江氏依言转移目标，唐宁这才松了口气。 边上的杜春月却问道：“阿宁，刚刚你们跟他们拼杀的时候是不是很凶险？我看叔伯和阿正大哥身上都有利器划伤的伤口。” “嗯。”唐宁没什么表情，也不打算多说，就怕吓到她们。 李氏可没想这么多，当即噼里啪啦什么都给抖出来，语气还特别夸张，“你们是没看见那些人有多凶狠，一个个拿着棍子恨不得让我们脑袋开花。 当时我也在，我们当家的为了保护我还挨了一闷棍，不过他们也没讨到便宜，老娘趁机砍了对方一只胳膊，我们当家的比我狠，砍柴刀劈下去，人就没了。 不过我们再厉害也比不上阿宁，这丫头是真牛，那个镰刀耍得虎虎生风，一划过去，那流氓就脑袋分家了，再一劈，对方直接一命呜呼。 咱们两个抵挡得吃力，她一人顶十个，对方那个老大看兄弟都死了，竟然还想逃，要不是阿宁出手，说不定真让人给跑了。 你们也别怪我们当家的心狠，实在是被那人给刺激到了。” 杜春月听得都眼睛都直了，小枣则被吓得越发害怕了，一个劲儿往李氏怀里钻，倒是江氏瞧着很是淡定，手上的活一直没停的，若不是看她偶尔哆嗦一下，唐宁还真以为她是真镇定。 她未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头发快干了才利索地把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弄成丸子头，又拿一块墨蓝色的粗布包好绑紧，要是再换上一身唐正衣裳，看着还真有些雌雄莫变。 这样的唐宁看着让人特别有安全感，再加上李氏那翻话，杜春月竟然一把将她抱住，道：“阿宁，你要是男子我这辈子就嫁你了。” 唐宁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歪倒，“别！本姑娘没有特殊癖好！你若是真的这么迷恋我，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嫂子。” “你胡说什么！”杜春月恼羞成怒，气得锤了她一下，松开手，继续端坐好。 倒是一直没吭声的江氏接了话茬，认真地同杜春月说道：“春月丫头，阿宁这死孩子大大咧咧惯了，不像个姑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过她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婶子是真的喜欢你，若是你不嫌弃我家老大，倒真的可以给我做儿媳妇。 婶子的性子你也清楚，肯定不是那种恶婆婆，也不会磋磨儿媳妇，我跟你保证！” 杜春月吓得手足无措，慌张地说道：“婶子，您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身大事我不能这么草率就应了，若是可以，我还想等我大哥回来......” 提到杜家大哥，杜春月的情绪显然低落了许多，尽管这个希望很渺茫，可她还是盼着，这是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江氏也是真的心疼她，一把将杜春月搂到怀里，温柔地劝说道：“傻孩子，你大哥肯定会回来的，只是朔边起码要五年，等你大哥回来你都几岁了！大好年华怎能这般磋磨了？ 不过这事也不着急，即便你答应了这事也要等咱们都稳定下来才行，婶子一家前途未卜，也不能坑了你。 好了，这事先不说，你们赶紧去歇歇，晚些时候再轮班。” 江氏催促着唐宁和杜春月躺下，等两人睡着了李氏才悄悄问道：“你真的看上这丫头了？” 江氏点点头，“挺好的一个孩子，就是娘家那边差了点，不过也还好，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氏点点头，不置可否，她也觉得杜春月不错，模样好，性子好，还认识草药，不过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儿媳妇娘家人多一些，这样有啥事也能多些人帮衬。 只能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唐老三家长子的亲事定了，他们正好可以跟唐老三说说二愣子和唐宁的亲事。 李氏心下一合计，恨不得杜春月和唐正的亲事赶紧定下。 唐正压根不知道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差点被定亲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夜晚的林子比白天还要渗人。 江氏和李氏在林子里摘了些常见的野菜弄了一锅野菜粥，众人吃饱肚子才有精气神去观察地上躺着那人。 魏大志给人检查了一遍，啧啧道：“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长的，看着就像要死了一样，一碗米汤下肚，敷了些草药，脉搏竟然有劲儿多了。” 他不是大夫，但简单的东西还是能分辨的。 杜春月在一旁轻声说道：“看着样子他今晚就能醒了。” “正好，我来会会他！”唐宁双手抱拳，不时转动一下脖子，拉拉筋骨，瞧着就危险，当然，看着也是安全感十足。 李氏和江氏打了个呵欠，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管了，先去歇息，有事再喊我们。” 唐宁点点头，坐到那人身边，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催促着魏大志和唐俊生几个再去睡会儿。 到了下半夜，身边之人真的动了。 对方幽幽睁开双眼，正好对上唐宁那双明亮又犀利的双眸，身子一哆嗦，下意识就要抱住脑袋。 唐宁皱起眉头，“你怎么回事？” 她一开口对方才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个姑娘，立马放松了许多，借着火光从指缝里偷偷打量着唐宁，半晌才把手放下，咂了咂干裂的嘴唇，一动不动地跟唐宁对视。 唐宁打量了他片刻才弄来一碗米汤递给他。 对方闻到食物的味道立马挣扎着坐起来，也不管是啥，有没有毒，咕噜咕噜就往嘴巴里灌，肚子里有东西了他才缓过劲儿来，仔细回想发生的事情。 他只记得自己被一群恶棍盯上，逃了许久还是被追上，他们围攻他，然后......就没然后了！ “恶恶恶......恶棍呢？”男人惊慌地四下张望，结果只看到篝火边上躺了一地的人，有男有女，欺负他的那群人不知所踪。 唐宁没有吭声，板着脸问道：“你跟那群人是什么关系？” 第六十一章 吕大壮 男人立马摇头，身子瑟缩了一下，很是害怕，“没关系......他们要抢我的馒头，我不给，他们就追了我一路，我都钻进林子里他们还是不放过我......” 唐宁惊奇的发现，这人说话竟然跟他们是一个口音，顿时眼睛一亮，追问道：“你是哪里人？” 男人一愣，目光闪烁，并未回答。 唐宁也不着急，确定这人跟那群流氓没关系就成，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两人的对话惊醒了唐俊生几人，众人围着男人就跟看西洋景似的。 唐宁担心魏大志还想要人家的命，便道：“跟我们是一个地儿的，哥们儿，说两句。” 这称呼听得唐俊生眉头皱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男人猛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看向唐宁，结结巴巴道：“你......你们......好......” 瞧他这害怕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倒是魏大志和唐俊生几人眼里的警惕和排斥消融了许多，看男人的眼神明显温和了不少。 “还真是咱们那地儿的，这口音一模一样！”魏大志摸着下巴，眼睛仿佛冒着精光，吓得男人又是一哆嗦。 唐俊生蹲下来，坐在男人对面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看样子年纪也不大，肃州哪儿的？” 男人垂着脑袋，压根不敢去看众人的神情，闷声道：“我叫吕大壮，今年二十有二了，不是肃州的，不过在那边待了几年，说话带着那边的口音。” “不是咱们肃州滴呀！”唐老二不知道啥时候也行了，突兀地感叹一句，眉头紧锁，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吕大壮看起来更加不安了，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 “喂！你为什么来会州？还被那群人盯上？”唐宁居高临下，面部表情地问道。 这会儿大家对吕大壮已经放下警惕，显得很是随和，唐宁这阵仗倒是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吕大壮抱着双腿瑟缩成一团，抿嘴不言。 唐宁眉头越皱越紧，与其不善地质问道：“说真的，我们那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破地方除非经商路过，否则没人会到那里，还一待就是几年。 看你出身一般，不是肃州人又有我们那地儿的口音，只有一种可能，你是去服兵役的！按理说边关那边现在正缺人，朝廷满世界抓壮丁，你竟然还能跑到这里？怎么办到的？” “啥！拿起不成逃兵了！”唐老二一声惊呼，其他人看吕大壮的眼神瞬间变了。 虽然他们也是逃兵役才出来的，可跟吕大壮的兴致完全不一样，吕大壮都在军营里这么多年，这会儿临阵脱逃...... 唐俊生几个都不能理解。 吕大壮见自个儿的老底都被揭穿了，也顾不得继续装傻，跪下来连连磕头哀求，“你们别把我送官，我可以给你们当牛做马报答你们，只要你们放我一马！” “你为啥要逃啊？”魏大志皱着眉头问道。 吕大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我也不想逃啊！可是主帅没用，一点本事都没有，也不把我们这些底下的小兵当人看，一有战事就让我们往前冲，总之一个字，杀，他自己则躲在军营里，连冒个头都不敢。 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到边关服兵役了，到现在都快七年了，前几年老元帅在还好一些，老元帅被换下来之后，将军上位，那个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害死了我身边所有的兄弟，连我自己都在战场上丢了一根手指头。 因为他连连吃败仗，朝廷换了陆元帅过来，本以为世家子弟应该不一样，谁知道这人一上战场就死了，还差点全军覆没，好在我之前受伤未彻底恢复，上了战场没有冲在前头，虽然受伤昏死过去，但不致命，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遍地的尸体，堆得跟山一样高！ 军营那边却连派个收尸的人来都没有，我在战场上跟尸体待了三天，尸臭味都要冲天了还是什么都见不着，我确定朝廷不管我们了，这才跟其他幸存下来的兄弟挣扎着离开。 我身无分文，也不敢在人前冒头，只能昼伏夜出，到处找吃的，那个时候朝廷征兵的文书还没下来，甘州府城守卫不严，我混在其他叫花子里面在城里讨吃的，勉强活下来。 后来朝廷征兵的文书下来，府城查得严，我怕身份暴露，就躲在过河的商船里，一路晃悠到这里，一开始会州这边还会盯着流民，一经发现，直接抓了充军，我东躲西藏，就跟过街老鼠似的。 呜呜呜......我也不想过这种日子，更不想当逃兵，可当时那种情况我只能随大流了，再说了，我离乡多年，都快忘了乡亲父长什么样了，不回去看一眼，我死不瞑目啊！” “可是你这样也不回去啊！还可能坑了你家人！”唐宁一针见血说道。 吕大壮跟他们不一样，他有军籍，一旦被人发现他是逃兵，他的爹娘兄弟姐妹都会因此受到牵连，十有八九是要被发配到边关做苦力的。 吕大壮闻言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拼命给唐宁磕头，“姑娘，你饶了我吧！只要你不告发我，我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感激你！” 说话间众人也注意到吕大壮那只缺了根手指的右手，心里不是滋味。 要是他们也被拉去服兵役，十有八九是要交待在那里的，毕竟不是谁都有吕大壮这运气，现在人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告发人家！ 唐宁的目的也不是吓唬吕大壮，当即沉声道：“行了，你先起来，别给我使幺蛾子，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我就......” 吕大壮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听话！” 唐宁满意了，让众人接着去休息，她继续守夜，待天快亮了江氏李氏几个才醒过来，得知吕大壮的情况后，江氏和李氏同情心泛滥，吃饭的时候还特地给他多弄了些粮食。 看吕大壮狼吞虎咽的样子，二人心里皆不好受。 第六十二章 吕大壮的遭遇 唐柔则想到自己战死的男人，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等心情平复了才同吕大壮问道：“你说你在军营那么多年，可曾知道一个叫钟富贵的男人，跟你差不多年岁，个头一般，看起来有些瘦弱。” 吕大壮皱着眉头沉思，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军营里的人实在太多了，来来去去，一直有新人进来，这个名字我是真的没有印象。” 唐柔失望，拭去眼角一颗眼泪，哽咽道：“他是今年五六月的时候战死的，没有尸体，只有衣物，还有一份抚恤银。” 吕大壮脸色一变，看唐柔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犹豫着要不要将情况告诉她。 唐宁看他这样便道：“有话直说。” 吕大壮顿了顿，垂眸，缓缓说道：“若是五六月份战死的极有可能是我参加的最后那场战役，因为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这边压根没人收尸，所以不会有尸体送回去，其实我胆子不大，也很惜命。 从战场上下来后我挣扎了许久，并没有直接离开肃州，跟其他兄弟在县城晃悠了几日，看到县令贴出的战死名单，里面好几个人明明还活着，却被报丧了，这种情况他们根本不能现身，一旦现身要嘛直接被带回军营，收回那些抚恤银，要嘛官府不认你的身份，以冒充之罪抓了充军。 那些人不敢赌，也不能赌，所以我们结伴离开了，只不过后来大家想去的地方不一样，所以我就剩自个儿一人了。” 也就是说朝廷直接默认所有上战场的人都死了，根本没仔细核对，这些已经被当做战死的将士要是露面了就是打朝廷的脸，估计官府十有八九是不会承认他们的身份，真会以冒充之罪抓了充军，留给他们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情况听得大家惊愕不已，便是唐宁也是一脸意外。 魏大志更是气得牙痒痒，“他们是真的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没死都被他们整死了！” 唐柔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激动不已，“那是不是说明我孩子他爹还可能活着？” 吕大壮不想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当即摇头道：“应该没有这个可能，活下来的人是一起离开的，里面没有一个人叫钟富贵，连外貌年岁都没有附和的。” 唐柔眼里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 唐老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即便钟富贵真的活着他也不能现身，你更不可能再回到钟家。” 两家都闹得这么难看了，他也不会答应唐柔回去继续受辱。 唐柔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爹，我知道，没别的想法，只是他毕竟是孩子的爹，若是他还活着，妮子和阿谢至少还有爹......” “唉！”唐老二一声叹息道尽无尽的心酸，战乱时代，如唐柔这样的妇人何其多，只不过唐柔比较幸运，还有娘家可以依靠，多少女人婆家靠不住，娘家不让靠，最后被逼得一条麻绳挂脖子的。 唐宁见大家的情绪不高，也没说什么，起身同唐忠他们说道：“一会儿我出去打听一下消息，可以的话今晚咱们就出发，你们今天别再疯跑，尽可能把水给装满了。” “好！”唐忠应得很是爽利。 唐宁正琢磨着往官道上走，却听唐俊生同吕大壮问道：“你来会州多久了？可知道会阳坝的事情？” “啥事？”吕大壮一脸迷惑。 唐俊生直接说道：“就是会阳坝的县令收那些没有路引户籍的人入城，一个人要五十文，这事你知道吗？” 吕大壮果断颔首，半点儿也不吃惊，“会阳坝的县令把亲妹子送给知府当小妾，所以胆子肥了不少，这买卖知府没掺一脚谁信！不过也不是只有会州这样，我听其他地方过来的流民说好些地儿都这样，天高皇帝远，这也正常。 不过是会阳坝的县令更贪一些罢了，所以声名远播。” “怎么说？”众人面面相窥，很是好奇。 吕大壮道：“还能怎么说，一天五十文的住城资格不黑吗？” “一天五十文！”江氏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你们不知道吗？”吕大壮打量着唐俊生几个，从刚刚的对话中他也猜到唐俊生等人极有可能是偷跑出来的流民，这里靠近会阳坝，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从哪儿过来的，这会儿他们说不知道会阳坝的情况，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唐俊生面无表情道：“我们是从会阳坝过来的，也确实不知道这些。” “那你们是......”吕大壮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过城的。 唐宁背篓往身后一甩，镰刀往腰间的木架子里一插，利索地应道：“简单，粗人用粗人的法子，我们直接放火烧城，趁乱闯过来了。” 吕大壮吓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惊恐地看着眼前这群人，难道他猜错了，这些不是什么良民，而是土匪？ 看他这幅惊恐的样子，江氏没好气地点了点唐宁的脑袋，“你别吓唬他！本来就一身伤，被你这么一吓，发热了可咋整！” 唐宁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吕大壮，这家伙虽然算不上人高马大，可拖着一身伤从战场上下来，没看大夫都能走到会州，被群殴昏迷还能醒得这么快，没有发炎没有发烧，跟她说这家伙不禁吓，谁信！ 江氏可不知道唐宁心中所想，赶忙解释道：“大壮，你别听她的，我们就是用了些小聪明，没烧城，顶多就是烧了些枯树杂草之类的，没这丫头说得那么夸张！”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好些脚步声，声音越来越清晰，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为了过会阳坝竟然放火烧山，这都两天了，火还没扑灭，全城百姓都跑城外灭火去了，城里也不让进了！” “唉！这世道乱，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要我说也是会阳坝那个县令太过分了，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想压都压不下去，我们这回得绕远路咯！” “绕远路就绕远路，还能省下两百文呢！” 第六十三章 江南情况 说话的姑娘正高兴呢，一个回头便看见唐宁几个，惊得赶紧往爹娘大哥身后躲。 猝不及防的碰面让双方都有些愣住了。 吕大壮心里更加害怕了，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还是对方那个年长一些的汉子率先开口，眼里却充满警惕，“对不住，我们不知道这里有人，现在就离开。” 唐宁回过神来，一反常态，笑得人畜无害，热情地挽留，任谁也不会对她这样一个姑娘家设防。 “没事没事，伯伯，我们正打算去会阳坝，刚刚听你们说你们是从会阳坝过来的，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过去会不会查得严。” 汉子一听这群人也是要去会阳坝的，心下对他们的身份也有了猜测，便道：“会阳坝你们是不能过了，现在四个城门都封死了，只有灭火的人能出城，其他人连方圆二里都没法靠近，听说县令最近很暴躁，还派人四处抓捕流民。” 说完，汉子又补充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现在流民多得很，听说甘州肃州那边今年旱情严重，好些人往南边逃，这不，下半年南边的人也逃出来了，说水患厉害，家都被大水给冲走了。 官府管不过来，大家只能背井离乡逃命，听说江南那边跑出了几万人，这几万人全成了流民，官府的人遇上他们都得绕道走，更别说抓了。 现在流民只要是成群结队的上路，官府的人都不带问一句的，当然也别想进城就是。” 汉子说话的时候江氏和李氏从锅里给他们盛了些热水递过去。 唐宁先是当着他们的面喝了一碗，请汉子继续说。 汉子一家见状，对唐宁一行人也不像之前那么警惕，直接在原地坐下，从包袱里拿出几个发硬的窝窝头，就着热水啃了起来。 胃里暖和起来，汉子也打开了话匣子，同唐俊生几人感慨道：“你们咱们这边还在旱着呢，江南那边却年年大水，还一年比一年严重！咱们这里的粮食没有水，长得不好，那边明明都快丰收了，一场大水过后，啥都没了，没了......” 汉子说着眼眶立马红了。 唐俊生几人也是深有体会，说到粮食，几个男人恨不得抱头痛哭，围着粮食，几个汉子竟然唾沫横飞地说了快一个时辰。 眼看着日头快要头顶正上方了，唐宁不得不打断他们，“那个......冒昧问一下这位伯伯，您说江南那边水患厉害是怎么个厉害法子？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打算去江南投奔亲戚的，这信一早就送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唐宁同江氏挤眉弄眼了一下，江氏才恍然大悟，焦急地直点头，“是啊是啊！要是江南那边水患，我们还怎么去哟！” 汉子一听，忙道：“我只知道扬州、湖州、苏州还有常州，这四个地方受灾严重，具体是哪几个县就不清楚了，你们若是想去也是能去的，现在都八月底了，也过了雨季，应该大水也退了，若是到江南寻不到亲戚再折返就是。” 他们的身份都一样，心照不宣，去哪儿不是去，只要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就行。 唐宁一听，果断拍板，“今晚就出发！” 汉子有些奇怪，这群人里头明明年长的人不少，怎么反而是这么一个小姑娘拿主意，不过他也识趣没有多问，和家人休息过后便告辞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唐柔才小声说出自个人的疑惑，“阿宁，你说他们是不是也跟咱们一样是偷跑出来的，不然刚刚你说要去会阳坝，后来又说去江南，人家也没追问。” 会阳坝和江南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方向，也就唐宁心大，什么话都敢说。 唐宁点点头，朝唐柔竖起大拇指，“堂姐，你观察得还是挺仔细的，我就是猜到他们跟我们情况差不多才敢留他们喝一碗热水的，你看，就这一碗水，我们该问的事情都问到了。” 江氏有些不安，“阿宁，你说江南那边都这么厉害了我们还去那里做什么？” “就是就是，还不如另外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稳定下来。”李氏接着说道。 唐宁却是摇头，“刚刚那人说了，江南差不多退水了，出走的一部分流民极有可能返乡，他们回去后没了房屋田地和户籍，肯定需要重新办理，当地也需要更多人百姓充盈人口，对户籍管理会相应宽松一些，若是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重新办理户籍，只要有了新的户籍，我们就不用东躲西藏避着人了。” 唐宁让众人醍醐灌顶，内心火热不已，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江氏看向吕大壮，有些担心地同他说道：“我们就要走了，你这个样子打算去哪里？” 现在的吕大壮浑身都是伤，还断了一根手指头，没有正经的身份，见不得人，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江氏实在是可怜他。 吕大壮原本还挺害怕这群人的，尤其听到会阳坝如今的惨状就是他们整出来的后，有种想要马上逃离的冲动，可唐宁最后说的这番话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若是去江南，他是不是也能混个正儿八经的户籍，将来是不是还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爹娘面前？ 这个念头一旦起来就怎么都压不住了。 江氏看他犹豫不决，正打算转身，却被吕大壮拉住了裤脚，哀求道：“婶子，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拖累你们的！” 说着吕大壮就要起来走两步给江氏看看。 江氏赶紧把人按住，一脸为难，“不是婶子不想带你，而是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吕大壮忙保证道：“婶子放心，我不用吃你们的粮食，我自己可以想办法的，而且等我身体好了还能帮你们干活，我有力气，可以帮你们推板车，还能帮你们打架。” 众人：“......”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唐宁玩味地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还怕我们怕得很，现在想跟我们一起走了？不担心我们把你卖了？” 吕大壮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抓着头发，“对不起......” 第六十四章 什么人都有 看他没有为自己辩解，道歉也算真诚，唐宁没再继续为难他，看了看天色，道：“自己走，别掉队了，掉队了我们可不管！” 吕大壮大喜，连连点头，趁着还有半天时间，他又央求杜春月给他一些草药，自己给自己上药后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看样子是想养精蓄锐好连夜赶路。 魏大志来到唐宁边上，不解地问道：“丫头，你怎么想着带上这么一个拖油瓶，看他这样子估计走不了多远！” 唐宁不以为意，“要是跟不上来就跟不来上，我又没答应要等他，看他本事了，要是他追得上我们，多这么一个壮汉也不错，起码遇上危险能震慑一下。” 她说的是震慑不是抵挡。 魏大志愣了一下，摇摇头，轻叹一声离开，显然他还是没明白唐宁的深意，只以为她太善良。 唐宁要是知道魏大志的想法肯定仰天大笑，她要是善良就不会那么利索宰了那几个流氓，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是真的怕，可当对方的棍子挥下来的时候她行动比脑子快，就那么一眨眼，对方就倒下了，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杀人也不过如此。 在这个乱世人命如草芥，善良一文不值，她不会动摇本心，却也不会当烂好人。 晌午过后，江氏和李氏用烧火煮了一锅硬实的杂粮粥，另外一锅全都贴了饼子，吕大壮说好不吃他们的粮食还真不吃，只摘了些软枣猕猴桃裹腹。 江氏原本还想给他盛一些，在唐宁反对的眼神下只能作罢。 一行人收拾完行李出了林子，此时太阳还未彻底落山，他们将绑好的麻绳挂好，这才往江南的方向赶。 两辆驴车两辆板车，还有几个伤患，即便他们想快也快不起来，正好给吕大壮时间恢复，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尽量避着城镇不进，走了四五天，终于在九月初的时候遇上那些返回江南的流民。 当地的官府似乎也挺怕这些人在此地逗留的，知道他们要返乡后竟然大开方便之门，允许流民穿城而过，不过不能逗留。 唐宁一行人正好赶上这趟东风，混在流民堆里走了不少捷径。 当然，混流民堆也是要有点本事的，这不，就有人盯上了他们家的驴车，先冒头的是个拉着小姑娘的老太太，一过来便可怜兮兮地同唐俊生几人说道：“小兄弟，你们也要去江南是不是？能不能麻烦你们捎我们一程，老婆子和几个孩子实在是走不动了。” 唐俊生还没回答，魏大志已经开口拒绝了，“你们去别处吧，我们行李多，人也多，不够用。” 老婆子还是不死心，站在原地不动，“好心人，我们是真的走不动了，你们就帮帮忙吧......” 说着老婆子拉着小姑娘就要上驴车，唐宁反应极快，一下子挡在她们面前，冷着脸说道：“请你们离开。” 老婆子被几个汉子拒绝也就算了，现在还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落了面子，顿时来气了，不满地说道：“小姑娘，你怎么这么狠心！我都说我们走不动了，捎带我们一程又怎么样！” 唐宁也气笑了，双手环胸，痞痞地说道：“你是多大的脸跟我们提这样的要求？这里走不动道的多的事，我们凭什么烂好心？你是有钱还是有什么让人图的？” “你！”老婆子气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我不活了，欺负老太婆了，我不活了......” 唐宁不为所动，这时有个汉子过来一把拉起老婆子，指责唐宁等人，“你们心真黑！老婆婆一把年纪了求你们帮点忙怎么了？你们就算不答应也不能欺负人啊！” “我们怎么欺负人了？是她胡搅蛮缠！”江氏气急，护着女儿跟对方吵起来。 男人瞪了江氏一眼，回头看向唐俊生几人，“载不在载你们给个话吧。” 唐俊生果断拒绝。 男人恼羞成怒，指着他们，“好好好！大家都看到了，这些人不是好人，他们的东西肯定也是来路不明，我们要伸张正义对不对！” 旁边那些人原本就眼红唐宁一行人有驴车板车还有锅碗瓢盆被褥草席，被男人一鼓动，全都起了心思，看唐宁等人的眼神都变了。 几个女人吓得脸都白了，唐俊生几个也警惕地盯着他们，甚至拿出了砍柴刀和镰刀，魏大志连锄头都弄出来，厉声喊道：“我看谁敢，你们敢抢，我们就敢杀人！” 其他人被唬住了，不敢动弹。 男人却大喊道：“不要听他的，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杀人，我们一起上，官兵来了也不怕！” “对我们一起上！”有人跟着起哄。 唐宁的眼里渐渐漫起杀意，就在那群流民准备冲上来的时候，她快速出手，只听噗的一声，地上多了一把鲜红，闹事的男人反应过来竟然发现自己一只胳膊掉在地上，痛感袭来，他才撕心裂肺地倒下大喊。 旁人被他的惨状吓坏了，全都往后退，有多远离多远，甚至不敢去看唐宁，这群人是真的敢杀人。 那个老婆子看男人倒下血泊里，哭得异常凄厉，“儿啊！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死啊......”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几个男人，畏惧地看着唐宁几个，硬着头破将哀嚎的男人拖走，还有他的一只胳膊。 闹事的人不在了，江氏立马说道：“我们走快一点，免得他们报官。” 唐宁微微颔首，盯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发现他们应该是一个团伙的，许是同个地方逃出来的，成群结队，应该有二三十人，仗着人多势众，又眼红他们的东西，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说不定之前也用同样的法子从别人那里抢到东西。 没想到这回遇上他们这些硬茬，这个距离她还能听见那群人在不停地叫骂，说她是杀人犯，还嚷嚷着要去报官，却被其他人给制止了。 唐宁勾了勾嘴角，头也不回地转身，却没想到她这个笑容落在吕大壮眼里有多么诡异吓人，本来就谨小慎微的他越发不敢出声了，走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第六十五章 见着溪流了 这一日他们压根不敢停留，看四周的流民警惕了不少，之前路上看到可怜的人唐宁还会觉得心酸，现在却剩下麻木和冷漠，众人做好了再被找茬的准备，结果接下来的行程却出奇的顺利，没遇到流氓痞子恶棍，简直不要太美好。 他们全然不知自己的名声都臭成什么样了，甚至越传越离谱，到了后面他们这些人已经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霸，只要看了赶着两辆驴车，推着两辆板车的那群人，都要离得远远的，不能招惹。 进入庆州地界已经是九月中旬了，他们终于看到了青山和绿水，摆脱了漫无边际的干旱。 在一处山坳溪流边上，小枣和妮子激动地站在岸边的石头上拍着溪水，兴奋地大喊，“是水，都是水！” “娘，这是河吗？怎么那么小？”妮子欢呼的时候不免疑惑。 小枣在她边上打出一个水花，清脆地笑道：“笨蛋，这个是小溪，以前咱们那边也有的，只是后来干了。” 她不认得江河湖泊，但她正好知道小溪是什么样的，不过这里的小溪显然比他们那边的小溪要清澈许多，他们那边的小溪里全是泥沙，不踩进去还好，一踩进去全浑了，这里的小溪里面都是石头，看样子即便踩进去也不会脏的。 这么一想，小枣有些跃跃欲试。 二愣子和唐忠可比她速度多了，两人也不管现在是啥天气，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就下水，一开始溪水凉得他们直打哆嗦，不一会儿两人就适应了，竟然还在水里打起水仗，衣服都湿了。 大人看他们闹得不像话也不阻止，唐俊生几个甚至跟着一起下水，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痛痛快快玩水呢！还能趁机洗个澡。 女人也想，可是不敢，只能背着他们听声音，心里痒得不行。 唐宁直接把自己收进空间的皂荚拿出来，跟唐俊生几人说道：“爹，这个是皂荚，里面的豆子可以搓出泡泡，抹在身上和头发上，好好搓一搓，再冲洗掉，比较干净。” 唐俊生几个听得稀奇不已，“还有这种玩意儿？我们咋不知道。” 唐宁无辜地耸肩，“这些是我在会阳坝外那片林子里发现的，当时就想找点什么东西去去身上的血腥味，结果就找到了这个。” 江氏在她旁边惊呼，“难怪那天我觉得你洗得特别赶紧，还纳闷那么点泉水你是咋洗的，原来是用了这东西。” “说得我都想洗一洗了！”李氏呵呵笑道。 唐宁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道：“要洗还不容易，一样弄个棚子遮挡，烧点热水，大人小孩都洗洗，洗完吃饱了继续赶路，这里刚进庆州，后面我们只怕要走不少水路，还愁没水洗漱吗？过了庆州是邠州，再往前就是西京了。” 提到西京大家是又期待又害怕，多少人一辈子能去西京的？像他们这种平头百姓，一辈子能来一趟真死而无憾了。 大家还在幻想的时候唐宁又道：“西京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也不能在西京逗留太久，其他地方流民都不让进，西京就更不可能放我们进去了。 我们顶多从西京郊外经过，到商州，从商州坐船去唐州，这样快一些，到了唐州走运河，直下扬州。” 这个路线是唐宁打听了几日规划出来的，也是最省时的。 杜春月在一旁掰着手指头算，弱弱地说道：“这样我们能在过年前赶到扬州吗？” 唐宁没有吱声，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就在唐宁发呆的时候，溪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下意识地转头，却看见吕大壮拿着一个竹篓抓到几条小溪鱼。 这下好了，一群男人也不洗澡了，纷纷拿了竹篓下水，学着吕大壮的样子这边捕那边捞，最后啥也没捞到。 玩累了他们才把竹篓放在溪水下流处，乖乖洗干净，上岸的时候再去取竹篓，这次发现都有收获了，尤其是唐正的竹篓里，竟然还抓了一条巴掌大的鱼，要知道这种浅溪里头都是小鱼，出现这么大的鱼已经很难得了。 这么小的鱼收拾起来不容易，好在江氏李氏有经验，三两下处理完，把鱼全都倒进锅里煮汤。 当然，吕大壮也分到了一份饭食，唐宁还给了他一个窝窝头。 这段时间吕大壮也不容易，吃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还有野果野菜，硬是一路撑下来，他这样连魏大志都有些看不过去，吕大壮倒是习以为常，似乎之前过的也是这种日子。 今日因为捞鱼有功，多得了一个窝窝头，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填饱肚子后，江氏和李氏烧水，唐俊生几个搭棚子，真的让她们好好洗了一下，看到家都清清爽爽了，驴子也吃饱喝足，这才继续上路。 庆州的地貌与他们之前走过的州府都不一样，这里全是山，接连走了两天，他们还是在山里绕，从这座山绕过那座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镇子，也是在群山环抱的山谷地带，出了山林才看到县城，然而过了一两个县城又开始进山了。 一路上他们碰到的流民越来越多，毕竟靠近西京，这也正常，为了不再引起麻烦，他们自觉亮出镰刀砍柴刀，吕大壮也被唐宁逼着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唐宁更是一人推着一辆装得满满当当的板车走得飞快。 旁人看到这架势都得恘几分，便是打他们主意都要掂量掂量。 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他们终于在九月底到了邠州罗林县。 出了罗林县再往前就是西京了，西京城外三十里都有士兵把守，不许流民和身份不明之人踏入，进入西京并非易事，好在他们也没有这个打算，只在罗林县暂时修整两日。 罗林县虽然是个县，不过因为靠近西京，倒是比邠州府城还要繁华一些，城门口车水马龙，进进出出的百姓和车队不少，就是没有一个是流民，显然，他们进不去！ “怎么办？我们要绕路吗？”魏大志同唐俊生几个问道。 第六十六章 跟着商队京城 这一路他们就是避开了不少城镇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快到下雪的时候了，再绕远路的话只怕下雪前他们都过不了西京，更别说走水路了，万一到时候水路结冰，大雪又封山，他们可就寸步难行了。 这么一想，魏大志心里越发着急了，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 唐宁看向队伍里唯一有路引的杜春月，琢磨道：“要不我们再想法子进城看看？” 杜春月正要开口，一直沉默的吕大壮突然弱弱地出声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只要有钱可以跟着商队进去，商队入城不用每个人都盘查，除非进西京。” “你咋知道？”众人瞪大眼睛看向吕大壮。 吕大壮猛吞了吞口水，讪笑两声，“在会州府城的时候我看到很多人就是这么入城的，不过我没银钱，只能想办法混进去......” 唐宁朝他竖起大拇指，道：“我去问看看有没有商队愿意捎带我们。” “这钱......”唐俊生还没说完唐宁已经跑远了。 罗林县不愧是最靠近西京的县城，来来往往的商队极多，有大有小，唐宁要找的自然是大商队，大商队背后都有大家族撑着，这些官府的人最会看人，肯定不会为难，就是少不得要多出点血了。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钱不出也不行。 她在官道边上驻足了半个时辰才看中一个大商队，这商队大概有七八十号人，前面是马车，后面全是驴车和骡车，还有不少脚夫，装的是啥货她也看不着，不过商队前头绑着些旗子，似乎是某个家族的象征，但凡他们经过的地方行人都自觉避开。 当然，还有最终要的一点，这商队后面有好几个人明显是花了钱打算跟着一起进城的，既然有人开了先例，她只要多花点银钱，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这么一想，唐宁直接往车队前面的马车跑去，在靠近的时候就被人拦下来了，她也不惧，直接拿出一两银子，大声说道：“大人，我们想进城，能不能捎带我们一把。” 车夫往马车里说了两句，立马有人掀开一条缝，看到唐宁手上的一两银子，命车夫放慢速度，不紧不慢地问道：“多少人？” “两辆驴车和两辆板车，大人加小孩，总的十五人。”唐宁掰着手指头说道。 对方眉头一皱，“这么多！三两银子。” 唐宁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人还真黑，不过她倒没拒绝，反而乖巧地拿出三两银子毕恭毕敬地递上去，又给了几颗已经软的软枣猕猴桃，保甜。 对方看她这么上道，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唐宁也赶紧过去招呼家人，一群人跟在商队后面紧张地靠近城门，预想中的盘查没有出现，商队完全没有停留地长驱直入。 唐俊生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的乖乖的，这商队主人是啥身份，竟然都不用盘查的！” 走在他前面的脚夫闻言，回头得意地笑道：“我们可是三王爷的商队，前面带队管事可是三王爷面前的大红人。” 听到三王爷，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入城后，唐宁几人也打算撤了，这时前面一个小厮突然跑到唐宁面前，喘息着问道：“姑娘，我们老爷问你刚刚那种果子你可还有，我们可以出钱买。” 唐宁垂眸，嘴角微微勾起，再次抬头明显多了些难色，“有倒是有，可这些果子算是我们的粮食......” 小厮有些着急，连忙追问道：“银钱不是问题，就问你有多少？” 唐宁无辜地将自己背上的背篓掀开，又从自己推的板车上搬出一个篮筐，“统共就这么多了，我背的这些熟了，比较甜，这一筐还是硬的，要放一放，等软了才甜。” 小厮眼睛顿时亮了，问道：“姑娘出个价钱，我们都包了。” “这......”唐宁更为难了，“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当粮食的......” 小厮立马跑回去跟管事汇报，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喘着粗气说道：“姑娘，我们管事说了，就按照三十文一斤的价钱给你们买怎么样？” 三十文一斤差不多就是西京的粮价了。 唐宁跟家人交换了下眼神，在众人无声的催促下勉强点头同意了，他们没有称，不过商队里有，两筐软枣猕猴桃统共四十三斤多一些，唐宁直接抹去了零头。 对方看她这么爽快，干脆直接给了一两三分钱。 只一个转手，她花出去的三两银子就回来了将近一半，剩下那一半她也不着急，只要还待着这城里就不愁没有机会挣钱。 跟商队分道扬镳后，唐宁给吕大壮和唐正一个任务，让他们去打听其他流民的去向，顺便打探江南那边的情况，以及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其他人则找了一个小一些的客栈暂时住一晚。 这年头什么都贵，不过打尖住店倒没怎么涨，他们一群人，直接要了两间下等大通铺，大家挤一挤还是能住得下的，还便宜，一个人一晚上也就两文钱。 大通铺里的环境还真不怎么样，左右两排都是草席，一边能睡十人，这一间就能住二十个人，店家只提供一张席子，一个枕头和一床御寒的被褥，其他的啥也没有，想洗澡得另外交钱，到澡堂去，一个人两文钱，想吃饭也得另外交钱，具体多少就看住客怎么点了。 众人了解完，全都默默拿出自己的干粮，连一口热水都不敢要，生怕要钱。 几息沉默过后，江氏苦中作乐说道：“至少现在头顶还有片瓦遮着，不用风餐露宿是不是？以前咱们家还没瓦片遮呢！” 李氏点点头，啥也不想，倒头就睡，“抓紧时间休息吧，等阿正和大壮打听到消息咱们又要赶路了。” 江氏点点头，跟着躺下。 杜春月为难道：“婶子，我还想去卖草药......” 这段时间她陆陆续续摘了些草药都没办法出手，现在好不容易入城，不卖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坏掉，只是外头不太平，经过这么多事她也不敢一个人冒然出去。 第六十七章 住店 唐宁倒是挺想替她收的，不过这种事情不能经常做，不然将来没她帮忙，杜春月发现草药卖不上好价钱，这心里落差会太大。 琢磨了一会儿，唐宁才道：“这样吧，一会儿我哥回来听看看他们怎么说，若是可以的话让我哥和大壮陪你出去一趟。” 杜春月默默地点头，并未提出让唐宁陪她出去。 江氏看在眼里，越发满意。 唐宁倒没多想，躺下假寐，心思却蔓延开了，进城花了三两银子，卖软枣猕猴桃挣回了一两三分钱，得再多卖点东西才成，不然这银子都不够用了。 想来想去还是卖苹果最实际，这里靠近京城，不缺有钱人，上回那人不是说了，京城一颗文林果值几百文，这还是之前，现在天下大乱，不是战乱就是天灾，苹果的价钱应该更高，她也不用卖多贵，一颗卖个一百八十文两百文的，肯定供不应求。 不过这事还是要等天黑才能进行，琢磨了一通，唐宁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江氏拿了个发干的饼子放在她身边，散着头发低声说道：“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还能好好睡一觉。” 唐宁迷蒙着坐起来，发现杜春月不在，房间里又多了五个陌生人，她们这些人睡右边最靠近门的地方，那些人就睡左边最靠里的，显然也是不想跟她们有什么交集。 江氏和李氏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唐柔本就是安静的性子，轻易不说话，妮子虽然好奇，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孩子似乎有些被吓着了，胆子比较小，有外人在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他们这边也就唐谢偶尔饿了嚎两声，闹出些动静。 对角那五人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唐宁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寻思着她们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就连吃东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江氏也没仔细留意，一个人拿着草绳不停地编织。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小姑娘进来，唐宁抬头看过去，顿时震惊了，“是你们！” 对方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发现是唐宁后立马松了口气，打起招呼，“真巧，竟然还能碰上。” 江氏和李氏跟着笑开了，“说明我们有缘。” 二人本来还挺害怕的，见着熟人下意识地选着跟她们挨着，正好睡在李氏边上。 那个小姑娘明显是个活泼的性子，一上大通铺就拉着小枣唧唧咋咋说个不停，“我叫黄槐花，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枣对小姑娘还是很友好的，腼腆地回道：“我叫小枣，你们怎么也来罗林县了？” 槐花看了母亲一眼，郁闷道：“别提了，我们本来要去渭城的，那里有亲戚，谁知道会阳坝被封，我们过不去就想着绕路，一路上打听才知道渭城山崩了。” “啊？”李氏几个全都震惊了，“这怎么哪儿哪儿都不太平啊！” 槐花的母亲周氏苦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声，“渭城经常山崩，大水或者干旱得太厉害都会，那里的人都习惯了，看见不对劲都会避着那些山头远一些，一般不会出现大乱子，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因为山崩封城了。 我们进不去，就只能去投奔其他远亲了。” 说到最后一句，周氏的目光闪了闪，显然有些不尽其实，李氏和江氏并未在意，更未曾多问。 唠嗑的时候唐宁才知道姓黄的一家就是会州人，会州这边的情况比黄河以北好多了，也不知道这一家为什么要拖家带口跑到渭城那边投奔亲戚，这会儿听周氏的意思这一家也是要去江南的，具体去江南哪里周氏没说，唐宁大概也能猜到。 眼看天色渐暗，唐宁同江氏说道：“娘，我换身衣服去找爹，晚点再回来，不用等我，更不用找我。” 江氏只顿了一下，便默默点头，“自己小心一些。” 黄家母女没有任何怀疑，远处的五人更不会在意。 唐宁出了客房已经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裳，走向尽头的男客房，在外头喊了一声，唐忠和二愣子一起跑出来，看她这打扮，唐忠立马咋咋乎乎地说道：“大哥和大壮回来一趟，后面又陪春月姐出去了，姐，你找谁？我也可以帮忙的。” 唐忠兴致勃勃，唐宁眯了眯眼，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地笑道：“现在驴车那边谁看守？” “二伯一个人看着，爹和魏伯伯去睡觉了，晚上跟二伯换班。”唐忠老实说道。 唐宁嘴角一扬，带着二人去了客栈后院的草棚，道：“你们两个真心想帮忙就和二伯一起看守东西，让二伯歇歇，记着，等爹和魏伯伯过来你们才能回去，知道吗？还有，急得替我跟爹说一声，我出去一趟，晚点自己会回来，不用担心。” 唐忠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嘟着嘴很是不甘，可又迫于唐宁的威压，不敢反驳。 唐宁满意一笑，回头同唐俊杰说道：“二伯，我出去一趟，天黑好行事，也不怕遇上官兵，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唐俊杰呵呵笑着点头，这种事情多了他也习惯了，知道唐宁有自保的能力就行。 唐宁走的时候还顺便拿起背篓和镰刀，总是要做做样子的。 出了客栈后院的小巷，她一个闪身，头上多了一顶斗笠，肩膀上立马多了一根长竹竿，两头担着箩筐，上面盖着草帘，这会儿天色暗了，路人也看不清里头是啥玩意儿。 唐宁将斗笠往下压了压，一路将箩筐挑到富人区，这里不似鱼龙混杂的街市，周围也比较安静，一旦有不对劲她能第一时间发现。 自然，像她这种装扮的人也与这里格格不入，若不是挑着箩筐一路叫卖，说不定已经被人当成叫花子送官了，只是这里路过的人虽然没有报官，可看她的眼神也好不到哪里，不是厌恶就是退避三舍。 唐宁早就料想到各种情况，倒是处变不惊，连一点心绪波浪都不兴，压着嗓子一边走一边叫，脚步沉稳，“文林果，上好的文林果，自家山上种的文林果，又香又甜喽......” 第六十八章 再卖苹果 她的声音不大，若非从她身边路过，不然还真听不见。 按理说像她这样做买卖的十有八九是啥也卖不出去，但这里是富人区，奇奇怪怪的人反而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再加上她嘴里念叨的是文林果，经过之人便是再嫌弃她也不由得好奇地往她的箩筐里瞧，结果只瞧到草帘，啥也没有，于是唐宁被拦下来。 一辆气派的马车堵在她面前，眼前的高头骏马离她只有两米远，她还能感受到马儿喷出的热气，唐宁不适地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恼，面上却不显。 车夫傲慢地高声问道：“小子，把你的文林果拿过来瞧瞧。” 唐宁没动。 车夫咦了一声，叉腰嚣张地喝道：“跟你说话你聋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什么文林果，到这边意图不轨？” “三百文。”唐宁冷冷地开口。 车夫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唐宁再道：“一颗三百文，看了就要买。” 车夫气笑了，咬牙切齿地撸起袖子，“你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阵低沉沙哑地轻笑，“有趣！三百文就三百文，本少爷倒要看看她的文林果配不配得上她的底气，若是这文林果不值这个价，就把他给本少爷送官了。” 唐宁闻言面色大变，心里竟然涌上一股愤恨和杀意。 好在天色暗了，旁人也看不清她的神情，更察觉不到她的怒意。 车夫一脸坏笑地跳下马车，扶着他家公子下来，唐宁见来人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即便在黑夜里衣裳还闪着丝绸的柔光，就知道这人非富即贵了，紧了紧心神，在对方靠近的时候便掀开草帘。 入目的果子让准备找茬的公子爷和看好戏的车夫都愣住了。 男子很快回过神来，回头催促车夫，“去提灯笼过来。” 旁边一些看热闹的人自然也眼尖发现了好东西，纷纷停下来，更有人直接就要上手摸，被唐宁果断阻止，“好不容易送到罗林县的，碰坏了算谁的？” 对方没想到一个破落户都敢这么堵他，气得就要动手。 唐宁避开，“买不买？不买别碍事，我也不欠你们的。” 这话她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周遭不少人都变了脸色，似乎盘算着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唐宁也知道继续待下去会有麻烦，便看向男子，“怎么样？一颗三百文，总的一百六十颗，你们可以数数。” 男子嘴角抽了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会反悔，便沉着脸让车夫交银子。 这些文林果统共值四十八两，对方直接给了她五个十两的银锭，仿佛这样能彰显他的富贵一般。 唐宁自然不会嫌钱多，拿到五十两后，看车夫要死不活地拖着箩筐往马车上运，便直接上前搭把手，只见她单手提起箩筐，轻轻松松将文林果弄上马车。 这番操作着实惊呆了那些准备找茬的人。 就在他们愣神中，唐宁将事情办完，一个闪身快速走出中心圈子，有人反应过来大喊，“臭小子，给我站住！” 唐宁又怎么会听，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后面好几个小厮追上来，结果连她消失的方向都没看清。 等她回到客栈才戌时过半，此时客栈的大堂还有不少吃小酒的客人，唐宁看了一眼便绕到后院，在外头唤了两声，守门的唐俊生立马过来给她开门，帮她放下背篓。 唐宁问道：“爹，大哥他们打听到啥消息了？有说明日怎么走吗？” 唐俊生带她到驴车边上，给她一竹筒水，唐宁接过才发现里面竟然是温水，有些奇怪，“热的？” 唐俊生微微颔首，下巴朝厨房方向努了努，道：“大壮那小子还是有些本事的，进去晃悠了一趟，出来就多了两竹筒热水，没花一个铜板，你大哥说他们去车行那头走了一趟。 车行的人说现在去江南的人不少，有商队也有流民，只要出得起银钱他们都能把人安排到商队里，虽然是干最苦最累的活，但不用怕遇上麻烦，还能挣钱。” 说到挣钱唐俊生眼睛都亮了。 唐宁却是蹙眉深思，琢磨了片刻才看向魏大志，“魏伯伯，你怎么想？” 魏大志躺在板车上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一条缝，要真是这么好我自然也是倾向于跟着商队的，可这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我总觉得对方没有把话说完，只捡好听的忽悠你大哥和大壮。 唐宁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跟着商队这么好的话，早就供不应求了，车行的人绝对不会有这闲工夫跟大哥他们废话，待我再去打听打听。” 打定主意，唐宁转身又出去了。 唐俊生想喊人都喊不住，气得跺了跺脚，“你说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这急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你就知足吧！要是我有这么个女儿我做梦都能笑醒。”魏大志酸溜溜地嘀咕了两句，白了唐俊生一眼。 唐俊生有些无语，默默地坐回去，一直盯着后院的门。 此时的唐宁已经到了车行，现在流离失所的人多，老实本分的即使身无分文也会想着办法挣钱，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力气还是使得上的，车行外头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人排队等活，卸一天货能挣个十几二十文，攒一攒还是能攒够回乡的盘缠。 即使到了大晚上，外头还有不少这种人窝在角落里睡觉。 唐宁看了一圈，在偏远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睡得不踏实的汉子，上前将人唤醒，“喂！跟你打听个事。” 对方懒懒地睁开双眼，只见两个铜板正怼着他的眼睛。 汉子立马来了精神，挣扎着坐起来，激动地说道：“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唐宁满意地颔首，看向车行，低声开口，“我要去江南，没钱的话听说可以跟着商队走，在商队里做事，还能挣钱，求得庇护，是吗？” 汉子直点头。 唐宁沉了脸，语气大变，上前逼近一步，“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去？” 对方吓得往后倒了倒，紧张地摇头，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这跟着商队走确实有那些好处，不过那些都是没遇上事的情况下，这行商的最容易遇上流寇山匪盗贼，真碰上了，十有八九是要死人的。 那些跟着商队的人会被威逼利诱推到最前面，侥幸活下来的能发一笔小财，当然，有这种好运的极少，我们在这里干活听得最多的就是死人，我还想好好活着，不能去的！” 第六十九章 离开罗林县 唐宁不善地追问道：“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又有那么多人跟着商队走？” 汉子不以为然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有的是胆子大，想搏一搏，有的是被忽悠走的，商队需要很多这种人，车行也能从中赚一笔，他们肯定使劲儿拉人进去，跟你说,这些是我们这里心照不宣的事情，因为还想继续在这里干，所以不能说，今天我是看在这两个铜板的份上告诉你的，你可不能出卖我。” 唐宁冷着脸转身，啥也没说就走了。 汉子打了个呵欠，又继续缩回去睡下,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刚刚那一出没发生过似的。 唐宁回到客栈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大堂里吃酒的人都走了，店小二正在擦桌子，大门都关了一半，她一样绕道从后院进去。 唐俊生听见动静赶紧过去开口，看到唐宁重重松了口气，小声问道：“怎么这么晚？打听到了吗？” 唐宁点点头，拉着唐俊生和魏大志到角落里嘀咕。 “不能跟着商队，十有八九是会碰上盗贼山匪，危险重重，我们宁愿折腾一些，也得保住性命。” 唐宁一番话听得二人面色沉重。 魏大志咬咬牙，道：“你们先守着，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待魏大志回来唐宁才回大通铺。 刚踏进去她就发现每个床铺上都有人，还有人在地上打地铺，屋子里空气浑浊，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说真的,这环境简直太糟心了,还不如露宿荒郊野岭，起码还有新鲜的空气和安静的环境。 她皱了皱眉，上了自己的床铺。 她的床铺在进门右边第一个，旁边是杜春月，再过去才是江氏。 杜春月显然没睡着，听见动静立马睁开眼睛，看见是唐宁，立马激动地小声问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出去一趟有收获吗？” 唐宁点点头，反问道：“你呢？那些草药卖出去了？” 杜春月抿着嘴唇微微颔首，俏脸热腾腾的，“卖了个还可以的价钱，比我预想的要多，真奇怪，是因为这边靠近西京什么都贵吗？药行收草药给的价格都不错，我现在总算能理解你为什么能把那些草药卖出高价。” 唐宁听得直皱眉，她是自己收了草药给的价钱，可不是卖给草药铺的，这药行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会给高价？在她看来杜春月摘的那些草药也就一般,算不得多好。 不过这个疑惑只在她脑海里划过，唐宁未曾多想，而是将车行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杜春月吓得脸都白了，焦急地抓着唐宁的手道：“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不能跟着商队走，你不知道，刚刚听你哥和大壮那么说，我们都决定明天去车行了。” 唐宁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个意思，跟着商队风险太大，不划算，不过我们可以跟在他们尾巴后面走一段，至少到商州这段路应该是安全的。” 毕竟靠近西京，流寇山匪再嚣张也不敢在这段路行事，否则就是挑衅皇权，到时候肯定被围剿得连渣都不剩。 杜春月听了唐宁的分析后，微微松了口气，“那就都听你的。” 一夜无梦，唐宁是被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坐起身子一看，那些打地铺的人已经走了，地上只剩下一卷草席和被褥，上面的大通铺也走了好几个，有一些正在清点行李，小声说话，看到唐宁起来她们也只是瞟了一眼，并未交谈。 唐宁自然也不会过多关注她们，喊醒江氏几个，大家收拾了一通，确定没有东西遗漏和遗失，便离开了客房。 像他们这种住大通铺的店家是不会过问的，走的时候更不会多给一个眼神。 临行前，唐宁到集市上转了一圈，再次回来的时候背篓里多了好些杂面馒头窝窝头，还有一竹筒热糖水。 看到东西大家是惊喜又心疼。 李氏忍不住问道：“阿宁，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铜板吧！” 她要想着给多少才合适。 唐宁摇摇头，咧嘴笑道：“还好，昨晚出去又卖了些东西给贵人，连带着赏钱挣了不少，买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众人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二愣子摸着后脑勺很是不解，“挣钱这么容易吗？” 魏大志几个齐齐摇头，要是挣钱容易的话他们也不用穷了这么多年。 唐宁却一脸无辜，“不容易啊！谁让我天赋异禀呢！” 二愣子一噎，是说他笨吗？气得干瞪眼！ 魏大志却哈哈大笑，“阿宁说得对，她天赋异禀，这种东西是学不来的傻儿子，你还是脚踏实地靠力气养家糊口吧！” 二愣子犹如泄气的皮球，无力地走到板车边，朝唐忠喊道：“咱们一起靠力气养家糊口。” “谁要跟你一起！”唐忠别过脑袋，再次狠狠气了二愣子一把。 几个大人都笑开了，简单吃了热腾腾的杂面馒头和热糖水，大家心满意足地启程。 朝阳就在前方冉冉升起，一切好似充满希望。 从他们住的地方到东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好在出城不需要盘查，只要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和人就成。 一行人出了城便加快速度，这一路经过的商队不少，有大商队也有小商队，不用想他们走知道要跟在大商队后面走。 跟他们一个想法的人不少，于是唐宁发现他们身边又聚集了不少流民，好在能走到这里的多少还有些家底，即使眼热他们有驴车，也不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丧心病狂明抢。 晌午刚过，商队在官道边上修整，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唐宁他们本来是想继续走的，又担心太过突兀，引起旁人注意，只好跟着停下来让驴子歇歇。 众人好奇地打量着商队，这支商队一看就不如带他们进罗林县的商队，连个旗子都没有，护卫也是镖局请来的，看他们各吃各的就能看出端倪，不过商队的规模不小，也不知道这东家是个什么来头。 在唐宁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前头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随后一妇人掩面从马车上钻出来往后头跑。 第七十章 久旱逢甘露 唐宁看清了那妇人的模样，约莫二十出头，发髻齐整，上面还插着一根大银簪，模样还算标致，瞧着细皮嫩肉的，跟地里刨食的农民不同,只不过那红了半边的脸蛋破坏了这份美感。 妇人也怕丢脸，低着头走了一段便钻进最后那辆马车，前面没人过去找茬，看着就跟寻常夫妻俩闹矛盾似的，唐宁没多在意，等商队出发后，他们又继续跟着走。 天黑之前，商队在一个官道边上的客栈修整,大多跟着的流民停下来，不过他们没打尖住店，而是在客栈外头席地而躺，因着人太多了，店家虽然脸色不好也没赶人，唐宁则同唐俊生他们商量道：“是继续走还是一样停下来休息？” “住店要钱的！”二愣子一句话道出了大家为难的地方。 现在也就唐宁和杜春月两个女娃娃能挣钱，其他人都是只出不进，自然想着能省就省。 唐宁见此，道：“那就继续赶路吧，这里靠近西京，官道平坦得很，就算走夜路也没什么要紧的。” 还有一点，大晚上赶路可以畅通无阻，也不用担心被人找麻烦。 唐俊生点点头，“那就再走两个时辰，然后原地停下来休息，天亮了再继续出发。” 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些流民还特地多看了两眼,有人想要跟着一起走，看看唐宁他们又看看客栈，最终还是咬牙留下来了，跟着商队万一活不下去了还能求个施舍，跟着那些人连半点指望都没有。 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还以为其他人会离开，结果只有唐宁他们走了，顿时失望得很，这时候楼上传来不耐烦地喊叫声，掌柜忙收起心思，让店小二上去伺候客人。 唐宁一行人则是走了两个多时辰，深秋的夜晚寒风簌簌，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恨不得把头埋进蜷缩的大腿里，四周的树木在寒风中剧烈摇摆，好似随时都会倒下来，看着令人心惊又不安。 大家能咬牙坚持这么久全都因为唐宁在，知道她能夜视，只要唐宁不慌，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在唐宁看来，这种环境根本不适合停下来休息，不说孩子，大人都有可能折腾病了,便想着继续赶路，可谁知道下半夜竟然下雨了。 当雨丝落在脸上的那一刻，赶着驴车的魏大志玩笑道：“哈哈哈，你们说这大晚上的风还真有意思，还能把水卷起来，都滴到我脸上了！” 唐俊生在后头推着板车，喘息道：“说不准是树上的臭虫尿你脸上了，哈哈哈......” 其他人跟着笑开了。 魏大志气得大骂。 唐老二咦了一声，“这里臭虫这么多吗？我怎么也被滴到了。” 女人最讨厌臭虫什么的，听了唐老二的话唐柔都快哭了，“爹，你别说了，我也被滴到了。” 唐宁抬头看天，别人看不到夜幕中飘荡的雨丝她却看得分明，突然畅快地放声大笑，“你们别挣了，不是臭虫，是下雨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呆住了，全都抬头望天，这时他们才发现今夜无月，更无满天星辰，入目的漆黑仿佛要将渺小的他们吞噬，可一个个却全无害怕之意，只盯着漫天雨丝傻笑。 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唐宁四下张望，同众人说道：“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得找个地方避雨。” “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避雨去啊？再说了，乌漆嘛黑咱们也看不清路啊！”唐老二急了，将妮子护在怀里，深怕她淋到雨。 唐宁让大家继续赶路，一边不停地四下张望，最终带着一群人躲到了一处荒废的土地庙。 这年头大家都穷，土地的供奉都让人给吃了，那供台上那三个落满蜘蛛丝的盘子就知道这边多久没有人来了，好在土地庙是砖瓦结构，即便年久失修屋顶也只有一个地方漏雨，其他地儿都好好的，他们简单收拾一下还是可以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的。 大家还没从下雨的激动中平静下来，入了土地庙生了篝火，大人全都跑出去淋雨，小孩也想跟着一起庆贺，却被大人赶进庙里。 唐宁摇摇头，由着他们疯闹，将大锅架起来，煮了些粥，再顺便热几个馒头，给土地爷神像供了一份，这才招呼大家进来吃。 一行人踏进庙门就发现供台上热腾腾的东西，愣了一下，皆没有出声，反而过去虔诚地拜了三拜，这才坐到火堆边上用饭。 柴火烧得极旺，也让众人看清了土地庙里的情况，这个土地庙不大，神像倒是修得挺气派的，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大，除了一个神像一个供台外，也就剩下三尺宽的地儿供人跪拜。 他们这锅是架在门口的屋檐下，那三尺宽的地儿放了三张草席就没了，他们这些人想要全都躺下去睡觉是不可能的，只能一个挨一个坐着，勉强能全部挤进去。 条件虽然恶劣，大家却已经很知足了，至少头顶还有瓦片遮风挡雨，还不用花钱。 因着下雨，大家都是带着美梦入睡的，梦里青山绿水，粮食丰收，瓜果香甜，还有他们怎么吃都吃不够的肉...... 一夜好眠，唐老二是第一个醒过来的，虽然驴子就在屋檐下拴着，东西也在他们身边，可他还是不放心，早早起来瞧看，没想到竟然在收拾板车的时候发现两个躲在墙壁跟板车缝隙里的姑娘。 “你们是什么人？”唐老二一声质问将所有人惊醒。 众人钻出去，将板车团团围住，只见两个姑娘可怜兮兮地从缝隙里站起来，看起来十分柔弱，没有半点杀伤力。 唐宁瞪大眼睛，出声道：“是你！我见过你，你不是跟着那商队的吗？怎么会跑到这里？” 唐宁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质问。 旁人原本心生怜悯，正打算好好问问，听到唐宁这话全都歇了心思。 两个跟着商队的姑娘大晚上跑到这里肯定是出事了，那么大的商队在这种地方还不至于出什么事，既然不是商队出事那就是这两人惹事了...... 第七十一章 佘家姐妹 说真的，唐宁最怕麻烦了，收留杜春月是因为刚出“社会”，再加上杜春月情况特殊，她才起了恻隐之心，不过杜春月本身也有让唐宁看上的资本，吕大壮是因为这家伙从战场下来,能混到会州肯定有些本事，唐宁收留他不过是想着互帮互助，这两个姑娘一看就是啥本事也没有，再加上她们可能惹了事，唐宁是真的不想招惹。 二人吓得瑟瑟发抖，却是目光闪烁,什么都没说。 唐宁见状也没打算强迫，而是同唐俊生他们说道：“爹，我们赶紧收拾行李离开，这地方不能久留。” 二人一听他们要走，都慌了，比较年轻的那个姑娘跪下来哭诉道：“我二人姓佘，是亲姐妹，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姐姐被商队二当家看上，强行将姐姐收了做妾，这些年，姐姐一直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二当家去哪里行商姐姐就跟着去哪里。 最近二当家腻歪了我姐姐，对她越发不好了，动不动还会发脾气打她，最近更是过分，出了西京就跟我姐姐提了要我也去伺候她，我姐姐不同意，她就对我姐姐拳打脚踢,还说我姐姐不识相就把她卖到青楼去。 他们争吵的时候我听见了,看姐姐被欺负成那样，我一时气不过，拿着花瓶从后面砸了二当家的头，我发誓，我真的是一时冲动，没想过杀人的，可他倒下去了，血一直冒一直冒......我吓坏了，姐姐要我赶紧逃，她替我顶罪，可我怎么能答应。 于是我二人商量了一下连夜逃出来了。”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想过这二人惹事，倒没想过她们竟然把那商队的二当家给杀了，那怎么说也是有些权势的人，现在死了，这两人肯定逃不了。 众人吓得倒退几步，恨不得马上走人,唐俊生他们已经去收拾行李了,唐宁反而没动,若有所思地追问道：“按理说你们杀人了商队应该早就派人来抓你们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姐妹俩交换了个眼神，佘二姑娘无奈道：“确定二当家死后，我跟姐姐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又往他身上泼了不少酒，佯装他喝醉了，将人扶到马车上，还跟看守的车夫交待了一下不要吵醒他，所以即便商队一早出发也不会发现二当家死了，估计要到今儿晌午修整的时候才会发现人没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唐老二忍不住嘀咕道：“你们那个二当家这么没人缘？商队出发不露面都没人问一声？” 佘二姑娘咂了咂嘴，垂下脑袋。 一直没出声的佘大姑娘含泪道：“他性子不好，霸道又不讲理，脾气也特别暴躁，若是喝醉了被吵醒，弄醒他的人少不得要一顿罚，之前也出现过好多次，我们都是衬他大醉将人弄到马车上，车夫早已习惯了。” 唐宁摇摇头，道：“好吧，既然这样你们还有时间逃，也别在这里耽搁了，跟着我们肯定是不行的，你们也瞧见了，我们拖家带口的还有西欧奥孩子，即便有驴车也走不快......” “我知道！”佘二姑娘打算唐宁的话，咬着牙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一百两银票，大的钱庄都能兑现，我们无法露面，可否跟你们买一辆驴车和一些粮食？” 佘二姑说出了她们的目的，二人刚刚到这边没多久，本来想着偷驴车的，又怕动静太大把人惊醒，到时候反被掣肘，还不如心平气和地示弱装可怜，说不定还能平安离开。 唐宁乐了，看她们直接开口她反而松了口气，回头看向众人，“你们怎么想？卖吗？” 一百两银票！那可是一百两，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只是这一百两拿着有些烫手，再加上他们这么多人，少了一辆驴车唐柔他们不得用走的啊！ 几番讨论过后，唐老二作为代表答应了，将一辆驴车清出来，因为对方给了一百两，他也没小气，粮食给了一半，对二人来说，这些粮食省着吃，够他们吃上一个月了。 临行前两人又跟唐老二要了两身男子的破衣裳。 唐老二没拒绝。 看着姐妹俩乔装打扮赶着驴车快速消失在官道上。 江氏感叹道：“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二人也不至于杀人！好好的妇人成了杀人犯，这以后......” 江氏连连摇头，不过这一路再奇葩的人他们也见过，佘家两姐妹的所作所为倒不算太出格。 唐俊生看着装了一半的板车头疼不已，“现在咱们应该想想这么多行李怎么办！”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昨夜刚下雨，今天一早就碰上这种事情，他们就算想赶路都不成了。 唐宁倒是不急，看了那辆板车，同唐俊生说道：“爹，一半的行李弄到板车上，我来推，剩下那些分到驴车和板车上，咱们费些力还是可以的，反正到了商州咱们也是要走水路去唐州的，驴车多了反倒不好处理。” 大家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瞬间不纠结了。 离开土地庙的时候唐宁还特地往回看了一眼，庙里又恢复了死寂，只有供台上的供奉还在，门前还有一堆灭掉的柴火堆，雨水顺着屋檐一滴一滴往下掉，没入泥土里，秋雨细细密密，即便不大，也能很快洗刷他们走过的痕迹。 现在只有一辆驴车，魏大志和唐老二轮着赶车，再捎带一个小短腿妮子，其他人都用走的。 唐谢放在背篓里，大家轮着背，倒也不累，就是这秋雨一下，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大家穿上袄子还是觉得冷，幸亏走着能暖暖身子，就是没有蓑衣，他们只能戴斗笠，披草席，着实狼狈。 这么走了一个时辰，唐宁无比感慨这时代的人实诚，无论编织啥玩意儿都讲究精益求精，这草席的质量简直是杠杠的，都过了一个时辰了，雨水还未浸透草席，除了变重外，没有其他毛病。 自然这点重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其他人可就不行了，尤其是李氏，穿着草席感觉就跟顶着千斤顶一样，那喘息声都能传出三里了，连杜春月和唐柔都比不上。 第七十二章 被拦下 李氏有些怀疑人生，看了看身边背着唐谢的江氏，咬牙问道：“你不累吗？” 江氏摇摇头，“在家天天下地，什么累活重活没干过，也就是背着孩子走一段路而已，还行。” 李氏指着草席，“问题是这玩意儿真的好沉......” 魏家条件不错，还有不止一辆驴车，一家靠着驴车拉客拉货也能挣不少，可比地里的出息强多了，他们家就把地全都租出去，一年收上来的粮食也够他们一家嚼用。 毫不夸张的说，没跑路之前，魏家就跟当地土地主似的，李氏过的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好些年没干过重活，今天来这么一招，可把她给累惨了。 江氏心下一阵好笑，看了看前方，秋雨细细密密，似乎下的更大了，四周也看不到行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雨阻止了那些商队和流民前进的步伐。 她同身边的唐宁问道：“阿宁，我们要不要找个村子，进去跟人家买几件蓑衣，顺便再看看有没有驴车愿意卖的，先买一辆应急，到了商州再卖了就是。” 唐宁没想到江氏会主动提议，诧异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我们再往前走看看，若是碰到了村子就进去问问。” 这种天气，没事干的人应该都在家里待着吧。 这个想法在她进入村子后彻底消失了，一连问了三家，不是没人就是被告知一家老小都下地了，她才恍惚想起，大旱这么久，突然来一场雨，百姓不得急着往地里钻嘛！ 因着找不着年轻力壮的人，唐宁只能跟村子里的老人打听，在村里晃悠了一圈，总算买齐了蓑衣，这年头蓑衣都是村里人自己编织的，她买的这些还是旧的，一件给了七八文钱人家就卖了。 另外唐宁又假装问了被褥袄子之类的旧衣服，收了两件，花了五十文，这东西实在不怎么样，里面的夹絮都硬了，她把东西扔进空间里，到时候将之前买的换出来就是了。 驴车倒不好买，村子里统共两家有驴车，两家有骡车，人家没有出售的意思，最终还是唐宁开了一个高价，花了十两银子才从一汉子手里买了一辆骡车。 赶着骡车出村的时候，车上全是东西，蓑衣占了一大半，下面还有不少被褥袄子。 当唐宁跟众人碰面后，看到骡车的李氏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扔了身上的草席，换上蓑衣，再把其他蓑衣分了，这才发现里面的被褥和袄子。 唐宁解释道：“跟村子里的人收的，比外头买的要便宜一些，啥都别问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李氏连连点头，“对对对，得赶紧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说着李氏江氏几个全都上了骡车，只有推着板车的唐宁和唐俊生父子、二愣子用走的，他们三人轮着推一辆板车，唐宁一个人推一辆，速度竟然还要比他们快一些。 男人都要面子，那四个男的发了狠，竟然一路推着板车跑，唐宁保持跟他们一样的速度，边走边走神。 那两个姑娘一大早坐着驴车离开，车上也没什么重的行李，顶多就是一个人和那些粮食，速度应该不满，以她们逃命的心思，这会儿指不定都跑出十里远了，后面的追兵还没来，估计十有八九是抓不到她们了。 这般想着，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铁蹄声，唐宁心下一沉，在铁蹄还未靠近的时候便催促道：“赶紧的，往边上去，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好家伙，这一声可把其他人吓坏了，莫名加速，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唐宁扶额，“你们是嫌人家怀疑不到我们身上吗？” “啥意思？”唐老二紧急拉紧绳子，懵逼地回头看向唐宁。 唐宁无语地说道：“咱们是赶路，不是逃命，这么快干啥？旁人一看就有问题。” “哦......对对对，不能快！”唐老二缓了缓才让魏大志跟他保持一样的速度，二人刚刚调整完，往边上走了一小会儿，铁蹄声已经渐渐逼近，其他人都听清了。 只一个回头的功夫，唐宁便看到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冲过来，本能的畏惧让众人不约而同噤了声。 为首之人却在唐宁几个面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同身后之人问道：“可在里面？” 身后之人摇摇头，小声嘀咕道：“这行人昨天跟在商队后面，后来商队停下来住店他们就走了，不过......” 那人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骡车上的时候多了丝疑惑，唐老二几人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过什么？”为首之人目光锐利的扫过眼前这些人。 那人不确定地开口，“我记得他们是两辆驴车，这怎么变成骡车了？还是我记错了？” 为首之人看向唐老二几个。 唐宁站出来，淡定地抱拳作揖，毕恭毕敬地回道：“您没记错，我们是两辆驴车，昨夜我们为了省钱并未住店，本想连夜赶路，却碰上下雨，只能在附近找了个土地庙休息，也不知道是下雨的原因还是太累了，我们全都睡死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驴车没了一辆，就连粮食都少了一半，为了这是几位长辈都气哭了，这骡车是刚刚跟村子里的人买的，还有这些蓑衣也是。” 为首之人打量着唐宁，见她十分镇定，便道：“既如此你便说说是那个村子，在核实之前你们哪里都不能去。” 唐老二几人全都吓白了脸。 唐宁指了个方向，便乖乖地站到一旁，“就是哪里，东西是我一个人去买的，也是我用骡车载回来的，村子里的很多老人都见过我，他们知道。” 立马有几个衙差骑着马往那个方向跑。 商队里跟着衙差出来的人急了，忙道：“官爷，小的认为那两个女人已经赶着驴车跑远了，我们要不要派些人继续往前追？” 为首之人思索了片刻，便喝令三人继续往前去，商队里的男人也跟着一块儿往前追。 唐宁这边只剩下一个官差头子。 唐宁乖觉地从板车上摸出几个软枣猕猴桃，十分质朴地递过去，“官爷吃吗？” 第七十三章 抵商州 对方倒是没有拒绝，拿过软枣猕猴桃的时候研究了一会儿，“这东西好像不是此地产出之物。” 唐宁茫然摇头，“不知呢！一路走来，林子里看到了就摘了，不管生的熟的都摘了，放着也能当粮食，刚刚官爷说两个女人，可是她们偷了我们的驴车？能追得回来吗？那驴车还是我们用三十几升粮食换来的呢！” 唐宁一脸肉痛的样子，装得那叫一个像，连唐俊生和江氏都要信以为真了，更别说跟她不熟的官差。 官差拿着软枣猕猴桃眉头微微一皱，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野果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说真的，找驴车什么的他还真不想管，这年头丢东西的人多得去了，他们要是什么都管，哪里管得过来。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会这么说，而是不耐烦地撇嘴道：“若是抓到人，你们的驴车自然能追得回来，怎么？你们要等我们破案吗？” 唐宁怎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威胁，吓得连连摇头，“没没没，我就是问问，我们还要赶路，耽误不得的，不然大雪封路，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官差嘴角微微一勾，一副算你们识相的表情。 只要这行人不追回驴车，他们抓到人之后那些东西的归属自然不言而喻，当然，作为他们识相的回报，他也不会去追究这些人的底细。 不一会儿，骑着马离开的衙差回来了，道：“老大，我们在村子里问了几户人家，他们说确实有个小姑娘进村收蓑衣，还买了些被褥和一辆骡车，用的是铜板和碎银子。” 为首的官差闻言，回头看了唐宁几个一眼。 唐宁无比乖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任由对方打量。 过了好一会儿，为首的官差才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继续往前追，我就不信两个女人还能逃得掉！” 他们一走，众人立马重重松了一口气，唐柔拭着眼泪，抱着孩子的颤抖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们都要完蛋了！呜呜呜......” 唐宁面色有些凝重，沉声道：“现在只能祈祷那两个女人机灵一些，别被抓了，若是她们被抓把我们供出来可就麻烦了。” “那咋办啊！”江氏慌得六神无主。 唐老二给自己一个大嘴巴，“都怪我，要不是我心软把驴车给她们，我们也不会这么危险。” 魏大志长叹一声，“这事是大家一起决定的，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我看那两个姑娘也是厉害的主，估计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想办法应对过去的。” 一直低调的唐正竟然颔首出声道：“她们能随便出手就是一百两银票，可见早有准备，或者早就在谋划着这么一件事，只要身上有钱，逃命还是很容易的，更何况还有我们给的粮食。” 唐宁看着官道尽头，不置可否，催促着大家赶紧赶路，路就这么一条，不管那些官差能不能抓到人，他们肯定还会再次碰上，现在就是赌运气的时候了。 有狗系统在，她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 怀揣着对狗系统的盲目信任，唐宁倒是心平气和，一连走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在官道上看见岔路了。 走在前面的唐老二和魏大志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回头，“往那边？” 两条岔道一条往东，一条往东南，不用想都知道要走哪一条，可问题是现在他们更想避开那些官兵，这就要慎重了。 唐宁从后方走上前，仔细研究了两条岔路的情况，琢磨道：“看铁蹄的印记，官兵估计两边都去了。” “也就是说他们也无法确定那两个女人往哪里走了是吗？”唐老二有些激动地问道。 唐宁微微颔首，“估计是，既如此我们就不纠结了，往东南，还有，麻绳得好好挂！” 她才说完，唐忠已经麻溜得跟猴子似的蹿上一棵大树，一边嫌弃大树湿滑，一边又利索得很。 等他弄完，众人继续出发，一路上四周的景色换了又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明明都深秋了，竟然还能看到一些嫩绿，简直匪夷所思。 走着走着，他们又开始入山了，看到这四周的环境，唐老二越发安心了，同身后之人小声说道：“这山里真躲起来，估计很难找吧。” 江氏几个皆颔首，心情明显平复了不少。 唐宁做好再次跟那些衙差碰面的准备，哪知道他们在山里走了两天，直到出去了也没遇上那些人，看着眼前刻着商州的界碑，一群人喜极而泣。 “咱们是不是要坐船了？”没什么存在感的杜春月突然弱弱地出声。 一句话让众人的表情僵在脸色。 李氏惊恐地摇头，“怎么办？坐船......” 在羊皮筏子上面的经历历历在目，说真的，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唐宁看她们这怂样，毫不客气地打击道：“伯娘，别怕，接下来的路一大半都要坐船，正好让你们适应适应，听说江南处处是水乡，有的地方一出门就要坐船，你们不习惯可不行！” 众人想象不到出门就坐船是啥体验，嘀咕道：“那样岂不是住在水上了，就跟你们说的那个渔家似的。” “差不多吧！听说江南那边很多渔村的，靠海的地方还有出海捕鱼呢！”唐宁一脸向往。 其他人却听得一脸茫然，海是什么玩意儿，他们倒是听过“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就是想象不到。 男人一直在琢磨着海，女人则为即将坐船而惶惶不安，尤其是知道要连续坐好几天，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此时她们希望骡车能跑得慢一些，这样她们也能垂死挣扎得久一点。 不过这种想法在看到大批流民的时候立马烟消云散，一直害怕坐船的杜春月甚至跑下来帮唐宁推板车，希望早点上船，实在是流民太多了，多到有人打他们主意，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还有一些人的眼神十分恶心，要不是他们这里头男人也不少，只怕那些人已经动手了。 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加速赶路，只要那些人追不上就安全一些。 第七十四章 坐商船 此时已是十月，一场秋雨下了三天，大地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处处可见嫩绿，然而这种奇怪的景象没能持续多久，第一片雪花就翩然而至。 官道上赶路的流民把路边的杂草都给掰下来编织成各种御寒的物件，身子连树皮都没放过，只要能往身上裹就行。 这个时候唐宁买的那些袄子蓑衣派上了大用场，穿上袄子再披上蓑衣，即便坐在骡车上也不觉得多冷，唐宁要推车，压根用不上这些装备，甚至穿着袄子都嫌热，路上她曾可怜一孩子，将自己的旧袄子给了对方，结果马上一群人朝他们冲上来。 吓得他们用吃奶的劲儿狂奔，那群人硬是追了他们二里才停下来。 打那之后她是再也不敢乱发好心，即便看到有人快要冻死饿死也只能狠心选择视而不见，这个世道悲惨之人极多，并非她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 怀着沉重的心情，他们终于抵达了商州宁川江最大的渡口。 宁川江的源头在哪里各有说法，无从考证，唐宁只知道从这里开始，往东南方向水系极其发达，大江小河纵横，往来商船络绎不绝，世家权贵，宝马雕车、华服美眷，言笑晏晏，形成一道繁荣昌盛的景象。 若非他们从西北边陲一路逃过来还真就被眼前这假象迷了眼，信了这“盛世”。 大家足足站了一刻钟才渐渐冷静下来，唐俊生嘴巴有些干涩，望着眼前的一切，有种想要就此停下的冲动，不过一想到他们现在还是没有路引的流民，便赶紧摇摇头，抛开那些扰乱心神的想法，扭头看向唐宁，“闺女，你说咱们怎么才能上船？” 这里大大小小的船只不少，能让人挑花了眼，当然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语言不通，在西北那块大家虽然语言有差异，可仔细听还是听得明白的，这里就真的跟听天书一样了，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便是连胆大的魏大志都不敢轻易冒头。 然而他们担心的问题对唐宁来说都不是事，这里人说的是官话，官话其实跟普通话差不多，口音重一些而已，唐宁还是听得来，能沟通，当然，这事不能说。 她琢磨了片刻，直接把杜春月拉出来，道：“咱俩一起过去，若是他们要看路引就拿你的，见机行事。” 杜春月十分配合，二人渐渐靠近江边。 二愣子感叹道：“在镇子上的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个头，怎么出来后觉得自己这么没用，处处不如姑娘。” 人小鬼大的唐忠跟着叹了口气，“别说你了，我这落差更大！” 唐正直接朝二人翻了个白眼，两个小屁孩在他面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含沙射影吗？ 三人之间暗流汹涌，直到唐宁和杜春月回来才消停。 杜春月崇拜地看了唐宁一眼，同众人说道：“我们可以跟着商船走，也能跟着客船走，船家说从这边到唐州坐船要一天一夜，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驴车骡车和板车的去留。” “什么什么意思？”魏大志挤到前头焦急地问道，涉及到大件他就神经敏感。 唐宁指着渡口那艘最大的船只，道：“这是京城那边一个大商行自己的商船，他们除了运货也接其他活，大多都是接一些小商行的货，若是我们想把驴车骡车都一起带走，只能选这艘船，无论大人小孩，统一一人三十文，不包吃，可以住底下的客舱，驴车和骡车占地方，一辆车驴车要四十文，骡车一个价，板车收三十文。” 李氏听得直吸气，“我的乖乖，不说人，光是这些行李就要一百四十文了，这也太贵了吧！” “是啊！若是再加上人，这一下子就要将近六百文了！”江氏掰着手指头和唐俊生仔细算了算，皱着眉头嘀咕道。 唐俊生深知他们家的家底，咬着牙低声问道：“丫头，还有别的选择吗？” 唐宁微微颔首，指着另一边一艘小了不少的船只，“那是专门载客的，要是我们把驴车骡车板车给卖了，就能坐那个，不管行李多少，只要不太过分船家就不会说什么，到商州一人二十文，像我们这种行李多的，顶多再多给个二十文就能解决。” 众人顺着唐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瞪大眼睛，那船跟货船一比还真是小的可怜，就跟小孩和大人比身高一眼，完全没有可比性，看起来也比较逼仄，尤其是不断有人上船，看得众人眉头直皱。 唐宁见他们拿不定主动干脆老神在在地到附近转了转，渡口这种地方最不缺摆摊的，还便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什么没吃过的饼啊馍的全都买上一些。 一趟下来，她的背篓已经满了，空间里也装了不少，这些还不到一百文，在唐宁看来简直便宜得离谱。 等她抱着一个饼啃回去的时候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妮子的哈喇子都快收不住了。她极其自然地往身后的背篓里拿了几个油纸包给大家分了。 “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吗？” 江氏轻点了点唐宁的脑袋，没好气道：“我们都快愁死了，你这孩子怎么心这么大呢！” 唐宁无语了，“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舍不得就多花点铜板，舍得就省点铜板，不过提前跟你们说好，到了唐州还是需要走上一两天才能转运河。” 江氏的动作一顿，声音高了几许，“你刚刚怎么没说！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纠结了。” 唐宁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见大家都看向大商船就知道他们的决定是什么。 她再过去沟通一下，很快大家就把驴车骡车赶上船。 待众人上了船，唐老二新奇地说道：“在地上赶了一辈子的驴车，没想到还有把这玩意儿赶上船的一天，也不知道这驴车能不能在船上跑。” “那肯定没问题的呀！”一个突兀地声音在唐老二身边响起。 唐老二看过去，惊讶地发现这人竟然还是他们见过的。 周氏拉着黄槐花过来跟江氏几个打招呼，“还真巧，又遇上了。” 第七十五章 再遇 江氏看他们只有少许行李，指了指不远处的客船，惊讶的同时不解地问道：“你们咋上来这里了，听说那客船便宜，你们可别瞎花冤枉钱。” 周氏闻言苦笑道：“坐那个是挺省钱的，可惜我们母女俩晕船，刚刚进船舱就受不了了，只能过来这边试试，寻思着不行就待在甲板上，反正这甲板看着又宽又大。” 江氏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拉着周氏开始倒苦水。 这会儿唐老二他们也把驴车骡车安顿好了，女人们晕船，压根不敢进船舱，干脆留在甲板上看行礼，让唐俊生他们进船舱好好歇一歇。 这时候不远处的客船发生了些骚动，将唐宁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待她定睛一瞧，才发现是几个人要上船，因为身上的铜板不够，在那边又跪又求的，旁边不少人留意到这一动静，却没人说什么，船家也是心狠的，说什么都不肯通融。 唐宁以为那些人会放弃上船，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把一个小婴儿和小姑娘给扔在岸上，狠心上船，小姑娘抱着孩子在岸上嚎啕大哭，简直就是人家惨剧。 只要客船一开，这两个孩子的将来都不敢想，就在唐宁犹豫着要不要出头的时候，那艘客船竟然真的动了，渐渐离岸，她倏地起身，打算将那两个孩子带过来，就在这时一对戴着纱笠的夫妇走向两个孩子。 只见那个妇人蹲下来跟小姑娘说了些什么，很快小姑娘就抱着孩子跟着那对夫妻上了一条小渔船。 唐宁就这样趴在甲板的桅杆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中露出些许困惑，直到商船动了她才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扬。 江氏在船动了的时候就紧紧抓着唐宁的手臂，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阿宁，我怎么觉得晕得慌呢？” 唐宁感受了一下，这船还是挺稳的，无奈地拍着江氏的后背，安抚道：“娘，你这是心理作用，别老想着晕船的事情，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从这边到唐州应该能见到不少不一样的风景，若是觉得不舒服就靠着桅杆闭上眼睛歇歇，放松就不难受了。” 江氏按照唐宁说的试了一下，还真舒服了不少，只是不能开口，一开口提气她又想吐了。 这么试了一个时辰，江氏几人已经能调整自己的状态，连晕船最厉害的杜春月都可以撑下去，这会儿唐宁又看到那对夫妇。 虽然他们的渔船走得早，可渔船的速度比不上大商船，被追上也是迟早的。 江风吹起纱笠，从唐宁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个妇人温柔慈爱地看着怀里的孩子，那个小姑娘正挨着妇人怯生生地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不敢轻举妄动，男子把窝窝头递给她她也不敢吃。 唐宁看了好一会儿，在两船靠得最近的时候从背篓里拿出一包油纸包扔过去，正好进船舱。 这一动静吓坏了渔船上的几人，男子整理了一下纱笠冲出船舱，正好对上唐宁那张欠扁的笑脸。 她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男子盯着唐宁看了半天，最终从容地转身，钻进船舱。 妇人紧张地问道：“什么情况？” 男子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土地庙那个主意大的小丫头，被她认出来了，没事。” 妇人松了口气，隐晦地问道：“没人了？” 男子点点头，将油纸包打开，发现这东西还热乎得很，里面是四个大饼，他将东西给了小姑娘，道：“一个姐姐请我们吃的，记得，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们的娘了，可以喊我爹，也可以喊我小爹，明白吗？” 小姑娘点点头，看着饼子舔了舔嘴唇，在男子的坚持下拿了一个，抵不过饼子的香气，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男子和妇人对视了一眼，也慢慢吃了起来，还剩一个他们分给了船家。 唐宁在商船上又看了好一会儿，在双方距离拉远才收回视线。 江氏她们因为晕船也没注意到唐宁扔了啥，更没注意到那东西掉哪儿了，事后想问又被唐宁打岔混过去，便忘了。 商船要第二日凌晨才能靠岸，江氏她们不肯进船舱，一群人干脆在甲板上铺草席，裹上大被袄，头上盖上斗笠，勉强能抵御江上的寒气，只是这种环境下怎么裹还是觉得寒气直往身体里钻，根本不保暖，就连睡觉也睡不踏实。 唐宁本就警醒，半夜时分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睁开眼，正好对上一提着灯笼少年灿若星辰的双眸。 对方似乎早就在等着她醒过来，看她睁眼，立马用眼神示意她看向船舱的方向。 黑暗中似有一阵轻微的响动，很快又归于平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唐宁的异常敏锐还是察觉到不对劲，感激地朝少年点点头。 少年轻笑一声，客气地低声问道：“我有些晕船，实在住不惯船舱，没想到吵醒姑娘，抱歉，这就离开。” 唐宁摇摇头，配合着他应道：“无妨，我们也是晕船待不了船舱，不过我爹他们一群人都在里头呢。” 她说这话故意提高音量。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又站了一小会儿便告辞离去。 唐宁也不睡了，干脆坐着靠在桅杆上，四下张望一圈，将她带上船的长竹竿利索地掰成两段在手里耍得虎虎生风，船舱那边更安静了。 她闹腾了许久也没能吵醒江氏几个，不由得在心里叹息，好在她警醒，不然还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当然，也要谢谢那个少年。 在漫长地等待中，只见船只渐渐靠向岸边，猛地晃悠中大家都醒了。 李氏害怕地问道：“咋啦咋啦？撞了吗？” 唐宁摇摇头，声音略微沙哑，“是靠岸了，咱们收拾一下，现在就能下船，到了地面先去吃点热乎的再说。” 江氏几个赶紧起来，收拾完草席被袄才有心思看向岸边。 此时约莫鸡鸣破晓时分，天边星辰闪烁，远处的地平线似乎还泛着白光，江上渔火点点，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起来煮食了，还有人坐在甲板上一边盘发一边唱着小调，瞧着好不热闹，岸边的小摊也支棱起来了，隐隐约约的香气飘过来，让人精神一震。 第七十六章 后续 如此新奇的景色看呆了众人，直到唐宁招呼他们下船他们才回过神来。 脚踏实地后，一群人都松了口气，一个个想起唐宁说的吃点热乎的，眼神不住地往两边的摊子瞟。 唐宁已经自觉坐到一个摊子上，朝众人招招手，“过来吃碗姜丝面，有荤有素。” 众人赶紧过去，江氏很想把唐宁拉走，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没那么多钱！” 唐宁抓着桌边咬牙道：“先吃再说，姜丝驱寒，不会生病。” 江氏一顿，无奈扶额，“算了，听你的。” 在江氏妥协后其他人也跟着坐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个客人老板高兴坏了，连下面条的动作都夸张了许多。 唐宁统共要了七碗素面七碗荤面，大家混着吃，全都偿个味儿。 跟着他们一起下船的黄家人却早走了。 一碗热腾腾的姜丝面下肚，众人明显感到身子便暖了，尤其是胃里热乎，连手脚都跟着热了。这会儿也没人再提花钱什么的。 唐俊生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感叹道：“以前年景好的时候带着老大在镇上做活，肚子饿了也能吃一碗老王家的素面，虽然只有一些葱花和青菜，却是难得的美味，这辈子估计是再也吃不上了。” 唐正一愣，低头看了一眼空了的大碗，说真的，老王家的面味道还不及这姜丝面十分之一，爹这么说是想家了吧！ 寻思着唐正心情也有些低落。 唐宁起身拍了拍手，情绪激昂地说道：“走咯！再下一程就是大运河喽！美好的未来指日可待！” 她一动，其他人也跟着起来了，急急忙忙赶路，也没了伤春悲秋的心思。 他们有驴车和骡车，还有板车，即便推板车费劲，可是有唐宁在，速度什么的不是问题，其他几个男的推一辆推车，再慢也比走着快，这不，他们刚刚走了半天就追上了黄家四口。 黄家似乎跟其他人起了冲突，在一旁拉拉扯扯的，对方看起来有些嚣张，黄家明显处于弱势，黄槐花的哥哥黄军明显不甘示弱，看样子就要跟对方打起来了。 唐俊生他们一瞧，几个人一起冲过去，“干什么干什么......” 对方正准备动手，看到一下子冲过来的三个汉子，立马停下动作。 黄军气不过还要上前，被周氏和黄槐花拉住，黄槐花的爹黄德胜捂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道：“这些人太野蛮了，我们本来可以搭上驴车的，他们故意找茬不让我们上驴车，还打了我一棍。” 唐俊生几个听得怒火中烧。 对方那些人也是欺软怕硬的，看到这么多人出现便有些心虚，目光闪了闪，恶狠狠地哼道：“关你们什么事？给爷让开！不然别怪爷不客气！” “就是就是，我家老大看得上你女儿是你的福气，他娘的臭要饭的还不识抬举！” 那群小痞子开始起哄。 唐宁最烦这种事情，尤其是这种地痞流氓，被缠上了就等于无尽的麻烦，遂将板车放下，缓缓走了过去。 “哟！老大，这又来个小娘皮，虽然不如这个细皮嫩肉，可看着也不错啊......”一个小痞子眼中泛着恶心的狼光。 唐俊生都急了，唐宁却淡定地走过去，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人，平静地问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倚仗？谁允许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 一连三问把对面那些小痞子给问懵了。 好一会儿为首的痞子头子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管我！”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背景了？”唐宁平静地阐述道。 却不想这句话惹怒了对方。 “你们，给我上，把这个臭丫头给我绑回去！爷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背景！”痞子头目笑得阴险又猥琐。 下一秒，唐宁动了。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对面那些痞子全都被她放倒，这群人还有不少小弟，看到自个儿大哥被打了，全都一拥而上，官道上陷入小范围的动乱，有些普通百姓瞧见了正打算去报官，这人还没走远，那群痞子竟然全都躺在地上呻吟。 而那个被围攻的姑娘毫发无损，连同跟她一起的那些人也没半点事，这...... 看懵的群众久久回不过神来，也不知道谁带头鼓掌，很快大家都跟着一起用力鼓掌，还有路过的行商派人上前打探，欲雇佣唐宁当打手，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一下子来了五六个，把唐家人都整蒙了。 唐宁见势不妙，赶紧高呼，“撤！” 黄德胜一家四口反应过来，立马跟了上去，即便是用跑的他们也不想再跟唐家人分来了，多危险啊！ 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唐宁也没赶人，瞧骡车上还有位置，邀请周氏和黄槐花坐上去，二人哪里好意思，硬是要用走的，还过来帮唐宁推板车，结果二人得小跑才能追得上唐宁，光是跑上几刻钟就够呛了，哪里还搭得上手。 这会儿黄家四口是真的服了，越发打定主意要跟着唐家人一块儿走。 让唐宁没想到的是，一出闹剧不仅引来了黄家四口，还有不少前往江南的流民跟在他们身后。 寒秋烈风，趁夜横行，嚣张跋扈地搅动天地，漆黑的天空阴沉可怕，不见一丝星月光芒，唐宁站在前往大运河的官道边上的小林子，看了看地上的篝火，在看一眼距离他们十丈不到的那些人，眼睛狠狠眨了几下，为什么这种鬼地方会有这么多流民？难不成这些人在打他们的主意？ 想到这里唐宁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盘算着今晚这么过，要打一架吗？ 就在唐宁沉思的时候，其他人也面面相窥，江氏和李氏都不敢把粮食拿出来，生怕有人恶狠了冲过来抢食。 唐宁却是饿坏了，十分不解地看向江氏，“娘，不做饭吗？” 江氏瞟了不远处那些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煮了，吃干粮就好。” “别啊！辛苦了一整天，就要盼着这一口热乎的呢！”唐宁急得不行。 江氏却打定主意不做饭，唐宁气得站起来，狠狠跺了跺脚，大声吼道：“我看谁敢打我们主意！” 第七十七章 少年 说着她往身边的树干狠狠挥了一拳，只听树干发出丝丝哔哔啵啵的响动，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只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从眼前划过，接着便是一声巨大的轰响。 树......断了！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江氏都吓呆了，李氏最先回过神来，急急忙忙道：“阿宁，别生气，别生气，伯娘给你做饭，现在做，马上做！” 江氏：“......” 那些流民里也有聪明的，当即站起来大声说道：“姑娘，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今儿看见你收拾那几个恶霸，觉得姑娘善良又有本事，就想跟在姑娘后面赶路，心里也踏实一些，姑娘可以当我们不存在的。” “是啊是啊，不用管我们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显然是被唐宁这一手给吓坏了。 周氏缓过劲儿来，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我的乖乖，这孩子真厉害！” 说着，周氏有些惧怕的看向唐正几个，一个小姑娘就这么能耐，这几个男的岂不是更猛？ 唐正见周氏奇奇怪怪的，心下疑惑，这人咋了？ 多亏了唐宁这一手，大家终于吃上热乎饭了，不仅有粥，还有唐宁之前买的饼子，放进去热一热，那香气惹得其他人都跟着蠢蠢欲动。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袄子的少年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支镶着米粒大小珠子的珠钗，双眼明亮地盯着唐宁，礼貌地询问道：“宁姑娘，我能用这个东西跟你们换一个饼子吗？想给我爷爷和我家小妹尝尝。” 唐俊生几人愣了一下，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什么模样的倒是看不清。 他们看不清唐宁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有些虚弱的老汉，看起来像六七十，不过这时代的人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估摸着这老汉也就四十五顶天了。 老汉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蔫蔫的小姑娘，大概六七岁，营养不良，十分弱小。 这种情况唐宁可不会趁火打劫，抬头问道：“一个饼子不值一根珠钗，你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换吗？” 少年愣了一下，没想到唐宁会这么说，摇摇头，“其他东西拿不出手，我是个货郎，当初进这珠钗也是想卖上好价钱，可时机不对，现在东西难出手，若是能换个饼子也值了。” 唐宁这才接过珠钗，翻看了两眼，起身道：“成！那东西我先收了，给你们三个饼子吧。” “多谢。”少年鞠了个躬，瞧着倒是个知礼的。 唐俊生几个看着面色都柔和了不少，还主动给了一碗有些米粒的热汤。 其他流民一瞧，只要身上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全都跑过来试探着跟他们换吃的，即便是一碗热粥也好。 江氏李氏本就好说话，人家也没强迫，又拿了东西，二人最终又烧火煮了一锅粥，这才消停下来。 唐宁正盯着那个少年的方向瞧，唐正突然坐到她身边，低声问道：“知道什么叫做矜持吗？一个姑娘家一直盯着男人看，像什么样！” 唐宁回头白了唐正一眼，“大哥，你咋知道我在看什么？” 唐宁嘴角微微一勾，嗤笑道：“你的眼睛夜里好使，大家都知道，那个方向不就是那少年待的地方吗？我跟你说，看人不能看皮相......” 唐正在一旁碎碎念给唐宁洗脑，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唐宁才道：“大哥，你知道那个少年是什么人吗？在宁川江上那一晚，我们差点被人惦记上，幸亏那个少年提醒了我一句，不然谁知道会怎么样！再说了，你咋知道我在看那个少年还是看那个少年身边的人呢？” “啥？竟有这种事？都没听你提一声，下回遇到事情记得喊我们！”唐正一脸后怕。 唐宁心不在焉地点点脑袋。 唐正这才放过她，继续盯着少年那个方向，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嘴里嘀嘀咕咕，“他身边还有其他男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啥样啊让你看得目不转睛！” “噗嗤！”一旁的杜春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唐正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天，顺便再低头瞪唐宁一眼。 唐宁可没心思去琢磨唐正在想什么，扭头朝杜春月问道：“春月，你会看病吗？那个少年的爷爷和妹妹似乎都不大好的样子。” “不大好是什么意思？”唐正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杜春月也是一脸好奇。 唐宁只能把自己看到的描述出来。 唐正听得眉头直皱，杜春月则若有所思，“听你这么说，这小姑娘好像有些先天弱症，至于那老汉倒还好一些，人老了有些病症就出来了，他们现在一直赶路，老人孩子身体都吃不消，若非那少年一路看顾，他们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看郎中才知道，我现在连草药都认不全，看病更是不成，你们听听就是了。” 这会儿唐宁发现那少年小心翼翼地给妹妹喂了热粥和饼子，之后又抱着她哄了几下，等孩子睡了才交给老人，那珍视的模样瞧着还真挺让人羡慕的。 这时唐正摸了摸唐宁的脑袋，声音轻柔了许多，像哄孩子似的，“别看了，世道不平，可怜之人处处皆是，我们落在别人眼里也是需要被人怜悯的，都会好好的。” 唐宁突然转过脑袋，面对唐正，一把将他抱住，“哥哥真好。” 唐正愣了一下，妹妹第一次跟他撒娇，这感觉有些惊喜又有些激动，当然，还有无所适从。 江氏和唐俊生也被唐宁这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笑着摇头。 一旁的杜春月很是羡慕，她也想大哥回来，让她这样抱着！ 兴许是杜春月的眼神太多直白，被唐正看了个正着，他一边轻抚着唐宁，一边安慰杜春月，“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回来跟你团聚的。” “嗯！”杜春月重重点头。 这会儿唐忠跑过来凑热闹，非要跟兄姐抱在一块，被他一折腾，什么温情脉脉全都烟消云散。 第七十八章 秋景明 大冷夜在野外根本没法安睡，大家只能相互依偎围着篝火打盹，勉勉强强应付一晚上。 翌日天亮，唐宁发现林子里全是露水，空气中似乎氤氲着一层薄雾，挥散不去。 没经历过这种天气的唐俊生几人都有些懵，还有些新奇。 唐宁却知道露水这么重,天气又不好，再过不久肯定就会下雪了，要是雨夹雪就麻烦了，这般一想，她赶紧催促大家赶路。 那些跟着他们的流民也麻利地起身，许是昨夜喝了唐家给的热粥或者热姜茶，流民的状态看着还不错，那个货郎的爷爷和妹妹瞧着精神了一些，小姑娘在哥哥的背上四下张望,正好对上唐宁的眼神，立马害羞地埋下脑袋。 唐宁没再关注，推着板车走得飞快，按照他们这个脚程，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到大运河。 怀着这个念头，她不由得加快速度，以至于后面那些人都有些跟不上，唐忠无意中说了一嘴，唐宁回头，这才发现原本乌泱泱的流民队伍只剩下一半了，让她意外的是那个货郎一家三口，竟然还跟得上！ 想着大家都不容易，唐宁放缓了一些，沉思间，有人惊呼道：“看到河了！看到河了！” 唐宁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过去，层层叠叠的树林缝隙间一抹船影划行而过,虽然只是小渔船，但能确定的是那边肯定是河流，不过应该不是大运河，只要能见着河就说明目的地离他们不远了。 众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即便身体已经累得不行，还是硬撑着往前走。 这会儿唐宁的余光正好瞟见货郎身边的老人，见他一把年纪还背着东西赶路，有些撑不住了快晕厥过去了，想了想，跟唐俊生他们商量了一下，最终迈着大步走向那一家三口。 对于唐宁的到来货郎显得有些意外，还是礼貌地询问道：“宁姑娘有事？” 唐宁指了指自家骡车，“赶车的是我二伯，你爷爷若是走不动了可以跟我二伯搭个伴，坐前头去。” 货郎诧异又惊喜，一脸感激，“多谢宁姑娘，我叫秋景明，往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尽管差遣。” 说着秋景明将爷爷身上的箱子背在自己背上，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搀扶着爷爷，这架势就连唐正都看不过去,正好他在推板车，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你爷爷跟妹妹都放骡车上去，你过来帮我们推车吧。” 这个安排也不错，秋景明欣然答应了。 安顿好爷爷和妹妹后，秋景明往后面跑，原本想帮唐宁，却被皱眉的唐正喊过去，“是这边！我妹妹那里不需要帮，过去也是添乱。” 秋景明也没多问，沉默着走了过去，等大家伙儿再次上路后他才真切感受到唐宁的力气大，他们几个试了吃奶的劲儿轮着推也不过让板车的速度跟唐宁那边持平而已，真不知道这姑娘一身力气是怎么长的。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唐宁扭头看过去，正好对上，秋景明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说点什么，唐宁却问道：“你爷爷和你妹妹是怎么回事？昨晚看他们就有些不妥，今日越发严重了，这种情况还带着他们颠沛流离，你是怎么想的？” 要不是她心肠好，看不过去又日行一善，这爷孙俩儿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秋景明望向骡车上的爷爷和妹妹，秋老汉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上了骡车整个人放松下来，似乎有些晕厥之症，连拿竹筒喝水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唐忠帮忙搭把手他才顺利喝了几口水，秋家小姑娘情况要好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小丫头怯生生地看着身边的人，紧紧贴着秋老汉的后背，似乎虚弱得都坐不住，枯黄稀疏的头发，干瘪的身子，一看就知道这孩子不正常，妮子在一旁不停地跟她说话，她却只是腼腆地笑笑，或者害羞躲闪，至始至终抿着嘴巴。 秋景明面露凄色，不过很快就被他隐藏下去，声音低沉地说道：“我爷爷这些年积劳成疾，身子骨本就不好，这次奔波就有些受不住，也是我没本事，若是能让爷爷住得好，吃得好，兴许他的情况不会这么遭。 至于我妹妹......她是天生弱症，本就难养，刚出生那一两年情况好些，我们还能把她照顾好，后来大家日子卜好过了，我们家也一样，没好东西吃，她的身子越来越遭，几次生病在鬼门关走一遭，就成这样了，这次我们千里迢迢去江南也是想带妹妹去看病。” 唐俊生几人听了，特别同情秋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各有各的不易哟！” 唐宁却有些不解，“既然是寻医问药，为何不去西京，不是说西京那边全是名医？” 秋景明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西京早就去了，一开始我们还有点盘缠，在西京能撑一撑，也带妹妹去看了几个所谓的名医，结果他们都说妹妹得的是富贵病，需要常食羊奶、肉蛋鱼，还有一些精贵的补药，好好养个三年五载就会缓解。” 嘶，唐俊生几人倒吸一口冷气，看秋家小姑娘的眼神都变了，眼里的同情都快化为实质了。 二愣子小声嘀咕道：“这哪里是养妹子，分明就是养祖宗。” 唐正摇摇头，“我们家祖宗都没吃过那么多好东西。” 二人的对话落到秋景明耳朵里，秋景明苦笑道：“是啊，祖宗都没法比，可我就这么一个妹子，总不能不治，还真依着大夫的意思拿了几包补药，可我妹妹才吃了两回就晕厥过去，还流鼻血了，抱去大夫那边看的时候对方一直说他们的药没问题，是我妹妹虚不受补，还隐晦的示意我们别治了。” “这也太不地道了，好话坏话全让他们说了！”唐正皱着眉头，有些气愤，再加上推着板车，汗流得更凶了。 秋景明微微颔首，“我们不过是小老百姓，西京那种地方无权无势的人即便受了委屈也无处申诉，后来还是有人看不过去，让我们到江南看看，说江南名医也不少，兴许有办法。 第七十九章 沥源县 正好我们也没什么盘缠了，我就从西京进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打算沿路遇上城镇就进去走街串巷卖东西，赚点盘缠和看病的钱。” 秋家三人能进西京，说明他们有路引，严格意义上来说，并非流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唐宁也松了口气，不管秋家三人是好是坏，只要是良民就会有许多顾忌，不到逼不得已不会使坏，他们帮忙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唐俊生几人自然知道这点，对秋景明温和了不少，甚至还有些热情。 唐宁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不置可否。 又走了两个时辰，一行人终于看见城门了,待他们走近，唐俊生激动地喊了出来，“沥源县......终于到县城了！” 大家加快速度，激动地往城门冲，到了那边才发现三个城门开了两个，中间那扇城门关着，左边的城门供本地百姓和有户籍路引需要在此逗留几日的外来人通行，右边的城门专门给他们这种无户籍无路引，但有钱坐船，马上就离开的人通行。 至于那些没有户籍路引又没有盘缠的流民，连入城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里的县令显然比会阳坝那边的县令厉害多了，对于那些什么都没有流民并没有放任不管，而是由官府提供挣钱的活计，可以跟着衙差到指定的地方做活，赚够盘缠坐船离开。 知道这个情况后大家都有些惊喜，这里地官府能对流民使用仁政,以德服人，他们也不用藏着掖着，总担心被抓了。 逃荒这么久，光明正大进城还是头一次，就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大家新奇的同时不免有些紧张。 排队缓缓前行，轮到他们的时候官兵并未过多询问，只盘点了一下人数，大声道：“总的二十二人，去哪里？” “江南。”唐宁不卑不亢地说道。 官兵多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缓和，“知道规矩吗？入城的话去江南只能坐船，走水路，无论大人小孩，一个人要交八十文，像这些骡车驴车板车，都要跟着上船的话还要另外交一部分费用。” 官兵身后的账房拿着算盘霹雳啪的拨了一通，道：“不算这四辆车，总的是一千七百六十文,拿银子的话可以便宜一些,总的一两五分钱，若是加上这四辆车,还要多加三百二十文。” 秋景明二话不说拿出两百四十文，黄德胜也拿出自家那份，魏家更是利索，唐俊生和唐老二都在翻包袱，杜春月这一路靠着卖草药倒是拿得出八十文，只有吕大壮有些手足无措，他没钱！ 唐宁也知道他的情况，直接帮他交了，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记得还我，还不上就签卖身契！” 吕大壮十分感激，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不知情的旁人听了直摇头，为了八十文就把自己卖了，这也太不值了。 顺利入城后，唐宁才发现城里就设置好了，从左边城门进去的人哪里都能去，畅通无阻，从右边城门进去的只有一条道能走，两边设了尖利的栅栏，还有士兵把守，防止进来的流民乱跑。 他们压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底，就这么一直走到渡口。 眼前波澜壮阔的场景惊呆了一干人等，望不到边际的江上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密密麻麻，最大的一艘船看起来能有一座五进的院子那么大，屹立在是水中，波澜不惊。 来来往往的行人多如牛毛，有挑着扁担的，背着箩筐的，也有推着板车的，更有连着好几辆马车登船，跟那些比起来，他们这四辆车明显就不够看。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汉子大冷天赤裸着上半身，扛着麻袋来来回回，水鸟不时从水面划过，在天空长鸣，震撼人心。 渡口外的小摊小贩整齐划一排了几排，卖什么的都有。 进了渡口好久没人再盯着他们了，唐宁问了一通，总算找对了前往江南的大船，让唐俊生他们先上去，自己跑去转了一圈，买了好些东西。 大家对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早已见怪不怪，就连唐俊生和江氏都不再说破费之类的话。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两口子从没给孩子一个铜板过，唐宁却能不停地往回带好东西，再加上她没干啥缺德事，两口子连说的资格都没有。 在摊子面前闲逛的唐宁终于想起被她暂时遗忘的狗系统，一边走脑子里一边跟狗系统交涉。 “怎么样？这里有你看得上的东西吗？我可以花钱买的。”唐宁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狗系统没好气地打击道：“这里卖的都是熟食，算是加工食品，你没有权限卖，旁的都是些鱼虾等淡水产物，你先自己看看系统收购和出售价格再说。” 狗系统一提醒，唐宁赶紧去翻看，大致看了一通，赶紧跑去找个卖鱼的小贩询问一通，在对方唾沫横飞后，唐宁气馁了，举个简单的例子，鱼贩卖的普通鲶鱼，一条两斤重的要一百二十文，系统的收购价是上品一斤五十文，中品一斤三十文，她要是这么倒买倒卖，到最后亏的还是她自己。 没能跟系统成功交易，唐宁的兴致也不怎么样，转了一圈买了些热乎的吃食就上船了。 这种大船都有安全设置，即便她想拿个杆子在水里搅和都行不通，只能暂时放弃赚钱的念头。 一行人按照水手的指示将四辆车安顿好，从管事那边领了房号牌子进了船舱，这艘船上下统共四层，第一层主要安置马车驴车和各种大件行李，有专人看守，只要自己把东西装好绑上做上标记就行，保证不会有人过来乱动，比宁川江的商船好多了。 从第二层开始才是住人的，他们身份最低，只能住这一层。 好在第二层还算宽敞，上了楼梯就是一溜的厢房，总的有四排，头尾两排靠窗，中间两排靠过道，他们运气还算不错，住了最外面靠窗的厢房，一个厢房住两人，门是推拉式的，小小的，只够一个人进出，进了门就是左右各一张床铺，窄窄的，胖子来了只怕都不够睡。 第八十章 秋长生 然而大家都没什么怨言，各自组队入住，夫妻的自然住一块儿，兄弟姐妹也好分，唐柔带着唐谢住一间，妮子和唐老二住一起，就是唐宁小枣槐花和秋家小丫头怎么分配的问题了,小枣和槐花都想跟唐宁住，她俩和秋家小丫头不熟，也怕她病恹恹的样子，万一出个什么事岂不完蛋了。 唐宁也知道她们的心思，便让二人住一块儿，她和秋家小丫头住一起。 秋景明知道这个安排后松了口气,向唐宁郑重拜谢。 等唐宁进厢房后,秋家小丫头已经躺在床铺上了，她看上去很疲惫,又很紧张，半睁着眼睛朝唐宁柔柔一笑，腼腆地说道：“宁姐姐，我叫秋长生。” 唐宁诧异于小丫头主动开口，对于小丫头的名字更是意外。 秋长生小声说道：“名字是哥哥取的，哥哥说娘怀着我的时候爹没了，娘受不住打击早产，生了我没多久也跟着去了，我身体不好，爷爷和哥哥希望我长命百岁，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要是没有我，爷爷和哥哥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小姑娘说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缩在被袄里面，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唐宁。 唐宁也一眨不眨地跟她对视,半晌才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七岁。”秋长生的声音有些含糊软糯,说完就迷迷糊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她真的太累了...... 唐宁心下一叹，七岁的孩子看着像五岁，这身体是真的差，秋景明把她养到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不过她也是感慨一下，躺到床铺上没多久，在行船的轻微晃动中，缓缓睡了过去。 大运河的水是活水，夜间浪打浪的声音越发清晰，今夜无月，江上更是看不到丝丝渔火，船舱内漆黑一片，越发好入眠。 这段时间他们赶路也是累得够呛，难得有个遮风避雨还暖和的地儿歇息，大家一致睡到天色大亮才走出船舱。 唐宁这一觉睡得极好，人也精神十足，瞧秋长生状态不错,便随口问道：“要去甲板上坐坐吗？” 秋长生微微颔首，她想爷爷和大哥了,正打算挣扎着下地，却被唐宁横抱着出了厢房。 小姑娘一脸错愕，红着脸小声说道：“宁姐姐，我可以自己走的。” “没事！你都没三两肉，我带你下楼还快一些。”唐宁很是直接。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她已经把秋长生弄到甲板上了。 秋景明和唐正正说这话，二人看到这架势全都愣住了。 秋景明赶紧上前接人，同唐宁道谢道：“麻烦宁姑娘了。” 唐宁摆摆手，“没什么，怎么样，你们打听到要多久才到江南吗？” 秋景明微微颔首，将秋长生安顿好后，缓缓说道：“昨日我跟管事打听，管事说大概要三四日，看江上的情况，管事还说这段时间江上雾重，看不清，他们也不敢走得太快，若是一直慢下去，兴许五六日也是可能的。客船先到扬州，之后才是常州苏州，我们想在哪里下都可以。” 唐宁摸着下巴沉思，“你知道江南哪里水患最严重吗？” 秋景明早就猜到唐宁他们为什么往江南跑，神色平静地点点头，“最严重的是苏州境内的四个县，安洪县、平水县、丰水县、岐水县，安洪县就不用说了，每年江南闹水患都有它，朝廷也是头疼不已，皇上还特地开坛祈福，给安洪县改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过明显没什么用。 其他三个县在大江出水口，靠海，地势比较低，一旦发大水，十有八九要遭殃，除了这四个县，还有常州湖州和扬州那边都有受灾点，不过比起苏州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朝廷拨下的赈灾款又没多少，所以受灾的百姓都逃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最好的选择是苏州，可那种地方即便他们办了户籍又能待多久？光是一定年年都有的洪灾就够人头疼了。 秋景明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压低声音沉吟道：“如果你们想在江南稳定下来，最好的选择是安洪县。” “怎么说？”唐宁奇怪地问道。 秋景明低着头，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安洪县很特别，几条江河在县内汇聚，所以一旦发大水，这里头一个遭殃，都说人人争着抢着去江南上任，这地方却是大家唯恐避之不及，除非得罪了人或者被贬，不然很少有人到那里上任。 听说这十年，那里前后换了十二个县令，有的是病死任上，有的是出了意外，有的是贪污受贿，总之原因五花八门，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里官场不清正，容易浑水摸鱼，再者江南村子大多都是宗姓，甚至有的一整个县都是一个姓，只有安洪县那边没有啥宗姓村子，因为年年水患，保存下来的资料也少，大家也比较不会刨根问底。” “你知道我们去江南做什么？”唐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从一开始她就觉得秋景明聪慧，现在一接触，她发现这家伙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一旁的唐正压根没想这么多，听秋景明说完，立马拍板道：“就去安洪县了！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的？” 唐正审视着秋景明，有些怀疑。 秋景明哑然失笑，“你们莫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西京是大周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天天走街串巷，接触各种人，自然听来的消息也多，不然又怎么敢只身带着爷爷和妹妹下江南。” 唐正这才恍然，略带歉疚地朝秋景明作揖，“抱歉，是我多心了。” 秋景明摇头，“人之常情，出门在外防着一些总是好的。” 唐宁好奇地追问道：“我们去苏州，你们要去哪里？” 秋景明不确定，有些迟疑，“兴许会先去扬州，毕竟那边受灾小，给我家小妹找大夫也容易一些，若是扬州找不到再去常州湖州苏州，就这样一路寻下去，我相信一定能找到治我妹妹的大夫。” 第八十一章 抵达苏州 “一定可以的。”唐正十分笃定地说道，也算是一种祝福吧。 唐宁看着江面没有出声，在甲板上待了一会儿，大家便回船舱了，秋长生看起来又撑不住了，上了床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像她这种情况一天里面几乎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连林黛玉都比不上。 唐宁趁机同狗系统询问，“你知道这孩子是咋回事吗？” 狗系统都不想鸟她了，“宿主，我是商城系统，不是治病系统，问题超纲了。” “难道就没办法吗？”唐宁不死心地追问，若是狗系统有办法治秋长生，说明它还有别的用处，将来要是碰上什么疑难杂症她也不用担心了。 狗系统直接沉默。 就在唐宁失望之时，系统屏幕上突然浮现加工药品类模块。 她愣了一下，点进去一瞧，发现已经有好几种药丸是亮着的，也就说她具备购买的资格了，因为都是些寻常药丸，定价也不高，把唐宁狠狠惊喜了一把。 狗系统在此时开口了，“宿主别高兴得太早，这些药品的成分都是宿主曾经出售过的动植物，没啥稀罕的，能治的也是普通病症，你可以自己查阅说明书，决定要不要购买，购买之后病人服用有没有效果我也不知道。” 唐宁：“......” 她仔细把每个药品的说明书看了一遍，其中也就一种六味补养丸可能适合秋长生，其他的都没啥用。 这所谓的六味补养丸都是些寻常药材，什么茯苓山药，她都不记得自己啥时候挖到过山药，难不成是乱来的时候被狗系统给收了？ 想不明白，唐宁咬咬牙买了一瓶，有用没用总是要试试，反正都是些寻常药物，也吃不死人，等下船的时候送给秋长生，算是还了之前欠下的恩情，以后也不用总惦记着这事。 打定主意后，唐宁安心地闭上眼睛，琢磨着到了苏州之后该何去何从。 唐正那头也在催促着江氏几人编麻绳，等船在扬州停下的时候托秋景明带下去挂到显眼的地方。 行船缓慢，真用了五天才抵达扬州，这五天唐正跟秋景明一个屋，也算是处出感情了，离别在即，唐正依依不舍，帮秋老汉把箱笼背下船，唐宁也跟在他们身后，等唐正说完才上前，将一个油纸包交给秋景明，“这里面是我送给你们的一些吃食和果子，其他的东西是给长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们且拿着吧。” 秋景明没有马上拆开，而是将东西郑重地收进箱笼里，朝唐宁作揖道：“多谢宁姑娘对小妹的厚爱，后会有期。” “谢谢宁姐姐。”秋长生在秋景明背上甜甜笑着，朝唐宁摆手，“宁姐姐，等我看了大夫就去安洪县找你们。” “好！姐姐等着你！”唐宁半是玩笑半哄劝地说道。 唐正在一旁正儿八经地同秋景明说道：“若是去了苏州可别忘了前来寻我们。” “一定！” 秋家三口跟着人流越走越远。 唐正和唐宁也回到了船上，下了一大波人又上来了不少新面孔，大家已经没了最初的好奇，各自关在厢房里，唐宁不想跟陌生人睡一间，干脆去唐柔那边跟他们挤一挤。 不过半日功夫，船就抵达了常州，按照这个速度，兴许明日就能到苏州了。 这一夜，大家都有些难眠，怀着对未来的期望，睁着眼睛到天亮，在号角吹响的时候所有人都动了，大家蜂拥而下，有的直接下船，有的往一层车。 唐宁他们走在最后头，下了船，唐俊生几人忙着到处挂麻绳，唐宁则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江南不愧是有名的繁华之地，一个码头修建得极其气派，中央大广场铺着一溜青石板，估计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广场一侧是船只停泊的港口，港口正对面是城门楼，城门楼两侧全是三四层商铺，在上面临江而望，定能将大运河的美景尽收眼底。 站在广场上的一群人还有些懵。 李氏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就是江南？” 魏大志纠正道：“这是苏州！” “终于到了！”吕大壮激动得热泪盈眶，不容易啊！他走到这里不容易啊！ “接下来往哪儿去？”唐柔紧紧抱着孩子，四下张望，胆怯又紧张。 唐宁看向城门楼的方向，见好些下船之人都在那边排队登记，道：“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大家依言，赶着车过去排队，黄家四口就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除了他们还有不少跟了他们一路的流民，这段时间他们也得了唐宁不少照顾，这时候大着胆子上前询问，“你们要去哪里？进城都要跟那些人登记才行。” 说着对方拿出自己的户籍。 唐宁几人面色有些难看，他们没有这玩意儿怎么办？ 对方似乎看出问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指着另一条队伍，“那边是没有户籍的，过去排队补办户籍，还要交一些银钱。” “嗯？”唐宁瞪大眼睛，“等会儿，那边可以直接办理户籍？” 对方直点头，呵呵笑道：“每年都这样，户籍这玩意儿大水一冲一泡就没用了，返乡的人多了，官府那边也管不过来，又不能随便让人入城，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户籍保管不好的就要重新办，重新办就要钱，去年一个人两百文，今年不知道有没有涨......” 对方话还没说完，就看唐宁那群人围成一个圈窃窃私语。 “这笔钱说什么都得出！”素来谨慎的唐俊生直接开口。 魏大志连连点头，“砸锅卖铁都要出，我家没问题，八百文还是拿得出来的，你们呢？” 唐老二道：“我也没问题，我们家四个人，可以负担得起，先搞到户籍再说。” 唐俊生有些为难，“我凑一凑应该也够，就是不知道杜丫头够不够，还有一个吕大壮。” 放在之前他肯定直接不管的，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吕大壮这人也不错，还很有眼力见儿，处处都会主动帮忙，大家也相处出一些感情，现在直接把人抛下好像有些不地道，可这两百文又不是小数目，他没法拿出来。 第八十二章 办理户籍 吕大壮似乎早就知道这个情况，就在众人商量的时候他已经准备悄悄走了。 唐宁从他身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上哪儿去？” 被逮住的吕大壮踉跄了一下，尴尬地转身，讪笑道：“宁姑娘，感谢你们这一路的帮忙，现在都到苏州了，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不麻烦你们了。” “你有钱办户籍吗？”唐宁一针见血，直戳人家心窝子。 吕大壮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指着渡口那些搬货的汉子咬咬牙，道：“我可以去做体力活，总能凑齐二百文的。” “你没有户籍，也没有介绍人，人家收吗？”唐俊生探出一个脑袋。 之前流民可以去码头搬货是因为当地官府下了命令，这里貌似没有这样的政令。 吕大壮抓耳挠腮，头发都快被他薅秃了，他还想说去讨饭，结果看了一圈，这附近似乎没有叫花子，总不可能苏州没有叫花子，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容不下叫花子，他要是真在这里要饭了，只怕下一刻就被官府的人给抓了去。 看他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模样大家心里都有些不落忍。 魏大志和唐俊生交换了个眼神，出声道：“这样吧，我们大家凑钱帮你一把，过后你再还怎么样？反正这一路你也没少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就连你的命都是我们救的，实在不行就卖身抵债得了。” 吕大壮猛地抬头，突然抱住魏大志和唐俊生的大腿，干嚎道：“只要你们要我，卖身就卖身！” 众人：“......” 这么干脆吗？ “我就是说说，你别当真。”魏大志服了，赶紧挣脱吕大壮的魔掌，回头翻了一下钱袋子，拿出五十文，“哝，我这边能出五十文。” 唐俊生和江氏合计了一下，他们也能咬牙拿出五十文，唐老二一样出五十文，这样还差五十文。 黄家跟吕大壮没什么交情，总不能让他们出这五十文。 就在他们犯难的时候，唐宁直接拿出了一两银子交给唐俊生，“爹，别愁了，春月虽然有户籍和路引，可她要长期待在这边只怕也要重新办个户籍，这两百文省不了，要她一下子拿两百文也是够呛，再加上吕大壮这边，你们能愁死，这一两银子能办五个人的户籍，剩下的您再添一点。” 唐俊生盯着那一两银子久久回不过神来，就是唐正都有些懵了，喃喃道：“小妹，你哪来的银子，还一两！”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次一两银子，家中即便有银子也是碎银子。 唐宁傲娇地扬了扬脑袋，背着手故作深沉地说道：“本高人自有赚钱的法子！说了你们也不懂，这做买卖还是要看头脑的！” 唐正：“......”这天聊不下去了。 唐俊生回过神来，也没心思追问女儿，有了这一两银子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们家五口人，再加上杜春月和吕大壮，总的七人，再出四百文就行了。 唐老二和魏大志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用他们出钱自然皆大欢喜。 杜春月很是不好意思，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吕大壮则已经打定主意给唐宁当小厮，啥时候还了这些人情再说。 一行人跑去排队，各自心里打好腹稿，找了各种理由，结果跟他们一起返乡的当地人直接跟办事的官差说道：“大人，我们都是一起逃出去的，现在一起回来，您能一起给办了吗？” “多少人啊？”官差意兴阑珊，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那人数了数，道：“我们有四十人。” 官差终于抬起头往后看了一圈，好家伙，一个个衣衫褴褛，又脏又臭，他都看不清这些人长啥样了。 官差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喊道：“排好队，报上姓名年龄和村子。” 那人忙道：“我们都是安洪县平源乡的。” “平源乡？”官差仔细打量着这群人，蹙眉道：“还以为平源乡的人都被大水冲走了，没想到还有人逃出来了！这次回去可别乱跑了！” 官差警告地盯着他们，倒是没再为难，甚至办事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唐宁他们一声不吭，报上姓名年龄后就乖乖等着官差给他们量身高，称体重，将外貌特征写进户籍文书，一条龙服务过后，他们的新户籍也到手了。 等所有人顺利进城后，唐宁忙拦下那个帮忙的中年人。 “大叔，刚刚多谢您了。”她将自己买的饼子塞给对方。 中年人憨厚地咧嘴笑了，“不用不用，这一路多亏跟着你们，不然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回来，刚刚的事只是顺手而已，倒是你们别怪我，平源乡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发大水整个村走能给冲走，要不是县令不许平源乡的人搬走，那边早就成空村了。” 跟上来的众人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为啥不许人搬？” 中年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一个县里头有多少个镇子多少村子多少人都是有要求的，要是平源乡的人都跑光了，这村子不就没了吗？少一个村可能就成不了一个镇，少了一个镇，这县令也没法跟知府交差。再加上安洪县那个地方本来就没啥人，县令怎么可能允许村民搬走！ 刚刚听官差的意思，也不知道那些老乡还在不在，有没有回来！” 中年人一脸沉重，摇摇头，转身走了。 唐俊生几个面面相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了。 倒是唐宁心态不错，看了看繁华地街道，叼着野草不紧不慢地推着板车往前走，“想那么多做什么！重点是我们现在有身份了，先好好庆祝一下，后面的事情后面说。” 魏大志点点头，十分赞同，“听阿宁的，咱们先去安洪县，打听一下平源乡的情况，再看怎么处理。” 旁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继续上路。 这一路他们也算是见识到江南的繁华与温柔了，水乡的深秋仿佛蒙着面纱的少女，朦胧又多情，处处透露着yigu书卷气，还有那些江南女子，说话轻声细语，长得细皮嫩肉的，一个个就跟深闺娇养出来似的。 第八十三章 稀里糊涂的定亲 看得他们这群人脑子都转不过弯了，莫不是江南已经富裕到家家户户都不需要姑娘干活了？ 因着不解，一行人还特地找了个当地人问了一问，这才知道这边的女子出嫁前不用下地，都是帮着家里养蚕缫丝织布或者做绣活，别看她们没干啥体力活，挣的却比男人还多，自然也比其他地方的女孩子受重视。 小枣知道情况后担心地看着李氏，“娘，我不会养蚕也不会织布更不会做绣活，也没有阿宁那样的挣钱本事，你们会嫌弃我吗？” 她好紧张啊，这一路就跟拖油瓶似的，想帮忙却帮不上忙，只能陪妮子和阿谢玩一玩，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李氏唬着脸轻拍了小枣脑袋一下，“咱们又不是江南的，学那些干什么！” 她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了，这里的姑娘这么厉害，她家小枣压根没法跟人家比，将来怎么说婆家？ 江氏也是有女儿的，知道李氏为何心情不好，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那个要形象没形象，要模样没模样，跟个假小子似的闺女，更觉暗无天日，拍了拍李氏地后背，凝重地说道：“实在不行咱们也能结亲的。” “真的？”李氏大喜，忙道：“我早就看上你家阿忠了，正好我家小枣跟他年岁相仿，两个孩子又是一起长大的，在一起最好不过了！” 江氏：“......”不，她不是那个意思，这该死的李氏竟然抢先一步！ 魏大志不愧是老奸巨猾，听了李氏这话立马激动地抓住唐俊生的手，“亲家！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大家做个见证，我家小枣和唐忠定亲咯！” 唐宁：“......”什么情况，她不过走神了一会儿，唐忠咋就定亲了？难不成是他干了什么？ 唐宁眼神不善地瞟了过去，却看唐忠比谁都懵，坐在骡车上听着身边之人的调侃和恭喜，许久回不过神来。 推着板车的二愣子兴奋地朝他嚷嚷，“阿忠，以前咱们是好兄弟，将来就是一家人了！” 唐忠眼睛一亮，琢磨着似乎这样也不错，当即咧嘴笑了，跟个憨子似的。 这娶媳妇跟嫁女儿不同，魏家眼巴巴地跟唐家结亲，唐俊生和江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好歹知根知底的，又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将来婆媳相处也没什么大问题。 唐宁默默地看着这一出，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听过古代穷人成亲没什么规矩，有时候路边捡个女人都能当媳妇，可真正遇上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女人一辈子的幸福也太草率了吧！ 一路走走停停，速度极慢，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他们也没能抵达安洪县，干脆找了个路边的客栈住一宿，顺便庆贺一下两家定亲。 唐俊生想叫几盘好的，奈何兜里的银钱有限，只能叫了三盘素菜，两盘肉片炒青菜，还有一盘葱花炒鸡蛋，一盘花生米，再加一盆汤，凑了八样菜，讨个吉利。 黄家四口作为见证人也跟着一起上桌，买不起酒他们就以茶代酒。 魏大志和唐俊生、黄德胜一人尝了一口肉，其他人才敢动筷子。 只一口葱花炒蛋就让几个孩子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唐忠一边吃一边同唐宁激动地说道：“姐，这里的葱花比咱们那边的香，咱们那里不是大葱就是野葱，野葱味道不如这个。” 他们进山就摘过不少野葱，有时候跟烤鸟蛋一起吃，有时候带回去煮粥，不过不管怎么煮，还是有丝丝的涩味。 “这是自然，品种不同，种的地方不同，长出来的样子和味道都会有差异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在淮北则为枳，说真的，咱们那地儿就不适合种东西！”唐宁说完随意吃了一口，抬头却见其他人都看向她。 “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 唐忠摇摇头，好奇地追问，“姐，你吃过橘和枳吗？” 唐宁摇摇头，“听人说的，不过咱们现在到了江南，应该能吃到不少果子，将来说不定你能尝尝橘子。” 唐忠信了她画的大饼，一脸期待。 众人吃完马上回去歇息，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赶路，为了尽快到安洪县，他们不敢耽搁，路上连话都不怎么说，紧赶慢赶，总算在晌午过后进了安洪县。 一到安洪县他们明显察觉到这里跟苏州其他地方的差距。 经过果园的时候，那些果树许多都倒了，泡在水里，一看就是活不成了，还没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满目萧瑟。 一路走过去，都没碰上几个人，即便遇上的也是离他们有些距离。 越走众人心里越没底。 江氏小声问道：“孩子他爹，你说这里的人是不是都走光了？” “走光了还好说，就怕是......”李氏声音有些颤抖，唐柔几人被她吓得都不敢到处看了，之前兴奋的心情荡然无存，只剩满满的担忧，可别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他们可真的是折腾不起了。 唐俊生一脸凝重，好不容易在田埂上见着一村民，忙跟魏大志赶过去，给对方塞了两个野果子，这才问清了这边的大致情况。 二人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难看。 江氏追问道：“怎么说？” 唐俊生长叹了一声，摇摇头，“那人说往前再走二里地就是平源乡了，不过平源乡整个村子都被大水给冲没了，活下来的人极少，后面各自逃亡，这段时间回来的没多少，整个村子就跟死人村似的。” “这种地方能住人吗？”魏大志忧心忡忡。 江氏和李氏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宁看了看前方，道：“昨天帮我们的那人不就是平源乡的，兴许没我们想的那么遭，先去看看再说。” 这次连驴子的步伐都有些沉重，磨蹭着最终他们还是进了平源乡。 一进村子，众人立马发现这里全是残垣断壁，枯枝断木，还有许多从上游被冲下来的杂物以及厚厚的淤泥，塌了一半或是被大水冲得只剩下地基的房子看起来又疏松又脆弱，里面全是水分，用手一捏都能抠下一层泥。 这房子显然是不能用也不能修补了。 越往里走，众人的心越凉。 第八十四章 平源乡 “没......没人......”吕大壮喃喃了一声，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个平源乡人呢？”唐俊生焦急地追问，甚至放下板车开始在村子里找，没走多久便遇上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他们这个地方正是河流拐弯处，河上也没石桥或者木桥，过不去,更无法探查对面的情况，只能沿着河流往前走，一直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山脚下。 这里的山还没有他们那边一半高，就跟小土坡似的，不过站在山脚下好歹是能看到山上的丝丝烟火。 唐俊生兴奋地往山上冲，正在争吵的一群人瞧见他都停了下来,很快又回头继续争执。 “高程，这里可是我家的桑田,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许良才，我可是奉了县太爷的命令来的，你别不识抬举！现在老子好好跟你们说你们不听，等我回去再来的就是衙差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县太爷早就下令收回所有土地重新分配，你们要违抗命令吗？” “呜呜呜......”一妇人躺到地上撒泼打滚，“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官抢民了，要逼死人了，逼死人了......” 高程气了个仰倒，叉着腰大骂一通，带着人转身往另一条小路去了。 人一走，许良才那群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个个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唐俊生想上前询问又有些不敢，倒是对方先注意到他了，“你谁啊？有什么事？” 唐俊生郁闷的发现这些人口音更重,听起来费力，用了半天几乎是吼的才说明了来意。 几人知道他们是刚搬来平源乡的皆同情地看着他。 许良才感叹道：“老兄，你怎么就想不开来我们这里了呢？” “啥......啥意思啊？”唐俊生莫名地紧张。 许良才指了指身后的山，道：“看到了没，这是我们村的桑田，只有一部分人的桑田在山上，其他人都在山下，这次水患严重，逃过一劫的人都怕了，全都要搬到山上来，县太爷怕人都跑光了，同意将村子里的土地收回去重新划分，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天天闹，山下现在又住不了人，你们搬来这边作甚？” “哈？”唐俊生大惊，“这咋能给收回去了！这样有些人岂不是要吃亏了！” 许良才十分赞同，仿佛找到了知己,对着唐俊生就是一通诉苦,“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县太爷是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这山上有地的自然不能答应，现在大家天天闹，没地的硬要搬上来住，有地的自然不同意，不是吵架就是动手，每天都有人受伤，县太爷是想我们结死仇呢！” “那也不能够吧！”唐俊生皱起眉头，心里没底，一县父母官这么无能，他们真的能在这边安居乐业？ 唐俊生心事重重地回去，大家还在村口不远处等他，知道了大概后，全都迷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唐宁也是十分无语，琢磨了半天，看向村口方向，“我先去找一找里长，再从长计议。” 等唐宁几个赶着驴车抵达镇上天都快黑了，而里长家门外还排着长龙。 唐忠跑过去仔细数了即便，垂头丧气地回来报信，“一共十个村子，排了十排，其他村子都挺快的，就平源乡那边一直搞不利索。” “具体咋不利索了？”唐老二有些纳闷，顺着唐忠指的方向，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身后长街的屋檐下蹲了一整排人，一个个跟要饭似的有气无力，偏生谁过去好言相劝都不听，一副死赖在这里的模样。 唐老二猛眨了眨眼，吞了吞口水，一种不好的预感跃然而上，“这些人不会都是平源乡的吧！” “确切的说户籍都是落在平源乡的，这里头一大部分跟咱们一样从其他地方逃过来的，也就平源乡户籍管理松，大家都往这边挤了，来了才发现那村子根本没法住人，这不，全上里长这里要法子，这县令都管不了的事，一个里长哪里能解决。 现在里长当起了缩头乌龟，连面都不敢露了，他们也不可能硬闯，大家就这么耗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定亲了，唐忠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十来岁的孩子说起话来竟然老气横秋的。 “那咱们也跟着他们一起耗着不成？”魏大志都郁闷了。 唐宁果断摇头，“跟他们一起耗着是不可能的，我们还有孩子女人，受不住，再说了，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即便江南的雪来得晚一些，可顶多再等一个月，肯定就会下，一旦下雪就麻烦了。” 唐俊生神色凝重，顿了顿，道：“不然我们先去问一问，看看里长这边有没有其他折中法子。” 最后由唐俊生和唐宁出面，表明身份，用了一新鲜的袋野果总算见到了里长的面。 这外头都快闹翻天了，里长家里头倒是安静得很，他老人家还有心思在庭院里喂锦鲤。 唐宁十分无语，站在里长面前连表面功夫都不想维持了。 里长倒也无所谓，脑袋都不带转一下的，聚精会神地喂鱼，慵懒地说道：“平源乡呐！糟糕！死的死，走的走，年年新人来，年年人不在，风水不好！不好！” 老头子摇头晃脑，一副神棍模样，这就是他们的里长？ 唐宁大开眼界，唐俊生则已经吓得脸都白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被他忘了个精光，满脑子都是那句新人来，人不在，还有风水不好，他是个木匠，最信风水了，当即扑通一声就给里长跪了，“大人，您要救救我们啊！我们也不想的，这个.....那个......” 唐俊生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唐宁和里长都被他吓了一跳。 老头子回过神来，晃晃悠悠地坐到摇椅里，审视着面前这对父女，缓缓开口，“你们不是江南本地的吧！” 唐家父女心下一紧，见里长神色轻缓，又放松了一些。 里长接着说道：“像你们这种情况也就平源乡能落户，其他地方可收不了，跟你们说，这就是赌，也是命！要是命硬又赌赢了，人生兴许就不一样了！” 第八十五章 租房 唐宁已经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打断道：“里长大人，还是您英明睿智，目光如炬，您有大智慧，我等凡人愚钝，难以领会这么深奥的大道理，您就给指个道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平源乡那边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我们一家大大小小几十口，还等着稳定下来呢！” 里长摇摇头，看向唐宁的眼神里带着丝丝欣赏和笑意，“你这丫头倒是个机灵的，不过平源乡那边的事情问我我也没办法，毕竟这上头还有一个县令在呢！县令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里长，又能做什么？ 不过县令倒是说了，返乡之人无家可归者，可以去衙门领一笔银子，一人二两，另外平源乡那边现在所有的土地都被收走了，每户五口以下可领三分地建房子，五口以上十口以下是六分地，以此类推，除了这些，每个男丁可领五亩水田三亩良田，女子可领五亩桑田。 你们若是身无分文倒是可以去县衙把这些给领了，好歹能建个茅草屋应付过去，等开春了，大家不得不下地了，兴许这事就有着落了。” 可不是到了开春那些人就会乖乖服软嘛，唐宁不得不夸里长一句老狐狸。 从里长家里出来后，大家全都看向这对父女俩，唐宁也没藏着掖着，声音不大不小，将里长的话转告给江氏等人。 旁人一听，再次破口大骂，“二两银子要我们建房子还有买粮食，他怎么不叫我们去抢呢！” “就是说！建个茅草屋都得一两多，再买一些粮食，二两银子都不一定够我们撑上两个月，等到开春庄稼下地我们都饿死了！” 里长家的护卫当即说道：“镇上有人施粥，县里也有，百废待兴，还有许多活需要人，只要你们出去找活干，二两银子肯定饿不死。” “说不定还有剩呢！”也不知道是哪个村的人说话都冒着酸泡。 唐宁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些补贴只是针对平源乡的，其他村都没有，顶多就是给些粮食帮衬一把。 “这么看来平源乡的待遇也不算差啊！那个县令也没想象中的无能。”唐老二道。 唐俊生摇摇头，想到风水之事，始终愁眉不展，有心想离开，可户籍都定了，他们哪里都去不得，离开只怕情况更遭。 一行人计划明日再去县衙一趟，今夜只能在镇上找了个便宜的客栈住一晚。 翌日其他人还留在客栈等候，只有唐宁和唐俊生以及魏大志前往县城。 三人赶着驴车，没有那些繁重的行李，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不到晌午就进了衙门，他们没能见到县令的尊荣，倒是师爷过来了一趟，口若悬河地将县令夸了一通，又说了许多政令的好处，将账簿放在三人面前，意思明确，让他们赶紧领了东西签字画押走人。 三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事给办了，师爷笑得那叫一个殷勤，还亲自将他们送出来。 直到走上大街魏大志和唐俊生还一副受宠若惊晕乎乎的模样，活像被灌了几十斤蜂蜜，甜到呆滞。 唐宁无奈摇头，大声喊道：“爹，魏伯伯，该回神了。” “我的乖乖，那可是师爷啊！竟然这么客气，还真有些不习惯，呵呵......”魏大志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唐宁都无语了，“我说你们，现在把东西领了人家可就不管我们了，咱们得回村看看，这宅基地在什么方位，还有给的田地又是啥样的，别再这边做春秋大梦了。” 二人被拉回现实，脸色又恢复了凝重。 魏大志头一次跟唐俊生埋怨道：“你家这闺女不贴心啊！都不知道让我们多高兴高兴。” 唐俊生朝他翻了个白眼，“贴不贴心都跟你没关系！” 魏大志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他婆娘抢先把闺女定给唐忠，唐宁和二愣子的事自然是不成了。 三人回到镇上后，唐宁同众人说道：“现在这情况就是咱们必须在村子里建房子，房子建成之前，我们肯定是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最好的法子就是在镇上租个院子，大家挤一挤，先撑几个月，等房子建好了再搬回村子。” 涉及到花钱的事情，大家都比较谨慎，并未直接答应，倒是唐俊生想都没想就同意唐宁的建议，在他看来若是房租不贵，他宁愿在镇上一直租下去也不想回村子。 在建房子这事上，唐俊生是专业的，就连唐正都比唐宁懂得多，于是兵分三路，一队人马进村查看，另外几人去找落脚处，剩下的留在客栈看行李。 吕大壮别的本事没有，震慑一些宵小还是可以的，他留下来守着行李，唐柔带着孩子也留下来，唐宁带着江氏李氏周氏杜春月以及唐老二二愣子唐忠去找宅子。 江南的镇子不如西北那么大，可却比他们那边繁华得多，即便遭遇了水患也很快恢复过来，镇上一切如常，街上也全是各种小摊小贩，连卖艺杂耍的都有。 可是把唐忠给看呆了，就连江氏几人也看得舍不得走。 唐宁还好些，站了一会儿强行把这群人拖走了，大家走了几条街也没能问到合适的宅子，唯一符合他们要求的是一个带着店铺的宅子。 整个宅子前后两进，前院是铺子，厨房柴房杂物房，还有一个带着两间耳房的大堂，以及四间厢房，二进宅子主要是女眷住的，分成两个院子，各有五六间屋子。 这样一座宅子一个月要二两银子，这价格直接吓退了江氏等人，他们连进去仔细看的欲望都没了。 唐宁也觉得这个价钱太贵，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宅子一直租不出去，放在那边宅子的主人也着急，一直不想让唐宁他们离开。 大家拉扯了半天，唐宁跟杜春月交换了个眼神，先遛了，从这边离开她又跑了两三条街，问了一通也没问到合适的宅子，再回来他们还在掰扯，她不得不说着屋主够磨人的。 第八十六章 安排 “成了，你也别拦，一句话的事情，一两半租不租！”唐宁一声大喊，成功阻止了众人扯皮。 江氏紧张地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一两半我们也出不起，不能租！” 屋主原本是不乐意的，听到江氏这话，深怕唐宁一个小孩子不能做主，赶紧应了，“现在就签字画押，我还要赶回县里呢！” 说着，只见他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份房屋租赁契约，又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支毛笔，三两下将金额填上去，看向唐宁，“你们做主的人叫什么？” “唐宁。”唐宁抢在江氏之前开口。 屋主很快把三份契约书做好，让唐宁盖手印，江氏李氏几人也都按了手印。 契约一成，屋主爽快把钥匙扔给江氏，从唐宁这边拿到三两银子后，立马坐着马车走人，一气呵成，都不带半点耽搁的。 江氏拿着烫手的钥匙，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女儿，还有这笔钱总不能都让唐宁出，那样岂不成冤大头了！ 一桩桩一件件，江氏都快给憋死了。 唐宁知道她在想什么，同唐老二说道：“二伯，你去客栈把其他人接过来吧，我们留在这边打扫宅子。” “成！”唐老二爽快走了。 李氏和周氏几个也找了个理由往后院跑了。 江氏面色不善地看着唐宁，不过她性子温和，即便再火大也做不出那种破口大骂之事。 唐宁无奈解释道：“娘，刚刚我把附近的巷子都转了一遍，这年头镇上有空宅子的极少，即便有也不够咱们住，房租也没便宜到哪里，有的还需要自己修缮，往里头贴补，说实在的，我不愿意。 这宅子贵是贵，不过它前面有铺子也是正常，既然整套都租下来了，铺子不用也是浪费，等我们安顿下来可以先开个铺子，多少赚一些，若是生意好说不定能把这租金给赚回来。” 江氏听了连连摇头，“你还真敢想！咱们这些人里面也就你魏伯伯脑子活泛一些，可他是要去平源乡忙活的，哪有闲工夫听你安排。” 唐宁怔了怔，诧异地看向江氏，“娘，谁说我要指挥你们的？这租金是我出的，只要我没跟大家收租金，这铺子名义上算是归我使用，到时候我开铺子做点小买卖，赚的可都归我，不用因为钱财之事伤了大家的和气。” “啥？你不打算跟大家收租金？你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不对，你这银子是哪里来的？”江氏总算是抓到关键了，眼睛死死盯着唐宁，一副她不老实交代就不放过她的架势。 唐宁还是那个倒买倒卖的说辞，不管江氏信不信，她咬定就是这么挣钱的。 “娘，实话跟您说吧，等这店铺开了我还打算继续做这买卖呢！至于卖什么，等我出去转转就知道了，咱们家驴车和骡车，偶尔借我用用也是可以的吧！”唐宁托腮沉思。 看她这架势是已经有想法了。 江氏见此，只能苦笑摇头，她怎么觉得这丫头主意越来越正了，偏生她折腾这一切也没靠家里，她连盘问的底气都没有，这种骄傲又心酸又挫败的感觉真的难以形容。 母女二人达成协议后，江氏也赶紧去后院看看。 穿过铺子后面，入目的是一个不小的庭院，估计之前屋主考虑到前面做生意，特地把这个院子建大了一些，两边的厨房厢房啥的江氏都去看了一遍，听见厨房后面有动静，母女二人赶紧过去。 李氏激动地朝二人招手道：“你们快看，这宅子里竟然还有水井！我的乖乖，这一口井可值老鼻子钱了！” “可不是嘛！我们那地儿跟你们那边比起来算好的，可打井也不便宜，你看这井修得多气派，还有雕画呢！”周氏扶着井壁小心摸了一圈，惊叹连连。 杜春月已经拿着水桶准备提水了。 在李氏的帮忙下，杜春月打了一整桶水上来，看着桶里清澈见底，不见一丝杂质的井水，几个人都沉默了。 江氏凑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感叹道：“年景好的时候这样一桶水在我们那边值半文钱，后来大旱，我就没见过这么干净的水了，能直接喝吗？” 李氏立马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直点头。 唐宁看她们要去喝生水，忙阻止，“诸位，想喝水就提到厨房里烧上一锅，大家喝个够，我们厨房有两口大锅，还能烧上一锅热水大家洗个澡，舒服一些。” 说到洗澡，周氏眼睛都亮了，“对对对，还能洗澡呢！” 江南最不缺的就是水，她们也不用抠抠搜搜用水了。 这个认知让大家精神一震，之前还心疼房租贵，这会儿也不提了。 从厨房这边绕出去，一行人直接去了二进院子，因为分了两个院落，大家简单看了一下，开始商量如何分配。 “左边院子有十个房间，右边院子多了一个，这些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肯定是够住的，就是四间没有床，得再置办。” 唐宁说完江氏便打断道：“你先别忙活花钱，看看这些房间够不够住再说。” 唐宁乖觉地闭嘴。 “目前有十七个房间有床，再加上前面四间厢房，总的就是二十一个房间有床，也不知道这宅子之前是干啥用的，怎么这么多床，难道是开客栈的？不能够啊！”杜春月说出自己的疑惑。 其他人也答不上来，唐宁倒是不以为意，“这大户人家呼奴使婢，主人下人都得有地方住，就算是书房都要一张软塌小憩，床多也是正常，只要东西没坏就成。” 她们过去检查了一通，确定东西都是好的，大家脸色也有了笑容。 到了房屋安排这里，江氏李氏周氏怎么安排看着都不妥。 最后还是唐宁建议道：“娘，您跟我爹，魏伯伯和魏伯娘，黄伯伯和黄伯娘住到前面厢房去，后面两个院子一个住男子一个住女子，这样大家分开也好一些，若是你们不放心还能在两个院子之间隔一排竹席，这不就成了！” 三人女人愣了一下，当即笑开了，“成！就这么安排！还是你这丫头聪明。” 第八十七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经过这事，江氏突然对唐宁有了莫名的信服，兴许那个铺子还真能让她开起来也不一定。 房屋的事情说好了，就该提房租了，李氏和周氏也不跟唐宁来虚的，直接说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咱们几家还不是亲兄弟呢！你们就说说这房租怎么算吧！” “这......”江氏想到唐宁的打算，一时间倒不好开口了。 唐宁也知道不收她们租金她们住的不安心，便道：“伯娘，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听看看，这宅子之所以租的这么贵都是因为前面带着一个铺子，现在租下来了我也不想你们承担这个铺子的租金，自然我也不能放着铺子在那边浪费钱，后面我会开铺子做点小买卖。 所以这铺子算是我租的，你们真要跟我算租金就算这后院的就成。” “那咋算啊！”李氏和周氏都被唐宁搞晕了，就连杜春月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很简单！铺子算一两银子一个月，后院五分银子一个月，按一个月五百文算，春月和大壮算我们家的，我们家人多，多出一些，你们两家还有我二伯家人少，你们三家一个月算一百文，成吗？”唐宁条理清晰地将账目报出来。 对于计算能力弱的古人来说，又是狠狠惊艳了她们一把。 李氏和周氏爽快地同意了，这一百文是真的不便宜，不过跟唐宁出的钱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等唐老二把其他人带回来的时候，她们这边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各自忙着铺床铺，整理房间，对日子也有了憧憬。 得知租金分配后，魏大志说什么都不肯让唐宁当冤大头，就是黄德胜也有些不好意思，纷纷找上唐俊生。 唐俊生倒是无赖，摊摊手，一句我管不了直接堵了二人的嘴。 他们再去找唐宁，唐宁却是故意避而不谈，要嘛就是找借口遛了，就她那灵活劲儿，魏大志和黄德胜还真追不上，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住的地方有着落了，众人立马把注意力放到平源乡的建设上。 一群人聚集在前院铺子里，眉头紧锁。 唐宁将铺子关上，点了蜡烛，又给大家上了热姜茶，这才坐下来旁听。 “师爷给我们的田跟河道还是有些距离的，不过因为这里年年水患，那个地方反而比临河来得好。”黄德胜勉强找了个优点安抚众人。 魏大志郁闷地努嘴，“好什么好啊！大水一来，连忙房子都保不住，距离河多远多近都没用，还不是一样会被淹没，要我看还不如靠河呢！起码灌溉省力气。” “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啊！”唐俊生幽幽说道。 其他人皆摇头。 “根本的问题就是杜绝洪涝，这是不可能的嘛！我看呀，我们明年还得走！”魏大志消极悲观地说道。 其他人都沉默了，一点建房子的干劲都没有。 过了许久，唐宁困得开始打呵欠了他们也没能商量出一个章程来，她便起身嘟喃道：“爹，你们明日再去县衙，打听一下平源乡历年大水是个什么情况，比如水量，还有高度这些，问清楚才有头绪，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能干啥？” “打听这些做什么？”唐俊生不解，其他人也是茫然。 唐宁顿了顿，精神好了一些，伸了个懒腰，道：“打听清楚才知道房子怎么建，地能怎么保。 比如知道这个水位之后，那我们建房子是不是可以抬高地基？，尽量往高出水位的高度垒地基，再进行加固，这样兴许下回洪水来了我们的屋子不会受影响。 还有这田地，虽然不能垒地基，但是可以做围墙啊！一小块一小块的围起来，不过前提是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排水车，有排水车就能操作了。” 唐宁说完转身就要回后院，却被唐俊生一把拽住，她压根不知道这番话对这群人造成多大的冲击，不解地看向自家老爹，“怎么了？行不通吗？” “行得通，行得通！太行得通了！”唐俊生激动不已，将唐宁按到桌上，一副虚心求教地模样，“闺女，你说的那个排水车是真的存在吗？长啥样啊？这里没有的话你跟爹说，爹可以试着做看看。” 瞧唐俊生那容光焕发的模样，唐宁愣了一下，恍惚想起自家老爹还是个木匠，这排水车不就是木匠捣鼓出来的嘛！她虽然不知道这个车怎么造，可她知道大概原理，可以跟唐俊生好好谈谈。 江氏李氏激动地起身，“你们好好商量，我们去给你们做些吃的，再烧点热水，阿宁一直说要洗澡，这不还没洗上嘛！” “要的要的，给这丫头多弄点肉，没肉有蛋也行，给咱们大才女补补脑。”魏大志兴奋地大喊。 “姐，我给你捏肩捶背，你看这个力道舒不舒服。”唐忠贴着唐宁后背好不殷勤。 小枣给她端茶倒水。 杜春月和槐花在一旁小意温柔，随她使唤的样子。 唐正已经把带出来的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其他小工具也搬了过来，打算在一旁虚心学习。 这阵仗可把其他人给乐得不行。 唐宁是好气又好笑，不过片刻功夫，她这待遇一下子从地上直接升天了。 蜡烛摆放在桌子的一角，唐宁不会用毛笔，也不想去碰这精贵的玩意儿，直接拿着筷子沾水在桌面上画。 “爹，排水车具体是啥样的我不知道，不过大概就是要有一条出水通道，如果我们建了围墙，这水从里到外肯定要往高处走，那就需要人力推动，大概就是这样......” 在唐宁仔细描述过后，唐俊生脑海里大概有了个蓝图，又听唐宁接着说道：“人力有时候跟不上，还可以弄个石磨之类的连着驴子，靠驴子拉动排水，具体怎么操作爹去想办法。” 唐俊生聚精会神地点头，整个心思都沉进去了，其他人都是门外汉，即便听懂了也做不出来，更想不明白里头的关键，只能乖觉地听，尽量不打扰。 一群人直接研究到天黑才停下来，江氏李氏和负责烧火打下手的周氏端着吃食进来。 第八十八章 什么买卖 唐宁一瞧，里头还真有好些蛋，顿时乐了。 她也没一个人把这些蛋包圆了，只吃了一个意思意思，其他全都分给孩子们，在缺衣少食的年代，一个蛋都能让他们高兴半年，至于她自己，空间里保温的包子肉饼它不香吗？想吃随时可以吃得上。 用晚饭，唐宁去了浴房，浴房在厨房旁边，里面还有单独一个灶台烧水，可以说要多方便有多方便，即便她多浪费几桶水都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个清洁剂，只能用之前攒下来的皂荚豆，这玩意儿确实纯天然，就是不够丝滑，既然都到了江南，若是弄个蚕丝皂出来估计也能卖上好价钱。 除了蚕丝皂还有牙膏，牙膏这东西她肯定弄不了，听说古人都用竹盐刷牙，盐是官府管控之物，不便宜，她一个小老百姓还是别跟这种敏感的东西扯上关系，除了盐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牙膏？ 唐宁想不到，只能求助狗系统，“你说我要怎么发家致富。” 狗系统懒洋洋地语气不紧不慢地回道：“宿主多多挣钱，开通权限，就能发家致富。” 唐宁：“......我说真的，你别闹！” “我也说真的，商品越往上越高级，都说生产力是基础，教育是上层建筑，你把商品往上升级，打开文化用品类模块，里面全是知识的海洋，你想要干什么可以花钱买相应的书籍，还怕找不到头绪吗？” 唐宁听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赶紧去翻看商品模块，结果看来看去也没找到文化用品类。 狗系统似乎嘲笑了她一声，“别忙活了，你现在解锁的大类只有天然类和加工类，加工类里面也只开放了加工工具类和加工药品类，加工食品都还没解锁呢！必须把加工类其他种类都解锁了才能往上升级，而且......再往上升级要十万文，你这点虚拟币，根本不够看，宿主还请多多努力。” 唐宁：“......” 被狗系统无情嘲弄了一番她啥也打听出来，走出浴房的时候都有些蔫儿吧唧的。 对面厢房里，江氏和唐俊生正在算账，两人说话声音小，唐宁也听不清，敲门进去，江氏还没把包袱收拾完，唐宁看到那些铜板和碎银子，眉头微皱。 “娘，这些就是咱们的全部家当吗？” 江氏点点头，“刚刚跟你爹算了一下账，咱们现在还剩下十三分银子六百五十文，加上领的那笔补贴，总的就是十两十三分银子六百五十文，你不是要做买卖，我跟你爹合计一下给你多少本钱。” “给我本钱？”唐宁吃惊的瞪大眼睛，这倒是她想不到的。 江氏郑重颔首，“这一路你可没少出钱出力，娘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体己，但这做买卖肯定需要不少钱，我们能帮就尽量帮。” 唐宁心下一热，眼眶微红，“爹娘，不用你们帮我，我这边有本钱的，况且有多大能耐端多大的碗，我也不一下子往里砸本钱，顶多就是小打小闹，你们不用放在心上的。” 唐俊生闻言松了口气，欣慰地轻笑道：“爹知道你心里有主意，还怕你不知轻重，一脑门往里面扎，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多滤了，不过即便是小打小闹也是要本钱的，若是你不拿就让你娘先收着，有需要再跟你娘开口，爹后面要忙着平原乡的事情，只怕是顾不上这里了。” 唐宁十分乖觉地颔首，“爹尽管去忙，家里头有我们看着就好。” 她想到平源乡那头肯定需要驴车骡车拉东西，都没跟唐俊生开口要骡车。 从爹娘房间出来已经很晚了，唐宁回了自个儿的房间，她的房间不小，但东西极少，一张床还有那些带过来的席子被袄和一个小包袱以及背篓，其他东西都藏在空间仓库里。 心里装着买卖的事，她也睡不着，第二天天不亮就上街去了，先是把镇上大街小巷逛了一个遍，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镇上还挺繁华的，比他们那旮沓的县城还要有人气儿，东西卖得也不便宜，这么看来她做蚕丝皂还是很有前景的。 不过这蚕丝皂最好用植物油，做出来的效果比较好，植物油的话从卖油翁那边买贵，也不划算，最好的选择就是从系统买，这就需要她解锁加工食品了。 她现在就剩下两千三百文了，真解锁了加工食品类，岂不剩下三百文了？越想心越慌，赚钱的念头越发迫切，然而江南没什么山，进山弄东西有些难度，不能上山，只能下水了了，于是就在大家忙着建房子的时候她竟然跑去江上找渔民，还给了人家十文钱，要人家带着她一起捕鱼。 渔民只当她是冤大头，不过是船上多一人，还能多得十文钱，怎么可能拒绝。 于是唐宁跟着渔船在江上飘了大半天，到了晌午渔民累了才轮到她，她自然不会捕鱼，不过是一直拉着渔网，一旦有东西触网就马上卖给系统，不管大小好坏，只是这江肯定不如黄河，再加上捕捞的人多了，想要逮到稀罕的东西极难，她就没这运气，忙活了一个时辰也不过挣了四百二十三文。 也是够用了，于是她在渔船上就花了两千文开通了加工食品类权限，之前收上来的天然植物里面有野花生也有油菜更有许多七七八八可以榨油的植物，加工食品类权限一开，她立马点进去查看，发现光是油类就有十几种，什么葵花籽油，菜籽油，豆油，蓖麻油，茶油，甚至连鱼油都有。 虽然没有橄榄油和杏仁油，可茶油也不错，唐宁美滋滋地想着，心情极好，将渔网收上来还给渔民。 实际情况是啥也没捞到，渔民看得直摇头，暗骂她败家，面上却笑嘻嘻地把她送上岸，还问她来不来，不过是客气客气，没想到唐宁竟然点头应了，渔民大喜，两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唐宁屁颠屁颠地跑了，随后又去打听了一下蚕茧之事，得知现在家家户户只有攒下来成色差的蚕茧。 第八十九章 蚕丝皂 这些蚕茧不是不够饱满就是蚕丝不好，还有可能是颜色不正卖不上好价钱，放了几个月都变黄了，压根卖不出去，只能留着自个儿用，她打算做蚕丝皂，对蚕茧质量没啥高要求,倒可以去打听打听。 接下来几天，她每日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先到江上捕鱼一两个时辰，再四处打听蚕茧之事，问了几日，总算对这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们所在的镇叫铜水镇，隔壁的金水镇就有一个纺织大户，想要收购次品蚕茧，最好的法子自然是上那边转悠一圈。 打定主意后，唐宁第一次跟唐俊生开口要骡车，唐俊生知道她这几日忙着生意之事，也没过问就答应了，还让唐正帮她赶车。 这待遇......唐忠已经羡慕到眼睛都红了。 在唐宁兄妹俩出门的时候那家伙还嚷嚷着要跟，被江氏一巴掌给呼老实了。 唐忠委屈得都快撒泼打滚了，“娘，你偏心！” “偏心啥？你大哥大姐出去办正事，我们这边还忙不过来，你跟着出去干啥？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帮我们编几个麻袋！”江氏低头认真干活，都没赏唐忠一个眼神。 唐宁噘着嘴，四下张望，见其他人都在忙活，小枣还冲他眨了眨眼，他立马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声不吭地坐下来。 周氏在一旁皱着眉头,愁得不行，“我们家就我和槐花编麻袋，也不知道要编到猴年马月才够用。” 这些麻袋是为了垒地基的时候装土围垫用的，就她们母女二人，压根忙不过来。 “先干吧！不行到时候再花点钱买就是了。”李氏接过话茬，手上的速度不由得加快。 大家都在忙，也没人管唐宁这些天做了啥，唐正把她送到金水镇最大的纺织作坊，看唐宁进了门跟管事说了半天，之后就跟着管事走了，他还以为唐宁想要卖布，眉头不自觉一皱，他们镇上貌似就有三家布庄，他们拿个地方说实在的，有些偏，地段也不是很好，卖布会不会亏了？ 越想唐正越担心，可他得看着骡车，走不开。 跟着管事进去的唐宁不时打量一下作坊里干活的妇人，不得不说这里的妇人真的都有一双白嫩的手,干起活来那速度快得她都只能看个残影，心下莫名肃然起敬。 “这边。”管事领着她到了一处库房,里面大多都是成色好的蚕茧，一筐一筐存放，只有角落里堆了五六筐看起来不咋地的蚕茧。 管事指着那些东西，道：“今年就挑出了这些次一些，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用，你若是想要，可以便宜一些卖给你。” 最终在唐宁讨价还价后，五筐蚕茧用两百文拿下来。 唐正等得心急，好不容易看唐宁出来了赶忙上去搭把手，上路后他才好奇地问道：“你不是来进布的？” 唐宁摇头，将空间里调出来的饼子分了唐正一个，道：“我来收蚕茧的，不过不是织布用，我打算做点不一样的卖，赶在过年前出货，应该能赚一笔，就是有些可惜，要是我能去县城就好了，那边识货的人肯定更多。” “啥玩意儿这么神神秘秘。”唐正十分好奇。 唐宁却转移话题，问道：“平源乡那边现在怎样了？” 唐正叹了口气，情绪不是很高，“还不是老样子！好些人都盯着我们呢！” “咱们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肯定许多双眼睛看着，正常。”唐宁不以为意。 “没错，是挺正常的，就是我们干活压力大，还有，那个宅基地也太大了，爹说了，全都抬高不可能，我们两个也忙不过来，如今只能先弄出一小块，足够我们建房子就成，其他的后面要扩建再说了。”唐正将唐俊生的打算说出来。 唐宁倒是不反对，沉吟道：“那你们可要算计好了，别到后面流出来的位置不够用。” 唐正微微颔首，心里想着平源乡那头的活，也没心思再继续追问唐宁蚕茧的事情。 等唐宁回到宅子里，就开始了自己的实验，不过上午的捕鱼活动仍是雷打不动，毕竟出去这一趟她的虚拟币能多个三四百文，可不能丢了，她还指着从这儿赚钱再从系统购买茶油和花露。 当第一批蚕丝皂做出来的时候，江南下雪了。 大雪纷扬而下，轻如鹅毛，这“鹅毛”过了一夜能把枝头的枯枝给压断。 唐宁一早醒来，惊奇地发现所有人都在家，一个个站在铺子门口探头探脑的，行动十分诡异了。 “你们干啥呢？”唐宁跟着凑过去看了看，啥也没看出来。 唐俊生叹了口气，一道白烟从他嘴里冒了出来，“雪下得这么大，我们的房子只怕是没法建了。” “这刚垒好地基就下雨，真不知道说啥好了！”黄德胜愁容满面，早日把房子建好他们的压力也能轻一些，现在这情况肯定要等到开春雪化了才能继续干活，那个时候又该春播了，这忙活完都入夏了，听说这里入夏多雨，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发洪水，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唐宁没有吭声，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上忙，便默默地背着自己的背篓走了，今日同特地戴了面纱和斗笠，到了街上，她随便找了个空地把背篓放下，将上面的盖子掀开，取出一个木牌，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别人都在叫卖，她跟旁人一比倒是显得特立独行。 先注意到她的是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应该是个读书人，中年男子闻着花香味过来，蹲在唐宁面前，好奇地问道：“姑娘，这蚕丝皂是何物？” 唐宁的木牌上只写着蚕丝皂，啥介绍都没有，东西又散发着清幽的花香味，只要是文人墨客，妇人姑娘都会被吸引。 这不，男子一开口，就有几个姑娘站在边上不动了。 唐宁拿出两块颜色不一样的蚕丝皂，道：“乳黄白色的是桂花蚕丝皂，您闻闻，是不是有浓郁的桂花香气？” 男子微微颔首。 唐宁又把另一个粉色的蚕丝皂递过去，“这是桃花蚕丝皂，味道不一样，蚕丝皂是用来沐浴洗脸的，尤其是洗脸，长时间用蚕丝皂洗脸，脸蛋会越来越白嫩细腻，用来沐浴，身上的肌肤也会越来越光滑。” 第九十章 挣钱了 “真的假的？”这时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皆是一脸怀疑。 唐宁则十分淡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看看我的手。” 她将自己那双粗糙干瘪得跟鸡爪似的手伸出去，道：“谁能弄来一盆水，我洗给你们看。” 有好事者立马端来了一盆水，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准备看戏。 她淡定地将手打湿，取了一块桂花蚕丝皂洗手，揉搓出许多细密的泡泡，众人都惊呆了，看得眼睛都不带眨的。 等手上全是泡沫了，唐宁这才用清水将手洗干净。 一个姑娘都傻眼了，凑到唐宁面前，仔细查看她的手，惊叹连连，“还真的是滑嫩了不少。” “看起来也干净得很，好像还白了一些。”一妇人眼尖地说道。 唐宁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蚕丝皂的效果绝对好，就连一些皮肤敏感的人也能用，不过皮肤敏感之人最好先适用看看，没有问题再长期使用，通常用掉一块蚕丝皂后，你的肌肤会有极大的改善。” “有没有这么神奇啊！”另一人质疑道。 唐宁耸肩，“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买一块回去洗手，用完仔细感受一下手上的肌肤有没有变化再决定要不要用到脸上，这样不就可以了！ 当然，我刚刚用的这块也可以给你们现场试用一下，想试的都可以过来。” 话音刚落，一堆女人已经把唐宁给围了起来，蚕丝皂在她们手里来回传递，还有人贪小便宜抠了一小块下来。 唐宁也不在意，等这群人到边上搓泡泡后，那个中年男子问道：“怎么卖？” “今天第一天，我摆摊前三天做活动，一块八十文，从第四天开始，一块要两百文。” “嘶！这价钱也太贵了！”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地嚷嚷道。 唐宁十分平静，“我卖的是好东西，本钱高，光是这花露就难以提炼，好东西自然值得好价钱，两百文我还觉得贱卖了呢！兴许过段时间就涨价了！” “还涨价！你这丫头是穷疯了吗？”一妇人不满地吼道。 唐宁也不跟她掰扯，看向中年男子，“要吗？”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两种味道各给我一块。” 唐宁利索地拿着起纸十分随意地包了两块交给男子。 成功完成一笔交易，后面就简单多了，试过的人几乎都咬牙买了一块，自然也有想买又舍不得花钱，在那边跟唐宁磨嘴皮子，看唐宁怎么都不肯降价，还恼羞成怒骂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唐宁脸皮比城墙还厚，对方都骂得口干舌燥了唐宁还是不为所动，那些妇人没招了，只得骂骂咧咧地走人。 唐宁这里马上清净了。 被那群女人闹过后，也没人再光临她的生意，眼看着又要下雪了，她果断收了东西走人，那速度极快，旁人只看一道残影略过，再回神，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等唐宁回到家中，发现江氏和李氏正低着头说话，周家四人却不见踪影，唐俊生和唐正在一旁研究那个排水车，无人过去打扰。 江氏看唐宁回来，嗔怪道：“这都下雪了也不见你好好在家带上一天，这又是上哪儿去了？” 唐宁放下背篓，道：“去街上摆摊了，先打出名气，后面我就不出去跑了。” “摆摊，买啥？”李氏来了兴趣。 唐宁把自己的蚕丝皂拿出来，大方地送了李氏一块，“我做的蚕丝皂，沐浴洗脸洗手都能用，伯娘用看看效果怎么样。” “哟！这东西是不是跟皂荚豆一样？”李氏把玩着蚕丝皂，仔细闻了闻，惊喜道：“还有花香！是桂花吗？” 唐宁微微颔首，李氏越发惊叹了，“你这丫头可真厉害，这样一块蚕丝皂不便宜吧！” “我卖两百文，头三天做活动，一块八十文。” 李氏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蚕丝皂给掉了，后怕连连，“我的亲娘啊！这么贵！卖得出去吗？” “是啊，阿宁，你这个定价是不是太高了！”江氏蹙眉，八十文她都觉得贵，这两百文会有人要吗？ “就两百文，不讲价！”唐宁笃定地说道。 江氏摇摇头，忧心忡忡。 李氏羡慕地说道：“真好，你们都有手艺，即便这两个月做不了活，也有法子挣钱，我们家什么本事都没有，只能坐吃山空，真是愁死人了！” 唐宁诧异地看向江氏。 江氏解释道：“你黄伯伯之前是做豆腐的，他们打算这段时间重新把豆腐做起来。” “那不就天天有豆浆喝了！”唐宁眼睛发亮。 江氏无奈摇头，“想什么那么美！人家是做买卖，挣钱的，你要喝得花钱！” “那必须的。”唐宁猛点头，寻思着这年代的豆浆肯定是真材实料，豆香四溢，她都等不及要喝上几碗了。 说完，看李氏愁眉不展的样子，唐宁沉吟道：“伯娘，你会干啥？” “会干啥......”李氏陷入沉思。 唐宁也不着急，起身将东西带去后面，顺便把江氏拉回房间，把自己的钱袋子放到桌子上，“这是我今天挣的。” 刚刚钱袋子碰撞了一下，她听声音就知道分量不轻，等倒出来才发现是真的不少，顿时瞪大眼睛，“都是今天的？” 唐宁点点头，当着江氏的面开始数，“总的是两分碎银子，还有五百二十文，差不多卖出九块蚕丝皂，比我预想的要好。” “岂止是好，简直是不敢想！”江氏摸着这些铜板，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从唐宁房间出去，江氏容光焕发，一下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就连聚精会神研究的唐俊生父子俩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 晌午过后唐宁继续出门，这次江氏没再说什么，反而体贴地给她准备了一些热腾腾的饼子。 旁人惊讶的同时稍微一琢磨也能猜到大概。 唐俊生憋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同江氏询问情况，得知唐宁一天挣了的数目，整个人都晕乎了，躺下去的时候还不停地怀疑人生。 魏大志他们屋，李氏小声嘀咕道：“今天看阿忠他娘那样，估计阿宁这买卖挣得不错，你说他们都开始挣钱了，我们还坐吃山空，怎么办呀！当家的，不如你再去拉驴车？” 第九十一章 盼头 李氏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魏大志则是摇头，“你说的简单，现在这驴车又不是我们一家的，怎么拉？” “你傻呀！”李氏急了，“我们不是有驴车也有骡车，这唐老二肯定也想着挣钱，你不会去跟唐老二商量一下，只要唐老二有这个心思，你们就能找阿忠他爹商量，不就成了？” “再说吧！”魏大志翻了个身，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李氏气得推了他一把，也跟着躺下。 翌日，被李氏烦得不行的魏大志真的跑去找唐老二商量，唐老二正好也有这个心思，二人合计了一番，跟唐俊生提了此事。 “我当你们有什么大事，想拉客就拉呗！只要你们自己负责驴子骡子的草料就行，旁的我没意见。”唐俊生很是痛快地说道。 江氏知道这事也没吭声，一来大家都是亲戚，二来她知道唐宁会挣钱，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李氏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见江氏两口子是真的不在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直接把做饭打扫的活都给包了。 江氏知道后真的是哭笑不得。 等唐宁从外头回来知道这事后，反应跟江氏差不多，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大家一起挣钱了这关系才能和睦，寻思了半天，她同江氏说道：“娘，你们若是无事可以做些手工活，不拘着什么，比如麻绳、草席、蓑衣、竹篓、篮筐等等，只要你们会的就做，我来收，就是给的价钱不会太高，但肯定不会让大家吃亏。” “真的？你忙得过来吗？”江氏皱起眉头，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担忧。 唐宁拍着胸口保证道：“肯定没问题，你女儿可不会说大话。” “这倒是真的。”江氏神色舒缓了不少，呵呵笑道：“还别说，以前咱们家里头那些背篓篮筐全是我编的，这一路上麻绳也搓了不少，不是我吹，你魏伯娘的速度都没我一半。” 唐宁抿嘴偷笑，将这事交给江氏去办就不管了。 回了房间仔细数了一下今日的收获，有了昨天那群人的宣传，今日找上她的大姑娘小媳妇明显多了不少，有人是真心实意买，自然也有人单纯过来打探，不管来人什么目的都被她应付过去。 跟那群人费了半天口舌，约莫卖出去十五块，目前一块蚕丝皂定价仍是八十文，成本大概是二十文，利润有六十文，算是极好了。 她没打算把自己的生意做大，这样小打小闹，慢慢攒钱，当个小富婆就挺好，也不用招惹那些是是非非。 将账算清楚，唐宁从房间出来，发现铺子的大堂里多了许多编织原料，什么竹子，麻绳，还有彩带。 “哪来的？”唐宁好奇地正要伸手。 杜春月忙将她拦下，“你小心点，洗手再碰，这些是我跟丝线坊赊的，这不春节就要到了，络子价钱不错，正好我会两种花样，跟江南这边的不同，入了掌柜的眼，一个络子五文钱，勤快一点，一天挣个二三十文没问题。” 唐宁朝她竖起大拇指，顺便看了一眼空间里有没有收络子，结果还真有，根据繁琐程度定价，最高的一个收几百文，最便宜是十五文，也不知道杜春月这络子在什么规格。 唐宁若有所思，小枣和槐花抬头看她，“阿宁，你要跟春月姐姐学吗？我们打算跟春月姐姐学这个，到时候也打络子挣钱。” 唐宁回过神来，摇摇头，“我就算了，这些东西太磨性子，我可坐不住，不过春月倒是可以自己花钱买一些彩带，到时候我这边可以帮忙一起卖看看，兴许比丝线坊收的价钱还高。” 杜春月闻言，眼睛一亮，激动地狂点头，“好！我下回去送货就买！” 等她把这批货送了就有钱买彩带了。对于唐宁的本事她还是很信服的。 小枣和槐花羡慕坏了，学得越发认真。 接下来的日子唐宁的生意差不多稳了，三天活动过后，她的买卖不如之前那么火热，但光顾的人还是有的，一天差不多能卖出六七块，利润稳定在一千文左右，她的捕鱼技术也越发纯熟了，渔民被她这认真劲儿打动，还真仔细教了起来，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她甚至连划船都学会了，还能独自一人撑着船到江上撒网。 现在她直接跟渔民租半天渔船，一次三十文，靠着半天浑水摸鱼，虚拟币能涨四百到一千文不等，这样干上大半年，解锁更高极别商品指日可待。 不知不觉隆冬来了，大街小巷的屋檐下挂满冰溜子，街上的积雪一踩能有一尺后，唐老二和魏大志心疼牲口，没再出去拉客，在家中和女人一起编篮筐，男人是天生的能工巧匠，至少跟女人比起来，对竹子麻绳的控制明显要强得多。 之前江氏李氏只编织寻常箩筐，中规中矩，等唐老二和魏大志加入后，编出来的东西立马花样百出，什么竹蜻蜓，竹叶蝶，还有小鸟小鱼，他们都能整出来。 唐忠也在跟唐俊生学木匠活，不过他学的时间短，不如唐正厉害，但在竹筒上刻个花草树木不是问题，于是他做的东西成了这群人里头最值钱的，一个雕刻兰花梅花的竹筒比一个大篮筐还值钱。 二愣子还为了这事眼红过，非要唐忠教他，然而这木工也是要看天分的，二愣子学了两天浪费了不少竹筒，被李氏削了一顿，这才彻底消停了，老老实实去跟魏大志学编织。 一家三口光靠编织一天也能挣个四五十文，若是小枣再跟着杜春月打络子，一天下来都能攒几十文了，不比在老家差。 日子有了盼头大家心里也有底，脸上的愁容消散了许多。 一日杜春月沐浴完出来，发现唐俊生父子俩还在做木活，其他人也在挑灯编织东西，干脆去厨房给大家烧了一大锅姜茶。 李氏瞧着杜春月的脸庞，惊呼道：“春月丫头，我怎么感觉你这段时间越发出挑了！瞧瞧这光滑白嫩的脸蛋，还有这手，看着都跟江南姑娘一个样了。” 第九十二章 求药 “有吗？”杜春月在烛光下翻看自己的手，没瞧出什么不同，倒是一旁的小枣狂点头，道：“春月姐姐，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帮我拿过东西，那个时候摸你的手比较粗糙，可能经常挖草药，拿锄头，都有茧子了，最近跟你一起打络子，我发现你的茧子薄了许多。” 杜春月没有多高兴，反而皱起眉头，十分担心，“要是茧子薄了就坏事了，我还打算开春再去挖草药呢！” 没了茧子再拿锄头，只怕没一会儿她这手就该疼了，说来说去，打络子不过是她的副业而已，若非这种天气无法去林子，她也不会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 李氏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羡慕江氏了，同她小声说道：“这丫头还是个不怕吃苦的，虽然家境弱了一下，也不错。” “八字还没一撇，可别说了。”江氏轻笑道。 李氏当即闭嘴了，抬头看了一眼，声音也高了些许，“要我说不止是春月丫头变好看了，就连阿忠他娘都年轻了好几岁。” 江氏摸着自己的脸下意识地看向唐俊生，正好撞见唐正偷看杜春月一眼，立马明白了自家大小子的心思，心里盘算着怎么跟杜春月再开这个口。 其他人则各自摸着自己的脸，相互询问是不是有变化。 唐宁都被他们给逗乐了，道：“也不看看你们现在洗澡用的是什么东西，那可是一个两百文的蚕丝皂，天天用，日日用，都用了一个多月了，再没有效果岂不是砸我招牌！” “也是！这么说起来阿宁才是大功臣！”李氏起了个头，其他人立马跟着使劲儿夸，说得唐宁都有些飘飘然了。 “跟你说，我还打算再弄个洗头发的洗发粉，不过需要一些中药材，到时候再跟春月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我还能多一份收入呢！”唐宁掰着手指头盘算。 “我说你是不是都掉进钱眼里了，过了年就十四了，也该跟着我下厨，学些缝缝补补的活了，不然将来如何找婆家？”江氏打断唐宁的美好幻想，她见识到江南的繁华了，自然是希望唐宁能在这边找个婆家。 江南女子温柔似水，一个个都嫩得跟青葱似的，唐宁肯定是比不过的，江氏是真的愁啊！ 边上的李氏看了小枣一眼，越发庆幸当初先下手为强。 唐宁却跟没事人一样，“娘，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还小呢！可别跟我提及笄什么的，我还不想随随便便嫁个不知底细的，万一过得不如意，后半辈子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那你还想咋地！”江氏瞪着眼睛，看着有些不善。 唐宁正要开口，门外突然出现两个人影，确切的说应该是三个，当秋长生的小脑袋从秋景明身后冒出来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忙上前帮忙。 唐宁帮着把秋长生从秋景明背上放下来，同江氏说道：“娘，长生身子摸起来冰凉凉的，你去弄点热姜茶来，伯娘，麻烦你去拿一床被袄过来给她裹一下。” 秋长生整个人冷得都在打哆嗦，牙齿咯吱咯吱响，听着着实渗人。 此时唐正已经帮秋老汉卸下箱子，顺便将二人身上的蓑衣解下来，“怎么这个时候来苏州了？” 唐正皱着眉头，语带关切。 秋景明长叹了口气，看向唐宁，上前朝她郑重一拜，“宁姑娘，景明带着爷爷和妹妹冒昧前来，主要还是跟您求药的。” “求药？”唐宁眉头一挑，“是那个药丸对长生有用？” 秋景明一脸认真地点头，看着唐宁的眼神有感激也有庆幸，“我们在扬州的时候问了不少大夫，可他们只给长生把脉问了一下病史，就说没什么希望，让我们带回去好好养着，即便有大夫开药吃下去也没什么效果，反倒越吃面色越难看。 我们实在无法，便辗转去了常州，在路上长生晕了一次，我没招了，想起宁姑娘给的药丸，试着让长生吃了一次，那天她醒来又吃了一次，到第二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正好我们还没打听到大夫，就继续服用，接连五天，长生竟然有力气自己扶着走几步，我们都知道是您给的药有用，原本当时就想直接来苏州找姑娘，可又不想打扰你们，还是继续在常州找大夫，结果并没什么效果，还差点被人坑了一回。 加上盘缠所剩无几，天气又恶劣，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苏州找姑娘了。” “什么药丸？”唐正几人奇怪地看着唐宁。 唐宁看了看天，眼珠子一转，含糊道：“就是之前替春月卖了几次草药，在一个药铺那边看到药童在配药，还说是什么祖传的神丹妙药，药童说得天花乱坠，正好之前妮子和阿谢都生过病，我担心再有人病倒，就多买了一些。你们放心，用粮食换的，没花几文钱！” 唐正：“......”还不如花钱呢！ 唐俊生则后怕不已，“闺女，这药是干啥的你都不知道，还敢送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会的，我自己偷偷吃过，没问题！”唐宁一脸认真。 唐俊生更加担心了，“你这孩子，没病吃什么药！你你你......” 唐俊生最笨，骂不出来，气得都快翻白眼了。 唐宁则松了口气，赶忙看向秋景明，“你们先歇歇吧！药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这边多得是！” 唐俊生：“......”这倒霉孩子！ 等江氏把热姜茶端上来，李氏取来被袄，身体都快冻僵的三人才缓过劲儿来。 江氏关切地问道：“你们后面有什么打算？” 秋景明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沉吟道：“婶子，我爷爷和妹妹的情况不适合继续再赶路，而且我也还没想好接下来去哪儿，就先留在苏州，等我妹妹身体好了再想想何去何从，晚点我就出去找房子，先租一段时间。” 江氏愣了一下，回头跟众人交换了个眼神，慈爱地笑道：“你们若是还没落脚的地方倒是可以先住我们这边，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就给一点房租意思意思就成，我们这里还有几间空屋子，宽敞得很。” 第九十三章 进货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秋景明有些迟疑，又有些心动，毕竟唐宁他们算是熟人了，人品信得过，爷爷跟妹妹住在这他出去挣钱也放心，可这么一来欠的人情就大了。 “不麻烦！”唐正替江氏回答，同秋景明说道：“二进院子有两个园子,男女分开，还能住下好些人，走我带你去看看，顺便放行李。” 秋景明就这样被唐正热情地带到后院，唐正的意思是给秋老汉和秋景明一人一间，秋景明却执意只要一间，秋长生在女院那边只能自己住一间，秋景明有些不放心。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唐柔突然说道：“让妮子和长生住一间吧，妮子也大了，该自己睡了，两个孩子在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到时候房间挂个木片串，有事用力拉，我就在隔壁，听得见。” “多谢！”秋景明又是郑重一拜。 因着秋家三人只住了两个房间，实际上应该是一间半，唐宁象征性收他们一个月一百文。 其他人都没意见，多了这一百文，唐宁直接让他们少出一些租金，皆大欢喜。 秋景明不愧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明明比唐正还小一些，做事却比他稳重许多，刚住进来安顿好立马利索地开始找活看，先去劈柴，却看吕大壮正拿着砍柴刀挥舞，无奈转身去照顾牲口,可牲口都喂饱了,也不需要他出力，转了一圈啥活都没找到。 唐宁猜出他的心思，在路上将他拦下，依着墙慵懒地说道：“你们住进来是交了房租的，只当自己住客栈就行，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大壮是因为欠了我钱，以工抵债，你们不一样！” 秋景明哑然失笑，倒是顺着唐宁意思，没再辩解。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前院铺子，唐宁双手环胸，道：“长生的药我已经给她送过去，她那屋也布置妥当了，妮子这会儿正新奇得很，进进出出，一旦有事会叫人,尽管放心。” 秋景明又要道谢,唐宁直接加快脚步走人，他愣了一下,冷硬的面庞竟然有了丝丝笑意。 大雪连续下了几日，眼看着春节都要到了，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唐宁一样每天早上出去摆摊，越靠近年根，生意越好，即便一块蚕丝皂要两百文，还是有不少人咬牙买了，春节一年才一次，不好好收拾收拾怎么以新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年？ 现在她这蚕丝皂也算是小有名气，竟然有人特地过来跟她要货，她都一一拒绝了，不过倒是批发了一些给秋景明。 他是个货郎，干的就是走街串巷的买卖，唐宁可以拖他从外面带东西回来，自然也要给些好处，一块蚕丝皂她卖秋景明一百五十文，秋景明卖两百文，只要卖出去两块他这个月的租金就妥了，因着秋长生和秋老汉住在这边，唐宁也没收他定金，等秋景明卖完货回来再结账。 秋景明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多赚点，干脆从唐宁这边多要了一些蚕丝皂，坐驴车跑县城去了，一来一回要两三天，虽然辛苦，却能挣上几两银子，比天天在镇子里跑强多了。 他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江氏李氏周氏都是有儿有女的，看他这般不易，自然也生了恻隐之心，每次秋长生回来，江氏她们都会给他备上一些热腾腾的吃食。 黄家现在做豆腐，周氏和儿子在家准备，黄德胜挑出去卖，每日都能剩一些带回来，唐宁爱吃，直接包了，于是秋景明每每从外头回头都能吃上一口嫩豆腐，喝上一碗热豆浆。 几日下来，气色反倒好了一些。 秋老汉看在眼里，打从心底感激唐宁他们，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可家里也没他能干的活，于是干脆坐下来跟大家一起编织，他也不要钱，说什么都不肯收。 江氏无奈，只能把秋老汉那份给转交给秋景明。 秋景明自然知道自家爷爷的心思，同江氏笑道：“婶子，这钱您就别给我了，记着，当房租，若是不够您再跟我说，成吗？” “这可不行！你爷爷一个月挣的可比你们交的房租多！”江氏死活不同意。 秋景明无奈苦笑，“婶子，要不您记账，多出来的算我爷爷和妹妹的伙食费如何？他们如今住在这边自己开火也不方便，我又成天在外面跑，不着家，跟着你们吃也方便一些。” “这个......”江氏犹豫了，秋景明的要求她无法拒绝，毕竟只是顺手的事情，他们吃的也就一般，多出来的钱肯定是够的，就是这个账不好算了。 没等江氏想明白，秋景明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多谢婶子！” 直到秋景明回屋江氏都没能捋清楚这比账。 这段时间唐宁和秋景明越发不着家了，二人经常天不亮就出门，天快黑了才回来，唐宁还好一些，不会夜不归宿，秋景明就不一样了，从最开始的两三天回来一次，发展到后面五六天才回来一趟。 回来了也只是住一晚，第二天又带着满满当当的货离开。 唐宁琢磨着要不是秋景明需要她的蚕丝皂，只怕是能在外头浪待上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他这么拼，自然也没少挣。 唐宁那边可是一笔一划记着秋景明从她这边拿了多少货，从最初的十块二十块，发展到现在一次五六十块的拿，不过几次，秋景明已经给她卖了一百多块蚕丝皂，光蚕丝皂，他这个月应该挣了五六两银子，再加上其他货。 现在她总算明白秋景明怎么凭一己之力带着爷爷妹妹四处寻医问药了，少年确实有些本事，挺让她佩服的。 二人趁着年前狠狠赚了一笔，直到年根了才停下来。 唐宁把心思放到家里了才发现家中处处有问题，同江氏问道：“娘，咱们不过年吗？” “过啊！”江氏面带温柔笑意，眼里仿佛碎进星辰大海，期盼地说道：“这一个月光是靠着编织我们就攒了不少铜板，我跟你魏伯娘，周伯娘还有你二伯，秋爷爷商量过了，今年大家一起过，每家出三十文，咱们也吃点好的。” 第九十四章 过年的准备 唐宁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瞪大眼睛，“一家三十文，总的就是一百五十文，能吃啥好的？外头一斤猪肉都涨到六十文了，就连鸡蛋也是一个两文钱，鸭蛋一个三文钱,牛肉羊肉不用说，更夸张的是一条普通的鲶鱼，两三斤大，要八十到一百文不等。” “这么贵！”江氏被这个物价吓退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样的话可没法置办多少荤菜，可一年就一次春节，这又是我们来江南的第一年,不好好过我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唐宁知道古人对春节的重视,即便家底再薄，春节都要整出二两肉，今年他们都赚了一些，自然不想讲究，可开春后平源乡那边又处处都要钱，他们总不能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钱都挥霍了。 “不然这样，娘把一百五十文给我，我去想办法，你也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倒买倒卖，一两天的时间我能让这一百五十文翻几倍，到时候买啥都行，大家心里也舒服。” 江氏听到这安排眼睛一亮，果断点头，“成，那就先给你一百五十文，你看着弄就好,到时候能买多少买多少。” 唐宁拿着一百五十文转身，顿了顿，回头问道：“娘要置办新衣裳吗？” 江氏自然是想的，可现在哪敢乱花钱，直接摇头。 唐宁也没说什么，扭头去找了秋景明商量，“你在外面东奔西走，可知哪里的布最便宜？” 秋景明正在理货，看到唐宁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领着她坐到窗边的，窗子大开，还能看到庭院里种着的一株红梅，“是要做过年的衣裳吗？” 唐宁点点头，手捧热茶，微思，“想到这一路大家也不容易，我爹娘他们的衣裳在路上全都磨坏了，也脏的不成样，虽然大家皆如此，可他们这么重视过年，我还是想给他们好好置办一下。” 秋景明刚毅的面容似有些轻缓，冷寂的眼眸多了些温暖的笑意,看向院子里的红梅，道：“这个好办，我这段时间对附近的镇子县城还算熟悉，知道几个地方能买到便宜一些的布料，不知宁姑娘想要什么布？” 见唐宁一脸好奇，秋景明解释道：“江南盛产绫罗绸缎，当然，这些衣料普通人穿不起，不过家家户户种桑养蚕，肯定留下不少成色次一些的蚕茧，总不能浪费了，于是他们就想了法子，织出混合布，一定比例的蚕丝和麻线一起，织出来的布料虽然不如丝绸光亮顺滑，可一样有着丝绸的柔光。 摸上去也比普通麻布柔软，当然，蚕丝比例越高，布的质地越好，价钱也越贵，官府知道这个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下令这种混合蚕丝的布料，蚕丝比例不能超过一半。 我之前在金水镇那边也进过一些布料，知道一点，一尺麻布要三十文左右，葛布大概要五六十文，这种混了蚕丝的最便宜的一尺也要八十文，最好的一尺是三百文。 一个男子做一身衣服去掉头尾，算上边角也要五尺多六尺左右，女子少一些，可也少不到哪里去。 宁姑娘若是想买我倒是可以去乡下收看看，好些人还有自己纺织的布料留存，要价会低一些。” 唐宁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他们家两个大男人，加上一个江氏，还有一个半大不大的唐忠和她，差不多要买二十八尺，若是再算上吕大壮和杜春月，总的就要四十尺，即便是买最便宜的麻布都要一千两百文，若是买最次的混合布，就要三千两百文。 还有一个问题，若是算上吕大壮和杜春月，唐老二和唐柔他们也不能拉了，不然这亲戚关系该生分了。 唐宁头疼扶额，伏在桌上唉声叹气，“这年头穷人还真穿不起新衣服！” 秋景明莞尔，替她续了杯热茶，声音轻缓，“到时候我多进一些布，还能再便宜一些，就看你的打算了，不过我觉得这点钱对你来说可不算多，小富婆！” 唐宁猛地抬头，新奇的盯着秋景明，“你怎么知道我有钱？” 那目光好像防贼一样，差点没指着秋景明的鼻子逼问他是不是偷看她钱袋子。 秋景明一脸哭笑不得，“你忘了这段时间我从你这边进了多少蚕丝皂了？我自己挣了多少你比我都清楚，我这个月都能攒下那么多，更别说你了！” 唐宁这才释怀，收回目光，耷拉着脑袋嘟囔道：“那也是我辛辛苦苦攒的！” “你攒钱做什么？不就是让自己和家人过得舒服一些？” 秋景明一句话说得唐宁茅塞顿开，她当即豪爽地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你看着置办，只要够用就成，我们一家还有我二伯一家，以及杜春月，吕大壮还有小枣，可以的话再看看能不能收到鸡毛鸭毛或者鹅毛，做些新袄子。” 秋景明认真记下，转身把银子放进柜子里，又从里面拿出一盒发钗，道：“这是我进的货，这段时间还没好好感谢宁姑娘的照拂，宁姑娘喜欢什么自己挑。” 哪个姑娘不喜欢珠钗首饰，她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她下意识地反应是，“要钱吗？” 秋景明眼角微抽，摇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唐宁搓着手，露出贪小便宜的奸笑，在盒子里挑了好一会儿，选中一支玉簪，玉不算好玉，胜在雕刻精致，还有流苏，“就是它了！” “不再看看？”秋景明示意唐宁继续选。 唐宁摇头，“这根就够了！剩下的留给你继续做生意！” 等唐宁走后，秋景明将剩下的发钗继续收好，放进柜子里，他要卖的货都在墙角，可不会收进衣柜。 第二天天不亮，秋景明便借了驴车出门，唐俊生几人都知道他是货郎，还以为他要去进货，压根没多想，直到天黑秋景明回来，大家才知道他去干啥了。 看着那些布料和鸡毛鸭毛鹅毛，江氏心疼得直抽抽，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这这这......这些都是阿宁买的？” 秋景明摇头，“也不全是，有的是我的，一起进货，便宜了不少。” 第九十五章 布 江氏松了口气，不敢问哪些是唐宁买的，怕问了她承受不住。 等唐宁背着背篓挑着篮筐从外头回来，江氏赶紧上前，欲言又止，她还没开口，唐宁就说道：“娘,你让我买的东西我可是都给你买全了。” “你买啥了？”江氏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掀开篮筐一瞧，一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其他人也跟着凑过来。 李氏惊呼道：“好家伙，这么大的猪腿，这得几百文吧！还有一个大猪头！这这这......一两银子下得来吗？” 篮筐里出了一条猪腿一个猪头还有一些下水以及大骨,可以说唐宁一人几乎快包了四分之一头猪。 这会儿周氏也掀开了另一个篮筐,看到里面的鱼虾,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我家老黄说现在一条鱼都要上百文了，这些得值多少钱啊！” 篮筐里差不多有五六条两三斤重的鱼，草鱼鲶鱼鲤鱼都有，还有不少白虾，个头还不小，一看就有肉，除了虾还有一小筐螃蟹。 唐宁解释道：“去湖里捞的，鱼虾蟹都是，没花多少钱，顶多就是租渔船用了三十文。”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唐忠激动地大喊，“姐，哪个湖，我们也去捞。” 唐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们两个旱鸭子，连枭水都不会,撑船也不懂，捞啥捞！” “不会可以学嘛！”唐忠努了努嘴，不甘心。 唐宁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呵出一口白气，“你少使点心眼子，这天气太冷了，好在江南多渔民，有人专门去破冰，不然这河道都动不了了，我今日去的那湖也结了薄冰，附近的渔民跟我说春节开始湖会冻上，差不多得二月中旬才开始破冰，若是遇上倒春寒，只怕要更久。” 唐宁说的这些对于没见识过的众人来说就跟西洋景似的，一个个听完都想去看看。 唐宁也不吭声，转身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道：“还收了一些土豆和山芋，另外还有一坛子酸笋,一坛子咸菜，凑合一下。” “这叫凑合！”江氏小心翼翼将坛子抱出来，道：“以前有咸菜吃我们就是做梦都能笑醒,这几年大旱，一直吃野菜，我都快忘了咸菜是啥味道了。” 唐宁看了一眼酸笋，道：“娘，这酸笋也不错的，尝看看。” 他们那地儿不长竹子，得进到后山找才有，大家没有吃笋的习惯，自然不会费这种功夫。 江氏点点头，“留着过年一起吃。” 把东西搬出来后，李氏才发现背篓底下还有一袋东西，“这又是啥？” “哦！糯米！我问了这里的人，他们过年都要打粘糕，咱们入乡随俗，正好之前带出了一些枣子，和柿子，可以放进去一起做。”唐宁盘算道。 妮子已经听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粘糕是啥她不知道，可枣子和柿子她认识，甜！ 几个大人则震惊得不知道说啥好了，糯米有多贵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阿宁，你老实跟伯伯说，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你自己贴补了多少，我们虽然舍不得花钱，可也不能让你吃亏了。”魏大志第一个出声。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唐宁仍是摇头，“真没多少！再说了，我这么精明的人也不能当冤大头啊！” 她咬死不说，其他人也没办法。 唐宁赶紧让唐俊生他们把东西搬到厨房去，这才转头看向秋景明，兴匆匆地问道：“我的布呢！” 秋景明麻利地将东西翻出来，“都在这里，统共六十尺，含量三成，比市面上便宜了许多，另外这几筐都是你要的各种毛，我看人家保存得挺好的，就收了，你看要多少，剩下的我也给爷爷和长生做一身。” 两人旁若无人地看布，弄得李氏她们都跟着心痒痒，江氏这会儿才想起还没问这布多少钱，正要开口，李氏已经同秋景明问了，“小秋，你跟伯娘说说，怎么卖的？” 秋景明倒也直白，“伯娘，这些布是我去乡下收的，比较便宜，一尺八十五文。” “八十五文！”这个价钱成功吓退了李氏和周氏。 江氏赶紧扶着桌子坐下来，她怕自己站着会晕死过去。 唐宁道：“两位伯娘，这价钱还真不贵，秋大哥进的是蚕丝混合布，里面有蚕丝，这种布料去布庄买的话没有一百文下不了的，估计是他进得多才便宜这么多。” “那我们也穿不起！”李氏道。 因为穿不起，二人干脆跑厨房去看那些食材，琢磨着年夜饭怎么做比较好。 江氏颤抖地看向唐宁，指着那些布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宁却道：“娘可别说心疼钱了，你们生我养我一场，我如今能挣钱了，给你们买点布怎么了？都说新年新气象，最好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穿点好的怎么了？您就别纠结了，你闺女拿得出来自然证明我有这个能力。 与其想着银钱的事，不如琢磨一下怎么赶在除夕前把衣服做出来，这次我不仅买了我们家的布，还有二伯家和春月小枣吕大壮，这么多人的衣服，您赶得出来吗？” “我赶不出来！”江氏都快哭了，紧迫的压力让她连心疼钱的事情都忘了，火急火燎地就要回去赶工。 唐柔本是不要布的，可唐宁坚持，她只能感激地收了，跑去给江氏帮忙。 杜春月也拒绝，一样被唐宁打发了。 小枣看看自己，朝唐宁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说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帮婶子去喽！” 人都跑光了，只剩下秋家三口，唐宁同秋景明问道：“可要我娘她们帮忙。” 秋景明摇头，“那些衣服能让婶子忙到晕头转向，我就不给她添麻烦了，况且这些年爷爷和妹妹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我自己可以。” 唐宁听完，肃然起敬，“我发现跟你一比，我啥都不是了！” 秋长生这些日子好了许多，已经能扶着墙在铺子里走上一圈，她停下来歇息，同秋景明欢快地笑道：“哥哥教我，以后我帮哥哥和爷爷缝衣服，宁姐姐也一起学好不好？哥哥做的衣服可好看了！” 第九十六章 学女红 唐宁本是想拒绝的，可想到秋景明一个男的都会针线活，她一个姑娘却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真的有些丢人，便应了。 冬日里最舒服的活法就是待在一间敞亮的屋子里，既无风雪侵袭，也无琐事烦心,围着碳炉，摆上几盘点心，约上三两个好友，大家一起做活，一起说说笑笑，别提多滋润了。 江氏她们用不起碳炉，就让唐俊生弄来一个矮边大缸摆在铺子的大堂,里面柴火烧得旺，大堂也暖和了不少,唐宁去厨房做了一些麻枣和麻花、盐水花生端上来。 原材料是从系统买的，没花几个钱。 其他人不知道，看着这些精贵的吃食，越发觉得唐宁发财了，好在他们都是知道的分寸的，并未有人多嘴询问，反正有吃的大家也算是沾光了。 江氏和唐俊生则是因为被唐宁的大手笔镇住了，现在就算唐宁当着他们面说她买了一座宅子他们也不稀奇，所以说习惯真的很可怕。 妮子还是第一次吃麻枣，一口下去整个眼睛都亮了，小脸憋得通红，高兴地围着桌子又跑又跳，欢快极了。 唐柔一瞧，顿时乐了，温柔地笑道：“可是东西好吃？” “嗯嗯嗯......”妮子的脑袋点得跟拨浪鼓似的，把手里地麻枣递给她，“娘吃看看。” 盛情难却，唐柔咬了一小口,嚼了两下，惊奇地看向唐宁，“阿宁，这东西还真好吃，我这辈子还没吃过比这还好吃的点心！什么东西做的？” “主要还是糯米粉，糖，芝麻。”唐宁简单说了一下。 唐柔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着开铺子，不如卖这个，我看这东西放的住，味道又好，应该能做得起来。” 这还是唐柔第一次提挣钱的事，唐宁欣喜地点头，“主意挺好的，不过我忙不过来，要是堂姐想做这个买卖可以跟我娘一起，我教你们做。” 唐柔眼睛一亮，看向江氏,她爹老了，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这段时间挣钱的压力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她再也憋不住了。 江氏很是怀疑，“啥东西那么好吃，我也吃吃看，这么多年还没见这丫头仔细下过厨......” 话还没说完她嘴里就被唐忠塞了一根麻枣，细细品尝了一会儿，陷入短暂的呆滞，尔后看向唐柔，“咱们干了！” “好！”唐柔大喜，激动得站起来，差点把身上的布给弄掉了，赶紧继续坐好。 李氏十分羡慕，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过她没吭声。 唐宁看她那样心下好笑，“伯娘，你别愁了，等我娘他们开了铺子若是生意做得起来到时候再请您帮忙，若是做不起来还得回去编东西，再说了，开春后平源乡那边稳定下来有田有地，好好干比什么都强。” “还是你这个丫头想得明白！”李氏呵呵一笑，低头继续做活。 她和周氏现在都在帮唐家做衣裳，唐宁也不亏待她们，全都算了工钱，确实如唐宁说的那样，唐家生意做得起来，她也有活干，能挣钱，做不起来唐家亏了本钱，他们啥损失都没有，稳稳的也不错。 连续赶了三天，她们总算在除夕前一日把所有的衣服做出来，唐宁也学会了基本的锋线，就是歪歪扭扭的，实在不好看，江氏不许她祸害东西，在看她两次都缝不好衣服就把她打发走了，她只能去跟秋长生作伴，秋长生也是第一次摸针线，干瘦的指头上扎出了几个洞。 唐宁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她皮实，扎出血了也一声不吭，二人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默默地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秋景明缝衣服，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秋景明无奈摇头，“若是实在做不来就别做了，也不是每个姑娘都要会女红厨艺的，人各有长处，无需事事向旁人看齐。” “你这个观点倒是新奇，不过对我胃口！”唐宁惊喜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果断放下针线，不停地揉着手指头，道：“这世道的男子可鲜少有你这么开明睿智的，不过你就不担心长生将来出嫁吗？” 长生憋着一股气，咬牙道：“宁姐姐，我是要好好学的！不为嫁人，而是想替哥哥分担！” “有志气！”唐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竖起大拇指。 秋景明露出一丝浅笑，垂眸温声道：“我之前都没敢想长生可以恢复得这么好，早就做好养她一辈子的打算了，若是将来没能遇上一个真心待她的男子她就不嫁了，若是遇上了，既是真心待她又怎会介意她不会女红厨艺？” 唐宁听得目瞪口呆，惊呼道：“真该让我娘听听你这番话，不过我觉得她肯定会说你又不是天仙下凡，咱家也没家底，又这个不会那个不会，人家图你啥？图你力气大一拳能打死一头野猪，还是图你皮实不受管教？” “噗！”秋长生忍不住扶着桌沿大笑，都快笑岔气了。 秋景明也是哭笑不得，放下手中的活过去帮秋长生拍背，同唐宁说道：“我觉得宁姑娘挺好的，莫这般自贬，虽然婶子时常数落你，可最疼你的一定是她。” 唐宁点点头，“这点倒是真的，算了！我还是多挣钱，将来多买几个丫鬟婆子，只要陪嫁够硬，看谁敢说三道四的！” 唐宁握了握拳头，连秋长生都不敢笑了，有些后怕道：“宁姐姐，你才是好样的，这年头拳头硬又能挣钱，就算啥也不会出嫁了也能在婆家立于不败之地，加油！” “你也加油！” 两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鸡同鸭讲后唐宁从秋景明这里回去了，走得时候一身轻松，潇洒得让人羡慕。 “哥，宁姐姐活得真肆意......” 秋长生收回视线，抬头看向秋景明。 秋景明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神色柔和，“是吗？” 秋长生狠狠地点了点头，嘟囔道：“你以后给我找嫂子就按着宁姐姐这个标准来就行了，不一定要像宁姐姐这么厉害，可心胸得豁达。” 秋景明顿了一下，看向大门的方向，片刻才缓缓说道：“好！” 第九十七章 唐宁下厨 衣服做完后，江氏也把小枣那一身新衣服送到李氏那边。 李氏之前帮着做的时候并未经手小枣那身衣裳，更没多想，现在收到东西倒是有些惊喜，同时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好，给小枣找对了人家。 除夕这日，天不亮所有人都起来了。 江氏按照唐宁的吩咐将那些糯米蒸熟,可家里没有石杵，压根没法打年糕，幸好黄德胜在外面卖了一段时间豆腐，倒是知道哪里有，他出去摆摊的时候领着周氏李氏去打年糕。 江氏则留在家里整那些鱼虾蟹，螃蟹一直养在灶台边上,倒是还活着，鱼虾就不行了,在唐宁买回来的时候就收拾好用雪冻上,现在只要解冻就能下锅。 手掌这么大的螃蟹江氏也是第一次见，那两只钳子不停地挥舞着，怎么看怎么吓人，江氏跟一只螃蟹较劲了半天，连螃蟹的背都没碰到。 唐宁知道后特地提了一小坛子过来，先往螃蟹里头倒上一些，盖上盖子。 江氏就这么盯着皱眉，“能成吗？拿酒泡螃蟹，会不会太浪费了？” 唐宁摇头，将剩下的酒交给江氏，“不过是最便宜的酒，压根没多少钱，等螃蟹喝醉了再拿出来刷洗就成了。” 江氏一门心思都是桶里的螃蟹，倒没再说什么。 趁着螃蟹还没醉她先去把猪头猪腿燎毛，再把猪头猪腿放进大锅里过水，做完这些她又犯难了，看着那么多食材心里有些哆嗦，再次去把唐宁喊过来,“闺女，娘这辈子就会煮个粥贴个饼子，弄个杂汤啥的，以前咱们那条件，顶多烧点肉就能过个好年了。 可今年这么多好东西，我还真不知道咋整才好，万一做得不好吃遭人埋怨怎么办？” 唐宁围着灶台看了一圈，所有的食材唐柔都处理好了，放在边上，就是灶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罐子里装了些盐巴，另一个碗里装了些猪油，其他调味料全无。 唐宁眉头立马皱了起来，“稍等！” 说完她立马转身飞快地跑回房间，将门关紧了才看向系统屏幕，在加工食品类模块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糖、酱油和醋，辣椒酱那些还是灰色的，因为目前还没找到辣椒,也没对系统出售过,想买也买不了,只能看着眼馋。 这三样东西都是用竹罐子装的，糖是这个时代有的饴糖，酱油也是蠢豆子发酵的，醋也一样，用狗系统的话说就是所有原材料都要是这个时代有的才行。 把三个竹罐子拿到厨房，江氏和唐柔齐凑过来，看过之后两人只认得饴糖。 唐宁含糊解释道：“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在外面晃荡买的，因为不下厨就给忘了，今天正好试看看效果怎么样。” “你可别乱来祸害了好东西！”江氏有些紧张。 唐宁已经当着她的面往洗过的大锅里放了一大块猪油。 江氏和唐柔齐齐瞪大眼睛，“这么多！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赶紧弄一些起来！” 江氏急了，唐宁哪会听她的，直接把切好的葱姜蒜放进去爆香，这些葱姜蒜也是她弄来的，在老家他们从不炒东西，自然也不知道爆香这事。 江氏阻止不及，整个人焦急地原地跺脚。 唐宁已经把收拾好的两条鱼下锅。 一瞬间锅里噼里啪啦响，江氏和唐柔下意识地后退，琢磨着是不是要泼水，却见唐宁还四平八稳地站在锅边翻动锅铲，加酱油和一点点饴糖，继续翻面。 “娘给我一瓢清水。”唐宁抽空回头吩咐了一声。 江氏回过神来，忙照做。 唐宁将清水沿着锅边倒了一些进去，这才盖上锅盖，此时一股浓郁的香气从厨房飘了出去，打年糕回来的一群人加快脚步进厨房。 “哟！这是做了啥，香得邪乎！”李氏好奇地追问。 江氏有些茫然道：“阿宁做鱼呢！” “难怪这么香！”李氏说着和周氏一起把年糕抬到桌上，喘息道：“全都打完了，今天那边还真是热闹，打年糕还得排队呢！” 出去一遭，李氏清晰认识到这里人对年糕的重视，也跟着看重这一吃食。 周氏也一样，追问道：“阿宁，你说的红枣和柿饼怎么用。” 这时正好红烧鱼熟了，唐宁忙起锅，将红烧鱼盛出来，放到一旁的蒸笼里保温，往锅里加了些清水，这才转身回屋把红枣和柿饼拿过来，“红枣剪碎去核，柿饼一样切碎，混进年糕里就行，会吗？” 李氏和周氏齐齐点头。 唐宁安排完回头，发现江氏和唐柔竟然把她的刷锅水煮沸盛了出来。 江氏解释道：“这么多油星和鱼味，都能煮一锅汤了！” 唐宁无语，看了看天色，长舒了一口气，“成吧，一会儿这种汤可能有点多，不知道娘和堂姐打算煮几锅汤。” 二人一哆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唐宁已经当着她们面继续捣鼓起来了，剩下四条鱼她打算两条做酸笋鱼，两条清蒸，怕江氏和唐柔继续做出啥惊人之举，她赶紧打发两人去收拾螃蟹。 等二人把螃蟹洗干净，唐宁的酸笋鱼也好了，蒸鱼比较简单，准备好放进蒸笼就行。 接下来就是做螃蟹了，这玩意儿大家都没做过，一个个围在灶台看唐宁操作，只见她麻利地往锅里放了一大勺猪油，放进葱姜蒜爆香，之后放螃蟹，步骤跟红烧鱼差不多，江氏正要开口却见唐宁往里面倒了不少酒，一下子各种香味都出来了。 这味道令众人眼睛发亮，一个个都跟狼盯着猎物似的看着锅里的螃蟹，等螃蟹快熟了唐宁才加了些盐巴进去，一盆香喷喷的螃蟹出锅。 酒香把男人都吸引过来，等唐宁转身的时候就看到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被狠狠吓了一跳。 唐俊生偷偷看了江氏一眼，讨好地同唐宁笑道：“闺女，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比你娘都牛！那个......你刚刚用啥做菜了，我咋闻到酒香了......” 江氏没好气地朝唐俊生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道：“就是用酒，怎么？你还想喝啊！” 第九十八章 除夕 “我就是问问......”唐俊生气弱，声音都小了些许。 李氏在一旁和稀泥道：“行了阿忠他娘，大过年的他们要喝就喝点，平时不喝就是了。” 江氏笑骂了两句，将酒坛子抱起来道：“也不知道你闺女什么毛病，做菜那么喜欢放酒，蒸鱼也放,螃蟹也放，一坛子酒都快被她用完了！” 几个汉子心疼得直抽抽，那可是酒啊！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喝上两口，这丫头怎么这么会霍霍好东西！ 秋景明笑道：“几位叔伯，我那边进货正好进了一些酒，这段时间承蒙大家照顾,晚上这酒我出就行！” “这多不好意思啊！”唐俊生和魏大志交换了个眼神，热切地簇拥着秋景明出了厨房。 几个女人看得直摇头。 江氏吐槽道：“不过是几杯马尿，看他那得性，都能卖儿卖女了！” “谁说不是呢！以前在咱们镇上只要有人请他喝两杯，他能彻夜不归！”说起这事李氏还是一肚子埋怨。 周氏在一旁笑笑，他家老黄虽然也喝酒，可酒瘾不大，属于可喝可不喝的那种，今天过年，让他好好喝一杯，周氏还是很愿意的。 她们吐槽的时候唐柔已经默默地帮唐宁洗了锅，接下来就是油焖大虾了。 当锅里传来噼里啪啦地响声大家才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唐宁造东西，等油焖大虾出锅后，周氏中肯地评价道：“阿宁厨艺不错是不错，就是有些费东西，寻常人家可经不起这般做饭做菜。” 江氏李氏十分赞同地点头。 唐宁不以为意，“我自己会挣钱，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再说了,这点东西真不算什么！” 周氏愣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确实，能挣钱以后去了婆家说话办事都能挺直腰杆。” 看周氏那神色似乎也是有故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疤，江氏和李氏还不会那么不知趣去戳人痛处。 把所有鱼虾蟹都做好了唐宁转头去抱来一小袋白面，看得江氏神经直抽抽。 “娘，我们顺便再蒸点包子吧！到时候热一热就能吃。”唐宁建议道。 江氏已经无力吐槽了，看了一眼东西，问道：“怎么包？用什么包？” 唐宁拿出一疙瘩咸菜，还有几把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绿色菜叶，江氏他们没见过，接下来就是把一大块猪肉剁碎做馅。 等馅料做好，江氏几人自觉去和面。 唐宁趁机把鸡汤炖了，加了些温和的药材，一股奇特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除了鸡汤还有一道必做的红烧肉，因着前面几道菜都是唐宁做了，最后这道菜也由她掌勺，自然她做的红烧肉要比江氏她们弄的好吃,就是费油。 等到天黑,铺子里大堂里支起了四张大桌,每家每户派一个代表出去放爆竹。 放完爆竹年夜饭也开始了。 一道道没吃过的菜肴端上来，可把几个男的给看傻眼了，唐俊生几人纷纷夸赞江氏李氏周氏。 江氏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夸阿宁吧！都是她做的。” 秋景明一脸诧异，“宁姑娘，你不是说不会做菜？” “这叫不会做菜？那我娘她们做的叫啥？”二愣子心直口快。 李氏直接上前一巴掌扇过去，“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唐宁耸肩，“我做菜费油费盐费水费柴火，轻易不下厨的！” 秋景好笑地勾起嘴角，真心夸赞道：“不管怎样，宁姑娘还真是让人惊喜！” “好说好说！”唐宁傲娇地扬了扬脑袋。 等众人下筷子尝了几口，纷纷朝唐宁竖起大拇指，二愣子更是直接，“娘，我努力挣钱，你以后就比着阿宁这手艺做饭菜，肯定能把我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着二愣子赶紧下筷子，生怕晚一点就没了。 这缺心眼的儿子，李氏都给气笑了，除了吃啥也不想说了。 一顿饭把众人的胃口都给吊起来了，以前他们吃饭就是随便应付了事，这一顿饭吃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结束，到最后，大家还用包子去刮盘子上的汤汁，整得一个个盘子比脸都干净。 吃完年夜饭，几个男人围着桌子开始守岁，秋景明的酒也派上了用场，江氏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他们喝酒，还跟李氏合计了一下去厨房给他们整了一些下酒菜。 女人忙活完就在一边磕着瓜子说话，打算守岁到天亮再回屋。 孩子们穿着新衣裳欢快地跑来跑去。 秋长生很努力，即便是大年过也没停止练习走路，累了就坐到边上和小枣槐花说话。 唐宁和杜春月待在一块儿，二人沉默地坐了片刻，杜春月搓着自己的手，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才道：“阿宁，过几年了，我又大了一岁，时间真的不饶人，你说我哥哥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唐宁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里长给影响到，即便是安慰人到了她嘴里都变得有些佛系，“老天自有安排，该回来的时候肯定就会回来的。” 杜春月没有吭声，凑到唐宁耳边小声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们一家对我真的很好，这一路照顾我，保护我，帮助我，现在都到了江南你们也把我当做一份子，过年做衣裳都想着我，所以我想好了，我愿意嫁给你大哥！” 不等唐宁反应过来杜春月就跑了。 唐宁呆滞的看向唐正，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唐正察觉到异样看过来。 “咋啦？”唐正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吃饭的事后沾了东西没擦掉？ 唐宁没有吭声。 秋景明有些担心地问道：“宁姑娘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有事？” 唐宁回过神来，摇摇头，看向聊得正起劲儿的江氏，道：“娘，可以准备给我大哥娶媳妇了。” “噗！”唐正一口酒喷了出去，猛地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呢！” 看他紧张生气的样子，唐宁有些不解，“难道大哥不喜欢春月姐姐？” 唐正表情一僵，话都说不出来了，男人懂男人，秋景明立马把唐正拉下来坐好，好奇地同唐宁问道：“宁姑娘何出此言？” 第九十九章 答应了 江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追问道：“就是就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你咋能到处嚷嚷，万一春月知道了该气哭了！” “是春月自己跟我说的，她答应了！” 唐宁一石激起千层浪，女人不聊天了，男人不喝酒了，孩子也不跑了，一个个朝她围堵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唐正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小妹，春月姑娘真的答应了？你不是开玩笑？” “骗你干嘛？找揍吗？”唐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看起来像信口开河之人吗？ 唐正一个激动竟然上前把唐宁抱起来向上抛了几下，着实吓了她一跳。 江氏哭笑不得，忙上前制止，喊道：“行了，把你妹妹放下来，都多大了还这么不稳重，万一把你妹妹摔了怎么办！” 秋景明立马上前搭把手，等唐宁落地了才松手退开，不着痕迹。 唐正嘿嘿傻笑，“我妹妹这么厉害，摔不了！” “对了阿宁，刚刚春月是怎么说的，你跟娘复述一遍。”江氏好整以暇地看着唐宁。 唐宁继续坐回椅子，喝了口水，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春月说感谢我们这一路相护，还说我们到了江南还是待她一如从前，总之就是日久见人心，她觉得我们都是好人，也是真心感谢我们，再加上年纪到了，也该谈婚论嫁了，就同意了。” 江氏和唐俊生闻言，对视一眼，笑了。 “恭喜恭喜，这种好事该庆祝一下，大家好好喝两杯，正好过年，咱们不醉不归。”魏大志趁机揽过唐俊生和唐老二的脖子，又朝黄德胜喊了一声，一群人继续坐回去喝酒。 李氏恨恨地瞪了魏大志两眼，到底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唐正兴奋地拉着秋景明到边上，小声问道：“你是货郎，那边有没有什么适合姑娘的东西，我跟你买。” 秋景明含笑点头，“有一些，你要什么？发簪珠钗绢花还是胭脂水粉？” “你觉得送姑娘什么比较好？” “这要看杜姑娘喜欢什么了，若是你不清楚可以让宁姑娘打听一下，送东西最好投其所好。” “有道理。” ......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没一会儿也加入了中年男人酒局。 江氏她们已经围在一起商量唐正和杜春月的婚事了。 “看来这江南还真是好地方，我们才来多久，喜事一件接着一件，这阿正和阿忠的亲事都定了，再把阿宁的亲事定下来，你就彻底轻松了！”李氏羡慕道。 他们家儿子再过一年也该说亲了，如今家里的房屋田地都还空荡荡的，说亲更是遥遥无期，尤其在知道平源乡这情况后她心里就更没底的。 江氏笑容渐消，回头仔细盯着唐宁，摇头道：“再说吧！也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嫁得出去！” 江氏是真的愁，再加上唐宁过年才十四，还有一年时间，干脆不想了，琢磨道：“既然春月答应了，等出了正月我就跟她商量一下亲事，最好二月把亲事结了，这样老大才能安心干活，我们也少了一桩心事。” 其他人全都赞同地颔首。 唐宁在一旁弱弱地提议道：“娘，你要大哥二月成亲不得现在马上准备啊！他们成亲穿的喜服，还有喜被，还有那些喜房，等等......” 江氏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等大伙儿散了之后便拉着唐宁回屋，嘀咕道：“闺女，娘知道你算账特别厉害，也知道外头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价，给娘算算这些东西置办下来大概要多少，还有，顺便帮娘打听一下春月他们那边成亲要多少聘金，我这心里才有底。” 他们现在虽然有十两多，可大头要用在平源乡那边，留给唐正成亲用的真没多少。 唐宁指着自己，等江氏看过来才道：“娘，你想怎么多干啥？银钱不够我这边还有啊！” “你？”江氏想都不想就摇头，“你自己挣的钱自己收着，哪有大哥出嫁让未出阁的妹妹给出银钱的，传出去笑死人了！” 江氏说什么都不答应。 唐宁也知道他们思想有代沟，直接从怀里拿出十两碎银子，道：“就当借给爹娘的，以后我出嫁你们有银钱就多给点陪嫁，没有的话以后我回娘家对我好一些就行了，我也困了，不跟你扯了。” 说着唐宁溜得比兔子都快，大晚上的不打灯笼江氏也不敢往后院走，怕摔了，只能跺跺脚，看着手里的碎银子，打算唐俊生回来再跟他商量。 结果唐俊生这顿酒喝到天亮，直接醉得不省人事，要不是铺子大堂一直烧着柴火，他们这么折腾非得全病倒。 江氏气唐俊生没节制，忙着照顾他倒是忘了提这十两碎银子，直到初三唐俊生缓过来江氏才开口，把钱还给唐宁也不现实了，只能将此事告诉唐正，让唐正心里有个底。 唐正知晓后，特地去找了唐宁，“小妹，哥承你的情，将来哥一定想办法让你风光大嫁！” 唐正一脸认真，就差发誓了，唐宁却没放在心上，只要他们别再为了银钱之事愁眉苦脸就行，却不知道唐正将此事看得多重，等她成亲的时候真的弄出了大动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杜春月自从除夕答应嫁给唐正后这两天都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吃饭也是拖小枣帮她盛进院子的。 江氏也知道她面皮薄，特地带着唐宁过来找她。 房门敲开后，母女俩进了杜春月的屋，这还是江氏第一次来她的房间，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干干净净的，没啥多余的物品，要说有就是那点晒干的草药，倒是让房间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青草药香。 杜春月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给二人倒了水，“婶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江氏收回视线，含笑打趣道：“婶子不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出这个院子了？咱们女子年纪到了，谈婚论嫁正常，你不用不好意思，婶子今日过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下亲事。 虽说正月不谈婚论嫁，但我们说点简单的还是可以的，至于那些过礼，等出了正月再办，怎么样？” 第一百章 微型排水车 “都听婶子的，我没意见。”杜春月红着脸低头，一脸娇羞。 江氏笑得越发慈爱了，握着杜春月的手，道：“这样婶子先问问，你们那边嫁娶有什么要去没有？你也知道我们是从西北边陲来的，我们那个地方......算了，说多了都是泪，不提了，现在咱们在江南，你看是要按照你家那头的规矩来办，还是按照江南的礼节走？ 若是按照你家那头的规矩，一切你说了算，请槐花她娘或者小枣她娘当个媒人，做个见证就行，若是按照苏州这边礼节走，婶子就去请个当地的媒人来安排。” 杜春月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摆手，“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她跟丝线坊接触了几回，里头女子多，自然也听了不少这边嫁娶的规矩，不仅繁琐，还麻烦，光是下聘这些就得跑好几趟，男方娶个媳妇家里得花个十几两银子，寻常人家的姑娘都是从小就准备陪嫁的衣裳被褥，出嫁时能整出两三箱，她可没这条件，既然自己都没法按照这边的标准出嫁，哪能要求唐家按这里的礼数娶她？ 而且唐家什么情况她大概有数，除了唐宁手里银钱多外，其他人差不多都是穷光蛋，不切实际的要求，她自然不会想。 “那你的意思是按照你们那边的规矩来办？”江氏问道。 杜春月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看向江氏和唐宁，“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那边嫁娶什么规矩，以前我都跟着爷爷采药，在村子里没啥交好的小姐妹，我家这情况，人家成亲也不会上门通知，即便有也是爷爷随份子，我们去简单吃个饭，具体什么规矩真不知道。 都说出嫁从夫，婶子，还是按照你们那头的要求来办了。” “这......”江氏有些为难，看了看唐宁，欲言又止。 唐宁知道江氏在烦什么，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手指不时敲着桌面，“春月，跟你说实话，我们老家那地儿真没啥讲究，我也不清楚我们那地儿都是些什么情况，嫁娶就是两家说好了，男方有钱就给钱，没钱就拿东西，自然，女方没有陪嫁也不打紧。 一无所有成亲的人多得去，大部分结亲的两家都是门当户对。” 见杜春月瞪大眼睛，江氏无奈叹了口气，“我们那地儿靠近边关要塞，时常打战，整个镇子不小，可人没多少，再加上少雨，所以建房子什么的都挺容易的，不费啥钱财，那种条件大家都是凑合着过日子，没走出那里我都不知道原来挣钱的法子这么多，更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繁华的地儿。 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好，自然没那么多讲究，既然到了江南，我们自然也不想委屈了你。” 杜春月再次垂眸，声音细弱蚊蝇，“可我没有陪嫁.....” 江氏一怔，反应过来哑然失笑，“没有陪嫁不打紧，咱们家也不看那些，往后你跟阿正成亲，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不如这样，还是一样请槐花她娘当个媒人，我们出去打听看看这边有什么习俗，做不到的地方省了，办得到的咱们照办，如何？” 杜春月害羞地微微颔首。 从杜春月这边离开，江氏立马拉着唐宁出去打听消息。 唐宁在铺子门口将人拦下，“娘，你真的是说风就是雨，大过年的你上哪儿去打听啊！再说了，外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你认识的还没黄伯娘多，即便要求也是黄伯娘带你去！” “对对对，看我都老糊涂了！”江氏拍着脑袋，转身往内院走。 唐宁：“......” 过了正月初五，天气还是不好，这雪总是下得莫名其妙，皑皑白雪将天地融为一色，铺子大门一开，凛冽的北风就跟暴烈的凶徒似的拼了命地往里冲，大堂中央的柴火都能被灭了，明明在江南，却有种身归西北的错觉。 唐宁几次想出去做买卖都被家人给拦下了，无奈只能继续蹲在家里跟一群老老少少大眼瞪小眼。 当然，她无所事事，其他人就更加闲了，槐花把会州那边的一些小游戏摆出来，连妮子都跟着加入，几个姑娘在铺子的一侧玩得兴起。 江氏几人则还在筹谋着唐正和杜春月的亲事，杜春月正在赶制自己成亲用的喜服，出不了。 女人孩子都有事，男人那边就郁闷了，不能喝酒，不能干活，他们就跟废物似的在家瘫着，每天看黄德胜挑着豆腐出去摆摊，他们都得艳羡几眼。 魏大志想起平源乡的房屋和田地，越发着急了，同唐俊生问道：“你那个排水车研究出来了吗？” 唐俊生正伏在桌上盯着一张纸仔细研究，闻言抬头瞥了魏大志一眼，不紧不慢道：“着什么急！这玩意儿我都没见过，自然要琢磨清楚，想明白了再动手，而且我想直接在平源乡那边的田里做，不然做完了搬不走就麻烦了！” 魏大志凑过去一瞧，就跟看天书似的，眼晕，忙扭头，“这么弄，赶得及吗？” 唐俊生皱眉摇头，“能不能赶上我也不知道，除了房子，那田地也得围起来，这可是个大工程！还要春耕，我都不敢想要多少人才忙得过来。” 唐老二跟着凑过来瞧了许久，沉吟道：“实在不行我们两家合起来，先顾着你这边的田地，我那边就正常播种，先别围了，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兴许今年风调雨顺，不会发洪水呢！” 唐俊生扯了扯嘴角，就平源乡这破地方，十年里头至少有八年有水患，不过是厉害程度不同罢了，这种安慰人的话听听就算了，不能当真。 魏大志更直接，摇头道：“咱们可不能抱着侥幸心理，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太低了，我觉得搞不好今年又要来一次大......”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老二和唐俊生死死捂住嘴巴。 “你可别乱说，听得见！”唐俊生指了指天。 魏大志瞪圆了眼，挣扎了半天才挣脱唐俊生他们的桎梏，不满地嘟囔道：“神神叨叨的，都是什么毛病！” 第一百零一章 挖笋 闹了这一出，魏大志也不再乱说话了。 唐俊生这才放下心来，沉吟道：“这排水车我跟阿正也研究得差不多了，就看实际效果如何，开春的时候咱们先把地给种了，围起来，房子倒是不着急。” 其他人都不反对，镇上这宅子遮风挡雨的又结实，后面还要开铺子，住习惯了，真不急着搬。 商量妥当，一群人继续宅，唐宁看他们这样也不是办法，就提议道：“爹，你现在若是有空不如自己弄个微型排水车看看效果，若是微型排水车效果不好，还能马上想办法改，要是真弄上去了才发现问题，可就麻烦了！” 唐宁一语惊醒梦中人，唐俊生拍着脑袋跳了起来，“我就说明明都研究了这么久怎么心里还不踏实，还是闺女聪明，我这就去弄。” 唐正赶紧过去帮忙。 这大冬天的弄木头麻烦不说，也难找，为了给唐俊生提升材料，魏大志和唐老二、吕大壮硬是顶着风雪驾着驴车出门，木头得去林子里砍，竹子也一样，得找到竹林去。 三人一早出门，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焦急等待的众人看到听到驴蹄子的声音才松了口气，赶忙出去帮忙，跟木头竹子一起搬进院子的还有一筐竹笋。 李氏好奇地追问。 魏大志喘息道：“我们去竹林的时候碰到几个当地的老乡在挖竹笋，这才知道大雪天也是有竹笋吃的，看大家都在挖，我们也有些手痒，正好驴车也在，手里头还有趁手的工具，就一起挖了。 这笋一找就停不下来，等我们回过神来，一大筐都满了，不过当地的老乡说这点竹笋剥完了也没多少，你们看着弄吧。” 李氏回头和江氏周氏面面相窥，三人三张茫然脸。 李氏江氏就不用说了，一个地方来的，西北边陲没啥竹子，他们也吃不惯这玩意儿，要他们收拾，还挺为难人的。 周氏倒是没少吃竹笋，可他们那地儿的笋跟这边的不一样，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弄好。 就在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唐宁已经指挥二愣子和唐忠把竹笋搬到厨房。 等三人合计完去厨房，发现一筐竹笋已经被唐宁三人剥了大半，因为是刚挖下来的，竹笋还挺新鲜的，看着有些诱人，就是扔掉的有点多，看得江氏几人心疼不已。 周氏好奇地同唐宁问道：“阿宁，你打算怎么做？” 唐宁同样也不抬地回道：“拿几个煮大骨汤，再拿几个切薄片炒肉，还能做一些笋肉包子，要是还吃不完就切片抄水晒干，能放一段时间。” “真的？”周氏眼睛大亮。 唐宁抬头一看，将一群人都跟饿狼似的盯着她，顿了顿道：“你们不会想弄这个笋干吧！” 三人齐齐点头，唐宁替魏大志他们默哀了几秒，这才说道：“也不是不行，咱们可以先把这些做了，看看效果怎么样。” 其他人一听，立马蹲下来帮忙。 一筐竹笋剥完真的没多少，他们这人又多，按照唐宁这意思做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剩。 好在唐宁有分寸，还是给她们留了一半折腾。 这一顿全笋宴吃得大家眼睛都亮了，魏大志更是激动地喊道：“早知道这么好吃我们就多弄点回来了，那个老乡肯定是怕我们把竹笋都挖了，故意说竹笋有些苦涩，哼！” “也不是！竹笋没抄水就煮的话是真的会苦，但抄过水再煮，味道就不一样了。”唐宁嘟囔了一句，又道：“其实不止是竹笋，其他野菜最好也抄下水在煮，口感会好很多。” 话音刚落，满室皆静。 江氏点了点唐宁的脑袋，郁闷道：“我们都吃了多少年野菜了！知道这法子怎么不早说！” “就是就是......”唐忠义愤填膺，跟着起哄。 唐宁朝他挥了挥拳头，他立马闭嘴，当起缩头乌龟。 秋景明含笑夸赞道：“宁姑娘果真见多识广，知道这法子，以后便是吃野菜我们也不用烦了了。” “就是缺心眼！”江氏道。 唐宁很是无辜，摸了摸鼻子，到底没多说什么。 接下来几日，唐俊生和唐正忙着做微型排水车，其他没事干的男人就跟魏大志他们去竹林里挖笋，好歹有点事忙。 挖了竹笋就被江氏几个弄成笋干，自然他们也接连吃了几天竹笋。 大家都是苦过来的，即使连着吃几年竹笋都没意见。 日子平凡又忙碌，转眼就到了正月底，接连几个大晴天让积雪开始消融，自然，这种天气比下雪还要冷上几分，大家却兴致勃勃，唐俊生频繁地往返平源乡，不是去看房子就是去田里，这积极的劲儿看得乡亲父老连连摇头，直叹还是太年轻。 跟唐俊生几人比起来，平源乡的百姓就跟混日子似的，一个个懒散不说，就连走路都跟王八一眼，瞧着没朝气也没干劲儿。 人家若是跟唐俊生提醒，唐俊生也会将自家的打算说出来，可本地人一听，这工程太大，还不一定能成功，自然兴致缺缺，更多的是观望。 唐俊生他们也不多说，反正该答的都答了，将来若是成功了其他人也无话可说，若是失败了他们也不住在这里，就算闲话再多也影响不了他们。 倒是里长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事，还特地坐着马车过来转了一圈，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情况，反应跟其他村民差不多，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观望。 唐俊生忐忑了几日，瞧风平浪静的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忙活。 平源乡因为水患严重，所有地势高的地方全成了宅基地，因此批给唐俊生他们的宅基地已经算是平源乡地势最高的荒地了，他们在这基础上又垒了一丈多高的地基。 地基中间全是石头和沙土，还有木头深扎在地里的木头桩子，四周又用一圈木头围挡，这些木头表面全都烧成炭，不易腐坏，木头外面是垫高的麻袋，里面一样装着砂石，跟木头桩子绑在一块，最外头才是一些加固的大石块，也不知道这地基能不能挡得住大水！ 第一百零二章 成亲 唐俊生心里没底，确切的说是没经历过水患，并不清楚这样的地基牢不牢固，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硬着头皮干。 在地基上建房子要比垒地基容易多了，吕大壮这个时候是真的派上大用场了，再加上一个唐老二，能顶半个男人的唐忠，三人硬是扛起了所有，至于唐俊生和唐正，二人现在是被田给栓住了。 因着里长来了一趟，所有人都压力山大，原本计划的二月亲事也只能推迟了。 县衙给的水田处在地势低洼的地方，这么大的地儿全都圈起来父子俩都不敢想，只能先砍竹子，做竹篱笆，好在插秧时节未到，二人还能紧着干活。 一连忙了一个月才把这几亩水田围上，没能再继续垒沙袋，插秧的时候到了。 这些秧苗都是县衙免费提供的，没办法，大家干活的积极性都不高，再加上没了家底，不种地全都得饿死，即便这样真的在干活的人也没多少，大家的水田看起来稀稀拉拉的。 父子俩分身乏术，只能一个干农活，一个继续围田。 江氏他们也放下了所有的活一个个紧着编麻袋，希望能在江南雨季来临前把田地围起来。 唐正将插秧的活计接过去，顶着极大的压力想找个技术好的乡亲指点都找不到，最后只能上隔壁村请教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民，勉强把秧苗都插进去。 此时都到了四月，四月的江南草长莺飞，天气明显暖和了许多，再也不用担心饭寒的问题，大家干活的积极性也起来了，然而一边干活还要一边担心这风云莫测的天气，总觉得心头蒙着一层阴霾。 盯着唐家的村民这时候开始认真琢磨唐家做的那些田地围墙及垒高的地基。 自然，有人看好也有人说风凉话，天天等着看好戏。 唐俊生他们现在都在忙着做排水车，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天天待在围墙里头干活，也听不见村民那些捻酸的风凉话。 父子俩紧赶慢赶，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自家的排水车做起来，至于效果如何，只能经过实践才知道了，当然，他们希望这排水车永远也用不上。 把自家的排水车做好，父子俩又去帮魏家和周家做，忙了一个多月才将排水车搞定，此时已经入夏，但还没到真正的雨季。 宅基地那头，吕大壮三人用了几个月终于把房子建起来了。 在宅基地的边界修了半人高的围墙，围墙根下是一圈菜地，这样能避免孩子玩闹掉下去。 房子是典型的江南构造，下半部用石头，上半部用土坯，他们家人多，干脆弄了二进院子，前院大大小小的房间有十二间，后院有十六间，仍是分了两个小院子。 唐宁在房子建好后来看了一圈，发现这宅子的分布跟他们租的宅子大同小异，区别就是镇上的宅子看起来更加干净敞亮，乡下的要随便一些。 但对于江氏他们来说已经够高兴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说的可能就是这种心态。 这房子都建好了，江氏和杜春月商量了一下，干脆回平源乡办喜事，而杜春月从镇上的宅子出嫁，正好。 成亲这日，唐正特地在镇上找了迎亲队，租了花轿和几个吹吹打打的人，穿上江氏给他准备的喜服，仔细收拾一番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帅气。 新郎官的坐骑自然就是家里的毛驴了，凑合凑合，还是能撑得起排面的。 因着唐家是外来人，在本地没什么亲戚，平源乡的村民也没什么深交，接触不深，是以他们办喜并未请当地村民，自然被知道了又惹了不少闲话。 江氏和唐俊生也知道这个情况，可他们家的银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哪还能请得起这么多村民？要是他们上门又不随份子，这笔钱上哪儿弄！ 等迎亲队回来，江氏两口子看唐忠脸色有些不好，将人拉到边上小声询问。 唐忠气恼地说道：“爹娘，这里的人还真是没脸没皮，我大哥成亲，他们竟然在路上拦截，还说什么这里的习俗成亲的都要给喜钱。 可把我们给气坏了，好在我姐厉害，一拳一脚，直接废了一棵树，狠狠震慑了那群人，他们才没敢继续闹事。” 江氏两口子听完脸色都有些难看， “算了，咱们以后不跟他们深交就是了。”唐俊生道。 事实上他们也不可能跟这里的人深交，一来他们家地基太高了，上他们家还得爬好几阶台阶，在外面也看不到这家里的情况，轻易不会有人登门。 二来，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外地过来的，语言方面沟通还是有些障碍，谁没事上他们家唠嗑！ 三来，唐宁今天来了这么一出，大家都知道这新来的唐家不好惹，也不会主动上门相交。 江氏长舒一口郁气，微微颔首，“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反正还有魏家和黄家在，他们家也不算孤立无援，若是再来些人就更好了。 江氏呢喃道：“也不知道大伯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唐俊生摇摇头，去年那次兵役闹得民不聊生，短期内朝廷不会再征兵了，只要唐俊才他们撑过去就没事，也不知道他们兄弟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面。 这时内院传来一阵起哄声，江氏和唐俊生交换了个眼神，换上喜气的笑容抬脚过去，受了新人的叩拜之礼。 等新娘子送进洞房，唐正和杜春月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新房内，唐正已经掀开了新娘子的头盖，杜春月穿着大红喜服，脸色抹了胭脂，头上簪着唐正送给她的珠钗，整个人看起来明媚漂亮，生生将其他人比了下去，难怪说新娘子都是最美的。 二人在周氏这个媒人的连声好话中喝了交杯酒，礼毕。 槐花和小枣她们留下来陪新娘子，唐宁作为今日的主厨，早在跟着迎亲队回来就去了厨房。 所有的食材已经处理完毕，只等她回来掌勺。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她已经能很好的使用柴火灶，所谓的喜宴不过就是再弄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罢了，简单！ 第一百零三章 暴雨突袭 什么鱼虾蟹整几盘，猪肉猪蹄再来一点，还有鸡鸭，荤菜多过素菜，说实在的，也是因为他们在江南，若是西边那个破镇子，整两咸菜疙瘩，再弄些鸡蛋鸭蛋腊肉就算顶天了，哪能有这个排场！ 为了让唐正的亲事看起来热闹一些，唐宁还特地跟丝线坊的那些和杜春月相熟的女工说了一声，还真来了几个人，有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姑娘，她们和李氏几个坐一桌，男的再坐一桌，瞧着比较像样。 杜春月知道这事后还偷偷抹了两把欢喜的眼泪。 唐正的亲事一过，唐家又恢复了平静，因着镇上的铺子开张，生意越来越好，江氏和唐柔都舍不得，于是镇上的宅子继续租着，生意接着做，平源乡这边的房屋全都交给杜春月打理，正好乡下方便杜春月采药，一举两得。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飞快，不过转瞬的功夫，水田里的稻子已经开始挂穗了，唐家人没见过稻子，却知道这些粮食丰收后意味着什么。 于是，父子二人越发重视田里的庄稼，恨不得天天扎进田间地头不出来。 进入雨季后，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唐家因为地基垫高，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其他人家的情况，见每家每户天天有人站在家门口望天，父子俩也被整得七上八下的。 唐俊生皱着眉头凝重地同唐正说道：“咱们得去地里看看那个排水车还能不能用。” 这都过了几个月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转不动。 越想父子俩越紧张，又在地里待了个八天。 杜春月这段时间天天去林子里采药，偶尔也会上山，就是这边的山真的太矮了，好药材难寻，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还能听见一些村民窃窃私语，她只听见下雨两个字。 抬头看了看一望无云的蓝天，一如她背井离乡时的模样，怎么可能下雨！ 杜春月摇摇头，不解地继续往山下走，才出林子，天空就飘过几朵乌云，她稀奇地看了两眼，没在意，等到了家才发现，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天空也变成了灰白色，白色多一些。 她赶紧把晾在外头的衣服收起来，估摸着再过一个时辰该天黑了，赶紧去厨房做饭。 饭还没熟，一声惊雷吓得她一哆嗦，拿着火钳的手抖了一下，赶紧跑到门口瞧看。 此时外头的天色好像一下子入了夜，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视野可见度不高，她咬着牙，顶着风到院墙处张望，等了许久才等到唐正父子俩和吕大壮，心下一松，赶忙跑回厨房看锅。 三人一进家门，唐俊生立马把院门关紧，唐正直接抬脚去了厨房，瞧杜春月在家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还在外头采药。” 说着，唐正从大缸里舀了把水大口大口喝了一半，再用剩下的水洗脸，摇摇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恶劣地天气，说变就变，爹担心一会儿会下大雨，若真的涨水了，我们就得马上去田里踩排水车。” 杜春月手上的动作一滞，咬着嘴唇，满是担心，“非去不可吗？” “嗯！若是涨水了就必须去，不然庄稼都会毁了，就是只有我们三个，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唐正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赶紧过去开门，来人是唐老二和魏大志，他赶忙将人迎进屋。 魏大志急得都快跳起来了，“怎么办？我刚刚在路上听村民说去年发大水天气也是这样，一连下了三天暴雨，平源乡就没了！我们要怎么办？是去田里还是回镇上，还是怎么办？” 魏大志看起来已经自乱阵脚了。 唐俊生也愁啊，“我们家就三人，二哥那边靠他一个肯定不行，不过他那边的田没有围起来，倒是不用怎么忙，盯着就行，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分配人手，若是实在撑不住了再撤。 阿正，你跟春月说一声，看她要不要先回镇上去，那边比较安全。” “好！”唐正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了，“爹，春月她说不走，要留下来帮忙。”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留下来随时都有危险，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房子的地基能不能扛得过！”唐俊生一脸严肃。 唐正面色一白，啥也没说又去找杜春月。 正当唐正刚说服杜春月，天上就掉起豆大的雨滴，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地上已经开始积水了。 一群人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天，面色苍白。 “不行！得赶紧去田里看看！”唐俊生拿了蓑衣就要往外跑。 唐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杜春月忙催促道：“你跟着爹去，我在院子里瞭望，若是水真的涨起来了我就敲锣，你那边听得见，三声就是水涨起来了，两声就是我这边有危险，一声就是你们那边有情况，赶紧撤。” “这法子好！”魏大志狠狠夸赞了杜春月一把，跟着往外冲。 只一瞬，所有人都跑光了，杜春月看了看厨房里还热乎的饭菜，也没心思去吃，转身回屋找出铜锣，穿着蓑衣站在院墙边上，一眨不眨的盯着水田方向。 天空电闪雷鸣，仿佛直接劈在头顶上，即便她心里害怕，仍是站着一动不动。 大雨从开始下就没停的，不过一个时辰，整个平源乡好像浸泡在水里一般，看不见路了。 天又彻底黑了，啥也看不见，杜春月急得眼泪直流，手里紧紧握着铜锣，不敢动。 黑暗中，一阵踢踏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丝微弱的光亮从远处而来，最终停在唐家大门下面。 杜春月声音颤抖地大声喊道：“谁？” “是我，我和秋大哥回来帮忙了！”唐宁高声回应。 杜春月忙扔下铜锣跑过去开门，擦着眼泪喜极而泣，“阿宁，你可算是回来了，爹和你大哥还在田里，雨没停，我也看不见水涨到啥程度了，这心里七上八下，都快撑不住了。” “好好好，我都知道，你赶紧回屋去。”唐宁一边安慰杜春月，一边将人送进屋子，又点了两只火把，带上唐俊生他们还没吃得饭菜，这才和秋景明一起去了田里。 第一百零四章 抢救稻子 这种恶劣的天气一般人还真没法出行，即便举着火把也是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看到水面反射的火光。 秋景明无法独自前行，唐宁走在前面朝他伸出了手，冷静地说道：“我带你走，我踩哪里你踩哪里，别踩错了，不然容易摔下田埂。” “好！”秋景明极其自然地抓住唐宁的手，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度和力度，嘴角微微扬起。 在前面的带路的唐宁压根没想这么多，等拉着秋景明到了水田就极其自然地松开，指了指竹梯，道：“淹水了，我爹肯定把出入口给堵上了，我们只能从这边进去了，我先爬，到了那边接你。” 秋景明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弱，堂堂七尺男儿还要让你这姑娘保护！” “这有什么！我视力好！跟男人女人没关系，赶紧的！”唐宁利索地爬上竹梯。 秋景明忙帮她稳住梯子，看唐宁那矫健的身手，再次惊艳。 二人翻墙的动静也没能惊动唐俊生父子，等他们走近才发现这对父子俩都已经快累得狗了。 唐宁和秋景明一人一边，举着火把过去，“你们赶紧歇歇，我们来帮忙了！” “你们咋过来了？”唐俊生被替换下来后，喘息着问道。 唐宁一边踩水车，一边回道：“看天气不对，娘担心得不行，本来她也要一起来的，被我制止了，秋大哥就说跟我一起过来帮忙，可以搭把手，这样娘也放心一些，这是嫂子给你们准备的饭菜，大壮呢？怎么没看见他？” 唐宁十分确定吕大壮不在这里。 唐正一边吃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去帮二伯的忙了，二伯就一个人，又没有围田，也没有水车，幸好之前有简单垫了一圈土，不过也是够呛，对了小妹，你视力好，能看清现在水涨到什么程度吗？” 唐宁微微颔首，“我跟秋大哥一起过来的时候水都到我们脚踝了，再下下去，估计明儿都能到膝盖，我们来的路上似乎没看到其他村民，家家户户静悄悄的！” 黑夜里唐俊生看向那几个山头，沉吟道：“估计全都躲到山上去了，也不知道咱们家的地基够不够结实！” 唐俊生忧心忡忡。 秋景明宽慰道：“唐三叔，你别担心，那个地基我也是见过的，肯定结实，只要水别彻底淹上去应该不成问题。” “爹，你们之前不是去查过资料了吗？除非今年这大水再创新高，不然咱们家肯定没事！”唐宁的声音很是淡定。 唐俊生父子俩听了，心也安了一半。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趋势，唐俊生看唐宁和秋景明都挺能坚持的，干脆和唐正一起去帮唐老二和魏大志。 两人没有唐宁的夜视能力，即便举着火把仍是摔了几跤，一身狼狈。 唐老二那边虽然没有做围墙，却堆了不少木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唐家父子过去的时候唐老二和吕大壮正忙着扎木板，两人忙得天昏地暗。 唐家父子也赶紧加入，这么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雨才停下，唐老二那边总算是保住了稻子，一群是累得够呛，却发现田里连一块能坐的高地都没有，四周全是水！ 唐正试着踏出边界，水直接漫过腿肚子，混着黄泥的水浑得看不清路，他们走不出去了！ 这个发现让大家慌得不行，这时唐宁和秋景明撑着竹筏子从远处过来，问道：“爹，你们是回家还是继续待在田里？回家我就渡你们过去，想继续待在这里我就给你们送饭！” 一群男人抬头望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算了，我直接给你们送饭吧！”唐宁果断调转方向。 唐正忙追问道：“你嫂子那边怎么样？” “还行，地势高，压根没什么妨碍，倒是许多人家都进水了，在那边骂骂咧咧......”唐宁的声音渐渐远去，大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二哥，你这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围起来好了，我跟阿正赶几天，把排水车弄出来，不然再来一场暴雨的话谁知道这些木板能不能撑得住！”唐俊生看着水田建议道。 这次唐老二没拒绝。 一场暴雨过后，太阳又出来了，魏大志他们也赶过来帮忙，水虽然还没退下，但村民都回家了，看了田里的惨况不少人直接躺在水坑里哭嚎。 动静闹得不小，里长和县衙那边都派人过来查看情况，损失肯定是有的，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师爷和里长松了口气的同时，总算开始正视唐家的防洪措施。 正好唐俊生父子俩在唐老二地里搭建排水车，里长陪着师爷过去瞧看，不明所以，“这是何物？”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父子俩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看到一群人出现在地里都有些慌，唐俊生下意识地回道：“排水车。” “排水车？”师爷眼睛一亮，温和地笑道：“我是安洪县的师爷，鄙人姓陈，老乡可否说说这排水车的作用？” 唐俊生父子俩一听对方是师爷，全都紧张了起来，唐俊生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指着隔壁围了墙的那些田地，道：“大人，我们这排水车还未做好，您要想看可以去里头看，暴雨那天里面的水就是用排水车排出去的。” 师爷和里长立马抬脚往那边走。 唐俊生带着他们走正门，进了门他们才发现里头的庄稼长得多好，因为排水及时，这里的稻子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阳光下挺拔，稻穗饱满，怎么看怎么喜人。 这回连佛性的里长都跟着好奇了，仔细在地里转了一圈，背着手满意地直点头，随后才注意到那架大家伙，“这就是你说的排水车？” 唐俊生忙带着唐正过去给大家讲解排水车的原理和功能，以及如何运转的，因为没水，他也实践不起来，只能道：“当初我们组装的时候特地将这些阡陌做了一些坡度，排水车在地势最低的地方，水淹没到竹筒口一半的高度就可以踩这两个踏板，通过竹筒将积水推出去，每个阡陌都有三个竹筒排水，踩一下二十个竹筒一起运作，可以同时多人踩踏。 我们家人少，第一次排水的时候是两人一组，若是人多的话，可以五个人一起上，这样水排得更快一些。” 第一百零五章 县令 师爷摸着下巴沉思，对排水车的兴趣极大，“但要是水下的太急，或者水位涨得太快，没过了墙头怎么办？” 唐俊生沉默了。 唐正道：“大人，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也只能选择放弃粮食保命了，这里还有一块竹筏子，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会开门让水进来，上竹筏子逃命。 不过您也看到了这墙，我们已经往高了修，要真到那个地步只怕不止平源乡发大水而已。” 唐正说得委婉，这回换陈师爷无言了，过了许久他才幽幽问道：“若是其他人都比照你们这个法子处理来得及吗？” 唐家父子一惊，严肃地摇头，唐俊生道：“大人，我们就两个人，若是开春那会儿开始赶工可能来得及，现在我们不敢回答，而且您也看到了，我们那边还有一架排水车没能做完呢！” 陈师爷和里长并未强人所难，而是缓缓说道：“你这边的情况我会如实跟县令大人禀报，若是有消息再通知你们，先去忙吧！” 对方说完就带人撤了。 唐家父子面面相窥，不明所以。 二人也不敢在这事上浪费功夫，赶紧过去唐老二的地里继续赶工。 接连几个晴天，加上其他人的帮忙，唐俊生父子俩总算把排水车造出来，院墙也垒得差不多，后来又下了几场雨，不大，但足以测试排水车的效果，陈师爷和里长都是在下雨的时候过来，接连来两趟，最后一次还把县令给带来了。 县令是个四十多岁的斯文中年男子，看起来有些严肃，不苟言笑，然而一开口，气质大变，温和得就跟隔壁侃大山的大爷似的，再加上那口正宗的东北腔，唐家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带着一群人先是顶着大雨去田里看唐俊生他们操作，确定排水车的用处后又登上了唐家的台阶。 刚进门县令就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握着唐俊生的手，咧嘴大笑，“好呀好呀！果然是高手在民间，俺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陈师爷极其狗腿的给县令倒了杯水，笑道：“大人，小的之前就说了，这唐俊生有两把刷子，怎么样？能推广吗？” 县令连连点头，扶须大笑，拍桌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对了，唐俊生是不？” “是！”唐俊生正襟危坐，紧张地应声。 县令笑得更温和了，“本大人实话跟你说，俺十分看好你这排水车，打算跟你买图纸，请人大批量造，平源乡家家户户都来一架，你就说这图纸卖多少钱？” “啊？”唐俊生懵了，直接当场傻掉。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陈师爷忙道：“大人，我看这唐俊生是高兴坏了，估计之前他也没想过这种好事，小的记得之前有人卖了一架织布机的图纸，好像是拿了二十两，您要不就比照着这个价钱给？” “这......”县令摸着下巴，将陈师爷拉到身边，小声嘀咕道：“县衙的账上还有多少钱？” 陈师爷赶紧比了个数。 “五万两？” 陈师爷摇头，有些难以启齿，“是......五百两！” “啥？”县令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怎么就剩了这么点？” 陈师爷都快哭了，“大人，在您前面那位上任之后会啥也不管，去年水患严重，人都跑没了，您下了不少命令，每一样都要花钱，朝廷给的就那么一点，压根不用塞牙缝，若是今年秋再无粮就麻烦了！” 陈师爷的话说得县令身子一哆嗦，“不行不行......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保证秋收顺利进行！” 于是县令一咬牙，直接让陈师爷给唐俊生二十两，从他这边换了几张详细的图纸带走。 直到人都走了唐俊生还有些不敢相信，回头怔怔地看着儿子和儿媳，“我不是在做梦吧！” 唐正猛吞了吞口水，激动道：“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排水车这么值钱！” 两锭十两银子摆在那里，三人都有些恍惚，这可是真的银锭啊！ 唐宁回村的时候听说这个事还有些纳闷，“爹，你说县令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怎么说？”全家都看向她。 唐宁耸肩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咱们这法子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谁也不知道能经受多严峻的考验，他身为一县县令，不想着从源头解决麻烦，浪费人力物力搞这些，我是真的不懂。” 唐正两口子也不明白，唐俊生沉吟道：“县令只怕也有自己的难处，反正我觉得这个县令挺好的，还拿二十两换我的图纸呢！” 唐宁摇摇头，感觉她跟其他人的思想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干脆不管了。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仍是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雷阵雨，都是来得快，去得快，每一回下雨河水的水位都能涨得老高，当然，每下一场雨平源乡的村民都得提心吊胆一回。 这么闹腾两个月，稻子都快熟了，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担心，就怕一场大雨下来他们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唐宁出门总能看到好些人跪在田间地头烧香祈祷，原本她是不怎么在意的，看多了也开始跟着担心。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就在稻子快成熟的时候又变天了，本以为是跟之前一样的阵雨来得快去得快，直到这雨连续下了三天都没有停止的意思大家才慌了。 阴雨绵绵，虽然不大，可水从上游奔流下来绝对不小，唐宁从镇上回村的时候刚出了镇子就发现走不了了，更奇葩的是竟然有人撑着独木舟从她面前经过。 她愣了一下，果断把自家的竹筏子扛出来，一路撑进平源乡。 刚入村她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在外头的时候即便水位高，可水流还算平缓，这一进村，她立马发现竹筏的阻力大了好几倍，得靠着两根竹竿交换推着才能前进，若是两根竹竿同时离开地面，没了支撑点，竹筏会马上飘走，犹如逆行过江。 这个说法有些荒谬，却是真的，也是她艺高人胆大，换成寻常人，即便水性极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进村。 第一百零六章 再发大水 此时的村子真的已经成了一片汪洋，那些农舍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出地面，如海里一座座巨大的礁石。 因为去年水患，大家过日子的积极性一直不高，即便回来重新建房种地，那房子也只是随便用泥胚和茅草修建的，简单了事，唐宁一路经过的农家连个人影都没有，家门大开，里面全是倒灌的雨水，按照这情况，房子再泡两天肯定得塌没了。 她摇摇头，越发急着往家的方向划去。 还没到家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呼叫，她赶忙扭头，见左前方不远处倾倒的大树枝头抱着一个妇人，妇人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一个小男孩。 唐宁赶紧撑着竹筏过去，到了大树附近才发现这里水流更急了，她咬着牙靠着这对母子两，朝他们伸出手，“过来！” 妇人看来人是个小女孩，心下凉了半截，却没时间犹豫，哭喊道：“救救我的孩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死啊！” 唐宁皱眉，“所以你赶紧把孩子给我！” 幸好唐宁力大无穷，能一只手撑着竹筏一只手把孩子拉上来。 妇人看孩子已经稳了，当即松了口气，手一滑差点被谁冲跑了，千钧一发之际，唐宁揪住了她的衣领，将人提溜上竹筏。 妇人呛了几口水，躺在竹筏上的时候还有些懵，被身边哭得不成样的儿子唤醒，母子两抱在一起痛哭。 唐宁有些头疼，问道：“你们家在哪里？” 妇人摇着头，声音哽咽沙哑，“我们孤儿寡母，房子应该已经冲没了。” 妇人张望了一圈，越发绝望，“苍天啊！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哟！稻子好不容易快熟了，我你男人却没了，现在又来了大水，真的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妇人抱着孩子，不时拍几下竹筏，哭得肝肠寸断。 唐宁神色越发严肃，一路将二人送到了自家，此时水已经淹没他们家一半的台阶，不过还影响不到家里，倒是让她松了口气，将母子两送到台阶上，她先围着家转了一圈，确定地基稳定不会坍塌，这才跟着上了台阶，领着二人推门而入。 杜春月听到动静跑出来瞧看，见是唐宁仿佛看到救星一般，“阿宁，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大哥他们还在田里，也不知道这水位到了哪里，外头水流太极，我又不会撑船，都走不出去！” 杜春月是真的担心，时不时就要出来看一下水位，越看心越凉，偏偏整个村子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她就算想托人帮忙都不成。 “我进村的时候大概知道什么情况，外头水流太急，咱们家还算安全，你没事别出去，要是发现家里不稳得赶紧跑，坐竹筏子上就成。 对了，这对母子是我刚刚救回来的，孤儿寡母，房子也被大水冲没了，先待我们家，等我回来再说。”唐宁将那对母子交给杜春月，又从家中拿了些吃食，快速出了家门。 当唐宁赶到水田那边，发现好几家围墙围得比较低的田里都进水了，当然也有一些人家仿照唐家修围墙，又有排水车帮忙，田里的稻子还是好的。 唐宁撑着竹筏到了自家的水田，把竹筏栓好，拿着东西快速上了竹梯，围墙里倒是没有太多积水，至少这些水还不足以把稻子泡烂了，可要是再不放晴就难说了。 短短两三日，唐俊生父子两好像瘦了十几斤，看起来都有些变形了，见唐宁过来，唐正都快感动到哭了，“小妹，太好了！我还以为我根跟爹要饿死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你们没带吃的过来？”唐宁皱眉，将手里的包袱交给唐正。 唐正二话不说冲过来，一边颤抖地打开包袱，一边朝唐俊生吆喝道：“爹，先吃东西才有力气干活！” “你是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东西，谁知道这水患这里严重，硬是把我们困在这里三天三夜，这几天我跟爹轮着休息，你看，就在那个角落里，我们就这么蜷缩着睡觉，吃的到昨天晚上就没了。 原本我是打算回去取的，爹不让，说外面水太急了，出不去！没办法，我们只能在水里捞东西吃，你看，这些小鱼小虾就是我捞的，费了半天劲儿也不够塞牙缝！” 唐正一边吐槽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饼子，又猛灌了几口热姜茶，这才缓过劲儿来。 唐宁也把唐俊生那份给他递过去，接替唐俊生继续踩排水车，道：“爹说得对，现在不能出去，外头水急风大，我进村的时候还遇上一对差点被大水冲走的母子，现在人在咱们家，这雨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停，实在不行咱们就走吧！” 唐俊生父子俩顿了顿，皆摇头。 唐正突然觉得手里的饼子都不香了，红着眼眶道：“这粮食就快成熟了，不能丢！” 唐宁无法，只能沉默，继续待在这边帮忙，等唐俊生父子俩歇得差不多了她才去唐老二和魏大志那边送吃食，顺便问问他们有什么需求。 其他人家知道唐宁有竹筏子还能在急流中撑船，立马向她求救，她也是能帮就帮，有的人家房子都被大水淹了，没了粮食，她也慷慨解囊，自己出粮食，虽然帮不了太多人，可保证他们饿不死还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这场大水还有多久才能退，唐宁干脆买了一张渔网，天天在村子里撒网抓到东西一些卖给系统，一些送给村民。 系统也知道她在做善事，因此并未催着她做任务，每次她收进来的东西也只挑好的要，似乎收购价格还出现了小幅度变化，只是唐宁心思不在上面，没注意到罢了。 发大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以前长在山上的东西她还要上山才能采摘，这回只用撑着竹筏就能靠近山上的树，这个时节还是有不少成熟的野果，这些东西留在树上没人采摘也是浪费，唐宁一并给收了，赚来的虚拟币再去买加工食品，什么窝窝头，杂面馒头，还有饼，只要合适她全都买了。 也是这次瞎折腾，她意外又卖给系统好些天然植物，至于品质如何，那就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了。 第一百零七章 大水过后 与此同时，铜水镇里长再次坐着马车去了安洪县县衙，刚进门他就直接去了陈师爷办公的院子，神情有些哀戚，“陈师爷，您说现在可如何是好！” 短短几日，陈师爷好像老了十几岁，眉头紧锁，无能为力地摇头，“郭里长，我跟你一样着急担心，可这是天灾！年年如此，我也没办法啊！县令大人最近都因为大水病倒了，好好的一个人看起来就跟暮鼓晨钟似的，我这心也慌啊！ 咱们安洪县的情况你也清楚，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肯听民意，想做事的县令，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岂不是雪上加霜！” 陈师爷急得来回踱步，身形佝偻。 郭里长老泪纵横，摸了一把脸，哽咽道：“我现在都不敢派人去十里八乡查看情况，尤其是平源乡那边，每年都那么惨！去年那次重创还没缓过来，今年又这样！你说这这这......” 郭里长连话都说不下去了，他实在不敢去想，要是平源乡这回整个村都没了，他这里长是不是也当到头了！ 二人正说这话，县令拖着病体过来，一进门就看向郭里长，“平源乡那边怎么样了？” 郭里长心下一凛，扑通一声给县令跪了。 他这一跪，县令还以为平源乡没了，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大人，大人......”陈师爷急了，一群人蜂拥而上将县令围起来。 县衙一度陷入混乱。 雨又下了两日，就在水位快要涨到围墙一半高度的时候，乌云终于渐渐散开，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 低头忙活的村民感到眼前一亮，忙抬头，者发现出太阳了。 一人兴奋欢呼，其他人也跟着又哭又笑又喊。 还有人憋着一口气松了，整个人晕死过去，更有人又疯又笑又喊。 这雨一停，水退得就快，不过半日功夫，水位下了一大半，现在这水位对唐宁来说有些尴尬，只要再降一降，她这竹筏就撑不动了，得靠双腿在水里行走。 被关在水田围墙里的村民总算可以翻墙出来了，到了外头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家看看，毫无意外的，大家的房子都被大水泡得不成样了，根本住不了人，里头的东西也没啥好抢救的。 大家欲哭无泪，这时候他们发现垒高地基的唐家魏家和黄家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看水位线，这大水也只淹到地基的一半，实在让人羡慕，那些保住庄稼的人家已经开始盘算要重新修一座跟唐家一样的宅子。 当然，这笔银钱还得去跟县衙磨，发了大水，朝廷的赈灾款肯定是有的吧！ 西京皇宫。 皇帝愤怒地看着眼前赈灾和打战的折子，一手一本，发泄似的往下扔，“银子银子银子！全是银子！朕是天子，不是铸银子的！打战跟朕要银子朕忍了，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还敢要银子！没用的废物！ 赈灾？年年赈灾，月月赈灾，一个平源乡就从朕这边扒搂多少银子了？朕的避暑山庄修了五年也没还修成，哪里还有银子！都是废物废物！朕养你们何用！” 文武百官齐齐垂下脑袋，大气不敢出。 吏部侍郎韩文在吏部尚书袁曜坤的眼神威逼中，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启禀皇上，平源乡县令年年换，目前还未有人能解决平源乡的问题，臣请奏陛下慎重派遣能人前往平源乡任一县父母官。” “能人？侍郎大人还真会说笑话，大周打战多年，有本事的人不是战死就是被坑死，本官倒不知道谁有这本事解决平源乡的麻烦，你吗？”兵部尚书曾攀不阴不阳地怼了一句。 吏部尚书袁曜坤忙道：“曾大人说笑了，韩大人的意思是平源乡情况特殊，非一般人可以解决，之前还以为杜百良好歹是宁丞相的得意门生，兴许有法子解决平源乡的问题，现在看来还是我们高估了杜百良......” 曾攀气极反笑，一把揪住袁曜坤的衣领，“我觉得袁大人肯定能力不凡，不如派袁大人去平源乡立功，也好过在这里耍嘴皮子是不是？” 袁曜坤脸色阴沉了下来，气愤道：“欺人太甚！曾大人，别以为你是兵部尚书老夫就怕你！” 让他一个堂堂六部尚书去任地方小官，不是羞辱就是诅咒！任凭袁曜坤再怎么会装也忍不下去。 此时一直装聋作哑的邱丞相才缓缓说道：“别吵了，杜百良还是很有本事的，否则也不会在早朝上当众说出那翻话，只是现在看来有些哗众取宠罢了。” 当初杜百良就是在早朝的时候指责皇帝修建避暑山庄劳民伤财，又含沙射影斥责邱丞相等人勾心斗角不干人事，为了一己私欲陷大周于不利，一番话得罪了一堆权势，直接被贬去平源乡。 邱丞相几个还打算借他治理不当定他的罪，没想到兵部尚书曾攀会在这个时候替杜百良说话，一个文官一个武官，倒真是稀奇，也不知道二人暗地里有什么关系。 邱丞相目光闪了闪，没有吭声。 皇帝被底下之人吵得心烦，怒而拍案，“够了！朕养你们是帮朕分忧的，不是让你们来给朕添堵的，给你们一日时间，想出解决法子，想不出来，通通治罪！退朝！” 皇帝一走，底下之人也没了顾忌，曾攀在众人惊愕中直接揍了袁曜坤一拳。 袁曜坤被打心下怨恨，可他又不是曾攀的对手，愤恨地让吏部的人都冲上去，两个尚书在大殿打得形象全无，自然以兵部碾压式胜利结束。 怀恨在心的袁曜坤回去之后咬牙切齿了半天，最终在门客的安抚下冷静下来，洋洋洒洒写了一正本折子送进宫去。 西京的暗流汹涌影响不到话题中心的平源乡，唐宁以一人之力最大限度帮助平源乡的百姓，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经过这次大水，平源乡的人对唐家明显和善了许多，即便日子再难，也有人上山挖野菜的时候送他们一把。 杜春月出去挖草药也有人给她指点方向，少走许多冤枉路。 第一百零八章 郭里长 唐家对平源乡也有了些归属感。 大水过后，郭里长在接见其他村子的村长后，发现平源乡那边竟然无声无息的，不由得奇怪，往年只要一发大水，平源乡那边都会有一群人成群结队过来哭诉，什么房子没了，粮食没了，人没了，今年其他村都来人了，平源乡那头却一反常态安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难道真的全军覆没了？ 郭里长越想心下越慌，踉跄着从摇椅里起身，撞翻了小茶几，焦急地吩咐道：“来人呐！备马车，我要去平源乡！” 下人被郭里长的脸色吓坏了，也不敢多问，赶紧备马，一路上，车夫几次欲言又止，往来镇子的村民不少，却没见到平源乡那方向过来的。 连车夫都往最坏的地方想就更别说郭里长了。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郭里长在马车里坐如针毡，恨不得马上抵达平源乡。 车夫也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马鞭甩得飞起，直接忽略那些过去的村民，到了平源乡村口，看到的是意料之中的荒芜，因为村子地势低，所有宅基地都设在离村口不远的荒地，在村口就能看到一些农舍，可现在农舍似乎少了好几座，剩下的那些除了三家地基拔高的，其他看着全都摇摇欲坠，这......明显是住不了人的！ 房屋都这样了，人呢？ 里长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焦急往农舍那边跑去，看到那么多空房子，心凉了半截，眼眶都红得不像话了，纵使他再怎么随心随性顺其自然，也没想过这整个村消失了！ 正当郭里长瘫跪在一户只剩下土坯的农舍前悔恨痛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这不是里长大人吗？” 来人走到郭里长身边，弯下腰，看了看这房子，稀奇地问道：“这家是您亲戚？” 郭里长一脸懵，因着太过震惊而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里长大人，您怎么了？我跟您说，这家男人之前没了，孤儿寡妇的实在可怜，现在还住在别人家呢！您要是他家亲戚可得帮几把！” 说着男人起身，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车夫一把拉住，“等等，这村子里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从男人的话中车夫听出来了，这个只剩下孤儿寡妇的人家并未出事，连这种人家都好好的，其他人家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这还真是个让人吃惊的消息呢！ 男人指了指那片围了密密麻麻围墙的田地，理所当然道：“这种时候当然是在干农活，不然秋收之后喝西北风吗？” “干干干......干农活！庄稼没事？”车夫更加吃惊了，张大嘴巴都能吞下一颗鸡蛋了。 男人看车夫这个反应也明白过来了，呵呵笑道：“里长大人不会以为我们平源乡损失惨重吧！说实在的，要是放在以前您还真没猜错！但今年不一样了！我们早有准备，还有唐家帮忙，算是顺利撑过去了，就是这房子不怎么结实，您看唐家魏家黄家的房子，修得多气派啊！ 这大水来了也没半点损伤，我们都商量好了，等秋收过后就比照他们这种建房子，大家穷您也是知道的，可得记得把我们那份赈灾钱发了呀！” 男人说完，见郭里长没反对也没同意，咧嘴一笑，扛着锄头直接往田里去，嘴里还哼着找不着调的小曲。 郭里长最先回过神来，抓着车夫的手缓缓站住，扭头看向那三座拔地而起的农舍，道：“走！咱们去唐家一趟！” 二人好不容易爬上台阶，瞧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门，最后只能摸到田间地头，这才见着唐家父子。 唐俊生显然没料到里长一把年纪敢带一个下人上这里，愣了一下赶紧擦擦手，上前问候，“里长大人，您咋来了？” 郭里长还沉浸在这一整片金黄稻子的狂喜中，脑子转不过弯来。 车夫比他还激动，“老爷，这稻子长得还真喜人！” 郭里长连连点头，一颗心都快跳出去了，“可不是！赶紧给县令大人送消息，就说，就说......” “说啥？”车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郭里长却有些说不下去，看向唐俊生，问道：“平源乡这次受灾情况如何？” “您问我？”唐俊生有些懵逼，还是老实回道：“为了墙的大部分都没有，一些墙不够高的进水，还有一些偷工减料的漏水，其他人家都还好，当然，那些没有围墙的就不用说了，辛苦一年，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这个结果比郭里长预想要好得多，他满脸笑容，接着问道：“人呢？可有人出事？” 唐俊生摇摇头，“没听说有人没了，雨水开始冲进家里村民就结伴上山了，只有一对母子没能及时撤走，后来水上来想走又走不了，幸好遇上我家闺女，给救回家了，大水退后他们还在我家住了几日，后来那个妇人联系上娘家的兄弟，就带着孩子走了！” “原来如此！”郭里长摸着小胡须，一脸笑容，满意地颔首道：“你们也不容易，一会儿好好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平源乡的事情，我也好替你们请功。” 唐俊生受宠若惊，连连摇头，“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随后唐俊生将那段时间唐宁怎么来回跑，怎么帮大家度过难关仔细告诉郭里长。 郭里长了解了所有信息，这才满意地离开。 从平源乡回去后，郭里长也顾不得天色已晚，仍是让车夫把他送到县衙。 明明天都黑了，县衙外面还蹲着不少难民，都是这次大水损失惨重的乡亲，人太多了，衙门的人也管不过来，干脆随了他们，这种事情年年见，早已不稀奇。 郭里长一路进了县衙后院，经过层层通报总算见到了还在病中的县令。 “大人，下官已经去平源乡看过了！”郭里长声音缓慢。 听在县令耳朵里却跟炸雷了似的，他立马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掀开帷幔追问道：“如何？” 第一百零九章 杜县令 “大人，您慢一点，情况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您先平静下来，下官细细跟您禀报。”郭里长满面春风，将平源乡的所见所闻告诉县令。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烛光哔啵一声响，县令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这次大水平源乡的损失不是最严重的？这可能吗？” 之前他也看好那个围田，可其他村的效果并不理想，这次水患十家只有两三受创轻微，其他人家皆损失惨重，大部分都是排水车排水不理想，有的排水顺利，却因为围墙不够高，水灌进去，怎么π都没用。 若是每家每户的排水车都有问题他还能把这笔账算到唐俊生头上，可事实上只是一部分人家使用不理想，其他的排水车并没有问题，那问题就是出在造车的木匠上了。 人是他找的，这事也怪不到其他人头上，现在那些损失惨重的村民堵在衙门口跟他要说法，他都没脸出去见人，还以为平源乡那头会更惨，万万没想到竟然撑过去了。 “大人，其实下官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直到看到那些沉甸甸的稻穗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看情形，估摸着再过五六日就可以割稻子了，大人若是怀疑，到时候可以去平源乡走一遭。”郭里长建议道。 县令微微颔首，叹息道：“可惜奏折写得太快，也不知道朝廷那边收到消息会怎么看我！那些小人肯定又会落井下石！” 杜县令长吁短叹，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陈师爷过来的时候听了一嘴，也跟着乐呵开了，道：“大人，其实您不必烦忧，安洪县本来就是个水灾频繁的地方，您若不是遭了别人算计也不会到咱们这个地儿上任，上头若是想借水患之事治您的罪，只怕是有些说不过去，之前也没有先例。 若是想趁机再将您贬官，也没什么好贬的，说实在的，咱们这里还不如西北边陲小县呢！别看西北那边贫瘠，可能捞油水的地方肯定比咱们这里多，那些人估计更舍不得那些位置，大不了就是被说上两句，天高皇帝远，您也听不见，没什么好郁闷的。 而且折子都送上去了，肯定还有一笔赈灾银下来，有了这笔银子，外头那些人也能打发走，这才是真的实惠。” 杜县令摸着胡须微微颔首，心下也是赞同的，就是怕自家老师被他连累，受些委屈了！ “对了，老师他们现在可是到了？”杜县令看向陈师爷，一脸担心。 陈师爷顿了顿，沉吟道：“应该是到了，这都出发快一年了！” “也就是还没消息！再派人去探探，务必保证老师一家安全抵达岭南。”杜县令满心担忧，看了边上的郭里长一眼，道：“平源乡秋收的时候再过来通知我，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是！”郭里长眼观鼻，鼻观心，十分知趣地离开县衙。 平源乡唐家倒是在没有因为郭里长的到来起什么波澜，乡下的房子里只有唐俊生父子和杜春月，三天各有各的事要忙，也顾不上跟别说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镇上这头，在大水退后，江氏她们也平静了下来，生意照样做，虽然因为水患生意受了不小的影响，不如以前红火，但他们还有秋景明在，秋景明是货郎，什么东西都卖，在吃过麻花麻枣后，就跟江氏商量长期合作。 有了这些小零嘴，他也成为附近几个镇子有名的货郎，只要听到铃铛声，大家就知道他来了，没过一条街巷都能卖出一些麻花麻枣，连带其他东西也好卖了许多，再加上他还有蚕丝皂，这有些家底的人家也都惦记着他过来，每次出去一趟都能挣个八两十两，一趟五六天，一个月下来也能攒个二十五两到三十两不等。 从过年前的大冷冬到现在的夏末，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已经攒了二百多两，这家底虽然比不上唐宁，但比起一起来江南的那些人可是好太多了。 更让秋景明开心的是秋长生的身体，这几个月秋长生养得不错，虽然比不得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也是吃穿不愁，唐宁因为妮子和唐谢长身体，就跟周边一户养了水牛的人家订了牛奶，一天一小桶，三文钱。 秋景明知道后托唐宁也把秋长生算进去，他那边再出两文钱。 人家也是实诚，拿了这五文给的牛奶分量足足的，一小桶都快接满了，煮开了够所有人分上一碗。 江氏她们喝不惯，总说有一股怪味，妮子也不喜欢，还是唐宁说牛奶养身体，她们才硬着头皮天天喝。 秋长生更是早晚一碗，里面还加了一些温性滋养的药材，效果的确不错，再加上唐宁的要求，江氏天天都会给她煮个鸡蛋，又有黄家的豆浆和豆腐，唐宁这边时常弄些鱼虾回来。 不过大半年，小丫头个头都蹿了起来，身上也多了些肉，面色红润了不少，不像初见时那般干瘪蜡黄，而且在这边人多，也有人跟她一起说完，陪她玩，整个人看起来开朗了许多。 秋景明看在眼里，自然对唐家越发上心，这不，看江氏愁着生意，他便出声道：“婶子，生意受水患影响也是难免的，不如你多卖一些给我，我带到渡口去，生意应该还不错。” “去渡口？”江氏有些吃惊，蹙眉道：“渡口离咱们安洪县还有些距离，一来一回都要两三天，跑那么远也不安全。” 江氏不是很赞同，她们的生意虽然不如从前，可一天下来她和唐柔都能分个一百文左右，也是不少了，若是再加上秋景明拿的那些货，她和唐柔每个月还能多分个五两银子。 说难听点，她们开这个铺子就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大头都在秋景明那边，现在哪好意思再麻烦他。 “婶子可别跟我见外，宁姑娘的蚕丝皂在咱们这地儿也算是小有名气，外面的人应该听说过，我打算跑远一些，多卖一点，虽然折腾，可出去一趟也能挣上不少。”秋景明温和浅声。 第一百一十章 肺腑之言 看他这般云淡风轻又随意的模样。 江氏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转头絮叨道：“若是卖不完也不打紧，我们以后少做一些就是了，万万别因为卖东西得罪了人。” “我晓得的。”秋景明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江氏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感叹道：“你爷爷和你妹妹有你这么个哥哥也是福气，要是我有你这么能干的儿子，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秋景明哑然失笑，他可不想给江氏当儿子，“婶子，阿正和阿忠也是极好的。” “哎！他们是好，就是老大太老实，一板一眼的，不如他那些堂兄弟有魄力，就跟他爹一样，阿忠那小子倒是活泼，鬼主意一个接一个，可惜没用到点子上，都定亲的人还是这般跳脱，也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至于阿宁......这丫头要是生做男子就好了！” 江氏越说越郁闷。 秋景明讪笑了两声，轻咳道：“婶子，我觉得宁姑娘这样就挺好的，以后也不会吃亏，不用您担心。” 江氏点点头，“这倒是，那丫头一个人能踹翻一头牛，谁敢让她吃亏！就怕嫁不出去罢了，等她嫁了人，我就彻底安心喽！” 秋景明嘴角抽了抽，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当着外男评价自个儿女儿的亲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不过这也说明江氏没把他当外人。 这人认知还是让秋景明挺暖心的。 二人说好下回的货量，江氏八卦地问道：“景明，婶子知道你这段时间也挣了不少钱，有没有想过在江南定居？” “定居？”秋景明愣了一下。 江氏颔首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从北方来的，有路引，跟我们这种逃难地流民不一样，所以想问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还要回去吗？” 见秋景明摇头，江氏竟然满心欢喜，把秋景明都给怔住了，解释道：“我家就剩下我们三个，村子本来还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可在我爹娘死后，家中一日不如一日，关系也就淡了，后面长生一直生病要钱，人家看到我们都躲着，还回去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们出来的时候连爹娘的牌位都带了，只是不好意思拿出来而已，婶子不会介意吧！” 江氏摇摇头，“人之常情，我介意这个作甚！不过你们不回去的话有没有想过留在这里？” 秋景明摇头，江氏心下一沉，笑容渐渐消失，“那你们是打算去哪里？” “说不好，但我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久居之地，起码安洪县不是，毕竟这里天灾不断，谁也无法预估洪水的情况，今年平源乡那边因为宁姑娘想出的法子，暂时度过去，明年呢？过日子图的就是安心，年年这么折腾，是人都会倦怠，亦如那些平源乡的村民。” 秋景明一番话说得江氏脸都白了，嗫嚅了半天，啥也说不出来。 秋景明看她这样，便道：“婶子，我跟您说这些也是给你们提个醒，将来若是有机会还是得离开，就算搬到隔壁县都好。” 江氏心不在焉地点头，也没了继续闲谈的心思。 等晚上唐宁回来，江氏便摸到她的房间，将秋景明说的话告诉唐宁，愁容满面，“我也不知道景明这孩子说的对不对，可接触这么久我也知道他是有能耐，比我们有见识的。 再加上这孩子稳重，不会信口开河，他都这么说了，是不是这里真的不适合住人？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办？” “娘，你慌什么！”唐宁将身上的脏外衣脱下，散开头发，一边梳理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咱们现在可是有身份的良民，安居乐业，趁着这个时候能多赚点就赚点，真有那么一天再撤就好了，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 江氏被唐宁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给惊呆了，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啥意思？你还想继续走？娘跟你爹可是老了，经受不住几回折腾！我们还想安心过日子呢！呜呜呜......” 江氏的眼泪来的莫名其妙，把唐宁给整不会了，“娘，您看看秋爷爷，人家可比你们老多了，只要秋爷爷走得动，你跟我爹肯定没问题，再说了，我说的是将来，至少目前看来，今年这水患是过了，咱家的粮食都保下来了，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 江氏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不过唐宁的豁达倒是影响到她了，经过几日的调整，江氏总算是缓过来了，此时也开始割稻了。 收粮在百姓心中可是顶天的大事，江氏把铺子扔给唐柔，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平源乡，再次拿起镰刀，心中感慨万千。 家家户户参加收割的人全都聚集在自家田里，等着村长一声令下，开始动手。 平源乡上一任村长没了之后，新的村长还没选出来，倒不是挑不到合适的人选，而是没人愿意当，郭里长磨了几次大家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搁置下来，随便找了个替名的报上去。 这种时候，大家只能等着郭里长那头派人过来下令了。 左等右等，村民总算是等到郭里长的马车，就是这阵仗看起来有些大，不仅是郭里长的马车来了，还有另外一辆马车和一些骑着高头大马的衙差。 这是干啥？ 众人面面相窥，等郭里长下了马车，说了一通他们才知道县令来了！ 一时激起千层浪，村民与有荣焉般全都出动，站在田埂上等着县令发话。 杜县令此时却有些懵了，大部分田地都围着高墙，他若是想看就得一家家地跑，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肚腩，这工程...... 陈师爷猜出他的心思，建议道：“大人，您不如直接下令开割，咱们可以慢慢走，挨个看过去，下官给您准备竹轿，若是您走不动了可以坐上轿子歇歇。” “这安排好！”杜县令狠狠夸了陈师爷一顿，大声宣布开始！ 所有村民一哄而散，全都躲进自家田里挥刀干活，什么里长县令的，都被抛诸脑后。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收粮 瞧瞧这些村民干活的积极性，郭里长不免感叹，“都多少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平源乡的百姓这般积极，瞧着都有奔头。” 杜县令点点头，表示赞同，望向那些没有修围墙，最终粮食全毁了的田地，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眼中满是可惜，“损失多少可是统计出来了？” “已经清点好了，平源乡五十户人家，有十八户未做任何防护措施，不仅是粮食没了，家也没了，这十八户人家去镇上闹，下官虽然生气，却也只能暂时安抚，正好到了秋收，有些地主雇短工，他们忙着挣钱，暂时消停一段时间。 等秋收过了，朝廷的赈灾银应该下来了，这事应该能解决。”郭里长一边走一边摸着胡须，盘算着说道。 杜县令是既高兴又烦恼，思来想去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此次本官以为平源乡又是受灾最重的，奏折也是往狠了写，且不说朝廷会给多少赈灾银，本官担心钦差来了知晓平源乡的情况后本官无法交待。 估计我这安洪县县令也做到头了，往后平源乡还是要交给你多多费心！” 这番话说得郭里长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素来佛性的他都跟着急了，“大人，此事若要罚也应该是罚我，若非我没有第一时间派人过来查看，也不会闹出这种误会，反正老头子也活到头了，这里长顶多再干一两年就该换人了。 若钦差真的要怪罪，您直接把下官供出来就是，下官受得住！” 杜县令摇摇头，长叹一声，并未多谈，一行人很快到了割稻的第一户人家，大家的田地都一样，这户人家是比较后面妥协的，分到的田地地势相对要低一些，因着担心大水，当初这家人还特地跟唐俊生仔细请教，在唐家围墙的法子上又多围了一圈沙袋，虽然占用了不少田地，可还真让他们保住了粮食。 也是因为这家的围墙挡住了大水，后面那几家受到的冲击自然要小得多，即便围墙不如第一家这样结实，也是撑住了。 杜县令走了一圈，越看越满意，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好啊！好啊！我之前来平源乡的时候就说这里土壤肥沃，种粮食绝对好！可惜年年大水，竟是未曾真的收到过这边一粒粮食，今年定要好好品尝一二。” 刚刚他都瞧见了，那些稻穗沉甸甸的，仿佛都要把杆子给压弯了，说明结的粮食饱满有分量。 郭里长呵呵笑道：“大人若是想品尝今日就能试试。” “好！” 一行人有说有笑，浑然忘了刚刚那一出。 收粮的时候最怕下雨，平源乡又是个多雨季的地方，难得碰上这么好的天气，自然不能耽搁，大家恨不得披星戴月扎在田里干活，连吃饭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唐宁最开始不熟悉这活，做了半天就上手了，再加上她力气大，一个顶三四个，不管是挥着镰刀还是扎捆，亦或者搬运，她啥都能干。 秋景明过来帮忙的时候就看见她在田里忙碌的身影，二话不说走向唐俊生，“叔，我来给你们帮忙了！您给我指派任务吧！” 唐俊生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喝了一缸子水，喘息道：“你咋回来了？生意不忙吗？” “还行！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收粮，我的生意肯定受到一些影响，正好爷爷说你们这边忙不过来，我就来了，您给我指派任务吧！”秋景明看了一圈，很想去唐宁附近干活。 唐俊生却是给他指了一个跟唐宁完全相反的角落，道：“你从那边开始割，跟阿宁一头一尾，这样你们也能比我们早干完。” 秋景明看过去，嘴角狠狠一抽，唐俊生指的方向是中线，相当于他和唐宁分一般，唐俊生唐正江氏唐忠分一半，要不是知道唐家真心疼女儿，他定会认为唐宁被全家欺负了。 唐俊生似乎是听到他心里的腹诽，咧嘴笑道：“你可别说我们欺负你们，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秋景明一脸问号，等开始干活后他才明白唐俊生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唐宁一人挥着镰刀，保持一个固定的速度，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样，一直干活，不曾停息。 他的余光一直留意着那头的动静，赶几刻钟就抬头看一次，每次唐宁所在的方位都能让他吃惊一把。 就在这种惊叹中，不过半天的功夫八分地已经割完了，等到天黑，唐宁一人就割了两亩多的地，秋景明咬着牙追也不过割了一亩，唐家四人累死累活才勉强跟他们持平。 倒不是说唐俊生他们有多无能，而是这对父子俩的主要活计是木工，下地真心不擅长，唐忠还小，也没这样做过活，之前家中的地不多，再加上贫瘠，出的粮食也少，天也旱，不用担心下雨什么的，江氏一个人歇歇停停，忙上几天就能忙完。 可平源乡这边的一切跟他们那地儿完全不一样，如此密集的干活着实把他们累得够呛，此时江氏的手都在颤抖了，连镰刀都握不住，唐忠更是早早就扔了镰刀，去做捆绑的活。 “孩子他爹，我们还要割几天才完？”江氏懵逼地追问，长这么第一次收粮收得这么辛苦，她都怀疑之前在西北她干的不是农活了。 唐俊生摇摇头，心里也没底。 此时杜春月提着灯笼背着饭菜过来，吆喝道：“爹娘，我给你们送饭来了，大家赶紧歇歇，过来吃。” 秋景明没有看向杜春月，而是第一时间望向唐宁，只见她猛地扔下手里的镰刀，屁颠屁颠地朝杜春月的方向跑去。 人家大晚上的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趋，她倒好，跑得飞起，不过一瞬间就到了杜春月所在的位置。 秋景明愣怔过去也跟着放下镰刀过去，田里有个大缸，里面专门储存干净的水，给干活的人洗脸洗手洗脚用的。 秋景明的速度不算忙，然而他过去的时候唐宁已经洗完手脚开吃了，看她那样真的是饿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田鼠 秋景明随其他人一起洗手洗脸，拿了自己那份吃食，坐到唐宁不远处，轻声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唐宁嘴巴里塞满食物，说话都含糊不清，“放心,这点东西还噎不到我！就是不够吃！” 秋景明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饼子分了一半出去，“吃不饱就吃我的。” 唐宁摇头，把饼子推回去，起身叉腰，看着众人问道：“你们都吃得饱吗？” 唐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吃食，两张大饼，一根大葱,还有一碗加了肉疙瘩的煮菜,已经算是极好的伙食了，连连点头。 杜春月紧张地问道：“阿宁，是不是你没吃饱？要不我回去再做一些？” “不用，我想吃点别的。”唐宁四下张望，好像在找寻什么目标。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拿着箩筐往前走，快速没入黑暗。 看唐宁消失得这么干脆，其他人都有些好奇和不解，一边啃饼子，一边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等他们吃完饼子，唐俊生同唐正说道：“我想留下来再干点活，晚些时候再回去，你先带你娘他们和景明回去歇歇，明日再过来。” “爹，您别逞强了，这都做了一天了，是驴也要休息了，不然明日哪有精神继续接着干？”唐正焦急地劝说。 江氏道：“老大说的没错,要休息，这事必须听我的。” 江氏的手还在抖,也没心思继续跟唐俊生好声好气说话。 唐俊生也是犟，低头吃饭不吭声，江氏火气一下子就蹿到脑门上了，正要发作，唐宁回来了。 她的箩筐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直接将箩筐往地上一放，同唐忠说道：“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些东西宰了，我要吃肉！” “啥东西啊？”唐忠提着灯笼凑近一看，整个眼睛都亮了，“好家伙！这么多田鼠！还这么肥！一只不得有两三斤啊！” 众人闻言全都凑过去，几个脑袋挤在一起，盯着箩筐里的田鼠，唐俊生恨得直咬牙，“肯定是偷吃地里的粮食了！不然怎么可能养得这么肥！” “哎哟！这可是粮食啊！”江氏心疼得直抽抽，看向唐宁，追问道：“你在我们家地头上抓的？这么多！” “不然呢？要是抓了别人家地头上的，到时候算谁的？”唐宁双手环胸，有些不耐，“都别说了,我今晚肯定要吃肉，让阿忠把它们都给收拾了，烤了吃！” 杜春月忙道：“这事不用阿忠，我就能收拾！” “嫂子我帮你！”唐忠屁颠屁颠地跟着杜春月离开。 唐正有些愣怔，喃喃道：“不回去吗？” 唐宁豪爽地挥挥手，“你们可以先回去，等我吃了烤肉再活动两下就回去。” “好主意！”唐俊生迫不及待地接话茬，“爹也是这么想的，闺女，咱们一起哈！” 那讨好的架势仿佛生怕唐宁拒绝似的。 江氏哭笑不得，笑骂了两声，没再继续催促唐俊生回去，转头去捆剩下的稻子，唐正遂留下来跟着一起忙活。 秋景明提着灯笼，若有所思道：“一个灯笼只怕是不够用，得多几个才行。” 很明显，他也是要留下来继续干活的。 一个两个都这样，唐宁挑了挑眉，转身出了自家的田，好一会儿才弄了几个灯笼回来，将灯笼绑在木棍上，插在地头，借着微弱的烛光，大家也能看清一些。 唐俊生稀奇地问道：“闺女，你上哪儿弄的？我记得咱们家没有这么多灯笼啊！” “当然是跟村里扎纸那户人家换的。”唐宁理所当然地回道。 唐俊生更纳闷了，“你拿啥换？” “我帮他们抓田鼠了，抓了一箩筐，他们给我几只灯笼。” 众人：“......”好家伙，空手套白狼啊！ 秋景明当即佩服地朝唐宁作揖，发自内心夸赞道：“受教了！” “等会儿等会儿！我怎么觉得这事怪怪的？所以，好闺女，你用人家地头上的田鼠换了人家几只灯笼？”唐俊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唐宁耸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看看这田鼠多难抓！这时候不抓，一个晚上，地里就能少许多粮食，这不是要命嘛！我帮他们把田鼠抓得差不多了，他们送我几只灯笼感谢也是应该的。 哦，对了，本来他们还想送我一半的田鼠，我没要。” 唐俊生：“......” 唐正羡慕不已，“爹，你说我咋没小妹这本事和头脑？” 唐俊生回过神来，半垂着眼敛，道：“爹也想问问你爷爷，怎么就没给我生这么一个头脑和这样一身本事！” 唐正摸着下巴沉思，“这么说来，爹，今年咱们来了江南，都没给爷奶上香，您说是不是他们怪罪咱们了？” 唐俊生身子一哆嗦，大晚上的说这种话，汗毛都给吓得竖起来了，哆哆嗦嗦道：“不......不能够吧！你是你大伯小叔还在镇上吗？你爷奶有人上香，不怕不怕......” 唐宁都被这对父子俩给整无语了，刚刚捆了一堆粮食的江氏过来，皱着眉头呵斥道：“不是说要干活，还扯什么闲话？” 父子二人立马闭嘴，转身干活，等杜春月和唐忠把田鼠收拾完带过来，唐宁随便找了个空地，简单隔离一下，把所有的田鼠用竹子串起来，刷上酱油蒜末盐巴，交给唐忠。 这些调料是她从仓库空间拿出来的，黑暗中她想怎么捣鼓都没问题，也没人有那个心思去追问这些东西的由来。 柴火一烧起来，很快烤田鼠的香味散开，扰得人心不在焉的，连干活都没心思，一个个摸黑寻了过来，知道他们在烤田鼠后，其他人也自发去抓田鼠。 可这田鼠哪是那么好抓的，一群人费了半天功夫，能抓住一两只就算不错的了。 等其他地儿也散发出烤田鼠的香味后，帮唐老二收粮的吕大壮竟然也送了不少田鼠过来，腼腆地说道：“二老爷知道你们这边烤田鼠也想抓，他抓不到，我就帮他抓了，我们那边抓了七八只，两个人也吃不完，送你们一些。”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对比有伤害 “厉害了！不愧是......”唐正话说到一半，看了秋景明一眼，硬是给憋了回去。 唐宁也不小气，吕大壮拿多少过来她就还多少回去，他们的田鼠就是直接烤，也没加什么调料，唐宁这边可是加了许多东西,比他们的香多了。 吕大壮离开后不久，唐宁他们也吃饱了喝足了，一个个精神十足，继续低头干活，直到快子时了才停下来回去休息。 翌日天刚亮，一家子出现在田里，这才发现好些人家都是通宵干活，这个认知让唐俊生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昨晚就不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割了多少。” 大家的地都是一样的,越早干完也能落个勤快的名声，若是到了尾巴才结束，人家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 唐忠这个小机灵赶紧跳出来，“爹，你别急，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他人也没心思继续掰扯，拿起镰刀马上开干，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村民的刺激，江氏几个今天火力大开，昨天他们四个人绑在一起才有唐宁和秋景明做的那些量，今天少了唐忠一人，竟然也能追上唐宁他们的速度。 他们家的水田有十五亩，现在已经收了一半以上，按照这个速度，今天再累一天，差不多就能收完了。 想到这里，不仅是唐俊生他们干得起劲,连唐宁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想着赶紧忙完赶紧接着做生意。 这一低头再次抬头太阳已经挂在半空中了，唐俊生狐疑地问道：“阿忠那小子呢？你们谁看见他了？” 江氏起身张望，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难道是跑去躲懒了？” 唐正立马摇头，“小弟虽然有些跳脱，但不会在这种时候乱来，还是我出去找看看吧。” 唐正离开一会儿就回来了，满脸无奈，“他跑去跟魏伯伯嘚瑟，说咱们家都割了一半了，被魏伯伯软硬兼施，留在那边干活了。” “啥？魏家才十亩水田，三个干活的，还用你弟帮忙？”唐俊生有些生气地瞪大眼睛，偏偏两家定了亲，他们还要娶人家闺女，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把唐忠拖回来。 唐正劝道：“爹,想开点,我刚刚去看了，魏家那边忙活了一天,连三亩地都没割完，我过去的时候魏伯娘还跟我哭诉，说她的手都长泡了，一碰镰刀就痛。 我看了一眼，是挺惨的，就这样今天也得继续低头干活，魏伯伯赶车多年，也没怎么下地，一天下来差点要了他的命，说腰都直不起来了，晚些时候上门跟春月要点草药喝看看。 也就二愣子一人还能撑，就是速度慢了些，按照他们这进度，没个四五天忙不完。” 这下唐俊生是彻底没了脾气，甚至还有些担心，转头问道：“你二伯那边呢？那边怎么样了？” “二伯还好一些，他们家也是十亩水田，好在大壮是个任劳任怨的，能干得很，大堂姐，虽然柔弱，可也能做些活，还可以帮着捆绑，倒是比魏家那边还强一些，不过也是要几天才能忙完。”唐正道。 这么一对比，还是他们家速度最快，唐俊生不再说什么懊恼的话了，低头拼命干，“我们做完了再过去帮他们一把。” “嗯！”唐正应下，也跟着拿起镰刀。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唐宁又割了一大块地，起身道：“不行！这样下去效率太慢了。” 唐正忙道：“小妹，我们已经算快的了，你去看看其他人家，那才叫真的慢。” 唐宁没搭理唐正，转身找了一些麻绳过来，琢磨了一会儿，开始咋堆把没割的稻子绑在一起，一连绑了一排，这才开始从头割。 一镰刀下去，倒下的稻子直接成捆，也不用他人再二次收拾。 秋景明看得眼睛发亮，连声赞道：“宁姑娘还真是聪慧，这个法子好，我也绑。” 唐宁点点头，由着秋景明绑，她继续割。 秋景明这边干得不亦乐乎，等他绑完一排准备挥镰刀的时候，才发现唐宁竟然把他绑好的稻子割了一半，他愣了一下，露出一抹无奈又宠溺的轻笑，摇摇头，继续绑。 很快唐俊生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主要是唐宁和秋景明闪身的速度太快了，不过他们并未多想，越发咬牙继续干，直到杜春月过来送饭他们才发现端倪。 江氏惊喜之余，忍不住对唐宁咬牙切齿，“直到这法子也不说一声，倒霉孩子！” 唐宁：“......”她不过是试验一下，有些上头给忘了罢了，至于吗？ 秋景明忙道：“婶子，别生气，我们试了一上午，方法很好，我现在已经绑熟练了，下午我教你绑。” 江氏点点头，这才放过唐宁。 那边唐俊生也跑去唐老二和魏家黄家那边说了一声，用这个法子确实事半功倍，唐俊生他们紧赶慢赶，硬是在天黑的那一刻把最后一把稻子割了下来，剩下的就是整理搬运回去晾晒，这个也是需要大力气的。 唐宁自己运一波，其他人都得杜春月提着灯笼引路才行。 剩下最后一波，唐俊生让唐宁去歇着，她干脆跑自家田里逮田鼠，昨天被她那么一扫荡，地里的田鼠民明显少了一大半，再加上稻子都割完了，田鼠就更少了，她硬是一个个角落找过去，恨不得掘地三尺才抓了半箩筐。 因着田鼠没抓满，她有些不高兴，还跑去唐老二和魏家田里转悠了一圈，硬是抓了整整一筐才停下来，留下足够他们家吃的，其他卖给系统，又赚了几百文。 当然，跑人家地头上抓田鼠不帮忙干些活也说不过去，于是在唐宁的帮助下，唐老二和魏家终于用了三天完成收割。 稻子收回来必须经过晾晒脱粒，这些活唐俊生他们三个就能干，江氏直接带着其他人回镇上继续做生意，等粮食装袋的时候再回来。 一场农活硬是让所有人都脱了一层皮，即便这样，大家脸上还是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江氏的铺子生意有了些起色，可把她高兴坏了，再加上秋景明那头要的量，竟有些忙不过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钦差来了 除了他们，整个铜水镇最开心的莫过于郭里长了。 江南气候比较暖和，一年要种两季稻子，这回该收的粮食全都收上来了，晚稻也已经开种了，他看着下人记录的数据，整个眼睛都亮了,在核实过后，立马屁颠屁颠地带着账册去了县衙。 马车在县衙外停下，郭里长掀开车帘就要往外冲，突然发现县衙外头站了不少士兵，看他们的打扮，郭里长笑容更深了,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稍整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上前，通报之后，被衙差领了进去。 县衙偏厅待客的屋子里，气氛有些凝滞。 郭里长被带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除了杜县令和陈师爷外，还有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看他那坐姿，瞧着应该是个习武的。 郭里长心下一凛，低头弯腰进去，跪下行礼。 杜县令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都是自己人，起来吧。” “砰！”一声重重的拍案声差点没把郭里长吓得再跪回去，诚惶诚恐地不知所措。 陈师爷忙朝他使了个眼色。 郭里长赶忙站到边上当起小透明。 杜县令道：“他们现在已经无法无天道这个地步了，此举分明就是算计好了，也怪你当时没有仔细检查，才会着了他们的道。” “我怎么知道他们刚这么明目张胆！当初他们拿你开刀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可恨！”曾攀气到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杜县令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我就奇怪了，你堂堂一个兵部尚书怎么就干起这种钦差的活了？朝廷那些人难道全都死了吗？” 越想杜县令越火大,他们这些保皇派已经去得七七八八了，如今连身居高位的曾攀都被算计了，难不成大周真的气数已尽？ 曾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接这活还不是为了你！每年赈灾银拨下来经过层层搜刮，真正到下面的能有多少？要不是想着给你多送一些银子过来，我何必这般吃力不讨好！” “可问题是你也没给我多送银子啊！”杜县令的话直接往曾攀心上扎了一刀。 曾攀捂着胸口，一副都快喘不过气的样子，痛苦道：“你闭嘴吧！赶紧清点一下总的有多少赈灾银。” 杜县令这才看向陈师爷和郭里长，吩咐道：“你们去仔细清点一下，看看我们这次损失了多少！” “是！”陈师爷带着郭里长毕恭毕敬地退下去。 二人去了库房，郭里长还有些懵，看着眼前这些上了封条的大木箱，一脑门问号。 陈师爷这会儿已经开始撕了第一个箱子上的封条了，咬着牙道：“过来搭把手，把里面的银子捡出来，其他的扔掉。” 郭里长：“？？？？？” 等二人把箱子里二分之一的银子弄出来，郭里长顿时震惊地瞪大眼睛，“这......这是......他......他们......” 郭里长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陈师爷一脸凝重,道：“如你所想，曾大人被算计了，从西京押送到江南的赈灾银被动了手脚，具体还不知道少了多少。” 虽然不知道少了多少，可从第一个箱子来看情况并不乐观，估摸着得有一半的损失，甚至更多。 郭里长全然没了好心情，闷声跟陈师爷一起将所有银子清理出来，统计完，二人心情沉重地拿着账册回去见杜县令和曾攀。 “一半......他们竟然真的不加掩饰地贪了一半。”曾攀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气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杜县令倒是平静得多，缓缓闭上眼睛，不紧不慢劝道：“你现在着急上火也无济于事，还有，这件事情不能声张，否则你这个兵部尚书就做到头了！” “凭什么！”曾攀拍案而起，双目圆瞪，瞧着更钟馗似的，十分吓人。 陈师爷和郭里长大气都不敢出，杜县令倒是面色如常，“若是你在出西京之前发现问题，皇上肯定会彻查此事，邱丞相那群人定会受挫，可你到了江南才发现问题，不管是不是你干的，皇上都会认为你失职了，甚至怀疑你偷偷昧下赈灾银贼喊捉贼。 无论是哪一种，你这个兵部尚书肯定是当不成了，若是你再被降职或者撤职，我们这边连在朝堂上发言的人都没了，还如何替老师伸冤，揭露那群人的真面目？” “那你说怎么办？”曾攀一副你看着办的架势。 杜县令忍不住叹了口气，瞥了郭里长一眼，道“其实有件事我没能及时跟你说。” 说到这里，杜县令老脸一红，竟有些难为情。 “啥事啊？”曾攀一副莫名其妙。 郭里长心领神会，当即跪下来，老泪纵横，“尚书大人，不关县令大人的事，一切都是下官失职，没能派人去平源乡查看，就自以为是地上报消息，都是下官失职，您要怪就怪下官，与县令大人无关。” 曾攀听得一头雾水，更懵了。 杜县令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嘟囔道：“就是......就是我们以为平源乡这次又跟去年一样水患严重，上报的折子里我就往狠了说，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啥？”曾攀震惊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被贬德脑子都坏了，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可知道这事传到西京的话会是什么结果，你这脑袋说不定都保不住！还有脸教训我！” 杜县令十分尴尬，讪笑道：“所以说你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更加不能丢了，兄弟，事情发生后我就已经想好了，一切我来担，我都打算好去岭南侍奉老师了，安洪县这边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了！” “啥意思？”曾攀不解，总觉得心慌慌的，十分不安。 “就是......”杜县令这样那样，说了半天，口水都干了，曾攀才听明白，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书呆子什么时候竟然也玩起了阴谋诡计？还假死遁逃！你咋不上天呢！”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呀！你说我要是孤家寡人也没什么，可我还拖家带口的，总不能因为我一人连累了全家吧！为今之计只能‘以死谢罪’，而且说真的，他们盯着我，我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去找老师实际呢！”杜县令想到自己的计策，竟然有些窃喜。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孕事 曾攀：“......” “我怎么有种被你算计的感觉！感情你遁逃了，天高皇帝远，谁给管不着，我还要继续在朝堂上跟那群人虚以委蛇，凭什么？”曾攀十分不满，居高临下瞪着杜县令。 杜县令更加无辜了，“不然你说怎么办才好？这件事情肯定会传出去的,总得有人出来扛着不是？一事是扛，二事也是扛，连这赈灾银的事情我都能一个人揽下来，不好吗？” 意思就是你犯的错我都能帮你解决了。 曾攀顶着这么大的人情语塞，久久无言。 杜县令这才注意到还在一旁的郭里长，问道：“你今日过来有什么事？” 郭里长忙将收上来的账册递过去，道：“大人，这是收上来的粮，您看看平源乡那一页,下官着实震惊。” 曾攀当即凑过去跟着一起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一脸审视地盯着郭里长，“你确定没有记错？” 郭里长忙跪下，“大人，下官以性命担保，这回是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反复称了五六遍，下官才敢写下来的。” 曾攀和杜县令交换了个眼神，“看样子这平源乡完全不用赈灾啊！” 整个村子受灾十八户，其他那些人家收上来的粮食已经抵得上一个中等偏下的村子全村产出，加上平源乡多年没有收粮记录，猛然看到这些数据，两人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杜县令敲着桌面，沉思道：“这么一来，这些赈灾银应该够用了，不过你这事还是需要人担着,还有，我失察是真，这事也瞒不过去。” 没等杜县令想好怎么安排，曾攀便道：“实话实说就行，既然灾情没有那么严重，那些赈灾款就留一部分，我带回西京！” “什么？你疯了吗？”杜县令惊愕地看向曾攀。 曾攀却垂眸道：“邱丞相那群人恨不得把我们全都弄死，若是知道此举扳不倒我，定会再次出招，说不定还会派出杀手半路截杀我，只要对方派人来了，我就有办法让那些赈灾款消失，到时候还能名正言顺把矛头指向他们！” 此时的曾攀双眼闪着骇人的光，陈师爷和郭里长脑袋低得下巴都快贴脖子了，压根不敢抬头。 “你这法子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杜县令不赞同。 曾攀却不以为意，“要的就是受伤，不受伤皇上都看不出本大爷有多忠心耿耿！就是如何让他们派出杀手，这是个问题。” “其实这事倒不难。”一直不敢吭声的陈师爷弱弱地说道。 曾攀和杜县令齐齐看过去。 陈师爷猛吞了吞口水，指了指账册上面的平源乡,“大人,您难道忘了这次平源乡能平安渡过水患是因为什么吗？” 杜县令倏地瞪大眼睛，“你是说唐家？” 陈师爷连连点头，道：“这次唐家想出的围田法子还有排水车，可都有大人的功劳，若是这请功的折子递上去，再加上让他们知道赈灾事宜圆满完成，尚书大人不日就要返回西京，还会带回排水车的图纸，您说他们会不会行动？” 杜县令和曾攀皆沉默了，别说他们会行动，只怕知道了这事恨不得马上过来宰了他们俩。 曾攀摸着下巴，道：“老杜，你这师爷跟你有仇吗？按他说的办，你这边可就不安全了！” 杜县令回过神来，倒是一点都不慌，“这样不是更好！我乘机一命呜呼，还能掩盖失察之罪，到时候再派人传点风声出去，一举多得。” “好啊！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着撂挑子！”曾攀气得鼻孔都快喷火了。 “非也非也，我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杜县令惬意地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品茶，尤其是理清了头绪，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淡定自若了。 曾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只能默认杜县令的计策。 还在各种忙活的唐家人并不知道他们一家被惦记上了。 平源乡这头收了粮就开始种晚稻，这种事情让全家都十分新奇，唐俊生一边干活一边乐呵呵地同唐正感叹道：“都说江南好，还真有它好的地方，别的不说，这地是真的好宝贝，出的粮食多不说，一年还能种两茬，啧啧啧......早知道我们早点来就好了！” 唐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揉着酸痛的腰身，道：“爹，您可别做美梦了，自从到了江南，咱爷俩成天就在地头上忙活，我都快忘了自己之前是干啥的了。” 唐俊生一愣，忙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赶紧放出风声，我们继续接活干！” 唐正望着这十五亩水田，还有那些良田，呵呵笑道：“爹，咱先把地都种上了再说吧！” 唐俊生这才继续低头干活，只是靠他们爷俩儿，这些地都能忙上个把月，还接什么木活啊！ 也在这个时候，杜春月突然发现自己有身孕了。 这事还要从收粮后说起，经过一场农忙，所有人都瘦了一圈，连杜春月这个不用下地的都因为那些琐事，忙得掉了几斤肉，人一累，胃口也会便差，她也没多想。 等郭里长派人过来把粮食拖走，杜春月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没想到村里竟然还有晚稻。 这个消息着实把她惊得不轻，看着唐正和唐俊生父子两人天天扎在地里，担心他们身子吃不消，她的精神压力也大，心里装着事，越发没空想别的了。 直到唐宁坐唐老二的驴车回来，带了些滋补的东西和鱼肉，她吃了一口蒸鱼，突然恶心难受，跑到墙角吐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 唐宁虽然没经历过人事，可电视小说啥的没少看，见杜春月状态不对，当即跑去镇上拉了一个郎中回来，郎中给杜春月看过之后，给出准确的答案，有了结果大家都安心了。 唐宁还特地跑去田里把唐正父子俩喊回来。 二人收到消息全都高兴坏了，看杜春月就跟看金疙瘩似的，唐正更是同唐宁说道：“小妹，你说要不让春月跟着你们去镇上算了，她在村子里都是一个人在家，不然就是去林子里摘草药，我实在不放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登魏家门 唐宁还没出声杜春月就急了，“不成，我去了镇上谁给你们做饭？况且我在家里也没啥活干，挑水劈柴你都做了，其他活爹也干了，我也就给你们做饭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有点用，要是去了镇上,我啥都不做，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可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啊！”唐正抓着头发，很是为难。 唐宁无奈地双手环胸，道：“不然这样，我跟大堂姐说一声，让她把妮子和阿谢送到咱们家来，有人在家里陪嫂子也热闹一些,万一有啥事情妮子也能跑个腿。” 妮子现在四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看小丫头小，鬼精鬼精的，什么都懂，还能在大人做饭的时候帮忙洗菜烧柴火，也能给弟弟喂饭，简直就是小童工，要不是有她在，唐柔绝对没法这么放心跟江氏做生意。 “这样......成吗？”杜春月有些不确定，她一个孕妇也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万一把人家孩子弄伤了怎么办？ 唐正反倒很支持，“没什么不成的，妮子四岁，阿谢也过了周岁，能走能说，又听话，他们两个在这边陪你我也放心一些。” “闺女，你去魏家一趟，把你嫂子有身孕的事情跟魏家说一声,顺便让小枣时不时过来一趟。”唐俊生沉吟道，在他看来还是要有个大一些人的人在比较安心。 唐宁点点头，拎着自己带回来的两条鱼转身去了魏家。 魏家就在他们隔壁，走路也就几步的功夫，主要还是上下楼梯费事。 到了魏家，不出意外，全家只有小枣一人在，看到唐宁过来，她显然特别开心，急忙将人迎了进来，麻利地去厨房端水。 唐宁跟进去，打量了一下魏家的厨房，发现跟他们家一模一样，连这桌椅都因为出自同一人之手，没啥好瞧的，她将两条鱼放到桌面上，道：“很忙吗？” “肯定忙啊！不过比不上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小枣说着,将一碗糖水放在唐宁面前,看着两条鱼,有些疑惑，“这个是？” “我打的，有求于人，不好空手上门。”唐宁大大咧咧地说道。 小枣白了她一眼，“我跟你啥关系，还用得着这个！有什么话直接说！” 唐宁嘿嘿一笑，开门见山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就是我嫂子，你将来的妯娌春月，怀孕了，我爹和我大哥担心她一个人在家没个照应，不放心，本来想送她去镇上，春月不同意，想来想去，只能招呼你们有空过去坐坐。” “就这？”小枣有些惊讶，“这算什么事！” 唐宁摇头道：“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可你们家人手不足，我要是找你帮忙总要表示一二。” 小枣转身去把自己的针线篓子带过来，笑道：“你是不知道，我现在除了给我爹娘大哥做饭，其他时间都在学针线活，我娘说在老家也就罢了，大家都一样，来了这边就得入乡随俗，不仅是我，她都在学，我现在能做些荷包了，多少换点钱，在这边是做，去你家也是做，没什么区别。” 唐宁朝小枣竖起大拇指。 小枣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比不上你厉害，可我如今靠着做荷包也能挣个几文钱，积少成多。” 看她干劲十足的样子，唐宁肯定地点点头，“你一定可以的，我家那个缺心眼的弟弟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德，这辈子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一番话把小枣羞得脸都快滴血了，嗔怪道：“少打趣我！我比你小都定亲了，你就不着急？” 唐宁耸肩，不以为意，“急什么！等我及笄过两年再说人家都不迟，你看看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留到十八九岁再出嫁的比比皆是，之前有个来我这边买蚕丝皂的布庄小姐更是留到了二十才出门，我没熬到这般资历，哪有资格出嫁！” 小枣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吓到了，连连摇头，“算了算了，我是说不过你了，不过你这心思可别让婶子知道了，不然非得把她气死不可，至于你说的那事，我回头跟爹娘说一声，不是什么问题，对了，这鱼你带回去，听说孕妇吃鱼很补的，以前在咱们那里，生孩子的妇人想喝一口鱼汤都难。” “你咋知道这么多的？”唐宁顿了顿，歪着头打量小枣。 小枣又是俏脸一红，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能怎么知道的？自然是跟我爹娘走亲戚知道的，哎！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家还有亲戚啊！”唐宁表示好奇，魏家在镇子上一直是几代单传，也就二愣子这一代多了一个小枣，所以才会被魏大志两口子宠上天。 小枣真的无语了，“我爹这边没亲戚不代表我娘那边没亲戚啊！我娘好歹也是杀猪家的女儿，跟你说，我外祖家人丁兴旺，我娘光是兄弟就有六个，姐妹三个，当初我祖父祖母就是看中我外祖母能生，觉得我娘肯定是个福气大的，这才费了大力气把我娘娶过来。” 唐宁听得津津有味，若是桌上有一盘瓜子她都能磕起来。 最后还是小枣闲她无法沟通，不耐烦地把她轰走了。 唐宁讪笑着离开魏家，捏着手里的荷包，随便往怀里一塞，大摇大摆地回了家。 傍晚魏大志三人归家，知道唐家的事后，魏大志乐呵呵地说道：“这种喜事可要好好庆祝庆祝......”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李氏的死亡凝视，赶忙改口，“我是说我们得准备一些东西上门恭贺，这样，我去看看咱们家还有多少鸡蛋。” 说着魏大志赶紧遛了。 李氏嘘了一声，哼道：“就这熊样还想明目张胆喝酒，反了天了！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 二愣子眼观鼻鼻观心，快速扒拉完饭，跟着遛了。 李氏摇摇头，再次叹道：“当初你爹还想让你大哥娶阿宁来着，谁知道造化弄人，现在这亲事肯定是不成了。” 小枣莫名躺枪，摸着鼻子讪笑道：“娘，您不想我嫁到唐家吗？” “自然不是！”李氏想都不想就说道：“把你嫁到唐家我们才放心，只是可惜了阿宁这么好的儿媳妇人选！罢了罢了，晚些时候我准备一些鸡蛋再加一包红糖，过去那边走一趟。”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热热闹闹 等李氏这边忙活完提着东西去隔壁，才发现江氏她们竟然都回来了，诧异道：“这么快？我家也才收到消息！” 说着李氏将篮子给了江氏。 江氏笑得合不拢嘴，“阿宁刚过去你那边，阿正就跑去镇上通知我们了，这不，大家商量了一下,干脆把铺子关了，一起回村子看看，你来得正好，晚上把全家都喊过来，咱们聚聚，从割粮开始他们就没好好说过话。” 李氏也不跟江氏客气,跑到墙根下对着自家墙头大声吆喝,很快魏大志就带着一双儿女过来了,还带了一小筐野葱。 对上李氏疑惑的眼神，魏大志立马把自个儿儿子给卖了，“他整的。” 二愣子顶着众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家田里的墙头上长的，也是今天做农活的时候爬上去才发现的，正好拔了给大家加菜。” 地里的围墙都是用麻袋装着土垒起来的，只要土里有种子，能发芽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人家长的是野草，他们家长的是野葱，还真是羡慕死人了！ “这可太稀罕了！”江氏欢喜地看着那些野葱，沉吟道：“我们从镇上割了肉回来，又有野葱，不如就烙饼吃如何？” “那感情好！我去帮忙和面！”李氏开心坏了，烙饼啊！费油费盐还费肉，一年能吃上一两回就够美的,这不年不节的能吃上，说明啥？说明唐家日子好了，她闺女将来嫁过来,能过得差吗？ 小枣很有眼力见儿的跟着李氏江氏去了厨房，进去才知道江氏早就准备好食材了，篮子里放着几条收拾干净的鱼，看着都有三四斤重，边上的炉子还炖着鸡汤，浓浓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漫，让人闻着哈喇子都收不住。 “你这鸡汤加了啥？香得邪乎！”李氏说着便探着脑袋瞧看，却啥也没看见。 江氏道：“这个就要问阿宁了，她弄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不懂。” 唐宁正在边上切菜，闻言插嘴道：“娘，我家的是枸杞和蘑菇，不是啥乱七八糟的。” “蘑菇？”李氏有些茫然，没听过。 唐宁解释道：“咱们那地儿不常见，雨水多的地方蘑菇才多，通常长在林子里或者比较潮湿的木头上，也有灌木丛里面的，总之蘑菇的种类千千万万,不过有的有毒，有的无毒,你们不认识可别随便乱摘，我也是在外面待久了，跟着人家学了一些，能辨认几样，不认识的我也不敢摘。” 事实上她真的不认识蘑菇，好在系统收东西的时候会播报，而且有毒没毒都收，根据蘑菇的稀有程度和品质好坏，给的价钱也是高高低低，她可以通过系统的播报程序对蘑菇进行辨别，留下一部分可食用的，剩下的全卖了。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间，她的空间里已经攒了好几筐不同品种可食用菌菇，还有黑木耳，白木耳，竹荪等等。 这次用来炖老母鸡的是茶树菇，茶树菇特有的香气跟鸡肉香味结合，简直无敌了。 李氏在厨房干活，被鸡汤的香气搅得神思不属，一个劲儿地往那里瞟，江氏笑道：“刚开始这丫头弄了一只鸡回来说要炖汤，我还说她不会过日子，后来吃了这鸡汤，我自己都上瘾了，也不敢随便开口了，哈哈......” 杜春月刚刚迈进厨房的大门，听到江氏这话忙道：“娘，你要喜欢吃咱们家就多养一些鸡，镇上不方便，咱们可以放乡下养，正好我也没事干。” “养咱们家？”江氏将家里的情况过了一遍，即便心动，却还是拒绝了，“你爹还要在院子里晒粮食，到时候一堆鸡在那边随地拉屎可不成，而且家里臭烘烘影响你们过日子，再加上咱们没有那么多粮食喂鸡，还是算了。” 杜春月想了想，确实如此，便不再多言。 倒是唐宁答应了，“其实养鸡也是可以的，你们忘了咱们家还有十亩桑田，加上嫂子的五亩，就是十五亩，这桑田咱们不会打理，从种下桑苗开始也没怎么管过，大水还毁了一半，幸好桑树好养活，现在还有一半坚挺着。 我的意思是让爹他们在桑田圈地，看要圈多大，然后在里头养些鸡鸭，若是可以的话也能学着水田那边把桑田给圈起来。 到时候鸡全都放养在里面，自己觅食，或者让妮子他们挖点虫子喂鸡也是可以的。” 桑田地势比水田高得多，大多是坡地，围田也不用围太高，比水田那边轻省多了。 “这办法好！还能把桑田给利用起来！”李氏显然比江氏还要兴奋，若是鸡养得起来他们家又能多一份收入了。 江氏沉吟了片刻，微微颔首，“晚些时候我跟你爹商量一下，若是鸡养得起来，春月坐月子的肉就有着落了！” “可不是！想当初我们坐月子的时候才吃几口肉？有鸡蛋就不错了！”李氏感慨着，说的倒是大实话，西北边关苦寒贫瘠，人都吃不饱，哪有鸡鸭吃的，即便是放养都养不活，所以鸡蛋成了那里最受追捧的补养食物。 江氏赞同地直点头，脸上多了一丝知足常乐的浅笑，“过程虽然艰辛了一些，可结局是好的。” 虽然也不知道能好多久，但起码有了希望。 说着李氏看向杜春月的肚子，突然有些释怀了。 晚上的吃食是一锅茶树菇顿老母鸡，一盆清蒸鱼，一盆红烧鱼，还有一盆加了足量姜块的鱼汤，主食是烙饼，这玩意儿一出锅，都能把狼给招来，幸好他们住的地势高，人家也没法闻着味儿寻过来。 这边热热闹闹的，听到动静的黄德胜过来看了一眼，直接被热情地留下来凑局，江氏还让唐宁取了一些烙饼鱼肉鸡汤送去黄家。 等唐宁回来，篮子里多了几块豆腐，还有一罐豆浆。 豆腐能放，豆浆可放不住，唐宁直接把豆浆煮了，加了糖，甜滋滋的，没啥胃口的杜春月一个人就喝了一大碗。 第二天唐正还想去黄家买一些豆浆，没想到周氏先给送了一大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黄军的亲事 唐正把周氏迎进门，诧异地说道：“黄伯娘，我还打算去你家买豆浆呢！” 周氏笑得一脸喜庆，“昨儿你黄伯伯回去就说了，你家那口子豆浆喝了不少，这不，今天新鲜的,我直接给送过来了。” 说着周氏直接把豆浆送到厨房，让唐正拿一个盆子盛。 做完这些周氏转身就要离开，唐正赶紧把人拦下，“黄伯娘，你等等，多少钱？” 周氏不肯要,“不就是一些豆浆，要什么钱！” “那可不成！往后我家还可能天天跟你们买,哪能不要钱。”说着唐正直接从怀里摸出五十文死活往周氏怀里塞，“黄伯娘，您看这五十文够买多少豆浆，不够了我再给您补上。” “嘿！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我们家也没少得你家照顾，就一点豆浆......”周氏还要推辞，唐正已经客客气气地将人送下台阶，尔后跑得比兔子都快。 周氏即便想追也追不上，只能哭笑不得地原地跺了跺脚，转身回去。 等黄德胜父子卖完豆腐回来才知道这事。 黄德胜缓缓说道：“那就收了，后面天天送一盆豆浆过去，不再收钱就是了，咱们住在这里唐家也没少出力，就连粮食还是托了人家的福才抱住的，一点豆浆就收钱，我这心里过意不去，老大,要是阿正把钱给你，你可不能要。” “爹，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黄军保证到。 “说来咱们家老大跟阿正年纪差不多，你看人家都快当爹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给孩子相看人家了？”周氏刚说完，黄军的脸马上红了。 知子莫若母，周氏打趣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当着你爹的面跟娘好好说说，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若是有我们也能好好打听一下，若是人家不嫌弃我们是外来的，娘肯定帮你把媳妇娶回来。” “娘......我们才刚来多久，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哪里有什么中意的姑娘？”黄军急切地反驳。 “真没有？”周氏挑眉追问，得到肯定地回答顿时失望得不行，连连摇头，“这样的话可就不好办了，要不，过阵子我去唐家坐坐,跟你唐婶子好好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姑娘。” 黄军见周氏说了一堆也没往唐宁想，垂眸抿了抿嘴,道：“您看着办就行。” 在他回屋的时候，周氏才跟黄德胜说道：“要是咱们家强一些也能跟唐家结个亲，可现在我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黄德胜点点头，中肯地评价道：“咱们儿子也不差，可到底比不上唐家闺女，更重要的是，唐家闺女是个极有主见的，连她爹娘都听她的，这样的闺女若是身为男子，肯定了不得，身为姑娘就麻烦一些，咱们这样小门小户是真配不上。” 黄军默默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爹娘的话，翻来覆去，到了下半夜才叹息着睡过去。 周氏也因为跟黄德胜开了这个口，对儿子的亲事十分上心，在黄德胜父子俩出去卖豆腐的时候就拿着针线篓子领着槐花去了唐家。 唐家现在比之前热闹多了，多了两个小孩不说，还有江氏时不时回来一趟，唐柔也会时常过来，一是看孩子和老爹，顺便给他们做做饭，二是替江氏跑腿，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 周氏过来的时候唐柔正在厨房做吃的，听到动静赶忙过去开门，“婶子，槐花，赶紧进来。” 周氏瞧见眼前的唐柔眼睛一亮，“哟！一阵子不见，阿柔都变漂亮了，婶子有些不敢认了！” 周氏可是发自内心的夸赞，逃难路上的唐柔才双十年华看着就跟三十的妇人一般，身无二两肉，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面色枯槁，还怯生生的，走路都是耷拉着脑袋，也不怎么说话，更是极少见她笑。 周氏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到安洪县之前她甚至记不住唐柔的模样，实在是存在感太低了。 今日再看唐柔，皮肤白皙，面色红润，虽然瞧着还是清瘦，却健康了许多，再加上言笑晏晏的模样，可真招人稀罕，若不是唐柔守寡还带着两个孩子，她都想把人拐回去当儿媳妇了。 唐柔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将人迎进门，道：“婶子可别打趣我了，你们先做，我去厨房把汤盛出来。” “这不着点的你煮啥汤呢？”周氏看着外头半高的太阳，不早不晚，也没到正午，做的是哪门子吃食？ 唐柔抿嘴轻笑，“是一些点心，春月有了身孕胃口不是很好，再加上快入秋了，比较干燥，阿宁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些银耳，说这个吃了好，三婶舍不得吃，就让我带回来做给大家吃，一会儿婶子也尝尝。” “不成不成！给孕妇吃的我们哪里能吃！我今儿带槐花过来主要还是先跟你打听一下，回头你帮我带个话，跟你三婶说说，替我留意合适的姑娘。”周氏背着槐花，凑在唐柔跟前隐晦地说道。 唐柔也是过来人，愣了一下便明白周氏的意思，莞尔道：“婶子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不过您有什么要求没有？” 周氏顿了顿，转身将槐花支使开，跟着唐柔进了厨房，唐柔在灶上忙活，她就坐在灶口帮忙烧火，道：“我呀也没什么要求，只要姑娘勤快，对方家里清净，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行，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 你叔是做豆腐的，祖传的手艺，家里的就这些家当，咱们主要还是靠卖豆腐营生，比不得那些做生意的，可小买卖也能攒一些家底，算是比不上不足，比下有余。 若是在我们那地儿，以我家这条件也能找个家世不错的姑娘，可到了江南我是不敢想了，你就看着帮婶子张罗张罗，若是打听到合适的就给你叔传个话，他在镇上卖豆腐，也方便。” 唐柔微微颔首，将周氏的话记在心里，此时银耳也炖得差不多了，二人歇了话题。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银耳 唐柔给周氏和槐花一人盛了一碗，硬是让她们吃完才将人送走。 约莫到了晌午唐俊生他们才回来，杜春月带着两个孩子跟他们一起去地里玩，也是一起回来的，唐柔满脸笑意地看着玩疯了的儿女，同众人说道：“赶紧去洗洗，三婶让我带银耳回来,大家都喝一点。” “这又是啥玩意儿？听着就不便宜。”唐正乐呵着去了厨房，给大家弄了一桶清水，挨个洗完唐柔已经把银耳汤端出来了，道：“阿宁说这东西是有钱人家的补品，滋补行里卖得可贵了，她自己在外面采的，晒干了存储起来,可以慢慢吃。” 杜春月凑过去一看，惊呼一声，“还真是银耳！这东西我以前也就见过一回，还是村长媳妇显摆的时候看过的。” 见大家好奇，杜春月便解释道：“我们村村长啥样的你们也清楚，他家媳妇能弄到好东西不足为奇，就是这东西难得，至少我们那地儿没有，都是从外面过来的，价钱也要贵上许多，村长媳妇说这东西按两卖的。” 唐柔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眼前的大锅，打了个哆嗦，“不......不至于吧！我这都煮了不少，刚刚还给黄婶子槐花一人吃了一碗。” 唐俊生摸着下巴问道：“你三婶让你带多少回来？” “一小袋呢！”说着唐柔慌慌张张地跑去厨房，抱了一个小麻袋出来，看样子没啥分量，可麻袋鼓鼓的,里面的东西肯定不少。 一时间连杜春月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唐正道：“管他的,既然是好东西就吃，大家都吃！” 唐俊生点点头，“对，该吃就吃！” 滑嫩的银耳熬出胶，搭配上乳白的牛奶，还有枸杞点缀，饴糖增味，杜春月硬是吃了两碗，众人看她喜欢，也不去计较这东西贵不贵。 唐正还琢磨着问一问唐宁，生怕她又自己掏钱，唐柔回了镇上也跟众人提起此事，唐宁立马说道：“明日我回去一趟，省得他们一直惦记着，心里不安。” 翌日，唐宁摆摊结束直接背着竹篓回了平源乡，在进村没多久就碰到黄军了，她立马地朝对方打了声招呼,黄军却将她拦了下来,欲言又止。 唐宁歪着脑袋有些困惑,她那清澈的眼神看得黄军越发心慌,原本已经鼓起勇气准备开口，又憋了回去。 唐宁担心道：“黄大哥，你是有什么麻烦吗？没事，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忙。” “我......” “宁姑娘，黄大哥，好巧，竟然刚进村就碰上你们了！” 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黄军的话，黄军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抓包了，当即紧张地扯了个笑脸，道：“是景明啊，你怎么来村子了？” “哦，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听我爷爷说了阿正大哥就要当爹了，赶紧带着东西过来走一趟。”秋景明落落大方，脸色挂着客气得体的浅笑，说的话也挑不出毛病。 被他这么一打岔，黄军也没法继续说下去了，当即仓促地跟两人道别，脚下生风似的跑走了。 “嗯？”唐宁看着黄军离开的背影很是不解，“不是有事吗？” “兴许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不必太在意，都在一个村，真有什么事你爹绝对比你早知道。”秋景明垂眸，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对了，我这次去了大运河渡口，生意明显好了许多，虽然也有人眼红，不过我就小打小闹，即便人家真的有什么心思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唐宁因他这番话整颗心都提起来了，“若是遇上地头蛇可就麻烦了，人家不管你做大生意还是小买卖，只要挣钱了，肯定会找你麻烦，保护费了解一下。” 秋景明怔了怔，突然放声大笑，“宁姑娘还真是每次都能语出惊人，不错，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存在，所以我刚到那边并未急着做生意，而是打听好消息，先送了点好处给对方，也说了自己就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对方一听我是货郎，也没怎么把我放在眼里，收了东西又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就让我走了，我做生意尽量小心避着人，一次就带一点货出门，即便被撞上了也不担心。” 唐宁朝他竖起大拇指，二人进了唐家大门就看到妮子和唐谢正在院子里玩，小枣就在一旁的屋檐下做荷包，杜春月在她边上歪着说话，看到来人，大家都起来了。 杜春月欢喜地去了厨房，道：“给你们弄点糖水喝。” 小枣领着妮子姐弟进了门，因着秋景明在，她立马跑出去把唐俊生和唐正喊回来。 进了屋的秋景明刚把背篓放下，继续同唐宁说着大运河那边的情况，直到唐正回来，他才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点心意。” “来就来，还带东西，客气了！”话是这么说，唐正可一点都不跟秋景明客气，直接把东西拎过去，大大咧咧地说道：“晚上留在这边吃饭，明日一早再回去。” “这......”秋景明看向唐宁。 唐正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咋地？你们还有事？” 唐宁茫然摇头，“没有了，明日再回去也没什么。” 秋景明莞尔垂眸，道：“打扰你们了。” “这话说的！”唐正拿着东西转身出门，迈出门槛的时候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便摇摇头，不再多想。 既然来了客人，这顿饭肯定不能马虎。 唐宁自觉接过铁勺，菜到院墙下拔就有，想吃多少弄多少，种类多，随便选，就是荤菜不够，幸好唐俊生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猪蹄，两坛子酒，家中还有些鸡蛋鸭蛋，两条养在缸里的鱼，勉强也能整一桌好的。 唐老二和吕大壮也跟着一起过来这边吃，热热闹闹的，瞧着就欢快。 来安洪县这么久了，每次唐宁下厨唐正还是要感慨一番，夸一夸，这次也不例外，若只有他一人夸唐宁还能厚着脸皮受着，可连秋景明都正儿八经跟着掺和进去算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章 条件 看看他那一本正经夸人的样子，唐宁都不好意思了，一顿饭吃得飘飘然，晕乎乎，都快找不着北了。 女人和孩子用了饭，自觉去收拾碗筷厨房，男人则继续留在放桌上喝点小酒，说说话。 他们在屋子里头，唐宁几个就在院子里。 夏末的傍晚风已经有些凉意，即便他们家地势高，也拦不住那些蚊虫，尤其天快暗的时候，什么蚊蝇飞蛾全出来了。 杜春月从杂物间拿了一把晒干的艾草出来，在四周放上一小盆，再点燃艾草，一股浓烟夹杂着刺鼻的气味散开。 闻着艾香，杜春月露出一抹舒坦地轻笑，“搞定了，这样就不怕被蚊虫咬了。” “就是味道不咋地！”唐宁道。 妮子已经捏着鼻子，怪声怪调地喊道：“臭臭......” 唐谢跟着有模学模有样学样，把杜春月稀罕得不行，搂在怀里亲热了好一会儿。 小家伙从杜春月怀里挣扎出来，立马跑回唐柔身边，挨着唐柔亲昵地蹭。 唐柔慈爱地摸着孩子的脑袋顿了顿，将白天周氏上门说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最主要的是告诉唐宁，“阿宁时常在外走动，这附近十里八乡有个什么情况也比我们知晓，我觉得这事还得问你。” “难怪！”唐宁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刚刚回村的路上遇到黄大哥，看他好像有话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我还奇怪，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放心，这事我放心上了，改明儿就好好打听。” “咳咳咳......”在堂屋里喝酒的秋景明被唐宁这番话给整岔气了。 唐正担心地起身，替他拍背，嘟囔道：“怎么喝个酒这么不小心？要不你出去坐坐，缓一缓？” 秋景明点点头，话都说不出来，出了堂屋就乖觉地坐到边上，跟唐宁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又不会离得太远，显得生分。 唐宁看他出来，立马兴奋地嚷嚷道：“秋大哥，你经常在安洪县走街串巷，谁家有适龄的姑娘你应该比我清楚，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对啊！我怎么把秋兄弟给忘了！”唐柔拍着脑袋，有些懊恼，更多的还是惊喜。 秋景明还是头一次因为这种原因被一群女人瞩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吟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我也不知道黄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只是适龄的话那可太多了！” 生怕唐宁误会，秋景明忙解释道：“我这边进了不少府城的绢花珠钗簪子还有一些步摇，连帕子香囊都有，因为样式好，来我这边买东西的妇人也多，能时常从她们嘴里听到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不过之前没怎么上心，若是你们能给个条件，我倒是好打听。” 唐柔忙将周氏那翻话说出来，沉吟道：“要我看这个是婶子的意思，不代表黄兄弟的想法，可以的话还是过去问一声，这样你也好张罗，若是能替黄兄弟觅个娇妻，想必整个黄家都会感激你的。” 秋景明哑然失笑，“感激倒也不必，只希望我忙活一场黄大哥能满意，这样，来都来了，干脆我现在上黄家一趟，跟黄大哥好好聊聊。” 杜春月闻言，忙朝堂屋里喊道：“阿正，你陪秋兄弟去黄家一趟。” 唐正得了杜春月的吩咐，也不管原因，直接提着灯笼领着秋景明出门。 此时村子已经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天边虽然还有一丝光亮，却不够照亮乡间小道。 在院子里浅聊的几人听到黄家那头开门的声音才安下心，一边说话一边等，这一等就是个把时辰。 杜春月这个孕妇早已撑不住回去歇息，两个孩子也困了，由唐柔带回房间睡觉，只有唐宁一人守在院子里，听着堂屋里的唐老二和唐俊生的低语。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唐正和秋景明总算回来了。 唐宁一个激灵，从摇椅里支棱起身子，揉着眼睛问道：“这么晚？” 唐正双手叉腰，微微蹙眉，长舒了一口气吐槽道：“我的亲娘，总算是问到了！还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呢！” “啥情况？”唐宁一边八卦，一边进屋给二人弄点热水，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睡觉的唐老二和唐俊生，摇摇头，直接出了屋子。 唐正一饮而尽，这才说道：“黄军压根没有成亲的意思，说是再缓一缓，黄伯娘一听就不乐意了，脸拉得老长，我们看情况不对，就准备告辞，哪知才刚起身，黄伯娘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我们都不知道该咋办才好了。 槐花妹子又是哄又是劝也没用，连黄伯伯都出面了，无济于事，最后还是黄军妥协，跟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了条件，黄伯娘就在一旁听着，我们真的是坐如针毡。 经此一事，以后我是说什么都不想去黄家，起码不能再黄伯娘在的时候过去！” “这......”唐宁有些吃惊，情况跟她预想的好像出入挺大，是哪个环节不对。 秋景明看她沉思，忙道：“估计是黄伯娘太急了，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也不好多问，既然现在已经知道黄大哥的条件，我一定会好好找的。” 唐宁点点头，倒是没有继续深问，看天色不早，便道：“你们先帮忙把我爹和我二伯送回屋，我要回去睡了。” 说罢，她溜得比兔子都快。 唐正反应过来气得咬牙切齿，嘀咕道：“她一个人就能办的事还非得我们俩上！” “咳咳......男女有别......”秋景明道。 唐正摇摇头，没再说啥，只是感叹自己是劳碌命。 翌日一早，唐宁起来的时候发现唐俊生他们已经下地去了，整个家里就剩唐柔和秋景明，唐柔一直待在厨房干活，秋景明则识趣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里乘凉，边上还有他的背篓，看样子行礼都准备好了。 唐宁直接走过去，道：“现在出发？” “你好了？”秋景明打量了她一番，指了指厨房，道：“吃了吗？” 唐宁摇头，直接进去厨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些情节 唐柔也跟着追出来，朝墙角的菜地奔去，“我给你们准备一些菜带回去吃，可别急着走。” 等唐柔把背篓装满，秋景明自动接过，背在身上，朝唐柔致谢，径直往外走。 唐宁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 唐柔站在院墙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一种荒唐的念头，赶紧摇摇脑袋，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回了镇子的路上，秋景明突然同唐宁说起大运河那边的所见所闻，“听说边关又吃败仗了，大周已经没有再战之力，皇上打算把紫阳公主送去大辽和亲。” 唐宁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喃喃道：“紫阳公主......这个称呼怎么那么熟悉？” 秋景明莞尔，温声道：“紫阳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原先皇上为了求和已经把城阳公主送去大辽和亲，原本以为城阳公主注定是要牺牲的，谁知道城阳公主也是个有本事的，不仅在大辽王宫有了立足之地，还挑唆辽王对大周出兵。 皇上为此气到差点吐血，现在不得不将最宠爱的公主送过去，希望能取代城阳公主在辽王心中的地位，并为大周争得一丝喘息之机。” “我想起来了！”唐宁拍了拍脑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秋景明。 这紫阳公主不就是她穿越前看的那本小说的女主吗？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困惑不已，看了一本宫斗小说，咋就穿越到里面当个不起眼的农家女，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她一直弄不明白。 现在才有些恍惚，原著中城阳公主是大周不受宠的公主，心悦表兄陆廷墨，没想到被皇帝送去大辽和亲，为此怀恨在心，不仅没让辽王鸣金止戈，反而让两国的矛盾越发激烈，大战小战不断。 也是这个时候前方领兵的主帅被坑了，换了一个新的，正是陆廷墨，结果这厮不是带兵打战的料，直接挂了，这下好了，城阳公主彻底疯了，不仅不停地在辽王耳边说大周皇帝的不是，还说大周遍地黄金，富得流油，辽王一听，吞下大周的心思越发强烈。 大周本就文强武弱，哪里禁得住辽兵这般进攻，此时皇帝不得不接受朝臣建议，将最宠爱，最貌美的公主送去大辽和亲，她这个身体的原主本是西北边陲一穷苦农家女，若是她没穿越过来，他们一家会在征兵后家破人亡。 她一个孤女颠沛流离，还被人贩子拐卖，几经辗转，入了大周皇宫当宫女，正好紫阳公主和亲，没人愿意跟随，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丫头就被选中，成为队伍里的一员，后来在大辽王宫两位公主斗得厉害，她不幸成为炮灰，在一次毒杀事件中被当成替罪羊没了。 记得那会儿唐宁看到这里还唏嘘，直叹人命如草芥，也是看到这里她看不下去了，没想到竟然穿越到这姑娘身上了。 秋景明瞧唐宁发了疯似的摸摸自己的脸，再拍拍自己的手脚，怪异的举动着实有些令人担心，赶忙上手拦下，紧紧握紧她的手腕，“宁姑娘，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们现在在江南，那些事情暂时还影响不到我们。” 唐宁动作一滞，恍然道：“是啊！我现在已经在江南了，都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秋景明很是困惑。 唐宁则咧嘴一笑，摇摇脑袋，“没什么，只是感叹有的时候一个决定真的能改变人的一生。” 她的重生救了这一家，也不赖，这么一想，她更加开心了。 秋景明不明白她这情绪变化从何而来，唐宁也不欲多说，道：“你说皇上打算把紫阳公主送去和亲，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话题转回来，秋景明也没再继续纠结唐宁的反应，而是严肃地沉吟道：“说实在的，我不看好所谓的和亲，辽王若真的因为一个女人就放过大周，他就不是辽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唐宁眼中露出些许诧异，再次感叹这时代人的心智，幸好她做事一直挺隐蔽的，不然肯定早就被怀疑了。 “我的意思是大周气数已尽。”秋景明一眨不眨地盯着唐宁，说出极度大逆不道的话。 也是唐宁一个穿越者没被封建思想荼毒，不然这会儿该吓晕过去了。 看她这般担心，秋景明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被吓到！” 唐宁：“......所以你在消遣我？” 秋景明摇摇头，“非也，而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你，江南富庶，人人皆知，若是有一天辽兵的铁蹄踏进这片土地，江南绝对不能幸免，最好的结果就是辽兵攻入西京，大周易主，这样江南尚能安稳，若是朝廷拼死反抗，或者皇上往江南撤退，那就麻烦了。 虽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可我们总是要为将来做打算，不是吗？” “很有道理！”唐宁十分赞同，却一脸平静，“真有那么一天，你可想过往哪里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即便是逃又能往哪儿跑？” 难道这一家子注定是要家破人亡？唐宁越想心越沉得厉害，她有个特点就是处境越难，越不露声色。 这反应落在秋景明眼中，又让他惊艳了一把，他倒是没瞒着唐宁，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带着爷爷和妹妹从北到南，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在我看来，西北危，不做考虑，北边靠近西京，不如南方富庶，也不考虑，若是离开江南，最好的选择就是西南和岭南。” “岭南？”唐宁有些惊讶，她要没记错的话小说中描述的岭南可是瘴气横行，毒虫遍地，属于发配之地，当然，作为穿越人士她对这个地方倒没什么不好的看法，只是诧异于秋景明会想到往那头去。 秋景明边走边解释道：“西南和岭南差不多，都是山多寨子多，匪寇成群，易守难攻，听上去那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要是我们能在那边拥有一个山头，自成寨子，反倒是稳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渡口之行 这下唐宁彻底被秋景明这番话惊呆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好半天才叹道：“你当个货郎也太可惜了，要是身在名门望族，说不定大周的历史都能改写。” 秋景明只当她夸张，一路上两人就西南和岭南的话题展开讨论，直到进了家门才停下。 他们前脚刚回镇上，郭里长后脚就带着一群人去了平源乡，发放赈灾银，还去了唐家，重重表扬唐俊生，给了二两银子奖赏。 唐家在这次大水中并没有损失，按理说是不能得到银钱的，多了二两银子可是让唐俊生父子俩高兴了大半天，觉得来这平源乡还真是他们的福地，瞧瞧，这才一年不到，他们都攒了多少家底了！ 父子俩乐找不着北，却不知此时杜县令已经把唐俊生造出排水车的事情写成折子，快马加鞭送往西京，于唐家而言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当秋景明再次出去卖货回来，天也开始转凉了，明明昨日还艳阳高照，今天醒来却是晴空万里，风中带着凉意，树上枯黄的树叶飘了几片下来，提醒人们换季了！ 江氏醒得早，厨房那头还没忙活完就听到有人敲门，开了铺子才发现竟然是秋景明，忙将人迎进来，“咋这么早？可是连夜赶路？” 秋景明的头发有些潮湿，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露水，接过江氏递过来的热茶一饮而尽，发出一声舒服地喟叹，笑道：“昨天傍晚开始赶路，现在正好到家。” “这么急作甚？”江氏皱着眉头不赞同。 秋景明却兴奋地说道：“婶子，黄伯娘要我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 江氏顿时眼睛一亮，都忘了追问秋景明了，“赶紧说说，哪家姑娘？什么情况？” 说着江氏还跑去厨房一趟，端了些吃食过来，示意秋景明一边吃一边说。 秋景明盛情难却，便吃了几口粥，沉吟道：“婶子，说来这姑娘还是跟您一个姓呢！” “跟我一个姓？这么有缘分？哪里人？”江氏越发好奇了，仿佛是给自个儿儿子说亲似的。 秋景明点点头，接着道：“听渡口干活的人说他们也是西北那边逃难过来的，好像是今年才到苏州，盘缠所剩无几，只能租住在大运河附近的贫民巷子，那姑娘父母双全，还有三个兄弟，人丁兴旺。 就是家境差了一些，我之所以觉得那姑娘合适主要是因为那姑娘能干，跟江南这边娇养的女子不一样，而且人家不会要那么多聘礼，当初黄伯娘就说最好找那个勤快能吃苦的，还有他们家条件有限，没法按照这边的规矩给那么多聘礼。” 江氏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那你咋知道那户人家不要那么多聘礼？难不成你去打听过？” “这倒没有！就是在渡口听他们闲谈，自己得出的结论。”秋景明老实说道。 江氏：“......” “婶子，我想好了，一会儿去找黄伯伯和黄大哥，把情况跟他们透个底，若是他们有意咱们再去打听，若是他们不同意，就当我没说。”秋景明也是直接。 江氏无奈扶额，“你这孩子也太急了，这打听人家可不是这么打听的！起码得知道对方的底细人品，年纪，你这么去说肯定不成！” “那要怎么办？”秋景明瞪大眼睛，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办，还真没经验。 江氏揉了揉脑袋，想了半天才咬牙拍板，“这样，我跟你去渡口一趟！” “什么？”唐宁错愕地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秋景明也有些懵逼，解释道：“婶子说要跟我去相看人家。” “娘！你给谁相看呢！”唐宁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江氏，生怕江氏背着她把她的亲事给定了。 江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黄家那小子的亲事，正好来苏州有些日子，娘也想出去走走，听说大运河那边有个观音庙很灵的，我想替你嫂子求个福，保佑她平平安安生产，当然，最好是带上你黄伯娘，毕竟说儿媳妇的是她可不是我。” 唐宁重重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坐了下来，“娘，你自己想出去就直说，不过确实该出去走走了，铺子里堂姐一人也忙得过来。” “我也能帮忙的。”秋长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径直走向秋景明，面露担忧之色，“大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昨夜赶路了？” 秋景明神色温柔，轻笑道：“正常，一会儿我就去歇息，你想帮忙就帮忙，别累坏了就成。” 得了秋景明的首肯，秋长生显然很高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愉悦。 等秋景明回去歇息，江氏立马去了集市，等黄家父子到了立马将情况转告他们。 当天周氏便托人给江氏送消息，同意前往渡口。 从铜水镇到渡口，需坐驴车或者牛车，正好唐老二赶驴车，直接表示要亲自送她们过去。 要出远门自然不能少了唐宁，有她在别说江氏和周氏放心，就是唐俊生和黄德胜都没什么好担心的，同自家媳妇叮嘱两句就不管了。 有了驴车秋景明也能多带一些货出去，看着那些货，别说秋景明开心，就连江氏都跟着笑不拢嘴，问这是为啥？自然是因为秋景明带出来的货大部分都是他们铺子里吃食，还有唐宁的蚕丝皂。 只要他这边生意好，她们自然赚得多。 驴车进城后，秋景明熟门熟路地将他们带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解释道：“这里是我落脚的地方之一，来了这么多次，也算是和掌柜有些交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还能让客栈的小二帮忙照顾毛驴，给一点小钱就行，唐二伯可以趁机出去转转，不用一直守在驴车边上。” 唐老二一听，对秋景明的印象直接蹭蹭蹭往上涨，“那感情好，我也出去见见世面。” 大家伙儿当即跟着笑开了。 别看这客栈不起眼，里面空间倒是不小，入门处的两侧廊檐下种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屋檐下还挂着一些吊篮，似是兰花。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虎 唐宁微惊，“没想到这客栈的掌柜倒是个有雅趣的。” “这位也算是个妙人。”秋景明莞尔一笑，领着众人进去，到了客栈大堂，唐宁才发现里头竟然挂着不少字画，就是这画法不怎么样，她虽然不懂国画，也能看出这些东西出自外行人之手。 看她发呆的样子，秋景明眼里满是笑意，“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种画都能挂在大堂里？” “臭小子，你又埋汰我！” 秋景明才起了个头就被一声爆喝打断，只见一身材魁梧地汉子一脸不爽地朝他们走过来，打量着唐宁同秋景明打趣道：“我当你怎么一入门就说我坏话，感情是带了人来，咋地，怕我抢了？也是，本大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不是你一个小小货郎能比的！” 说着，男人骚包地站到唐宁边上，朝她眨眨眼，“妹子，你说大哥这些画好看不？” “你画的？”唐宁的眼睛瞪大更大了。 男人极其自豪地点点头，“怎么样？本大爷是不是不仅长得好还特别有才！” 唐宁：“......” 秋景明无语地介绍道：“这位是客栈的掌柜，叫王虎，你也可以叫他王大哥，跟我一样是从北边过来的，为人豪爽仗义，不拘小节，还有些拳脚功夫，绝对可靠！” 唐宁笑笑，指着自己身后之人说道：“王大哥好，我姓唐，这是我二伯，我娘，黄伯娘。” “幸会幸会！”王虎同众人热络地寒暄，他有些自来熟，不过一个照面，就整得大家好像八百年没见的好友似的，若不是这家伙的爱好有些别具一格，她还真觉得这是位极好的北方汉子。 众人在楼下跟王虎说了会儿话才上楼，整个客栈上下三楼，一楼后院有最好的厢房，清幽安静，二楼是最普通的，三楼的比二楼还要好一些，王虎因为秋景明的关系，把他们的客房都安排在三楼。 推开房门就是一个圆形大茶桌，一边是柜子，一边是床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难得的是推开窗，热闹的街肆一览无余，可以好好享受这苏州城的美景。 江氏站在窗前，一脸享受，道：“还是景明这孩子有能耐，一个人只身在外，还能结识这么多有本事的人。” 说着，江氏看了唐宁一眼，却见唐宁整个心思都在窗外的街景，顿时气结，“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唐宁心不在焉地颔首，“有听的，娘说什么只管说。” 江氏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说啥了，轻叹一声，摇摇头，扶额发愁，“你说我要不要趁机给你求个姻缘，省得你将来嫁不出去！” “都可以。” 这漫不经心地回答彻底让江氏一颗火热的心凉了，她愣了一下，果断转身躺床上，“罢了，我不管你了，也管不了你。” “嗯。”唐宁又是这一句，江氏彻底哑火了，一个人憋着生闷气，憋着憋着竟然睡着了。 翌日，江氏一早换上一身才穿了两次的新衣裳，头上别了一根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铜簪和一朵绢花，精神十足地推来们。 正好周氏也刚出来，同样穿了一身八成新的衣裳，头发梳得齐整，别着一朵绢花，二人这模样一看就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办。 反观跟在江氏身后的唐宁。 周氏：“......阿宁，你没带两身衣裙出来？” 唐宁摇头，“我穿那玩意儿做什么？碍手碍脚还碍事，不如这长裤长衫方便。” 此时的唐宁身上穿着湖蓝色长衣长裤，头上扎着马尾，随便用一根湖蓝色的带子绑结实，这一年吃好喝好，一直东奔西跑，身量抽长，发育倒是不明显，以至于这么一瞧，就跟假小子似的。 周氏无话可说，江氏是心累不想说，二人默契将注意力从唐宁身上转移开。 “我想好了，一会儿我们先去观音庙祈福，随后再去那户人家看看，顺便求观音菩萨保佑我们此行顺利。”江氏双手合在一起，一副虔诚的模样。 周氏极其赞同，二人还特地出门买了好些香和贡品，在秋景明的带领下，一群人往观音庙的方向奔去。 这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来上香的人不是那么多，一群人还能在里头转转，好好参观参观，若是逢初一十五，那简直就是人踩人，别说风景了，能看着路就不错了。 从观音庙出来的时候，江氏周氏唐老二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江氏和周氏有这反应不足为奇，让人诧异的是唐老二也这个表情是闹哪样。 唐宁忍不住问道：“二伯，您求啥了？” 唐老二上了驴车才咧嘴一笑，嘿嘿道：“还能求啥？自然是你大堂姐的事。” “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唐老二，一脸八卦。 唐老二感叹道：“阿柔这孩子命苦，早早没了娘，我一个人也照顾不好她，都是她照顾我，好不容易大了，出嫁了，没享福就成了寡妇，还被婆家这般欺负，我这心啊！是真的煎熬！ 好在她那一双孩子都是好的，就是她现在年纪轻轻的，我实在舍不得让她守一辈子寡，再说，钟家那边也断了关系，我们现在又是在江南，兴许还能给她找个如意郎君。” 若是在老家那边，唐老二是万万不会有这种想法的，来了江南见识到这边的富庶和开放，一些想法也变了，尤其是这边时常能听到鳏夫娶寡妇，或者寡妇二嫁三嫁的消息，他这心思就更活了。 唐宁朝唐老二竖起大拇指，大声道：“二伯，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说实在的，我大堂姐哪哪儿都好，可不比人家差，而且她才双十年华，往后余生还长着，应该再给她寻个好人家的。 至于妮子和阿谢，若是大堂姐将来的夫家不肯养，我来养！我唐宁没别的本事，养两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江氏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嘴角，这霸气侧漏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唐老二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啊好啊！要是真那样我那两个外孙就麻烦你咯！” “没问题！”唐宁拍着胸口保证。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女人 江氏偷偷看了秋景明一眼，见他一脸笑意，并没有任何不满地情绪，心下一松，随后又皱起眉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从观音庙到秋景明说的贫民区还有段距离，幸好他们坐着驴车，速度快了不少，总算赶在晌午过后到了地方，只是刚进贫民区他们就懵了。 看着眼前狭小的巷子，唐老二下下去反复丈量，最终朝众人摇摇头，“路太窄，车太宽，过不去！” 大家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尴尬场面，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唐宁回头，同秋景明问道：“可知道那户人家具体住址？” 秋景明微微颔首，指了指巷子的尽头，“说是在巷尾第三户。” “那还等什么，我先进去探探路！”说着唐宁一把从驴车上翻下去，动作利索干脆，在江氏和周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进了又窄又长又阴暗的巷子。 秋景明忙追上去。 有他跟着江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周氏皱着眉，住在这里的一看就是家徒四壁，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个什么情况，周氏是越想越没底，若不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她都想从长计议了。 这边已经走到巷子中间地段的唐宁突然耳尖听到前面传来的讥笑怒骂声，眉头不自觉一皱，果然，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这种让人讨厌的人在。 秋景明显然也听到动静，面无表情地说道：“什么地方都有这种人，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越穷，这种人就越多，习惯了就好了。” 他是货郎，走街串巷，再怎么奇葩的人和事都遇上过，这样的小场面还影响不到他。 只是二人越往后走越发现不对，直到走到秋景明说的那户人家外面才发现门口正有一个女人叉腰撒泼，打扮也不怎么样，却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鼻孔都快翘上天了。 那女人此时也发现了唐宁和秋景明，十分不善地质问道：“找这家人？” 唐宁没吭声，秋景明更是冷着一张脸。 女人再次打量起二人，不用对比都知道这两人比她有钱，女人尽管嫉妒眼红，也不敢对着不知底细的人撒泼，便没好气道：“跟你们说，这家人可是欠了老娘一个月的租子没给，既然你们认识......拿来吧！” 女人朝二人伸出手掌，一副要钱的模样。 唐宁和秋景明交换了个眼神，道：“我看着像冤大头吗？” 秋景明一愣，憋着笑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说着唐宁直接转身。 女人看他们要走，赶紧拦下，“告诉你们，不交租子今天休想离开这里！” 唐宁气笑了，双手环胸打量着眼前长相刻薄的泼妇，活动了一下拳头。 秋景明上前将她拦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别动粗，巷子外面还有人，只要喊一句，让他们把衙差喊过来就行，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会是个什么下场。” 女人显然被秋景明的话吓了一跳，往巷口方向看去，隐隐约约能瞧见几个人影，当即后怕地收回手，却嘴硬道：“少唬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债？我欠你钱了？还是我跟你租房子？这人啊有病就得去治，省得跟个疯狗似的乱咬人！”唐宁毫不客气地反击。 “你！”女人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个时候她也发现眼前这对看起来不大的男女不好欺负，被唐宁讽刺得恼羞成怒，女人当即讥诮道：“我是疯狗也比某些不知检点的东西强得多，光天化日跟男人同进同出，啧啧啧......” 女人话刚说完，没等她得意地笑就被唐宁狠狠甩了一巴掌。 这种贫民区本来就没什么隔音效果，女人闹事的时候周围人家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敢冒头罢了，现在听到这么清脆的巴掌声，大家都心神一振，还有人趴在墙头偷看。 “你敢打我！”女人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下一秒就向唐宁冲过来。 唐宁给秋景明递了个眼神，让秋景明站远一些，自己则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地，等女人就要碰到她的时候再利索转开，女人因为惯性往前扑狠狠撞到墙上，巷子里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小贱人，我跟你拼了！” 女人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却被唐宁狠狠踩住后背，她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女人挣扎却动弹不得，冷笑道：“今天本小姐就教教你什么叫祸从口出！就算你把衙差喊来我也有本事整死你！若是衙差不来，啧啧啧......你可怎么办呢？要不要把你五花大绑，嘴里塞个臭布扔河里？正好洗洗你这张臭嘴，怎么样？” “你敢！小贱人.....”女人疯狂怒骂。 唐宁又是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脸都给打出血了。 她这狠劲也吓坏了那些趴在墙头偷看的人。 女人这次也被打老实了，捂着红肿，又惊又怒，头朝下，都不敢抬起来。 秋景明上前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唐宁有些不耐，“碍事！我可不是因为她坏了大家的心情。” “明白了，你把人交给我，我看着，不会让她跑了的，等咱们办完事再说。”秋景明从箱子里拿出一些布条，把女人手脚绑起来，嘴里还塞了一团布，眼睛蒙上布条。 二人此举跟土匪强盗无异，巷子里的人家已经被吓得连门都不敢开了。 唐宁还自我感觉良好，上前敲了两下，结果没人开门，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秋景明，想了想，望向墙头，随后一个助跑，三两下跳了上去，刚刚冒头，正好跟站在院子里的人看了个对眼。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过后，院子里的人突然激动地指着唐宁，一个劲儿地跳，就是说不出话。 唐宁歪着脑袋，一脸疑惑，总觉得眼前的女人很面善，可她确定穿越之后真的没见过这人，难道是...... 唐宁顿时瞪大眼睛，此时女人已经冲过去开门，唐宁也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出了门的女人正要说话，唐宁指了指秋景明脚下的泼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都来了 女人一惊，一脸愤恨地说道：“这个黑心的婆娘，我们找不到地方住，她就说这个院子是她家的，正好空着可以租给我们，一个月给三十文就行。 我们才住一个月，她就说租金是三两，还说这里是苏州城，哪有一个月三十文的院子，我们也吵不过她这个地头蛇，要搬走她不让，说不还钱就把我们送官府。” 唐宁越听，表情越危险。 地上的女人虽然被蒙着眼睛，可她还是能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以及危险的靠近，当即拼了命地挣扎。 唐宁摸着下巴沉思道：“看来不把她扔进河里都对不起我自己！” “那倒也不必，教训一下就好了！”女人怕唐宁杀人，忙拦下。 唐宁和秋景明交换了个眼神，拉着女人进了院子，“你们赶紧收拾一下，跟我走，一会儿我再处置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儿！” “好好好......” 女人赶紧朝另一个屋子喊道：“莺子，赶紧收拾行李，我们要走了！” 话音刚落，屋子的门一开。 二人齐齐朝江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江莺惊喜万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赶紧回屋收拾东西。 他们的行李少得可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把所有东西打包齐整，江莺道：“我爹和大哥弟弟们都在渡口那边干活，得跟他们说一声。” “没问题！你们先出巷子，别吱声，我娘他们在外面候着，跟他们说一声，先回客栈去，我留下来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唐宁快速说完，将二人推出院子。 二人经过秋景明身边的时候同他点点头，压根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眼看人出了院子，唐宁才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地上的女人，和秋景明交换了个眼神，二人默契地把对方送到衙门，刚进去唐宁就委屈地大哭，“大人，你可要替民女做主啊......” 县衙里头发生了什么江氏他们并不知道，三人本来在巷子外面紧张地张望，看到两个身影出来还以为是唐宁和秋景明，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结果竟然等来了高氏和江莺。 江氏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高氏则拉着江莺，哭喊着朝江氏扑过去，“小姑子，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们一家了！” “大嫂，莺子，真的是你们！”江氏喜出望外，赶紧将人拉上马车，随后问道：“阿宁和景明呢？” 高氏收了眼泪，将巷子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阿宁让我们先走，还说剩下的交给她，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听她的。” “听她的就对了，咱们赶紧走。”说着江氏催促唐老二出发，脸上没有半点担忧之色。 高氏和江莺都有些懵了，直到驴车跑起来了高氏才追问道：“不等等阿宁？” 江氏摇头，“那丫头鬼主意多，只有她坑人的份儿，没有别人算计她的地儿，那个女人落到她手里只能自认倒霉，咱们回去客栈安心等着就是。” “是啊亲家嫂子，有阿宁在，你不用担心。”唐老二呵呵笑道。 高氏和江莺更加迷糊了，什么时候唐宁这么能耐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前往渡口的路上，江氏瞧高氏和江莺的打扮，忍不住哽咽道：“嫂子，你们怎么也逃出来了？” 当初他们要走之前可是去见过所有亲戚了，没直白地说要逃，却隐晦地提过，当时江氏的兄嫂并未表示，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江氏那会儿也没多劝，自个儿大哥是个厨子，大侄子随着他爹一起打下手，父子俩有不少门路，用点法子还是能躲过兵役的，万万没想到，他们也跟着来江南了。 “哎！一言难尽啊！”高氏摇摇头，猛然说道：“你大伯哥一家也来了，不过他有本事，找到体面的活计，没跟我们住在一起。” 听到这话唐老二不淡定了，把驴车停在路边，追问道：“他们在哪里？” 最终在高氏的带领下，唐老二硬是把所有人都接回了王虎的客栈。 王虎瞧这么多人上门，笑容都变得热切，想也不想给他们安排了客房。 江氏和大哥一家久别重逢，情绪一直很激动，也没法好好说话，唐老二则是和唐老大紧紧抱在一起，一路上都是唐老二说，说他们这一路的辛苦和到了苏州这一年的变化。 唐老大听完，十分感慨，“当初还以为离开了土生土长的地方就什么都没了，现在看来，还是我眼界窄了！” 唐老二摇摇头，“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死在逃荒路上的人也不少，什么人间惨剧我们都见过，只是我们幸运地熬过来了罢了。” “二伯说得对！”唐宁大大咧咧地进了客栈，同众人打起招呼，“大伯大伯母大堂兄大堂嫂，二堂兄舅舅舅娘表哥表姐表弟......” 唐宁一口气把所有人喊了一遍，这要是肺活量差一些说完不得大喘气啊！ 江氏欢喜地上前拉着唐宁，问道：“事情都解决了？你把人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唐宁淡定地坐下喝了口水，这口气听着好像把人干掉了似的。 高氏白着脸，害怕地压低声音，“你不会是把她......”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静，唐宁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舅娘，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能干那事？不过是把人弄进衙门，反咬一口罢了，那女人没从我这边得到便宜，反而挨了二十大板，应该能消停一阵子。” 高氏这下是真的彻底服了唐宁。 这时周氏偷偷拉了拉江氏的衣角，江氏才恍然想起他们来苏州城地目的，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向大家介绍周氏。 周氏也赶紧跟大家打招呼，眼神总不时看向江莺。 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江家的情况，现在知道江家就是江氏的娘家那态度完全不一样了，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江莺是她家儿媳妇不二人选。 更重要的是她看好唐家，跟江家结亲也算是变相跟唐家结亲，大家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返程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的品性如何，不过能养出江氏这种温柔贤惠的性子，江家的教养应该不错，更重要的是看他们现在处境就能猜到江家应该也是散尽家底，以他们家的情况求娶江莺应该不难。 这些念头只在周氏心中一闪而过，并未深入琢磨。 高氏和周氏寒暄过后，十分欣慰地笑道：“小姑子，看你现在这样就知道你们来江南后日子好了许多，你大哥之前还担心得很，现在总算是了了一桩大心事，就是不知道你们住哪里？” 说这话高氏也有些尴尬，他们从租的地方跑出来了，肯定不能回去，这处境，也只能依靠唐家了。 江氏的大哥江坤是那种最不喜给人添麻烦的性子，可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他们当初就是因为不想给唐老大一家添麻烦才执意自己去找落脚处，哪知道竟然被坑了，现在亲妹子就在眼前，江坤也没法硬气说靠自己的话。 江氏了解江坤，当即道：“大哥大嫂，我们一家不住苏州城，而是住在安洪县的平源乡，这个地方你们应该听说过，具体的我路上跟你们说，咱们先走，对了你们有路引吗？” 江坤点点头，“当初花了一些银子，找了关系，偷偷给我们办了路引，不仅是我们有，你大伯哥一家也有。” 江氏有些诧异，他们出来的时候这路引有多难办她可是知道的，不过这里显然不是讨论这些事的地方。 大家商量了一下，为了尽量减少事端，决定马上启程回安洪县，至于秋景明，他还要卖东西，无法随行，江氏原本还挺担心他的安危的。 秋景明却不甚在意地说道：“我打听过了，那女人也是住在贫民区，那套出出租的院子是他小叔子的，因为一家子都没了，她们一家直接把院子给霸占了，一开始就是租出去赚些钱，正好碰上你们，又是外来的，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显然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讹你们，估计是后来看你们老实不敢生事，才起了歪心思，这回被宁姑娘狠狠整治了一顿，只怕是再也不敢有这种坏心思了。” “原来是这样！该！”江坤恨得咬牙切齿，碍于自己是个大男人，不好多说什么。 高氏她们可就没顾忌，硬是把村妇那张嘴展示得淋漓尽致，什么难听的话全都骂了一遍，连王虎这种见多识广的北方汉子都有些受不了，好声好气地求了两句，高氏她们才消停。 这么多人还有行李，靠唐老二的驴车肯定是拉不回去的，唐宁果断花银子又买了一辆驴车。 这大手笔着实惊呆了一干人等。 高氏张了张嘴巴，同江氏喃喃道：“你们两口子心真大，竟然在孩子身上放那么多银子！不怕她弄丢了吗？” “是啊弟妹，你咋把银子都放阿宁身上了？万一丢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唐老大的媳妇红氏担心地说道。 他们家就两个小子，老大都成亲有孩子了，老二也老大不小能说人家了，即便这样，家中财政还是掌握在他们夫妻俩手上，孩子手里的私房钱加起来肯定没有一两。 这一对比，唐宁所拥有的银子简直就是巨款。 江氏无奈轻笑，“两位嫂子，你们可别说我了，我哪有那本事挣那么多银子，阿宁身上的银钱都是她自己做买卖挣的，之前老大成亲她还直接拿出十两银子填补，我们没让孩子挣了钱就往家里交，所以他们自己挣的自己存着自己用，若是家中需要用钱了再说。 而且我跟孩子他爹还能动，如今平源乡那边有田有地，我和阿柔也在镇上开了个小铺子，自力更生没问题。” 瞧瞧江氏这底气十足的模样，不用打听她们都能猜到那铺子肯定是挣了不少钱的。 江氏一家在江南过得好她们自然也高兴，毕竟都是亲戚，江氏也不会不管他们。 驴车回到铜水镇，唐老二和唐宁赶着驴车先回去铺子。 唐柔正在做生意，即便有秋长生和秋老汉帮忙仍是手忙脚乱的，看到唐老二的身影她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唐柔就发现了驴车上的人，当即惊喜地跑出来，“大伯，大伯母......你们都来了！赶紧去后院歇歇，我这边忙完了就过去。” 红氏瞧铺子生意极好，当即跳下驴车，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唐柔只跟大家简单寒暄了两句又开始干活了。 唐老大瞧见如今的唐柔感触最深，“当初她从钟家带着一双儿女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了无生气，我还担心她将来该怎么办，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年，孩子完全走出了阴影，瞧着比未出阁的时候还明媚几分。” “可不是！日子有了奔头，看起来肯定精神。”唐老二呵呵一笑，带着众人从后门进入内院。 唐老大得知这院子是租来的，一个月就要一两多，更加感慨，“看来你们的日子是真的好起来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你是不知道在你们走后咱们那地儿发生了多少事，待老三过来再跟你们详说。” 唐老二蹙眉，将他们的情况告诉众人，“阿正媳妇有了身孕，在乡下，只怕是不方便过来，再加上种了晚稻，老三估计是来不了的，不如我拉你们去平源乡走一趟？” “成！” 于是在唐老二的建议下，一群人连凳子都没坐热又继续启程前往平源乡。 平源乡的一切与他们想的不同，尤其是看到地基垒得那么高的农家小院，一群人更是稀罕得不行，踩在台阶上都得议论两句。 杜春月没想到家中会来这么多亲戚，挨个喊过去，脑子都快晕了，幸好唐俊生和唐正父子俩收到消息及时赶回来，还带上魏家一家子，她才得以解脱。 只是这招待亲戚的吃食又让人犯愁了，本着唐宁在找唐宁，唐宁不在找唐正的原则，她直接跑出厨房把坐在院子摇椅里闭目养神的唐宁给拉了起来。 “阿宁，咱们晚上吃点啥？”杜春月睁着大大的眼睛，挨着唐宁，依赖地看着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江家 唐宁如梦初醒，她有系统，这些事情都不算事，随便出去晃悠一圈就能带回一堆东西，这也是不知她底牌的杜春月最佩服她的地方。 有唐宁出马，这一顿饭菜自然让人挑不出毛病，就连身为厨子的江坤和江茂磊也是一脸惊艳。 “没想到阿宁还有这手艺，若是身为男子，在做菜一道上肯定有所成，可惜啊可惜！”江坤是个话不多的严谨性子，唐宁得他这样的评价可见唐宁的厨艺有多出众。 这时唐宁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来，打趣道：“舅舅，你再夸我我这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你舅舅轻易不夸人，一旦夸人，说明你是真有本事！舅娘服你！” “舅娘，您可别再夸了，我这手艺没法跟舅舅比，我做菜好吃那是食材好，再加上舍得放油放香，按照我娘的话说就是我做的菜出了浪费没别的毛病。”唐宁大大方方地自嘲，稳稳当当地把汤放到桌子中央。 众人被她说得直乐呵，江氏生怕其他人不信，道：“她说得对，做一道菜，能用掉我三四天的油，这菜能不香嘛！” “那也是你们日子好过了！”红氏道。 其他人再赞同不过了，来了铜水镇，看过江氏的铺子镇上租的宅子还有这乡下的院子，哪一样都足够他们羡慕的。 “你说说，当初你们隐晦的表示要离开，我是真的不看好，一个劲儿的让你大哥别犯糊涂，早知如此，当时直接跟你们走就完事了，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高氏捶胸顿足，可见她是真的悔死了。 “啥事啊？”江氏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哥嫂。 高氏拍了拍大腿，眉头紧皱，“可别提了！你们走后没几天，逃出去的人更多了，县令哪里肯答应！开始派人沿着官道围追堵截，连走亲戚都不让，反正就是只许入不许出。之前你们那附近不是还死了两人，就是李三和溜子！ 官府说这两人是意外死的，大家也没当回事，毕竟那两浑人干了那么多浑事，哪天被打死了都是正常，但后面又接二连三死人就不对劲了......” 高氏掐着腔调卖了个关子，江氏听得毛骨悚然，脸色都有些变了，“咋......咋还死人了？” 唐俊生蹙眉，“当初我就觉得李三和溜子死的不对，李沐从我家经过，表情明显有问题，可惜当时我们自顾不暇，也没心思多问。” “是了，不该好奇的事情不能好奇。”江坤道：“后面又死了几个人，有一个是在集市上莫名其妙被捅死的，对方蒙着面，带着帽子，披着斗笠，连长相都看不清，直到人倒下血流了一地才引起大家的注意，那伤口......” 江坤没敢再说下去，唐老大隐晦说了一个“辽”字，众人瞬间明白了。 魏大志气得咬牙切齿，“那些辽贼未免太嚣张了，竟然敢光天化日在大周闹市上杀人！这口气要真的吞下去，县令就是乌龟王八蛋！” “县令还真就是乌龟王八蛋！”江坤面无表情道：“事情都遮掩不住了他还随便找了个替死鬼把这件事压下去，只要不蠢都看出问题，本来咱们那个镇子就是流放形成的，县令此举分明就是没把大家的命当一回事......” “等等等......等会儿，什么叫咱们那个镇子是流放形成的？”唐宁一脸震惊地看着众人。 唐正他们显然也不清楚，瞧唐俊生和江氏的样子好像也只知一二，并不是很懂，只有唐老大和江坤以及魏大志眉头紧锁，显然三人是知道内情的。 江坤收敛了几分怒色，道：“这事你们不清楚也是正常，咱们那个镇子在早前叫做寒沙沟，是个不毛之地，只有犯了事的人才会被发配到那里做苦力或者服兵役，最早战事连连，发配之人皆充入军营，但男子入了军营，女子孩子总不能也跟着充军，于是朝廷将寒沙沟划出一部分，形成咱们住的镇子。 江家是你外曾祖父那辈被发配到那边的，原本只有你外曾祖父一人，你外曾祖母舍不得你外曾祖父，硬是带着孩子老人跋山涉水追过去，后来直接在镇上定居了。” “外曾祖父犯了啥事？”唐宁一脸懵逼，没想到外祖家还有这样的家史，这么说来他们家祖上也不是啥好人了，兴许是唐宁的眼神太过直白，唐俊生看得眉头都快打结了，他咋不知道自家祖上犯了啥罪竟然被发配！ 江坤又是一叹，“能犯啥事！咱们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厨子，无非就是做菜被人坑害了，好在没闹出人命，只是流放，要是闹出人命，哪里还有我们这一家子。” 江氏听得后怕不已，捂着嘴哽咽，“咱们家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跟我提过！” “跟你提这个干什么？原本祖父这事就连累不到爹，是祖母放不下，咱们才在那里出生，为了不再纠结过往，爹一直没说，是临终前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江坤道。 江氏心下虽然难受，倒也没失态。 唐宁满足了八卦心里，目光直勾勾地落到唐老大身上。 唐老大被她看得菜都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笑骂了一句，敛眸，道：“我们家就更简单了，没出事前咱们家也算是耕读世家，有族人有族谱，最风光的时候还供了一个探花郎，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此人入仕后野心越来越大，参与皇位之争。 运气不好，没押对宝，自己一家全都没了不说，还连累族人被发配，我们家也是你曾祖父那辈到的西北，到我这一代，长辈死的死，没的没，大家被连累了一次都怕了，到了西北就各过各的，不再联系，你祖父祖母对当初的事情也是讳莫如深，所以这些事情只跟我说，不曾跟你爹和其他叔伯说过。” 唐老二和唐俊生都惊呆了。 唐老二喃喃道：“难怪......难怪当初家里条件也就一般，爹娘却是咬着牙说什么都要送你念书，让我们识字，可又从未提过让大哥考功名，光宗耀祖......”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唐家 唐老大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苦笑道：“什么光宗耀祖！就咱们家这情况，只要上头那位还在，就没有任何可能！毕竟当初就是他登基才把咱们家给办了。 都多少年了，你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不在了，他还活得好好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不让阿阳和阿旭兄弟俩考科举？” 唐老大一家的条件算不错的，真有这个心还是可以办到的，之前唐阳唐旭一直不明白唐老大的意思，为此还颇有怨言，现在皆一副恍然大悟羞愧样。 红氏也没想到自家还有这么沉重的历史，抱着小孙女轻声道：“当年我还想着母凭子贵，说什么都要让孩子考科举，为了这事还跟你闹了几场，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说要你早点告诉我，我们也不会误会你这么久！” 唐老大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什么光荣的过去，有什么好提的！” 唐宁倒是明白唐老大的意思，镇子不大，也没什么娱乐，有点什么事只要让一个人知道了很快大家都会知道，唐家好不容易让人忘了那些过去，自然不想再有人提起，所以唐老大宁愿被家人误会埋怨也不肯解释。 这次唐宁没再继续八卦魏家的事情，记得当初偷毛驴的时候她被魏大志那一手狠狠惊艳了一把，那会儿魏大志可是十分得意说是祖传的本事，想必这魏家祖上应该是个偷儿，估计偷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才让人给发配西北了。 “不是......怎么越说越偏了，你们还没说为啥跑出来呢！”魏大志急了，兴许是怕被问到家里的过去，赶紧转移话题。 江坤学着唐老大郁闷地喝了一杯，接着道：“县令知道这镇子的过去，把镇上的人都当成戴罪之身，竟然疯狂到想让整个镇子的人去送死，还说什么这是大周子民该有的责任。 事实上早在集市杀人一事发生，县令就让人关了城门，连外人都进不来，他这么做是打算把我们跟辽人关在一起，任由辽人宰杀，也是妄想通过此举揪出潜藏在镇子里的辽人，即便牺牲所有镇上之人都不足惜！” “什么！”众人听得眼睛直犯晕，也是被吓住了。 唐老二更是后怕不已，要是没逃出来，他家就他和一个柔弱的女儿还有两个小孩子，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红氏红着眼睛，含着眼泪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孙女，道：“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大家天天活在惶恐中，连门都不敢出了，全家老小抱作一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天亮，再看着天黑，我觉得都快活不下去了！ 幸好阿阳他爹跟李沐有些交情，李沐的爹是镇长，县令即便要害所有人也不会连镇长一家都害了，所以他们一家还是能离开镇上的。 那个时候李沐也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阿阳他爹许诺一大半家财才说动李沐带我们离开，还有老四一家和江家以及其他一些家底丰厚的人家。” “嘶！”江氏倒吸一口冷气，“李沐这是趁火打劫！” 江坤苦笑连连，“大家都知道，而且我们还知道这事县令也参与了，不然就凭李沐一人如何这般行事？” “哎！就当花钱消灾了！”唐老大道。 “那四叔一家呢？你们没一起逃出来？”唐宁追问道。 唐老大皱眉，“是一起出来的，不过老四头脑活泛，说还想去西京一趟，我想他是不甘心将那些家财散了大半，想去西京拼一把，那会儿我们都自顾不暇了，我也没多劝，不过我们是在西京分开了，想来他们应该挺好的。” 唐俊生和唐老二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平安无事就好！”江氏现在是真的别无所求了，就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高氏和红氏皆跟着点头附和，“是啊！平安就好......” “你是不知道，阿柔前夫一家有多惨！”红氏突然把话题一转。 江氏几个都愣住了，红氏不提，他们都快忘了这一家子混蛋了。 红氏幸灾乐祸道：“当初他们黑心肝把阿柔母子三人给赶出来，得了那些银子田地房子又分不均，兄弟几个暗自提防较劲，闹得凶，后来在辽人杀人案里钟家也死了一个，具体是哪一房的我们也没敢打听。 到了最后我们托李沐带我们离开的时候钟家那兄弟几个也去了，不过那一家子老的小的加起来那么多，哪里拿得出手足够的银钱，再加上钟家风评不好，李沐直接不耐烦地拒绝了。过后知道我们能出镇子竟然还舔着脸上门攀亲借钱，被阿阳他们给打出去了。” “该！”江氏咬牙切齿，只觉得十分痛快。 唐老二没说什么，而是同唐老大和两个侄子敬了一杯酒。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原本阿柔这事我们就是要替她讨公道，都是你悄悄给办了，害我们连上门都没理！”红氏嗔怪地说了唐老二一句，转而感叹道：“二叔子，嫂子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当初在咱们那个地方，我也不敢想，现在来了江南，看你们过得不错，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你看阿柔也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别说自己养活自己，我看她养活两个孩子都不成问题，她还年轻，将来肯定得再嫁的，你又不老，再找一个老了也有个伴。” 唐老二想都不想就摇头，“多谢大嫂为我着想，不过我现在是真没这心思，以后再说吧。” “那就以后再说。”唐老大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不过听他这口气分明也是跟红氏一个想法。 众人说说笑笑，小院比以往还要热闹。 隔壁的黄家，周氏也在说着苏州城发生之事，“你说这还真是缘分，谁知道景明那孩子给老大相中的姑娘竟然是阿正他表妹，当时她们相认我都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黄德胜和黄军黄槐花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娘，你说书呢！这咋这么刚好？”黄军不相信。 周氏立马急眼，“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人就在隔壁，明日一早我领你们过去看看，顺便也跟人家打个招呼。” 第一百二十九章 豆腐脑 黄军有些犹豫，黄德胜倒是点头应了，“既然是唐家亲戚，将来也会有交集，不管咱们有没有结亲的心思，都是要走动走动的，正好明日一早多做一盘豆腐送过去。” 这话也是在提醒黄军,不管他想不想成亲，江家都得好好对待。 黄军可是跟着爹娘吃苦过来的，不是那种不知事的毛头小子，尽管心里有些别扭，还是听话地点头。 翌日黄德胜带着一家早早去了唐家。 此时的唐俊生几个也起来了，大家坐在院子里欣赏晨景，江氏还给他们煮了茶,别提多美了。 高氏稀罕地笑道：“啧啧啧,你们现在这日子可真美！以前咱们那地儿可没有这享受，一睁眼净想着老天啥时候下雨，家中储水够不够用，粮食能不能多收一点，哪有这闲工夫优哉游哉坐着，还喝茶！” “谁说不是？都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打从到了江南我还都忘了省着用水这事了。”江氏指了指远处那条河，道：“瞧见没有！这里的河都长那样，大家很少用河水，一般吃溪水，因为溪水清甜，一条溪流养活几个村子都不是问题。” 由此可见江南是真的水乡！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越发觉得江南好。 此时黄德胜敲响唐家院门，江氏忙过去开门，惊呼道：“这么早！今日不用出摊？赶紧进来坐！” 黄德胜领着一家四口走到院子里，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呵呵笑道：“听说你们家来了亲戚，特地给你们送点豆腐过来,还热乎着呢！” “这怎么好意思！”唐俊生惊得起身，忙推拒，说什么都不肯收。 黄德胜道：“跟我见外了不是！我们到这边也没少麻烦你们，给几个豆腐怎么了？” 两人争执不过，其他人也过来劝，大家叽叽喳喳，倒是把睡梦中的唐宁给吵醒了。 “黄伯伯，黄伯娘，黄大哥，槐花，你们早呀！这是干啥呢？”唐宁揉着惺忪的眼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群人跟一盘豆腐较劲。 黄军有些不自在，看唐宁的目光都有些躲闪。 唐宁也没在意，其他人更不会主意到这微小的变化。 江氏急道：“你黄伯伯非要给我们送一盘豆腐，人家好好的做买卖，我们哪里能要！” 唐宁赞同地点头。 周氏道：“谁说不能要的！我去苏州城还是搭你家的便车呢，你们也没跟我收钱,只是给你们送点豆腐，算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有道理。”唐宁再次点头。 众人都被她墙头草的回答给逗乐了。 江氏气急,“你到底是哪边的？” 唐宁抓抓脑袋，十分为难，“娘，您觉得我是哪边的就是哪边的，不过你们再争执下去豆腐都快被你们摇烂了！不如这样，黄伯伯，豆腐我们收了，我再给您买些豆浆，让我大伯舅舅他们也尝尝鲜。” 这也算是个折中的法子了。 倒豆浆的时候唐宁才发现黄家竟然还做了豆腐脑，整个眼睛都亮了。 周氏看她这样忙道：“盛一碗尝尝，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吃得惯！黄伯娘，这些豆腐脑我都买了！”唐宁豪气地大声说道。 “啊？”黄家四周都惊呆了。 豆腐在大周不算稀罕物，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人会做，只是做出来的口感有些差异罢了，倒是这个豆腐脑，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至少唐宁从西北到江南都没见过，也可能是她没往卖豆腐脑的地方走，不管怎样，今天她都要尝尝。 “你确定吗？”周氏有些担心，豆腐脑是这几日当家的按照祖传的法子刚刚琢磨出来的，按当家的话说，书上是这么写的，应该错不了，只是做出来的东西没啥味道不说，还有怪味，做菜放下去就散了，铲不动，直接吃又没啥味道，加盐水不好吃，把饴糖碾碎了加进去得加好多，本钱都搭进去了，哪里还能赚钱！ 他们把豆腐脑挑出去卖心里也很忐忑不行，碰到有人打听就说豆腐脑，人家问怎么吃，他们只说可以直接吃，其他的也答不上来，运气好的话有人一买就是好几碗，一桶很快就完了，运气不好的话都无人问津。 他们也不敢跟人家问这豆腐花怎么吃，生怕人家怀疑他们做的豆腐花有问题，也不知道黄家祖宗当初把豆腐脑的法子流传下来怎么没把吃法也一起写进去，真是郁闷死人了。 唐宁一个劲儿地点头，余光瞧见周氏紧锁地眉头，奇怪地问道：“咋地？这些豆腐脑有人定了？若是这样我改天再买也成。” “没没没......”周氏连连摇头，看起来很是为难。 倒是槐花心直口快，道：“宁姐姐，这豆腐脑我爹娘做得出来却不会吃，我们家尝了几次，都怕了，所以一天就做一点点，生怕卖不掉。” “啊？”这下轮到唐宁震惊了。 江氏等人也是困惑不已，哪有卖吃的不知道东西怎么吃，这咋卖啊！ 周氏被众人看得面红耳赤，忙解释道：“我们家祖传就是做豆腐的，这豆腐脑是根据祖传之法做出来的，之前......我们也没吃过......” 黄德胜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家本是会州那一带做豆腐的，祖传的手艺，到了我这辈，兄弟几个都跟着我爹学做豆腐，可一个地方有两个做豆腐的已经算多了，我们兄弟六个全学了这本事，也不能扎在一起卖豆腐。 人人都不想离开，又想做这买卖，兄弟之间渐渐离了心，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带着妻儿远走他乡，本想到渭城去投奔亲戚，即便不能跟亲戚在一个地方卖豆腐，可离得近一些也能互相照应，谁知道又碰上了会阳坝被封，哎！ 我爹当初只教大家做豆腐豆浆，至于其他的他自己都没做出来，或者说做出来不好吃，他也不做，我身为长子，接了那本祖传秘籍，折腾了许久才弄出这豆腐脑。” 知道缘由后大家看黄德胜的眼神充满同情，明明是长子，却被逼得远走他乡，可见他那几个兄弟都不是善茬。 第一百三十章 糖浆 唐宁安慰道：“黄伯伯，你有那本秘籍，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正如现在你弄出了豆腐脑，万一生意红火了，你那些兄弟会怎么想？” “生意红火可不敢想，只要能卖出去就行。”黄德胜憨厚一笑，压根没把唐宁的话放在心上。 唐宁也不争辩，起身道：“今日本姑娘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尝尝这美味的豆腐脑，看着！表姐，你帮我拿些碗和调羹出来。” “好！”江莺轻柔一笑，麻利地往厨房跑。 这时黄德胜和黄军兄妹两才注意到江莺。 “宁姐姐，那是你表姐？”黄槐花好奇地问道。 唐宁微微颔首，“是我舅舅的女儿，怎么样，跟我很像吧！” 黄槐花歪着脑袋一个劲儿地盯着唐宁看，等江莺出来的时候又盯着江莺一直瞧，惊呼道：“真的耶！你们好像！” 江莺闻言，朝黄槐花甜甜一笑，柔声道：“我们是表姐妹，阿宁像姑母多一些，我像我爹多一些。” 黄槐花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时江莺已经把碗一一摆到桌上，院子里的小桌不够用，唐俊生和唐正直接把堂屋吃饭用的大桌搬出来。 待碗都放好，唐宁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轻薄的木片，约莫男子手掌大小，一边翘起，可以收握。 木片洗得干净，唐宁沿着豆腐脑的边轻轻一刮就是一整块，一个碗里放两块，正好八分满。 黄德胜和周氏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黄军更是惊叹道：“竟是如此舀的，难怪我们怎么弄都弄不好，第一步就出错了！” 这话说的黄德胜无比尴尬，却一声不吭地紧紧盯着唐宁的动作。 等所有碗里都盛了豆腐脑，唐宁又变法子似的弄出一小坛子凝固的糖浆，放在水里煮化了才同众人说道：“这个是我自己调配的桂花糖浆，不同于外头卖的整块饴糖，不过也不会很贵，一碗豆腐脑加一小勺糖浆，大家都尝尝。” 当夹带着桂花的糖浆淋在滑嫩的豆腐脑上，大家脑海里一致闪过一个念头“豆腐脑肯定好吃”。 唐俊生作为一家之主，率先端起来，按照唐宁说的把糖浆拌入豆腐脑，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不错不错！滑嫩香甜，好吃！” 连这么一个大男人都说好吃，江氏高氏几个等不及尝了一口，连声称赞。 杜春月更是一口气吃了一碗还意犹未尽，若不是怕甜食吃多了对胎儿不好，她还想再来一碗。 最激动的要属黄家四人了，周氏尝过之后，差点没坐在地上哭，一会儿懊恼之前豆腐脑卖便宜了，一会儿又心疼那些被自己糟蹋掉的豆腐脑，又哭有笑，还是一双儿女哄了许久才哄好。 黄德胜十分激动，同唐宁说道：“阿宁，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这豆腐脑的价值，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唐宁摆摆手，不甚在意，“黄伯伯，可别感谢来感谢去了，你要是想感谢我以后我吃你家豆腐脑算我便宜一些就行。” “哈哈哈......以后我天天给你送豆腐脑，不收你钱！” “那可不行！”唐宁仰着脑袋，她可是有原则的。 有了这甜豆腐脑的吃法，唐宁又道：“其实豆腐脑还能做成咸的，就是做法比较麻烦，不如这甜的方便。” 黄德胜摇摇头，“知道甜豆腐脑的做法我们已经很高兴了，太复杂的我们也卖不了。” 他倒是挺知足的，只是......这糖浆去哪儿买？ “阿宁，你这糖浆怎么卖？”黄德胜话锋一转，就挺突然的。 唐宁愣了一下，看了看小坛子，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道：“黄伯伯，这糖浆是我自己做的，原本也是留着自家人吃，放的都是好东西，比较贵，你买这个不挂算，不如我再做一些适合你用的糖浆，一坛子大概几十文就够了，不过要等些时日。” “那就麻烦你了！这几日豆腐脑我也不买了，等你的糖浆出来我再卖！”黄德胜兴奋地说道。 等黄家四人离开后，唐宁又跑去厨房，特地做了咸豆腐脑给大家尝尝，再加上甜豆浆，大家硬是全部尝了一个遍。 吃过早饭，唐宁把江氏和杜春月拉到屋子商量，“刚刚黄伯伯说要跟我买糖浆，我想问问你们，这个买卖谁来做？” 杜春月有些惊讶，“这不是你的买卖吗？问我们干嘛？” “就是！”江氏道。 唐宁摇摇头，“我没那么多功夫泡在这里面，做糖浆也是需要许多工序的，人力物力都要有，这手艺也是能传家的，娘、大嫂，你们可要想清楚。” 江氏跟杜春月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没从对方眼里看到贪婪，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倒是唐宁看得有些懵，“你们这是什么反应？不激动吗？” “挺激动的。”杜春月道：“不过这是你的手艺，留着将来你成亲了传给自个儿孩子，我还是对草药比较感兴趣，可以的话还想拜个大夫为师，好好学学，没有心思做这些。” 江氏道：“你爹和你大哥是木匠，他们肯定也不会想着做糖浆，娘跟你大堂姐忙着铺子里的事就忙不过来了，哪有功夫做糖浆？” 这下唐宁也陷入纠结，嘀咕道：“不然让阿忠来做？反正这小子也没事干，性子不如大哥踏实，让他做一辈子木匠我看够呛，还不如让他换一门手艺。” 江氏和杜春月对视一眼，“这倒是可行！不过这事得跟你爹和你大哥商量一下，可以的话也得照顾一下你大伯和你舅舅，你大伯就不用说了，这些年没少帮衬几个兄弟，你大伯母也是个极好的，对你更是没话说，你舅舅那边如此，不能厚此薄彼。” 两家都来投奔他们，总不能帮一家不帮另一家，说不过去。 唐宁耸肩，“娘，事情我都跟你说了，你去跟我爹商量，不过也不用纠结，你女儿脑子好用，这次先顾着一家，回头再跟想着帮衬另一家就是了，再说了，您过后也能跟我大伯母和舅娘商量看看，兴许人家还有别的想法也不一定。”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去何从 “是呢！”江氏眉头一松，豁然开朗。 这事唐宁没再管，因答应黄德胜给他一批糖浆，现在就得开始做，糖浆主要原料很多，甘蔗和甜杆都可以，只不过江南现在还没人家种甘蔗，甜杆北方那边应该有，她这边却是弄不到，只能用一种林子里找到一种甜度极高的野果替代。 狗系统说这玩意儿叫甘杏，是这个时代特有的野果，被唐宁遇上也算她的运气，靠着几棵品质极佳的甘杏，她硬是赚了几万虚拟币，自己也攒了不少藏在空间仓库里。 甘杏外表看起来跟杏子没有半毛钱关系，长得更像绿色的茄子，切开后果肉就一丢丢，全是一粒一粒带籽的透明颗粒，碾碎了会有粘稠的液体流出来。 这些液体含糖量极高，生吃的话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几颗就能把喉咙齁死，可带回去碾碎了兑水喝又有一种怪味，也不知道是不是甜度太高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甘杏遍地，却无人问津。 正好唐宁知道一些制糖的法子，试验了一段时间总算弄出纯甜味的糖块，类似饴糖，省去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糖浆，再在里面加入新鲜的桂花干腌制，兑上蜂蜜，也就有了那一坛桂花糖浆。 现在她只要去除蜂蜜和桂花，熬制纯糖浆就行，另外也能做一些桂花糖浆、槐花糖浆等等，想必江南那些文人雅士也会喜欢。 唐宁这头忙着制糖，江氏那边也在商量学这手艺的人选，唐俊生和唐正将唐忠喊过来，大家聚在屋子里合计。 唐俊生看向唐忠，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做木活，只是不曾拒绝罢了，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是跟着你姐学制糖还是继续做木工，你选一样。” 唐忠下意识地看向唐正。 唐正道：“别顾虑我，怎么想怎么回答就行。” 唐忠垂眸，仔细斟酌一番，道：“爹，大哥，我是真的不喜欢做木活，我愿意跟着姐姐学制糖。” 说着他还偷偷抬起眼皮看了父兄一眼。 哪知二人皆松了口气。 唐正温和地鼓励道：“既然要学就好好学，切莫三心二意。” “若是再三心二意，休怪我打断你的狗腿！”唐俊生摸着身边手臂般粗壮的棍子，这也是他头一次拿棍子威胁孩子。 唐忠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保证，“爹，娘，大哥，我肯定好好学，用心学，将来把姐姐这手艺发扬光大，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发誓！” 唐俊生绷不住，笑骂道：“怂样！起来！” 江氏捂嘴轻笑，看向唐俊生，“既然阿忠愿意学，这手艺自然没有外传的道理，只是大伯哥和我哥他们现在也难，你说我们要怎么帮？” 唐俊生眉头轻轻一拧，长舒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事还要看大哥和舅兄的意思，之前景明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过了，平源乡确实不是久留之地，今年是我们运气好，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一旦水患再厉害一些，别说田地，只怕这地基都得给冲没了。他们这次过来都是带了户籍和路引的，有最好的选择，自然要选最好的地方。” “嗯。”江氏赞同颔首。 二人又去跟唐老大一家和江家众人商量，也将平源乡的情况如实说出来，这下唐老大和江坤都犯难了。 “我原是想稳定下来，再带着阿阳阿旭去找个账房的活计也能养活一家老小，可现在听你们这么说，我竟不知该做和决定才好。”唐老大皱着眉头，很是矛盾。 江坤更是为难，“我在咱们那个地方厨艺还过得去，可到了这边就不信了，这里人吃得精致，花里胡哨的，我弄不来，也做不出适合这边的口味，还没想好何去何从，更不知道要在何处落脚。” 唐老二看他们拿不定主意，便建议道：“不如等景明和阿宁回来，你们跟他们商量一下。” “说来我们还不知道这位叫景明的孩子跟你们是什么关系？”唐老大问道，当初来得匆忙，他们只知道那孩子是个货郎，具体的也没打听，现在倒是没法好奇了。 唐俊生当即把遇上秋家三口的事情给说了，提到秋景明那是满口称赞，“别看着孩子比阿正还小，却是家里家外一把手，头脑灵活见识广，也有些手腕，更难得是重情义，一开始是我们帮了他，后来更多的是他帮了我们。 现在按理说这孩子也攒够了家底，能在镇上或者苏州城稳定下来，可为了亲妹子还有报答我们一家，硬是在镇上租我们的房子，还帮阿宁和孩子她娘卖东西。” 因为江氏时常在唐俊生耳边念叨秋景明进了多少货，帮她卖了多少麻花麻枣，现在唐俊生已经潜意识认为秋景明此举是帮他们忙。 “这么说来，这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就是情缘薄了一些，可惜啊！”唐老大摸着胡须感叹一句。 一旁的江坤不解地追问，“那阿宁又是怎么回事？这几日我发现这孩子与以往大不相同，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唐老大也跟着点头。 唐老二道：“阿宁就更了不得了，不过也是我们以前忙，没空注意孩子，连他们什么时候干了啥都不知道，这一路要不是阿宁，我们还到不了江南，人呐！有时候都是被逼出来的，就说景明那孩子，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也不会有今天这能耐。” “那倒是。”江坤若有所思颔首。 过了几日，众人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秋景明盼回来了，他刚回到镇上第一件事就是把东西放下，看过爷爷和妹妹之后才带着东西去找江氏，没能找到江氏，倒是遇上刚从外头回来的唐宁。 二人合计了一下，一起回了平源乡。 秋景明原是想着在众人心里留个好印象，还特地带了许多苏州城有名的点心上门，结果大家看见他那个热情劲儿直接把他给整懵了。 “诸......诸位叔伯......别来无恙......”秋景明后背都冒出冷汗了，心下百转，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知道了，还是说有什么误会？ 第一百三十二章 舅舅拜师 “哟！都是自己人，咋过来还带东西？”江氏看到那些油纸包，嗔怪道。 “真是个知礼的好孩子。”唐老大满意地摸着胡须，言笑晏晏，看着是如此和蔼可亲。 连江坤都跟着点头，夸赞了两句。 秋景明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强装镇定，挨着唐正坐了下去，面对众人的打量始终保持得体的笑容，进退有度。 唐老大更加满意，那眼神怎么有种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劲儿。 “景明呐！既然来了今日就别走了，陪叔喝两杯怎么样？”唐俊生热情地邀请。 秋景明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爽快地同意。 几个汉子更加高兴了。 掌灯时分，唐家小院子挂起灯笼，点了艾草，支上大桌，边上的火盆还搭起架子，穿着两只野鸡，这是唐宁下晌特地去林子里打的，之前逃荒的路上吃了不少野味，江氏也习惯了，不再说什么心疼钱的话，转身麻利地把唐宁带回来的几条大鱼给收拾了。 江坤虽然是厨子，可西北那地儿没啥鱼，鱼在那边算是精贵食材，他会烹煮，但宰杀却不如江氏这般清楚明白，光是看江氏杀鱼就够让他惊掉下巴了，结果一回头又见唐宁烩鱼，好家伙，直接把他看呆了，围着厨房都迈不动道儿了。 唐宁不好意思的讪笑道：“舅舅，我可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你可别嫌弃。” 江坤一本正经地摇头，“说什么话！来了这边我才发现我这杀鱼的本事连你娘都不如，做的菜也不如你好吃，之前没见你们怎么下厨，今天可得好好瞧瞧。” “得嘞！”唐宁咧嘴一笑，不再关注江坤，当她往大锅里放酱油的时候，江坤直接上手，沾了一点尝了几下，眼睛发亮，“这是什么酱？我竟然没吃过？” “我在外头寻的酱油，好像是用黄豆做的，具体咋弄的我也不知道。”唐宁含含糊糊应付过去。 狗系统曾在酱油上架的时候说过，这个时代是有酱油的，不过是在云贵地区，且不普及，他们这地儿没人见过也是正常。 江坤又尝了几口，感叹道：“这豆酱可比我们那边用的大酱好多了，不仅口感香醇，还没杂质，放进菜里还能增色，好啊，好东西啊！” 果然是厨子，一下子就看出酱油的好处来，唐宁笑笑没吭声。 一会儿她又用酒烹河鲜，看得江坤茅塞顿开，直呼要拜唐宁为师。 唐宁被吓得差点把锅铲都给扔了，含着哭腔惊恐地大喊，“娘啊......” 在外头说话的众人吓了一大跳，齐齐往厨房冲，秋景明跑得最快，那速度都把其他人给看懵了，不过他们也顾不得多想。 等进了厨房后，见唐宁和江坤拉扯，秋景明都傻眼了。 唐宁求助地同他说道：“赶紧把我舅舅带出去，我可受不起他一拜！” 秋景明：“？？？？？” 虽然没明白唐宁在说什么，但只要她没事就好，赶紧上手把江坤环抱着拖出去。 江坤使劲儿挣扎，“秋小子，赶紧放开我，我还要拜师呢！” “好好好，您拜师，您拜师！”秋景明嘴上顺着江坤说，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三两下就把江坤给拖出去了。 江坤气急，又喊又叫又挣扎，“你放开我......” 二人拉扯着出了厨房，唐俊生他们都懵了，“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我也不清楚！”秋景明累得满头大汗，厨子力气都不小，他把江坤拖出来可是费了老大劲儿。 大家只能把目光对准江坤，拽着不让他继续发疯。 江坤却执意要紧厨房，急得都跳起来了，“你们别拦我，今日我一定要拜阿宁为师，从今天起我就是她徒弟了。” “哐当”一声，唐俊生给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在唐正的搀扶下站起来，蹙眉道：“舅兄，你没事吧！阿宁可是你外甥女，你拜她为师？疯了吗？” 须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长辈拜小辈为师的，都乱伦了。 大家这会儿才明白雷霆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唐宁刚刚为何那般慌张惊恐，都快哭了。 “好家伙！阿宁现在还能好好做饭这定力我是真服了！”唐老大感慨一句，帮着其他人把江坤拖走，省得他耽误了大家吃饭。 被押坐在椅子上的江坤仍蠢蠢欲动，眼神不住往厨房瞟。 高氏都惊呆了，喃喃道：“亲娘啊！成亲几十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孩子他爹发疯！要命哦！” “嫂子，别说你，我长这么大也没见我哥这么疯过！阿宁......对，我得去看看她，可别被吓出毛病来！”回过神来的江氏火急火燎就往厨房冲。 高氏红氏也赶紧跟过去，杜春月倒是想去，被唐正安抚住了，“我去就好，你乖乖坐着。” 一群人跑到厨房，看唐宁仍是有条不紊地做菜，全都松了口气。 江氏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道：“阿宁，刚刚的事没吓到你吗？” 唐宁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做菜，“没！就是舅舅太突然了，我这边又忙着做菜，不然直接把他拎出去就好，哎！都是长辈，不好动粗啊！” 江氏：“......” “看样子这孩子好得很，我们出去吧。”江氏尴尬地回头同几人说道，领着快速离开。 等唐宁把所有菜做好坐上桌，却对上江坤哀怨的眼神，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舅舅，您饶了我吧！求求你了！不然我给你跪下？” 说着唐宁真就要给江坤跪下。 秋景明还是第一次见唐宁拿一个人没办法，那可爱搞怪又怂又萌的小模样可真招人稀罕，不自觉的，他嘴角竟然扬起一个宠溺的弧度。 高氏眼疾手快将唐宁拉住，哄道：“他今天鬼迷心窍吓到你了，别跟他一般见识，舅娘跟你说，咱们吃咱们的饭，不理你舅舅。” 江莺看向江坤，埋怨道：“爹，表妹做饭已经够累了，你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有什么话晚点再说，要是把表妹吓跑了，我看你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各有各的路 都说蛇打七寸，一句话成功让江坤恢复正常，端起酒就跟唐俊生几个喝了起来。 唐宁朝江莺竖起大拇指，“大表姐，我发现还是你能耐！” 江莺不好意思地笑笑，给唐宁夹了一筷子肉，歉疚道：“好阿宁，我爹这人也就碰到做菜才会这么疯狂，有的时候为了琢磨一道菜他能三天三夜不睡觉，现在尝过你的手艺，又看了你做菜，他想学，也就不管不顾，你可别害怕。” 唐宁摇摇头，“我不怕，就是压力大。” “哈哈哈......”唐俊生几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因为唐宁的豁达，江坤也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可又真的想学做菜，便有些唉声叹气。 唐宁道：“舅舅，其实你想学我教你就是，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也没什么讲究。” “那可不行！我不能白占你便宜，传出去我都没法做人了！”江坤可是极有原则的人，说不行就不行。 后来还是唐宁开玩笑，让江坤在她出嫁的时候多给一些添妆，这事才和稀泥和过去。 这边搞定了江坤后，唐老大赶紧同秋景明问起定居之事。 秋景明的回答跟唐俊生说的一样，只是在选址这块，他没直接给出具体选择，而是将那天跟唐宁说的朝廷动向告诉众人。 唐俊生几个都听懵了，“这咋还跟和亲扯上关系了？咱们就是小老百姓，管不到那头上的！” “就是就是，只要别打战，别影响到这边就行。”唐老二说完，突然镇住了，惊愕地看向秋景明，“你的意思不会是江南也要打战吧！不能够啊！” 唐老二摇摇头，怎么都不信。 从边关到江南，几千里的路，辽兵怎么可能过得来。 唐老二自我安慰一番，又镇定下来，只是这种镇定浮于表面，不达内心。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唐老大幽幽道：“那就等吧！” “等？等啥？”唐老二不解地问道。 唐老大敲击着桌面，不紧不慢地说道：“之前我们跟老四分开的时候，他曾说过，一年后往西京云来客栈送信，将落脚点告诉他，莫断了联系，等一年后我们再问问老四具体的情况，他们在西京，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若江南真的不稳，我们还是要尽早做打算啊！” 红氏和儿媳妇李氏闻言抱作一团，低声哭泣。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李氏有些受不住，抱着孩子都抱不稳。 小孩子也被她吓得不知所措，憋着嘴都不敢哭出声。 江氏一把将孩子抱到怀里，劝道：“慌什么！不管有没有那些人祸，平源乡都不是久留的地方，我现在是想开了，能趁机多赚一些银子就多赚一点，到时候没了这些房屋田地我们还能去别处重新开始，只要大家在一块儿就没有什么迈步过去的坎。” 若是之前江氏肯定说不出这么底气十足的话，可现在亲人都在身边，给她十足的安全感，想法自然变了。 “说得好！”唐老大毫不吝惜地夸赞，转而同红氏说道：“学学老三家的，别想那么多，这一路虽然难，可我们再难也不必上老三他们，当初他们可是流民的身份逃过来的，其中的艰辛他们不说我们也能想得到，跟他们一比，我们算幸运的了。来了这边还有老三他们帮扶，也没让你们吃什么苦，有什么好哭的！” 唐老大一番话让红氏李氏齐齐收了声，不敢再掉眼泪。 唐宁趁机同众人说道：“既然未来不可知，咱们过好当下，使劲儿赚钱就是！舅舅喜欢做菜，我教你几道小吃，可以去苏州城摆摊，赚钱肯定容易，大伯和两位堂兄识字会算账倒是简单，若是你们有别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还有就是阿忠要学做糖，也需要人手，你们都能好好考虑考虑。” 制糖这事大家心里都有底，唐阳和唐旭仔细问过后，看好这买卖，决定去帮唐忠的帮。 江坤却道：“阿宁，那个酱油你帮我买一些，我觉得这东西做菜肯定香！” 对那个酱油江坤极有信心，一直念着。 唐宁拍着胸口保证，“没问题！” 接下来几日，唐宁留在平源乡教江坤父子做菜，高氏和江莺总觉得过意不去，还下地帮唐俊生他们做农活，连家里的活都给包了。 杜春月彻底成了闲人，天天闲逛，无所事事。 转眼就是中秋，唐宁教江氏和唐柔做广式月饼，这东西她穿越前可没少捣鼓，虽然不如正宗广式师傅做的精致，但味道绝对可以，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极其难得了。 广式月饼一推出来还真挺受欢迎的，江氏和唐柔忙不过来，把高氏几个都喊过来帮忙了，大家连续忙了十几天，直到中秋过了热度才降下来。 镇上的铺子也在这十几天里赚了八十几两，把江氏和唐柔给惊得不行，反复核对几次账，确认无误两人竟然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八十几两二人各分三十两，给唐宁十两，剩下平分给帮忙的高氏四人，如此一来她们没人都能得三两多，对于正缺钱的两家来说，这笔银子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又因为是自己辛苦所得，拿着也不会觉得气短。 这段时间江坤从唐宁这边学了不少小吃，他力气大，做菜又喜欢用酱油，唐宁干脆教他炒饭炒面炒各种河鲜蔬菜，反正做法大同小异，对于做菜粗狂的他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到时候在大运河那边摆个摊子，肯定生意兴隆。 至于那些地痞流氓找茬她也不担心，秋景明会提前带着他们打点关系，还有王虎照应着，怎么着也不会有事。 再回苏州城的江坤一家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不再看什么都警惕畏缩，还在秋景明的帮助下寻了一处不错的小民宅，从中人那边租来的，有正规契书，一个月五百文，说实在，这个价钱在苏州城还真不算贵。 有了高氏和江莺挣的七两多，他们至少能先租上两三个月，若是两三个月赚不到钱也能及时止损，还可以留下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危险来临 唐忠这边也开始跟唐宁学制糖，因为在唐俊生面前保证过，他提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刚怠慢，唐宁教的每一个步骤都要自己亲手试着做一次，再将最终熬出来的糖浆和唐宁的作对比，确定没问题了才自己大包大揽。 他这边开始制糖，唐阳和唐旭也有事情做了，第一批糖浆做出来的时候，二人分别去了金水镇和银水镇，两个镇子在铜水镇一南一北，完全不挨边，跑销路不容易，唐宁跟他们商量好，他们卖出的糖浆挣的钱可以拿两成，虽然还不知道生意会如何，可怎么着也比当账房有看头。 日子有了盼头，大家的精神面貌完全变了。 在这种好日子里又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秋雨，虽然不至于发大水，可平源乡这边还是出现了积水情况，这可把唐俊生给郁闷得不行，心想不过是连着几日小雨就这样，若是连着几日中雨，是不是要再来一场大水？ 他不敢深想，越发盼着地里的粮食早点收割，这样他的心也能稳一些。 怀揣着这种心思，唐俊生盼啊盼啊，眼看着第一场大雪就快下来了，郭里长终于带着人出现了，只是这回他的脸色没有丰收的喜悦，而是愁眉紧锁，仿佛被欠了几百两似的。 唐俊生有些懵，却没心思管那么多，等郭里长一通废话过后，大家全都往地里冲，埋头苦干。 郭里长在田埂上驻足许久，发出一声轻叹，满面愁容地看向唐俊生离开的方向，尚书大人已经离开几个月，也不知道现如今是何情况，按理说那些人应该早就行动了，现在却没有半点儿风声，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虽然这事大概率不会连累到唐俊生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但谁能保证那些人不会丧心病狂来个斩草除根呢？ 因着心里没底，郭里长回去之后还跟杜县令商量了一下，暗地里安排了一些人手徘徊在平源乡附近，既是盯梢也是一种保护。 当然这些事情唐家人是不知道的，倒是唐宁回村的时候察觉出一丝异样，可她不常在村子，即便心里存疑只要不犯到她手上她也不会多事，就是回来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唐俊生几人紧赶慢赶，连唐老大都请假回来帮忙，众人合力用了几日的功夫总算赶在下雪前把粮食收起来，交了赋税，留下足够嚼用的粮食，辛劳了一年的农民总算能好好猫冬了。 正当唐俊生打算去镇上割几斤肉回来犒劳一下帮忙的众人，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杜县令遇刺的消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 他想打听消息，可如今能上哪儿打听，再加上杜县令可是他们这里最大的官，连杜县令都遇刺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能安全吗？ 越想唐俊生越慌，也不去割什么肉了，赶紧回家才是正经。 暗中盯着唐家的人看他去而复返也跟着松了口气。 傍晚唐宁赶着驴车回来，唐俊生和唐老二齐齐把她围住，追问杜县令遇刺之事。 唐宁还是头一次这般严肃，眉头紧锁，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爹，二伯，你们就别打听了，现在镇上都不让议论这事，郭里长还出面严厉呵斥了一些嚼舌根的人，可见这事不简单，咱们还是别瞎打听的好。 当然，没事也别到处乱走，二伯最近也别出去拉客，咱们家现在也不缺这点钱，你们好好待在村子里比什么都强，若是觉得村子安静也能跟我回镇上去，那边人多也热闹。” 唐俊生想都不想就摇头，“我就待在村子里，哪里都不去，这可是咱们的家！” 他的想法还是比较保守，不管镇上怎么繁华，这里才能让他踏实，“问问你大哥大嫂，若是他们愿意可以随你过去。” “爹不去我们也不去。”唐正扶着杜春月慢慢走出来，二人相视一笑，显然是提前说好了。 唐宁耸肩，“罢了，你们都不想去那就别去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察觉到一丝危险靠近，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唐宁当即变脸，厉声说道：“赶紧进屋子，关好门窗，我没喊你们千万别出来。” “怎么回事？”唐正几人皆变了脸色。 唐宁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再次催促他们离开。 几人只好听话进了屋子，将门窗紧紧关上，杜春月心跳飞快，和唐正抱在一起，惶恐不安，“阿正，阿宁会不会有危险？” 唐正看了看怀里的妻子，又看向大门方向，咬着牙，“一会儿若是情况不对你就躲到柜子里或者桌子底下，我出去挡着！” 杜春月却是越发担心。 屋外的唐宁把灯火都给灭了，腰间别上常用的镰刀，手里还拿着一只弹弓，弹弓只是普通的弹弓，顶多就是用料好一些，弹射力强了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攻击的子弹是泥丸加树枝做的，也没啥特别的，重点是上面扎了一些小针，跟刺猬球似的，针上淬了几种毒蘑菇汁液，只要伤口沾了一定量的毒素，轻则产生幻觉，重则猝死。 就在唐俊生他们回屋没多久，唐家四周的风似乎变了，周围的声音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因为地基高，外面的人想上来就得借助工具，或者走台阶，唐宁闻声即动，快速靠近第一方位，凭自己夜视能力轻松打中攀爬最快的那人。 黑暗中那人即便被唐宁打中也没吭声，只顿了顿，用更快的速度往上爬。 唐宁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样都不能阻止你们前进，看来是来者不善，她不再犹豫，射出第二弹，之后便没再管那人，转身朝第二人所在的方向奔去。 一连四人，全都中了唐宁的弹弓，速度最快的那人眼看着就要爬上来了，直接被她一镰刀割伤掉下去。 此时她将目光瞄向大门方向，外头突然传来刀剑的剧烈撞击声别说这院子的人，只怕隔壁的黄家魏家都听见了，然而她也顾不上这两家，快速跑过去，从围墙处往下张望，赫然发现底下七八个人在互相厮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交锋 穿黑色衣服的应该跟那些爬墙的是一伙儿，统共三人，其他都是普通百姓打扮，有几个还有些面熟，分明就是她之前见过的生面孔。 唐宁一时间也摸不清那些人的底细，不过这么久了这些人没伤害他们，想来应该不会威胁到他们一家的安危，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那三个黑衣人干掉，凭着系统在她解锁加工食品类模块奖励的百发百中技能，她硬是把打得难舍难分的三个黑衣人击中。 黑暗中那些盯梢的打手无法看清楚是谁出手的，只大概猜到对方是从上面进攻，也不知道被打中的是哪一边的，唐家那些人如今怎样，只能急着大喊撤退。 三个黑衣人还要追上去厮杀，跑了两步，立马发现不对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阵天旋地转，三人前后倒了下去。 唐宁在上面看三个黑衣人倒下后那些人还极度警惕慌张，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确定自家附近没有其他威胁后，她才跳到墙头上，双手环胸同底下之人问道：“喂！兄弟，你们是哪里来的？” “姑......姑娘的声音？”一个汉子愣住了，结结巴巴的仰头看向黑暗中的小院。 唐宁发出一声轻嗤，顺手将身边的灯笼扔下去，“想知道本姑娘在哪里不会自己看啊！” 那人闻言，重重松了一口气，没有去捡灯笼，而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姑娘没事，想必你家人也安好吧！” 唐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好奇地问道：“你们知道这些黑衣人是谁？你们又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 唐宁傲娇得哼了一声，“不说的话我可就瞎猜了！我们家就一平头百姓，连小富之家都算不上，来了安洪县也没跟什么人结仇，反而还有些善缘，按理说可不会有人这么大手笔对付我家，除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恰巧今儿才传出县令大人遇刺的消息，晚上我们家就来了这些凶徒，两人之间很难不让人联系在一块儿，要说我家跟县令大人有关系也就那围田和排水车了，围田不算什么，那就是排水车了！ 啧啧啧......看来是县令大人把排水车之事告诉上面，有人见不得他好啊！不知诸位兄台能否说说县令大人得罪了谁？将来我们也好防着一二不是？” 底下之人已经被唐宁这番话惊呆了，有一个算一个人，全都瞪大眼睛，不知该如何反应，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他们沉默了，确定所有刺客都倒了立马把这些黑衣人带走，无声无息，全程无人搭理唐宁。 唐宁也不以为意，坐在墙头上晃着小脚，看着远处的河流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的院子突然传来一阵口哨声，唐宁循声望过去，是二愣子，此时另一边也传来了声响，唐宁回头一瞧，是黄军。 看他们那紧张兮兮跟做贼似的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二愣子怔了怔，道：“你笑什么？刚刚发生什么事？” “是啊！刚刚我明明听到打斗声的，怎么没动静了？”黄军听到熟人唠嗑的声音，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唐宁从墙头上跳下来，大声说道：“有什么问题就过来问！爹，你们可以出来了，掌灯！” 房门应声而开，杜春月踉踉跄跄走向唐宁，含着哭腔担心不已，“刚刚可吓死我了！那些都是什么人？” 他们在屋子里只听见一些动静还有唐宁说的话，现在还一脸懵逼和惶恐，实在想不明白就是一个破排水车，怎么就给全家招来杀身之祸了！ 蜡烛点燃，映照着唐俊生那张苍白的脸，仔细看他双眼无神，手还在抖。 唐宁给他倒了杯热水，劝道：“爹，这事跟你没关系，只怕是被连累了！” 唐俊生捂着脸痛哭，“要不是我弄这个排水车我们家也不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差点害死你们啊！对了，你娘......你娘他们还在镇上......” 唐俊生整个人都慌了。 唐宁一把摁住他，“爹！你冷静一些，这排水车又不是我娘造的，你跟我大哥都在这里，镇上那边没事的！再说了，镇上不比乡下，有个风吹草动人家一下子就能察觉出来，那些人犯不着做这种打草惊蛇之事。” 被唐宁这么一劝，唐俊生也不慌了，又开始自责。 此时魏家和黄家的人也连夜过来，一群人聚在唐家堂屋，听唐宁说了刚刚发生之事，瞬间大家都沉默了。 魏大志拍了拍唐俊生的肩膀，宽慰道：“兄弟，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你，你要这么想，没有这个排水车，今年又有多少人饿死，多少人流离失所？你做的可是天大的好事，没看这次来了这么多杀手都没能把你怎么样！” “那下次呢？万一他们拿我家老小威胁我怎么办？”唐俊生越想越慌。 唐宁道：“爹，如今想这么多没用，我觉得那些跟黑衣人颤抖的护卫应该是来保护我们的，你说谁有这本事提前做这些准备？” “除了将事情上报的杜县令还能有谁？郭里长？”黄德胜蹙眉猜测道。 唐宁重重颔首，“没错！我也觉得是他们，现在杜县令遇刺，就剩下郭里长了，明日我们倒是可以去郭里长那边走一遭。” “对对对，去找郭里长，我要报官，我要报官！”唐俊生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往日半点镇定。 唐宁：“......” 翌日天不亮唐俊生就准备出门了，可他害怕路上有人埋伏不敢一个人前行，又怕唐宁跟着他离开万一对方杀个回马枪唐正和杜春月以及妮子他们会有危险，一时间又犯难了。 最后大家商量一起出门，唐正他们去江氏那边，唐宁陪着唐俊生去找郭里长。 走下台阶的时候唐宁还特地检查了一下地面，只能说昨天晚上那些人都是专业的，地上连个拖拽的痕迹都没有，看不出半点打斗迹象。 她赶着自己的驴车，从容不迫地带着全家出出村，先把唐正几人送回铺子，这才带唐俊生离开。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证实 江氏看儿子儿媳一早大包小包过来，高兴之余就是不解，慈爱地摸摸妮子和唐谢的脑袋，一个劲儿的追问。 唐正他们哪里敢说实话，只能含含糊糊糊弄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镇上人多还是这里亲人多，二人到了这边才有种踏实感。 另一边唐宁已经载着唐俊生去了郭里长家。 赋税已经上交，郭里长如今也是闲人一个，这老头又是个信道的，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坐在院子里闲看花开花落，可他们过来竟然被拦在门外，还被告知郭里长去了县衙。 说实在的，杜县令刚死，县衙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郭里长是个老头，还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里长，去县衙能干啥？别说唐宁不信，就连唐俊生都怀疑。 他越是不想见他们，唐宁就越发笃定那些人是郭里长派来的，便同门口的护卫说道：“既然郭里长不在那就麻烦小哥帮忙传个话，我家不幸，昨晚遭贼了，还是七个贼人，这事不闹大了我害怕，既然郭里长没空见我们，那我们就去县衙击鼓鸣冤，县衙若是不管，我们就去苏州城，或是上茶楼酒楼去说，总是要找到人给我们主持公道不是？” 就在唐宁拉着唐俊生转身走了两步，里头立马跑出一个管事将二人喊住，对着护卫一通数落，“什么时候换班的连老爷回来都不知道！养你们干什么吃？给我滚！” 护卫灰溜溜地退下去。 管事上前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家老爷昨天听说县令大人出事就去县里了，本是要在那边待几日，等众里长过去商量事情的，谁知道几位里长来不了，事情给搁置了，老爷只能连夜回来，护卫一早换班，不知情，二人别见怪，随我进去吧。” 唐宁和唐俊生交换了个眼神，唐俊生是因为管事对他们太过客气礼遇而奇怪，唐宁则是为心里的猜测被证实而疑惑不解。 二人还是去了第一次过来时的院子，郭里长穿着一身外衫，从面色看也不像刚起来的，倒像一宿未眠，若非刚刚被拦在门外她还真信管事的鬼话。 郭里长严肃地坐在院子的太师椅上，面色微沉，不紧不慢地问道：“说吧，找我何事？” “大......”唐俊生急得就要开口，被唐宁一把拉住，“里长大人，我想知道昨夜去我家那些不速之客是不是跟县令大人有关？亦或者说跟排水车有关？您都知道对不对？” “阿宁！”唐俊生吓坏了，担心唐宁这种无凭无据的话惹怒郭里长。 别看郭里长只是个里长，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就是遮天蔽日的存在。 郭里长倒是未曾呵斥唐宁，而是打量着她露出一丝兴味地浅笑，“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何还来老夫这里？须知不管这事跟谁有关你们都做不了什么！上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血流成河，难道你还想报仇不成？” 听着郭里长讽刺的话语，唐俊生无所适从，唐宁却不为所动，“大人，不管能不能报仇，就算要死我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再说时事易变，谁知他日我就没有这个机会呢？” 郭里长眼睛猛地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呵呵......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农家里竟然有蒙尘的珍珠，不过小姑娘，有志气有抱负是好事，可有些人即便他落入尘泥也不是你可以企及的。 现在让你知道那些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老夫也不知道具体是谁下的追杀令，不过你们能放心的是，昨夜对方行动失败以后肯定不会再对你们出手了！” “啥......啥意思？”唐俊生放松下来，整个身子都软了，看着郭里长一脸懵。 郭里长实在想不明白唐俊生是怎么养出这样厉害的闺女，摇摇头，道：“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县令大人，你只是顺带，主要目标已经成功，次要目标即便失败也不会影响大局，这样你明白了吗？” 唐俊生使劲儿点头，可他真明白了吗？未必！只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全家还会不会有危险，现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其他的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唐宁倒是还想深究，可郭里长不愿意多说，离去前她多问了一句，“大人，可否告知县令大人名讳？” 郭里长目光瞬间变得深沉，看了唐宁好一会儿才道：“杜百良。” “多谢！”唐宁颔首，这次是真的走了，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 管事伸着脑袋张望，确定人走远了才长舒一口气，道：“老爷，这唐姑娘看起来还真不像一般人！” “呵！一般人能一下子干掉七个杀手？”郭里长白了管事一眼。 管事讪笑两声，越发恭敬地问道：“老爷，那些刺客咱们怎么处置？” “大夫怎么说？”郭里长皱着眉头问道。 管事有些尴尬地回道：“一个已经断气，三人中毒较深，大夫说无力回天，另外三个情况要好一些，能不能醒来不确定，醒来后会不会变成傻子也不知道。” 郭里长听得眼睛都直了，眼珠子半天不动。 管事吓得猛吞了吞口水，卑微地解释道：“老爷，这大夫已经是咱们这里顶厉害的了，他都说没办法，小的是真的没招了！要不小的去问问唐姑娘有没有解药？” 郭里长终于动了，扭头看向管事，道：“你是猪吗？好不容易把那丫头弄走了你又去招惹，还嫌不够乱吗？” 管事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郭里长发泄了一通才觉得好受一些，吩咐道：“告诉大夫全力救治，若是救不活......那就算了！反正这些杀手也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真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此时唐家父女俩走在镇子繁华的街道，在黄家豆腐摊前停下。 黄德胜看见二人立马把事情交给黄军，领着他们去了斜对面的馄饨摊子坐下，道：“老板，来两碗鲜肉馄饨。” “怎么样？可是打听到消息了？知道是谁要对付你们吗？”黄德胜担心地问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搬到镇上 唐俊生点点头，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啊！好在现在没事了！” “黄伯伯，你们不用担心，我爹就是被连带的，昨夜行动失败，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不过安全起见，我不想再让我爹他们回平源乡了。”唐宁瞧着桌面沉吟道。 “不回去了？”黄德胜有些意外，看看唐宁又看看唐俊生，见唐俊生没有反对，便知道他也是跟唐宁一个打算，当即缓缓点头，感叹道：“离开那里也不错！只是你们家那些田地和院子怎么办？院子我们还能帮忙看着，田地可就顾不过来了！” 黄家主要还是卖豆腐，自家地里的活都做不过来，哪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帮唐家做农活，至于魏家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一家就不是下地儿的料，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没整明白，哪里顾得上旁人家的活。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田地佃出去，收一些粮食就行，可平源乡水患厉害，知道底细的人宁愿选贫瘠的土地佃也不会选择平源乡的沃土，放着不管又不行，让人知道可是要坐牢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黄德胜都替唐俊生头痛。 唐宁倒是没啥担心的，沉吟道：“问看看村子里有没有人家愿意多种一些粮食的，我家那些田地可以无偿给他们使用，连粮食都不要，只要种的人上心就行，明年观望一年，若是无事我们再把田地收回来自己种。” 唐俊生疯狂点头，粮食跟命比起来自然没有命重要。 将大致情况告诉黄德胜后，父女二人美美吃了一碗馄饨便离开，先是割了几斤猪肉，又去收了一些新鲜的河鲜，父女二人满载而归。 江氏看到那些东西一边欢喜一边嗔怪道：“你们两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手这么松！一买还买这么多！等会儿我去处理了再给你们做，对了，你们打算在镇上待多久？” 在江氏看来乡下没了农活，唐俊生他们应该是能在镇上多住几日的，到时候也能给她帮帮忙。 唐俊生支支吾吾地说道：“待到开春吧，等开春过了再说。” “那么久？都不回去了？为什么？”江氏奇怪地看了大家一眼，正想追问。 唐宁却道：“娘，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乡下没了农活就冷清了，我爹他们搬回来住不是挺好的？再说了，我嫂子肚子也大了，在这边你想照顾也容易一些，不是吗？” 杜春月连连附和，“娘，阿宁说得对，在这边热闹，我喜欢这里。” 江氏闻言也不纠结了，欢喜地去厨房给大家弄吃的。 倒是唐柔从妮子那边听到一些话起了疑，等唐老二和大壮一起回来，她才私底下问他们，得知昨夜那般惊险，唐柔整张脸都吓白了，慌张道：“爹，三叔他们都不回村子了，依我看你也别回去了。” “那哪成！我不回去那边的房子和地都没人管了，再说！对方是冲着你三叔去的，阿宁猜测应该是跟那排水车有关系，现在你三叔都没事了，我们能有什么事？”唐老二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唐柔都急了，吕大壮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唐老二，生怕他们父女两吵起来，忙道：“二伯，你听柔姑娘的吧，平源乡那边我看着就行，反正我住哪里都一样，现在又没有农活，一个人也顾得过来，再说我也喜欢清净，一个人住那边正好。” 吕大壮的情况比较特殊，即便有了户籍和新的身份也要低调行事，能避着人就避着人，平源乡那边人少，唐家院子又建得那么高，平日里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过来串门，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归宿。 “这怎么好意思！”唐老二虽然有些意动，还是反对。 吕大壮一脸温和腼腆地笑笑，“二伯，不如我们去跟宁姑娘商量，看她怎么说？” “找阿宁？找阿宁也成！”说着唐老二三人去见了唐宁。 唐宁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同意了吕大壮的安排，“你回平源乡住就行，农活不用管，只要帮我打听有没有人家想多一些地的，我们可以无偿给他们使用一年，记住，期限只有一年，还有吕大壮，你再帮我一年，明年过后我们之间的账就消了，你随时可以离开。” 吕大壮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唐宁。 唐宁乐了，“怎么？真以为我要你给我当一辈子下人使唤啊！都是苦命人，我只不过是不想当冤大头罢了，你还了我的恩情，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唐老二没想到唐宁会这么说，看吕大壮的眼神分外不舍，“大壮啊！二伯跟你掏心窝子说，我可从未把你当成什么下人看待，要是哪天你真的离开，我还真舍不得！” 唐老二红着眼眶摸了一把脸，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了。 吕大壮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啥也没说，简单吃了一顿饭就启程回乡下了。 全家就只有被蒙在鼓里的江氏欢天喜地，满面笑意，其他人都满腹心事，生怕被她看出端倪，不是抢着干活就是躲在屋子里，或者跑出去。 过两天秋景明从外头回来，才从秋老汉嘴里得知唐俊生等人搬来镇上的消息，顿了顿，陷入沉思。 秋老汉感叹道：“阿正他娘是高兴过头了没看出端倪，依我看他们一家从乡下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该打听的，对了孩子，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即便因为长生的身体要在这里久居也不一定要住在人家家里，都这么久了我也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在旁边租个小点的院子。我看长生现在恢复得不错，自己住应该不成问题。” 他想搬走倒不是因为唐家对他们不好，反倒是唐家对他们太照顾了，秋老汉不想这个人情越欠越大，到时候孙子还不清。 秋景明回过神来，温和一笑，劝道：“爷爷，别想那么多，你若是觉得咱们占了人家便宜我就去租个院子，只是住了这么久，现在开这个口只怕叔和婶子会多想，不如我多给一些租金和口粮，这样你也不用觉得不自在，再说这边人多，长生有个说话的人对她也有好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泛舟江上 等秋景明三言两语把秋老汉哄住后，立马出门去寻唐宁。 此时的已过晌午，唐宁不可能在集市上，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在......秋景明一路跑到江边，苏堤杨柳，即便在深秋也有别样的柔美，他却没心思欣赏，站在江边眺望了许久，最后还搭了一条小渔船上江，站在船尾大声喊着唐宁的名字。 唐宁则独自撑着一条渔船，刚下过一场秋雨，她身上的蓑衣还未脱下，又因为划船逼出了一身汗，听到秋景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愣了一下，起身四下张望。 幸好有系统奖励的无敌视力，即便两人距离遥远她还是能清楚看到秋景明的身影，当即朝他回挥舞着竹竿。 秋景明眯着眼睛看清远处的人影后，激动地让船家把渔船靠过去。 两条渔船紧挨着的时候，秋景明果断跳了过去，朝送他一程的船家致谢。 等渔船划走，秋景明立马转身，上上下下打量着唐宁，看她完好无损，身上也没伤口，顿时松了口气，道：“没出什么事吧！” 这下轮到唐宁诧异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咋知道出事了？” 不应该啊！这事郭里长不可能声张，平源乡那些人更不知情，也就魏家和黄家知道一些，不过唐宁已经托吕大壮给他们传话，他们也不可能跟秋景明说起这事，他到底是怎么知晓的？难道这小子的人脉比她想的还要强大？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唐宁已经心下百转。 精明如秋景明这会儿只顾着担心唐宁，倒是没看出她的心思，解释道：“刚刚到家，听爷爷说你们都搬来镇上了，我便猜测肯定是出事了。” “你真厉害！我娘都看不出来！”唐宁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将船桨往船上一扔，大大咧咧地坐到甲板上，平铺直叙地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秋景明。 秋景明听完，神色十分严肃，望着唐宁的眼底满是担忧和不放心，“依我看还是离开安洪县为妥，现在出了这事，郭里长心里有愧，对你们也能多照拂几分，可以趁机提出搬家，更换户籍的要求，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将来想走只怕是难了。” 唐宁盯着天空，一时无言，秋景明顺势坐到她的身边，打算再劝。 唐宁却扭头看向他，道：“你有没有想过留在安洪县反而是对我爹的一种保护！起码郭里长知道一些内情，他也确实派了护卫过来，要是离开郭里长的保护圈，我爹说不定更危险，现在形势不够明朗，我的意思是在等一年。 这一年里若是危机解除了我爹就安全了，若是危机不除......” 唐宁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咬牙道：“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同归于尽！” 兴许是穿越过来久了，见识到这里人命如草芥，她也不如之前那么惜命，当然，更多的是因为系统在，她相信系统还得指着她收集商品，断不会让她这么快送命。 秋景明不知内情，深怕唐宁冲动行事，激动地紧紧抓着她的双手，劝道：“呸呸呸，什么丧气话！你可以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但其他关心你的人和你在乎的人呢？你也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吗？ 听我说，我们要从长计议，你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我，我这边看看能不能托人打听一下内情，多少会有些帮助。” 唐宁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着秋景明，“秋大哥，你已经帮了我家许多，怎么好再麻烦你！不过这事倒是能跟你说说，顺便你也帮我分析分析。” 她身边这些人就属秋景明最聪明，嘴巴也严实，难得的是还很可靠，一些话她没法跟旁人说倒是可以跟他说。 二人就这样乘着渔舟在江上随水逐流，不用避着他人窃窃私语，更不用担任旁人突然打扰，说得口干舌燥之时还有小碳炉上烹煮的热茶可饮，下雨了还能躲进乌篷，放一锅清水，煮上一些新鲜的河虾河鱼，再加点盐巴，就是一餐。宁静祥和，无人惊扰，也是极好。 尤其对常年奔波的秋景明来说，这种时候更是难得，此刻他心里竟有一种荒唐的念头，若是跟唐宁一起在这船上过一辈子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唐宁看他莫名其妙笑了起来，有些惊讶，“秋大哥，你想什么呢？事情就是我跟你说这样，现在你还觉得我们一家该离开吗？” 秋景明垂眸，无奈轻声一叹，“罢了，既如此就在观望观望，不过往后也要多提醒唐叔一二，能不出门就别出门，我那边也会托人打听清楚，若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唐宁灿烂一笑，把秋景明看得又是心神一荡，越发打定注意要护着眼前之人。 掌灯时分，唐宁划着渔船靠岸，她跟船家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今日用船时间久了一些，还多给了一倍钱，这才同秋景明回家。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踏入家门大家也没说什么，亦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日子如流水，杜县令遇刺的热度很快被其他乱七八糟的消息盖过去，现在人人都在议论大周送公主和亲的事情，公主和亲需要大量的陪嫁，绫罗绸缎绝对不能少，江南作为丝绸主要产地，朝廷第一时间就给这里各大纺织大户下达命令。 为了赶在公主出嫁前支出华美的绫罗绸缎，各个纺织作坊四处招人，即便在大冬天大家也不愁活干，收入多的女子在夫家更是底气十足，街上时常能看到挺胸抬头的妇人经过，后面还跟着拎菜篮子的丈夫。 这些事情本来跟唐宁没关系，没成想竟有人找上她，非要从她这边订购一批蚕丝皂送入宫中。 这消息可把唐宁震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看着眼前蒙着面纱，打扮高贵的女子，唐宁摇摇头，拒绝了。 对方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深深凝眉，“为什么？” 唐宁压下帽檐，不冷不热地回道：“小本买卖，禁不起折腾。” 女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才明白唐宁是什么意思，挑眉道：“你认为这事会给你招来祸患？”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遇麻烦 唐宁也没遮掩，干脆地点头，“你是个明白人，我做生意就图个温饱，从未想过大富大贵，再说多卖几块蚕丝皂于我而言也就多一些收入，没问题最好，若是有问题，我还得跟着遭罪，这种风险我不担！” 女子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能有这么通透的心思，倒是难得，不过她既然亲自找上唐宁，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手，在唐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之时，她身边的护卫已经上前将人拦下。 唐宁看着眼前这架势，面色沉了下来，“怎么？软的不行来硬的？真当我会害怕？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捏断他的脖子。” 唐宁将离自己最近的护卫一招拿下，一只手捏着他的脖颈，对方立马吓得不敢动弹。 女子也没想到唐宁这么刚硬，还是个练家子，脸色几经变幻，生怕事情闹大，只能强忍下来，沉声道：“告诉你，这蚕丝皂贵人要定了！你拒绝不了，也没这个本事拒绝，这里是一百两，足够买你手上所有的蚕丝皂，识相的就乖乖完成这笔买卖。否则......” “否则怎样？”唐宁挑眉，突然大声喊道：“大家都看看，都看看，现在是他们要强买，不是我强卖，我也请大家做个见证，小女子无权无势，，小本生意不容易，今日对方非要我也无法拒绝，不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清后，我们之间再无干系，今后要有什么事，别来找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管，也不负责的！我呀，只对用我这东西的小老百姓负责！” “你！”女子气得咬牙切齿，唐宁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把自己的背篓都拿出来，“哝，所有的蚕丝皂都在这里了，你要你拿走，有没有问题自己想办法去验证，我不管，后头的事情也一概不负责！” “岂有此理！来人，把她给我拿下！”女子一声娇喝，一群打手朝唐宁冲来。 唐宁直接废了手里的人质，一脚一个，三两下就把那群人打趴了。 此时唐宁也把目标瞄向女子，对方吓了一跳，白着脸色厉内荏大喊，“贱民！你可知道本小姐是何人，竟然敢对我的人动手，你给我等着！” 女子放下狠话就带着一群人狼狈地走了。 旁边摆摊的小贩跟唐宁也算是老相识了，生怕她有事，忙劝道：“姑娘，刚刚你直接把东西卖给他们不就没事了，何苦招惹这么大的麻烦，那小姐一看就不好惹。” 唐宁并未多说什么，同小贩笑笑，感谢了一番就离开了。 走到无人的巷子她把东西收进仓库空间，换了一身装扮追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跑去。 铜水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女子行事张扬，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对方的身份，按照路人的指示，她溜进了铜水镇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 没等她开始打听那女子住在哪个厢房，四楼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声。 躲在楼梯斜对面暗角的唐宁正好看见那女子身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房间走出来，不用想都知道那里应该就是那位大小姐的住处了。 整个四楼都被他们给包了，唐宁上不去，只能从三楼的厢房顺着窗子爬上去。 正好窗子这侧对着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即便被看见了也能马上溜走，或者跳江，以她现在的水性，绝对不会被抓。 想好法子，唐宁利索地翻出女子所住厢房正下方房间窗子，简单攀爬就到了女子窗外。 正好对方窗户大开，她在外面可以清楚听见里面的对话。 “废物！都是没用的废物！本小姐养你们有何用？”女子愤恨地甩了身边两个护卫两巴掌，仍是不解气，又踹了他们几脚，阴狠地眯了眯眼，“若非父亲不许我在江南生事，今日我定要那臭丫头好看！” 女子的贴身大丫头端来一碗燕窝粥，劝道：“小姐，您别生气了，不过就是个贱民，现在是多事之秋，老爷不许您生事又管不着您暗中下手，只要我们做得天衣无缝，就没人能把事情算到我们头上。还有您想要的蚕丝皂，也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女子闻言总算消了些气，咬牙拍桌，恨声道：“可惜弄不到蚕丝皂的配方！” 她之前已经派人去打听过唐宁的背景，知道他们一家是外来的，这蚕丝皂也是她自己捣鼓出来的，并不是祖传，也就是除了她，无人知道配方，今日之所以亲自去买蚕丝皂也是想打探一二，没想到那臭丫头完全不按规矩走，硬是让她下不来台。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落面子，这口气不除，她誓不罢休！ “琵琶，有什么好点子？”女子直勾勾地盯着贴身大丫头。 琵琶让那些下人全都退下，凑到女子身边，讨好地地笑道：“小姐，那就一户寻常百姓，只有那女人有些身手，奴婢就不信他们一家都会功夫，只要找些人趁着那女人不在家的时候打上门去，让她看看得罪我们是什么下场！” 女子眼睛一亮，双手拍掌，“好主意！就这么办！只要把那臭女人的家人捏在手里，我就不信她不听话，到时候让她像狗一眼跪下来给本小姐舔脚，哼！” 在窗外的唐宁已经听不下去了，趁着女子和丫鬟密谋果断翻入隔壁厢房。 像这种大小姐的厢房隔壁通常住的都是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大小姐住的是顶级厢房，在最边上，挨着的厢房只有一间，她翻找了一下，确定这间屋子就是那个贴身侍女的房间后，在她的衣柜隐秘的角落里塞了一包东西，随后迅速退了出去。 此时有了计策的大小姐心情不错，出去一趟发了一通火，出了一身汗，正命丫鬟准备热水沐浴。 趁着贴身丫鬟给女子宽衣，唐宁悄悄翻进屋子外间，悄悄摸着地儿到了浴桶背面，往飘着鲜花的浴桶里倒入一些粉末，又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全程无人起疑。 她倒要看看这狠毒的大小姐会是个什么下场！ 搞定这些唐宁直接顺着江边来到船家这里，划着小船惬意地在江上飘荡，她这举动在船家眼里多少有些不正常，不过船家早已见怪不怪。 第一百四十章 琵琶 深秋初冬的江水冷出了一个新高度，唐宁把网抛下水，一头系在脚上，开启系统自动收获功能就不管了，优哉游哉地从空间里取出一桶清甜的山泉水，架上锅，烧水，再放一些油葱姜蒜爆香炒一把肉，放水，水沸后下面条和河鲜再加一些青菜，调料也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她这一锅面条刚做好，香气立马飘满江，连那些泛舟江上的文人墨客都闻着味儿靠近，伸长脖子眺望，大喊道：“姑娘，你做啥子吗？这么香！卖不？” 唐宁一怔，扭头看向身后，见对方也是乘着乌篷船，却比她这条新多了，也没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就知道人家这船是专门出游用的，如此一来也能猜到船上之人身份不一般，便道：“可以卖，但不能全卖，我自己也要吃的。” 对方倒是爽快应了。 船夫将两条船靠在一起，对面的男子也走了过来，看了这一锅面条，眼睛都亮了，扶须赞道：“没想到一条小渔船上还有这等美味！闻着就香，老夫已经忍不住要吃上一碗了。” 唐宁也是机灵，直接将自己那份盛出来，冲对方的船夫说道：“这些都给你们，但锅得给我还回来。” “没问题，我这就去取罐子装。”船夫也是个利索的，三两下把一锅面倒腾没了，男子这会儿已经坐在甲板上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赞，看起来跟他斯文的形象完全不符。 唐宁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却没多问，拿了钱便划着渔舟离开了。 等她下船已是傍晚，若是计划顺利，那个大小姐应该已经出事了，想到这里，唐宁背着背篓往云来客栈方向走去，路上还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小摊上的东西，买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和小零嘴。 快到云来客栈的时候，一个好心的大娘将她拦了下来，“姑娘，云来客栈出事了，没事别往这条路走！” “出事了？出啥事啊？”唐宁一脸惊讶地问道。 自古大娘就是八卦传播能手，当即拉着她倒豆子似的说道：“听说是住在客栈的一个贵人出事了，有人说死了，有人说中毒，还有人说重病，反正我们一直瞧着，到现在为止，咱们这地儿有点能耐的大夫都被请过去了，除了我们这里的大夫，外地的也正在赶过来。 你说这不是出大事了是什么？依我看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云来客栈只怕是要关门咯！” “啊？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唐宁这下是真的好奇了，她猜测那女人身份不凡，倒是不知道她具体是个什么身份。 大娘也不清楚，摇头道：“管她是谁？咱们看热闹就是了！” 这点唐宁倒是挺赞同的，跟着站了一会儿，同大娘问道：“大娘，您家中没活，不忙吗？” 大娘当即得意地笑了，“忙什么？我在织坊做事，一个月月钱就有二两多，挣的比男人多，谁敢让我做事！要不是今日轮休，我这会儿还在织坊忙呢！” 说着大娘还得意地显摆了一下自己的纤纤玉手，别说还真是纤纤玉手，白白嫩嫩的，有没有茧子看不太出来，只能说这双手比干农活的妇人强了几百倍。 唐宁真心地夸赞，这态度把大娘哄得更开心了，拉着她都不想让她走了。 就在两人唠嗑之事，几个衙差从云来客栈里面押出了一个人，唐宁仔细一看，正是那个叫琵琶的侍女，看来她的计划还是挺顺利的。 琵琶自从被这群控制起来就拼命地挣扎喊冤，漂亮的脸蛋满是不甘愤怒和惊恐，就在衙差将她拖出门槛的时候她还在挣扎，死死用脚勾住门槛，慌乱中正好看见唐宁，当即激动地大喊，“我是冤枉的，是她，肯定是她害小姐嫁祸给我。” 衙差看向唐宁，见唐宁只是个普通农家女，而且一脸懵，看琵琶的眼神更加厌恶了，“别想随便找个无辜的人顶罪！我们答应，丞相大人还不同意呢！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去衙门认罪！” “不！不是的，是她！今天她公然顶撞小姐，把小姐气得够呛，回来还发了好大的火，小姐当时就放话威胁她，要她走着瞧，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小姐一起长大，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害我家小姐，冤枉啊！”琵琶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态度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看衙差开始怀疑，唐宁立马跳起来，指着琵琶大声说道：“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今天跟在那个嚣张女人身边的，变成这样我一时间还没真认出来，既然现在遇上了正好，蚕丝皂你们没带走，这一百两银子我也不能收，还给你们！” “一百两？”衙差有些懵逼，怎么又扯到一百两了。 唐宁忙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大人，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当时就在集市上，周围的人都能替我作证，所以啊，小女子虽然缺钱，也不敢这样不明不白留下这一百两，” 衙差蹙眉，审视起唐宁，“所以你跟邱小姐之间是因为买卖起了冲突？为了这个你对她怀恨在心？” “肯定是，肯定是......”琵琶拼命点头。 唐宁则淡定地摇头，“我又不是心理变态，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对一个陌生人怀恨在心！再说了，当时我也没吃亏啊，拿了一百两，还把她的人给打了呢！” 围观之人闻言，皆忍俊不禁，可不是，这姑娘没吃亏啊！ 衙差没想到唐宁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竟觉得十分有道理。 琵琶慌了，大声质问唐宁，“一定是你见财起意，又怕我家小姐事后算账才对她起了杀心，一定是！” 唐宁歪着脑袋打量琵琶，“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么会脑补！我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没那么多复杂心思！再说了，就算我心里不爽，或者像你说的报复那什么小姐，我又能干什么呢？一，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住在哪里。二，我平日里早上在集市卖东西，下晌就去江上捕鱼，也没这个闲工夫！”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恶人的下场 “你可有人证？”衙差没让琵琶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问唐宁。 唐宁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渔舟上就我一人，这人证还真不好找！不过今日我做面的时候有人闻香过来了，把我的一锅面给买走，那人是谁我不清楚，不过看衣着不像普通人,他大概是这个模样......” 唐宁把自己记住的细节大声说出来，十分坦荡。 几个衙差听完，面面相窥。 当即有人快速跑开，琵琶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知道这样下去形势对她越来越不利，可她也只能揪着唐宁不放，在没有可疑之人之前，唐宁就是最大的疑凶，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只要她咬死这事是唐宁干的，县令这边也不能轻易定她的罪，只要小姐醒过来，她就还有希望。 电光火石只见，琵琶已经把事情想清楚，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向唐宁套话，可唐宁又不是普通小姑娘，自然不会回答琵琶的话。 琵琶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得到的却是唐宁的无视，把她气得心肝都在疼。 “大人，你们都看见了，这女人肯定有问题，否则她怎么不敢回答我的话！”琵琶恶狠狠地盯着唐宁。 唐宁却是朝她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你......”琵琶气结。 这下连衙差都忍不住想笑，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再则就是被琵琶给吵烦了，为首的衙差同琵琶喝道：“闭嘴！再咋咋乎乎就堵了你的嘴！” “你们......”琵琶这次是真的要气晕了，深刻体会到自家小姐当时差点被唐宁气死是什么感觉。 离开的衙差很快便回来了，几人低声耳语一番，为首地衙差温和地同唐宁说道：“我们已经证实了你说的话，现在你可以走了，至于这一百两你还是先拿着，等邱小姐醒了再说。” 堂堂丞相府小姐亲自给出的银子被还回去，无异于是打脸，他们可不敢做这个主。 唐宁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勉为其难地说道：“那我就先保管了，若是那什么小姐要收回去尽管去我卖东西的地方找我，我每天早上都在的。” 衙差哑然失笑，目送唐宁离开。 县衙的内院里，杜县令一家刚刚搬走，新的县令还未上任，安洪县一应事宜暂由知府指派的人接管。 男子正是运气不好，被知府派来接替县令一事的柳旭昌，若是唐宁在此,定能认出此人正是跟她要面那奇怪中年人。 “苍风啊！你说这安洪县是不是不祥之地啊！我才来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啧啧啧......分明是不想我好过！”柳旭昌不满地骂了一声,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苍风正是撑船的那个船夫,见自家老爷心情不佳,便道：“老爷，依小的看您也别烦心，反正这县令一职也不是您想要的，大不了不做了就是。” “哼！要是一开始就不接倒还好，现在赶鸭子上架，来都来了，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以后你家老爷都没脸出门了！”柳旭昌瘫在软塌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着对策。 苍风挑眉看了柳旭昌一眼，道：“老爷，依小的看您似乎不是真的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这是为何？” “被你看出来了？”柳旭昌瞪大眼睛瞥了苍风一下，傲娇地哼哼唧唧，“别以为我不知道杜百良的事情是谁做的！他们无法无天，总是要受到一些教训才行！ 姓邱的老匹夫还想把这女儿送进宫当贵妃，现在国丈梦碎，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打击，哈哈哈哈......” “就是可怜了邱小姐。”苍风道。 柳旭昌却不以为意，“可不可怜不知道，不过从她强卖小姑娘东西上看，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作孽不可活啊！” 有了柳旭昌这态度，邱小姐这事彻底跟唐宁撇清关系，第二天她还跟往常一样继续出摊。 镇上的百姓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昨天云来客栈的事情自然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谈论，看到唐宁出现，立马有八卦之人围了过来，先是替她抱打不平，随后就是好奇追问。 也有人不好意思，打着买蚕丝皂的借口过来打听，还真买了东西，莫名其妙的，她带出来的蚕丝皂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 此时天色尚早，差不多也就现代时间早上九点多，这会儿回家跟全家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去逛逛，或者回平源乡，去林子里再找些好东西。 说走就走，唐宁果断回去赶驴车，她的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几条小尾巴，她也不在意，只当不知道，回到乡下后就背着竹篓在林子里忙活，顺便又逮了两只野鸡，一只送给吕大壮，一只带走。 回了镇上把东西放下她又马上出门，划着渔舟到江上撒网。 那些人跟了她几日，确定她没有嫌疑才离开。 此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今年第一场雪翩然而至，唐宁也从秋景明那边听到了邱小姐的后续。 说来倒不是秋景明特地关注邱小姐这事，而是打听安洪县县令顺带的。 “杜县令的死跟邱丞相一派脱不了和关系，不是他直接下令也是他身边的亲信做的，你爹是被杜县令连累的，不过杜县令在将排水车一事上报之前肯定也猜到对方会下黑手，所以提前在你家附近做了埋伏。 若是旁人我们还能想办法讨公道，可对方是一国丞相，我们还真无能为力，不过你也不用窝火，云来客栈之事应该听说了吧。”秋景明话题一转，提出到了云来客栈。 唐宁挑眉，“你是说邱丞相的女儿。” “嗯！”秋景明心疼地看着她，“那日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幸好你无事！邱老狗原本是打算明年把这个女儿送进宫当贵妃的，现在那女人中毒，全身皮肤溃烂，昏迷不醒，即便醒了也是废了，贵妃更是想都别想，如此一来，你也算是报仇了。” 唐宁倏地瞪大眼睛，“那么严重？” 秋景明点点头，“据出诊的大夫说一开始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浑身发红发热，高烧昏迷，他们用了各种法子退热却没效果，在第三天，邱小姐浑身开始长脓疱，溃烂，再长，体无完肤。”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打听到的消息 “杜县令的死跟邱丞相那群人脱不了关系，不是他直接下令就是他身边的亲信做的，你爹算是被杜县令连累的，至于堂堂一国丞相为何如此针对一个七品县令，就要说到杜县令之前的身份。 杜县令是宁丞相的得意门生，宁丞相未出事之前他可是西京三品大官，宁丞相倒台,杜县令也跟着倒霉，从堂堂三品大员变成一个七品芝麻官，谁听了都要怀疑里面有内情，具体什么情况就比较复杂了，跟我们也没关系。 因为双方有过节，杜县令在将排水车一事上报之前肯定已经猜到对方会下黑手，所以提前在你家附近做了埋伏。 若是旁人我们还能想办法讨公道,可对方是一国丞相,我们还真无能为力,不过你也不用窝火，云来客栈之事应该听说了吧。”秋景明话题一转，提出到了云来客栈。 唐宁挑眉，“你是说邱丞相的女儿。” “嗯！”秋景明心疼地看着她，“那日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幸好你无事！邱老狗原本是打算明年把这个女儿送进宫当贵妃的，现在那女人中毒，全身皮肤溃烂昏迷不醒，即便醒了也是废了，贵妃更是想都别想，如此一来，你也算是报仇了。” 唐宁倏地瞪大眼睛，“那么严重？” 秋景明点点头，“据出诊的大夫说一开始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浑身发红发热，高烧昏迷,他们用了各种法子退热却没效果，在第三天，邱小姐身上开始长脓疱，溃烂，再长，体无完肤。 这边的大夫已经用尽法子，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只能把人送去苏州城，若是苏州城那边的大夫也救不了，就只能快马加鞭赶回西京找御医了。” 唐宁听得目瞪口呆，她用毒蘑菇制作那些药粉的时候是知道那东西毒性极强，可之前只是沾着针微量使用，知道进入血液循环后会造成什么后果，却不知道外用毒性也这么强，也幸亏这位邱小姐没有外伤，不然......还能少受些罪。 秋景明见她发呆还以为她被吓到了，忙安抚道：“柳大人已经跟上面汇报事情的经过结果，并未提及你，至于邱小姐贴身丫鬟攀扯你的事情柳大人也写了详细调查，证实与你无关,还隐晦表示丫鬟想找替死鬼。” “柳大人这么信我？不应该啊！”唐宁这回是真的被惊到了。 秋景明摇摇头,“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位柳大人风评不错，估计也是那种正派人士，兴许也看不惯邱老狗只手遮天，所以才跟着落井下石，帮你可能是顺手。” 唐宁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个说法倒是比较站得住脚，“可是......还有两点说不通，杜县令明知道邱老狗针对他，还会对他下手，为何要向上递折子？这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找死吗？ 还有就是这位邱小姐，堂堂丞相府小姐跑咱们这个破镇子做什么？这边是有灵山秀水还是美男美食，值得她千里迢迢上这儿！” 秋景明无奈轻笑，微微摇头，“都不是，杜县令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肯定是早有预谋，至于那位邱小姐，她原是打算明年进宫，想在进宫前到江南一游，从扬州常州湖州到苏州，江南一带几乎都被她走遍了，这次来安洪县正是冲着你的蚕丝皂。 听说邱小姐到了江南无意中用过你的蚕丝皂就惦记上了，之前都是下边的人孝敬，她也不曾将主意打到你头上，现在快要回西京，又碰上紫阳公主和亲需要送礼，她找不到什么可以入眼的好东西，就惦记上这蚕丝皂。 在来安洪县之前她曾派人打听过你的底细，兴许是想着不过一介平民小丫头，没把你放在眼里，谁知道在你这里吃了闭门羹。 好在那女人出了事，不然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你，连带唐叔和婶子都可能有危险。” 唐宁赞赏地朝秋景明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只是调查就把那女人看得如此透彻，确实，要是她没出事，有事的就是我们一家了！” 秋景明对上唐宁意味深长的眼神，当即悟了，蹙眉道：“太冒险了！好在结局是好的！哎！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总有麻烦找上门，看来以后我得回来得勤快一些，不然出了事都只能当事后诸葛亮。” 唐宁被秋景明这番话逗得直乐呵，道：“放心，下回要是你在，我有事一定找你。” “说好了，可不能说话不算数。”秋景明伸出小拇指，一脸认真。 唐宁压根没想到他一个成熟的少年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只能哭笑不得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好，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得了唐宁的许诺，秋景明心满意足地回了自个儿的房间，看着小拇指那里残留的余温，脸色不自觉荡漾出温暖的笑意。 过后秋景明真的如他说的那般不再一次出门就是十来天，顶多五六天就回来一趟，有时候三四天就归来。 他这改变落在江氏看来就是能耐，因为秋景明每次从她这边拿的货并未减少，却能在更短的时间内买完，啧啧啧，简直无人能及了！ 晚上回房的时候江氏忍不住同唐俊生嘀咕道：“孩子他爹，你觉得景明这孩子怎么样？” “挺好的，怎么了？”唐俊生扬了扬被子，不解地问道。 江氏将头上的发髻打开，道：“你看我们家老大成亲了，老三也定亲了，只有阿宁这孩子的亲事还没着落，这过年她就十五了，我不是着急她的亲事嘛！” “咋滴？你看上景明了？”唐俊生问道。 江氏老实点头，“我是觉得那孩子不错，虽然亲缘薄了一些，还有一个年迈的爷爷和体弱的妹妹要照顾，但人家有本事啊！你看看，都这么难了，人家硬是攒下一大把家底，别的我不知道，那孩子光是从我这边进麻花麻枣就挣了几十两银子。 还有阿宁的蚕丝皂，这个可是大头！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七七八八的东西，我大概估计了一下，那孩子一个月挣个十几两银子肯定不成问题！”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夫妻夜话 “这么多！”唐俊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之前只知道那小子灵活，做生意做些头脑，却不知道这么能耐！若是一个月就能挣十几两银子，这一年岂不是都攒了一百多两！ 普通人穷尽一生也许都攒不下十两银子，他一个人就能顶十几个人。 唐俊生这下睡不着了，坐在床上发呆。 江氏接着说道：“我看景明是真的不错,体贴细心，对阿宁不错，处处照顾她，陪着她，两人时常同进同出，就跟青梅竹马似的。” “他对咱们家闺女好是因为咱们家闺女救了他妹妹，应该的！说不定人家只是想报恩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都盘算上了。”唐俊生不高兴地嘟喃着。 江氏愣了一下，也跟着坐到床上，“咋滴，你对景明有看法？” 唐俊生挑了挑眉，闷声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嘛！”江氏不高兴了。 唐俊生心里郁闷，还得反过来哄，“我就是听你说秋景明对闺女这个好那个好有些不得劲儿！瞧瞧那个臭小子，都把我这个亲爹，老大那个亲哥给比下去了！” 知道缘由的江氏哭笑不得，轻捶了唐俊生一把，嗔怪道：“那人家对咱们闺女好你还不乐意了？主要是景明那孩子外冷内热，平日里也没见他主动跟其他姑娘说过一句话，有些同他买胭脂水粉的小妇人调戏他，他却始终挂着得体疏离的轻笑，客客气气的。 一看就是个规矩的好孩子，这一年我可是仔细观察过了，确定这孩子不是个看外貌的，不然我哪敢跟你提！” 唐宁那模样在老家还真不差，来了江南气候变了，再加上天天用蚕丝皂,皮肤也变得光滑细嫩,就是不如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白皙，但真的是不差。 可跟这边温柔似水的女子一比，又完全落于下乘，尤其那丫头还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江氏压根不敢在人前硬气的说她有个温柔可人的闺女，也就秋景明深知唐宁的性子，跟他说亲的话倒是不用遮遮掩掩的。 成不成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亦如当初唐正和杜春月。 唐俊生还是有些郁闷，道：“你都说秋景明百般好，他能看得上我们家闺女？说实在的，一百多两的家底，在江南娶个模样好，性子好，家世好的姑娘绝对不难，他自己也长得不差，还有本事，我们家闺女他能看得上？” 到底是男人了解男人,虽然闺女是他手中宝，但他得承认唐宁跟那些宜室宜家的贤妻良母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秋景明现在缺的正是这么一个可以掌家照顾老人姑子的女人，让唐宁在家里相夫教子，唐俊生都不敢想象。 江氏不乐意了，叉腰质问道：“有你这么埋汰自个儿亲闺女的吗？怎么？连你都嫌弃我们家闺女？” “那哪能啊！”唐俊生拼命摇头，焦急地解释道：“我是担心你没头没脑去提这个事情，万一景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人家也尴尬，到时候怎么面对你和阿宁？不得赶紧搬走啊！你不是还得指着他赚钱，关系弄僵了这生意还怎么做？” “这......”江氏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郁闷地翻身躺下，“不跟你说了！” 即便唐俊生说了这么多也没能打消她的念头，只是冷静下来，徐徐图之罢了。 唐俊生无力地坐着，面对江氏的背影，愁容满面，他们一家现在有没有危险还未可知，这个时候怎么能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可他又不能跟江氏说时候，一个人憋着有时候真的好难受。 第二天，唐俊生坐在后院的廊檐下一边干活一边长吁短叹。 从外头回来的秋景明远远就听到这声音，走近后十分奇怪地问道：“唐叔，干啥呢？” 唐俊生被吓了一跳，看来的是秋景明，又想到江氏说的那些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请秋景明坐到身边的小凳子上，自个儿继续低头干活，压低声音闲聊似的问道：“景明啊！我听你婶子说这一年你很拼命，也挣了不少家底，可有想过在安洪县长居？” 秋景明果断摇头，“唐叔，这事之前婶子也问过我，我也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说这里的水患厉害，不适合长居？”唐俊生蹙眉，第一次把秋景明这番话听进去。 “嗯！今年这场水患还不是最厉害的，若是去年那场水患，叔准备的那些都是徒劳，只怕大水来的那一刻就会全部冲垮，都说堵不如疏，这道理叔应该比我明白，您那个法子治标不治本，而且极容易给自己带来危险，所以我不看好这里。”秋景明对着唐俊生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也是想劝他放弃平源乡。 唐俊生陷入沉思，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那你打算在这边待多久？我听你婶子说你妹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你也没有必要一直住在这里。” “叔？” 唐俊生怕秋景明误会，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既然不想待在这边还是赶紧想好去处为宜。” 秋景明深深看了唐俊生一眼，瞧见他眼底隐藏的担心和不安，试探着问道：“叔是担心刺杀一事？” “你知道？”唐俊生惊得差点削了自个儿的手指，后怕地把工具方向，紧张地四下张望，确定附近没人才将秋景明拉近身，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谁说的？你婶子知道了吗？” 秋景明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被死死抓住的肩膀，道：“叔，你冷静一些，婶子不知道的，是我知道你们搬来镇上觉得奇怪去问了阿宁，阿宁也没瞒着，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了，后来我也帮她打听了一些细节。”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秋景明不再叫唐宁宁姑娘，而是跟着大家一起喊她阿宁，这转变并未引起旁人的怀疑，仿佛就该这样叫似的。 “哦哦哦......她不知道就好......”唐俊生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都绵软无力，手掌也从秋景明的肩上滑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米花糖 这一刻秋景明突然有些同情唐俊生，明明是个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莫名其妙被卷到那些阴谋诡计里面，还差点成了冤死鬼。 “叔，那事已经过了，你就放心吧，不会再有人对付你们一家的。”秋景明道。 “你确定？”唐俊生眼中有了些亮光。 秋景明重重点头，“杜县令的事情已经过了，安洪县也来了新的代理县令，一切都重新开始，您可别再纠结了。 再说了，事情都过了一阵子了，要是对方还想对付你，还能让你安安稳稳过这么久？” “这倒也是......”唐俊生陷入短暂沉思，回过神来才不好意思地同秋景明笑道：“你说叔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不如你一个孩子看得清楚明白，果然你婶子夸你不是没道理的，刚刚叔说的那些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秋景明摇头，温和地轻笑道：“我知道叔是担心连累我们，您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就在秋景明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唐俊生又问道：“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 秋景明一愣，垂眸道：“比阿宁大一岁。” 唐俊生：“嗯？” 秋景明没再多说什么，背起箱子回了男院。 唐俊生反复咀嚼秋景明的话，半晌倏地瞪大眼睛，惊愕地看向秋景明离开的方向，喃喃道：“不会真的能成吧......” 这个认知让唐俊生突然激动了起来，活也做不下去了，急急忙忙跑去寻江氏。 江南的雪来得不如北方早，一旦下雪，短短几日，天地变色，风云涌动，西北烈风夹着雨雪疾行，打在脸上就跟刀割似的，上街的人少了一大半，即便有人也是目的明确，匆匆前行，不曾停留半步。 这种时候唐宁的生意也大受影响，为了让自己少受一些罪，她并未老老实实出摊，而是跟一个关系不错的小贩说好，东西放在他那边卖，给他一些辛苦费。 对方自然乐意，卖蚕丝皂也不麻烦，卖出一块还能整个十几二十文，卖不出去的唐宁会过来取走，也不用他烦心。 江氏和唐柔的铺子生意倒是比以前还好一些，兴许是大家都不出门，坐在家里唠嗑需要吃点零嘴，正好这麻花麻枣香又不贵，还经放，成了大多老百姓的待客的首选。 唐宁不去摆摊，也不想去江上挨冻，正好待在家里帮忙，顺便折腾折腾，把米花糖捣鼓出来。 这米花糖的做法跟沙琪玛差不多，只是用的原料不同，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口感都有差异，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东西加，她只能放一些花生碎和黑芝麻，再做一种加了果干碎的口味。 成品出来后，江氏和唐柔只咬了一口就激动地缠着唐宁教她们。 正好唐宁无所事事，教她们还能打发时间，一举两得。 原本是想着让江氏在年节前多挣一些，哪知道东西推出去上门打听的人络绎不绝，三人一天做的量根本不够卖，还有人预定。 生意这么火爆也是江氏和唐柔没想到的，正好家里人多，二人干脆把所有人纠集在一起，做米花糖！ 于是整条巷子都是米花糖的香味，经过之人闻着味儿都能寻过来。 就这样忙碌到除夕前两天，一直在苏州城摆摊的江家回来了。 高氏一进铺子就扯着嗓子稀罕地喊道：“小姑子，你这是又做出新鲜吃食了吗？我在巷子口就闻到香味儿，还以为哪家做啥好吃的，到了这里才发现是你家的东西！” 江坤比高氏还惊奇，已经把目光对准架子上的米花糖，不自觉地伸手拿了一小块，试探着咬了一口，酥脆咸甜香，各种味道在嘴巴里爆炸，可是把他狠狠惊了一把，再咬一口，三两下一块米花糖就没了。 江坤有些意犹未尽，赞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你可别再偷吃了！”高氏没好气地朝江坤翻了个白眼。 这个时候江氏也听到声音从内院跑出来，“大哥大嫂，你们都回来了！赶紧屋里坐，我们一家都在镇上，你们也别去乡下了。” 江坤还想问为什么，江氏却没功夫闲聊，交待了两句又跑后院忙了。 不明所以的江家人把行李放到角落也跟着去了后院，却看到后院不知道何时搭起棚子，放着一个个架子，里面全是新鲜出炉的米花糖。 这还不够，厨房里一堆人都在忙着做米花糖。 江坤几个全都看傻眼了，“做这么多卖得出去？” 唐俊生抬头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解释道：“这些都是人家预定的，有外县的大户，也有我们本地的人家，阿正二伯和堂兄都在帮忙送货，你们回来得正好，帮忙打包吧，我们忙不过来。” 江家众人一听，赶紧撩起袖子加入。 第二天，风雪更急，江氏已经在铺子外挂了牌子，不再接单，大家硬是忙到除夕下午才将所有的米花糖送出去。 当最后一批货送出去的时候，江氏和唐柔一左一右快速把铺子关上，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要不是地上太凉二人都想直接瘫坐下去。 内院大堂里，唐宁放下厚厚的竹帘挡住门外的风雪，给众人烧了热茶又转身去厨房忙活，江坤和江茂磊兄弟几个也待在厨房里，给唐宁打下手。 为了让舅舅和表兄弟多学一些东西，今年她还特地从系统商城买了些名贵的河鲜，还有做菜用的药材，林林种种，铺满厨房的四方桌。 “今年人多，我们煲四罐汤，一罐药膳鸡汤、一罐鱼汤、一罐老鸭汤，还有一罐甜汤。鸡汤和老鸭汤都能放些滋补的药材，老人和孩子都能吃，不过孕妇慎吃，所以我另外顿了一小盅给我嫂子。”唐宁指着那些分配好的药材说道。 江坤几个若有所思的点头，亦步亦趋跟在唐宁身后。 “除了汤就是主菜，鱼肯定是少不了的，今天用这鳜鱼给你们做一道松鼠鳜鱼，卤猪蹄一样需要一些药材香料，都在这里，里面可以放栗子，香菇，鸡蛋还有一些鸡杂鸭杂一起卤，跟乱炖差不多，另外就是爆炒河鲜，还有一些包子之类的面点。”唐宁将自己准备的菜色报出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要娶就娶表妹这样的 江茂磊听得咧嘴直笑，“表妹，咱们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往常过年哪里能这么造！” “就算想造咱们那地儿也没这条件！”江坤附和道，十分认同儿子的说法。 “爹，大哥，你们别聊了，赶紧干活，不然天黑之前我们都吃不上年夜饭。”两个小子已经等不及了，光听那些菜色哈喇子都要流一地。 在唐宁的指挥下，江坤和江茂磊麻利地收拾完食材，家中炉子多，四种汤品可以同时炖，倒是不担心煮不开。 等年夜饭上桌的时候，巷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唐俊生唐老二江坤秋景明四人一人拿着一串鞭炮出去，四串鞭炮齐放，惹得巷子里好些人家都出来瞧热闹。 放了鞭炮年夜饭也开始了。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人就不用说了，有酒有肉，还有什么事情可烦的，聚在一起就是喝！ 女人这边就不同了，江氏和高氏互相说着分开之后的变化，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高氏道：“多亏阿宁教了她舅舅手艺，孩子他爹一开始还没底，想说试两个月，不成就回来做老本行，谁知道摆摊第一天早早就把食材用光了。 我们也不敢冒险，第二天只准备了稍多一些的量，结果卖得更快了，接连三四天都是如此，你大哥干脆又直了个炉子，让老大也跟着掌勺，虽然火候掌握得不如你大哥纯熟，但味道也没差到哪里，多了一个锅，那就是多一份收入，他们父子二人光是摆摊一天就能挣个几百文，纯赚！” 以前江坤当厨子，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五百文，这还算多的了，手艺差一些的一个月能挣个三百文都算极好了，就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家都攒了四十多两了，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 高氏已经琢磨着要在苏州城买宅子，安定下来，当然，这事她没打算现在告诉江氏，一来八字还没一撇，二来苏州城好点的宅子还真不便宜，这个决定得慎重。 江氏闻言，也替兄嫂高兴，这女人除了靠婆家就是靠娘家，现在两边日子都好过，将来孩子们只会过得更好。 说话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上门？ 唐俊生和唐老二面面相窥，想到唐俊生的处境，唐老二自觉跑去开门，随后领着吕大壮进门。 看吕大壮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堆东西，众人都有些诧异。 吕大壮解释道：“村里有个寡妇今日带着孩子上门，说是感谢当时宁姑娘的救命之恩，我不认识他们，只说你们都在镇上，她直接把东西放下，托我给你们送来，我原本是想过两日再来，可小枣突然发热，得来镇上找大夫，我就帮了一把，顺便过来了。” 唐宁上前道：“应该是当初大水的时候我救下的那对母子，没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们还记得，小枣怎么样了？” “大夫说是着凉了，喝几贴药就没事了，魏叔还在门外等着，我先走了。”吕大壮说着就要离开。 唐老二忙将人拉住，“走什么走，留在这边吃个年夜饭，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什么年！老魏那边我去说。” 唐忠着急地说道：“二伯，我也出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唐宁示意吕大壮坐下，自己转身去厨房拿了一些东西也追了出去。 门外的魏大志还在跟唐老二推辞，“我真不进去了，孩子他娘还在家里头等着，再说了，大过年了，往你家带生病的人算怎么回事！” “我们又不讲究这些！”唐老二还在继续劝。 唐忠有些无措地站在驴车边上，担忧地看着裹着袄子的小枣，“进去歇歇吧，等好了再回村。” 小枣摇摇头，因着喉咙痛也说不出话，朝唐忠摆摆手，艰难地说道：“离我远点，别过了病气。” 唐宁见唐忠有些手足无措，便上前将他拉开，把一个篮子交给她，“这里是我之前备下的一些药丸，又退热的，也有清火解毒的，还有滋阴去燥的，一样我都给你拿了一些，你自己回去看仔细了用。 还有，生病了就别出屋子，但也别把门窗关太严实，不透气，好好养着，过几天再去看你。” 小枣乖觉地点点头，继续躺下去。 魏大志还用挡风的斗笠盖住她的脸，不让她吹到一丝寒风。 目送这对父女远去，唐宁打了个哆嗦，道：“今年怎么感觉比去年还冷！” “可不是！身子弱一些的都扛不住！”唐老二感叹了一句，推侄子侄女进屋，把门关上。 吕大壮的到来令妮子和唐谢分外高兴，二人许是多日不见吕大壮，竟非要粘着他，吕大壮也是好脾气，不管孩子怎么闹，提出什么要求都会满足。 孩子高兴，唐柔也跟着欢喜，高氏冷眼旁观，趁着唐柔出去的片刻功夫，同江氏小声嘀咕道：“我看这吕大壮人还不错，又是孤家寡人，倒是挺适合入赘的。” 江氏一怔，立马明白高氏的意思，下意识看向门外，道：“阿柔的事情我之前也提了一嘴，那丫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目前没有嫁人的打算，再加上自己也能挣钱，就更没有这份心思了，过后看看，若是真的合适再说也不迟。” 这有缘分的不管怎么阻拦，始终都会在一起，有缘无分的，即便天时地利人和，最终也走不到一起，江氏心下有感，倒是不着急。 高氏一瞧，也不提唐柔的亲事，转而看向江莺，轻叹一声，“你说我家丫头以后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还有老大，他也不小了，亲事还没着没落的！” 说起江莺的亲事江氏立马想到黄家，之前黄家可是看准了江莺，恨不得马上说亲，因着江家还未稳定下来，这事就给耽搁了，现在也不知道黄家是个什么想法，若是还有结亲的意思倒是可以，两家都是做小买卖的，也算是门当户对。 江氏心里打着算盘，并未同高氏提起黄家，转而看向另一桌的江茂磊，笑着问他人生大事作何打算。 江茂磊喝了些酒，话匣子打开了，倒是痛快，大大方方地说道：“姑姑，我以后要找就找表妹这样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悲喜不通 “噗！”唐俊生和秋景明嘴里的酒全给喷出去了，唐宁也被汤给呛了一口，惊恐万分，“别别别，表哥，你可别惦记我！我没有近亲成亲的癖好！” 这话说得江坤和高氏都失望得不行。 “阿宁，其实嫁给你表哥也不错，亲上加亲啊！”高氏道。 唐宁都快给他们跪了，“舅娘，您就饶了我吧！跟你说，近亲成亲生的孩子一半以上都是傻子！” “啊？谁说的？”高氏震惊地瞪大眼睛。 秋景明严肃地接过话茬，“是有这个说法，我们那边就有一些表兄妹成亲，生的孩子有问题，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脑子不行，跟傻子一样。” “这么吓人！”高氏被唬得脸色都变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听听不同的说法。 然而江氏几个比她还懵，这话要是旁人说的他们可能将信将疑，换成见多识广又极其可靠的秋景明就不一样了。 为了不生出有问题的外孙，江氏只能歉疚地同高氏说道：“嫂子，看来这亲家我们是结不成了，不过也没关系，茂磊一表人才，还有手艺傍身，江南美女如云，何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 唐俊生轻咳两声，跟着劝道：“是啊是啊，你姑母说得对，这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咱们这么能耐，不用愁的。” 秋景明眯着眼看向江茂磊，盘算着这小子要是不依不饶非要娶唐宁的话，他该怎么做断了他的念想。 江茂磊看看这个又看看这个，十分无辜，“姑父姑姑，你们都说什么呢！我可是把阿宁当亲妹子疼爱，怎么会娶她！我是说将来找个跟表妹一样能干又直爽的姑娘，最烦那些哭哭啼啼矫揉造作，还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女人。” 众人皆松了口气，高氏则不解地问道：“你见过哪个哭哭啼啼矫揉造作的姑娘？” “那些动不动就抹眼泪，耷拉着一张脸活像旁人欠了她钱似的姑娘不就是了！”江茂磊意有所指。 江坤恍然大悟，拍桌道：“你是说咱们那地儿买面的姑娘？” 江茂磊使劲儿点头，“不止这一个，摆摊有个好处，就是什么样的人都能看得到，所以看来看去，美女什么的都是皮相，还是内在比较重要。” 唐宁满脸笑意地站起来，跟江茂磊敬酒，“表哥，就冲你这句话，干了！” 唐俊生父子俩不约而同抽了抽嘴角，唐俊生更是偷偷看了秋景明一眼，见他面带笑意，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转头狠狠瞪了唐宁一眼，这糟心的玩意儿，学男人那些做派干啥？莫不是在外头混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个姑娘了？ 唐俊生陷入深深的怀疑和自责，要是他像秋景明这么有本事，他家闺女是不是就能变得温柔贤淑一些？ 唐宁可不知道唐俊生这些七拐八绕的心思，亲事风波一过，她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该吃吃该喝喝，没心没肺，羡煞旁人。 子时一到，外头突然传来密集的烟花声，那是临江方向，今年因为杜县令遇刺整个安洪县一直笼罩在阴云里，柳旭昌为了增加年结气氛，特地命人在临江的街道办了花灯展和放烟花。 原本江氏也想去看的，可唐俊生等人还担心刺客之事，不敢大晚上出行，再加上今日天气实在不好，又出了小枣生病一事，江氏是彻底歇了心思，只站在院子里看向临江方向，想象那边热闹的场景。 不过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她立马觉得手脚发凉，有些扛不住，和高氏商量一下，众人又挪进大堂守岁。 此时的西京，本应是君臣一起守岁祈福的时候，作为一国丞相却缺席。 丞相府里，邱丞相铁青着脸端坐在大厅首座，身边是几个亲信幕僚和他的长子邱宗烈。 屋内气氛压抑，后院的一处精致小院内，御医进进出出，一个接着一个，进去的时候面色沉重，出来的时候如丧考妣。 丞相夫人坐在偏房里呜呜痛哭，身边陪着几个伺候的妾室，还有几个庶女。 “怎么样了？我儿怎么样了？”丞相夫人抓着刚刚从卧房过来禀报的御医，满目希翼地望着对方。 尽管知道自己此举失态，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御医可惜地长叹一声，“夫人，我等已经尽力了，邱小姐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中的毒又特别霸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连古籍药典都不曾记载，若小姐刚中毒就马上排毒，还不至于这般严重，可如今毒已攻入心肺，回天乏术啊！” 砰的一声，丞相夫人昏死过去。 偏房里人仰马翻，众人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一刻都做出一副担忧惊恐的模样。 前院大厅里的人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众亲信幕僚齐齐朝邱丞相作揖，“大人，请振作！小姐一事我等也是心中悲痛，可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切莫因为一己私情坏了大事啊！” 邱丞相咬着牙，青筋暴起，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就这么一个嫡女，就一个！不把害我女儿的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爹！您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邱宗烈收起眼泪，眼底满是恨意。 “难道你也相信琵琶是凶手？不说琵琶没有动机！即便有动机她也不会蠢到在行凶之后还留着证据！分明就是栽赃嫁祸！这么拙劣的手段你都看不明白！” 邱丞相显然对邱宗烈很是失望，可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教子。 邱宗烈倏地起身就要往外走。 邱丞相喝道：“站住！去哪里？” “我要去给妹妹报仇！”邱宗烈的声音都在颤抖。 邱丞相已经收了情绪，冷冷地问道：“报仇？找谁报仇？” 邱宗烈猛地转身，“琵琶招供，那天有个贱民冲撞了妹妹，肯定是她！” “愚蠢！”邱丞相大骂，“老夫在安洪县杀了杜百良，我的女儿就在安洪县惨遭毒手！能在老夫安排的护卫眼皮子底下如此行动，能是一般人？还有你妹妹中的毒，御医都说了跟琵琶房间搜出来的毒不是同一种。 你觉得一般人能拿得到这东西？那贱民是什么身份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柳旭昌不会也不敢在这事上说谎！”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红事白事 “不是她还能是谁？我不信这个凑巧！”不得不说邱宗烈真相了，有的时候人头脑简单一些反而能看清问题所在。 偏偏邱丞相老谋深算又一肚子坏水，宁愿相信是杜百良的人阴谋报复也绝不相信一个小小民女有这么大的能耐，于是在他的镇压下，邱宗烈并没有机会跑到安洪县找唐宁麻烦。 这是大周的新年，也是即将送公主和亲的一年，皇帝信奉吉兆，遂这当头，不管家里有什么事都只能是喜事，白事只能悄悄办了，不许大张旗鼓。 邱家却在这当头死了人，还是邱丞相最宠爱的嫡女，一时间朝堂上都沉默了，素来不怎么管臣子家务事的皇帝也从几位大臣嘴里听到了些风声，然而他只是皱了皱眉，道：“可惜啊！听说丞相之女还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原本朕都已经打算以贵妃之礼相待，罢了，这事就不提了。” 贴身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这出丧之事......” ”让邱家看着办！”皇帝冷冷地落下这话，头也不回地去了后宫，处理国事哪有待在温柔乡舒服！ 皇帝这话第一时间就传到了邱家父子耳朵里。 邱宗烈已经为妹妹的死憋了一肚子气，又听到皇帝如此无情的话，整张脸都狰狞了，一声不吭拔刀，将身侧的太师椅劈成两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宗儿！最是无情帝王家，伴君如伴虎，这话为父早就跟你说过，可你从未听进去！罢了，总归你妹妹还未出阁，她的丧事也不适合大办，就这样吧。”邱丞相这一刻仿佛老了老几岁，外人瞧着竟有些不忍。 可进了书房，他立马卸下面具，阴狠地盯着书案上的折子喃喃道：“你的女儿精贵，我的女儿就是烂泥吗？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西京风云涌动，在邱小姐下葬后更甚，眼看三月紫阳公主就要启程前往大辽，举国上下都跟着忙作一团。 江南各个织坊已经在年前把朝廷要的绫罗绸缎送入皇宫，各织坊库存告急，织娘又开始新一轮加工，知府已经给各个县城下达了今年的桑叶采收量，然而过了正月江南就开始下起连绵不断的春雨、 春雨虽轻，一飘十里，小巷里的青石板上全是一个个小水坑，缝隙里也长满青苔，墙根下更是变了颜色。 按理说都开春了，枝条也该抽新芽发嫩叶了，可江南还是沉浸在倒春寒里，竟是比凛冬还要冷上几分。 积雪未化，一场春雨下来，全成了冰块，这种时候连树下屋檐下都不能走，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冰锥子砸中，轻则流血，重则一命呜呼。 这种时候唐宁也不爱出门，连秋景明也不往外跑了，他是个上进的，无事也不闲着，在房间的窗台下摆上一张茶桌，烧一壶热茶，捧一本书，就能看上一天。 这刻苦的劲儿不明所以的还以为他要去赶考呢！唐宁就是这么想的，结果得知他看的是山川地理杂志顿时来了精神，也跟着坐下来品评。 二人这么相对坐着喝茶看书，谁也不打扰谁，倒是分外和谐。 唐正回屋的时候正好经过秋景明的房间，看他房门大开，好奇进来一瞧，就瞧到这画面，稀奇地迈进门槛，“哟！我家丫头都知道上进了，不错不错！” 唐宁朝他翻白眼，问道：“你不陪着我嫂子四处闲逛什么？” 杜春月的预产期快到了，这一年好吃好喝，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充满希望，就是那个肚子随着月份越长越吓人，之前江氏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担忧，天天烧香拜佛求保佑，甚至这种恶劣天气还想着去寺庙。 唐正无奈一叹，“娘想让我陪她去上香，我回来取包袱！” “又是给嫂子祈福？”唐宁问道。 唐正微微颔首。 唐宁不是很赞同，“还是别出门了，天气不好，与其去上香不如多请几个有经验的大夫和稳婆，也就多花一些银钱。” “你有人选？”唐正满脸希翼地看着唐宁。 唐宁老实摇头，“这事我怎么可能有人选，总是要打听的，你们要是同意我现在马上出门打听。” 秋景明一听唐宁要出门，当即说道：“哪里用得着你去跑！我走街串巷知道不少有名的稳婆，还有几个看妇人比较厉害的郎中，阿正亲自上门请会比较合适。” “好好好，有人选就好，我马上就去！”唐正十分欢喜，压根没察觉到秋景明的小心思。 秋景明把名单和大概住址写下来，唐宁如获至宝，捧着往外走，浑然忘了自个儿亲妹子还在一个外男房间。 唐宁自己没觉得什么，秋景明却是哑然失笑，颇有种奸计得逞之感。 找稳婆和大夫这事落实后，唐家人也不再那么心慌，注意力又放到了西京那边，正月初一一过，唐老大就往西京那头送信，希望唐老四能马上回应。 从信送出去全家就在焦急地期盼着西京来消息。 西京的消息还未过来，吕大壮却从平源乡那边跑来了，“宁姑娘，之前说好要种我们地的那户人家临时变卦，又说不种了。” “为何？”唐宁深深皱起眉头。 吕大壮看了看天色，心情很是沉重，“他们说今年天气不好，不是丰年的兆头，万一辛辛苦苦种了几个月，却颗粒无收，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唐宁嘴角抽了抽。 吕大壮见她不信，压低声音道：“这事我也没底，不过村子里的老人说往年也有这样的，现在都三月了，庄稼还种不下去了，后面即便风调雨顺，收成也好不到哪里去，具体为何他们也没说，只说是经验。” “什么乱七八糟！”唐宁头疼扶额，这当头人家不种了，她上哪儿去找人干农活，吕大壮一人管着唐老二家的那些田地已经忙不完了，他们家那些地就别想了。 这办法还没想出来，莫名其妙又来了一场西北寒流，逼得江氏把准备收起来的一些冬天物件又搬了出来，大家每天都跟傻了似的站在院子里看着漫天飘雪，有种季节错乱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变天了 “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唐宁想起吕大壮之前说的话，有感而发。 唐俊生白着脸喃喃道：“在咱们西北那种苦寒之地都没有这个时候下大雪的，江南......” 江南的天气也太奇怪了！ 江氏蹙眉道：“奇不奇怪的咱们也整不明白，只是春耕十有八九是要耽误了，今年县衙那边又下达了采桑量，咱们能完成吗？” 江氏十分担忧，想到还有杜春月要生产，碰上这种天气，她真的是操碎心了。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天气都已经这般恶劣了竟然还传出大雪压塌房子，死了不少人的消息，这下江氏他们也没心思想春耕农活了，天天盯着宅子的屋顶房梁瞧，唐俊生更是冲动地想上屋顶扫雪。 可这屋顶又是雪又是雨，早已结成厚厚的冰坨子，哪里是扫就能扫得下来了，不得已他们只能架竹梯，烧热水浇屋顶，折腾了半天也只是让冰坨子薄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难民越来越多，一些摊贩也不出摊了，唐宁的蚕丝皂生意受到一些影响，她干脆也停了，整天在家盯着。 西京。 皇帝本是希望紫阳公主在百花齐放的春日里带着祝福远行，谁知道三月还是寒风凛冽，西京无雪，却不见一丝春色，那些养在暖房里娇嫩的牡丹被搬出来，全都跟蔫了似的，好像快活不成了。 连宫人看着都直摇头，礼官却高声念着祝词，什么大周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紫阳公主乃是天命之人，得上苍祝福，定会保佑大周等等，听起来实在讽刺。 再看站在上首的周帝，眼底心里只有宝马车里的公主，哪里有将礼官那些祝词听进去。 邱丞相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瞥了一眼和亲队伍，又缓缓垂下眼眸。 和亲队伍从皇宫出发，完全走出西京城门就用了一天的时间，可见周帝对这个女儿有多疼爱和不舍，给的陪嫁有多丰厚。 就在和亲队伍完全出城后，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一汉子挑着扁担在云来客栈外面卖东西，小二出来招揽客人，瞧见他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你叫唐俊毅是不是？” “是！我就是！”唐俊毅诧异地回头。 小二道：“有你的一封信件，保管费十文钱，交钱就能取信。” 云来客栈来来往往的商旅不少，有这项服务，若是住在客栈的人可以免费送信收信，其他的就要收取一定的辛苦费。 唐俊毅当初打算留在西京就已经想好了一切，也在云来客栈小二这边混了个脸熟，小二接触的人不少，兴许记不住唐俊毅这个小人物，可说得多了对这个名字总会有印象，这不，信件一来小二就找过来了。 这还是他来西京后第一次花钱花得这么迫不及待。 交了十文钱，从小二手里拿到一封厚厚的书信，再看署名，唐俊毅立马松了口气，看了看天气，也不摆摊了，收拾收拾直接回去。 西京居大不易，他们在这里即便是租住在最偏僻的地方一个月也要几百文，就两间破房子，连人都住不开，做饭什么的也只能在屋檐下随便搭个灶台。 平日里唐俊毅出去摆摊，俞氏就在家里带孩子，顺便接一些浆补的活计，好歹能帮补一些，这种日子他们一家三口已经过了快一年，也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只是眼看着孩子一天天大了，俞氏却不敢生二胎，眼里心里全是愁，又见唐俊毅出门没多久就回来，更加担心了，“当家的，出了什么事？不会又被人找茬了吧！” 西京什么都多，纨绔子弟更是比比皆是，之前唐俊毅就差点冲撞了一位贵人，要不是他机灵反应快，又是道歉又是赔礼又是伏低做小，哪里能那么快脱身。 打那之后俞氏就有些草木皆兵，每当唐俊毅出门她都有些魂不守舍，必须等唐俊毅归家了一颗心才能安稳下来。 唐俊毅将俞氏白着脸十分慌乱，忙安抚道：“没事，是大哥那边有消息了，你先别急，我看看。” “来信了！这可是大喜事！”俞氏一双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催促着唐俊毅赶紧进屋，孩子也被她一起抱了进去。 逼仄的屋子里，一家三口围在一起仔细把信读了两遍。 俞氏看向唐俊毅，眼里满是期盼，“当家的，要不我们也去江南吧！大家都在那里，在一起多热闹啊！还有阿亮，他在这边也没什么玩伴，来西京这么久，都是一个人关在院子里，我担心再这么下去，孩子都不爱说话了。” 唐俊毅又何尝不知道家中情况，遂没多想就点头道：“好，我写信去江南，等雪化了我们就出发。” 俞氏看了看外头的天气，急得直跳脚，“你说都三月了，怎么半点回春的迹象都没有！难道今年都不热了吗？” 俞氏只是随口那么一埋怨，哪知竟然一语成谶。 从三月到四月，四月到五月。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好不容易不下了，地也渐渐解冻，百姓赶紧把庄稼种下去，结果又开始下雨，下雨也就算了，偶有诡异天气，竟然下起了雹子，砸死了几个人，庄稼更是全给砸没了。 周帝没能在公主和亲之后收到边关的好消息，倒是陆陆续续接到各地的灾情险报，把他气得大发雷霆，本来年纪就大了，越发没了耐性，竟然怒不可遏在早朝上杀了几个人。 这个时候西京开始传出周帝昏庸无能，重用拧臣枉杀忠臣，渐渐还流传出宁丞相冤枉，杜百良死不瞑目才会天灾不断，这是上苍的警示。 周帝听到这些话哪里还坐得住，一边命人抓捕那些散布谣言之人，一边又命人准备开坛祈福，开坛祈福讲究不少，又得劳民伤财，民间的怨气更大。 然而邱丞相等人是不会把真实情况向上禀报，只捡好的说，以至于发展到后面，周帝直接让邱丞相把各地呈上来的折子筛选一遍再呈上去。 如此一来，邱丞相便成了无形中的大周主宰，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生命 对于西京风向变化感受最深的就是这里的百姓了，就连不出门的俞氏都能从接活的婆子那边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越发觉得这天要乱了。 等唐俊毅回来，俞氏都已经开始收拾包袱了。 唐俊毅看得有些懵了，“这是干啥？” “还能干啥？当然是赶紧逃命！我跟你说，这大周的天就要变了！再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啊！”俞氏手忙脚乱，越慌就越哆嗦，“今日那些活我都交清楚了，该得的钱也拿到手了，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你那边呢？” 说着俞氏抬头看向唐俊毅。 唐俊毅望了望外头的天色，苦笑道：“我就是个篾匠，有什么好烦恼的，罢了，既然你待不住我们就走吧。” 房子租金还有十几日才到月，两口子也管不了那么多，真的是说动身就动身，不带半点拖沓的。 一家三口的行李不多，出了巷子到车马行打听一下前往商州的车队，花点银子就能马上离开。 此时的江南已经开始乱起来了，不，应该说整个大周都乱起来了，百姓缺衣少粮，各地闹起饥荒，光天化日当街拦路抢劫的更是比比皆是，衙门的人管都管不过来。 这种时候秋景明和唐宁也不出门了，二人默契地守在镇上宅子，跟两尊门神似的，看到进铺子的人举止诡异，唐宁会马上出手警示，还真吓退了不少居心不良之辈。 乡下的地没法种了之后，唐宁让吕大壮回镇上帮忙，多了吕大壮这大块头，也给铺子省了不少麻烦。 江氏和唐柔就这样战战兢兢继续开店。 不开也没办法，今年庄稼种不了，物价也跟着飞涨，唐宁和秋景明不出去做生意，一大家子十几二十口人嗷嗷待哺，少挣一天银钱都不行。 铺子的生意虽然不如从前火爆，可大户人家的需求量还在，一天下来也能挣个一两多，偶尔还能突破二两银子，江氏和唐柔怎么可能放弃。 转眼杜春月就临盆了，她肚子发动这日并未有任何预兆，她也跟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因着肚子太大，江氏担心她难产，特地请了大夫和稳婆给她看过。 按照大夫和稳婆的要求，杜春月每天都得在院子里走上几圈，早上起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快晌午的时候竟然肚子疼。 这可了不得，大家全慌了，唐宁冲出去把稳婆和大夫给扛过来。 稳婆和大夫还没这么被人对待过，当下就不爽了，秋景明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一两银子压惊费，看在这一两银子的份上，二人立马态度大转变，稳婆有条不紊地吩咐江氏等人干活，大夫也去了产房给杜春月把脉。 有这两人在，大家倒是心安得很，江氏一边忙一边笑不拢嘴，时不时看向产房方向。 红氏调侃道：“一会儿孙子就出来了，瞧你这猴急的样儿！怎么？担心不是带把的？” 江氏连连摇头，“孙子孙女都高兴，就是迫不及待想抱一抱了！” 红氏已经是当祖母的人，明白江氏的心情，不由得叹了口气，“孙子孙女都好，就是这世道不好，我都不敢让儿媳妇再生，就怕......” 红氏没说下去，江氏心领神会，其实她也担心，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红氏的儿媳妇李氏默默地干活，并未吭声，没能一举得男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遗憾，虽然婆婆不曾说什么，可她自己却总觉得抬不起头，在家也从未主动开口过。 这时产房那边传来杜春月的喊叫声，江氏听得脸色都变了。 红氏瞧她干活都不利索，赶忙道：“你去盯着，这边交给我！” 江氏也不跟她客气，道了声谢就跑了。 杜春月这一胎生得极其费劲，从晌午不到痛到亥时才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把她折腾得够呛。 幸好大夫一直在，稳婆也是经验丰富，给她处理得妥妥当当的，没出什么大问题。 唐正喜得儿子，唐俊生喜得孙子，二人高兴得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唐俊生给孩子取名唐晨曦，代表希望和光明。 新生命的到来让众人一扫颓废，日子终于有了些欢声笑语。 到了六月，盛夏时节还是阴雨绵绵，这雨下得大家都快发霉了，连屋顶房梁上都长起菇子，家中一些竹制品更是全都蒙上一层厚厚的霉菌，能把人看出一身鸡皮疙瘩，尤其摸了霉菌手上还黏黏糊糊，让一众西北长大的汉子女人都受不了，看到霉菌就腿软。 还穿着初春夹袄的唐宁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觉得自己都快长菌子了，“娘，你说我四叔他们还来江南吗？” “不是说了要来吗？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江氏一边回应一边清点货架上的货，走来走去十分忙碌，同闲人一个的唐宁形成鲜明对比。 秋景明就坐在大堂中央的四方桌边，一边看书，一边道：“听说西京那边的大运河到了四月才通航，山路是五月初才通行。” “五月初？那么久？”江氏诧异地顿足，唐宁也跟着看过去。 秋景明放下书册，沉吟道：“你们要想江南都这么冷，西京那种地方只会更冷，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化雪，西京那边就要推迟半个月到一个月，至于山路倒不是不能通行，而是听说几场大雨雹子毁了一些山道，行进危险，当地官府直接把路给封了，最近才解封，不过是不是全部解封就不得而知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唐宁挑眉。 秋景明朝她温和一笑，“若我没有一些门道，怎么当得了货郎！” 唐宁诧异地瞪大眼睛，她是不是幻听了，怎么从秋景明的语气中听到一丝撒娇的意味？ 没等唐宁想明白，出去送货的唐阳唐旭一身狼狈地回来，进门的时候二人腿上还沾着泥巴，踩一脚能留下二两泥。 江氏都惊呆了，“你们是掉田里了吗？” 唐阳兄弟俩猛灌了一碗水，欲哭无泪，“三婶，别提了，比掉田里还惨！银水镇下田村给淹了！” 唐旭接着道：“明明昨天经过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今天回来的时候连路都看不见了。” 第一百五十章 又发大水 唐阳道：“好在水不是很深，就到小腿肚子，我们兄弟俩一合计，得赶紧走啊，不然水上来了我们想回家都回不来了。 就这样我们凭着记忆硬是战战兢兢过了村道，眼看就要出去了，谁知道驴子一脚给踩坑里了！” “幸好是坑里不是沟里，不然你们现在可不会这么干净！”唐宁调侃了一句。 江氏立马瞪了她一眼，同唐阳兄弟俩说道：“赶紧回去洗洗，可别着凉了！” “哦！”兄弟二人耷拉着脑袋往后院走，临走前还把这次收回来的账交给唐宁。 这边江氏也跟着忧心忡忡，“又发大水了！连银水镇的下田村都淹了，平源乡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唐宁下意识看向秋景明，发现秋景明也正在看她。 这一次她好像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些信息，只是没那个胆子去证实，便弱弱地转移视线。 看到她这反应，秋景明先愣了一下，失笑摇头，转而看向江氏，“婶子，今年暂且不管，反正庄稼是种不成了。 听说平源乡那边的村民很早就出村谋生，现在村子里也没多少人，即便有人也是住到山丘上，没什么大碍。” 江氏转头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平源乡那边还有魏家和黄家，多少还是让人挂心。 俗话说人都不经念，江氏刚在担心，魏家和黄家就齐齐找上门来了，还是大晚上的摸黑过来。 因为两家人深夜上门，其他人都被惊醒，众人齐聚一堂，却没有相聚的欢喜，只有深深的担忧。 尤其看到魏大志他们一身狼狈，包袱都在滴水，就更加不安了。 江氏和红氏忙前忙后帮他们收拾，头发还在滴水的李氏突然扑在桌上呜呜痛哭，小枣在身边无助地抱着她，看起来十分可怜。 李氏却是崩溃得什么都顾不上，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嚎道：“没了，什么都没了！田没了，地没了，连房子都没了！老天爷啊！这是要我命啊！” “房子......没了？”唐俊生傻眼了，呆呆地看向魏大志。 魏大志性格刚硬，从不轻易让人看到他的软弱，今晚竟也跟着红了眼，掉起眼泪，“傍晚的时候水突然猛涨了起来，一下子就蹿到地基一半高，还有往上涨的趋势，我担心得很，赶紧让孩子他娘收拾行李，我们才上竹筏，都没划出村子，水已经到院门了，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唐俊生瞪大眼睛凑近魏大志，死死抓着他的袖子。 魏大志哽咽道：“水过院子没多久房子就慢慢沉下去了，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啥......啥意思？你是说地基蹋了？”唐俊生一脸震惊，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唐宁倒还算平静，扭头看向小枣，“你家的粮食有带出来吗？” 小枣心痛地直摇头，脸色苍白，“本来以为家里够高，水上不了，爹和娘都没想过转移粮食，后面想转移粮食却是来不及了，这次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只怕人都没了！” 二愣子默默守在魏大志身边，这一刻，男孩仿佛成熟了，一夜成了男人。 看着这一家四口大家心里也不好受，江氏同李氏说道：“不管怎么样，人都在就是好事，粮食没了就没了，有我们一口吃的断不会饿着你们！” 唐俊生回过神来，也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孩子他娘说得对，都是自家人，还有我们呢！”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一刻魏家四人是真的深深感受到来自唐家的温暖。 有他们这句话，魏大志和李氏也不会那么慌了，被劝了一阵子就慢慢冷静下来。 唐俊生这才看向黄家四口，问道：“你们的屋子也跟着塌了？” 黄德胜和周氏齐齐摇头。 “塌倒是没塌，可魏家都那样了我们也不敢住了，好在魏大哥他们帮忙，我们家的粮食倒是带出来了，当时我可是跟他们说好了，粮食大家一起吃！”黄德胜将自己同魏大志说过的话告诉众人。 旁人听得面上也有了些笑意，不管怎么样，态度最重要，黄家能在这当头说出这种话，说明这家人不差。 镇上的宅子一下子多了八口人，原本还算宽敞的地儿顿时就有些挤，这种事情还不能让房主知道，不然人家可以借着各种由头涨租金。 好在今年除了魏大志一家其他人都挣了不少钱，倒也不用委屈自己挤在这个院子里，于是唐老大跟唐俊生他们商量了一下，全家搬到隔壁巷子。 那宅子也就比唐宁他们住的小了一些，唐老大一家住起来倒是十分宽敞，重要的是屋主是个老头，儿子在苏州城生意做得不错，要接他去养老，老头舍不得住宅，说什么都不肯卖，可宅子长时间没人住容易破败，于是就想着租出去。 唐老大算是瞌睡碰到枕头，用跟唐宁他们一样地租金把这宅子给租下了，还不用担心屋主时常过来巡视。 镇上的人才刚刚稳定下来，唐阳他们出去送货回来，就说镇上来了不少难民，各个村子的，还有其他镇子的，大家到处乱闯。 说话间，他们铺子外面就出现许多乞讨的难民。 江氏心软，和唐柔合计了一下，二人弄了一大锅粥分给他们，分完就直接把铺子给关了。 大家坐在大堂愁眉不展。 “这铺子是不能开了，不然都成施善堂了。”唐宁道。 江氏蹙眉，“不开铺子我们的生意就不做了？” 秋景明看看唐宁，再看看江氏，垂眸沉思道：“婶子，生意可以继续说，就是出去跟街坊四邻说一声，或者在门口挂个牌子，我们只接单子，可以送上门，这样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江氏眼睛一亮，又有些纠结，“可这么一来我们这些人就不够用了，还有，万一人家只买一点点，却要送到极远的地方，我们也做不到啊！” “这个简单，写个规矩说明，比如几里之内满多少钱起送，最远范围不超过几里，说清楚人家也不会有意见。”唐宁把现代的外卖规则说出来。 第一章 重聚 这次连秋景明也是一脸赞赏，惊艳连连。 搞定了买卖问题，铺子是彻底不开张了。 尝过一次甜头的难民时常在铺子外面晃悠，连续三四日，确定铺子是真的不开门了才失望离开，到别处讨吃的去。 然后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多久，难民越来越多，讨吃的越来越难，人饿极了什么底线操守都不顾了，明目张胆成群结队拦路抢劫伤人，衙差收到消息过来大家一哄而散，连个毛都抓不着，几次之后连老实软弱的人都火了。 街上开始出现不要命的火拼，还死了几个人，弄出人命就不是小事了，便是从杜县令死后就一直龟缩的郭里长都不得不现身。 然而一个里长面对这种情况又能做什么？前年大水那么厉害他都处理不来，这次是大范围受灾，比前年厉害得多，他要人没人，要粮没粮，能干啥？ 县衙那边也静悄悄的，任凭难民怎么在衙门外撒泼，县衙大门始终紧闭，柳旭昌早已不知所踪。 八月初，江南终于彻底乱了，或者说整个大周都在水深火热之中，也在这个时候周帝才从一个死谏的保皇派文官那里了解大周的情况，又急又怒，竟吐了一口老血，昏死过去。 收到消息的邱丞相第一时间带着众人亲信同僚进宫，以皇上病重为由，欲接管朝政。 关键时候，几位皇室宗亲王爷皇子齐齐现身，同邱丞相分庭抗礼，后宫女人为了权利荣华富贵各怀鬼胎，从暗地里下手到明面上争斗，你死我活。 前朝后宫，到处都是战火，无人能幸免。 在这种情况下，唐老四带着一家三口地道苏州。 苏州城相比其他地方还算好的，毕竟是繁华之地，还是府城，怎么样也不会沦陷到让难民给抢占了，只是街道不如以前繁华，行人匆匆，仿佛有什么急事要办，连一刻都不愿意逗留。 下了客船的唐老四三人正打算找人打听一下安洪县，没走两步就被人给喊住了。 “唐老四！” 一声高呼令三人齐齐转头。 唐俊毅震惊地瞪大眼睛，“江老哥！怎么是你们？你们这是......” 唐俊毅拉着儿子妻子过去，看着不停颠勺子的江坤，道：“你们是在这边做买卖？” 江坤激动地直点头，“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远远瞅着就开始怀疑！赶紧过来坐，我给你们弄些吃的，要吃什么随便点，我请！” “你做生意，可不能让你破费！”说着唐俊毅带妻儿坐到边上，江坤两个小儿子就跟小二似的忙前忙后，上菜收拾洗盘子，麻利得很。 唐俊毅看得更加稀奇了，忍不住道：“江老哥，我看你家这几个小子都能出师了，尤其这两个小的，比酒楼里的小二还利索！以后可真不用愁了。” 江坤回头朝他咧嘴一笑，道：“哪能啊！这不是忙不过来，先让他们搭把手，后面再教他们做菜！算了，我直接给你们炒一份饭一份面，一份粉，在给你们弄一盆汤，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唐俊毅还想说点什么，江茂磊已经开火了，“叔，你就让我爹做个东，我们在这边摆摊几个月，都没碰上过熟人，今天我爹高兴，晚点我们收摊了你们再跟我们回去。” 唐俊毅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都来了苏州也不急着马上去安洪县，就答应了。 既然要跟江坤他们一起走，自然不能一直在人家摊子上傻坐着。 俞氏十分有眼力劲儿地帮忙洗盘子，唐亮还小，却乖巧得很，让他老老实实坐着绝对不会乱走，俞氏也不用费心思管他。 唐俊毅则帮忙做些劈柴洗菜的活，有了这两口子帮忙，江坤父子四人都轻松了不少。 一脸忙道傍晚，所有东西都卖光了江坤也跟着收摊。 唐俊毅就这么跟了一日已经被江坤这摊子的收益给惊到了，毕竟是做小二的，只看一天他就能猜到江坤大概的收入，不得不感叹江南就是繁华，处处是机遇。 众人回到租来的宅子，周氏看到俞氏显然十分惊喜，抱过她身边的唐亮，将一行人领进屋，同江莺吩咐道：“快去给你唐四叔唐四神做些吃的过来。” 俞氏赶忙阻住，“可别忙活了，刚刚在江老哥那边已经吃了两顿，可吃不下了！” 高氏看向江坤，江坤道：“烧些茶，再弄点小酒小菜就行。” 高氏把唐亮放下，转身就跟江莺去了厨房。 这会儿唐俊毅还在打量江坤他们的住所。 江坤解释道：“宅子是租来的，当初刚到这边我们十分落魄，还别人骗了，要不是阿宁帮忙，只怕还穷困潦倒在渡口搬货呢！这宅子是新租的，比之前好了许多，但在苏州城也只是一般，凑合着住。 原本我们还盘算着在苏州买处宅子落脚，可今年这情况我们心里没底，也不敢轻易做决定。” 唐俊毅缓缓点头，一路走来，他们看过的远比江坤知道的要多得多，自然明白江坤在担心什么。 一行人坐下后，江坤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唐老四和俞氏，二人时而惊叹，时而欢喜，最后唐老四感叹了一句，“我二哥三哥也不容易，好在苦尽甘来，日子都过起来了，我这个当弟弟的是真的替他们高兴。” “嘿嘿......”江坤笑了，问道：“你在西京那边怎么样？当初你毅然决然要留在那里，可是想到好的营生？” 唐俊毅摇摇头，轻声一叹，“当初留在那里主要是想着西京是皇权中心，最安全，不用担心那些动乱兵患，再加上大大小小酒楼遍地，我又是做店小二的，机会也多，谁知道在城里待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西京这种地方，普通人没点关系还真站不住脚。 那些店小二都跟酒楼管事沾亲带故，就连普通客栈都不随便招外人，这条路走不通我只能做点别的，正好以前学过一些篾匠活，自个儿编了些东西摆在云来客栈外面卖。 第二章 乱 生意马马虎虎，倒是见了不少贵人听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消息，哎！本来以为西京安全，后面才发现那里也危险......” 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唐俊毅不敢说，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懂的人都懂。 江坤也跟着叹了口气，正好酒菜上来，二人竟是借酒消愁，喝到深夜才散场。 翌日，江坤早早起来准备出摊，唐老四和俞氏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前往安洪县。 因着江坤提醒，一家三口特地换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还去镖局打听了一下有没有经过安洪县的镖队或者商队。 各方面打听清楚才上路，出了苏州城的唐老四和俞氏终于明白江坤为什么让他们这么折腾。 一路上全是难民，眼睛全都盯着城门，他们进不去，却不妨碍他们盯上出城的人，穷人也就罢了，稍微穿得好点的都别想安安稳稳走完这条道。 俞氏吓得把唐亮紧紧抱在怀里，眼珠子都不敢乱瞟的。 那些难民也不是傻，自然会怀疑猜测唐老四他们是不是故意装穷，幸好这一家三口挺瘦弱的，又乔装打扮了一下，跟难民也没啥差。 他们顺利走出难民包围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骚动，所有难民都往城门方向冲。 俞氏听到动静都不敢抬头，白着脸问唐老四，“孩子他爹，怎么了？” 唐老四严肃地盯着城门方向，朝俞氏摇摇头，不再多看一眼。 身后是一伙结伴出城的小队伍，全是男人，可还是挡不住饿急了眼的难民，他们连反抗都来不及，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扒拉光了，这可是八月的天啊！今年又人特别冷，也不知道那些人要何去何从。 一路战战兢兢到了安洪县。 许是这里已经没什么吃的，难民反倒也没苏州城外那么多，只是街道店铺紧闭，连个正常人影都没有，只有难民三三两两躺在铺子门口的台阶上，瞧着有气无力的。 俞氏更加不敢多看了。 一家三口按照江坤的写的地址寻了过去，到了铺子外一眼看到不少难民聚在此处。 唐老四怔了怔，想起江坤说的，宅子有后门，只能带着妻儿绕到后面，后面这里明显没什么人，一个小门紧紧关着，隔绝了外面行人的窥探。 唐老四重重敲了几下，喊了两声。 一直留意外面动静的唐俊生突然猛得站起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后院开门，瞧见唐俊毅，他直接冲过去将人抱住，“老四！真的是你！” “三哥！”唐俊毅红着眼眶，激动地与唐俊生抱作一团。 唐俊生很快将人放开，看了看四周，忙道：“进来进来，我关门。” 俞氏知道后院的门紧紧关上才松了口气，抓着唐亮的手抖一松，立马颤抖起来，整个人跟脱力似的站都站不住。 唐俊毅眼疾手快，赶紧将人掺住，“没事吧？” 俞氏面色苍白，摇摇头，“没......没事，缓一下就好了。” 唐俊生看她这样也猜到她是被吓到了，忙将唐亮抱起来，道：“我们先进屋说话，到了家里什么都不用怕，大家都在呢！” 唐俊生这话触动了俞氏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没忍住，扑在唐俊毅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江氏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担心不已，“弟妹怎么哭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俞氏听到江氏的声音忙从唐老四怀里退出来，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三嫂，我没事。” 江氏倒是理解，把人带进去，大家互相寒暄了两句，俞氏看到这么多老相识都在，心底那点不安也彻底消散了。 又看唐亮亦步亦趋跟在唐忠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叫个不停，就更加开心了，笑容也多了不少。 说话间，俞氏将外头的情况告诉众人，眉间多了一丝愁绪，“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李氏感叹道：“你们还不如留在西京呢！至少那里没有流民，不像我们这边这么乱。” 俞氏听完连连摇头，脸色更加难看了，“可别说西京了！我接活的婆子说西京十有八九要乱起来了，还说她年轻的时候西京就乱了一次，街上全是厮杀的士兵，他们闯进各个有钱人家的府邸，烧杀抢夺，平民百姓就更是躲不过了，好些妇人姑娘被糟蹋了，最后一条白绫了了去。 她还说西京一般不会乱，真乱起来就是血流成河，逃都逃不掉！动乱哪一年，正是新皇登基的一年，再看看现在这情况，我虽然只是一介妇人，可东拼西凑也能凑出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西京这会儿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一番话说得几个女人都跟着白了脸。 周氏更是迷茫地喃喃道：“连西京都乱了，那我们这边要怎么办？” 黄家主要靠豆腐为生，现在生意无法做，粮食也种不了，实在令人心慌。 “其实要是能去苏州城那种大府城倒还好。”俞氏将苏州城的所见所闻告诉众人，同时也提了一下江家。 李氏忍不住感叹道：“这有手艺跟没手艺就是不一样，当初江老哥刚来的时候还是十分落魄，得了阿宁的提点，现在倒成了我们这些人里头过得最滋润的，可惜我们现在是出不去了！” 他们的粮食行李都在宅子里，不到山穷水尽是不可能离开的。 周氏沉默了，之前还想着求娶江家姑娘来着，不过是因为年景不好，耽搁了一下，没想到江家就起来了，现在他们家还有求娶姑娘的底气吗？ 周氏不敢保证，心下百转，又是后悔又是感叹。 那边唐老四也跟众人说了这一路的情况，大家合计了一番才把唐老四他们送回房。 之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准备轮流守院子，一旦发现宵小翻墙过来就敲锣，这样也安全一些。 还别说，轮到唐宁守夜的时候就发生难民翻她家墙，估计是踩点了几日，今天才准备行动，可惜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唐宁这个女煞星，还没爬到墙头就连人带梯被推了下去。 第三章 系统警示 一声哀嚎响彻巷子，多少人家从梦中惊醒。 那些难民也发现了墙头有人，知道今日行动被发现了，为首之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喊道：“冲啊，砸了他们的门，我们今天就要吃的了！” “哼！当我是死的吗？”唐宁拎着棍子从墙头直接跳下来。 黑暗中对方只看得清唐宁的轮廓,她却能将他们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三两下就解决一个人，要不是这些人只是难民，她都直接大开杀戒了。 随着打斗越发激烈，巷子里的哀嚎声也越加凄厉，聚精会神听着外头动静的人家全都提着一口气,大气不敢才喘一下的。 唐宁解决了后院那些难民马上绕道铺子外,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在撞门，把她的火气都给撞出来了，她想都不想就冲过去，一棍子拍飞三个，三两下前面巷子也跟着嚎了起来。 把这些人打趴了唐宁还不解气，用麻绳将他们一个个捆绑起来吊在铺子外面示众，任凭他们哀嚎咒骂都不为所动。 当然要是碰到嘴巴不干净的唐宁也不会跟对方客气，拿起藤条直接甩过去，打得对方嗷嗷叫，闹了一夜，这些人早已精疲力尽，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天亮了，巷子一样冷冷清清，唐宁四下张望一圈，冷笑一声，把这些人放下来，跟拎着垃圾似的一手一个，把人拖到巷子外面扔掉，一连走了七八趟,总算把巷子给清理赶紧了。 其他难民也被唐宁这一手给吓坏了，原本还打算观望的人皆鸟作群散，片刻都不敢耽误。 出了这事，他们这一带竟然成了镇上治安最好的地方，连个难民的影子都没有，当然，寻常人家也不敢出门，这地儿就越发冷清诡异了。 八月刚过，雨突然停了，天却骤冷，即便是有经验的老农都有些看不明白，这种不明白着实令人不安和惶恐。 一连冷了几天，没见半点阳光，倒是把雪给招来了，这雪下的时间不对，让本就灾难不断的大周雪上加霜，镇上天天都在死人，路边随处可见尸体。 这种时候义庄竟然成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只是这么多尸体一个义庄也放不下,最后无法，没有家人认领的只能拖到乱葬岗草草埋了。 在这种民不聊生的时候，竟然传来周帝驾崩的消息，官府下令举过哀悼，积怨已深的难民竟然在街上放声大笑，跟魔怔了似的。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一群人都这样官府也管不过来，只能当做不知情。 周帝刚死，边关将士士气低迷，大辽的十万大军却在此时逼近，战事一触即发。 铜水镇一不起眼的宅子里，唐宁正对着账册拨弄算盘，嘴里念念有词，沉寂一段时间的系统却在此时跳了出来，“提醒宿主，该增加商品种类了，若长时间无新商品上架，系统会关闭相应模块。” “什么！”唐宁惊得把手里的算盘都给扔了，“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系统机械地播报道：“这是鞭策宿主上进的手段，只有在模块商品上架率达到百分之七十才可以规避这个规矩，其他位面商城宿主都在努力，完全不需要提醒，宿主，您是第一个触发该规矩警示。” 唐宁：“......”潜台词就是她太废材了。 “我现在什么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大周都乱套了，江南也是水深火热，我还能上哪儿给你弄商品？人要不要？这里难民倒是挺多的。”唐宁没好气地鼓着嘴巴，跟系统讨价还价。 系统：“警告！警告！买卖人口犯法，我们是正经系统，只做正经买卖！” 唐宁：“......” 和系统吵了一架她的心情更加郁闷了，虽说系统有些强人所难，但事实摆在面前，她已经有几个月没出家门了，也不知道外头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形，也许真的该动一动了！ 翌日，唐宁找了个借口乔装一番出门，自从她上次一人干翻一群难民后，再无人担心她的安危，要是有那起子不长眼的招惹她，倒霉的也是对方。 只有秋景明一直嘤嘤叮嘱，“虽然你身手了得，反应也快，可外面乱，防不胜防，若是无事就快快回来，若有事就小心着办，尽量避开那些作乱的地方。” 这阵子秋景明也没出门，说真的，外头的天空是啥颜色的他自己都不清楚，也没法给唐宁更多的建议，这个认知让他不安地皱起眉头，仿佛又回到了刚带着爷爷妹妹离家的时候，那种彷徨迷茫，是他最讨厌的。 唐宁一一听进去，拍着胸口保证道：“放心，我这个人惜命得很，只是出去探探风声，顺便了解一下情况，见势不妙我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秋景明哑然失笑，无奈地目送她离开。 现在家附近没了闲逛的难民，出门倒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唐宁迈着大步出了巷子，四下一看，朝集市方向走去，那里也是里长家所在。 不上街不知道，一上街唐宁都吓一跳，昔日繁华的镇子看起来苍凉又破败，明明到处都是房子，却不见一人，人都去哪儿了？ 她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提着背篓，一步一步往前走，只看铺子门上的灰尘就知道这些铺子有多久没开张了，难不成其他人都搬走了？不至于吧！ 唐宁越想心里越慌，直接往郭里长家跑去。 到了郭里长家门外，看到两个跟金刚似的护卫她才松了一口气，没等她靠近，对方就亮起长枪，“闲杂人等不许上前！” “闲杂人等？”唐宁指了指自己，皱起眉头，“什么人才不算闲杂人等？记得之前来找郭大人的时候他可是说了，有事可以随时上门的。”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显然有些惊讶，不过看唐宁的打扮谈吐，跟那些无理取闹的难民不大相同，便怀疑地说道：“报上姓名。” 唐宁忙将唐俊生的名字报上去。 果然护卫很快就出来让她进去。 唐宁发现，这一年不仅镇子大变样，连郭里长家都萧条了不少，尤其是这院子，枯败的树木花草显然许久无人打理，下雪前应该就有疯长的趋势。 第四章 明路 若不是天气骤冷，只怕这里都能长成野地了。 敛下心中的困惑，唐宁跟在护卫身后亦步亦趋进了待客的院子。 大雪天，远中的摇椅桌子全给收了，郭里长就躺在软塌上，身边烧着碳炉，碳炉上温着一壶热茶,见唐宁上门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诧异，只是挑眉看了她一眼又阖上去，缓缓道：“来了？你爹怎么没来！” “大人！”唐宁大步上前，同郭里长见礼，“家父被之前那事吓坏了，轻易不敢出门,还请见谅。” 郭里长并未多说什么,只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你今日前来找老夫是你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是民女自己的意思。”唐宁直言，态度坦然。 郭里长哑然失笑，好似无力一般，“说说你的来意吧！” 唐宁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郭里长，“平源乡那边民女还未去过，不过村民避难逃到了我家，我们也知道今年大水严重，整个村子都给冲毁了，这种情况官府可有对策？ 另外就是镇上那些铺子，怎么全都关门了，不做生意的话赋税这关就过不去吧！大人这边也无法交差，这一桩桩一件件，民女实在是看不懂。” 这无为而治也不是这么个处理法子，好好的一个镇子变成这样，唐宁自己都心痛，看郭里长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埋怨。 郭里长仍是闭着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躺得十分端正，即便没看唐宁，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关心什么，也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然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里长，可有可无罢了，现在连代理县令都失踪了，县衙无人管事，我又能做什么？ 是能给你们弄来赈灾款还是能给你们发粮食？还是能控制那些穷途末路的难民？实话告诉你，我一样也不做到！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就是我这样吗？” 郭里长自嘲中带着丝丝苦涩，唐宁怔了怔，没等她继续发问，他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个丫头有些本事，可你要知道，这世道不是一个人的努力就能改变的，上位者不正下位者即歪,这参天大树都烂根了，一片叶子又能做什么？ 有闲工夫去担心这些七七八八的，不如护好你的家人,刺客一事到底是我们亏欠了你们一家，现在老夫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唐宁下意识地问出口。 郭里长的眼睛倏地睁开，射出一道利光，“离开江南！远离西京和边关，哪边安全就往哪边去，趁着老夫还是这十里八乡的里长，能帮你们把路引办下来，迟了只怕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离开江南？”唐宁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却想起秋景明当初跟她说的那些话，看来这次不走是不行了。 郭里长并未多说什么，事实上他能提出帮唐宁一家办理路引已是极好了，唐宁也不是那种不知趣的，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既然要离开，自然要去跟一些人道个别，来安洪县这么久，她并未认识多少人，租她渔舟的渔夫算一个。 等她疾步来到江边，却没能见到那条熟悉的渔舟，跟附近的人一打听，才知道渔夫和他的渔船在大水来的时候被冲走了，也不知道飘去哪里，更不知道生死，不过这都几个月了，要是人活着也该回来了。 只一言，唐宁的一颗心犹如坠入冰窖，寒彻骨。 她在江边驻足许久，直到天空开始飘雪才转身离去，铺子都关着，江氏要买的东西买不到，她只能从系统里下单。 狗系统再次提醒她收集商品。 唐宁淡淡地回道：“快了。” 兴许这系统能察觉到宿主情绪的变化，态度软和一些，竟安慰起唐宁，“只要有我在，宿主就能长命百岁。” 唐宁嘴角狠狠抽了抽，“我可真谢谢你了！” 这世道早死早超生，竟然还让她长命百岁，她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么多的罪！难道是上辈子抢了小孩冰激凌？还是看见老奶奶过马路没扶一扶？ 等唐宁回到家把江氏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后，江氏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我就说这乱也就是一时的，大家还要过日子，怎么可能一直不开张，阿宁，你说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唐宁身上。 唐宁缓缓垂下眼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如实同大家说道：“街上没有铺子开张，我去了郭里长家，是郭里长帮忙弄来的。” “什么情况？”唐俊生白着脸，一提到郭里长他就下意识想到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因为不敢让江氏知道，他自己都快憋出内伤了，真的是提到郭里长就色变。 唐宁将郭里长那翻话告诉大家，隐去了唐俊生的事情。 江氏听完一阵天旋地转，唐俊生赶紧将她抱住。 江氏瘫在唐俊生怀里悲痛大哭，“怎么又要走！这才稳定下来没多久又要离开！难道我们注定是漂泊的命吗？” 一句话说得李氏等人也跟着红了眼，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愿待在老家，只要没有战乱，没有那些天灾，雨水少点就少点，也不是活不下去。 唐宁可没有心思伤春悲秋，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锁定秋景明，上前问道：“之前你跟我说最好的选择是西南或者岭南对吧！现在我们得赶紧做决定，迟则生变。” 秋景明微微颔首，面对众人眼巴巴的眼神，他倒是十分镇定，“我之前确实说过西南和岭南是最好的选择。” 黄德胜当即说道：“渭城就在西南，当初我们原本是要去渭城的，谁知道会阳坝被封了，只能换个去处，现在再去渭城......” 黄德胜有些迟疑，他们现在做出了豆腐脑，若是去了渭城面对那些亲戚，豆腐脑的事情极有可能瞒不住，到时候豆腐秘籍也会被他们知晓，又是一笔糊涂账。 看黄德胜迟疑的模样，满心欢喜的唐俊生等人都有些失望。 秋景明却道：“现在即便你们想去渭城也是去不成了，今年一直下雨，不仅江南受灾，其他地方也不平静。 西南是多山，大水来了可以逃命的地方比较多，然而山体滑坡的风险也大大增加，一旦发生山体滑坡，那可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第五章 各家各议 这话说得大家更害怕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只能去岭南了？”唐俊生喃喃道。 秋景明无奈一叹，“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没错，岭南本就多雨水，还近海，有山有水，就是民风彪悍，再加上在大周最南端，有些乱，其他的倒没什么毛病。” 唐宁摇摇头，坐了下来，“岭南可没你说的那么好，那里树木四季常青，气候湿热，蛇虫鼠蚁也是其他地方的数倍，还有瘴气横行，其实说来，那里并不适合居住，不然朝廷也不会把一些犯事之人发配到岭南。” 众人恍惚，魏大志喃喃道：“原先咱们就是因为长辈被发配西北才在那地方落地生根的，现在好不容易从一个发配地方逃出来，又要去另一个发配地？这算自投罗网吗？”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跟着郁闷不已。 唐宁道：“魏伯伯，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咱们还是哪儿都别去了，待在这里也挺好的，听天由命。” 魏大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肯定不行！我还指着二愣子传宗接代，要是江南不安全，留在这边干什么？再说了，你大哥才刚刚生了个儿子，怎么着你们家也得为那个孩子考虑啊！” 唐宁无奈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其他家人。 大家的视线全都在逃避，显然要他们做出这个决定很难，她也不着急，起身道：“你们好好想想，明日给我回复，我也好给里长大人一个交待。”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夜，各家各户紧锁房门，聚在一起商量。 魏家。 魏大志想都不想就让李氏收拾行李。 李氏有些不情愿，“当家的，真的要离开江南去岭南啊？我怎么觉得那里比这边还不靠谱！” 魏大志看向二愣子，“儿子，你怎么说？” 二愣子倒是直接，“我听爹的，爹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儿子！”魏大志大喜。 李氏看家中两个顶门户的都同意离开，只能无奈地拉着小枣去收拾东西。 黄家。 “当家的，这些东西全都要带走吗？”周氏连问都没问黄德胜就开始准备行李了。 黄德胜在边上默默看着，不时点头，忍不住感叹道：“可惜了，西南是去不成了。” 周氏倒是想得开，“去不成就去不成，我还懒得跟他们周旋，这样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岭南那边的人吃不吃得惯豆腐！” “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做豆腐！你是钻钱眼了吗？”黄军无奈扶额。 周氏立马瞪向他，怼道：“我不仅钻钱眼，我还钻儿媳妇眼！你倒是有点本事赶紧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这样咱们一家也好上路！” “呸呸呸！什么上路不上路的，晦气！”黄德胜没好气道，做生意的都比较忌讳这些。 周氏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瞪了黄军一眼，哼了一声，“都怪你，闪一边去，老娘看你就嫌烦！” 黄军：“......” 槐花在边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你不会是还想着把江莺姐姐变成我嫂子吧！” “我倒是有这个想法，可那也得你哥答应才行！再说了，现在人江家在苏州过得那么好，十有八九是不会走的，咱们去了岭南，山高水长，这亲事我都不好意思开口！”周氏低着头碎碎念，也没注意到黄军变了的脸色。 还是槐花眼尖发现大哥不对劲，忙道：“娘，其实这事也不是一定不成，还有机会。” 黄军眼睛一亮，槐花捂着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大哥，你真的看上江莺姐姐了吗？” 周氏闻言猛地抬头，东西都不收了，眼巴巴地逼问儿子。 黄家这边画风已经歪到不能歪了。 唐家这边。 唐老四来了铜水镇就搬到了唐老大那边，兄弟妯娌能有个伴，也热闹一些。 唐宁按照唐俊生的吩咐把唐老大和唐老四一家请过来，众人聚在铺子大堂说话。 唐老大作为一家之主，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大家全盯着他，等他拿主意。 唐老大第一次感到压力山大，苦笑连连，“我说这可是大事，不是我说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你们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大家不妨说说你们都是怎么盘算的。” 唐老二和唐老三交换了个眼神，道：“我们虽然舍不得离开，可为了一家老小，还是打算走，就去岭南。” 唐俊生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岭南”二字。 唐老四耸肩，“我没想法，跟着大家走就行。” 他才刚到这边，什么都没做，即便走也是最轻松的一个。 唐老大把目光对准红氏江氏几个女人，问道：“你们又是怎么想的。” 红氏红着眼睛，道：“虽然不想走，但还是保命要紧。” 唐柔作为二房女眷代表，垂眸道：“我跟着阿宁，阿宁去哪我就去哪儿。” 众人这下全部把目光集中在唐宁身上。 唐宁指着自己有些懵逼，却乖乖说道：“我去岭南。” 江氏便道：“那我也去岭南。” 俞氏道：“你们都去岭南，没道理我们留下来。” 那就是大家都要一起走。 这时唐宁看向吕大壮，问道：“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吕大壮有些茫然。 唐宁道：“我去年说过，你只要再帮我一年，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算清了，现在一年也快到头了，你是怎么想的？要走还是要留？或者说想去什么地方？我现在可以一并帮你办了。” “阿宁，大壮一个人能去哪里？”江氏有些着急地说道，她是打心底里不希望吕大壮离开的，不然他孤家寡人也太可怜了。 唐宁无语了，“娘，这些事情要大壮自己决定。” 吕大壮看了一圈，见江氏等人都希望他留下，妮子和唐谢也舍不得他走，又想到自己即便离开也是不能回乡的，否则会害死全家人，既然不能返乡，去哪里不都一样，当即腼腆地笑笑，道：“宁姑娘，我跟你们一起走。” 这话一说出来，江氏几人都松了口气，唐柔好似也有了些笑意。 秋家那边就更简单了，三人几乎不用商量的，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 第六章 道别 翌日一早，一家派出一个代表，将决定告诉唐宁，唐宁也拿着每个人的户籍去见了郭里长。 本以为安洪县这么乱，路引办下来也要一段时间，结果郭里长第二天就把路引给送过来了，这办事效率着实惊呆了一干人等。 江氏把一家的行李收拾完才发现这一年他们攒下了多少家底。 那辆驴车和骡车算是唐俊生和唐老二魏大志共同拥有的，除此之外唐宁又大手笔买了一辆驴车，这两年家中置办了不少锅碗瓢盆，新的被袄衣裳，竟然还有首饰！ 看到首饰的那一刻江氏是懵的，震惊地同唐俊生说道：“想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你们家也不过给我一根铜簪子，我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瞧瞧来了江南才多久，我都有梳妆匣了。” 唐俊生凑近一看，可不是，江氏的梳妆匣里除了一根铜簪还有一根玉簪、三只珠钗、五朵绢花，都是适合她这个岁数用的，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一根细银簪，估摸着也得有四五两重。 “啧啧啧......你什么时候这么舍得了！”唐俊生端详着那根银簪，连连感叹。 江氏一把将银簪抢回来，小心翼翼地收进梳妆匣的底部，“别碰！这可是阿宁送给我的！她说银簪好看，非要给我买的！” 听听江氏那得意的语气，唐俊生哑然失笑，又拿起那支玉簪，“这玩意儿看起来也不便宜，阿宁给买的？” 江氏摇头，“这是景明送给我的，确切的说是给我们的，我和阿宁阿柔都有。” 一听连秋景明都给江氏送簪子了，他这个当夫君的却只给江氏一根铜簪，完全上不了台面。 江氏瞧他脸色不对，忍不住轻笑道：“你可别想太多，这些都是孩子们的心意，我瞧着景明那个孩子挺好的，为人处世让人挑不出毛病不说，还懂分寸，也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 唐俊生脸色更黑了。 江氏却是不管，把东西收拾完，催促着唐俊生赶紧装驴车。 那边其他人也把行礼装好了，这么多人走，三辆车肯定不够，唐宁又弄来了两辆驴车，总算把大家的行李都装上了，至于人，自然是能走就走，不能走了再去车上歇歇，轮着来就是。 再次上路，大家的心态已经跟之前大不相同，这也可能是因为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当然，更多的是有以一敌十的唐宁在，还有人高马大的吕大壮镇场子，更有秋景明这个智囊指挥，这样的组合在逃荒路上也算是无敌了。 从安洪县到苏州城，路上并不太平，不是没人找茬，而是找茬的那群乌合之众都没有唐宁能耐，在最厉害的头头被唐宁倒吊上树后，再无人找他们麻烦，自然，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声又传了人出去，只是大家没人在意罢了。 大家的计划是从苏州城坐船到东观，再从东观到台州，从台州到温州，随后南下到福建观，这一路都是坐船，走近海的水路，不过到了福建观他们就得该坐马车绕山了。 在唐宁的印象中，福建跟岭南挨在一起，地形气候都时分相似，不明白为何到了福建就不能继续坐船了，为此她还特地跟渡口一些时常往南走的船家打听了一番，得到的结果却是福建观一带水寇厉害，商船极少能安全过去，所以他们最多在靠近福建观的港口停下，返航。 虽然船家没有说太多，但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唐宁差不多能猜到大周朝廷的势力也就止步于此，福建观和岭南估计全是是非之地，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那边站得住脚。 既然要远行，自然少不得跟待在苏州城的江家道个别。 事实上唐宁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她知道江坤的买卖做得极好，也知道他们有了在苏州城长居的打算，这个时候让他们跟着一起离开实在有些为难人。 果然，江坤和高氏在听了江氏一番话后全都沉默了，一边是如日中天的生意，一边是前途未知的岭南，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可他们又担心，万一江南真的沦陷，这里会不会受到波及。 高氏见江坤拿不定主意，便同江氏说道：“小姑子，我们明白你们的意思，可苏州城毕竟是府城，若是这里都守不住，其他地方只会更危险，所以我想我们还是留下来，不走了。” 听高氏这么说，周氏比江氏还要失望，再看自家儿子低着头的样子，就更加难受了，可现实如此，她也无能为力。 高氏心里也不好受，她是不想跟大家分开的，但现在离开她是真的舍不得，又道：“若是他日苏州城真的不行了，我们一定去找你们。” “不！你们不能去。”唐宁一脸严肃地说道。 高氏等人全变了脸色，还以为唐宁是因为他们不同意一起走才生气的，毕竟江家能有今日还是多亏了唐宁帮忙。 看舅舅舅娘那反应唐宁就直达他们误会了，忙道：“我的意思是真的有那一天，你们也不能去岭南，去岭南的路上绝对不太平，没点本事是无法在那边行走的，我们现在也是仗着人多势众才敢闯一闯，若真的能在那边站住脚，往后也不太可能再出那地界，所以...... 舅舅和舅娘不跟我们一起走的话，这一别估计今后也不大可能再见了，舅舅舅娘保重！” 唐宁一番情真意切的离别之言让所有人都红了眼。 周氏咬咬牙，上前握着高氏的手，哽咽道：“其实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未曾跟你们说过，当初我和江妹子来苏州城不仅仅是去观音庙，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相看你们家姑娘，后来得知你们竟然是江妹子的娘家兄嫂，我是真的高兴。 只是想到你们刚到江南，还未彻底安稳，就不曾提起这事，没曾想这一犹豫就错过了！今天我将心里话说出来也是不想留下遗憾。 你家闺女我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中意，不仅是我，我们全家都喜欢，我家的情况你们也清楚，祖传做豆腐了，去了岭南那边也是要继续做这买卖的，大富富不起来，小有家财还是可以的，我家就一个儿子，将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就问你们，可愿意把闺女嫁给我家臭小子。” 第七章 大胆的周氏 周氏的大胆直接着实吓到了一群人，别说江坤和高氏懵了，就是唐宁都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欣赏，像周氏这性子的妇人可不多见。 高氏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周氏这番话，有些无措地看向江坤，这种大事，她不会自作主张。 江坤回过神来，看向人群里的黄军，神色有些复杂。 黄军想到上次的怯弱，这次终于鼓起勇气自己站出来，挺胸抬头任由江坤打量。 江坤沉吟着问道：“你也想娶我家莺子？” 黄军在众人的瞩目下给江坤跪了下来，“求江伯伯把江莺姑娘嫁给我，我发誓一定好好待她，绝对不会辜负她！”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家莺子？”江坤继续审视黄军。 黄军倒也没遮掩，老实说道：“因为......她很好！能娶到江莺姑娘，是我三生有幸！” 江坤没再继续说什么，转头出了屋子。 高氏赶紧追上。 江氏这才把黄军拉起来，温声宽慰道：“好孩子，你江伯伯应该是去跟莺子商量了，咱们好好等着就是。” 黄军心不在焉地点头，始终紧紧盯着大门方向。 另一边，高氏追着江坤去了后院，一把将人拉住。 “当家的，你不会是想应下这门亲事吧！我不同意！咱们一家好不容易齐齐整整到了江南，眼看着日子就要过起来了，为啥不在这里给莺子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高氏急道。 江坤却是微微摇头，不经意一叹，“说得轻巧！我们是外人户，在这里没有半点儿根基，连阿宁他们都走了，江南就真的只剩下我们了，咱们家莺子虽然好，但跟江南姑娘一比，还是有些差距，我担心即使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将来也会处处挑她的毛病。” 光是不会养蚕缫丝织布这点，就够让人嫌弃的了，当然，这些话他不会直白的跟高氏说出来。 “那你把她嫁到黄家就不怕人家挑她毛病了？万一莺子在夫家过得不顺，我们连帮都帮不上忙！”说着高氏突然掩面痛哭，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啥。 江坤头疼地揉了揉脑袋，道：“把老大他们都叫过来吧，我们一家也得好好商量一下。” 高氏不乐意，“还商量啥！直接回绝了不就成了！” 江坤一听，也来火了，“头发长见识短！郭里长是一般人？他让阿宁尽早离开江南难道是说笑的？安洪县什么情况我们也清楚，作为里长，他会无缘无故让自个儿辖地百姓离开？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你不好好想想！” “我我我......我想不到！”高氏气短地瞪眼说道。 江坤更加无语了，“所以让你把孩子们都叫过来！” 这次高氏不敢继续跟江坤犯拧，只是一路上不停地给江茂磊和江莺洗脑，至于两个小儿子，她都没心思搭理了。 江茂磊和江莺听得一头雾水，到了江坤面前才知道来龙去脉，对高氏的态度也有些无奈。 高氏还在一旁碎碎念，说什么一家人就要在一块儿的话。 江家兄妹全都盯着江坤，还是爹看起来比较靠谱。 江茂磊问道：“爹，你是怎么想的。” 江坤也是为难啊，“我知道人多力量的道理，可跟着你姑姑他们走就要放弃眼前的一切，现在生意做得好好的，我是真的舍不得，可有一点，咱们无权无势，这生意现在看着红火，谁知道后面会不会生其他变故。 要真按你姑姑说的，江南这边一旦乱起来，我们怕也是无法出摊，再加上我们家没存粮，到时候又会陷入困境，还有一点，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也没法再去寻找你姑姑，到时候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以我更倾向于把莺子嫁到黄家，一来黄家有祖传手艺，又只有一个儿子，莺子嫁过去也不用面对过多的是是非非，二来有你姑姑在，还有阿宁帮着，莺子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三来，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阿宁这孩子莫名地可靠。 好像有她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似的，所以我相信他们即便去了岭南，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莺子在那边，将来或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这也是江坤的一点点小私心。 在江坤说完这三点后，江莺只迟疑了片刻就果断答应了。 高氏彻底急了，“你爹疯了你们也跟着疯了不成！不行！这亲事我不同意！莺子得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江茂磊知道他娘又在钻牛角尖，无奈苦笑着劝道：“娘，即便莺子将来嫁在苏州城，你怎么知道她夫家就不会离开？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你现在拦着能保证将来给莺子找的就是好人家？既然无法保证，还不如放手，只当莺子跟在姑姑身边养着不就成了？” 高氏因为这个决定哭得伤心不已，也不出房门了，江茂磊和江莺轮着劝了许久，外头江坤已把决定告诉黄家。 周氏和黄军得尝所愿，当即拿出十两银子，道：“亲家，这十两算是我们给莺子的聘金，你也别嫌弃，等我们到家岭南，一定给两人办一场风风光光的亲事。” 在西北那地儿，娶个媳妇用不了多少钱，聘金多的给一两多二两多，少的也就几百文，黄家一出手就是十两，确实是大手笔，诚意十足。 江坤为了抬自家姑娘身价，倒没推辞，收了十两银子，转头全都给了江莺，又拿出十两给她，“这是爹给你准备的嫁妆，山高水远，今后凡事都要你自己扛着，切莫任性，意气用事，若真的是黄家欺负你，尽管去找你姑姑，让你姑姑给你做主，这事我提前打过招呼，你不用顾虑。” 江莺握着那二十两，心下感慨万千，眼泪止不住地掉。 高氏见此，也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能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帮江莺收拾东西，背着江坤又给了她四两银子。 一个姑娘家带着二十四两出嫁算是极其了不得的事了。 离开的时候，江莺和爹娘兄弟抱作一团，眼看着船都要启航了才不得不分开。 未来是什么样的大家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一别，再见的机会极其渺茫。 第八章 哪里都有危险 当江莺上了船周氏和黄军竟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母子俩这反应逗乐了江氏。 周氏十分不好意思，尴尬地讪笑道：“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嘛！” “哼！你拐人家闺女的时候倒是挺有底的。”李氏酸酸地调侃了一句，心里却是十分羡慕，早知道这样都能成，她肯定抢在周氏之前开口，给自己找个可心儿的儿媳妇。 都是当娘的人，周氏自然知道李氏想什么，便笑笑，也不跟她呛，转而走向江莺，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还体贴地把自己带出来的豆饼塞给她当零嘴吃。 江莺有些难为情，好在周氏没再得寸进尺，给了吃食就跟李氏她们说话去了，江莺松了口气，去找杜春月和唐柔，至于为什么不着唐宁，那也要她能找到人才行。 此时的唐宁站在船头甲板的最高点，身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她却浑然不知，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州城的方向。 秋景明默默出现在她身后守着，轻声低喃，“舍不得吗？” 唐宁老实点头，“与其说是舍不得，更像是一种祝福吧，毕竟那里还有我的亲人，我挂念的朋友，希望那里一切都好好的！” 秋景明没有出声，驻足了片刻，背着手缓缓说道：“还记得王虎吗？” 唐宁不解其意地回头，对上那双不知何时有了温度的双眸。 秋景明垂眸，含笑道：“他的客栈还在经营，不到万不得已，这家伙不会走，我跟他打过招呼，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去找你舅舅一家，好歹也能绑上有些忙。” 唐宁眼睛一亮，一扫阴霾，激动地抓着秋景明的手臂再三确认。 秋景明则反手将她拉住，往后退了几步，“小心一些，掉下去可就上不来了。” 唐宁却是不以为意，“这一年我可没少在渔舟上飘，打鱼的本事先不说，这枭水的本事绝对没问题！” 秋景明一乐，连连摇头，完全拿她没办法。 二人在甲板上站了好一会儿，大冬天的江上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实在撑不住的二人只能灰溜溜退到船舱。 好在这天气出远门的也没几个人，再加上岭南那地儿也没啥人愿意过去，除非有不得已的原因，是以船上并没有多少船客，唐宁他们这群人就占了八成，直接包了一层半的厢房。 剩下那些船客看起来都奇奇怪怪的，长得人高马大，气势不凡，可穿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异常突兀，别说唐宁，就连妮子这样的孩子都会奇怪地多看他们几眼。 这群人明明不多，却非要包下顶层所有厢房，好在唐宁他们也能住的开，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并未过多好奇和计较。 此时刮的是西北风，船南下，顺风顺水，大冬天的近海区域不是下雪就是阴天或者放晴，少了雷雨风暴等极端恶劣天气，也少了许多麻烦。 就是吃食这块比较成问题，毕竟要在船上待那么长时间，船家不许船客在船上生火，怕引起火灾，需要用火都得经过船家的同意，一次两文钱，着实贵，众人合计了一下，一次派一个人，煮所有人的吃食，能省则省。 按照计划，大家应该在靠近福建观的港口下船，以目前的行船速度，明日黎明他们应该靠岸了。 一连在船上待了十来天，别说杜春月几个，连唐宁这样习惯坐船的都有些受不了，大家全都迫不及待地等着靠岸，好好歇一歇。 夜晚的海面只有一阵阵浪涛声，听惯这声音的众人如往常一样伴着海浪的声音入眠。 心里想的都是下了船要如何如何。 唐宁亦是如此。 没人发现顶层厢房还亮着光，底层却是悄无声息的，安静得有些诡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外头还能听到海鸥的叫声，只一瞬间她立马从懵逼中清醒过来，火急火燎地冲出厢房，跑下楼，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此时被她动静吵醒的秋景明等人也陆陆续续跑出来。 江氏惊呼道：“不是说黎明前就能靠岸吗？为何我们还在海上？海港呢？现在什么时辰了？” 唐宁没有回答，回头死死盯着船舵室所在的方向，道：“这些问题只有船家能回答我们了！” 众人默了，一阵诡异的安静后，船舱内突然传出一阵密集的下楼脚步声。 众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只见船家两口子走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那些奇怪的壮汉。 江氏正打算出声询问船家娘家，却发现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女人一脸惊恐，船家更是吓得裤裆都湿了。 夫妇俩的反应说明一个问题，他们被挟持了。 几个壮汉这会儿终于不装了，亮出身上的大刀，逼着船家两口子瑟缩到角落里，尔后不怀好意地看着唐宁几个。 为首之人活动了一下筋骨，眯了眯眼睛，邪笑道：“男人都给绑了，女人全都送到四楼去，爷要好好爽爽，还有，把他们的行李全都扣下，这条船，是我们的了！” 江莺几人吓得面无血色，嘴唇都在发抖，下意识地众人全都往唐宁身边靠。 男人把女人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这群壮汉，只是这么做压根无济于事，那群人可全都带着大刀，还能反抗吗？ 这一刻连吕大壮都没底了。 唐宁倒是面不改色，缓缓走上前，仰着脖子好似俾睨似的打量着他们，问道：“海盗？” “这娘们有意思，够胆！一会儿我要她第一个伺候我！”为首的汉子淫荡坏笑，提了身边手下的屁股，“赶紧的，大爷现在就要！” 唐宁深吸一口气，在对方上前的时候一个利索飞踢，对方毫无防备竟直接被踹下海，武器也落到唐宁手里。 这一变故彻底激怒了海盗头子，对方大喝一声，“上！拿下他们！” 一群人蜂拥而上，唐宁恍惚想起第一次杀人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系统赏赐的这么多本事加持，硬是把那些人的脑袋削下来当球踢，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第九章 狼狈为奸 当然她一个人无法同时保护所有人，便把得来的大刀给了吕大壮，自己则从怀里摸出弹弓，一边躲闪一边精准发射，只要是靠近她身边之人的，无一例外，全部中弹。 海盗头子被打中一弹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后面发现不过是裹着短针的泥巴球后，笑得无比放肆，笑着笑着对方才发现不对劲，大喊道：“遭了！有毒！” 话音刚落，那群海盗全都陆陆续续倒了下去，有一个倒下前刚好抓到唐柔的小腿，就在唐柔闭着眼睛尖叫之时,吕大壮的刀利索地砍了下去,直接断了对方一条胳膊。 解决完这些凶悍的海盗后,唐宁同秋景明问道：“你可记得他们有多少人？” 秋景明微微颔首，“总的十二个，排除被你踢下海的那一个，应该还有十一个，这里只有九个，还有两个！” “我去找！”吕大壮提着大刀正要离开。 唐宁一把将人喊住，“等等，不用了。” “为何？”吕大壮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不是杀红了眼，看起来竟有些渗人，不过众人却觉得他这个样子十分有安全感。 唐宁垂眸，转而看向秋景明，“你说为何？” 秋景明缓缓看向角落里的船家夫妇，道：“剩下两人就是他们。” 船家夫妇吓得身子抖如筛糠，“不不不，不是我们！我们跟他们没关系！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江氏等人虽然怀疑,可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不再轻易相信陌生人，于是谁也没有开口替船家夫妇说话。 唐宁满意地勾起嘴角，从喉咙里发出两声轻快的嘤咛，缓缓走向他们，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上船的海盗只有十人，并非十二人。” “嗯？”船家夫妻俩怔住了，显然没料到唐宁会这么说。 唐宁接着道：“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想看看你们的反应，啧啧啧，你们还真没让我们失望！想来这种勾结海盗抢劫船客的事情你们也没少做吧！毕竟这条航线前往南边，出点什么事也能推到海盗身上，不是吗？让我猜猜，要是我没预料错的话，我们的那些行李应该已经被你们据为己有了吧！” 他们带上船的行李除了贴身贵重之物，其他例如粮食之类的大件东西全都放在底层船舱，那里只有他们的东西，再无旁人的，这段时间唐宁和秋景明天天过去取粮食做饭,一些细微的变化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二人闻言,面色大变,连连哀求,“姑娘，跟我们没关系，是那群海盗逼迫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的啊！” 唐宁严肃地摇摇头，“你们不是被逼，而是自愿的，在你们盯着我们的时候，我也在盯着你们！那群人好几次露出马脚，都是你们帮忙掩去痕迹，好几次他们在顶层喝得酩酊大醉，是你们给他们送的解酒汤，若是被逼的，你们有的是机会弄死他们，亦或者像我们求救，可你们没有这么做！ 当然，你们还可以继续狡辩，只要我们去你们住的房间搜一搜，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你们沆瀣一气的证据！” 眼看狡辩已经没用，船家夫妇低着头对视了一眼，男人突然冲向唐宁身后的妮子，意图劫持人质。 吕大壮眼疾手快，一到挥过去，将妮子护到身后，与男人打在一起，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男人也是身手了得，而且出手狠辣，不输那些海盗。 船家娘子在男人出手的时候也跟着动了，她的目标是唐宁。 唐宁早就防着这对夫妻俩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只身子一闪，就躲开了女人的偷袭，顺便还给女人扎了一针。 女人可是见识过那些小针的威力，当即慌了，“解药！给我解药！否则......”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晕死过去。 那个男人一看女人栽了，有些乱了心神，被吕大壮砍了一到，唐宁趁机将人踩在脚下，十分威风地喊道：“现在这船是我的了！” 众人：“......”他们是良民他们是良民...... 唐俊生默念了好几遍才缓过劲儿来，担心地看着唐宁，问道：“闺女，我们是把这些人全都扔海里吗？” 众人：“......”这对父女怎么回事？杀人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吗？ 唐宁压根没搭理大家各异的神色，道：“先把人绑起来，还能问一些问题。” “他们没死啊！”唐俊生十分震惊地说道。 唐宁：“......爹，你把你女儿当成什么了？” 唐俊生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声，果断搬出粗麻绳，利索地开始绑人。 看他这熟练的架势，唐老大深深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地问道：“老三，你们之前也干过这种事？” 唐俊生下意识地点头，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唐老大剜了他一眼，“哼！一会儿再找你好好说道说道。” 唐俊生：“......”他是造了什么孽，一把年纪了还得被大哥教训！幸好孙子还小，不然丢脸都丢大发了。 众人将这群海盗和船家夫妇绑起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难题也随之而来，没了船家掌舵，他们要往哪里飘？还有，这是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全是懵的。 秋景明看唐宁都没招了，便建议道：“把那群人分开审，要是交待不出有用的东西就把人绑了扔进海里喂鱼。” 唐宁朝他竖起大拇指，“成！这法子好！” 大家看他们俩的眼神都变了。 二人也顾不得那么多，开始挨个审这群海盗，最开始他们还不配合，当第一个人被绑着扔进海里，歇斯底里的喊声传到其他人耳朵里，那群人才知道怕了。 只要第一个人开口了，其他人为了保命自然是有什么就交待什么。 当所有信息汇集在一起后，唐宁沉默了，他们现在确实还在南下，可方向变了，若是没她没猜错了，这群海盗的老巢应该在台湾岛，要是他们去了台湾岛不就成了羊入虎口！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日落，根据东西南北方位调转方向，还有一个难题就是掌舵，这玩意儿只能唐宁来试一试了。 第十章 处理 今夜注定无眠。 唐柔和妮子受惊过度，二人一直紧紧跟着吕大壮，哪里都不敢去，吕大壮得盯着这群被五花大绑的海盗，还得照顾唐柔母女的情绪，也是比压力山大，精神紧绷。 那头江氏等人把船家夫妻两的活动场所搜了个遍,还真找出许多有问题的药粉，还有一箱子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估计是从江南弄到的，打算送到海盗老巢去。 除了这些东西就是船家自带的粮食，不多，但也是口粮，不能浪费了。 海盗那边倒是干净，除了贴身贵重之物,几乎啥都没有,他们的一应吃食全由船家夫妻供应。 秋景明在看到那些药粉的时候沉默了片刻，道：“幸好我们谨慎，吃得喝得都是自己的，从未取过他们的东西，不然现在倒下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说起这个船家夫妻也是悔恨得不行，早知道就不收做饭的生火费了，为了贪这点钱财，他们连下药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要是想下药还是有机会的，只是唐宁他们谨慎，下药怕被发现，再加上二人做这行多年，从未出过岔子，多少有些自大，一直认为这群人只是普通老百姓，到了海上还不是任由他们捏圆搓扁，直接亮武器还能省点毒药钱,就这一点小心思让他们全栽了。 唐宁看向那些药粉,沉吟道：“你先去安抚大家的情绪，东西留下，我来处理便是。” 秋景明点点头，并未询问唐宁如何处置，干脆地离开。 唐宁当即把药粉卖给系统，开了加工类药品，这种药粉系统也是收的，而且价格给的还不低，毕竟多了加工二字，身价肯定要变一变。 得了一笔钱财的唐宁心情大好，只是余光落到船舵上又沉了下来，看着天边的微弱光亮渐渐西斜，她果断转动船舵。 秋景明在外面帮她判断方向，二人里应外合，倒是让船真的航行了起来，至于会带着他们到哪里，就未可知了。 甲板上,以吕大壮为首的一群人死死盯着被五花大绑的海盗,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你说当时我们怎么就没长眼上了贼船呢？”李氏又悔又恨,恨不能再上去踩几脚解解气。 要不是这群混蛋,他们现在早下船了，都不用在海上飘！ “可不是嘛！那么多船，为何我们偏偏挑了这！”红氏尤其无力地说道，她年纪不轻了，被这么一吓，都快吓出病了。 江氏赶忙道：“大嫂，你回去歇歇，有事我们再叫你。” 红氏果断摇头，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一个人不敢上去！” 谁知道上头还有没有危险！ 江氏无语了，最终还是因为孩子们受不得外头的风寒，众人不得不进船舱，只有吕大壮和唐正秋景明几个留下来看守这人群人。 到了下半夜，撑不住的几人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海盗头子开始行动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出一小片薄铁片，在身后不停地割。 海风猛烈，掩盖了一切细小的声音，好在唐宁出去如厕，经过的时候发现不对劲，赶紧冲过去将人扔到甲板上。 海盗头子像王八一样趴在地上，都这样了手上的动作也没落下，眼看对方就快割断绳子，唐宁直接利索地一个飞踢，将人踹进海里。 男人掉下去之前看着唐宁的眼神充满仇恨，可惜他的嘴巴被堵上，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个巨大的浪花声传上来，吕大壮几人才清醒。 秋景明扫了一眼，发现少了个人，心下一凛，就要去找。 唐宁莞尔一笑，十分轻松地说道：“不用了，他想逃，被我踹进水里了，要是这样都能活下来，说明他命不该绝！” 即便对方把手上的绳子解了也还有脚上的，脚上的绳子解了还得对抗冬日大海的严寒以及海中的各种危险，她就不信这男人有那么命逃过去！ 其他海盗看到大哥都被杀了，一个个目眦欲裂，恨不得将唐宁给撕个粉碎。 秋景明只瞥了一眼，便说道：“要不把其他人也扔进海里，免得给自己留下后患。” “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是......”唐宁看了一眼二楼船舱的家人，犹豫了，她不希望大家因此怕她。 秋景明好似知道她的顾虑，当即说道：“这群人死不足惜，事情交给我处理，你不用管。” 唐宁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拒绝。 把这群人扔进海里其实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还得避着其他人，秋景明只找了吕大壮商量，却被唐正给听了个正着。 对于这群人他是打心底里痛恨，只是没有站出来表态罢了，现在知道秋景明动了杀心，哪里还能沉默，当即表示要帮忙。 三人就这样，一个盯梢，两个扔人，船走一段扔一个，硬是扔到了天快亮了才把所有海盗扔完。 此时透过清晨的暮霭，他们终于看到了远处的陆地。 吕大壮又喜又怕，同秋景明问道：“那里是福建观还是岭南，亦或者是......” 走了这么久，具体到什么地方他们还真没底。秋景明抬头望天，反复确认船所属的方向，道：“应该不会是台湾岛。” 吕大壮松了口气，赶紧去把其他人叫起来。 江氏几人得知船要靠岸全都精神了，下楼的时候没看到那群海盗也没多想，只以为人被关起来了，直到晌午的时候李氏才疑惑地问了一句，却无人给她解释。 客船是在晌午的时候缓缓靠近海岸，这里不像大运河那些渡口，远远就能瞧见高大的城墙、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热闹的烟火气儿，目之所及全是悬崖峭壁，和青翠的山林，随风摇曳的大树，一切好似充满生机，又好似蕴藏着无尽的危机。 “这就是......福建观？真的是四季常青啊！”江莺发出一声惊叹。 临行前众人跟她说了许多岭南这边的好处，当时她还不信，苏州城都冷成什么样了，岭南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四季常青，真这样的话大家不都抢着去！ 现在看到眼前地青山，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第十一章 渔村 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江莺突然惊奇地说道：“这里好像真的比苏州城暖和，我感觉一觉醒来手脚都没那么凉了，皮肤也不那么干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唐宁，福建观海岸线狭长，北部的气候应该跟江南差不多，冬天还是会下雪的,南边却要问温暖得多，兴许他们已经过了福建观到岭南，即便没到岭南也近了。 她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大家又是精神一震。 江氏和红氏几个早已把行李收拾妥当，大家也不进去里头，全都在甲板上欣赏风景晒太阳。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冬天比较暖和,连阳光都分外明媚，不仅驱散海风带来的寒气,也照亮他们心底的黑暗,一个个在甲板上有说有笑，好不欢快，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不存在。 船继续前行，此时唐宁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船舵的方向，硬是带着大家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过了这些悬崖峭壁，众人总算看到平坦的沙滩，然而沙滩那边并没有人影，看起来十分萧条，只有远处一些影影绰绰的小房子提醒着他们这里应该有人住，十有八九是个渔村错不了。 因不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唐宁并未让所有人下船，而是和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后由秋景明和吕大壮作为代表下船，前往渔船一探究竟。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二人特地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带上包袱和简单行李。 二人到了沙滩,感受着不一样的地貌，稀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穿过沙滩，往渔船方向走去，才刚刚靠近村子，就有人大呼小叫。 不明所以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已经有一群人扛着锄头菜刀朝他们冲过来。 老弱妇孺全都到齐了，这是......全村一起出动了？ 秋景明和吕大壮没敢抵抗，当即伸手投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不是坏人，没有恶意，只是问路而已。” 这时一个后背佝偻的老人走了出来，看着二人警惕地问道：“哪里来的？” “江南，江南来的！”吕大壮抢着回答。 秋景明忙补充道：“我老家在北方，天灾人祸，跑到江南过了几年，不是江南人。” 他们没有江南口音，生怕引起更大的误会，得说清楚才行。 果然,老人听了秋景明的话神色缓和了一些,却没这么轻易相信他们，而是命村里几个汉子将二人押去祖祠。 渔村的祖祠在村中央，房子是结实的砖木结构，也不知道是什么砖，看起来还挺有气势的，屋顶修成燕尾状，上面雕刻着一些人物图，好似叙事一般，祖祠靠近大门出有一口天井，中间修了一个圆形的花台，里面应该是种荷花莲花之类的，只是冬天凋谢了罢了。 秋景明和吕大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祖祠，不由得惊叹连连，这一看就不是普通村子！ 老人坐到上首，盯着二人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江南哪里来的？” 老人一出口，二人直接愣住了，这一口别扭的官话是怎么回事？之前听他们交流，还以为无法沟通了呢！ 老人似看出二人心里所想，笑笑，道：“我是这个村的村长，也是要跟官府的人打交待的。” 秋景明恍然大悟，老人口中官府的人应该是指里长或者县令之类的，既然能沟通那就好办了。 他松了口气，忙解释道：“我们是从苏州过来的，这是我们的路引。” 秋景明直接亮出户籍和路引，反倒镇住了老人。 老人接过东西，仔细看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将户籍路引还给秋景明，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竟还命人给他们准备吃食。 秋景明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老人却道：“两位不必跟我们客气，希望你们别计较我们的鲁莽，对了你们要去哪里？” 秋景明赶忙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实不相瞒，我们是坐客船，出了岔子，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停，就先下船问问，船上还有一些家人。” “原来如此！”老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里是岭南潮州，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目的地，若不是的话还是赶紧离开，这边......不太平呐！” “此话何解？”吕大壮皱着眉头问道。 老人也没瞒他们，神色凝重地说道：“岭南多山匪海盗，不管是山路还是水路都不太平，现在我们的村民都不敢下海捕鱼了，就怕在海上遇到海盗丢了性命！” “你们不是以打鱼为生吗？”秋景明一脸困惑，进村的时候他可是看到不少人家院子里挂着渔网，晒咸鱼。 老人微微颔首，“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不是出海，是在入海口那边，有官府的人海巡，至少安全一些。” “还有海巡？”吕大壮来了兴致，他当了这么多年边关士兵，还是第一次听到海兵。 老人被他们的反应逗乐了，长叹一声，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之前每年都有许多渔民死在海盗手里，自从宁大人来了岭南，情况好了一些，可宁大人手里没有钱也没有人，只能围出一片相对安全的海域供渔民捕鱼，其他地方倒是没限制大家去，只是安全方面不能保证罢了。 入海口离我们村还是有些距离，不过那里有个小港口，你们的船倒是能在那边靠岸。” 秋景明得到想要的信息后，留下一些唐宁准备的野果，直接带着吕大壮离开，连饭都没吃一口。 二人匆匆上了船，将情况告诉众人。 唐俊生想都不想就说道：“我们直接去入海口，那里应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唐宁却摇摇头，和秋景明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就在这里下船，我们坐驴车过去。” “这样的话，这船怎么办？”江氏皱着眉头打量着这艘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客船，四层客舱，没几百两下不来吧！ 唐宁道：“你们把行李弄下去，我把船开到远一些的地方，等天黑的时候弄沉它！” 现在都过了傍晚了，等大家忙活完下船，也差不多天黑了，正好办事！ 第十二章 疯狂的举动 “啥？那样你怎么上岸？”江氏急道。 唐宁指了指绑在桅杆背面的小渔舟，道：“我划着它上岸就行了。” “要这样吗？”江氏有些迷茫不解。 秋景明站出来，解释道：“婶子，这船跟那群海盗有关系，谁也不知道船上有没有特殊记号，或者有没有海盗潜伏在海口那边，万一被认出来,容易惹来杀身之祸，实属没必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客船消失！” 众人一听，只觉得这船就是烫手山芋，哪里还有半分心疼，恨不得一把火直接把这船给烧了！ 等大家把驴车骡车弄上岸，所有人全都撤到沙滩上。 秋景明和吕大壮几个过来帮唐宁推船，尽量让船远离沙滩，差不多时候他们才撤回去。 唐宁也麻利地翻上甲板,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她把船驶向远方。 此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为了让唐宁不在黑暗中迷失方向，他们还在沙滩上燃起篝火，明亮的火光晃得众人更加看不清海岸上的情况。 唐宁把船开到差不多的位置就开始放渔船下水，自己也利索地跳了下去，等身子稳当之后，她只在心中默念一句，整艘客船瞬间消失在海上，同时系统的屏幕也跟着亮了起来。 “恭喜宿主出售一艘纯手工打造榫卯结构四层式海运客船，入账十五万虚拟币。”狗系统机械地播报道。 唐宁坐在渔船上整个人都懵了，她想过这船值钱，但没想过这么值钱，一下子让她的虚拟币多了这么多！ 十五万！要知道虚拟币破十万后她就有资格再解锁更高级的商品模块了。 一阵浪花打过来，唐宁瞬间清醒,看了看四周黑黢黢的海水，猛地咽了咽口水,赶紧划着渔舟往沙滩方向去。 升级什么的还是等一切稳定下来再说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唐宁跟众人汇合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在大人怀里睡着了。 秋景明第一个发现她回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如何？可还顺利？” 大晚上的海风吹得凶，天又冷，海面上出现许多浓雾，他们压根看不清唐宁在何方，这种感觉实在糟糕，直到唐宁安全上岸他才松了口气。 唐宁心情不错，将渔船上的渔网扔到地上，喘息道：“刚刚回来的时候我顺便撒了网，也不知道抓到什么东西，一会儿你们翻看看，能吃的我们都吃了，天亮就出发。” 之前系统警告过她，若是再不开发新的商品会关闭相应的模块，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了，好不容易到了海上，渔船和渔网都是现成的，她不用就不是她了。 正好系统里完全没有海鲜,这一路只要入网的全让她给卖了,不仅是动物，还有一些藻类植物，也算是补全了这一大块商品缺失，系统很满意，已经将警告撤了下去。 唐宁心情美得没边，连走路都像蹦跶似的。 秋景明察觉出她的好心情，还以为是事情顺利解决，并未多问，和吕大壮一起拖着渔网到沙滩上挑挑拣拣。 这边唐宁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了一根长竹竿，在沙滩上一个劲儿地横扫，从江氏等人的角度看就是这丫头玩疯了！ 一个个失笑摇头，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许多，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唐宁的眼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沙滩生物。 虽然是大冬天，可潮州温暖，沙滩上的生物还是多得很，这里的人似乎没有赶海的习惯，大半夜连个鸟影都没有，这些东西全便宜了她，现在不收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收东西的时候系统也在叮个不停，唐宁连看的时间都没有，始终盯着沙滩上的东西，什么八爪鱼，螃蟹，搁浅的海鱼，没有一样能逃过她的竹竿。 一连忙活到天快亮了她才收手，期间江氏几人轮着喊她都喊不动，最后干脆随了她去。 此时休息好的唐俊生几个准备继续出发，唐宁才消停。 秋景明递了一竹筒热水给她，关切地说道：“一整晚疯玩，现在应该累坏了，要不要去驴车上歇一会儿？” 妮子很是乖巧地说道：“小姨母，我昨晚很乖，睡得很好，可以自己走，我的位置让给你睡好不好。” “瞧瞧，多大的人了还没一个孩子懂事！”江氏嗔怪地点了点唐宁的脑袋，到底是心疼自个儿闺女，并未拒绝妮子的提议。 唐宁十分无语，最后盛情难却，真躺到驴车上去，很快就闭上眼睛。 大家以为她睡着了，也不说话打扰。 唐宁这会儿正盯着系统屏幕，清点自己的收获，那一艘客船赚了十五万虚拟币，随后的海产品又卖了一万六千文，这个数据着实让她惊讶，忍不住去翻看那些商品页面。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海产品的价格是淡水产品的数倍，至于原因她倒是能猜到一二，这年代生产力落后，出海捕鱼的风险比在江河湖泊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风险和收益成正比，自然价钱也要高上许多，而她卖给系统的海产品全是鲜活纯天然无污染，品质不是上品就是精品，这价钱就更加可观了。 加上这一年在江南攒下的七万五虚拟币，现在她的虚拟币余额有二十四万一千七百文，想解锁更高级的模块需要把加工类商品权限全部打开，目前还剩下一个加工原材料未解锁，她直接花了两千文解开这个类别，随后直接点击解锁更高级别商品。 出现在她面前的有几个选择，一个是天然提取物，还有文化用品、生活用品、饰品，高级商品。 天然提取物她倒是明白，文化用品生活用品饰品也好理解，最后一个高级商品是啥玩意儿？更坑爹的是前面几个解锁一个要十万虚拟币，最后一个高级商品直接定价二十万虚拟币，也是刚好她的虚拟币余额超过二十万，不然还不知道这一类别的存在。 要是这样的话往上是不是还有更高级别的东西？ 唐宁想都不想，原本以为自己的家底够丰了，现在看来她也就穷逼一个，还是需要多多努力啊！ 第十三章 升级和奖励 搞不明白高级商品是什么，唐宁只能求助狗系统了。 系统管家这会儿才冒头，看它红光满面的样子显然心情不错，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些情绪，跟真人似的。 不等唐宁探究，系统管家便道：“天然提取物指的是宿主已经出售的天然类动植物的提取物，比如宿主出售过松树,那么这一类别里面就会出现松脂，宿主出售过牛，这一类别会多一类牛黄。” “那岂不是跟加工药品类一样了。”唐宁瞪大眼睛追问道。 系统管家直接摇头，“不一样的，加工药品类只是说成分里面有牛黄，宿主是见不到真正的牛黄,但天然提取物里面可以买到货真价实的牛黄。” 唐宁恍然。 系统管家接着说道：“文化用品指的是笔墨纸砚书籍颜料等文化相关物品，同样的载体也必须是宿主出售过的商品,比如宿主需要纸质类书籍，那就需要制作纸张需要的木浆相应的木料，还有笔，需要竹子和动物皮毛。 生活用品就是毛巾、牙刷、洗面奶、沐浴露等等，一样需要宿主出售原材料。 饰品就更好解释了，金银细软全算，只要宿主出售相应天然原材料，例如金银铜铁各种宝石，相应饰品即可解锁。 高级商品指的是宿主可以定制需要的东西，当然，原材料一样要宿主出售过才行。” 听到定制两个字唐宁眼睛都亮了，激动地问道：“是定制什么都可以吗？” 系统管家顿了顿，生怕唐宁脑回路不同，又想出什么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即提醒道：“需宿主提供原材料，另外,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巨大危害的东西不可定制。” 唐宁若有所思地点头，狗系统说的是造成巨大危害不行,也就是说只要影响不会太恶劣的应该是可以定制的。 这么一想，她彻底安心了，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该怎么用这二十几万虚拟币了，首先这天然提取物总要解锁一下，就像狗系统说的，牛黄松脂这类东西还是很有用的，重点是这个时代工艺不行，提取的东西杂质太多，有需要还是从系统购买比较实在。 另外就是文化用品了，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虽然她目前没有这种觉悟，可总是要为下一代着想，多读书总是没坏处。 至于生活用品，目前还不是那么急需，实在有需要她也能自己捣鼓出来，凑合着用就行了，等以后有了多余钱财再把这一模块给解开，饰品就更不用说了，对她没什么吸引力,反倒是高级商品她很想要,可惜就这么一点虚拟币，还是省省吧！ 在唐宁选择后，她的虚拟币也迅速缩水成三万九千七八文，真的是不经花！ 搞清楚系统的状况后，接着就是去查看仓库空间了，昨天扒拉的海鲜她自己可没少私藏，海鲜需要放在海水里，这么一来，一百立方的空间突然感觉小了许多，正好虚拟币还有将近四万，她干脆咬了咬牙，再花一万虚拟币将一百立方空间升级成一千立方米。 这一千立方米长宽高可以由她设置，如此一来，她的空间真成了一个不小的仓库，放什么都可以。 有了模块解锁，空间升级，她的奖励也该到了。 这次狗系统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把奖励打在屏幕上，“宿主，鉴于你的出色表现，本系统决定赋予你功夫了得能力、能写会画能力、厨艺高超能力，针对你解锁的加工原材料提升你的听力。” 也就是说这才她不仅获得了三样本事，还升级了听力！这些奖励可真不赖！ 唐宁心下窃喜，因为太高兴完全睡不着，干脆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潮州的冬天还是冷的，确切的说是一种湿冷，冻骨的感觉，可明明这么冷，太阳却异常耀眼，道路两旁的树木苍翠欲滴，给人一种盛夏的错觉，只有一些枝头挂着枯黄的叶子，随风而下，提醒他们此时正是深冬。 习惯了白雪皑皑的众人还真有些不适应潮州的天气，看什么都稀奇，血气方刚的汉子更是把外面的袄子都给脱了，美其名曰不冷。 唐宁听他们窃窃私语，嘴角扬起一丝满足的轻笑，眯着眼问道：“走多久了？” “还早着呢！估计才走出渔村不远，话说这里的渔村也呸多了点，这走了大半天了，一边是海，一边是村子，前面是大路，连个人影都没有，难道他们都不活动的吗？”唐正表示深深的不理解。 唐宁心下好笑，“怎么可能！我们现在在沿海，繁华的城镇肯定在渔村另一边，我们想进城镇就得先穿过渔村，我是担心像之前那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才让你们沿着海边走，若是能赶到海口那是最好。” 秋景明附和道：“阿宁说得没错，这里的渔村给我的感觉很奇怪，都说岭南一带蛮荒，在我们的印象中这里应该很穷才是，可昨天入的渔村并非如此，至少他们的宗祠给我的感觉是神秘又大气，处处讲究。 村长说这里海盗猖狂，可他们村子却能在此地屹立多年，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想来其他村子的情况也差不多。” 秋景明还有一点没说，这里的渔村家家户户修着砖瓦房，光是这点就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 唐正闻言，立马歇了走捷径的心思。 大家从白天走到傍晚，总算在落日前踏入海口范围，也见识到真正的出海捕鱼。 远处大型渔船相互作业，他们用的渔网也大得离谱，瞧着十分壮观，进出浅海区域分布着大大小小渔船，几乎都是组团下海，大家分工合作，各忙各的，配合默契。 唐俊生他们直接看待了，驴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海上也有渔民注意到他们，先是站着打量了许多，许是确定他们没有危险性了这才转身继续忙活。 接连被人这么打量，饶是心理素质极强的唐宁都觉得怪怪的，立马催促其他人快点走。 越往前，道路越宽，从土路到铺着石板的大路好像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第十四章 老熟人 从道路铺石板开始，海岸线也修起了堤坝，还有高耸的石墙，堤坝与石墙之间是一个又宽又长的巨型广场。 渔民从海里打捞上来的东西会第一时间被守在这里的各个商贩带走，四处都是浓烈的海腥味和各种海鲜宰杀剩下的废物以及讨价还价声，有些脾气冲的看起来好像都要动手了。 不仅是商贩脾气大，渔民也不是好惹的,看看他们赤裸上身的肌肉就知道，这些人说不定全是练家子。 这里可以说是一片狼藉，这种场面真的让人有些不适应，俞氏还出现呕吐反应。 唐老四照顾俞氏都有些顾不过来了，只能把孩子托付给近身的秋景明。 秋景明抱着唐亮走到唐宁身边，道：“我们要先进城吗？” 唐宁望向石墙方向,沿着石墙往前看，总算在远处看到行人进出,从他们这里走到那边起码还要半个时辰左右。 众人一边走,一边感叹潮州的繁华，说好的蛮荒之地呢？ 等到他们走近城门才发现，这里进出的全是打鱼的渔民或者收鱼的商贩，远处的海平面上有海兵巡逻，近处还有士兵层层检查，如海上准备靠岸的渔船，必须先经过海兵两次盘查，靠岸还有经过一队人马搜查，进城的时候还要亮出身份牌子。 这些步骤把他们看得眼花缭乱，没等他们弄起来，一队巡逻的士兵将他们拦了下来。 唐宁和秋景明交换了个眼神，由秋景明作为代表，上前回话，“大人，我们是从江南过来,这有户籍和路引。” 对方狐疑的眼神在看清户籍路引上的内容后，脸色变了变，垂眸道：“跟我们走吧！” 秋景明：“？？？？？” 就这样？ 没等大家想明白，他们已经被这群士兵给“请”进城。 这里是潮州府城，也是整个潮州最繁华的地带，街道两旁的建筑有别于江南，这里的房子全是大理石块叠建而成，目测楼高三丈，应该有三到四层楼高，道路宽而长，仿佛看不到尽头，经过一个个牌坊，他们总算停下来了。 唐宁抬头一瞧，竟是潮州知府衙门，当即皱起眉头，出声问道：“大人，不知道我们犯了何事需要进这里？” 知府衙门除了鸣冤之人和被告，寻常百姓谁上这里？即便有事也不会从公堂入。 士兵顿了顿，生硬地说道：“在你们的身份还未核实之前，希望你们老实一些，请！” 看对方那长矛,哪有半点请的意思。 众人吓得脸都白了，不得不听话走近知府衙门。 同一时间，一士兵匆匆入知府后院，看都不看那群正在赤膊对打的兄弟一眼，火急火燎地穿过弄堂，踏进一清幽小院，“大人，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屋内说话之人皱了皱眉，被人打断之后显然不是很高兴。 士兵也顾不得那么多，弯腰禀报道：“大人，我们在海边抓到一群从江南来的人。” “哦？海边抓到的？船出事了？”边上之人放下杯盏，饶有兴致地问道。 士兵愣了一下，老实说道：“不知道他们怎么从那边过来的，属下看了他们的户籍和路引，这群人来自苏州安洪县铜水镇。” “什么！”主座上的人猛地站了起来，看向身旁之人，蹙眉道：“你的事情泄露了？” 杜百良摇摇头，“不可能！江南那边有我的人，若是我的事情传出去，这边早就收到消息了！再说了，西京正乱得很，谁回去怀疑我的生死？又有谁在乎我是不是还活着！” 杜百良的语气显然多了些自嘲。 主座之人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不是就好！只是你从安洪县逃出来，他们正好也是安洪县那边的，未免太过巧合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 杜百良制止他，垂眸道：“老师是个心怀天下一心为民的人，若是知道你草菅人命，定会自责难受。” 主座之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闭上眼睛，“那你说该如何？总不能让这群人坏了我们的事！一旦潮州这边的情况泄露出去，你是知道后果的。” 杜百良无奈一叹，拿起桌上的面具利索地戴起来，起身同士兵吩咐道：“走吧！带我去看看那群人是怎么一回事。” 士兵恭敬地在前头领路，大气不敢喘一下，虽然杜大人无法以真面目示人，但他可是潮州真正的掌权人，今天抓了这些人也不知道会怎样，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会被那些人连累。 怀着惊恐不安的心情，士兵将杜百良带到府衙前院的偏房，门口还有一堆士兵守着。 杜百良皱了皱眉，示意他们开门。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光线昏暗，唐俊生等人所在的屋子里并未点灯，杜百良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他们同样也看不清来者何人，只是下意识地全都站了起来。 直到士兵拿来蜡烛，杜百良才发现这群人里头竟然有几张熟面孔，尤其是唐俊生，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杜百良想起了安洪县的种种，对于唐俊生他是发自内心的欣赏，此人即便处在困境之中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消极懈怠，在自己力所能及能力范围内，尽可能解决麻烦，同时还帮了乡亲父老，替他解决了许多难题。 想到这里，杜百良神色越发缓和，可惜他戴着面具，其他人看不见，士兵也不知情，越发惶恐不安，同唐俊生等人呵斥道：“还不给我们知府大人行礼！” 唐俊生几人下意识就要跪下。 杜百良终于开口了，“行了，不用来那些虚的，说吧，你们怎么跑潮州来了，还是从海边入城的。” 唐宁敏锐的察觉到杜百良说话的语气不对劲，好似老相识一般，可这声音她确定没听过。 没等她想明白，秋景明已经作揖，恭敬地禀报道：“回大人，我们本是苏州安洪县人，今年因为天灾，镇上的生意做不起来，乡下的房子田地也被大水冲没了，实在不得已只能远走他乡，本来草民几人是想去西南，可听说那里山体滑坡死了不少人。 我们害怕，只能往岭南走，原本我们也没想好去哪里，偏偏上了一条贼船，竟然意图把我们带到台湾岛，幸好我们早有防备，拼死反抗，最终成功击败那海盗，在附近沙滩下船，因为这样，我们也只能沿着海边一直往前走，正好到了此处。” 第十五章 担保 杜百良听得津津有味，边上的士兵却嚷嚷道：“骗谁呢！海盗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穷凶极恶之徒，你们这群普通百姓打得过他们？还是说你们......不是一般人！” 士兵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凶狠。 唐宁也火了，挺身而出大喝道：“瞧不起谁呢！有胆跟本姑娘打一架！” 士兵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该挑衅他，火气被挑起来竟然忘了知府大人就在身边，大喊道：“打就打，谁怕你！” 话音刚落,此人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飞出门外，狠狠砸在庭院里。 唐宁傲娇地拍了拍手掌，道：“是你说要打的，不许耍赖！” 杜百良：“......”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是他的人太弱不禁风了还是眼前的小姑娘太厉害了。 士兵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他正要说点什么，杜百良却道：“好了！本官知道你们很有本事，既然是上了贼船,那些海盗呢？除了海盗还有那艘船呢？”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唐宁。 唐宁耸肩，十分无辜地说道：“船家夫妻跟海盗是一伙儿的，他们总的十二人，都被我们扔进海里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至于那艘客船，我们在渔村附近海域毁了。” “毁了！”刚刚被唐宁打趴下的士兵声音拔高了几个度，瞪大眼睛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唐宁更加懵逼了，“怎么？不行吗？我又不是毁你的船！” “你你你......”士兵已经被唐宁气得都快翻白眼了。 杜百良摇头轻叹了一声，“罢了，毁了就毁了，你们能怎么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秋景明生怕唐宁再语出惊人挑战这群人的底线，赶紧将自己收集到的海盗罪证拿了出来，“大人，这边有一箱贵重之物就是从那船家夫妻俩的房间搜出来的，另外还有一些海盗的包袱我们也保存下来了。” 唐俊生他们赶紧去翻行李，把东西搬出来,丝毫不敢昧下一针一线。 杜百良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说道：“东西留下,你们暂且在此处歇一晚，待本官核实后再做定夺。” “大......”唐俊生正要说点什么，杜百良已经带着人匆匆走了。 被唐宁踹飞的士兵十分不服气，在杜百良耳边嘀咕道：“大人，我怀疑这群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百姓！您别看那个小姑娘长得人畜无害，属下被他踢了一脚，切身感受到她的功底之深，连一个小姑娘的偶深藏不露，其他人肯定更加了不得......” 杜百良听得嘴角直抽抽，回到房间才无奈说道：“行了！今天你们也累了，回去歇息吧！还有，给他们送一些吃食和衣物，潮州虽然不像江南那般冷，可晚上还是需要注意才行。” “大人......”士兵懵逼了，他说了一通，感情知府大人一句话都没听进去，难不成是被蛊惑了？ 杜百良挥挥手，不耐烦地让他们滚。 等人都撤了，上座之人才挑眉问道“认识？” 杜百良微微颔首，沉吟道：“记得我是怎么被他们刺杀的,曾攀那家伙是怎么脱困的吗？” “自然记得！兵行险招。”上座之人一脸淡然地说道。 杜百良摘下面具，露出浅浅的笑容，感叹道：“那封奏折，影响了不少人呢！” “嗯？”上座之人心下一转，立马想到关键之处，“你是说造排水车的人？” 杜百良赞赏地点点头，“果然还是公子聪慧，一下子就猜中了！来人正是发明排水车的那一户人家，还有他的兄弟姻亲等等，这群人我在安洪县任县令的时候已经调查过，背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当初策划那事还把他们卷进来，幸好他们家丫头功夫了得，硬是把那群刺客击败。” “听你这么说，这一家还全是能人了？”上座之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杜百良呵呵一笑，“是不是能人要公子派人暗中调查才知道，不过下官可以担保，这群人跟任何势力都不沾边，就是努力挣扎求生的普通老百姓罢了！” 说到最后一句，连上座之人都有些触动。 “罢了！既然你替他们担保，我也不说什么，只是这群人只能待在你的地界，有你看着，出了事你必须负责。”上座之人落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 杜百良并未说什么，将人送出府衙后便匆匆回了内院，命人打开那箱子和那些包袱。 跟着他的士兵也是有些见识的，只翻看了几眼便道：“大人，这一些武器确实是海盗专用的，他们那边自产的武器都有特殊标记，还是很好辨认的，另外，这些衣服料子和纸也是出自台湾岛。” 一个地区有一个地区的特产，他们盯着台湾岛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认得出那里的东西。 陈师爷皱着眉头说道：“大人，那群海盗已经把势力发展到江南了吗？” 若真如此，只怕形势会更加严峻。 杜百良自然知道这些情况，也跟着深深皱起眉头，半晌才叹息道：“明日派人过去安置唐家人，顺便打听一下那些海盗的情况，务必详细！” 偏院里，不知情的众人正在为将来担忧，即便知府大人以礼相待，可他们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这待遇跟死刑犯最后一餐似的，天亮之后就是他们的死期。 一个个抱在一起，低声哭泣，熬着熬着，硬是把黑夜给熬了过去，只有几个孩子和唐宁睡得香甜。 孩子们也就罢了，唐宁这么大的人了也这般没心没肺，让江氏几个好生无语，不过她也没心思去说唐宁。 在众人提心吊胆中，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长得十分和善的男子走了进来，彬彬有礼地说道：“诸位，知府大人已经确认过你们的身份以及你们说的那些事情，现在请你们跟在下前往户房办理户籍之事。” “我们可以走了？”李氏激动着站了起来，欣喜地追问道。 来人淡笑颔首，“是的，不过潮州不比江南，这边一切都有自己的规矩，你们既然来了这里，就要按照这边的规矩办事。” 第十六章 民风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魏大志搓着手，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宁被他们整出的动静吵醒，揉了揉眼睛，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也一脸稀奇地盯着她，半晌才笑道：“在下于四,乃是府邸的管事。” “于管事好。”唐宁乖巧软糯地回道。 于四又是一阵稀奇，兴旺明明说这丫头凶悍又野蛮，还不讲理，一上来就放大招，他怎么觉得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唐宁清醒过来也察觉到于四怪异的目光，不过她现在可是艺高人胆大，完全不带操心的，大不了就是打，看谁拳头硬。 等大家收拾好行李，于四也带着他们到了户房，府衙几个办事的院子互通又各自分开，各有各的对外进出口。 唐宁他们走的是内部通道，避开了前院过来办事的百姓。 于四把他们带进去，同主事男子说道：“黄大人，这几位是从江南过来的良民，他们有户籍和路引，要在潮州境内落户，大人吩咐，一应事宜同他们沟通清楚，给他们选个清净地儿。” 黄志行看唐宁几人的眼神瞬间变了，“是！于管事放心，此事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于四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开。 留下搞不清楚状况的唐俊生几人，只有唐宁一副若所有思的样子，秋景明拉了拉她的袖角。 二人交换了下眼神,默契地把注意力放到黄志行身上。 此时黄志行已经开始热情地招待他们,先是命人上茶水点心，又命人将一些册子取过来，看了众人一眼，将目光落在唐老大几人身上，“不知诸位对落脚点有什么要求？” 唐老大尴尬地轻咳一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赶紧看向其他兄弟。 唐老四问道：“大人，我们初来乍到，对潮州不甚了解，不知大人可否替我们解惑？” “好说好说！”黄志行笑容更深了，请大家落座后，便缓缓说道：“你们过来这里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之前我们这地界却是不咋地，远离西京不说，又全是山林瘴气，朝廷虽然对岭南做了规划，可天高皇帝远，那些规矩全是放屁。 官不官,民不民的,匪寇肆虐,再加上流放过来的人,啧啧啧......这里说是人间地狱都不为过。 幸好皇帝被屎糊了眼，把宁丞相发配到咱们这地儿来，宁丞相可真是治事之能臣啊！他一来，l立马招揽了不少心怀天下的能人异士，打匪寇，赶海盗，安抚三百二十七山寨，建城池，兴农耕，为了保障渔民的安全，还设了海巡...... 总之现在的岭南已经不是以前的岭南了，你们一会儿出去转转就明白，咱们这里可不比江南差！” 说到这些黄志行显然很自豪，就跟打开话匣子似的，一说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他才回过神来，虽然有些尴尬，但被他很好的掩饰下去，从容地将话题拉回正道，“在下看来，整个潮州都很安全，住哪里都没问题，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三百二十七山寨比较排外，他们各有各的生活习性，不喜与外人接触，最多也就相近的寨子之间通婚的时候往来密切一些，亲事过后又跟陌路一般。 所以在下看来，这些寨子你们还是别去较好。” 唐俊生使劲儿点头，“不去不去，这种寨子去了我们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光是融入都困难，还怎么友好相处。 黄志行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村子的情况要简单得多，不过潮州靠海，这里大部分都是渔村，只有离海远一些的村子以耕作为主，他们虽然不像寨子那般排外，可......” 黄志行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秋景明垂眸，声音低沉地问道：“是不是那些村子都比较特殊？” 黄志行微微颔首，叹了口气，“这里几年前还乱的很，能保存下来的村子自然都是有些本事的，一个村一个宗族，大家都连着亲，他们虽然不一定排外，可你们过去想融入进去也难，毕竟是外姓人！” 唐俊生几人听得心都沉了。 唐老四蹙眉问道：“不选寨子村子的话，我们住城里也是可以的。” 大家这一两年也攒了不少家底，他就不信潮州的房子比江南还贵！ 黄志行欲言又止，半晌才弱弱地说道：“住城里不是不行！只是......哎！你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明所以的众人真的就把行李留在户房，一群人跟暗访似的上了街，一开始还没发现什么问题，等连续走了两三条街后，秋景明深深皱起眉头，低声说道：“这里的人好像都有些功夫傍身。” 话音刚落，只见一小酒馆二楼传来一声巨响，一人从上面砸了下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有一群人从酒馆冲了出来，对着地上之人就是一顿胖揍。 那虎虎生风的拳头落下来的时候唐俊生几个都被吓白了脸，心想地上那男人死定了。 等这群人出了恶气离开，地上那人只呻吟了两声就自个儿爬起来，吐了一口淤血，骂骂咧咧两句，竟然一瘸一拐地再次回到酒馆。 唐宁震惊地瞪大眼睛，使劲儿眨了眨。 江氏拉了拉她的衣服，都快哭了，“阿宁！这里怎么这么危险！动不动就动手，而且你们他们地眼神，好凶啊！怎么办？” 没等江氏哭出来，后面又传来几声叫骂，这次是女人的声音。 众人猛地转身，只见一腰圆膀粗的妇人揪着一壮汉耳朵，骂骂咧咧从他们身边经过，有围观男子说两声风凉话，竟直接被女人扇了一巴掌。 男人也来了火气，眼看就要对女人动手，被女人吃得死死的男人突然冲上去，两个男人打得难舍难分，唐宁他们看得眼花缭乱。 正想着这一架得打到什么时候，那个女人竟然冲上去，凭着吨位硬是将那个男人砸在地上呻吟，动弹不得。 这可比群殴还狠。 吓坏了的唐正几人猛地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往后退。 第十七章 那块地 女人却是得意地站起来，继续揪着自家男人的耳朵潇洒离去。 围观的群众见没热闹瞧了，该干嘛干嘛去，剩下风中凌乱的唐正等人。 “当......当家的！我怎么觉得这里好危险！”俞氏瑟缩到唐老四怀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神里全是惊惧。 一言不合就开打什么的也太可怕了,尤其是女人，一个女人竟然比男人还厉害！没点本事是真的无法在城里生存。 逛了一圈的众人心灰意冷，回到户房的时候就跟蔫儿的花朵似的，没有半分朝气。 黄志行深知他们是被打击到了，便劝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太难过，咱们这地儿不比其他，你们是不知道,跟咱们隔岸对望的台湾岛海盗有多猖獗！ 没事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事,咱们这府城就成了第一战线，没点胆子和能耐怎么能在这里扎根！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出城，往西去！那里可比城里安全，也清净！” 都出城了可不得清净嘛！ 唐宁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问道：“黄大人，您就说说我们住哪儿合适吧！” 黄志行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说道：“潮州西城外有四个村子，都是宗族大姓，再过去就是连绵不断的山林，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寨子二十多个，其中有个寨子正好没人了，你们可以住进去，正好把这个寨子撑起来！” 瞧黄志行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唐俊生心里直打鼓，哆哆嗦嗦问道：“为......为啥没人呀！” 说好的势力庞大,说好的排外呢？这又是什么情况。 黄志行收起兴奋地嘴脸,换上些许哀愁，“这村山清水秀，没啥毛病，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平地耕种，那里也不靠海，捕鱼为生都困难，寨子也没什么特比的物产，渐渐的，寨民日子变得越来越难过，女人都往外嫁，汉子娶不到媳妇，到最后只能限制本寨子的女人出嫁。 这么繁衍了几代，寨子里有问题的孩子越来越多，不是长得歪瓜裂枣就是脑子有问题，寨民心灰意冷，绝望之下竟然在一个黑夜里有预谋的自杀。 整个寨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没有一个幸存的,大火烧了一夜,差点把周边寨子都给点了,好些人因为救火送命。 打那之后那地方就被视为不详之地,再没有人愿意从那边经过......” 黄志行的话还没说完，唐俊生几人的脸已经黑了，那种破地方竟然敢要他们搬过去，是欺负他们外来人无权无势吗？ 黄志行瞧众人眼神不对劲，当即解释道：“你们可别误会，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说难听点，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什么的人可没几个，只是咱们这地儿没什么外来人，所以口口相传，流传至今，你们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唐俊生几人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大家凑在一起小声嘀咕，最终决定先去黄志行说的那片地方转转，看看具体啥情况再做定论。 一行人坐着驴车骡车从西城出去，因为黄志行随行，城里的百姓也不敢对他们这些陌生面孔指指点点。 出城没多久，沿着官道上走，还真看见了四个村子的入口，左右两边各立着一块大石碑，一边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边刻着这个村的村名，看起来异常醒目。 唐老大若有所思地同黄志行问道：“这里的村子都这么讲究吗？” 黄志行呵呵一笑，“因为历史悠久，谁家没一点光辉事迹，全都给刻出来不就多了！” 唐老大：“......” “这石碑是随便就能刻的吗？”唐宁一脸好奇。 “自然不是！没点贡献，谁让你刻石碑！想立石碑必须经过一定人数请愿，由官府裁定，官府同意了才可以，不过只要有点贡献的一般都能通过，更别说这地方十个人里头就有两三个杀过贼寇，全是好样的！”黄志行说着还得意地咧嘴直笑。 大家则听得越发心凉！他们不过是想在这里安稳下来，怎么听来听去全是些打打杀杀的事儿，还让不让人活了！ 心里这般想，大家可不敢说出来，谁知道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黄志行会不会也是个练家子，一言不合就变脸的那种。 车子晃悠过四个地势平缓的村子开始往山里走，最开始是一片竹林，长着密密麻麻的楠竹。 唐俊生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有了这些竹子，建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当他有些欣慰的时候，黄志行却道：“可别！咱们这地儿温热潮湿，也就冬天好一些，到了春夏秋那真的是......光是霉菌就能让人郁闷死，这霉菌最喜欢长在竹子上，一到那时候......” “行了！我们知道了！”江氏白着脸，果断打断黄志行的话，当初在江南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敢想自家全都霉菌的样子。 楠竹不能用，唐俊生失望极了，越往前走地势越高，黄志行不时指着周边有人家的山头介绍这是某某寨子。 唐宁只听了几个就不打算记了，这里适合人居住的山头都有了归属，只有那些不适合大规模群居的山头是无主的。 再往前翻过两个山头，从小道进去，走上一段坑坑洼洼的山道就到了黄志行说的地方。 入目的大树看得人脖子都要抽筋了，野草长得有一人高，连路都没了，怎么进去？ “这就是您说的地儿？”唐俊生沉着脸，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黄志行也有些无语，之前没亲自到过这里，没想到这地方竟然变得跟深山老林似的，好在这会儿是大冬天，不然随便蹿出一条蛇来都能吓死个人。 正当黄志行尴尬着怎么解释的时候，突然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明明瞧着还离他们挺远的，结果一个眨眼功夫竟然蹿到眼前，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啥玩意儿？”黄德胜吓得面白如纸。 唐宁眼尖，一眼就看出那东西是啥，当即喝道：“赶紧跑，是野猪！” 第十八章 开荒 “啊！”一阵尖叫响彻山林，众人拼了命似的往外蹿，黄志行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一边跑一边哭爹喊娘，比孩子还不如。 唐宁在他们身后断后，看到这反应已经不是无语可以形容了，好在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潜力都是无穷的，一群人以光速撤退，秋景明想留下来帮忙。 唐宁却果断喊道：“留下来只会给我添乱！” 秋景明咬咬牙，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用，却也知道唐宁说的是事实，只能咬着牙撤退，打算一会儿有什么不对劲就马上冲回来。 等秋景明一走，野猪也到了唐宁跟前，她翻身朝野猪踹了一脚，野猪吃痛，尖叫起来，调转方向朝唐宁奔去。 也是这个时候，唐宁直接把野猪收进系统，想都不想就给卖了。 系统屏幕猛地一亮，飘过几个字：恭喜宿主出售一头两百斤上品野山猪，入账八千文。 此时的出售天然动物类商品里赫然多了野山猪，价格可比收购的便宜多了，唐宁想吃的话直接买就成了。 在外头的秋景明听不到动静，当即大声喊道：“阿宁，还好吗？” 唐宁回过神来，道：“没事了，你们过来吧！” 黄志行连连摇头，“进去就不用了！反正也没路，若是你们愿意在此处落脚，我回去就安排人手过来清理杂草，怎么着也得给你们清出一块适合建房子的地儿。” 听了这话唐俊生总算觉得不靠谱的黄志行有点儿靠谱。 众人回到城里不过晌午刚过，大家围坐在一起，一时无言。 唐俊生尴尬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干巴巴地说道：“至少那里离城里还是挺近的，坐驴车一来一回才两个时辰不到。” 魏大志无神地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李氏担心地问道：“当家的，没事吧！” 魏大志回过神来，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没事......我就是担心在这里落脚我们将来靠什么谋生！” 他不想唐俊生做惯了农活，真让他一直面朝黄土背朝天他还真没信心，感觉很是茫然。 “别说你担心！我也担心得很！”黄德胜眉头紧锁，这里民风彪悍，也不知道他这豆腐生意做不做的起来！ “而且那地儿我怎么看都不像能住人的！”周氏弱弱地说道，许是受那个故事影响，她总觉得那边不大干净。 秋景明听了这么久，转头看向唐宁，问道：“阿宁，你怎么说？” 唐宁突然被点名，猛地转过头，瞧大家都看向她，便道：“那里也还不错，有山有水，看那些大树的树龄就知道，这地方至少近十年没发生什么严重的灾害。” 众人一愣，恍然想起他们离开江南的初衷。 “是啊！我们不就是受够了天灾人祸才躲到这里的吗？要真像阿宁说的那样，那地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红氏眼睛一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俞氏也跟着点点头，“大嫂说得对，而且我觉得附近寨子各过各的，相互之间没有过多往来，也不用担心跟人家产生矛盾，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是极其难得的事情。” 她从西京一路到江南，又从江南到潮州，经历了太多，早已身心俱疲，什么发家致富她是不敢想了，只希望一家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过日子就行。 江氏看俞氏十分疲惫，担心地说道：“从昨天进城就看你虚弱得很，一会儿还是跟黄大人打听一下，找个大夫看看。” 俞氏知道自己状态不多，不敢逞能，连连点头。 当下唐老四就把儿子托付给大家，自己带着俞氏去找黄志行，顺便也将商量之后的结果告诉他。 黄志行得知这群人愿意在那个地方落脚可是高兴坏了，听说俞氏不舒服，当即命衙差带着他们出去看大夫。 傍晚唐老四和俞氏回来，大家才知道俞氏竟然有了身孕。 唐老四高兴之余不免忧心，同众人说道：“出去一趟我才知道，这里连个大夫都会功夫，好像没点身手都不能在城里行走似的！你说我们以后进城可咋办呀！” 唐宁拍着胸口道：“四叔，你担心什么，不是还有我嘛！除了我之外大壮的拳脚功夫也不错，以后去哪儿我们跟着就行！” “那也不能一直指望你们两个啊！”唐老四愁得不行。 其他人却顾不得这么多，第二天，黄志行再次找上门来，说是找了一群人去开荒，问他们要不要一起。 男人自然是全都跟上，女人留下来，只有唐宁屁颠屁颠跟着一起出门。 再次来到这片林子，大家有了经验，不敢随便到处走，只有唐宁艺高人胆大，凭着一根竹竿硬是敲敲打打走出三丈远，四周不时有些小动物蹿过，大家越发紧张了。 秋景明想叫唐宁回来。 唐宁却摆摆手，道：“你们老老实实从外面开始处理，我进去看看，一会儿就出来，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能自保！” 说完，唐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秋景明见此，习武的念头越发坚定。 入口处的众人干得热火朝天，唐俊生他们加上黄志行给找的二十个汉子，各个都是练家子，他们一干活，那效率是蹭蹭蹭往上涨，不过半天就让他们清出一条一丈宽的道出来。 期间还挖出了几条冬眠的蛇，可能这里的天气不够冷，蛇只是身体不够灵活，并没有完全冬眠，被挖出来的时候还朝众人吐信子，着实吓到了黄德胜几个。 那些干活的汉子倒是挺开心的，操着别扭的官话问他们这蛇能不能给他们。 黄德胜想都不想就道：“给给给，都带走都带走......” 唐宁这边因为速度快，此时已经进入林子中心，她发现这里也不全是山林坡地，中央地带还是有一大片平坦的土地，远处的山壁下是一条溪流，水流的声音远远就能听见。 这里建个小村子倒是挺不错的，就是没有太多土地供大家种粮食，难怪早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会过得那么艰难。 寻思见，唐宁继续往前走，过了这一大块平地又要上坡，好在后面几个山头比较平缓，倒也不会出现那种上山容易下山难的尴尬事儿，就是山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无用！ 第十九章 开始基建 就在唐宁转身的时候，一个影子倏地从她面前侧边闪过，若非她视力升级还真发现不了这东西。 “有意思！”她眯了眯眼，顺着那玩意儿消失的方向，快速冲了过去，把系统奖励的功夫都给用上，使劲儿挥舞竹竿，总算将那小东西给收进空间。 是一头刚成年没多久的梅花鹿，体型不算多大，穿梭在灌木丛中还真难以发现，都说林深见鹿，可见这地界多久没人来了。 唐宁只是感叹了一句便将这些纷杂的情绪抛开，兴匆匆地又摸了几个野兔野鸡窝，连枝头上的鸟窝都没放过，值钱的全都卖给系统，不值钱的自个儿留着，开开荤也不错。 转悠的时候还让她发现一些比较珍贵的树木，当然，都是系统的功劳，要是系统不提醒，她估计会在开荒的时候让人直接把这些树给砍了当柴火烧。 系统指挥唐宁把所有稀罕的植物全给收了，事后唐宁趁众人还没来到这边把那些坑一个个填上，生怕让人知道这地儿原先长了许多值钱的好木料。 等唐宁从山上下来，秋景明他们也发现了中央地带的平地以及那条潺潺的溪流。 唐俊生几个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这水源不错，看这水量就算旱季应该也不会缺水。”唐老大摸着胡须满意地说道。 被黄志行指派过来干活的汉子们听了全都哈哈大笑。 一光头扯着嗓门大声说道：“这位老爷，咱们这地儿可不缺水！还是头一次听说什么旱季雨季的，您可真逗！” “这里没有旱季雨季？”唐老二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即便是江南那种水乡也是有旱季雨季之分的。 光头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显然没经历过旱季，有些茫然，“咱们这地儿常年下雨，几乎每个月都有雨，超过三个月不下雨就算旱了吧！可对我们也没影响啊！” 也就是说即便三个月不下雨，这里人的也不会缺水。 这个认知让众人又是一喜。 魏大志忙追问道：“那这边发大水不？” “大水？”光头点点头，“地势低洼的地儿肯定会发大水，不过我们这里不会，一个是地势高，还有一个是靠海，河流多，大水来了直接往海里去，不积着就没什么影响，尤其是宁丞相到了咱们这里一直鼓动大家兴修水利，这几年连西边的城镇都没发生过厉害的水患。” 若非魏大志问了，光头都快忘了还有水患这事。 大家一听，面面相窥，悬着的心也稳了下来，干活也更加有劲儿了。 因着中间这块地实在是太大了，至少对他们来说，清理出来得要好几天，为了早日住到这里，大家折中想了个法子，沿着四周挖一圈，中间地带放火烧。 在火苗烧到中心地带的时候，他们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地面的凸起，应该是当年那些寨民建的地基在岁月的洗礼下遗留的痕迹。 唐俊生是个木匠，对这种事情最是敏感，当即同光头问道：“这里以前的房子是用什么建的？” 过了这么多年地基还在，可见这房子有多结实。 光头不以为意的说道：“大部分都是红壤和砂砾，不过这里潮湿，在红壤和砂砾的基础上还要用泥沙和贝壳灰抹墙，防止墙面被雨水侵蚀，这样建起来的房子结实，不需要经常修修补补，可比以前的茅草屋强多了。” 仔细留意过城里建筑的黄德胜不解地问道：“跟城里的房子一样吗？” “怎么可能！”光头一副看乡巴佬的眼神瞥了黄德胜一眼，道：“城里的房屋都是为了抵挡海盗修建的，那些石砖一块就要五文钱，普通人家哪里拿得出这笔银子！跟你们说，有条件的话建房子的时候用石砖做地基，再用瓦片做屋顶，这样已是顶好了。” 大家对丝毫不在意光头的态度，继续厚着脸皮问道：“若是这样的话修个农家院子大概要花多少银钱？” 光头见他们听进去了，稀奇的同时还真认真算了起来，“以瓦片为屋顶的话，光是瓦片就要八百文以上，根据房子大小来定，一般不少于八百文，也不会超过二两银子。 地基的话一样看大小，几百文到一二两不等，要是修得再精致一些还能雕刻一些花鸟鱼虫，再多花一二两银子，按照这个标准起个院子差不多要六七两，要是没这么讲究的话三四两就能下来。” 唐俊生若有所思。 说话间，大火已经蔓延开来，众人全都提着一桶水，小心翼翼地守在圈子外，准备及时扑火。 这边浓烟滚滚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主意，周边好些寨子派人过来查看情况，得知唐俊生他们准备搬到这块不详地后，这些人的眼神全都变了，一个个火急火燎地赶回去送消息。 唐俊生他们也没多想，本来到了一个地方就要融入这里，不可能一直与世隔绝，趁着这个机会将消息传出去也不错，省得以后不知情的人经过，时不时进来打探一下。 唐宁站在大石头上静静观察那些人的表情，发现他们更多的是震惊稀奇和敬畏，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不再多想。 这片地一连烧到天黑才烧完，这个点他们不可能回城，只能继续干活，竟然还从烧焦的地里找出一些半生不熟的蛇和野鸡野兔，还有一些烤的乌漆嘛黑不知名的蛋，大家也不嫌弃，取了一桶溪水烧开，再把这些东西洗洗重新煮一遍，勉强也能填饱肚子。 这几日没下雨，地上的杂草经过这么一烧，倒也不会潮湿，大家随便摘几片芭蕉叶围着篝火缩成一团，席地而睡。 第二天天不亮又起来继续干活，用了整整两天才把这一大块地方的土翻一遍，再加上通向官道的路早已清理出来，现在开始建房子完全没问题。 光头看活做得差不多了就要带人离开。 唐宁忙上前问道：“大叔，跟您打听个事，黄大人有没有说把这一整片地都给我们？”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回城后可以问问黄大人，我们只是拿钱干活罢了。” “多谢！” 唐宁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大部队进城后，马上去了户房。 第二十章 丰谷寨 黄志行瞧他们回来显然心情不错，当即放下手里的活跟唐俊生几个攀谈，“怎么样？那块地方还好吧！就是没有田，其他的可挑不出毛病！” 魏大志打趣道：“黄大人，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没田的话我们可是连赋税都交不起！” 这可提醒了黄志行，他当即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没等他想明白唐宁便问道：“黄大人，您是把那块地全给我们了是吗？往后那个寨子由我们支配没错吧。” 她故意换了个概念。 黄志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钻了唐宁设的圈套，顿时气急败坏，可这群人是知府大人提前打过招呼的，他也不敢说什么，再加上担心唐宁把这事闹到知府大人面前，有些心虚，只能认了，没好气的吹胡子瞪眼，“你想说什么？” 唐宁压根没搭理黄志行的态度，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实地勘察了一下，发现那个地方四面环山，到处都是山，只有一条下山的小道通向外面。 您也看到了，我们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小老百姓，总要想办法谋生是不？” “所以呢？”黄志行时刻提防唐宁，总觉得这丫头鬼主意多，防不胜防。 唐宁嘿嘿一笑，“所以我想在寨子通向官道的地方建个铺子，在官道边上做点小买卖，成不？” 黄志行一愣，“就这？” “嗯嗯嗯......”唐宁使劲儿点头，“我这要求不过分吧！毕竟实际情况摆在那里，官府也要跟我们收赋税，如此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吗？” “这个......我得跟知府大人禀报过后才能做决定！”黄志行倒是没有一口拒绝。 一般他这么说就是事情十有八九没问题了。 众人回到偏院，黄德胜对唐宁那是大夸特夸。 江氏和唐柔知晓后也是高兴得不行，有了铺子她们又能继续做买卖了。 杜春月则盘算道：“这样我是不是也能卖草药。”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她。 杜春月突然有些胆怯了，“怎么？不行吗？” 唐正回过神来，“行！绝对没问题！” 唐宁道：“既然大家都想做买卖，那就多弄一些隔间出来，反正我也没说要建几个铺面。”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再次把唐宁给捧上天。 翌日，黄志行让人送来消息，说是知府大人同意了，还特地让他们给寨子取个新名字。 一群人当即来了兴致，凑在一起跟母鸡生蛋似的绞尽脑汁地憋，好像什么名字都不好似的。 秋景明出去打听了一遭，回来说道：“那寨子之前叫秋风寨。” 唐俊生听了连连摇头，“这名字一听就不大吉利！还不如我想的吉祥寨呢！好听又好记。” 秋景明：“......叔，这秋风寨之所以叫秋风寨是因为第一个在那里定居的人叫秋风，寨子以他名字命名，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后人会是这么个结局。” 众人一听，全都静了下来。 唐老大沉吟道：“所以还是不能以人名命名啊！听说这边的人很信风水，街上还有不少风水大师，不如我们花点钱请个风水大师过去看看，顺便帮我们指点指点。” 唐老大对那块地的过去还是耿耿于怀，只能借由这些方法排解心里的隐忧。 唐宁也知道他们的心思，道：“那就出去找个靠谱的风水先生过去瞧瞧，这事过后，我们那里肯定一帆顺风，是个风水宝地！” “对！风水宝地！”唐老四几人附和道。 请风水先生过去又花了几日功夫，最终依照风水先生说的，他们寨子的出入口可以修建铺面，但附近一定要再设一个土地庙时常供奉，还有，所有的房子都要坐北朝南呈八卦图形态分布。 取名丰谷寨，还真是通俗易懂十分接地气。 在黄志行那边登记过后，知府批复的速度极快，很快附近的百姓都知道丰谷寨这个地方。 唐俊生他们也可以开始在那个地方动工了。 早几天秋景明和吕大壮几个已经出去定了一批建房子的材料，这里冬天不下雪，地虽然有些硬，可被烧过之后松软了许多，建房子完全没问题。 运送材料到丰谷寨的汉子并不是很乐意进去，东西送到官道边上就放下，由唐俊生他们拉上山，幸好小路拓宽了许多，他们还能用驴车骡车拉东西。 一连忙了几日，房子还没建好，春节却先到了。 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大家也不想挪地儿，住在暂时搭起的木棚里，随便支个锅，炒上几盘菜，也能吃得极好，就是冷清了一些，没有半点儿年味。 江氏感叹道：“去年的时候我们还能在院子里听烟花爆竹的声音，今年只能待在山沟沟里听虫鸣鸟叫，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瞎说什么！从今年开始，咱们定是一年比一年好！”唐俊生说着振奋人心的话，敬大家一杯。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众人也闲不住，继续干活，学着砖瓦匠的样子自己和泥垒墙面，虽然动作有些生涩，可过了几天也就熟练起来，没有砖瓦匠带头他们也能把墙垒起来。 等过了十五，砖瓦匠过来直接刷泥灰就成，之后就是上梁贴瓦，这些活又用了两个月，大家的房子总算建起来了。 这次光唐家就修了七座院子，大房唐阳唐旭一人一座，户籍也分了，将来兄弟就是两家人了，唐老二倒是修了一座，但吕大壮自己也修了一座，唐俊生两个儿子，一样占了两座，只有唐老四只起了一座。 另外还有秋家的魏家的黄家的，统共十座院子，让这地儿一下子大变样，有了村落的感觉。 因着院子是一起修建的，家家户户按照潮州的风俗统一格局，墙高一丈五，大门开在正中央，打开大门是个口字型天井，两侧是廊檐，各有两个房间，绕过天井就是大厅，大厅的地基抬高半截，建得宽敞明亮又通风，两侧一样各有两个房间。 正后方做了一个大门，屏风隔断。 第二十一章 周边寨子 大厅前后畅通，出了后门下两级台阶就是后院，后院原本是个大杂院的结构，唐宁不喜欢，硬是让人分了两个院子，中间修了一堵墙，一边做了两排相对的厢房，另一边是厨房浴房杂物房还有驴棚鸡圈等大杂院，这里还开了个出入的小门，两个院子互不打扰，倒也清净。 这种结构跟江南那一带区别还是挺大的，同西北比起来更是讲究得不行，也是他们没有底蕴舍不得花钱，不然还能做一些石雕，绝对能再上一个档次。 十座宅子只占了这里四分之一的平地，剩下的地可以先开荒种粮食，后面不够住了再建房子也是可以的。 当然，这事要先跟户房那边通个气儿。 黄志行虽然管着这些民生，可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也不敢做主，只能往上禀报。 杜百良听了一嘴竟是直接拒绝了。 黄志行愣了一下，忐忑地说道：“大人，他们那地儿没有田，不让种粮食的话下官估计他们会闹起来。” 杜百良摇摇头，“你不懂，他们不会闹的！本官就是想看看这种情况他们怎么解决。” “额......”黄志行显然有些无语，他很想问这群人不是您罩着吗？怎么还看人家笑话了！ 可惜他不敢，只能默默退下。 唐俊生等人收到消息很是失望，却也知道他们的要求有些过分，只能揭过不提。 房子建好后，接连几天都是大晴天，西北风一吹，艳阳一照，马上就能住人。 唐俊生和唐正把晾晒好的木料弄到空地上，招呼大家帮忙，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硬是将各家各户需要的桌椅板凳床柜子全都给打出来，只差刷桐油了。 桐油这玩意儿不便宜，幸好唐宁之前收了植物油桐卖给系统，现在倒是能从系统大量采买桐油，价格也比城里卖德便宜许多。 她只随便出去晃悠了一圈就拉了一车桐油回来。 有了这东西，大家干活越发卖力了，把自家的家具全都刷几遍还不过瘾，想到这里气候潮湿，怕门窗柱子房梁受不住潮，竟然爬上爬下，全给刷了一遍，唐宁看得目瞪口呆。 她不过是多弄了一些桐油回来，至于吗？ 热闹的刷油活动结束后就开始下雨了，也不耽误大家做活。 江氏心下欢喜，认为是土地爷保佑，跟李氏几人商量了一下，还特地准备了许多果子点心到出口的土地庙上香。 土地庙其实也就成人一般高，因为不大，用料全是最好的，当初丰谷寨里头还没开始建房子土地庙就修好了，每逢初一十五，江氏几人一定要过来上香，风雨无阻。 今天一行人过来上香，竟然发现土地庙外头有好几张生面孔，供台上也摆着一些贡品。 几人面面相窥，倒是不曾上前，寻思着等他们走后在过去上香，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主动跟她们说起话，“你们就是这个丰谷寨的人对不？” 虽然他们说话有些拗口，但江氏几个还是听明白了。 “正是。”红氏回道。 几人闻言，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十分虔诚地说道：“你们供奉了土地爷，以后土地爷肯定会保佑你们的！我们是隔壁稻羊寨的，专门养羊，种的稻子也是最好的，你们有需要可以去我们寨子换，不过事先说好，只在寨子外面。” 江氏她们傻愣愣地听着，从头到尾就是点头，等这群人走了她们才过去上香。 回去之后把这事跟众人一说。 秋景明当即拍板道：“寨子外面的铺子应该可以开工了。” 唐宁眯了眯眼，面带狡黠轻笑，“是应该开工了，秋大哥这段时间可要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秋景明直接将事情揽下来。 其他人根本看不懂二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却是十分知趣的没问，怕问了伤自尊心。 第二天大壮和唐宁进城定材料，唐俊生他们则开始清理寨子外面的土地，先是把出入口的杂草除干净，再把土地整平。 光是这些活就用了十来天，等差不多可以动工了，秋景明也把消息带回来了。 众人聚集在唐俊生家中议事，秋景明道:“我沿着这条官道一直往前走，调查了一番，离我们最近的寨子有五个，一个就是婶子说的稻羊寨，这个山寨在一片山谷里，不缺耕地，不过他们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种稻子的，好像跟宁丞相有关，也是那个时候寨子才改名字叫稻羊寨。 还有一个青石寨，这个寨子里有个玉矿，他们跟我们一样没什么田地，寨民就是靠这个矿山过上富足的日子。 剩下的三个好像寨民都不是汉人，有自己的信仰，较为排外，轻易不跟外界交流，我在那几个寨子附近转了几圈，硬是没找到出入口在哪里。 除了这几个寨子还有一些村子，总之要是在这边开铺子应该不差，就是前期需要走街串巷，等大家熟了就不用再出门了。” 唐宁微微颔首，沉吟道：“这样的话我们要建几个铺面比较好？还有，这里的人比较凶悍，真开了铺子大壮肯定得在铺子里坐镇，还有几个堂哥，我娘她们肯定不好露面。” 江氏几个瞧着就好欺负，守着铺子肯定不成，容易招惹是非。 江氏想反驳，一想到之前遇上的悍妇顿时噤了声，嘟喃道：“大不了我们管着后厨，也没什么！” 其他人都没意见。 最后商量了一通，唐宁决定比照十座宅子修建十个铺面，并在宅子出入口围上高墙，做一个厚重的大门，如此一来，定需要再花上几个月的时间，而他们带过来的粮食都快见底了。 众人合计了一番，不得不分出一拨人谋生计。 秋景明和唐宁成了当仁不让的人选，二人无论是头脑还是身手都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身负重任的二人出了寨子却是相视一眼，苦笑连连。 “怎么办？咱们从哪儿下手？”唐宁有些茫然，要是没有秋景明在，她完全可以从系统购买粮食，只是这么一来容易让人起疑心，后面不好圆过去。 第二十二章 此地情况 秋景明从一踏进潮州地界就开始谋划将来，唐宁一问，他当即露出一抹让人心安的浅笑，“先进城，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路上秋景明给唐宁科普了这边的一些规矩，“我这段时间以货郎的身份走访了许多村子，跟一些老人了解了一下，我发现这里人并不想黄大人说的那般排外，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大家还是非常和善友好的，在不触及对方利益的情况下，大多能好好相处，从某种角度说，这些人更简单纯粹，相处起来也不用费太多心思。” 唐宁眉头一皱，歪着头琢磨道：“我咋觉得你说的跟原始人似的！” “原始人？” “就是没开化，没见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唐宁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一个最贴切词形容。 秋景明好笑地勾了勾嘴角，“你要这么说也没毛病，宁丞相未发配到岭南之前，这里最大的官是总督，虽然设有府县镇乡，却跟摆设差不多，总督虽有极大的权利，然而光是解决此地各村寨矛盾和海盗山匪就够总督头疼的了，还有边关要守，哪里还顾得上民生建设。 百姓无法指望官老爷，自然只能靠自己，所以这里各个村寨内部都十分团结，人人习武，也在想办法通过繁衍子嗣兴旺人口，让自己的村寨更加强大。 当然，我说的这些跟我们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多大关系，只一点比较特别，这里的村寨之间往来不多，可你的寨子总有我这寨子没有的东西，我这寨子也有别的寨子有需要的东西，这种情况怎么办呢？” “怎么办？”唐宁睁大眼睛，眼巴巴等着秋景明往下说。 秋景明也不卖关子，当即垂眸道：“这种情况就出现了两种交易，一种是以物易物，两个寨子之间做交易，还有一种就是上大集买卖，大集不在城里，而是在城西郊外五里地，一个叫陈家庄的地方，离咱们这里不远，坐驴车也就半个时辰不到。” “才半个时辰！那不远，我们去陈家庄！”说着唐宁就打算调转方向。 秋景明哭笑不得，赶忙将人拉住，“你急什么？我们现在去大集也是空手过去，能换什么？用银钱的话回去他们该心疼了。” 这段时间大兴土木，大家的荷包可不仅仅是缩水而已，再加上粮食见底，没有田地种庄稼，众人都心慌得很，这个时候要是花钱买粮，估计大家都坐不住了。 唐宁恍然，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半晌，她终于抬头，道：“我想好了，还是做老本行，捕鱼！” 秋景明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二人进城后，唐宁兴匆匆地就往东城跑，一直跑到海口才停下，她正想着怎么下海，却被巡逻的士兵拦了下来，“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大喝着实吓了唐宁一大跳，回过神来，她马上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软软糯糯地说道：“大人，我想下海捕鱼。” “就你？”一群士兵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过后，为首之人才严肃地说道：“不知道我们潮州的规矩吗？想下海捕鱼须得有府衙发放令牌才行，你的令牌呢？” 唐宁一脸茫然，“我们刚到潮州，才办理好户籍，并不知道令牌之事。” 旁边的士兵凑到老大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带头士兵看两人的眼神立马变了，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对唐宁太过照顾，便道：“你想下海的话必须先到府衙拿到令牌，渔船若要出海就必须用官府提供的渔船，自己的渔船只能在江河湖泊行船。” “为什么？”唐宁不解地瞪大眼睛。 士兵却指着海面解释道：“为了防海盗，船在海上航行，只要有官府特有的标记就可以得到官府的庇佑，当然，不是说这些船就不用经过盘查，只是出了事我们能第一时间发现罢了。” 唐宁这才明白，深深意识到潮州知府的能耐，难怪这里的百姓对这位知府这般推崇，哦，当然还有那位宁丞相，不过这位神神秘秘的主好像不在潮州，具体的也不是她能打听的。 按照士兵的指引，唐宁在秋景明的陪同下去府衙把出海令牌办下来，又在海口租了一艘官家渔船。 这里的渔船质量还真是没的说，无论是体积还是重量，都不是那种江河里的小渔船可以比，更让唐宁满意的是渔船不会大得离谱，两个人一前一后撑船就能很好控制渔船，她一个人力气大，压根不用旁人帮忙。 秋景明几次表示要跟着一起下海，都被唐宁拒绝了，“你跟我无非就是不放心我，可我水性好，力气大，也有捕鱼的经验，这些你都不懂，还不如去做你擅长的，别耽误时间。” 这话说得秋景明缓缓垂下脑袋，第一次发现自己这般无用，可惜不等他伤春悲秋，唐宁已经兴匆匆跳上渔船。 船上有一个小碳炉，和一些便宜的黑炭，以及官府提供的特制渔网，当然，这些都是要钱的。 就在秋景明紧张观望的时候，那群士兵也在留意唐宁的动静，下海可不是入江，谁家不是兄弟几个相互协作，互帮互助，唐宁一个小姑娘说要下海已经够让人吃惊了，还是独自一人，这不是给海里的大鱼送口粮是什么？ 因着唐宁可能跟知府有些关系，这群士兵也挺怕她出事的。 在唐宁的渔船划出去没多久，就有一艘海巡船在她不远处来来回回巡逻。 唐宁也没多想，她满脑子都是海鲜和赚钱，眼睛都快变成元宝形状了。 船行到差不多的地方，她正想撒网，发现这里的渔网跟她之前用的不一样，不得不尴尬地跟附近的渔民讨教，学着人家的样子总算把渔网给放进去了。 接下来就是等着收货了。 大家看她一个小姑娘还挺稀奇的，有的人竟然还张口闭口就是荤段子，唐宁也不恼，寒风中面不改色，回了船舱，把空间里自制的简易鱼竿拿出来。 第二十三章 出海捕鱼 鱼竿只有手臂上，放在背篓里别人也不会轻易发现，这个时候拿出来更没有人会怀疑，上面的线和鱼钩都被她换成最结实的，鱼饵也是从系统买的，不知道效果如何。 她这举动又引来众人的嘲笑。 唐宁却聚精会神盯着水面，等了一刻钟鱼鳔终于有动静，瞬间就被拖着没入水中。 她立马拉起鱼竿，是一条五六斤重的黑棘鲷。 大家没想到她真的能钓到鱼，表情僵在脸上，瞧着十分滑稽。 唐宁却是面无表情，一把将鱼拖出水面，用竹篮把鱼捞上来，快速解下鱼钩，上饵，继续放线，等鱼儿上钩的时候她也没闲着，用船舱里仅有的一个大木盆安顿好黑棘鲷，又放了些海水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却不知早已有人盯上她的黑棘鲷，这么大的鱼，可值不少钱呢！大家都是成群结队，就唐宁自己一个小姑娘，不被惦记上还真不可能。 不过不管这些人打着什么心思，在海上他们绝对不敢乱来，即便要行动也得等上岸。 是以唐宁压根不在意他们的打量，兀自忙活。 一直到日上三竿，渔民一次下都要几天才上岸，吃喝拉撒都在船里，唐宁也不意外，自从渔网撒下去她就一直优哉游哉地钓鱼，不时拿个肉饼出来，或者煮上一壶茶，亦或者弄点汤面，可真正馋死那群盯着她的渔民了。 “大哥，那小妞也太可恶了！吃得那么好！”一汉子盯着唐宁手中的肉饼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扑过去。 其他人也馋，却不会那么冲动，有人皱着眉头谨慎地说道：“一个小姑娘自己下海也就算了，带出来的吃食这么好，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还有，你们发现了没，自从她到了这里，附近海巡变频繁了。” 此话一出，几人立马看向海巡船，这不留意还真不知道，海巡船真的就在他们附近，幸好刚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令牌被收他们饭碗都不保了。 这一发现让大家对唐宁生了几分忌惮，便是想要她的鱼都得好好谋划谋划。 唐宁却是怡然自得，自从收获第一条黑棘鲷后，接下来又让她钓到两条黄花鱼，还有一条黄鳍鲷，这些鱼跟淡水鱼不同，不同品种的鱼类差异极大，奇形怪状的，有的鱼钓上来她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毒，还得经过系统辨识才敢收。 这么玩了半天，到傍晚退潮的时候她才开始起网。 事实上在这之前她已经收了许多触碰到渔网的海中生物，什么大章鱼，各类螃蟹红鲟，还有乱七八糟的鱼类，最让她惊叹的是竟然还有一条小鲨鱼。 要知道有了鲨鱼，系统就会解锁鱼翅，不管有没有用，对她来说都是有利无弊，而且这虚拟币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之前在江南，出去捕鱼半天，大概能进账三百到五百文不等，出海一趟，目前她已经赚了几千虚拟币，这个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就在唐宁窃喜之时，突然一群黄花鱼游来，碰撞到唐宁渔网的全被她收了，不过这回她没把东西卖给系统，而是先安置在空间里。 渔网也不急着收了，等天彻底黑了才偷偷摸摸把渔网收上来。 盯着她的人即便眼神再好，大晚上的也看不清渔网里的情况，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倒是海巡士兵压力更大了，白天他们就发现不少人盯上唐宁，到了晚上更加不敢松懈了，心里琢磨着这个姑奶奶到底还要在海上玩多久。 这一夜，海上除了唐宁，其他人都心思各异，不时盯着那条渔船上的动静。 而唐宁已经二次撒网，在天快亮，大家正困得不行的时候收网，一连忙到太阳出来她才意犹未尽地划着渔船向港口驶去。 此时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明明他们几个人一起划桨，为何追不上小姑娘的渔船？难道对方不止一个人。 惊疑不定地渔民越发咬牙追赶，然而距离却是越拉越远。 此时唐宁已经快要靠岸了，远远的她就看到秋景明和吕大壮正坐在驴车上候着。 二人看见她的身影，立马同她招手，唐宁也朝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利索地把船划进港，那些在岸上等着收鱼的商人看见唐宁一个小姑娘压根没多想，全盯着她身后的小尾巴。 唐宁正好图个清净，朝岸上的秋景明大声问道：“带东西出来装了吗？” 秋景明连连点头，凑到岸边大声回道：“唐叔做的大浴桶都给你搬过来了，够装不？” 唐宁这才注意到那个大桶，咧嘴一笑，“够！把桶给我。” 秋景明笑容一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唐宁还在催促，他只能和吕大壮合力将大浴桶搬下来。 此举也引起众人的注意。 唐宁却恍若未觉，一个人接过浴桶，在众人惊叹声中硬是舀了半桶水，之后才往里头倒了不少鱼。 “嘶！”商贩全都惊呆了，一时间竟没人开口，直到唐宁把鱼全都弄进浴桶他们才回过神来，大喊道：“姑娘，黄花鱼怎么卖？黑棘鲷多少钱.....” 有人开头，其他人立马跟着抢，场面乱作一团，把唐宁的路都给堵了。 她不耐烦地大喝道：“都给我闪一边去，我们自己还不够吃呢！” 说着，她将浴桶扛了起来，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迈上台阶，竟无一人敢挡她的去路，后面还在惦记唐宁那些鱼的渔民全都傻眼了，连划船都给忘了。 唐宁就这么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傲娇地把浴桶安置到驴车上，道：“行了！咱们有货换东西了！走！” 吕大壮都快对唐宁顶礼膜拜了，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立马上驴车，果断往城里跑。 大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城，没人敢坑一声，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有人松了口气，后怕地问道：“那姑娘还是女人吗？也太吓人了！” 即便这里的人彪悍也没见过这么出格的。 “可不是！我都怀疑这姑娘不是一般人了！哪有扛着那么重的浴桶还如履平地，啧啧啧......回去之后得好好打听打听了！” 这么厉害的人物不可能寂寂无名。 第二十四章 以物易物 那几个意图不轨的渔民则是被吓破了胆，竟然猛地调转方向，往大海方向冲。 那些等着收鱼的商贩急得都快骂娘了，“怎么回事吗？跑什么跑！我们的鱼啊！有没有搞错呀，什么玩意儿......” 东城外的闹剧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潮州府城，大家也知道潮州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姑娘，只是不知其真容罢了。 唐宁三人可顾不得这么多，驴车驶出西城门，秋景明才问道：“怎么样？海上好玩吗？” 因为唐宁艺高人胆大，他只能把凶险换成好玩，看她这反应，显然对此行十分满意。 果然，唐宁喜笑颜开，兴奋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大海多广阔！一望无际，海钓也十分有意思，你都不知道鱼钩放下去，钓上来的会是什么玩意儿，有的鱼长得奇形怪状的，看起来就跟有毒似的，可事实上确实难得的美味，可值钱了！” “宁姑娘，你咋知道的？”吕大壮忍不住打岔。 唐宁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当然是跟渔民打听的，海上那么多人，总有热心肠的，就算渔民不告诉我，不还有海巡的士兵嘛！” “也对！”吕大壮点点头，十分羡慕地说道：“还是水军好啊！见多识广。” 唐宁摇摇头，“不能这么比，他们常年在海上，面对茫茫大海，看一次两次还好，天天看，谁受得了！可他们不仅天天看，还天天严阵以待，一旦打起来，不是生就是死，毕竟在水里，幸存的几率也要小很多。” 吕大壮陷入深思，半晌才笑道：“还是宁姑娘看得远，我就没想这么多！罢了，还是好好做我的活，对了，一会儿咱们往哪里去？” 唐宁看向秋景明，征求意见，“陈家庄？” “可以。” 一行人调头往陈家庄方向去，这会儿正是赶集的时候，陈家庄还是挺热闹的，当地的村民将自家养的鸡鸭和各种蛋类拎出来卖，还有一些蔬菜瓜果，大冬天能瞧见瓜果蔬菜可真的让人欢喜。 一路上唐宁眼睛都不够看了。 初来乍到，他们并没有随便找个地儿摆摊，而是跟周围的摊贩了解一下这里的规矩，确定没问题才把浴桶搬下驴车，为了不引起骚乱，这次秋景明硬是跟大壮一起上手搬东西，虽然两人没使劲儿，可做做表面功夫还是要的。 大浴桶往那儿一摆，当即引来一堆人的注目。 “小哥，你们卖什么呢？”一大娘好奇地上前问道。 唐宁直接将桶盖打开，一群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尔后就是惊喜地大喊，“鱼！还是海鱼！怎么卖？” 唐宁刚刚在城外凭着顺风耳已经听到那些商贩低声细语商量鱼价，当即淡定地说道：“我这里按照海港的收购价卖，也不跟你们讨价还价，两到三斤的黄花鱼一条五十文，三斤以上的黄花鱼陆论斤称，一斤三十文，其他的种类都是一斤三十五。” 要不是逮了一群黄花鱼她也不用这般贱卖，不过也不算贱卖，顶多就是定价不高而已。 果然，听到这个价格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西城这面的村寨鲜少有捕鱼为生，大家想吃鱼就去溪河里捞，像这种海鲜想吃得去城里的饭馆酒楼，或者到东城外的渔村转转，兴许能捡漏，鲜少有人像唐宁这样在大集上卖海鲜，定价还不高。 即便有人质疑也挑不出任何问题，因为浴桶里的鱼还是活的，一看就是刚刚打捞上来的。 一时间，这里成了集市上最热闹的地儿，有人匆匆忙忙赶回村寨通知其他人过来。 唐宁三人也不急，先把两到三斤的黄花鱼捞出来，随便他们挑。 又时刻盯着大集上卖粮食的人，还真被秋景明找到了一个，他跟唐宁合计了一下便离开了。 等秋景明再次回来，同两人说道：“那人愿意跟我们换鱼，昨日我在城里打听过了，这里一斤糙米九文，白米一斤二十五文，陈米一斤十五文，豆子跟糙米一个价，说来倒是不贵。” “岂止不贵！简直便宜得超出我的想象！”唐宁夸张地说道。 经历了各地的物价后，这里的粮食真的便宜到让她有种疯狂囤粮的冲动。 秋景明心下好笑，道：“这里是岭南，一年四季都能种粮食，有的一年种三季，又没有厉害的天灾，粮价自然高不到哪里去，我跟对方讨价还价之后，他还同意便宜我们一文钱。” 因为急需粮食，最终唐宁跟小哥说好，他手里的粮食全都要了，都有鱼交易。 对方比她还欢喜，当即跑回寨子，没一会儿就带了一堆人出来，全都推着独轮车，上面是三四麻袋粮食，总共十五袋六百斤，都是糙米和豆子，价值五千四百文。 唐宁这里可没有足够的鱼跟对方交易，最终商量的结果是唐宁把所有鱼连带浴桶都给他们，剩下的用铜板结算，如此一来，唐宁只要再付几百文就够了。 对她来说，这次交易就跟空手套白狼似的，只花了几百文就轻而易举得到十几大麻袋粮食。 正好他们有驴车，直接把粮食搬到驴车上，由唐宁赶车先送回去一波，再跑第二趟。 从他们这边换到海鱼的那些人当即把鱼送进城，卖给城里的食肆或者百姓，从中又赚了一笔，也算是皆大欢喜。 这些粮食送回丰谷寨的时候众人全都激动得快哭了，得知是唐宁用海鱼换的，压根没花多少银钱，唐正他们当即表示要跟着一起出海。 唐宁想都不想就拒绝，“你们会枭水吗？晕船不？受得了海上的天气吗？还是老老实实建设家园，别想一出是一出，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跟大壮多练两把招式，这样出去也不至于因为弱不禁风被人欺负！等铺子弄好，该做生意的做生意，想干农活地干农活，还愁没事可做吗？” 唐正几个犹如被泼了一冷水，耷拉着脑袋继续干活，不过从今天起，大家好像有了习武的意识，吕大壮也从无人问津的小透明变成大家关注的中心，天天都有人缠着他学武。 第二十五章 铺子落成 接下来几日，唐宁和秋景明继续忙活所有人的口粮，其他人则安安心心待在丰谷寨建铺子开荒布置，唐宁也知道就大家那点家底，再继续下去只怕全都要变成穷光蛋，再换到足够的粮食后，她不再去陈家庄了，而是将目标对准那些外地过来采购的商贩。 尽量不破坏人家的生意，当然，外地过来的大商贩通常十天半个月才来一趟，一次要的货量也是其他商贩的数倍，还全都要活的，别人做不到，对她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为了囤积足够多的海鲜，她甚至把仓库隔出一块独立的空间装了一半的海水，一旦有收获，东西就往空间里收，当然，旁人并不知道，只是发现唐宁有些奇怪，人家出海五六天返航已是顶天了，她却是不固定，有的是三四天，有的时候七八天，每每上岸都能卖出一整网兜的货，全是活的，即便是比他们便宜一些卖了应该也能赚个二三十两。 羡慕嫉妒的人不少，可大家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唐宁之前的壮举，深知这女人不好惹，再加上她的货只卖给外地商人，对他们影响不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着！ 就这样，唐宁硬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挣得钵满盆满，原本唐俊生他们为了省钱，商量寨子出口的铺子建的小一些，结果唐宁把一袋银子放在他们面前，硬是生生逼着他们改变计划，不仅铺子要仿照城里的商铺修建，就连寨子的大门都得往好了修，怎么着也要跟商铺一般高才行。 如此一来，得再找当地经验丰富的砖瓦师傅出手才行，又是一笔费用，还得多花好几个月的时间。 当然，丰谷寨的动静瞒不过周边村寨，稻羊寨的人更是隔三差五就过来远远观望，眼睁睁看着昔日无人问津的不祥之地来了个翻身大变样。 忙忙碌碌，转眼潮州的盛夏过了，入秋后开始下起秋雨，这边的秋雨跟他们以前待的地儿不同，人家是淅淅沥沥，出门不打伞都行，这里的雨却是大得吓人，出门不打伞，走上几步就得成落汤鸡。 魏大志一家已经被平源乡的大水给整出阴影了，看着这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回的大雨，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可稀奇的是，他们一直担心溪水上涨，房屋损毁的事情一直没出现。 家门口不远处的那条溪流也就涨了一点点，水流极了一些，没有任何影响，宅子里就更奇怪了，之前挖天井他们还连连摇头，生怕下雨积水排不出去，可这都下几回了，就没看天井里积过水的，实在神奇。 正好寨子外面的铺子都修得差不多了，他们闲着无事，天天凑一块儿研究天井的排水系统。 唐宁知道后也是摇摇头，没有过多追问，正好这个时候俞氏的预产期到了，唐宁拎着一些鲜活的海鱼过去，同唐老四说道：“四叔，咱们这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该有的房子铺子都有了，可没有田也没有菜地更没有养任何牲口，小婶坐月子可是个大问题。 我这边弄了一些鱼，从今天起你天天给小婶煮一锅鱼汤，小婶坐月子我还送来！” 唐老四感动得不行，把鱼拿进屋后，硬是要留她吃饭，唐宁盛情难却，只得留下来，顺便陪唐亮玩。 这时候她才发现小小的唐亮竟然已经会背三字经，拿着一本破烂得缺字少页的书在那边摇头晃脑，念给唐宁听。 唐宁十分稀奇。 俞氏苦笑解释道：“我们从西京一路到江南，再到潮州，带出来的盘缠是真的不剩什么了，这里又这么乱，我也不敢让你小叔出去找活，我们家这辈子估计也就是这样了，幸好小亮还小，他现在开始习武认字，将来应该会比他爹还有出息，我们全都指望他了！” 话是这么说，但俞氏的神色很是平静，似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对于眼前的平静生活十分珍惜。 唐宁怔了怔，忽然发现自己一门心思挣钱，竟忽略了大家的感受，忙道：“小婶也不用这么消极，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排铺子，咱们商量一下这些铺子具体做什么买卖，商量妥当我就去府衙找黄大人，把这事给办了。” 俞氏有些犹豫，“这么一来我们是不是成商户了？若是生意做不好，交不了税怎么办？” 俞氏对做生意实在没信心，不过这也能理解，小老百姓大多求稳，很少敢做富贵险中求的事。 唐宁摇头，“铺子不属于私产，我们办成丰谷寨的产业，属于寨子所有，这样个人就不用被打成商户了。” “还能这样？”俞氏整个人都惊呆了，听说过族产官家产业，还是头一次听说寨子也能有公产的。 唐宁微微颔首，道：“城里的铺子就是这样，整个城的产业都是官家的，所有人花一定银钱买下宅子或者铺子，官府不会无理由收回，可官府有需要的话还是能强制协商要回去的，特殊嘛！也能理解。” 俞氏听得晕乎乎的，还是没能理解，再加上要生了，动不动就疲惫，只能先回去躺下。 唐老四把俞氏送回房，忙向唐宁小声问道：“阿宁，你替小叔琢磨琢磨，要是小叔做买卖能干啥？” 他当了一辈子小二，除了嘴巴利索懂得人情世故外，别的本事还真没有！可这些本事在这里好像派不上用场。 “小叔，你可以干回老本行啊！”唐宁道。 唐老四不解，“城里的人都会功夫，我又不会，怎么干回老本行？” 唐宁指了指外头的铺子，“城里去不了，咱们不会自己开吗？我都问过了，黄伯伯一家打算继续做豆腐，肯定有一间铺子卖豆腐，我娘和堂姐还是做麻枣麻花米花糖，阿忠继续制糖，我嫂子要开草药铺......” 唐宁还没说完唐老四就打断她，“你嫂子不是只认识一点草药吗？开草药铺子能成吗？” 他怎么越听越虚呢！ 唐宁莞尔，狡黠地笑道：“小叔！谁说让我嫂子一直卖草药的？这玩意儿也买不出去！我们要卖的是凉茶和一些成品药丸，当然，这些需要我嫂子去官府考试，等她考过了才能开铺子。” 第二十六章 营业执照 药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卖的，就跟大夫一样，没有行医执照谁让他看病！ 唐老四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唐宁又道：“秋大哥那边打算开杂货铺，什么都卖，我觉得以他的本事肯定能成，之前在陈家庄卖海鲜，捧场的人还不少，我就建议大堂哥卖肉和菜，正好我这边可以提供海鲜，再自己养个猪种点菜和瓜果，总是有人来的。 若是卖不完也能腌了或者做成肉干菜干等等，总是能有法子挣钱的，大堂哥那边做肉菜买卖，二堂哥那边就做吃食，卖卤料，魏伯伯最厉害，说要打铁。” “他还有这本事！”唐老四听得目瞪口呆，仿佛第一次认识魏大志一般。 唐宁也是十分稀奇，“刚刚听到这消息我的反应跟小叔一样，还特地上门询问了一下，魏伯伯说这是祖传的，我之前还以为他们家是祖传遛门撬锁呢！” 唐宁的嘀咕没能逃过唐老四的耳朵，唐老四更加纳闷了，“你咋能这么想你魏伯伯。” 唐宁无法，只能将当初唐老大说的话告诉唐老四，又将魏大志怎么偷驴子的事情给说了。 唐老四听得瞠目结舌，“还能这样啊！” “嗯......当时我就觉得魏伯伯十分能干，那本事李三和溜子肯定拍马不及，还以为人家祖上是大盗，感情是打铁的铁匠！”唐宁纳罕着说道。 唐老四被这些消息冲击得都快跟俞氏一样晕乎了。 唐宁又道：“现在就是小叔和大壮的铺子还没想好干什么，大壮倒是挺无所谓的，他一个人要护着这么大的地盘，只怕也没心思做买卖，而且大家说好，往后每间开张的铺子都给他一定的保护费，还有，他教功夫，又能得一笔收入。 现在就剩下您这头了。” 这话说得唐老四压力山大，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懊恼地直挠头，头发都快掉光了。 唐宁看他这样也是十分无奈，跟着沉思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实在不行您也做些小吃食卖。” “什么小吃食是我做得来的？”唐老四两眼放光地盯着唐宁，把她当财神爷似的。 唐宁一整个大无语，“小叔，您好歹也是在酒楼里待过那么长时间的，连一样小吃食都不会？” 唐老四不由得尴尬一笑，“我的厨艺还真不咋地，呵呵......” 唐宁无奈，只能揽下这活，回去之后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从系统卖了一本食品大全，翻看了许久才找出适合唐老四的买卖——制作香肠腊肠。 当她把香肠腊肠的做法告诉唐老四的时候，唐老四只听一遍就大概记住了，唐宁买来原材料，二人试验了一天，总算做出让二人都满意的香肠。 这味儿一出整个丰谷寨的人都闻着香寻了过来，得知是唐老四将来要做的买卖，大家纷纷恭喜，别的不说，就这香味足够把附近村寨的人都给招过来。 大壮一瞧，连唐老四都想到了挣钱的营生，就自己的铺子还空着，当即说道：“不如我直接把铺子弄成小客栈，供过往的行人留宿，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家皆稀奇地看向吕大壮，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反正铺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也没时间打理，开客栈好像不用做什么，挺轻松的。” 主要他也不指着客栈挣钱，就是纯粹利用起来，别搁置在那里就成。 妮子一听，立马兴匆匆地说道：“吕叔叔，我来给你当小二，我能数钱，还能端茶送水！” “我我我，我也要！”唐谢紧紧握着拳头，跟在姐姐身后喊道。 众人被这两个小不点逗得哈哈大笑。 倒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秋老汉站出来，缓缓说道：“大壮也忙，既然你要开客栈，老头子没啥本事，替人看个门还是可以的。” “多谢秋爷爷！”吕大壮惊喜地朝秋老汉鞠躬，心里暖洋洋的，他从来都不敢想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即便不能返乡，也能拥有在乎他，愿意无条件帮助他的一群人。 既然商量好了，唐宁立马往城里跑。 黄志行现在是看到同就头痛，一听她来了，不由自主地提了一口气，赶紧让人把唐宁领进来。 不等黄志行说个开场白寒暄两句，唐宁直截了当地说道：“黄大人，铺子我们都建好了，这里是我们准备做的买卖，您给行个方便呗！” 为了表示诚意，唐宁还特地给黄志行送了一筐海鲜，这是秋景明要求的。 黄志行看到这筐海鲜，眼皮子就止不住的跳，越发警惕，直到看到唐宁拍在他面前的东西，他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你不是说只建个铺子吗？这这这......这都十个铺面了！” 唐宁十分无辜，“黄大人，我是说建个铺子，又没说建一间铺子！再说了，我们这铺子可都是连成一片的，没分开！” “一边去！”黄志行气得都口不择言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十张纸仔细看完。 一口气提了又松，松了又提，最后翻着白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事要请示知府大人，我不能做主！还有，你们想好了，一旦铺子开了就要征税，就那个旮沓你们确定能挣钱？” 唐宁果断点头，黄志行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你们在这里等着！” 经过那筐海鲜的时候，黄志行还被突然蹦跳的鱼溅了一身水，当即黑了脸，命人把那筐鱼一起拉走，也不知道是要拉到哪里去。 就在唐宁百无聊赖的时候，黄志行已经把情况如实禀报给杜百良。 杜百良并未生气，而是摸着下巴沉思，好似在酝酿什么大招。 “既然他们想开铺子就让他们开，不过要是他们不种田可是要打入商籍的，让他们好好想想怎么办。”杜百良云淡风轻地说道。 黄志行一时间竟是看不懂了，说知府大人生气吧，他又十分淡然，完全听不出半点儿恼火的意思，可要说他不生气吧，说出来的话怎么好像有点为难人呢！ 也不知道那群人跟知府大人什么关系，奇奇怪怪的。 第二十七章 微服私访 搞不懂的黄志行回了户房后，没好气地把批复的文书拿给唐宁看，一式三份，唐宁签字画押后可以带走一份。 期间黄志行也把杜百良的话转告给她，“自古士农工商，商籍最末，你们不会是想弃农从商吧！” 唐宁的好心情都被这话给破坏了，好在她不是那种冲动的性子，只是不咸不淡地说道：“只要大人给我们规划几亩田地，我们肯定下地！” 黄志行一噎，有些心虚地摇摇头，“我可没这本事！” 唐宁耸肩，“那不就得了！不是我们不下地，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啊！大人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打入商籍吧！再说了，朝廷规定，百姓可以自己开荒，头三年免赋税，这开荒开荒，自然是在荒地上开荒，我们那地儿可没有什么荒地，即便真的种出粮食，那也不用交赋税不是！” “啥玩意儿！”黄志行听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难道不是吗？”唐宁歪着头反问。 黄志行一时无言，但事实好像真是这样，丰谷寨就中央那一片是荒地，知府大人不让开荒，他们要是跑其他地方种粮食怎么算？不过出了田地和荒地，还有什么地方能种粮食？水里吗？ 黄志行摇摇头，否决了所有猜测。 他这边还没想明白，唐宁已经把所有材料都办理妥当，潇洒地离去。 有了这些材料相当于有了营业执照，他们的铺子终于可以开张了。 因为这里人的风俗习惯，他们之前在寨子外面设了一个土地庙，这次又花大价钱在土地庙旁边弄了一个财神庙。 这财神庙一起来，他们这地儿的香火马上旺了不少，连带着大家的生意都跟着渐渐红火了起来。 唐老四的香肠生意就不用说了，这东西只要闻着味儿一般人很难忍住不买，卤料也是一样，便宜又耐放，妥妥的下酒好东西。 麻花之类的小点心是女人孩子的最爱，糖浆是必需品，还有海鲜，豆腐脑算是潮州独家，有了这些东西，又在官道边上，他们这地儿隐隐成了第二个大集，丰谷寨的名头也传了出去。 丰谷寨名声大噪，连杜百良和陈师爷都有所耳闻，二人本来是想考验一下唐家人，没想到他们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而黄志行则开始怀疑人生，那地儿明明就跟深山老林似的，怎么可能...... 因为怀疑，黄志行最后打算自己去看一眼，跟杜百良禀报后，杜百良竟然也要跟着一起去瞧瞧。 二人就这样带着一群便服随从出了城，到了丰谷寨的地界竟然发现这里多了许多蹲在路边等着以物易物的百姓，大多都是周边村寨的，也有从远一些地方过来的，倒是热闹得很。 一行人进了豆腐铺子，点了几碗豆腐脑，咸甜口的都有。 杜百良只尝了一口甜豆腐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糖浆是什么做的？” 上菜的黄军摇摇头，指了指隔壁的糖铺道：“你们想知道得去那边看看，有个专门卖糖的铺子。” “还有专门卖糖的！”杜百良来了兴致，吃了豆腐脑付了铜板真往那边走。 到了糖铺才知道这里真的都是卖糖的，什么糖浆，糖块，糖粉，饴糖酥糖红糖黄糖等等，各个品种各个档次都有，即便是穷人进门也能挑到合适的糖。 杜百良同唐忠问道：“掌柜的，这里的糖都是你做的？” 唐忠微微颔首，打量了他们一圈，问道：“买糖吗？” “买！”杜百良果断说道。 在唐忠介绍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这些糖都是用什么做的？” 这次唐忠倒是没回答，只道：“独门手艺，不好说。” 黄志行正要说点什么。 杜百良立马制止，同唐忠笑了笑，道：“既如此我们确实不好多加打听，各种糖类都给我们包上一点带走。” 出了糖铺他们又去了香肠铺子和卤料铺子，全都买上一些。 七七八八，竟然也买了一堆，等到杂货铺的时候，秋景明才认出他们，“这不是黄大人吗？” 说着秋景明的余光飘向杜百良，能让黄志行这般恭敬对待的人，此人身份呼之欲出，就是对方戴着帏帽，压根看不清真容。 黄志行无语地摘下自己的帏帽，气呼呼地问道：“我都遮成这样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秋景明没有回答，可目光说明了一切。 黄志行仔细瞧了瞧自己的打扮，发现并无不妥。 杜百良都看不下去了，拍了拍黄志行的大肚腩，摇摇头，径直往里走，打量着铺子里的东西。 丰谷寨所有铺子都是一样格局，当初也不知道大家要做什么买卖，唐宁让唐俊生他们把铺子往大了建，这么大的铺子用来开杂货铺实在是浪费。 秋景明干脆把铺子一分为二，一边卖女子胭脂水粉饰品和布料，一边卖些日常所需，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文房四宝各类小玩意儿，就跟个百宝阁似的，要什么有什么。 杜百良在里头仔细转了一圈，发现这里还有他没见过的调味料，顿时来了兴致，“这是什么？” “回大人，这是酱油，做菜的时候淋上一些，可以代替盐巴。”秋景明毕恭毕敬地回道。 盐是个极其敏感的东西，秋景明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静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杜百良更是眯了眯眼，声音沉了几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秋景明恭敬地回道：“草民知道，可这酱油本身就是咸的，确实能代替盐巴。” 说话间陈师爷已经眼疾手快，沾了一点酱油放进嘴巴细细品尝过后才震惊地同杜百良说道：“大人，真的很咸，而且看不到一点盐巴的影子。” 秋景明嘴角狠狠抽了抽，这酱油乌漆嘛黑的，别说盐巴的影子，就算往里面倒砂砾也很难被发现好嘛！ “这东西是用什么做的？”杜百良严肃地问道。 秋景明也知道这情况容不得他说谎，便如实回道：“主要原料是豆子和盐巴，经过复杂工艺，最终成酱。” 第二十八章 丰谷寨之行 杜百良看看酱油，又看看秋景明，似在盘算着什么。 陈师爷在一旁激动得不行，“大人......” 杜百良挥手制止他出声，垂眸问道：“酱油可以大量生产吗？” 秋景明抿着嘴角，并未回答，而是看向外面，“这个问题您要问宁姑娘才行。” 众人猛地转身，正好看见唐宁赶着驴车从杂货铺门口经过。 黄志行忙追出去，只见唐宁在倒数第二间铺子停了下来，赶忙朝杜百良喊道：“大人，宁姑娘到后头去了！” “走！”杜百良果断转身出了铺子往唐宁所在的铺子走去。 一行人到了这里才发现竟是个卖鲜肉和蔬菜的地儿，铺子里除了一些瓜果蔬菜还有各种蛋，家禽，猪肉，海鲜，而唐宁正搬着一筐海鲜进去，顺便大声喊道：“新鲜的海鱼到货了，欲购从速，过时不候喽！”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百姓进了铺子，唐阳忙着招呼客人，妻子李氏则到边上和唐宁结算。 杜百良默默地在边上等着，也不插话，更不让人上前，直到唐宁这边忙活完黄志行才走过去搭话。 他这声还没出，唐宁便诧异地问道：“黄大人！什么风把您刮来了！” 黄志行：“......” 他干脆把帏帽给摘了，十分委屈地嘟喃道：“怎么一个两个都认出来了！早知道就不遮掩了，害我戴这东西大半天，憋死了！” 杜百良等人：“......” 唐宁更是纳闷，“不是，黄大人，您上我们这地儿还要遮掩？难不成有什么......” “啊呸呸呸！本官清清白白，你可别随便污蔑人！”黄志行被唐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好好的文人气质荡然无存，俨然跟市井小民没什么两样。 唐宁则无辜地揉了揉鼻子。 看她这样黄志行更郁闷了，耷拉着一张脸说道：“借一步说话。” 他指了指自己和身后那群人。 唐宁这才发现问题，沉吟了片刻，道：“这样，你们跟我进宅子吧！” “这个好！自从第一次带你们过来，我就没再来过，也不知道现在成啥样了！”说着黄志行兴匆匆地就要往寨子入口跑。 唐宁实在不理解他在激动个什么劲儿，赶紧跟了上去。 寨子的入口建得比较气派，寻常时候门都是虚掩着，只有天黑了才落锁。 在唐宁的带领下，一群人进入寨子，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也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四周瞬间静了下来，远处的虫鸣鸟叫声传来，越发显得寨子清幽寂静。 从寨子入口往里走，是一条向上的大路，路面经过刻意的修整，铺了石条，道路两旁清出一米宽的地，种了些小花小草，再过去就是原本的树林，中间用篱笆隔断，唐俊生他们没有处理，只拔了林子里的杂草，让杜春月拿去种一些喜阴的草药。 这么一规划，这地儿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上坡之后是下坡，从最高点可以看到寨子的大概情况，唐宁指着房屋边上那些空地，道：“当初知府大人不同意我们在那些荒地上种粮食，所以我们只清理了杂草，没怎么处理，正好我娘他们想要养鸡鸭，我爹他们想养猪，就搞在那个地方了。放心，做了猪圈，围了篱笆，倒是不会脏乱。” 被点名的杜百良有些尴尬，不过他戴着帏帽，旁人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说话间一行人从坡上下来，先是经过那些猪圈和鸡圈，往前走了一段才到唐宁家。 黄志行惊呼道：“在上面看的时候感觉猪圈鸡圈没多大，下来一瞧，竟然有几亩地大小，啧啧啧，你们是养了多少鸡鸭多少猪？” “不多，鸡鸭也就几百只，猪养了差不多五十头，现在还没到出栏的时候，等我们自己的猪出栏了就不用再去收别人的猪了。”唐宁乐呵呵地说道。 杜百良等人却听得直皱眉头，“这么多猪你们怎么养？” “山里多的是猪草，怎么就不能养了？”唐宁一本正经地说道。 此时杜百良突然有些后悔不让他们开荒，这群人这么会折腾，他这几个山头会不会被薅秃了，薅秃了也不算大事，就怕毁了山林，毕竟这群人是从西北苦寒之地过来的，也没有保护山林的意识，还是得给他们教教才行。 唐宁请杜百良等人入座，自己则去厨房提了一壶热茶水过来，“这是花果茶，加了些滋补的药材，味道甘甜，你们喝看看。” 陈师爷抢在杜百良之前喝了一杯，连连点头。 黄志行也跟着喝了一口，好奇地问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有糖吗？” “没有，有干草无花果红枣黄芪党参麦冬，所以味道有丝丝清甜。”唐宁也没遮掩，直接说了。 杜百良连连点头，又喝了一杯，这才同唐宁问起酱油之事。 提到酱油，唐宁立马心生警惕，“怎么？你们也想做这门生意？那可不行！我都答应景明了，这生意只给他做！” 杜百良嘴角狠狠抽了抽，道：“本官可不擅长经营之道，是想问问唐姑娘，酱油是否可以大量生产？” 见唐宁不解，陈师爷解释道：“酱油可以代替盐巴，这点很重要。” 唐宁这才恍然，想到这时代盐是个极其敏感的东西，家家户户买盐都得登记，这次买盐人家还得翻看你上回的记录，多了少了都会过问，可以说盐铁这些东西都不是家家户户可以囤的。 唐宁自然知道这个情况，当即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谨慎地说道：“大人也知道我们是从江南过来的，当初想着逃命，所以家里的东西全都带上，又额外买了些东西，铺子里那点酱油有一些是之前囤的带过来，新酿的也没多少。 之所以放在铺子里卖也是想着咱们这地儿的人没吃过这东西，大家兴许只是尝尝鲜，要的不多，我们就这样攒着慢慢卖，不求量，你们要是打算大量采购，我还真没招！” 杜百良看了陈师爷一眼。 陈师爷意会，当即笑道：“姑娘要是担心盐的问题我们可以解决，就问您能不能大量生产？” 第二十九章 酱油买卖 “那肯定没问题啊！必须没问题！”唐宁突然激动地拍桌，大声说道。 陈师爷被吓了一跳，更多的却是激动，“好好好，没问题就好！这样唐姑娘，我们想让您大量生产酱油，争取让所有潮州百姓，甚至是所有岭南百姓全都吃上酱油！” 唐宁被陈师爷的大口气给惊住了，结结巴巴道：“整......整个岭南？” 杜百良重重点头，严肃地说道：“你放心，这笔买卖算是官府跟你合作，绝对不会亏待你，而且由官府出面，没人敢招惹你们，该给你们的钱官府也不会少一个铜板，同时，也能在某些方面给你们便利。” “比如？”唐宁眼睛徒然亮了起来，兴匆匆地看着杜百良。 陈师爷和黄志行什么的都被她抛在脑后了。 杜百良好笑地看着她这狡黠的模样，沉吟着微微颔首，“比如开荒，比如赋税上减一些......” “成交！” 杜百良话都没说完，唐宁已经迫不及待答应了。 既然是跟官府合作，自然还得去官府签契书，画押盖章。 要制作那么多的酱油，需要的产地可不小，一个丰谷寨俨然是不够用的，离开的时候唐宁又带着杜百良他们在丰谷寨转了几圈，到了后山，唐宁说道：“这四座山头我们有用，不能拿来酿酱油。” 黄志行听得眉头直皱，“唐姑娘，你们要在这四座山上干啥，我可得提前警告你，咱们这里之所有风调雨顺，没什么水患山体滑坡灾害，都是因为树多根深，你要是把这些树给毁了就是把山给毁了，我可不答应！” 唐宁十分无语，“谁说我要毁山了！况且我也只是想要向阳的这几面山坡罢了，其他的地儿又不懂，你们没看向阳一侧的树都被我们砍了吗？现在这样我们就算做点什么也没差吧！” 当初建房子用的就是向阳一侧的树，一来向阳这边的树比较高大粗壮，二来唐宁后面也要对他们下手，干脆直接利用起来。 黄志行仔细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遂悻悻然闭嘴。 杜百良心里一直装着酱油的事，也没心思追问唐宁打算做什么，“既然这四个山头不能用那就算了，我们继续往后面看看。” 待一行人爬过四个山头，看到的就是全是密密麻麻树木的山林，显然这一片也是无主之地。 杜百良抓着黄志行问道：“那边过去是哪里？” 黄志行都快哭了，幸好过来之前他做了些功课，当即回道：“大人，再过去那边是个山谷，还挺大的，只是山谷地处群山腹地，出入不便，再加上雨水多的时候山谷河水上涨，容易淹没平地，就没人在哪里落脚，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这地界所有村寨都在山林外围，这边鲜少有人踏足。” 唐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兴致勃勃地搓着手，问道：“黄大人，那里面有吃人的老虎吗？” 黄志行整个大无语，“唐姑娘，这种事情本官可没办法跟你保证，毕竟那地界都多久没人去了！不过倒是没听村寨人说见过什么猛兽。” 陈师爷呵呵一笑，一针见血地说道：“你没听说是因为每个村寨都围了山头，即便有猛兽也进不去！” 黄志行尴尬地笑了笑，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师爷说得对，是下官说得不够全面。” 唐宁摇摇头，道：“说这些压根没意义，即便要做酱油也得在阳光充足的山顶，而不是日照短的山谷，等我进去探一探，要是找到合适的地方再通知你们如何？” 杜百良不甘心地点点头，“那唐姑娘可要快点。” 唐宁答应得很是干脆。 将杜百良一行人送出寨子后，她立马屁颠屁颠地往后山跑，大山谷，我来了！ 这边杜百良几人也坐在马车上商量。 陈师爷止不住的兴奋，“大人，这回可算是瞌睡遇上枕头了，之前公子还一直想着如何处理海盐一事，这回有了酱油，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让百姓吃上海盐，还能让朝廷的人无话可说！” 剩下的那些盐还能用到别的地方，一举多得。 杜百良含笑点头，感叹道：“这唐家还真是回次都能给我惊喜！看来把他们留在潮州的决定是正确的。” 黄志行嘟囔道：“就是太难缠了！比那些原住民还难缠！” 想到跟唐宁斗智斗勇的经历，黄志行觉得他仅剩的这点头发又要保不住了。 杜百良和陈师爷闻言哈哈大笑。 这边唐宁全副武装已经踏进这片无人之地，山林的植被长得比外头还要茂盛，完全没有路，一切都要靠自己，更让她无语的是这里的秋天并不冷，亦或者说没有什么秋天，通常这个时节动物都该开始为冬眠做准备，这里的动物倒好，惬意得不行。 她一路走一路看，竟然还遇上一条刚刚吞了一只野鸡又瞄上一窝鸟蛋的大蟒蛇。 这玩意儿是真的大，浑身黄白，比枝干都粗，吐出的信子能有一条小蛇那么长吧！想来它应该是这一片的王了。 唐宁不敢挑战这大家伙的厉害，果断转身，到最近的地方砍了一根最长的竹子，简单处理之后立马扛着竹子跑向蟒蛇所在的地方，此时那家伙已经干翻了一窝鸟蛋，开始准备离开。 她想都不想就挥着竹竿打向蟒蛇。 蟒蛇正要还击，直接被唐宁收进系统。 直到系统播报条滚过去她才知道自己收了一条黄金蟒，这玩意儿别说系统里值钱，就是在这个朝代或者二十一世纪都是价值不菲，系统直接算了一万多虚拟币给她，并鼓励她再接再厉。 这一万多的虚拟币就跟白得似的，唐宁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蹦跶得更慌了。 别人来了这种深山老林不是小心翼翼就是各种提心吊胆，她倒好，撒欢得跟在自家后院似的。 山里也被她闹得鸡飞狗跳，野猪刺猬野鹿等等，没少被她霍霍，各种奇葩的鸟也被她逮了不少，一路杀到山谷里。 唐宁发现这地儿还真不错，就是有些危险，不下雨还行，一旦下雨山谷就成了河谷，压根没法住人的，山谷底部还有许多河水冲刷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鱼干，说明不久前这里应该涨过水，兴许就是那段入秋时节，不过是隔山差五下雨就这样，看来这地儿真的不能多待。 第三十章 开荒 想到这里，唐宁快速将山谷探查一遍，只收了一些稀罕的植物，没遇上什么有价值的动物便果断离开。 当天傍晚，她扛着两只野鹿进寨子，江氏他们也差不多关了铺子，看到她这阵仗，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姐，你上哪儿打猎去了？”唐忠一脑门问号，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里的猎物早就被他们给抓光了吧！ 唐宁指了指后山的方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很是兴奋地说道：“我过了后山，往那片无人区域走了一遭，还别说，里面好东西挺多的，就是有些危险，那个黄金蟒，这么粗这么大！幸好我发现得早，给解决了！” 江氏几个听完一颗心提了又放，放了又提。 等唐宁说完，红氏瞪大眼睛嘀咕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大喘气呢！可真吓死个人了！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好......” 江氏也瞪了唐宁一眼，道：“之前我们一直忙着铺子的事，后山也没怎么打理，看来是真的需要好好捯饬一下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江氏的目光落到后山方向，隐隐有些担心。 唐宁倒是没心没肺得很，“怕什么！这不是有我在吗？跟你们说，今天知府大人来了。” “啥？你说什么？”这话成功让所有人停下脚步，一个个震惊地看着唐宁，等着她下面的话。 唐宁指着秋景明说道：“秋大哥应该知道的，他们来问酱油！” 众人又看向秋景明。 秋景明老实点头，“是的，不过当时我只是猜测，并未证实，我相信这种小场面你一个人可以应付。” 听听这话，是对唐宁有多放心。 唐俊生无奈摇头，问道：“然后呢？” 唐宁道：“他们来家里作客了，说要跟我合作，争取让整个岭南百姓都吃上酱油。” 一阵风吹过，大家就跟木头一样僵着，一动不动。 唐柔担心地上前摸了摸唐宁地脑袋，不解地嘀咕道：“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唐阳的妻子李氏也上前试了试，肯定地点头，“真的没发烧！难道是我耳朵出了毛病？” 唐宁：“......”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唐宁鼓起腮帮子，将两头鹿扔给唐阳“大堂哥，你会杀猪了，帮我把这两头鹿宰了，晚上我要大吃一顿！” 唐阳嘴角狠狠抽了抽，心疼道：“小堂妹，你不再考虑考虑？这鹿留着卖可值不少钱！” “哼！本姑娘现在可不缺这点银子！”唐宁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跟暴发户似的。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相信唐宁说的是真的。 这酱油的买卖是唐宁的，大家心里清楚，倒是没人多问，只是不解她往后山跑做什么。 唐宁喝着杜春月给她送的茶水，惬意地翘小脚，说道：“知府大人说了，我可以随便挑地方酿酱油，他会支持，还说我只要负责生产，其他事情不必理会，又说不会少了我一个铜板，还能再其他方面给我们行方便，你们说这么好的买卖我能拒绝吗？” “不能拒绝，肯定不能啊！”唐老大都坐不住了，恨不得把唐宁当姑奶奶一个供着，激动地说道：“要是其他方面给我们通融的话也许开荒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唐宁朝唐老大竖起大拇指，“大伯，你可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就是这么想的，要是那片荒地可以开荒，后山向阳的坡面也开荒，我们的地应该就够了。” “对对对！够了够了。”唐俊生也是激动得不行，只是他还有些担心，“闺女，万一这酱油做不出来怎么办？” 唐宁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也没保证什么，就是用心做呗，爹，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肯定不会把事情给高砸了。” 唐俊生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第二天，唐宁一早就去了府衙，将自己选中的地方告诉黄志行。 黄志行想都没想就给批了，唐宁趁机提起开荒的事情。 黄志行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说道：“昨天知府大人已经同意了让你们开荒，还说可以免了你们赋税，但前提是酱油之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没问题！”唐宁拍着胸口打包票，“黄大人，您跟知府大人说一声，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我一定能酿出一批酱油，不过你们得先帮我把大缸和一些原材料准备齐全，放心，就当是我跟你们买的，后面挣了钱就从盈利里扣，不过这盈利怎么分？” 昨天商量得太过草率，许多事情都没说好。 黄志行无语地拿出一份契书，道：“昨天一回来知府大人就把事情跟上面汇报了，这是上面的意思，所有利润给你两成。” 生怕唐宁不同意，黄志行又接着说道：“你可别小看这两成利润，把酱油卖到整个岭南，甚至是岭南之外的地方，需要的不仅是人力物力还有权势，这些东西可不是你能做得到的。” 唐宁嘿嘿一笑，十分知趣，“黄大人，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放心吧！这个分成我还是很满意的！” 黄志行这才收起滔滔不绝的口水，跟唐宁把手续办妥了才让她离开。 现在正好是酿造酱油的时候，赶着一些应该能在开春出一批。 心里盘算了一番，唐宁十分开心地在街上闲逛，想到寨子里一些缺损的东西，趁机买上一些，还带了许多当地的点心，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丰谷寨。 大家最开心的事自然是开荒，既然能开荒，那些牲口就不能养在这里的，只能往后山迁，唐宁也趁机说出自己的规划，“我打算在向阳这面开垦梯田，就是跟楼梯似的，一节楼梯种两排，这样这样......” 随着唐宁的比划，大家豁然开朗，对她惊叹连连，开始紧锣密鼓的干活。 开荒需要劳动力，前面的铺子只能交给女人了，幸好铺子开了一段时间，大家也习惯了，掌握了当地生存规律，心里有了底，也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再加上吕大壮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第三十一章 俞氏生女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时候俞氏发动了。 恰好这天所有人都在外忙活，就连最小的妮子都去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只有唐亮和唐谢待在家中跟俞氏作伴。 俞氏忍着阵痛，不敢让孩子走出寨子，只能强忍着让唐亮跑到后山入口喊人。 唐亮吓坏了，连哭带跑，还摔了几跤，跌跌撞撞总算到了后山，他知道这里不能乱跑，很是无助地嚎啕大哭。 还是干活的唐俊生几人听到动静扔下锄头跑过来，看到唐亮在哭立马知道俞氏要生了。 唐老大吩咐道：“老四，你先回去陪阿亮他娘，孩子交给我们，老三去把婆娘找回来，这事还得她们来。” 唐老四和唐老三立马往外冲。 唐老二过来将唐亮抱在怀里，哄道：“小亮，跟二伯一起走，我们带上阿谢，到外面找你大堂姐要东西吃好不好？” 一说到吃孩子立马收了眼泪，却没忘记俞氏还在难受，“我娘......” “乖孩子，没事的，先跟二伯走吧！”唐老二慈爱地抱着唐亮往宅子方向走，路上还遇上了追过来的小不点唐谢，干脆一手一个，把两个娃娃都带出去。 这边收到消息的江氏几个哪里还坐得住，把生意交给唐柔和李氏几个就撤了，幸好唐老二和唐俊生过来还能顶一顶。 俞氏这胎生得还算顺利，从发动到孩子出来也就一个多时辰，没怎么受罪，又因为生了个闺女，也算是儿女双全，可让她高兴坏了，拉着江氏的手感叹道：“没想到短短一年就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有了个女儿，人生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呸呸呸！说什么浑话呢！咱们后福还大着呢！你还是好好养身子，要我说还是你会挑时候，现在咱们日子稳定又好过，天天大鱼大肉伺候着都不是问题，保准养得白白胖胖，之前生孩子的亏损都能补回来，孩子也能养得白白壮壮的，哪像我家那三个，没赶上好时候，哎！ 不说了，你好好歇着，孩子我给你处理好了，放在摇篮里，一会儿要过来帮你照顾孩子，有事你让她来就行。”江氏细细叮嘱着。 倒是俞氏有些不解，“怎么是长生过来帮忙？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秋长生毕竟跟他们非亲非故的，这个时候把人留在这里，俞氏怎么都觉得过意不去。 江氏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长生身子不是很好，做不了重活，也操劳不得，否则容易旧疾复发，可让她一个人安心待在家中久了她也难受，一听咱们这边需要人，就主动过来说要帮忙，让她帮忙送个吃的，抱一会儿孩子还是可以的，也就白天的功夫，晚上老四回来，你们自个儿照顾。” “那可真麻烦她了！”俞氏没再拒绝。 秋长生得知俞氏同意了之后竟然高兴得笑弯了眼，实在有些离谱。 这丫头特地换上一身轻便好活动的衣裳，连头发都扎成两个包包，利落的让人侧目，一过来就麻利地干活，连俞氏都看蒙了。 期间孩子哭了尿了拉了秋长生都是第一个冲过去的，照顾孩子两天，她已经熟能生巧，什么都会了。 俞氏逢人就夸秋长生几句，只是心里始终闹不明白这丫头的殷勤劲儿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期间杜百良那边也让人把唐宁需要的材料都送到丰谷寨，还是在月黑风高夜送来的，生怕被人看见。 唐宁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反正不会影响到她以及她身边的人就没关系。 护卫抬着一个个大缸往后山走，秋景明提着灯笼跟在唐宁身后，低声道：“他们身扛重物，步履轻盈，气息不乱，是厉害的练家子。” 唐宁道：“这不是很正常？潮州这里不会武功的才少见吧！” 秋景明嘴角微抽，突然道：“我这段时间也学了几招，哪天得空还请你指点一二。” 唐宁吃惊地转头，“真的假的！这才多久？你确定？” 秋景明严肃地点点头，道：“怎么也不能让这里的男人比下去。” 唐宁：“？？？？？” 秋景明看她还没反应过来，无奈一叹，“我打算过了年就去你家提亲，你意下如何？” “什......什么！你你你......”唐宁犹如受惊的小鹿，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秋景明无辜地眨了眨眼，道：“我以为你一直明白我的心意的，还是说阿宁看不上我？也是，我就一普通的货郎，要身手没身手，要才华没才华，要家底还没家底，又有年迈的爷爷和体弱的妹妹要照顾，真是一无是处，阿宁看不上我也是情有可原......” “打住打住.....我啥都没说你怎么就自怜自艾起来了！”唐宁大无语，上上下下打量着秋景明，狐疑道：“你不会是给我下套吧？” 秋景明十分真诚地摇头，“我给谁下套也不可能给你下套，我发誓！” 唐宁摸着下巴沉思，似在考虑秋景明这话的真实性，半晌她才淡淡地问道：“你为什么想娶我，一来我不是贤妻良母，不像其他女子相夫教子，二来我不拘小节，没有那么多规矩，三来我不受约束，还十分叛逆。 按照我爹娘的意思，就我这样想嫁出去是难了，大家不应该都喜欢像江莺表姐那样的吗？” 江莺就是那种柔中带刚的女子，既有女子的贤良淑德，又有不输于男子的刚强意志，还十分明理，吃苦耐劳，来潮州这一年，大家忙着新建家园。 黄家那边还跟江氏商量让两个孩子成亲，江莺却以大家繁忙为由，硬是将婚事拖了又拖，只说等忙过这阵子再议，要知道她和黄军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拖久了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可她还是为了大家着想，硬是忍下来，不仅黄家心疼她，连江氏都心有不忍，对她处处照顾。 唐俊生他们更是时常夸赞江莺，黄德胜和周氏也是赞不绝口，都说娶到这样的儿媳妇是黄家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有了江莺作对比，唐宁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幸好她志不在此，不然肯定早就抑郁了。 第三十二章 表白 灯笼的光亮映照在秋景明的脸色，多了一丝朦胧，使原本只有六七分的容貌竟涨到八九分，他垂着眼敛，刚毅的脸庞多了丝庄严和神圣，“你很好，无须跟旁人相比，世上能让我感到踏实心安的人不多，唯阿宁尔，纵使你有许多不足，在我眼里都不是问题，望此生能与阿宁携手，共白头！” 对上这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唐宁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冷静地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就这么怔怔看着他。 还好在夜里，大家都入睡了，那些干活的人远远的也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秋景明莞尔，轻声一笑，眼里满是温柔和真诚，“你无需现在给我答复，只要明白我的心意就好，还有，我虽然不像你那般厉害，可让你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还是可以的。”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唐宁挑眉，收起发愣的表情。 秋景明重重点头。 唐宁静默了三秒，缓缓说道：“好！我记下了，他日若是你做不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次轮到秋景明呆住了，“你说什么？阿宁，你能再说一遍吗？我好像没听清楚。” “没听清楚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唐宁转身就要走。 秋景明快速将人拉住，激动得差点忘了礼数上前将人抱住，“我我我.....我明天就去准备，跟你爹娘提亲，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比较好？春天他们要忙着春耕，不如春耕之后成亲，可以吗？ 还有，你想要什么聘礼？不管是西京的精美钗环还是江南的绫罗绸缎亦或者是其他美食点心，我都能给你送过来！” 唐宁听得晕乎乎的，使劲儿眨着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 “以后你会知道的！”秋景明意味深长地朝唐宁眨了眨眼，这一刻她发现这厮是不是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她？ 不过她自己也有秘密，两人不过才确定关系，她也不好问太多，只是看秋景明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就在二人低头私语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把所有东西搬到后山再过去的几座山头上，带头之人来到唐宁面前，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唐姑娘，在下已经把所有东西都送上去了，也按照您的要求摆放，您要不要上去看一眼，有什么问题我们能，马上解决。” “行！”唐宁二话不说就要上山。 秋景明提着灯笼连忙跟上。 去往后山的路只收拾出一条，再往后走就是山道，只处理了杂草，并没有怎么收拾，大晚上的秋景明提着灯笼都看不清路，却一直咬牙跟着，深怕唐宁一人面对这些汉子有危险。 唐宁也担心他摔了，便自然地牵着他往前走，并未说什么。 二人之间的默契落在这些汉子眼中，那就是夫妻了，他们对秋景明的态度立马变了，这一家之主都来了，不慎重都不行。 唐宁压根不知道他们误会了，上到山顶后，凭着超强视力巡视底下那些大缸，密密麻麻的大缸几乎占据了周边所有山头，山顶的大树都被砍了，确保所有大缸完全暴露在阳光下，就是从这座山到那座山有些麻烦，这上上下下也太耽误功夫了。 为首之人看唐宁皱眉，还以为他们没摆放对，也跟着皱起眉头，“宁姑娘，您看哪里需要移动，我们马上去弄。” 唐宁摇摇头，突然不好意思地看向对方，嘿嘿一笑，“你们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在几座山头只见修出一条通行的山道，要求不高，有台阶走就可以。” 为首之人：“......”您这要求可别太高了，啥也没有让他们怎么修？还有，这修山道不应该先跟知府大人通个气儿吗？ 最终这群人也没能把山道修出来，只依照唐宁的意思清出一条小路，后续的只能再去跟知府协商，唐宁也不担心，现在知府还要靠她出力，这点小事肯定不成问题，说不定还不用自己掏腰包。 等这群人走后，唐宁和秋景明才回到寨子。 第二天，唐宁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她还琢磨着去衙门一趟，没想到走到大厅竟然看到江氏和唐俊生，差点没把她吓出幻觉来。 “爹娘，你们不忙吗？”不应该啊！ 唐宁实在迷糊，江氏却一直按捺着激动，上前将唐宁拉到身边，道：“闺女，景明那个孩子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唐宁的迷糊劲儿顿时跑远，瞪大眼睛看了看江氏和唐俊生，有些心虚，“什......什么意思？” “你还跟我装！”江氏嗔怪地拍了拍唐宁的手，笑得红光满面，“今儿一早我去你四婶那边，正好长生过去，一进门就冲我笑得特别甜，我还以为他们家有什么好事，结果那丫头嘴巴倒是严实，硬是啥也没说。 等我去了铺子你秋爷爷就来了，开门见山就说想替景明向你提亲，还说我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这是精明的意思，相处这么久，我也知道那孩子是个稳重的，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开口，既然你秋爷爷都出面了，可见这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唐俊生听到这话就心气不平，咬牙恨声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江氏立马转头瞪了唐俊生一眼，没好气地骂道：“说谁是贼呢！之前还愁你闺女嫁不出去没人要，还担心她不受婆家待见什么的，现在这么好的人选摆在眼前，你还挑三拣四的，是真想把我闺女熬成老姑娘吗？” 唐俊生被江氏怼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就说一句，你顶我十句。” 他可真是委屈死了，闺女被人惦记也就算了，媳妇还向着外人，他他他......他真的快气死了！ “哼！我说你还是轻的！也不看看咱们家闺女都多大了，人家在她这个年纪早就生孩子了，你闺女还没说亲呢！也不知道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想！”江氏气不顺地又说了唐俊生几句。 这下唐俊生是真的没脾气了，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第三十三章 嫁妆 唐宁深知江氏的战斗力，深怕被波及，连忙使劲儿摇头，“娘，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秋大哥没跟我说今天让秋爷爷去提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你什么也别问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开溜，江氏立马喝住，“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跑个什么劲儿！” 唐宁无法，只能期期艾艾地坐下来，表情跟唐俊生有的一拼，父女俩对视了一眼，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江氏满意地问道：“闺女，你现在就说这亲事同不同意？要是你不反对娘就答应了你秋爷爷，也能尽快找媒婆说亲，若是能在过年前把你嫁出去就更好了，呵呵呵......” 江氏说着说着竟然激动地掩面咯咯咯笑，这是什么毛病？ “娘，我已经这么遭您嫌弃了吗？”唐宁一副弱小可怜无助的样子。 唐俊生立马心疼了，“谁说的，爹不嫌弃你，你爱在家里住多久就住多久，今年咱们不嫁......” 话没说完就被江氏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气势立马弱了。 江氏道：“闺女，你可别说娘心狠，娘都是为了你好，早嫁晚嫁都是嫁，只要你答应了娘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跟你说，你的嫁妆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江氏竟然兴匆匆地跑进屋子搬出一个小匣子。 唐宁和唐俊生皆稀奇地看过去，唐宁就算了，连唐俊生都这个反应，显然这事江氏压根没让任何人知道。 匣子打开，里面全是首饰和银子，应该是之前兑换过的，目测有六十两。 江氏道：“当初咱们家穷，你大哥成亲还是你拿出二十两银子才顺利置办的，娘都说了不用你的银子，这里有二十两是还你的，另外四十两是我特地攒给你当嫁妆的，还有一些簪子，你也知道是怎么来的，这些我用不上，都给你了！” 唐宁连忙阻止，四下张望了一圈，还好其他人不在家，便道：“这事您跟我大哥大嫂小弟说过吗？” 江氏想都不想就摇头，十分硬气地说道：“这些银子都是我自己攒的，连你爹都无权过问！” 唐俊生更加气弱了。 很好，这就是财大气粗的真实表现。 她又指了指那些簪子，“那这些就不用了吧！当初本来就是卖给您的，这款式花样我也用不上啊！” “用不上不会留着以后再戴吗？”江氏朝唐宁翻了个白眼，硬是要将那些东西留给她。 关上匣子她才感叹道：“以前日子难，哪有这些好东西！现在日子好过了，娘自然是能多给你尽量给你，毕竟往后我再怎么挣钱也是你大哥和你小弟的，你可分不着。” 这是规矩，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无法转变。 唐宁看着匣子有些出神，江氏肯给她这么多银子当嫁妆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江莺远嫁，娘家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了，舅舅舅娘也不过给了二十两嫁妆，其中的十两还是黄家给的聘金。 “娘其实不用给我这么多的，像表姐那样就行。”唐宁刚说完，江氏就朝她嘘了一声，“这银子你自己留着，明面上说我给你二十两嫁妆就行，别到处嚷嚷。” 唐宁一下子就明白江氏的意思，无奈笑道：“我知道了，不过娘，我是真的不差银子，你可以多给我大哥和小弟留一些。” 她手里的银子铜板合起来都有上千两了，不缺钱。 江氏却是瞪了她一眼，“让你收着就收着，还有，这亲事你要是不反对我可就回了。” 唐宁没吭声，江氏道：“那我只当你答应了！” 说着生怕唐宁反悔似的，竟然跑了。 一直不敢吭声的唐俊生看自家媳妇跑了，这才一本正经地同唐宁问道；“真想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想清楚可就没后悔的余地了。” 唐宁这才倒是回得干脆，“爹，你放心吧，我想好了，就秋大哥了！” 唐俊生有些郁闷，好一会儿才闷声道：“爹不像你娘这么会挣钱，也给不了你太多的东西，不过你陪嫁用的床衣柜等等还是能给你打的，说说你想要什么花样，爹给你做。” “爹......”唐宁有些感动，这老实的汉子一直用最淳朴的方式疼爱她。 唐俊生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说完就去后山干活了，不到半天，寨子里的人全都知道秋家向唐家提亲，唐家同意的事情。 似意料之中，又在预想之外。 槐花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同爹娘说道：“爹，娘，大哥是不是可以娶江莺姐姐过门了，总不能落在宁姐姐他们后面吧，我看唐婶挺急的。” 周氏也是这么想，当即说道：“我去问问你江莺姐姐，若是可以咱们在年底就能把亲事办了。” 现在天快黑了，大家都回来，有什么事上门找就行。 江莺现在住在唐俊生家中，看到周氏来了差不多知道她的心思，当即笑笑，把人领进大厅。 大家都熟了周氏也不来虚的，同江氏直接说道：“听说阿宁和景明都要定亲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莺子嫁到我家来！” 江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江莺，道：“这得问问孩子的意思，反正我是没意见的，当然，长幼有序，我也希望莺子能在阿宁之前成亲，这不，我们当家的还给莺子打了衣柜新床，就等着丫头点头了。” 江莺俏脸一红，见周氏眼巴巴地看着她，只能轻轻颔首，“我都行，只要大家忙得过来就可以。” “这个好！肯定忙得过来！”周氏欢喜地跳了起来，激动地说道：“你们等着，我回去找人问问黄历，咱们挑个黄道吉日把莺子娶进门！” 周氏说完，风风火火就跑了。 江氏看江莺并没有多高兴，便收起笑容，担忧地问道：“怎么？你不满意这门亲事？” 江莺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情，姑母不用多想，我就是有些紧张不安而已。” 更多的是茫然...... 江氏瞧江莺一脸真诚，也没往深了想。 第三十四章 话中有话 既然江莺要先出嫁，江氏也只能先忙她的事情，新房在黄家，江莺从唐宁家中出嫁，江氏还是给布置了一下，将来唐宁有的江莺同样也有，另外江氏还给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添妆。 这边江氏等人忙着亲事，那边唐宁也没闲着。 杜百良知道唐宁想要修山路，二话不说让人送材料过来，连工人都是现成的，甚至考虑到丰谷寨刚刚开荒，没有足够的粮食，还让人多送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他良心发现还是数量没核查对，反正不管怎么样，唐宁照单全收，丝毫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这几日工人忙着修路，唐宁则忙着做酱油，她也不知道那种酱油附和杜百良的要求，干脆从系统买了一本做酱油的书籍，硬是把适合潮州环境的酱油都罗列出来，全都尝试一遍。 修路的工人干活的同时也在盯着唐宁，原本还想看出点门道，结果发现他们压根什么都看不懂，再加上唐宁有的时候看天气，有的时候看大缸，有的时候还提着桶上上下下，他们也没法一直问，疑问就跟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最后路修好了，他们也放弃探究了。 回到知府衙门，杜百良特地抽空见了他们想问出一些东西，结果这群人全是茫然脸，回答也是乱七八糟，全是小的猜测，属下猜想。 杜百良越听脸色越黑。 陈师爷见势不妙，赶紧让这群人退下去，劝道：“大人，之前属下就跟您说了，肯定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不然这唐姑娘也不会这么大大方方由着人观摩，也不知道唐姑娘是哪儿学来的本事。” 杜百良被转移了注意力，若有所思地摇头，“这个就无法得知了！只是这群人探查不出来，公子那边只怕又要不悦了！” “大人，属下觉得您多虑了，公子可是个做大事的，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迁怒了，更不可能去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您如实交待便是。”陈师爷呵呵笑道。 杜百良没再多说什么，看着门外陷入沉思。 丰谷寨里众人都在忙碌，进入腊月，唐俊生他们总算把所有的地都收拾出来，他们也不急着种粮食，而是先肥田，各种能用的东西都用上了，整个寨子和后山有段时间全是屎臭味。 至于那些屎尿是哪里来的，自然是养的那些鸡鸭猪，还有茅厕里弄出来的，这年头屎尿都是宝贝，之前唐宁嫌弃茅厕里太肮脏，让唐俊生他们定期清洗，他们却不干，现在派上用场，一个个那叫一个得意。 看唐宁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是太年轻。 唐宁是在无语，好一段时间她宁愿选择待在山顶上跟酱油作伴也不想下山被屎臭味环绕。 幸好这种情况在下了两场冬雨后改善了许多，虽然寨子里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但已经不那么浓烈，还算可以忍受。 唐宁也从山顶上搬了下来，正好到了江莺出嫁的日子，她也跟着帮忙，直接把婚宴用的食材都包了。 需要的海鲜只要出海一趟，再去海边赶海，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东西压根不用什么本钱。 吃的菜寨子里就有种，唯独需要花钱买的只有肉。 江莺背井离乡只身一人来到潮州，出嫁没有爹娘兄弟在身边已经够委屈了，江氏和黄家也不想怠慢了她，便商量着按照潮州这边最好的规矩办，三牲五谷六畜全部都要，牛这东西他们弄不来，为此唐宁还出去打听了许久，问到有个养肉牛的寨子，黄家硬是花大价钱买了一头。 唐宁也花银子买了两头小牛犊和一头大的肉牛。 还有出嫁需要的喜服嫁妆，都是江氏和唐俊生给准备的，首饰那些还是从秋景明那里买的，原本秋景明不想收江氏银钱，江氏说这个是添妆用的，必须用买的，最后秋景明半卖半送，给了江氏两支银簪，两支珠花，两朵绢花。 江氏又额外拿出二两银子，这份添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谁知道了都要夸江氏一声大方，是个亲姑母。 唐宁这边则是从系统里下单，买了一对有些分量的银镯子，说实在的，这时代的银镯子全是看重量，外加加工费，系统卖的银镯子跟虚拟币没关系，一对二十八克宽版雕花银镯子也才六百虚拟币，若在去银楼买，没几两银子下不来。 这对镯子一拿出来连江氏都惊呆了，江莺更是不敢要。 唐宁却道：“表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说了，给你的添妆就是给你的祝福，哪里有将祝福往外推的。” 江莺一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十分尴尬。 江氏道：“既然是阿宁给你的添妆你就收着，不必跟她客气，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江莺眼眶顿时红了，哽咽着点头，等江氏出去后唐宁也想跟着离开，江莺突然将她喊住，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问道：“表妹，我能问问你，你觉得黄军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唐宁有些懵。 江莺也知道这话不对，赶忙解释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了解黄军吗？” 唐宁以为江莺是担心出嫁后的日子，晒然道：“表姐，你别担心，我们这么多人罩着你，肯定不会让黄军欺负你的！再说了，那人看着也不像是个会欺负媳妇的，你尽管放心！” “你觉得他很好吗？”江莺有些忐忑地问道。 唐宁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摇头，“表姐，在我看来只要人品没问题，大家都很好，至于黄军是不是表里如一这就要你自己接触才清楚了，日久见人心嘛！不过黄伯伯和黄伯娘这么明事理，想来教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差。” “那.....那你答应秋家的亲事可欢喜？”江莺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次唐宁倒是回答得很干脆，“欢喜着呢！” 江莺怔怔地看着她，确定她是真的开心，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看起来有些可怜无助。 唐宁转身走进去，蹲在江莺面前，“表姐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别憋在心里，结了疙瘩可不好。” 第三十五章 江莺的心结 江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抽泣着说道：“我......我在船上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槐花跟黄婶说话，她......她说黄军原本是心悦于你，可是他没勇气说出来，黄叔和黄婶也没有这个意思，就一直拖着。 直到.....直到见了我，他突然就答应了娶我过门，我想，我们是表姐妹，长得有几分相似，他只是把我当成你的替代品，不是真的......喜欢我......” 说到这里江莺都崩溃了，这段时间佯装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瓦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啪啪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唐宁也变了脸色，顿了顿，她先将江莺扶起来坐到椅子上，严肃地说道：“这事不搞清楚你们以后的日子都别过了，只是不适合大张旗鼓，这样，我让秋大哥把黄军叫到他铺子里询问，咱们在门口听，如何？” 这个提议江莺十分心动，可又害怕结局真的是她想的那样，一时间竟然犹豫不决。 唐宁早已冷静下来，仔细琢磨了一遍，道：“表姐，你怕什么！我跟黄军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甚至都不知道他这心思，说不定里头有什么误会，再说了，从逃荒路上遇上他们一家，几次接触，我发现黄军这人说不得多优秀，但也是有担当的，真说要娶你肯定是真的喜欢你。” 见唐宁说得笃定，江莺不安的心也渐渐稳了下来，重重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办！” 二人一同出了寨子，唐宁直接拉着江莺到秋景明的铺子，兴许是唐宁答应嫁给他，秋景明这段时间满面春风，一看就知道好事将近。 瞧唐宁过来，秋景明十分欢喜，瞥了江莺一眼，温和地笑道：“你们是来挑东西的吗？自己看。” 唐宁打趣道：“秋大哥，我还没过门呢！你就这么放心，不怕我把你这铺子给搬空了？” “搬空了再进货就是了。”秋景明说着转身给她们沏了一壶热茶。 唐宁看了一眼茶水，将秋景明拉到边上，压低声音将事情说了一遍，“秋大哥，你可要帮帮我表姐，一会儿我们就躲在后门，你可别出戳穿了。” 秋景明垂下眼敛，看了一眼江莺，眉头微皱，几息后才微微颔首，道：“可以，我找他过来说说话，不过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不许出声。” 二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很快秋景明把黄军领进铺子，指了指架子上的东西，道：“都快成亲了，也该给新娘子送点东西，你看看我这里有没有你中意的。” 黄军承了秋景明的好意，露出一抹憨笑，“你这里的东西要是都不中意，别的地方只怕更加挑不出来了！只是我不知道莺子喜欢什么，你帮我琢磨琢磨。” “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不过我听阿宁说江莺姑娘这几日似乎心事重重，并没有出嫁的欢喜。” 秋景明说这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铺子里的人都能听得到，幸好现在没什么客人，也不用担心这话传出去。 黄军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当即紧张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她是不是想她爹娘了？早知道当时在苏州城的时候直接把亲事办了，她也不用这么遗憾！” 说着黄军不由得懊恼地拍拍脑袋。 秋景明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女子远嫁，难免心里不踏实，患得患失，最需要的就是男人的疼爱和关怀，我倒是挺好奇的，黄大哥可是真的喜欢江莺姑娘？” “那还用说！”黄军想都不想就回答，声音还高了几个度，十分笃定。 “那江莺姑娘可是你认定的媳妇？”秋景明再问。 黄军使劲儿点头，有些焦急，“哎！别说这么多了，好兄弟，你都要跟阿宁成亲了，能不能帮帮我，跟阿宁打听一下莺子的情况，她要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尽管说，我肯定尽力帮她达成心愿。” 秋景明见黄军提起唐宁面色如常，显然已经放心下曾经的那份单相思，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道：“好！这事我一定帮你转达，对了，我跟阿宁成亲的时候你可要给我们包个大红包。” “没问题！到时候你们需要豆腐我全送，不收你一个铜板！呵呵......”黄军爽朗地笑声传到了后门。 江莺和唐宁面面相窥，并未吭声。 铺子里秋景明指了指那些胭脂，说道：“来都来了，黄大哥还是挑一样送给江莺姑娘，说不定江莺姑娘就会高兴了。” “有道理！那我得好好选选。” 黄军又在铺子里驻足了许久，知道黄德胜喊人才离开。 他一走，唐宁就领着江莺走出来，同秋景明道谢，“秋大哥，今天可多亏你了，我先和表姐回去，回头再找你。” “嗯。”秋景明含笑应下。 唐宁和江莺回到家中，江莺才红着脸跟唐宁道谢，“表妹，今天的是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唐宁摆摆手，倒是不在意，“以后表姐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出来，不然憋坏了自己，还可能误会身边在乎的人，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江莺十分乖巧地点头，离开的时候脚步显然轻松了许多，虽然没能得到直接的答案，可她现在能确定黄军对唐宁是真的没有半点心思，对她也是真的在乎，这就够了。 江莺的事情一解决，唐宁立马跑出去找秋景明，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她撑着油纸伞直接冲进铺子，嘴里嘟喃着一句鬼天气，转身同秋景明说道：“天气不好，连出门的人都少了，看你这里门可罗雀的，要不要再想个新的买卖。” 秋景明早已弄了两盘点心在等她，闻言晒然道：“我这是杂货铺又不是你堂兄那种每日必需的消耗之物，可不敢想象客似云来的场面。”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停在杂货铺外面，进来一对中年夫妇，秋景明去招待，唐宁就乖乖地坐在边上吃点心看着。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这对夫妻选中了两支银簪，一些珠钗和绢花，还有几款包装精致的胭脂，蚕丝皂更是一买就是十块，还有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第三十六章 秋景明的秘密是什么 唐宁赶紧过去帮忙打包。 送走这对夫妻，秋景明入账三十几两银子，扣除本钱，也能赚几两，跟唐阳他们比起来颇有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架势。 唐宁这会儿是真的没话说了。 秋景明从容地坐了下来，问道：“你表姐的事解决了？” 唐宁长舒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是解决了，虽然没能听到正面的答案，不过这个结果她应该已经满意了。” 说完唐宁沉默了。 秋景明回头看她，道：“你是不是也想知道答案？” “什么？”唐宁猛地抬头。 秋景明莞尔，不紧不慢地看着她，“如果我说黄军曾经确实真的心悦于你，你会后悔选择我吗？” 唐宁彻底惊悚了，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吧！我有这么抢手吗？” 秋景明嘴角微抽，十分无语，“这不是重点！” 唐宁这才收起玩笑心思，认真地说道：“当然不后悔！我的性子你了解！真喜欢肯定会直接说出来，不会藏着掖着，不喜欢也会果断决绝，也是之前我不知情，真要知道的话肯定会更加注意的。” 至少会尽可能减少之间的交集。 秋景明笑了，笑得十分愉悦，“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不过即便他之前真的有什么心思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他还真是一门心思扑在你表姐身上，就是我觉得江莺姑娘跟你说这事有些不妥！ 要是黄军一个回答不好，你们表姐妹之间肯定要生嫌隙的，而婶子夹在其中更是难做，大家都在一个寨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往后这关系还怎么处？” 唐宁还真没想这么多，听了秋景明的话，道：“应该不至于吧......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准，好在现在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 说着唐宁便想到刚刚打包的胭脂水粉，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又搭上江南过来的商人？不然这些江南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他们离开的时候秋景明带了一堆货现在也该卖完了，更何况这家伙压根没带什么东西过来，现在铺子里竟然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东西都有，还有京城那边的簪子。 唐宁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什么强大组织的核心成员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本事。 秋景明好笑地摇摇头，故作神秘地说道：“你想知道吗？想吗？” 看他这样子，唐宁突然心生警觉，鬼使神差地狂摇头，“不想不想！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可别当真啊！” 秋景明笑得越发放肆了，指着糕点问道：“好吃吗？” 唐宁老实点头。 秋景明道：“这是西京有名的杏芳斋的新品。” “噗！”唐宁嘴里的糕点全喷了，惊愕地看看秋景明再看看糕点，吓得一屁股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道：“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不管不顾地就往寨子后山跑，连油纸伞都不拿了，一直跑到酿酱油的山顶上她才冷静下来，坐在草棚里吹着冷风，仔细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西京的杏芳斋是什么地方她不懂，可那边刚推出来的点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潮州，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半个月吧！所以秋景明是怎么办到的？ 之前他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她也只以为是对方头脑好用，人脉广，可现在这情况可不是头脑跟人脉能办到的。 通过跟秋长生接触，唐宁百分百确认秋家就是普通农家，绝对没什么势力，排除总总可能，剩下最不可能的情况应该就是答案了。 想到这里，唐宁猛地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联系狗系统，“你说这个朝代还有第二个商城系统吗？” 狗系统好像刚开机似的，还没搞清楚状况，屏幕上竟然出现一只卡通小狗，如梦初醒地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怎么可能有第二个商城系统！宿主当位面商城系统是大白菜，满大街都是吗？” “你你你......你有本体啊！”唐宁惊呆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系统管家的真身。 狗系统没好气地哼声道：“系统解锁高级模块后可以拟态出我的模样，不过我无法自己选择，只能由宿主决定，宿主想象我是什么模样我就会是什么模样，我在宿主心里就是一只卡通狗吗？” 说着狗系统都快哭了。 唐宁：“......”她发誓要是知道系统还有这个功能，肯定不会在心里一直骂对方狗。 想到这里唐宁也有些尴尬，气势都弱了许多，“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吗？” 狗系统还在抑郁中，并不想搭理唐宁。 唐宁仔细一琢磨，这家伙连拟态都是跟着她的心意来，想必应该还没有名字，为了让对方高兴一点，唐宁赶紧转移话题，“那个......你要是没有名字的话，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咱们就叫.....旺财怎么样？” “不怎么样！”狗系统气愤地咆哮。 唐宁吓得一哆嗦，赶紧解释道：“你看，你是商城系统对不对？商城不就是指着买卖红火吗？我给你取这个名字寓意生意兴旺，财运亨通，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啊！” 狗系统本来还挺崩溃的，被唐宁这么瞎忽悠竟然接受了，看起来还十分欢喜。 唐宁偷偷松了一口气，继续追问秋景明的情况，“旺财，你就这么确定？要是他没有商城系统的话怎么做到把千里之外的东西弄到这边？” 旺财坐在地上，小短腿晃悠着，极其冷静地分析道：“商城系统肯定是没有的，要是有的话我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过人家没有商城系统不代表没有其他金手指，但那已经超出我的感知范围，所以你别问我，问了也是不知道！” “要你何用！”唐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旺财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十分悲愤，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唐宁了。 唐宁见从它这边真的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最后她又追问了一句，“若是他做出对这个世界影响巨大的举动，会不会也受到天罚？” 旺财收起情绪，淡淡地摇头，“不知。” 第三十七章 不能外人道 好吧，一问三不知，看来这个所谓的系统商城也不是万能的，不过能满足她的生活所需，好似也没什么好较真的。 只是对于秋景明身上的秘密她真的有些在意，但自己也是一身秘密，哪里好意思去逼问人家，算了算了，不想了，只要这个男人对她是真心的就行。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思想都比较淳朴，认定一个人也很难变心吧，至少目前看来她身边的男性还都听靠谱的。 唐宁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最后啥也没想明白，又觉得山顶实在太冷了，只能满怀心思地下山。 走到山脚下迎面碰到撑着油纸伞寻来的秋景明。 他二话不说上前，将油纸伞遮住唐宁的头顶，担心地说道：“大冬天下雨也不知道撑伞，淋坏了怎么办？” “我身强体壮，没关系。”唐宁看了看油纸伞又看看秋景明。 秋景明就走在她身边，声音有些低沉，“是不是我刚刚说的话吓到你了？阿宁，这个世界很大，无奇不有，有些事情等我们成亲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唐宁迟疑了一下，道：“其实你不用告诉我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我尊重你的隐私。” 这下轮到秋景明惊讶了，深深看了唐宁一眼，突然低声笑开，“我觉得我是真的娶到宝了，这世上之人禁得住诱惑的可不多，我都打算告诉你了，你竟然能这么心平气和的拒绝，就冲着这点，待我们成亲之后，我定同你交待清楚。” 唐宁见秋景明一脸深情真诚，也知道他不是哄她的，面对这份感情，她突然觉得压力山大，自己也有秘密，要跟他分享吗？ 她把自己的烦恼告诉旺财。 旺财却道：“宿主，本系统不能让这个世界其他人知道，否则就会被收回，而且就算你想说也说不了！” “为什么？”唐宁疑惑地瞪大眼睛，转头对着秋景明正要试着吐露两个字，却发现还真开不了口，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遍布全身。 旺财懒洋洋地说道：“别挣扎了，宿主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系统给的，自然系统也能收回你身上所有的一切，咱们之间虽然互惠互利，可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只是系统的下属，必须服从系统的所有安排和设定，当然，不涉及系统利益的，系统也不会过多干涉。” 旺财说完才解开对她的控制。 唐宁松了口气，怦怦直跳的心脏才慢慢缓了下来。 秋景明还以为她不舒服，竟然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往寨子里跑，“你怎么这么轻？” 秋景明不解地皱起眉头，唐宁平日里还是挺能吃的，力气又大，他还以为这丫头只是看着纤细，实际上应该分量不轻，谁知道抱起来竟然没有三两肉，也太扯了。 唐宁急道：“你赶紧放我下来，我没事！” 秋景明又走了两步，唐宁都快从他怀里蹦出去了，他才将人放下来，“真没事？” “真没事！” 秋景明松了口气，随即凝眉，“我看你平日里吃的也不少，都吃哪里去了？也太轻了！不行，我得给你多补补，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弄来。” 唐宁原本是想拒绝的，可一想到秋景明那本事，便玩笑着说道：“成亲那日我想吃西京的烤鸭，你有吗？” 秋景明紧皱的眉头微微一松，眼中多了些笑意，竟是郑重地点点头，“你想要自然有。” 两人心照不宣，没再继续聊这方面的话题，过了几日，到了江莺出嫁的日子。 江氏一早起来忙活，唐家的亲戚都过来帮忙，也就是凑凑热闹，最后还是要去黄家吃喜酒的。 为了让弥补对江莺的亏欠，黄家早就过来说了，新郎会骑着驴子带着花轿绕丰谷寨一圈，再到唐家迎亲，之后又绕丰谷寨一圈，再回黄家，也算是让附近村寨知道这件喜事。 喜宴准备了六桌，寨子里的人全都算上也坐不满，黄家还打算把附近村寨一些熟悉的人也请过来，凑个热闹。 对于这些唐宁完全没意见，由着长辈去安排。 她的任务就是给新娘子当伴娘，正好黄军找了秋景明当伴郎，两人倒是班配得很，连红氏都忍不住夸两人天生一对。 热闹的一天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过了，江莺一出嫁，江氏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开始筹备唐宁的定亲礼。 原本江氏和唐俊生是想省了这一礼节，大家私底下简单过一过礼就好，秋景明却不同意，硬是请了当地有名的媒婆，按照潮州这边的礼节，该准备的东西一样不落，连聘金都是比照城里中上人家给的，足足有一百二十六两。 媒婆压根不知道这个数，欢欢喜喜带着东西上门同唐俊生他们展示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人都惊呆了，看唐俊生两口子的眼神是要多羡慕就有多羡慕，好话更是不要钱的一个劲儿地说，末了，忍不住问道：“唐宁姑娘不在吗？老婆子还想见见什么样的天仙让秋公子这么上心！” 秋景明轻咳了一声，媒婆才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咱们继续，继续......” 唐俊生和江氏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等所有礼节走完，媒婆拿了自己那份礼钱，欢欢喜喜地被秋景明送出寨子。 唐宁家中。 江氏看着桌上那些聘金直皱眉，“景明这孩子是不是疯了！竟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我我我......这这这......怎么弄？” 江氏求助地看向唐俊生。 唐俊生则一脸严肃，“一会儿让阿正去秋家问问，聘金的事情景明他爷爷知不知道，可别因为这事让老人家心里不舒坦。” “是这个理没错！”江氏长舒了一口气，看到那些聘金就跟烫手山芋似的，要不是刚刚在媒婆面前不想露怯，让媒婆看低了他们家姑娘，江氏肯定直接拒绝这一百二十六两。 唐正也知道这不是小事，起身就往秋家冲，倒是抱着孩子的杜春月挺淡定的，“爹，娘，我觉得这事秋景明不会瞒着秋爷爷，你们是不是多虑了？” 第三十八章 秋家的聘金 唐俊生无奈长叹一声，“不管他有没有说，我们都得去问问，一百二十六两可不是小数目！” 寻常人家几代人都不一定能攒下一百二十六两。 很快出去的唐正就回来了，看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江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怎么样？景明他爷爷生气了？有没有气坏了？” 唐正摇摇头。 江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气坏就好，没气坏就好.....景明他爷爷怎么说的？” 冷静下来的江氏好整以暇地看着唐正。 唐正道：“娘，聘金的数目是秋爷爷定的！” “咳咳咳......”江氏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唐俊生也是一副呆滞的样子，任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这结果。 “你秋爷爷也太大手笔了！”唐俊生憋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实在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唐正坐了下来，喝了杯水，道：“可不是！在秋家的时候听到这话我都不敢信了！秋爷爷却说原本他们是打算给一百二十八两的，好像是出去问了一圈，谁说六比较吉利的，这才换成一百二十六两。” 一百二十六两和一百二十八两有什么区别？ 江氏一哆嗦，差点把桌上的茶杯给打翻了，“我的亲娘啊！我是不是还得庆幸一下？之前一直以为给你妹妹准备的陪嫁已经够丰厚的了，没想到连人家的聘金都比不上......” 江氏多少有些郁闷，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烦恼，说着还偷偷看了杜春月一眼。 杜春月倒是直接，“娘，您和爹打算给阿宁多少嫁妆都是你们的事，我可不惦记着你们的东西。” 江氏讪笑了两声，对杜春月就是一顿夸，随后又唉声叹气起来，“现在咋办？就算聘金都让阿宁带走她的嫁妆也不够看！” 杜春月道：“娘，我那边还有点压箱底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氏给瞪了回去，“我们老两口还在呢！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儿媳妇的私房钱！” 唐宁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江氏愁眉不展地坐在大厅发呆，边上还有一堆大带子系起来的箱子和篮筐，不用问她都知道是什么，只是不懂江氏怎么这个反应，“娘，你不会是后悔把我嫁到秋家了吧！” 江氏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去去去，你娘我正烦着呢！你秋爷爷还真是喜欢你，一下子就给了一百二十六两的聘礼，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唐宁愣了一下立马明白江氏在愁什么，好笑地坐到江氏身边，道：“咋啦？娘是嫌我的嫁妆太少了？” 江氏抬了抬眼皮，老实点点头，嘟喃道：“不说比过这一百二十六两，但也不能差太多不是？这嫁妆就是女子在婆家过日子的底气，嫁妆越丰厚，说话越硬气，你懂不懂！再说了，旁人也瞧着，娘不能让人看笑话！” 这个旁人自然是指魏家和黄家，当然也有可能是指她那些妯娌，反正女人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复查，相爱相杀，唐宁也没多问，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包银子，“这些够不够？” 江氏眼睛一亮，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 荷包里全是十两一锭的银子，统共六个，正好六十两。 唐宁解释道：“从老家逃出来后我可没少攒钱，这点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江氏想起蚕丝皂的买卖，还有她那些赚钱的门道，对这话倒是深信不疑，有了这笔银子，江氏总算松了口气，道：“六十两加上娘给你的六十两还有那些银簪什么的，应该也有一百二十六两了！” 唐宁使劲儿点头，“肯定有！不行我再凑个八两银子，一百二十八两完胜！” “去去去......”江氏被逗乐了，感慨道：“我原本还想那些嫁妆让你藏一半，亮一半，现在估计都得放到明面上了，不过娘相信您应该还有银子对不对？” 唐宁再次点头，江氏彻底松了一口气，脸上又全是欢喜之色。 傍晚众人从铺子回来，也知道了秋家给了一百二十六两聘礼的事，一个个上门看热闹，瞧到那些花样百出的礼品，更是惊叹连连，直说唐宁遇上好人家了。 江氏捂嘴直笑，“可不是，也是她傻人有傻福。” 傻人唐宁听到这话表示不服，可惜这里没有她说话的地儿。 定亲之事一过，唐宁和秋景明在大家眼里那就是一对了，每次唐宁去秋家总能被人打趣两句，好在她厚脸皮，完全不受影响，照样我行我素，也因为跟秋景明是未婚夫妻，一般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送一份过去。 眼看着春节就要来了，想到去年那个寒碜的年，大家都打算好好整一整，不仅衣服要全新的，连被褥都要换新的，事实上被褥这些都是今年才置办的，只能说这一年大家挣的都不错。 江氏还跟众人合计了一下，打算把老家过年一些吃食整出来，唐宁和秋景明则负责打听潮州这边的春节是怎么过的，该有的东西也不能少了。 于是七七八八凑一凑，竟然整出了一堆有的没有吃食，年糕糍粑就算了，这个东西好些地方过年都要准备，可那咸菜疙瘩又是怎么回事？自从来了潮州一年四季都不愁菜吃，他们也没捣鼓过咸菜，唐宁都快忘了还有这玩意儿。 平日里做出来忆苦思甜还成，大过年的吃咸菜怎么都觉得不靠谱，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他们竟然直接把整块咸菜疙瘩装盘，完全没有处理的。 除了咸菜疙瘩还有笋干，也不知道江氏她们从哪儿挤出时间捣鼓这些东西的。 唐宁长叹了一口气，既然都拿出来了不做点啥好像说不过去。 于是咸菜疙瘩被她切丝做了酸菜鱼，笋干泡发，跟木耳瘦肉咸菜一起剁碎，包包子。 除了这些还有唐老大家做的卤料，唐老四的香肠腊肠，唐柔和江氏的甜食，黄家的各种豆腐菜，秋景明买的点心，魏家虽然不做吃食，可他们提供了那些铁具，帮忙打下手，也是尽心尽力。 第三十九章 大年夜 年夜饭做出来后，想自家吃的就端回去，想几家合在一起过的就待在一块儿。 魏家黄家各自过，尤其是黄家，刚刚娶了新媳妇，这热乎劲儿还没过呢！ 唐家这一大家子自然是凑在一起，秋家就三人，过年显得冷清，干脆来唐家一起吃饭，凑在一个更热闹。 其他人自然没意见，甚至还巴不得，尤其是唐阳兄弟几个，摩拳擦掌准备把秋景明给喝趴了。 秋长生还有些担心，秋老汉则一个劲儿地和唐俊生说话，完全不管年轻人的事。 唐宁进门落座后，秋长生便蹭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嫂子，你可别帮我哥一把，我哥肯定喝不过这群人！” 唐宁过去转了一圈，大家立马起哄，她连话都没说呢就悻悻然退了回来，朝秋长生耸耸肩，“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真的帮不来！” 秋长生郁卒了。 吃饭的时候一直担心地看着那边，幸好还有唐老大他们在，大哥也给力，这才没有彻底趴下去。 唐宁余光也一直留意着那边，见此转头同秋长生说道：“别看你哥斯斯文文的，还是挺有本事的，这喝酒就甭说了，一路把你们护送到这里，一般人还真办不到。” 唐宁意有所指，秋长生却没听出弦外之音，笑眯眯地直点头，“大哥是真的很厉害，虽然他不会功夫也不能打，不过他聪明，一路上所有决定都没出错过！连爷爷都说大哥是有大福气的人，跟着大哥肯定错不了！ 现在大哥又给我娶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嫂子，可不是有大福气嘛！爷爷常说，一个贤妻旺三代，嫂子一看就是福泽深厚的，将来肯定能跟哥哥一起把秋家的门楣撑起来。” 唐宁听得嘴角直抽抽，这话说得跟神棍似的，颇有点郭里长的风范，难不成这里的老头都信这些？ 见唐宁不信，秋长生压低声音说道：“嫂子，你还别说，我们这一路好几次都遇上危险，可每回都能逢凶化吉，次次都是哥哥带我们走出险境的，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从老家到这边有多远，长路漫漫，危险不计其数，我们可全都躲过去了，全部！” 秋长生加重最后两个字，说的唐宁也跟着起疑，越发好奇秋景明身上的秘密，啥玩意儿这么厉害，可又好像不咋地觉，不然两人相遇的时候这一家三口也不会那么狼狈。 两人的窃窃私语落在俞氏等人眼里那就是姑嫂亲密无间，关系极好，再看秋老汉跟唐俊生他们有说有笑，笑得十分和蔼慈祥。 红氏羡慕地说道：“多好啊！阿宁嫁到秋家你们可完全不用操心了！” 江氏也跟着乐呵呵地笑开了，“我就怕她太过无法无天，到时候把秋家的房顶都给掀了！” “哪有你这么说自个儿闺女的！”红氏嗔怪地瞪了江氏一眼，“要是我有阿宁这样的闺女，我能把她宠上天去！” “大嫂现在有孙女也是如愿了！”刚生了女儿的俞氏满面春风地笑道。 红氏赞同地直点头，给孙女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十分宠爱。 她的儿媳妇李氏就在身边，闻言朝俞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俞氏笑笑，倒是没说什么。 酒过三巡，女人这边全都吃饱了，坐在饭桌上也是说说话。 唐宁也担心秋景明喝多了，起身去厨房煮了一些蜂蜜柚子茶。 果茶端上来立马赢得说有女人的称赞，男人那边因为知道是唐宁特地煮的，倒也没人拒绝，全都赏脸地一人喝了一大碗。 唐宁一瞧，马上给他们续上，“好喝吧！我就知道我这蜂蜜柚子茶不错！之前我嫂子还想着开青草药铺，我就琢磨着这铺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开起来的，在这之前倒是可以卖一些酒水果茶凉茶等等，只要不是药，府衙那边就不会卡得太严，大哥，你说怎么样？” 唐正原本是一门心思给秋景明灌酒，听到这话立马上心了，什么灌酒全都被他抛到脑后，追着唐宁一个劲儿地询问，“你赶紧跟哥说说具体卖什么，这果茶喝着是不错，可不如卤料香肠吸引人，卖这个真的赚钱吗？” “大哥，你小看人了不是！我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岭南，潮州！一年能热上半年，这种天气茶水肯定好卖，若是再弄点冰块，就更畅销了！我跟你说......”唐宁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坐到唐正身边，开始跟他说起买卖的事情。 被她这么一打岔，唐阳几个哪里还喝得下去，他们也知道唐宁的目的是啥，戏谑地调侃了秋景明两句，还真停了，一边喝着蜂蜜柚子茶一边说这一年的生意经，倒也惬意的很，那点微醺在蜂蜜柚子茶的作用下也解了。 大家越坐越精神，越说越起劲儿，感觉浑身都是劲儿无处使。 唐老二提议道：“不如这样，我出去把大壮喊进来，咱们一起习武，凑在一块儿更热闹！” “成！”唐阳爽朗地大声应下。 唐老二赶紧提着灯笼出寨子，到外头的客栈找吕大壮。 吕大壮自从开了铺子就不怎么回寨子，理由是客栈时常有客人上门，这里不好没人，大家也知道这个理，倒没说什么，只是大过年的他还在客栈里待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唐老二过来的时候客栈门还没关，远处的潮州城里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使幽静的环境多了些烟火气儿，他把灯笼插在门口的竹洞里，抬脚进了客栈。 整个客栈全都做成了厢房，大堂极小，只有一个柜台和两张供人短暂歇息的桌椅，后院是厨房和杂物间。 吕大壮正躺在柜台下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厚被袄，听见动静立马睁开眼，十分警觉，起身一看，竟是唐老二，“叔，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唐老二背着手，一步一步地上前，佯装不悦地说道。 吕大壮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莫名的心虚，都不敢直视唐老二的眼睛。 第四十章 碰瓷？不能留 唐老二倒是没在意，漫不经心地问道：“大过年的有生意？” 吕大壮再次摇头，“昨天还好一些，今天都没人过来。” “没人来你都不跟大家一起过年！”唐老二突然发难。 吕大壮吓得肝胆颤了颤，突然觉得嘴里干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唐老二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说着就要拉他回寨子。 吕大壮嘴里还念着看客栈，却是那么苍白无力，被唐老二连拖带拽出了客栈。 他也知道唐老二犯了拧，拒绝没用，只能无奈道：“叔，那你等我关上铺子成吗？” “成！”唐老二爽快松口。 吕大壮正要转身，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二人不约而同望向黑暗方向，不一会儿，一马一人闯进他们的视线。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来到他们跟前，下一秒马上的人直接摔了下来，马又跑了一段才倒下，尘土飞扬。 唐老二和吕大壮都惊呆了，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查看。 摔下来的人穿着士兵的衣服，这点吕大壮还是能辨别出来的，他身上还有小旗，腰间挂着令牌，背上背着一个包袱，风尘仆仆，应该是连日赶路跑死了马，这情况显然是有什么紧急之事，他们不能留人，得马上通知官府。 吕大壮不放心唐老二一个人在这边，咬牙道：“叔，你赶紧回寨子，我得把这人送回城里。” “送......送回城里？怎么送啊！现在城门早就关了！不如先等他醒了再说？”唐老二没见过这阵仗，急得六神无主，潮州不比其他地方，大晚上的在外行走太不安全了，不说有没有强盗土匪，就是山里偶尔闯出来的野兽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吕大壮严肃地摇头，“不行，这人明显有任务在身，不能耽搁，必须马上送进城。” “那那那......那你等等，我去跟阿宁说一声，让她过来帮忙。”这种时候唐老二能想到的也只有唐宁了。 唐宁收到消息几乎是用飞得跑出来，吕大壮已经把人弄上驴车，看到她，便说道：“宁姑娘，我得马上进城去。” “我跟你一起！”唐宁二话不说把吕大壮赶到驴车上，“大晚上的你看不清，我来赶车，坐稳了！” 跟出来的秋景明十分担心，“阿宁，小心一些，不要图快，遇到危险保命要紧，切不可莽撞......” “好！” 在众人的叮嘱声中，唐宁赶着驴车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直到听不见驴蹄声了他们才进了寨子。 出了这事外头是没法待了，而且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他们也不敢久留。 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派人两两守着寨子大门，一旦唐宁他们回来就马上开门，若是外人得赶紧跑回寨子通知所有人。 这边唐宁把驴车赶得飞起，吕大壮坐在后边都得紧紧抓着扶手，生怕被颠下去。 至于那个昏死过去的士兵，只要不摔下去就没事，他也顾不上了。 三人抵达城门口的时候果然被上头巡逻的士兵给拦下了，“什么人？不知道宵禁时间吗？” 唐宁看了吕大壮一眼。 吕大壮忙大声喊道：“大人，小民从丰谷寨过来，有个士兵兄弟骑着马倒在我家客栈外面了，腰间还挂着令牌，我们把他送到官府就回去。” 上面的人一听，立马带着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出来查看。 吕大壮十分乖觉地从驴车上跳下来，将位置让给他们。 为首之人刚刚走近就看到唐宁，态度马上变了，“哟！竟然是唐姑娘，幸会幸会！” 唐宁朝对方客气地点点头，说道：“大人，这位就是倒在我们寨子外的人，他的马死了，我们来不及处理，只能先把人弄进城。” 一听马都死了，几个士兵都跟着变了脸色，赶紧过去查看，等看清他腰间的令牌，为首的士兵神色多了几分凝重，同唐宁说道：“唐姑娘，要麻烦你们跟我们一起去见知府大人了，具体情况你们再跟知府大人详说。” 唐宁微微颔首，早就猜到这个结局。 进了城他们才发现城里是真的年味十足，街上所有铺子外面都挂着红灯笼，点亮了长街，地上全是烟花爆竹，显然在这之前城里的百姓刚刚狂欢过，经过一些人家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这个点了还在做吃的，可见家里头多热闹。 相比阖家团圆的百姓，守城的士兵就可怜多了，不仅不能和家人好好吃个年夜饭，还得站在城墙顶上吹着寒风，可以说大家的安宁幸福都是他们的牺牲换来的。 这一刻，唐宁对身边这些士兵肃然起敬，经过酒楼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说道：“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士兵知道唐宁是知府的座上宾，自然不会拒绝。 唐宁也不会不知好歹，只进去片刻就出来了，手里还提着好几包油纸包，她将东西递给士兵头子，道：“你们今晚也辛苦了，大家趁热吃了。” “这可不行！”士兵推拒。 唐宁却是坚持，“大家都在过年，你们还在喝西北风，只是几个包子而已，算我一点心意，再说今晚也麻烦你们了。” “没有没有......” 推辞不过，几个人还是收下了唐宁给的包子，将人送到知府衙门后，收到消息的杜百良当即带着人出来，果然跟士兵头子说的一样。 杜百良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吕大壮也如实回答了，他们又检查了一下那人身上的东西，用针刺将人弄醒后，确定东西没有缺漏才放唐宁两人离开。 走出知府衙门的时候都已经到寅时了，偶尔还能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 两人赶着驴车，不像来时那么匆忙，经过酒楼的时候唐宁想到那几个热包子，鬼使神差再次进去，出来的时候又买了一堆。 吕大壮都看直了眼，“宁姑娘，你真饿了的话回去应该有的吃，大过年的没必要买这么多包子。” 唐宁摇摇头，只道：“你不懂，分你一个要不要？” 吕大壮倒是没有拒绝，拿过一个热乎地大肉包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吃！这酒楼的包子还真好吃！以前怎么没发现？” 第四十一章 心事 唐宁晒然，“不是酒楼的包子好吃，而是咱们解决了一桩大事，心情放松，吃起东西来自然也是格外香，放在平常时候，你不一定觉得这包子有多好吃！” 吕大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来还真是，这段时间我总觉得饭菜不如以前香了，是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事？” “很有可能！”唐宁又咬了一口大，这才看向吕大壮，“话说你有什么心事？缺衣少食？没地方住？没有朋友？没人关心？不能够啊！我天天看一堆人围着你！” 吕大壮收回思绪，嘴角狠狠抽了抽，十分无语地说道：“宁姑娘，我教他们学武，他们不围着我怎么学？” “呵呵......”唐宁没反驳，顿了顿，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吕大壮对唐宁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唐宁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俗话说的好，温饱思.....呸呸呸！这么说不对，我的意思是你思春了！想成家了对不对？” 吕大壮仿佛被踩了猫尾巴似的，炸毛了，“宁姑娘，你瞎说什么，没有的事情，你你你......” “还说没有！你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唐宁得意地扬了扬了下巴，三两口将包子吃了，兴致勃勃地追问道：“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爹娘还有我二伯可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家人，只要你有这个心思，他们肯定会给你找一个贤良淑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这里找不到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找，肯定不会给你弄一个悍妇回来的。” 吕大壮突然十分心累，摇头摆手，“不了不了，我的这点小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别呀！说真的，我可以帮忙的，虽然我认识的姑娘不多，可挑挑拣拣也是能找到合适的。”唐宁继续念叨着。 吕大壮都不想搭腔了。 二人回到丰谷寨的时候天似乎更黑了，唐宁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再一会儿天边就会翻起鱼肚白，新的一年会有新的光明。 她将驴车停在客栈后院，这才过去拍门。 没一会儿唐旭和唐正就给他们开门了。 唐宁稀奇地说道：“还以为你们都烂醉如泥呢！竟然还晓得给我们看门！不错不错。” 唐正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哥有怎么不靠谱？” “就是就是！”唐旭也跟着直点头。 唐宁没再逗弄他们，等他们把寨门关好，四人才往寨子里走，唐宁问道：“我们走后还有人经过吗？” “没了，原先我们也担心还有人来，连铺子都不敢待，好在什么都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唐正明显长长松了口气。 唐宁顺势将吃剩下的包子交给他们，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道：“没事就不管了，咱们该吃吃，该睡睡的，大过年的谁也不能阻止我当米虫。” 唐正连连摇头，嘟囔着，“当啥不好，当个虫子！” 唐宁早已跑远，回了家直接冲回房间，倒头就睡，这能耐一般人可学不会。 吕大壮走在众人身后，显得心不在焉的，经过唐老二家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叫住了。 他下意识地转身，见是唐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唐柔紧皱的眉头在看到他安然无恙后渐渐松开，问道：“事情解决了？” 吕大壮连连点头，“已经处理好了。” “饿吗？” 他这一路吃了几个包子，还真不饿，可在唐柔问的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唐柔立马说道：“你等着，大厅里坐，歇会儿，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说着唐柔直接进门，绕过大厅去了后院。 唐老二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见吕大壮回来了，便出来陪坐，问了些问题。 唐柔做事麻利，很快一碗青菜鸡肉汤面就做好了，里面还特地放了一颗鸡蛋，她回大厅的时候看到唐老二，赶忙说道：“爹，锅里还有一些面条，要不要跟着吃一点？” 唐老二摇摇头，“都给大壮端过来，我就不吃了！一会儿去你三叔家里吃点新鲜玩意儿。” 唐柔也没说啥，还真把剩下的面条都给端上桌。 吕大壮这会儿还真有些后悔，这么一大锅吃完，他会不会撑死？ 面对唐柔父女的关怀，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吃，以至于到后面差点扶着墙离开。 唐老二站在门口，目送吕大壮回到自个儿家中才摇摇头，嘀咕道：“奇怪！这小子的胃口向来不小，今天怎么这么不能吃了！” 唐柔也是十分担心，“爹，我可是按照他之前矢量煮的，即便有些出入，也不至于吃成这样，不行，还是得给他送点消食的东西过去。” 说着唐柔转身去了杂院，倒是唐老二站在门口，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正月初五之前，铺子是不开张的，大家忙活一年也就这几天可以放肆偷懒，可真闲下来还真不知道做点什么。 于是大家轮着出馊主意，半天跟着吕大壮习武，半天跟着唐宁下水捞鱼，对这些不感兴趣的还能跟着秋长生做绣活。 说起秋长生的绣活，那是真的没的说，明明当初她是跟槐花小枣杜春月一起学的，结果现在硬是甩了她们几条街，槐花几个还在编络子，缝补衣物，她都能做些小绣品了，秋景明腰间挂的香囊就是秋长生做的，连唐宁这种穿越人士都看得惊叹连连。 现如今她俨然成了丰谷寨的绣活大师，做出的一些东西甚至还能放在杂货铺里卖，听说卖的不错，小小年纪就能自己攒嫁妆了也是本事。 闹腾的几日过后，到了该干活的时候，大家重新开张还特地放了一连串爆竹。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人除了瞧热闹也会买点东西，虽然第一天生意一般，但这大过年的能有这成绩也是极好了。 这边唐宁也跟以前一样打算下海弄点海鲜回来，唐阳那边可少不了这紧俏货。 结果她刚进入西城就被通知东城门关了，不许下海。 唐宁：“？？？？？” 第四十二章 封城 不能下海意味着许多渔民没有收入，动摇的可是民生，这是发生多大的事情才会做这个决定？ 别说唐宁不解，整个潮州的渔民都不明白，纷纷聚在府衙外面等着官府给一个说法。 唐宁也站在人群里跟着一起等消息，顺便听听大家的猜测，什么海盗来了，什么死人了之类的，甚至还有人说海上出现海怪，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无奈地摇摇头，轻声一叹，就不该指望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就在唐宁沉思之际，陈师爷带着帏帽出来了，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群人，十分遗憾地解释道：“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说实话我也担心，但这是朝廷下的命令，知府大人也不能违抗，至于原因，我不能说，但绝对是为了你们好，不过你们放心，封城最多一个月，超过一个月官府会给你们相应的补偿，这段时间你们下江下河我们都不管，不许出海就是。” “凭什么啊！”百姓又闹了起来，一些暴脾气的甚至想闯知府衙门。 一群带刀护卫二话不说拔出大砍刀，那些人才消停下来。 唐宁看了半天，始终皱眉，知道今日是打听不出什么结果，只能转身离开。 唐阳和李氏还在眼巴巴等着唐宁回来，看她拉着空车出现，二人都懵了。 “阿宁，你不是下海捕鱼了？这是......没出海？”唐阳瞪大眼睛满是疑惑。 唐宁微微颔首，“这一个月都不让下海，官府封了东城门，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一样，所以我也没招。” “什么情况这是......”唐阳不由得担心地皱眉。 倒是李氏想得开，温婉地笑道：“既然大家都一样，我们就先卖别的，后面再等看看。” “嗯。”唐宁应下，转身跑进杂货铺，一屁股坐了下来。 秋景明赶紧给她倒茶，顺便递上一碟点心，看着上面的“杏”字就知道又是杏芳斋的糕点。 她现在也不问这东西哪来的，吃得心安理得，顺便跟秋景明聊起封城的事，“你说这事是不是跟我们救下的那个士兵有关系？” “很有可能。”秋景明附和，倒是没半点好奇或者讶异。 唐宁觉得有些古怪，又道：“官府的人说是朝廷的意思，西京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知府要是不听也没什么，为什么非得封城一个月？” “你说的有道理。”秋景明继续说道。 唐宁都急眼了，“我说什么都有道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看她气呼呼炸毛的样子，秋景明眼睛笑成了弯月，“好了，不逗你了，你说的事情我知道。” “你知道！”唐宁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当地人都打听不到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秋景明眨了眨眼，伏在唐宁耳边，轻声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原因，大辽的兵马攻进来了，同时邱丞相带头造反，西京乱作一团，江南也受到了波及，我们是从江南过来的，走水路顺风顺水，很快就能抵达这边。 知府显然是不想让人进城，亦或者他们也有别的计划，但不想让百姓知道，至于是什么计划我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想，无法证实。” 唐宁听得傻眼，喃喃道：“你咋知道这些？” 明明大家都待在一块儿，她也没见秋景明跟什么外来人接触，这也太奇怪了？难不成跟他的秘密有关？ 唐宁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脑子快要不够用了，于是她摇摇头，道：“既然不能下海那就上山，正好去看看我的酱油做好了没！” 秋景明哑然失笑，倒是没有阻止，只是目光看向北方的时候多了一丝悲悯苍凉。 此时的江南真如秋景明说的那样，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有些门路的人收到消息想逃，却不知道往哪里逃，还有人跪在街上祈求苍天，大家都在担心，哪里还有心思过日子。 江坤他们的生意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尤其是时常看到客船载着北边的贵人，拖家带口地下船，那种担心就更甚了。 出摊一天，累得直不起腰的高氏从进门没多久的儿媳妇苏氏手里接过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苏氏赶紧出去帮江茂磊和江坤摆放东西，再去厨房给他们端上热腾腾的吃食。 看到桌上的饭菜，江坤蹙眉问道：“家中的粮食还剩下多少？” 苏氏忙回道：“公公，家里的粮食还剩下两麻袋，省着点吃能撑上两个月。” 江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唉声叹气道：“外头的粮食已经涨到七八十文了，即便要买也买不动了，我们这生意也难再做下去了。” 粮食涨到离谱，他们的成本也跟着涨，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谁还会来吃东西，那些下船的外地人一听一份炒饭要几十文，吓都吓跑了，哪里还卖得出去。 高氏闻言，忍不住抹泪，“我当初真的是昏了头了！要是听小姑子的话跟他们走，兴许我们也不会落到两难的地步！” 更让高氏后悔的是他们还花银子置办了一座宅子，现在生意做不下去，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走又不知道往哪里走，好像哪哪儿都不安全。 想去岭南投奔江氏他们又不知道怎么去，毕竟当初唐宁已经跟他们说过，去岭南的路上危险重重，他们一家都是普通小老百姓，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娘，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与其后悔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今日我可是仔细算过了，光是靠岸的客船就有二十五艘，其中十二艘都是贵人包船来的，剩下的才是载着普通百姓，昨天不过七艘，今天就多了五艘，后面还不知道多少人蹦往这里。”江茂磊忧心忡忡地说道。 高氏却是误会了，欢喜地问道：“儿子，这么多贵人来江南，是不是说江南很安全？打仗不会波及到这里？” 江坤摇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他们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往江南撤退，大家都聚在这里，不是相当于把敌人往这里引吗？在加上江南繁华，辽贼又怎么可能放过这里！” 第四十三章 后悔 高氏浑身一颤，声音颤抖地说道：“不能够吧！大周的兵马能让辽贼到这里？” 江坤重重一叹，“谁知道呢！不管来不来，这江南肯定是不安全了，别忘了西京也乱着呢！听那些下船的客人说西京附近的百姓都不敢出门，天天有兵马来来回回，现在西京也封了，你说吓人不吓人！” 这下高氏真的绷不住了，伏在桌上嚎啕大哭。 苏氏被她吓得不知所措，江茂磊拍拍她的手臂，安抚她，让她别担心。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大家草草填饱肚子就各自回屋。 苏氏这才追问起江氏的事情。 江茂磊也没瞒着，将当初江氏他们决定去岭南的事情给说了，感叹道：“要我说还是姑母他们明智，当初爹娘就是被眼前的繁华迷了眼，说什么都不肯跟着一起走。” 苏氏有些不安地问道：“那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们也要去岭南投奔姑母吗？” 江茂磊愣了一下，有些迷茫地嘟囔道：“不知道啊！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苏氏伏在江茂磊怀里低声哭泣，“夫君，我不想离开江南，更不想去岭南！” 江茂磊被她哭得心都疼死了，赶忙哄道：“好好好，我们不走，说什么都不走，成吗？” 苏氏这才破涕为笑。 接下来几日，江坤照样出摊，只是东西换了，不再做炒面，而是卖杂菜汤，再蒸一锅窝窝头，这东西真没什么特色，但胜在价格还行，也能管饱，别说，还真让他卖完了，只是辛苦了一天也就挣个二三十文，跟之前还真没法比。 但有收入总比什么都没有钱，就在江坤一家松了口气的时候，苏州城外开始出现了流民，他们进不了城，但不妨碍城里的人知道外面的情况。 大家一听流民就害怕，也不怎么出门了，从大运河过来的人也不再驻足停留，通常下了船就直奔目的地，生意更难做了。 今日摊子少两个，明日少三个，发展到最后竟然只有一家卖包子馒头和他们家撑住了。 然而没过几天，卖馒头的也不出摊了，按理说这种情况没了竞争生意应该更好，可事实恰好相反，他们的生意更冷清了。 实在没办法，江坤只能把摊子收了，就在一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王虎找上门了。 王虎的到来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幸好当初唐宁带他们去王虎的客栈歇脚过，不然这种时候江坤还真不敢把人往家里带。 王虎一进门，当着江家所有人的面说道：“江老哥我今日去渡口寻你，看你们没出摊，就找了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啥意思？”高氏紧张地问道。 王虎便解释道：“我的客栈打算关门，这里是没法待了，之前秋小弟曾跟我说过，若是将来无路可走，可以去岭南寻他们，正好去年收到他的来信，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打算现在就启程，你们若是愿意，可以跟我一起走。”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江坤和高氏眼睛一亮。 江坤忙追问道：“听说去岭南的路上危险重重，你们能保证安全找到他们吗？” 王虎嘿嘿一笑，“这事要是别人可真不敢保证，可我王虎还是有点能耐的，实不相瞒，我手里头还有一些兄弟，大家各个都是身怀功夫，不说以一敌十，但单打独斗肯定没问题，大家一起走，安全也能有些保障，再说了，秋小弟之前提过，让我包船，到了福建观再换马车，找当地的镖师护送，这样肯定没问题。” 高氏连连点头，十分欢喜，“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肯定能走，什么时候走，我们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苏氏焦急地拽着江茂磊的衣裳，江茂磊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娘，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王虎微微颔首，“是的，先别急，怎么着也要等天气再暖和一些才好出发，暂时定在半个月后，你们撑得住吗？” “撑得住，撑得住！”高氏连声回答，生怕王虎不带他们离开。 送走王虎，高氏仿佛了了一桩心事，转身的时候却看到苏氏脑袋垂得都快顶到脖子了看，疑惑道：“怎么回事？不舒服？” 苏氏的声音细弱蚊蝇，摇摇头，小跑着回了屋子。 江茂磊赶忙追过去。 房间里苏氏扑在床上大哭。 江茂磊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为难地哄道：“你别哭了，这事是爹娘的意思，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苏氏猛地起身，埋怨道：“当初是你跟我保证得好好的，肯定不会离开，现在才过了几天，你就变卦了！” “我之前也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现在不能出摊，我们一家待在这里也是喝西北风，难不成真要留在这里等死？”江茂磊也来了脾气。 此一时彼一时，哪有什么事情是永远的。 苏氏却是不管，“要走你们走，反正我就是不走！” “你啥意思啊！”江茂磊也跟着急眼了。 苏氏说不出口，干脆收拾包袱回娘家。 江茂磊追了出去，大声喊道：“苏氏，你要是出了这个家门就别回来了！” 苏氏却是不管不顾，硬是抱着包袱就走，都不带一丝犹豫的。 夫妻俩的争吵迎来了全家人，高氏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媳妇收拾包袱做什么？是不是吵架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高氏是真的生气，看了一眼不省心的儿子，心里也忍不住埋怨起不晓事的苏氏。 江茂磊虽然在气头上，倒也还有一丝理智，并未将苏氏刚刚说的话告诉爹娘。 哪知道下晌苏氏的爹娘就寻过来了，一进门就不客气地冲江茂磊一通数落，指责道：“当初要是你保证得好好的，不会亏待我家大丫头，我们才会把女儿嫁给你们，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想带她吃苦，告诉你们，没门！” “啥啥意思这是？”高氏出来瞧看。 却被苏母指着鼻子大骂，“我们当初就是瞎了眼了才会把女儿嫁给你们这种破落户！受那些冤枉罪！现在还想让她跟着你们流浪，我呸！” 第四十四章 对峙 高氏一下子也火了，推了苏母一把，“我们家是破落户！我还没问你那好女儿过门后往娘家扒搂了多少钱呢！就那个败家娘们，谁稀罕！当初要是知道她是个吃里扒外的，我们也不会花那么多银子娶这么个丧门星！” “你骂谁是丧门星！我跟你拼了！”苏母发狠了朝高氏冲过来。 高氏又岂会乖乖被打，两人很快就撕扯在一起。 苏父过去帮媳妇，江坤冲出来，也过去帮江氏，二人都是做惯力气活的，哪是苏家这对好吃懒做的夫妻可以比的，只一会儿就被打趴了。 江茂磊傻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家两口子不敌败逃，临走之前还放下狠话。 江坤嘴里说着放马过来，心里却不放心，硬是让二儿子去找王虎，让他带人过来镇场子。 还别说，苏家这两口子回去之后先是骂骂咧咧数落苏氏，随后就把堂亲纠集在一起，非说江家欺负他们，苏家那些人哪里能忍，带着一群人拿着棍子去江家要说法。 结果他们过来的时候王虎和他那群兄弟已经在巷子口等着了，一群正经良民遇上一群道上混的，当下苏家这群人就打了退堂鼓，苏家两口子还在哭诉谩骂。 王虎冷笑一声，让人上前把苏家两口子提溜出来，苏家那些族亲竟然没人敢拦着。 王虎说道：“这江家是我罩着！今天本大爷也不跟你们来横的，咱们都是斯文人，就按斯文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兄弟们，走！咱们一起去衙门一趟！” 苏家两口子一听要去衙门，全都吓坏了，挣扎着喊道：“我们不去，我们不去！女婿，女婿救命啊......” 王虎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女婿？你们还有女婿吗？从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上江家闹事的时候这姻亲不是已经断了吗？”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苏父虽然害怕，但更怕王虎说的话。 王虎坏笑着裂开嘴，眼里闪着暗芒，“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苏母急得都忘了害怕，破口大骂道：“放屁！我苏家的姑娘可是明媒正娶进的江家门，他江家想这么轻易撇清关系，没门！” 王虎邪邪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道：“所以才让你们去衙门啊！” 苏父和苏母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二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去，苏家族人想帮忙，奈何惧怕王虎带过来的那些人，硬是不敢硬来，只能焦急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群人到了衙门才发现江家人早已再次等候多时。 江坤和高氏面色严肃，十分狼狈，任谁看了都要多注意几眼，江茂磊站在他们身后，垂着头，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苏父苏母这会儿早就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看到江家人仿佛看到了救星，连连哀求，“亲家！刚刚我们也是一时冲动，并不是有意找你们麻烦，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你们大人有大量，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高氏吐了一口唾沫，“呸！老娘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让我儿子娶这么一个丧门星搅家精进门！今天我要是不休了那个毒妇我就不姓高！” 苏氏族人闻言全都慌了，毕竟是一个族的，要是苏氏真的被休了他们也会受到连累，当即有人出面给江坤他们赔不是。 江坤和高氏这次却是铁了心要休苏氏，任凭其他人怎么说也没用，当然他们也生怕旁人说他们不近人情，便在府衙外面，当着路人的面一一掰扯道：“当初我们娶苏氏过门的时候三媒六聘一样不少，聘金十二两，大家说说，我们可有怠慢苏氏？” 路人听到这个礼数，皆摇头，“咱们这里普通人家的嫁娶规矩是八两到十二两，你们按最高的价给，确实挑不出错！” 高氏一听，更加有底气了，将江茂磊推了出来，“这就是我那倒霉儿子，你们看看，我儿子虽然不说多英俊，可这身板，这模样，会娶不上媳妇吗？” 众人又是一阵摇头，说实在的，江茂磊还真是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而且家里吃得好，这一年长得更好看了。 高氏气愤地指着苏家两口子，大声斥责，“既然我们该给的一样不少，也不曾亏待过苏氏，我就问问你们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苏氏过门后往娘家扒拉了多少东西？可别说没有！ 今天几份炒饭，明天几份炒粉，再拎几个鸡蛋几把青菜，时不时地还买点心，给个几十文，你们以为我眼瞎看不见啊！不过是想着家和万事兴不想搅得鸡犬不宁，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 “竟有这事？”苏家族人都惊呆了，他们之前可是听苏父说被苏氏被江家欺负，他们还被打了才过来撑腰的，要是苏氏真的干了这些事，他们连站在这里都嫌丢脸。 苏母还想狡辩，高氏直接指着头顶大声喊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今天就发个毒誓，要是我说的话有一句假的，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嘶！”众人没想到高氏这么泼辣，也这么敢！这种毒誓可不能随便说！ 高氏说完，叉着腰指着苏父苏父，“来，你们不是说没有吗？敢不敢也当着老天爷的面跟我发一样的毒誓，看咱们谁说谎！” 苏父苏母被高氏逼得进退两难，脸色十分难看。 苏母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哎哟！我的命好苦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孝顺我一点东西都不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可怜的女儿哟.....” 苏家族人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心里埋怨苏父苏母不懂事，但面上还得跟他们站在一起，一致对外。 一个比苏父大几岁的汉子走出来，十分歉疚地给江坤高氏赔礼，姿态放得很低，“亲家，我是苏氏的大伯，你们看这事闹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两这么混不吝，早知如此，不用你们大费周章，我们自己就能把这两混账收拾了！ 至于苏氏做的那些事，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孩子年轻，不懂事，行事难免顾虑不周，你们看苏氏也没做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不会让苏氏再往娘家拿一针一线。” 第四十五章 苏氏的决定 “这怎么行！”高氏还没说话苏母就炸毛了。 苏大伯怒瞪苏母，“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再敢瞎叨叨我就把你赶出苏家！丢人现眼的东西！” 苏母被苏大伯这么一恐吓，果真不敢再吱声了，只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不服。 不过也没人管她是怎么想的，当务之急是把江家稳住。 高氏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江茂磊转过身，小声嘀咕道：“怎么样？这个媳妇你还要吗？”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江茂磊一直是迷茫失落状态，他想不通岳家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他和苏氏上门岳父岳母对他都是各种热络，今日竟然说都没说就动手，说实在的，这样的岳父岳母他打心底不想要，可苏氏...... “娘，我还没见到苏氏，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若这些事情不是她的本意，我愿意跟苏氏继续过，可这些事情要是苏氏默许的，那......我宁可光棍一辈子！”江茂磊咬着牙艰难地说道。 这个决定对他来说真的不亚于当初决定成亲对象。 高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儿子的想法，心疼的同时对苏氏更加埋怨，转身却让人看不出一点真实的想法，她板着脸向前走了两步，同苏大伯说道：“既如此，麻烦你们把苏氏带过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苏氏是去是留，今日就定下来。” 苏大伯还不知道其他情况，见江家肯给机会，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赶紧让人去把苏氏带过来。 苏氏几乎是被苏家族人连拖带拽弄过来的，见到这么大阵仗她脸色都白了，看着爹娘那憋屈的表情，还有高氏要吃人的样子以及江茂磊不带正眼看她的神情，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上前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大伯。 苏大伯头疼地揉了揉眉头，不善地瞪着苏氏，语带警告，“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倒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好歹的！你婆婆还肯给你机会就要好好珍惜，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氏吓得浑身颤栗，只知道点头。 高氏冷冷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氏，不咸不淡地问道：“你之前做过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今天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跟我们走？愿意的话现在马上收拾行李，即刻出发，不愿意的话，衙门就在这里，我们休妻也容易，从今往后你跟我们江家就没关系了！” 苏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高氏，最后将目光落在江茂磊身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夫君......你不是说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不会走的吗？” 江茂磊猛地抬头，大步走向苏氏，质问道：“今日你爹娘上门闹事你知不知道？你爹娘回去后纠集族人来我家你又知不知道？背着我天天往娘家送东西的时候你可曾有一丝感恩？成亲那日，你不是说会一心一意做我的好媳妇？结果这就是你说的好媳妇？” 面对江茂磊的一声声质问，苏氏哑口无言，含着眼泪幽怨地看着他，咬着贝唇可怜兮兮地说道：“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改，夫君，我们别走好不好？” 江茂磊对苏氏真的是失望透顶，摇摇头，嘴角扬起一丝嘲讽，“不走再让你继续吸我家的血养娘家人？” 苏氏眼睛发直，死死地盯着江茂磊，这一刻她明白这个男人对她彻底死心了，也知道即便江家不走，她继续留在江家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再看一旁愤怒不甘的爹娘，苏氏缓缓垂下眼眸，做了个决定，“我不走。” 高氏露出一丝蔑笑，仿佛早就预料到苏氏会做这个决定。 苏大伯却是不能接受，高声质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氏眼泪大滴大滴滚了下来，倔强地喊道：“我就是不走！” “你要气死我吗？”苏大伯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苏氏生吞活剥了，“果然是蠢得没边！今日你不跟江家人走还能去哪里？江家休了你，你就是弃妇！还会连累族人，你以为苏家就能容得下你？真回去了族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苏氏吓白了脸，余光偷偷瞄了爹娘一眼，楚楚可怜地哭诉道：“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让我走，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这话苏父苏母都松了一口气，看向江家几人，心里琢磨着自家闺女都这么说了，江家要是不管就是逼自家闺女去死！ 江坤和江茂磊都没吭声，仿佛这事跟他们没关系，高氏则催促江茂磊，道：“儿子，这样的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留着也没用，赶紧把休书写了，衙门里盖章画押，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苏大伯急了，忙上前拦住去路，“亲家请等等，这丫头就是一根筋，钻牛角尖，我们再劝劝就好。” 这次高氏没再给他们机会，十分平静地说道：“苏氏大伯，我看你也是明事理的人，这种儿媳妇换成你家的你还要不要？将心比心，我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今日便是苏氏死在这里我们也问心无愧，毕竟我们......可不欠她！” 说着高氏转身，嘲讽地瞥了苏氏一眼，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无非就是离开这里将来就不能贴补娘家了，做个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爹娘再来给你撑腰，难道不是吗？你若是真的能当个贤妻良母，何惧跟我们同行？ 可别跟我说什么舍不得爹娘的鬼话，真这么舍不得的话当初就赖在家里当老闺女好了，或者绞了头发当姑子，不就能一生一世在你爹娘跟前孝敬了？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话糙理不糙，一众看客都看不过去了，纷纷催促江家赶紧休了不知好歹的苏氏。 苏氏也是哭得气绝，原本以为江茂磊对她还有一丝丝感情，想着以死相逼，没想到三两下就被高氏个化解了，而江茂磊至始至终都一声不吭。 苏父苏母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也不装了，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江家就是一顿喷，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 第四十六章 休妻 高氏心中虽气，也知道分寸，让江茂磊速度快一点。 苏大伯见状，无力一叹，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了，同跟来的族人挥挥手，“我们走吧！” 族人耷拉着脑袋，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连头都抬不起来，心里把苏氏一家给恨死了。 苏父苏母可顾不上族人，一门心思想要阻止苏氏被休，甚至还想袭击江茂磊，好在王虎带来的人给力，三两下就把人给制服了。 苏父苏母见敌不过这群人，就在衙门外疯狂咆哮叫嚣，反正大庭广众之下这群人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可越是这样路人看他们的眼神越是嫌恶，要不是日子不好过，烂菜叶大家都宝贝，肯定早就往他们脑袋上招呼了。 那边江茂磊也是速度，很快写完休书，衙门的衙差刚刚就在边上看戏，事情的经过是啥样也清楚，都不用江茂磊解释便好心让他进去。 苏父绝望了，“完了......” 苏母还在大声痛骂。 没一会儿江茂磊从衙门出来，径直将休书塞到苏氏怀里，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心里埋怨我，我也痛恨我自己，只怪当初瞎了眼，光看表面没好好了解你家的情况，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干系。” 苏氏身子一颤，泪眼婆娑，在江茂磊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问道：“在你的心里可曾真正在乎过我？” 江茂磊顿足，反问道：“在你心里我重要还是你娘家重要？” 苏氏没有回答，江茂磊自嘲地勾起嘴角，“所以，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旁人还在指指点点，“这个女子真是不懂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就不跟娘家姓，这个道理都不懂，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教的！” “是啊是啊！你们看她那爹娘的做派就知道，丢人咯！以后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敢嫁他们家，听说姓苏是吧！刚刚那群人里头还有还几个熟面孔呢！回去我可得好好打听打听，跟亲戚说说，这家嫁人可不能嫁姓苏的......” 百姓议论纷纷，苏父越听脸色越白，此时他才意识到大哥为什么死活不让女儿被休，要是因为他们家连累了整个族人，那...... 苏父都不敢去想会有什么后果，自然，这后果也不是他能承担的。 想到这里，他挣扎着起身，推开人群就往家的方向跑。 苏母骂得正欢，看自家男人都跑了，心下一紧，赶紧追上去。 苏氏自己一个人也不敢面对悠悠众口，又怨又恨，转身也跟着跑了。 江坤过来拍拍江茂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就当花钱买了教训，现在了断也好过去岭南再生幺蛾子，到时候即便你想休她都不好休。” 背井离乡的人休了无异于逼人去死，他们家再怎么样也做不到这么心狠。 江茂磊没有吭声。 高氏已经过去跟王虎道谢，还请他们上门吃饭。 王虎摆摆手，“客气了，饭什么时候都能吃，我这边也要忙着处理客栈的事情，暂时还真没时间，对了，你们决定离开不回来的话可以趁机把宅子给卖了，现在逃到江南的有钱人不少，宅子的价钱也是翻涨了好几倍。” 这倒是个好消息，至于将来会不会回来，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就算回来也不可能继续待在苏州城了。 一群人回家之后就商量着卖房之事，倒是冲淡了苏氏带来的愤怒。 反观苏家，苏父刚刚回到自家那条巷子就差点被狗咬了，这狗他认识，是本家堂兄弟的，那狗朝他一直斐，苏父气恼地大声喊人。 喊了半天才有人开门，慢悠悠地招呼狗回去，转身的时候还给了苏父一个白眼，骂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苏父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红了又紫，来回变换，却是不敢跟对方争吵，恼怒地哼了一声，往前走两步又被不知道哪来的小石子给砸中了脑袋，“哎哟！哪个缺德玩意儿给老子滚出来.....” 他还没骂完苏大伯已经站在家门口，脸色铁青。 看自家大哥那脸色，苏父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耷拉着脑袋赶紧过去。 苏大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家那个搅事精呢？” 苏父愣了一下才知道苏大伯说的是苏母，想到那女人还在衙门口闹，顿时更加没底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大伯气恼地狠狠踹了苏父屁股一脚，“都什么时候还这么拎不清！我们苏家不说是什么大户人家，可在苏州城也是大族，谁经过这条巷子不知道我苏氏的？现在好了，没能美名远播，倒是因为你们一家臭名昭著！以后族人嫁娶困难你看怎么办！” 苏父被骂得抬不起头，却不甘心地嘀咕道：“都是那江家欺人太甚，大丫头又没做错什么！” “她还没做错！三从四德，我倒要问问你你女儿有没有做到！谁家媳妇跟她一样背着婆家使劲儿往娘家扒拉！做了也就算了，手段还这么拙劣，蠢货一个！这种媳妇搁你家你要啊！你都不要却让江家当冤大头，人家江家没打上门来已经够给你们脸面了！”苏大伯越骂越凶，整条巷子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父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半晌才耷拉着脑袋焦急地说道：“大哥，事情都这样了你说再多也没用，现在还是先想想大丫头怎么办？放她在家里待在大家的唾沫性子都能淹死人，还有族里那些人，我怕他们气狠了直接上门揍大丫头。” 现在这情况苏氏是真的没法回来了。 说话间苏母正好带着苏氏进门，一听苏父这话就怒了，“你啥意思啊！我闺女已经够可怜了，怎么就不能回家了？今天我把话放这里了，我的闺女还就必须在我家待着！” “那你就给我滚！我们苏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苏大伯第一次恼怒地对弟媳妇吼道。 苏母都懵了，做梦都没想到最不喜欢跟女人计较的大伯哥反应会这么大。 顿时气弱，下意识地往苏父身后挪了挪。 苏氏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哭都忘了哭。 第四十七章 狠心 苏大伯对这一家是真的失望透顶，当即说道：“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今天就想办法把大丫头送出去，从此大丫头不再是我们苏家女，第二，你们一家都离开这条巷子。” 苏父苏母心下一沉，没想到苏大伯会这么绝。 苏氏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大伯，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任性！可当初江家迎我过门的时候明明跟我保证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这才多久他们就变卦了，怎么能全都怪我！再说我现在已经成了弃妇，够可怜了，难道您要逼我去死吗？” 苏大伯这会儿是真的体会到江家被恶心的感觉了。 没等苏大伯开口，苏大娘就冲了出来，对着苏氏就是劈头盖脸一通骂，“不知廉耻的东西！到现在以为自己没错！我倒要问问你爹娘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出嫁从夫懂不懂？就这一条，你做到了吗？” 苏氏呜呜痛哭，并不言语，苏大娘咬着牙一副要吃了苏氏一家的样子，厉声喝道：“我不管你们一家怎么打算的，要是敢耽误我家姑娘小子嫁娶，我跟你们没玩！别说我，这里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们！” 苏父想到那条狗，脸色更加难看。 苏大伯心累地摆摆手，“你们走吧，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想明白我也管不着了，好自为之吧！还有，你也一把年纪了，别老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耽误自己连累全家！” 苏大伯看苏父的眼神透着一种动晓，仿佛看穿了他心底里的最真实的想法，让人无所遁形。 苏父有些难堪，没打招呼就迈着大步离开。 苏母见状赶紧拉着苏氏跟着跑了。 苏大娘用力关上门，气呼呼地埋怨道：“你弟弟一家还真有出息！想的倒挺美，用一个女儿让江家养他们一家！大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好不容易跳出火坑竟然不知道珍惜，硬是往里钻，他们一家脑子不好，你少跟他们接触，没得连累了我们一家！” 苏大伯唉声叹气，摊上这么个弟弟他也没办法，怪只怪当初爹娘给宠坏了。 苏氏一家回到家里就炸了，苏父狠狠戳着苏氏的脑袋低声喝骂，“没用的东西！老子的连都被你丢尽了！从今往后我如何在族人面前抬起头！” 苏母更急，“当家的，先别骂大丫头了，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还之前欠的那些外债！” “外债？什么外债？”苏氏猛地抬头，这事她完全不知道。 苏父显然有些心虚，避而不答，反倒骂骂咧咧，“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没用的赔钱货！” 说着苏父踢翻院子的簸箕，转身回了房间，房门被他摔得砰砰响。 苏氏揪着苏母质问道：“娘，什么外债？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苏母目光闪烁，急得直踮脚，“还不是你爹！他忍不住又去赌了两把说什么给你弟弟赚聘金，结果什么都没赚到还赔了钱，这次去江家闹也是想弄点钱回来，谁知道一文钱也没拿到，还让江家把你休了！呜呜呜......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苏氏则被气得差点晕死过去，瞪大眼睛尖声问道：“当初江家给的十二两聘礼都没了？” 苏母不敢吭声，结果不言而喻。 这次苏氏是真的撑不住了，她原先的计划是赌江茂磊舍不得她，会留下来跟她再一起去，这样江家的宅子就是他们两口子的，即便江茂磊舍得她，她回了娘家也能再寻个鳏夫嫁了，当然，这前提是她要有足够的陪嫁，不然一个被休过的女人如何在夫家立足？ 江家给的十二两就是她的底气，即便爹娘不会全部给她，也能给个几两银子，谁知道十二两银子都被苏父霍霍光了，还在外面欠了赌债，苏氏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都快窒息了。 苏母还在嘤嘤哭泣，“大丫头，你说现在怎么办才好？没了江家，咱们家连吃饭都成问题，上哪儿去弄银子给你爹还债！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闭嘴！再嚎给我滚出去！”苏父发怒的吼声成功让苏母停了声音。 母女俩面面相窥，苏母抓着苏氏的手哀求道：“大丫头，爹娘现在也只能指望你了，你能不能去求一下江茂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现在咱们家有难，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苏氏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娘，我跟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断了，你觉得他还会帮我忙家吗？更别说你们还把人打了，我现在上门是去挨他们的唾沫星子吗？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不曾跟我吱一声，现在事到临头没了主意才告诉我！但凡你们跟我通个气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江家闹翻！” 苏氏越说越幽怨，母女相互埋怨了起来，关系也不如之前亲密。 气不顺的苏氏回到房间，看着休书越看越窝火，心里把江家列祖列宗骂了个遍，到了傍晚发现家里静悄悄的，苏母也没去厨房做饭，这才奇怪地走出房间，正要去苏母房间敲门，正好听到苏父苏母在商量赌债的事情。 “你说你要是忍一忍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再不还钱人家都要打上门来了！”苏母又气又担心，看着苏父就忍不住埋怨。 苏父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去去去，他们再能耐还能进这条巷子生事？当我苏氏一族都是软脚虾吗？” “哼！人多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罩不住大丫头！”苏母没好气地冷笑一声。 苏父猛地起身，怒瞪苏母，“你有完没完！还嫌我不够烦吗？” “我没完！你烦我就不烦吗？都是来讨债的，都是来讨债的！”说着苏母又哭了。 苏父愤怒地掀开被子，坐在床沿沉思，苏氏正准备敲门，苏父却道：“实在不行就把大丫头送给赌坊抵债！” “你说什么？疯了吗？那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苏母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父，都忘了怎么哭了。 第四十八章 逃 苏父却笑道：“对！就这么办！大哥不是骂我们不知好歹吗？族人也因为大丫头被休埋怨我们，想继续待在这里就必须把大丫头送走，她一个被休的女人还能去哪里？给了赌坊也是替她找一条出路，我这个当爹的也算是替她想好出路了。” 苏父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说不定还了赌债还能多得一点银子。 苏母下意识地想要反对，可一听苏父这么说竟语塞了。 落在门外苏氏耳朵里那就是苏母被苏父说服了，她捂着嘴,强忍着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小心翼翼跑回房间，闷在被子里痛哭。 天黑的时候，苏母终于把饭菜做好了，过来喊苏氏用饭的时候语气轻柔，还带着些内疚和讨好。 苏氏发泄了一通早就想明白了，闻言也只是冷笑一声，摇头道：“娘，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这怎么行！”苏母急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吃饭怎么可以！” 苏氏还是坚持，不耐烦地将苏母赶走。 苏母在门外拍了几次门，苏氏没有回应，她也来气了，骂骂咧咧道：“不吃就不吃！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你不吃，我们吃！” 苏氏默默地听着外头的动静，瞧瞧盘点自己的行李。 从江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所有体己都带上了，当初出嫁她陪嫁的二两银子并没有动，江茂磊心疼她，时常给她一些碎银子，凑在一起也快一两了，这么点银子做不了什么，但这些已经是她的全部家当了，为了不让自己被卖，苏氏咬咬牙，趁着半夜三更家人熟睡之际偷偷遛了。 第二天苏母起来的时候看到苏氏房间关着也没在意,做了早饭过去拍门这才发现房门虚掩着，一把将门推开，苏母的叫声传遍整个巷子。 苏父被吵醒，没好气地出来，“嚷什么嚷，有完没完！” 苏母哆哆嗦嗦地指着苏氏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嚎道：“大丫头跑了！人不见了！” “什么？”苏父一下子就清醒了，冲进屋子一看，还真是什么都没了，床铺上整整齐齐的，显然昨夜并没有人睡，他目眦欲裂，上前揪起苏母的衣领，质问道：“说，是不是你放她走的？” “当家的！你发什么疯！昨晚我可一直没起夜！”苏母急了，赶忙替自己辩解。 苏父虽然有这个怀疑，却知道苏母的本性，在女儿和全家之间她肯定不会犯糊涂,“不是你会是谁？” 苏父喃喃自语，眼珠子不停地转。 苏母也是绞尽脑汁地想，猛地拍了拍脑袋，“坏了！估计昨天我们商量的时候被她听到了，难怪昨晚叫她用饭她不吃，估计那个时候就防着我们呢！” “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苏父骂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苏母赶忙喊道：“上哪儿去？” 苏父顿了顿，没好气道：“自然是叫大哥帮忙找人，人没了我拿什么还债！” 苏母顿时不吭声了。 这头苏大伯知道苏氏连夜离家出走后倒不像苏父那般着急，而是说道：“既然她自己离开说明她还没有彻底糊涂，人走了就走了，往后你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不行啊大哥！大丫头好歹是你亲侄女，她一个女子连夜在外遇上危险怎么办？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苏父急道，若是大哥都不帮忙就没人帮他了。 苏大伯正有些动摇，苏大娘走出来哼了一声，眼里射出凌厉的光。 苏大伯身子一颤，咬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惹出来的事她得自己担着，往后如何全看她的造化了，好了我也要去忙了，你回去吧！” “大哥，大哥......”苏父大喊。 苏大伯却是真的不管。 苏父心下气氛着急，撂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开，只是出了巷子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苏氏昨夜何时离开，离开之后会去哪里他是半点儿头绪也没有，在外头瞎转悠了一圈，毫无收获，最后又跑去江家附近蹲守，然而连个江家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倒是那几个不好惹的混混进出了两次。 苏父待了一天就受不了了，灰溜溜地回了家中。 江家这边，宅子才刚刚挂出去就有人过来看房子，当初他们买这宅子用了八十两，现在定价一百五十两，高氏都觉得离谱，肯定卖不出去，结果竟有不少人打听，也是稀奇。 他们急着把宅子脱手，也没过多计较，只要来人马上给银子他们就能马上把房契交出去。 不过两天的时间，宅子就变卖了。 一家人只能暂时住到王虎的客栈。 王虎的客栈也差不多要卖出去了，买家已经看了几回，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趁着这空荡，江坤和高氏在城里转了两圈，尽可能把大件东西卖了，全部换成银子，一切准备就绪，王虎包了一艘客船直接带他们离开。 来时的光景还历历在目，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然沧海桑田，变化极大，高氏感叹，江坤则越发不苟言笑，江茂磊仿佛一夜之间成熟，家中之事尽量担着，不让弟弟和爹娘操心，包括跟王虎商量接下来的一切事宜。 船舱里，王虎皱着眉头说道：“原本我们打算按照秋小弟的意思直接南下到潮州，即便中间经过福建观的时候会有遇上海盗的风险，可能缩短好些时日，可近来收到的消息是岭南封海了，我们的船到不了，若是这样只能在进入福建观之前靠岸，转马车。 坐马车的话光是福建观的山都能让人绕晕了，顺利的话要个把月才能抵达岭南，要是遇上山匪什么的，就不一定了。” 江茂磊心下一凛，最终还是强装淡定地说道：“一切都听王大哥的，只是我们最好多找一些镖师，安全为上。” 王虎微微颔首，轻声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来我们应该也不会那么倒霉。” 江茂磊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家人，只说了大概的行程。 高氏一听福建观要绕山路心里就犯怵，“过一个福建观都要个把月，这得多少山转悠啊！” 他们生活的西北可没有那么多山，高氏也想象不来。 江茂磊摇头，“等到了就清楚了。” 第四十九章 卖船 这会儿才刚刚开春，冰雪消融，连风都柔和了许多，开船的时候江茂磊还十分郁闷，等船行了两三日，心头的郁气也被海风吹散了许多。 往岭南的船只不如西京到江南那般密集，行船这几日他们也不过遇上三四艘,还全是货船，似乎极少有前往岭南的客船。 江茂磊同王虎问起这一奇怪的想象，王虎咧嘴意味深长地说道：“又不是被发配，谁没事去岭南啊！” 江茂磊怔了怔，反应过来竟有些忐忑，嗫嚅着问道：“王大哥，岭南的条件是不是真的那般恶劣？” 王虎摇摇头,“我也没去过,怎么知道那边的情况,大多都是道听途说，许多被发配岭南的犯人受不住那里的毒瘴，半路上就上吐下泻没了，有的即便适应了那里的环境却因为人祸也没了，听说那边的人凶残又蛮横，不讲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海盗山匪倒是真的不少。没点势力还真无法在那边行走！” 江茂磊被说得都心生退意，猛吞了吞口水，琢磨着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客船已经渐行渐远，离江南越远，所到之处越冷清，再往南都看不到什么像样的港口，只有密密麻麻的山林和悬崖峭壁，再好的景致连着看四五天也会累。 好不容易挨到客船靠岸，一群人下了船却懵了。 “这就是......港口？”高氏疑惑地打量着四周，这里就跟荒郊野岭似的,若不是不远处竖着一块石碑，刻着港口的名字，他们肯定调头走人。 王虎皱着眉头，寻思道：“应该没错，这个点儿可能渔民都出海捕鱼了，所以港口看起来清冷了一些。” 江家五人缓缓点头，勉强接受王虎的说法。 江茂磊看着客船疑惑地问道：“王大哥，这船你打算如何处置？” 总不能就这样扔在这里。 王虎也有些为难，沉思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同身边的兄弟吩咐道：“你们去打听看看这里有没有要买船的，先把船出手了才好买马车，否则光是山路就够我们走上好几个月！” 他那些小弟也没耽搁，麻溜地跑了，过了大半天才气喘吁吁地回来，道：“大哥，我们走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村子，打听了一下,这里的人说官府收船,但给的价格不会太高，而且船只能卖给官府，商户不允许私自交易船只。” “还有这种规矩？”江坤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王虎倒没其他反应，“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入乡随俗，习惯就好，既如此咱们就把船卖给官府。” 小弟狂点头，“老六老七已经去官府找人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 等王虎的弟兄把官府的人带过来天都快黑了，一群人上船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恨不得把缝隙都给刮一刮，最后才从船上下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把检查结果和官府收船的标准告诉众人。 王虎倒是没有任何不满，欣然接受这个价格。 对方也很满意他的识趣，于是便带着一群人进了城。 一行人走到城门外，看着高耸城墙上的两个字，不约而同念了出来，“安渠？” 这名字倒是稀奇，走过那么多地方，还没见过城墙上只刻着两个字，是这个城的名字吗？ 这群官吏并没有给他们解惑的意思，领着他们经过层层兵防抵达县衙。 交易的过程十分顺利，一群人走出来的时候衙差好心同他们说道：“咱们怀远县的隔壁就是福建观，你们若是要进福建观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说着对方眼中带着深深的探究。 王虎心下一凛，赶忙解释道：“我们是要去岭南，若是可以绕过福建观最好了，可惜这个道不得不走！” “你们去岭南做什么？又不是犯了事！”衙差十分不解，眉头紧皱。 江茂磊赶忙说道：“大人，我们是去投奔亲戚的。” “亲戚？”衙差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你家亲戚犯事了？，没等他去投奔你们，你们倒上哪儿投奔他了！可真稀奇！” 这话骗骗三岁小儿还差不多。 江茂磊都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姑姑一家在潮州，他们不是犯事，而是之前江南出了厉害的水患，房屋田地都被大水给冲没了，他们无家可归，西南那边又山体滑坡，实在走投无路就去了潮州，后来在那边站住脚了才给我们来信让我们过去。” 衙差还是不信，冷笑道：“跟你们说，所有去岭南的人都要经过福建观，去福建观就得从怀远县过，这些人和东西都得过我们的手，最近几年除了犯事过去的，还真没正儿八经的百姓到那里！” 看衙差明显怒了，江茂磊不敢吱声，王虎这才将秋景明寄过去的书信递上去，“大人，我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对方不悦地接过信，展开一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仿佛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再现，把信看完，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江茂磊这些人许久。 看得人心里都发毛了。 “大人？还有问题吗？”王虎有些紧张地问道。 衙差回过神来，摇摇头，半耷拉眼敛，瓮声瓮气地说道：“福建观不太平，要过去的话多找点当地有经验的镖师带队，一会儿我带你们走一遭吧！” 这态度转变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越看越心慌，本想拒绝，又怕惹恼了对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心里不断自我安慰，对方毕竟是衙差，总不能害人吧。 王虎已经跟兄弟们交换了眼神，打定主意一有不对就出手。 一路战战兢兢到了一处商行，王虎一行人才知道怀远县并没有正规镖局，所有镖师只能在商行挂名，他们来的这个商行是怀远县最大实力最强的商行，从建筑规模上就能看出这里的东家势力大背景深。 衙差领着他们去见了掌柜，同掌柜说道：“要去潮州投奔亲戚的，丰谷寨。” 掌柜一开始还皱眉，听到丰谷寨三个字立马换了个表情。 第五十章 怀远县 看这群人的眼神充满好奇，却啥也没说，只道：“既然是你带过来的人，老夫保证一定把人安全送过去，不过商队要过两天才出发，他们得等等。” “没问题！”王虎几个都没回答衙差就先应了。 得了，这事也只能这么着了,一群人直接在商行隔壁的客栈住了下来。 刚进客房高氏就打开话匣子，“你说这怀远县还真是奇奇怪怪的，城门不写怀远县就算了，弄个什么安渠！一个衙差竟然还这么热心肠！刚刚我都以为他要吃了我们呢！” 别说，现在一回想，从他们上岸到住进客栈好像处处都有问题，但又处处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越是这样让人越发不安。 “当家的,我们会不会......有危险？”高氏的声音压得很低。 两个小儿子被她吓得一个劲儿地往江坤怀里钻，仿佛这样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江茂磊也是一脸凝重，不过他倒是不慌，仔细回想刚刚的一切，沉吟道：“我出去打听一下商行和怀远县的事情，这样大家心里也有底。” 就在江茂磊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江坤喊住了他，“去隔壁跟王虎说一声，一起出门有个伴。” “嗯。” 江茂磊迈着大步离开，不多时客栈的小二端了吃食进来，有鱼有肉，都是当地的菜色，跟他们以往吃的不同，却十分丰富。 江家四人大惊，连忙说道：“我们并未点菜，这......” 小二热络地笑道：“客官不用担心，这些都算在住宿费里头，这层每个客官都有。” “这......这样吗？”高氏扯着嘴角颤抖着说道。 小二将饭菜放下，极其自然地转身离开。 两个小儿子赶紧跑过去躲在门缝偷看,确定小二都给其他房间送了吃食才转身说道：“爹娘，他们没有说谎。” “没有说谎也不能吃！”高氏制止两个儿子，尽管肚子饿，可命更重要。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从饭菜热乎到凉透了也不见江茂磊回来，正当四人担心的时候，房门被推开。 瞧见江茂磊脸上放松的神情，一家四口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儿子，怎么说？”高氏焦急地问道。 江茂磊笑道：“娘，是我们太过紧张了，我问了一圈本地人，他们说怀远县因为靠近福建观，又在海边，也是不太平，所以这里守卫严，官府比较上心，这么一来,怀远县反倒比其他地方安全，至于永乐商行,这可是怀远县最大的商行，县里一半的外面东西都是从这个商行流出来的，他们走南闯北，甚至还出海，涉略广。 在当地算是势力雄厚，人脉也广，当地一些山匪海盗都不敢招惹，除非是初出茅庐的新手，所以他们说跟着永乐商行出行绝对是最安全的。 县城里的百姓需要出远门的通常也会选择跟着永乐商行的商队出发，不过他们大多往北方，江南一带去，到福建观也有一些，去岭南的还真没有，不管怎么样，这是个正规商行就行。” 江坤赞同地点点头，“老大说得对，只要是正规的就行。” 说话间江茂磊注意到桌上凉透了却没人动的饭菜，不解地问道：“这是？你们都不吃？” 高氏忙道：“哪个客栈不要钱还给鱼给菜的！肯定有猫腻，吃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江茂磊有些哭笑不得，“娘，这客栈也是永乐商行东家开的，在怀远县都经营了十几年了，真是家黑点也不能开到现在，再说，你们不吃，其他人肯定吃了，人家不也好好的。” 高氏这才想起来两个小儿子说其他客房也有同样的饭菜，赶紧让两个小儿子去跟王虎那些兄弟打听一下，结果人家还真全吃了，也好好的，没半点毛病。 这下高氏又心疼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饭菜。 江坤无奈一叹，起身道：“没事，我去把饭菜热一热，也能吃。” 这么一通瞎忙活完外头都伸手不见五指了，接下来两日，一家放心地在城里逛了起来，也算是见识到了一些不同的风土人情。 直到上路高氏还有些意犹未尽，同江坤小声嘀咕道：“你说这里的女子可真大胆，穿得花里胡哨的。” 王虎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婶子，那些姑娘都不是汉人，有自己衣饰讲究，可不是花里胡哨。” 高氏连连点头，不敢再说，生怕继续丢脸。 商队出了怀远县没多久就进山了，一开始瞧着不过就是一片有些坡度的林子，谁知道越走越山，地势越来越高，江家一行人才意识到他们这是上山了，想看一看自己所在的位置，结果四处张望全是树林和山谷，看山谷似乎他们所在的山并不高，可江坤知道，他们一直都在往上走，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小的落差。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山里竟然下起了雨，春天的雨不闹人，就是淅淅沥沥下了停，停了下，没完没了的感觉，期间还路过许多刻着纹路和不知名文字的石碑。 江坤十分稀奇，同身边的王虎问道：“你看得懂吗？” 王虎板着一张脸摇摇头，小声说道：“第五个了。” 江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知道王虎说的是这石碑是他们经过的第五个，也不知道这地界怎么会有这么多石碑，看起来古来又深奥，连同这里的山林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再往前走又碰到像石碑一样的东西，结果走进了才发现商队停了下来，带头之人还过去拜了拜，一问才知道是山神庙。 接着又碰到土地庙，每遇上一个庙，他们都要停一停，高氏也信这些鬼神，越发觉得这地界不一般。 原本以为走上两三天就该出山林了，谁知道这一走，竟然一直都在山里，区别就是上山下山，目之所及全是树，还有一些蛇虫鼠蚁，以及雾障，更有许多没见过的小动物猛地从路中央蹿过去。 你以为就这样而已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冲出一群猴子，一只只站在山道两边的树上盯着他们，也不害怕，他们走哪里这群猴子就跟到哪里。 第五十一章 抵达丰谷寨 一开始江茂磊两个弟弟还觉得挺好玩的，可时间久了就有些害怕，小声问道：“大哥，这东西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江茂磊也不懂，身子不知道这是什么。 倒是王虎解释道：“这些是山猴子，它们成群结队出没，顽劣喜欢戏弄人，若是招惹了一只，会有一群猴子跟你拼命，只要不理睬他们，他们没看到吃的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顶多被扔点小石子，没看商队其他人都十分淡定吗？” 两个孩子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还真是这样，当即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就在这时候真的有猴子朝他们扔石头，大家因为下雨都待着斗笠，倒也没受伤，更无人在意。 猴子扔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趣，最后都转身跑了。 江坤一家也跟着松了口气，紧跟着大部队，丝毫不敢松懈。 接下来几日，他们偶尔也会碰上当地的土著，土著会成群结队上前跟商队领头人交易，也不知道他们换的是什么东西，但江坤大概明白永乐商队往岭南走的用意了。 这里有许多西京江南没有的特产，他们将西京江南的东西带过来跟他们交换，从这边带出去的好东西又能在西京江南卖出高价钱，倒是一条赚钱的好路子。 可惜这种生意没有一定的势力做不得。 在山里穿行的日子颇有种不知岁月的意思，天亮了走，天黑了在山里的村寨落脚，永乐商行的领头人对这里似乎熟悉得很，哪里有歇脚的地方都知道，期间他们也碰上了一伙类似山匪的汉子，那群人都来到跟前了，结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竟然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逃跑之前似乎还在跟商队领头人道歉。 领头人也不客气，扯着嗓门大骂了几句才放过他们。 江坤几个面面相窥，有些看不懂眼前的情况，倒是王虎面沉如水，对永乐商行也越发忌惮，不过他却装哑巴，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就是认真赶路。 经过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永乐商行的人终于对他们说道：“明日就能踏进潮州地界，潮州地方不小，村寨密集，你们可想好去何处？” 江家五口下意识地看向王虎。 王虎沉吟道：“我们去丰谷寨，好像在潮州府城附近。” 对方爽快地应道：“成！我们也要去潮州府城，正好经过丰谷寨，倒是可以在那里歇歇脚。” 江坤几个：“？？？？？” 这是要送佛送到西的节奏？还有这等好事？ 若是没见识过永乐商行的能耐他们还以为这商队热心肠，在看过商队和退山匪之后，他们是怎么也不敢想这商队有这么好心。 不过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们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了，好歹不会碰上其他危险不是。 就在江坤王虎等人惴惴不安的时候。 商队领头人金玉山也跟身边的亲信陈英低声说着王虎他们的事。 “总管，等到了丰谷寨就知道这群人是不是真的来投奔亲戚了，若不是的话他们绝对走不出岭南地界！”陈英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金玉山摆摆手，“不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过两日就知道了，倒是这群人真的跟丰谷寨的人有关系我们可得把情况跟杜大人好好说清楚，也让杜大人盯着一些，哎！多事之秋也是没办法的事！” 陈英倒是不懂，“总管，您说杜大人跟丰谷寨那群人是什么关系？为何这般罩着他们？” 金玉山不欲多言，“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不过后边你也会知道，只要记住，丰谷寨那群人不是咱们能招惹的，尤其是那位唐姑娘！” 陈英记下金玉山的话，心里却没琢磨明白其中缘由。 又过了两天，金玉山领着他们走在山道上，陈英则对王虎几人说道：“看到没有，前面就是丰谷寨了，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边。” “到了！”众人眼中迸出的光亮都能闪瞎陈英的眼，他猛眨了眨眼，心下嘀咕，难不成这群人还真是单纯来投奔亲戚的？ 说话间，金玉山在吕大壮客栈外停下，大声说道：“停下歇歇脚。” 吕大壮赶紧从客栈里跑出来招呼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大壮！”江茂磊激动地喊了一声。 吕大壮往后一瞧，顿时瞪大眼睛，“你们怎么都来了！” 说着吕大壮直接转头，大喊一声，“唐婶，你娘家人来了！” 一声唐婶把江氏从不远处的铺子给喊了出来，江氏还纳闷的时候，高氏已经泪眼婆娑地冲过去，“小姑子，小姑子啊......” “大嫂！”江氏惊喜地睁大眼睛，接住奔过来的高氏，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总算看到江坤和三个侄子，眼眶当即红了，“这一路累坏了吧！赶紧进去坐坐！我领你们上家去！你们你们要是早来几个月还能赶上莺子成亲。” 提到女儿高氏哭得更凶了，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忙问道：“莺子呢？” 江氏赶紧拎着高氏去黄家的豆腐铺子，进门就说道：“看看谁来了？” 黄军父子俩正忙着卖豆腐，抬头一看，两人都惊呆了，黄德胜大喊，“亲家母！你们真的招来了！” 高氏欢喜地直点头，哽咽道：“我想看看我家莺子。” 黄德胜忙道：“要的要的，老大赶紧带你丈母娘回家去。” 说着黄德胜同高氏解释道：“儿媳妇有身孕了，害喜严重，我媳妇现在也不怎么待在铺子里，都是在家中做豆腐，顺便照顾儿媳妇。” 高氏闻言十分过意不去，“她一个当儿媳妇哪还能让长辈照顾，也太不懂事！” 话是这么说，但高氏却是真的欢喜，自个儿女儿在婆家受重视她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因着豆腐铺子忙活不开，高氏也没多逗留，随江氏去了点心铺子，江坤和王虎等人全都在铺子里休息，好在铺子够宽敞，装他们也不会挤，只是到底不如寨子里舒服。 江氏同唐柔交待了一番，随后出来同众人说道：“走！我带你们上家去，顺便好好招待你们一番。” 出铺子的时候江氏还特地去吕大壮的客栈跟金玉山他们道谢，还说请他们在这边好好吃点东西不收钱。 第五十二章 母女相见 唐旭和唐老四早已麻利地把卤料和香肠腊肠摆盘送过来，唐正那头也把青草药铺里新酿的果子酒搬了过来，还别说，凑合凑合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一行人跟在江氏后面，穿过寨子大门的时候，王虎忍不住赞道：“婶子，这大门看着就结实气派，你们这寨子是谁主事？” 江坤接着说道：“这一路我们听了不少，也见了一些，这地界的人好像都挺排外的，你们在这个寨子过得怎么样？” 江坤心里其实一直挺担心的，从福建观到岭南，就没见过村寨外头有铺子的，丰谷寨算是头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没法融入当地，无法耕作才不得不去开铺子，还有就是铺子开在这种地方，会不会做赔本买卖。 他有一肚子疑惑，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问出来。 江氏笑道：“这寨子大家一起管，有事凑在一起商量，少数服从多数，不过大多时候大家的意见还是一致的。” 江茂磊闻言，一脸稀奇，“姑，那你们可真幸运，遇到这么好的寨子！” 其他人皆赞同地直点头，对丰谷寨更加好奇了。 江氏却被逗得哈哈大笑，“傻孩子，你说什么！这寨子是我们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可不是遇上的！” “啥意思？”高氏震惊地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江氏就把刚到潮州的情况跟他们说了，连同丰谷寨的过去也没瞒着他们，“外头的土地庙是风水先生让我们修建的，后来开铺子又修了财神庙，还别说，咱们这么一折腾，这地界立马热闹了不少，有的人还会绕路到我们这边买东西。 现如今附近村寨的人有需要都先到我们这边或者陈家庄，实在买不到才会进城。” 江氏说得这一切将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王虎拍了拍脑门，尴尬地笑道：“都怪我！没打听清楚，还以为你们搬到丰谷寨，感情这里就是你们一手出创建的，我这大老粗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你们还真让我心服口服！” 江坤忙道：“怎么能怪你！那信我也看过了，并没有说那么多，我也跟着误会了！” “哈哈哈.....谁误会都没关系，重要的是咱们安全到这里了，还不用担心被排挤！”高氏喜滋滋地说道。 等看到那些院子和田地，一行人更加开心了。 江氏朝正在做活的唐俊生喊了一声。 唐俊生抬头一看，顿时激动地喊了一嘴，把锄头给扔了，朝江氏这边奔来，唐老大和唐老二笑笑，跟在唐俊生后面走得不紧不慢。 众人见面又是一阵寒暄。 唐老大和唐老二继续回去干活，临走前同唐俊生叮嘱道：“老三，既然是你舅兄寻过来了，咱们就要好好招待，地里的活交给我们，你尽管去忙。” 唐俊生也不跟自家兄弟客气，道谢之后咧着嘴就往家走。 江氏趁机领着高氏去了黄家。 周氏在后院做豆腐，听到动静出来一瞧，整个人都怔住了，“亲家？” 高氏抹了一把眼泪，激动地迎上前，“亲家母，我想看看我家莺子。” 周氏还懵着呢，赶紧带高氏去了一墙之隔的院子，敲开江莺和黄军的房门，“莺子，你娘来了，我们进去了！” 说着房门一开，江莺正准备起身，看到高氏的时候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竟激动地放声大哭，“娘！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 这话说的周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好在她是个明事理的，也能理解江莺的情况，遂没说什么。 江氏不好意思地同周氏道歉，“孩子离家的时候都做了一辈子见不到爹娘的准备了，谁知道我嫂子他们会寻过来，估计还以为自己做梦呢！说话也没过个脑子。” 上前抱着江莺的高氏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嗔怪地训了江莺两句，“什么话！看你现在养得细皮嫩肉的，可见在婆家是享福了！哪个出嫁的姑娘还跟你似的，大白天躺床上！” 江莺平静了一些，也知道自己刚刚失言了，忙跟周氏赔礼道歉。 周氏这才缓和了脸色，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这是见了亲家母激动，正好我去给亲家母做顿好吃的，你们母女好好说说话。” 江氏赶忙拉住周氏的手，“见外了不是！你亲家也是我亲哥嫂，今日可是说好在我家招待他们了，你可别跟我抢人，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把豆腐做好了，外头还等着要卖呢！等你们，忙完了全都去我家吃饭，改明儿你们想招待我绝对不拦着！” 周氏无奈轻笑，跟江氏手挽手离开。 房间里就剩下江莺母女俩。 江莺直接扎进周氏怀里，紧紧抱着她，贪婪的享受母亲怀抱的温暖。 高氏也心疼自己的女儿，慈爱地抚摸着江莺的脑袋，柔声问道：“来了这边可曾吃苦？有没有受委屈？” 江莺闷声摇头，好一会儿才道：“姑姑和姑父对我极好，从未让我做过重活，寨子起来后我才嫁过来，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只是没想到孕吐这么厉害，闻不得半点鱼腥油腻，什么都吃不了，上回听我婆婆念叨，说她们以前怀孕了想吃好东西都吃不了，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我却什么都吃不下，不会享福，娘，我也想吃，可真的吃不进去，又担心孩子养不好，怎么办？” 越说江莺的眼泪掉得越厉害，许是怀孕之后更家敏感，别人随便一句话她都能琢磨半天，成日里多愁善感，看着越发憔悴了。 高氏也没想到女儿会是这么个情况，心疼的同时免不得着急，“那女婿可带你去看过大夫了？” “看过了，大夫说这是正常情况，没病还是不要吃药，毕竟是药三分毒，我也怕药吃了对孩子不好，硬是扛着。”江莺情绪低落地说道。 高氏连连摇头，想了许久才道：“这样，娘想法子给你弄点咱们以前吃的东西，看看你能不能吃得下，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养胎，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第五十三章 诉苦 江莺心里觉得没多大用，可还是点头答应了。 随后高氏又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在江莺耳边问道：“你公婆和女婿对你如何？” 江莺的声音细弱蚊蝇，面上还带着一丝羞涩，“黄军对我挺好的，成亲之后十分照顾我，也不曾让我受过什么委屈，公公婆婆都是明事理的，再加上姑母的关系在，对我也是没话说，从怀孕之后，家里的活婆婆都揽过去了，也没让我沾手。” 高氏听着心里虽然高兴，眉头却皱了起来，“虽然婆家怜惜你，可你也不能恃宠而骄，不知好歹，该做的还是要做，这样婆家才会更心疼你。” 许是想到苏氏，高氏面色沉了下来。 江莺以为高氏心里不痛快，忙解释道：“娘，我没偷懒，之前就算难受我也咬牙撑着，没喊过一声苦，是实在难受晕了一次把大家吓坏了，再加上大夫说我我什么都吃不下，再劳累的话极有可能保不住孩子，我公婆他们哪里还敢让我做事，恨不得把我天天关在房间里. 按他们的话说，我这样躺着大家都放心，要是我下地走动了他们反而提心吊胆，我自己也怕，寻思着再养一养，等胃口好些，精神头恢复了再出这个门。” 高氏没想到江莺怀个身孕这么厉害，当下也没了主意，无奈一叹，“成吧，既然是这样你就好好歇着，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才是正经。” 说着高氏眼眶都红了，似有无尽委屈。 江莺一眼就发现不对劲，忙追问道：“娘，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路上遇上麻烦了？” 高氏摇摇头，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哭泣，将江茂磊和苏氏的事情给说了，“我跟你爹都是实诚人，也没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更没得罪过各路神仙，怎么找儿媳妇就这么难！ 当初为了你大哥的亲事，我跟你爹可是下足了血本，十二两啊！放在咱们那地方都够娶四五个媳妇了，就为了这么一颗老鼠屎，我们面子里子银子全没了！娘有时候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还有你两个弟弟在，你爹和你大哥也离不开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别看她在处理苏氏这件事的时候多么干脆果断，实际上她心里比谁都苦，苏氏这一闹彻底毁了她的一切，让她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怀疑当初留在苏州城的决定，还有自己的眼光，苏氏可是她费尽心思给江茂磊相看的。 当初她还埋怨江坤把唯一的女儿远嫁，总是拿这事挑刺，现在看来蠢的那个是她自己！要不是她一意孤行，兴许大儿子不用遭遇这么多挫折，他们家也不会落为旁人闲余饭后的谈资。 江莺也是听得一脸震惊，她才离家多久，家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娘，那苏氏就这样回娘家，她娘家人都能接受？” 这事简直刷新她的三观。 高氏神色凝重地摇摇头，“我也是闹翻了才从王虎那边知道苏氏一家的情况，听说这一家子都是好吃懒做的，当初苏家两个老不死的同意把女儿嫁给我们这种外来户就是寻思着让我们养他们一家。 苏氏的爹还欠了赌坊好几两银子，这笔钱没能从我们家要过去，她的日子能好过？我们离开那日还听王虎的小弟说苏氏她爹想把她交给赌坊抵债，苏氏提前收到消息，连夜跑路了，现在也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苏氏该得的！娘就是心疼你大哥和那些银子，还有我们付出的真心，全都喂了狗！孩子，娘可警告你，咱们女子出了娘家那就是跟婆家姓了，只要婆家没让你受委屈，你就得一门心思为婆家想，别学苏氏那烂心肝的玩意儿！” 高氏说的这番话可是给江莺上了深刻的一课，别说她没有心思，就算有心思这会儿也是啥都不敢想了，只拼命地点头。 高氏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意，替她掖了掖被子，道：“娘先去你姑母那边，你自己好好歇着，春寒料峭，虽然潮州比较暖和，可你有身子，也要多加注意。” 江莺追问了一句，“娘，你们以后是不是都不走了？” 高氏含笑点头，“不走了！不过后面怎么安顿还要听你爹的意思。” 江莺顿时有了笑意，满足的松开高氏的手。 高氏走到院子里，发现周氏还在杂院那边忙活，顺便也参观了一下这院子的结构，连声称赞道：“这宅子可比咱们之前住的敞亮多了！看着也结实，不用修修补补的。” 周氏闻言一乐，道：“可不是！当初为了建寨子阿宁可没少折腾，天天下海捕鱼挣钱，这里的一砖一瓦可全是她挣来的，不然我们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建这种宅子。” 高氏愣了一下，忙问道：“我们刚刚进来好像都没看到阿宁。” 周氏直接跑到院子里，往后上的方向望了望，“兴许是在山顶上，她现在做酱油，天天都要上山，一会儿就该下来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阿宁跟景明定亲了，等农忙过了就成亲。”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高氏惊呼道。 心下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给唐宁多少银子添妆了，毕竟是江坤的亲外甥女，唐家对他们闺女也是多有照顾，这么大的事肯定不能马虎。 说话间周氏将高氏送到门外，高氏自己走回去。 她刚踏进门就听见里头传出热闹的说笑声，秋景明不知道何时过来，正陪着大家说话，看到高氏忙起身打招呼，“舅娘。” “哟！一年多不见，你这孩子长得更加俊朗了！听说你和阿宁定了亲，恭喜恭喜，怎么不见阿宁？”高氏看了一圈，仍是没发现唐宁。 秋景明无奈笑道：“我跟阿宁在后山上，回来的时候知道你们过来阿宁就让我待在这边帮忙，她出去弄些好东西，我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按理说现在东城封了，无法下海，她也没法捕鱼。” 王虎好奇地问道：“我们在怀远县的时候就听说这边封海，现在还没解封吗？百姓都不闹的？” 第五十四章 盘算 秋景明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呵呵笑道：“自然是会闹，可又能如何，再说了，官府承诺这只是暂时的，也给了相应的补偿，相比出海收成不稳和固定的补助,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想必再过十天半个月也该解禁了。” “十天半个月......”王虎呐呐着，若有所思。 唐俊生却道：“不说那些跟我们干系不大的事，先说说你们，这回来潮州是不打算走了吧！” 王虎笑道：“一开始我还真没想好要不要在这边久待，现在看你们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我这心里也痒得很,若是混得开,我们也不走了！” “我们一家就更不用说了，苏州城的宅子都给卖了。”江坤苦笑了一声。 唐俊生倒是有些诧异，“舅兄，你这是破釜沉舟啊！都没想到找不到我们会如何吗？也不给自己留个后路？” “留啥后路，再怎么样我们也不可能回苏州城了！”高氏补充了一句。 这话说得江家其他人都沉了脸。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头有事。 江坤也没瞒着，将苏氏的事情言简意赅给说了，大家看江茂磊的眼神顿时充满同情。 秋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该庆幸的，苏氏现在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你们将来也不会再有其他瓜葛，顶多就是损失一些钱财。 都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到了这里你们的日子肯定过不差，到时候再找个爽利的姑娘就是。” 江茂磊含笑点头，这段时间他已经渐渐从苏氏带来的阴霾中走出来，再加上亲戚给的安全感，他还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了。 秋景明满意地点点头，一看就知道江茂磊是个通透的，倒是高氏和江坤似乎还耿耿于怀,不过那些事情都过去了，顶多就是嘴上说说，也不会有太多影响。 唐俊生沉吟道：“既然你们不走了干脆就在寨子里住下来，再起个宅子，去府衙走一趟就行，只是舅兄的摊子只怕不好支起来了。” 随后唐俊生将府城的情况跟众人说了一下，“像王虎他们这种身强体壮又有功夫傍身的想在城里立足还是比较容易的，寻常人入了城就得夹起尾巴做人，而且里面也不能随便支摊子，所有的买卖都是府衙管着，十分严格。” 唐俊生这么一说，江坤心里立马犯恘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还真不能进城了！” 这么一来以后挣钱可就难了，江坤不由得皱起眉头。 王虎却道：“江叔，你担心什么，我们进城混也是打算继续开客栈或者做食肆，你们不是厨子吗？不行就来我这边干活，我给你们开工钱，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高氏闻言眼睛一亮,直呼,“这感情好！有你们罩着也不怕他们父子俩被欺负了去。” 王虎笑得更加畅快了，“婶子可别这么说，到时候要是江叔他们想做点小吃食在客栈里卖也是可以的，我不占他们便宜！” “对！我们还想跟着大哥继续做老本行！”王虎一个小弟兴奋地说道。 他嘴里的老本行肯定不是开客栈，具体是干啥的大家也十分知趣，没有多问，显然王虎他们并不是靠着客栈为生，这样倒是给江坤父子俩提供了不少便利。 于是这客栈还没影呢大家就说好了将来的事。 秋景明也是十分无奈，却说不出阻止的话。 有了唐家帮衬，又有王虎的提携，江坤一家算是彻底安心了。 唐宁回来的时候看到众人聚在一起，忙道：“舅舅，我可弄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你要不要下厨露一手？” 江坤二话不说，直接拎着篮筐去了后院。 秋景明问道：“你下海了？” 唐宁摇头，唉声叹气道：“要是能下海就好了，我是上江晃了一圈，弄了些河鲜，虽然一样是河鲜，可这里还是有些咱们没吃过的，我都给舅舅了，看他能做出什么花样！” 秋景明宠溺地笑了笑，名字唐宁起了玩心也没说什么。 到了晚上，江坤真的给大家整了三桌丰盛的菜肴，全是大盘菜，十分具有西北的特色。 尤其是那些鱼，一盘就有五六条，虽然不影响口感，但十分影响观感，连王虎都忍不住调侃道：“江叔，还好你没开铺子，要是按照你这标准，指不定得关门。” 江坤哈哈大笑，“我这是太开心了！再说了，给你们做菜自然要分量十足，旁人我可舍不得！” 这话弄得大家全都哭笑不得。 虽然摆盘不行，可味道还是可以的，在大家的夸赞中，这顿接风宴吃得各个心满意足。 与此同时，城里府衙内。 金玉山正在跟杜百良汇报这一路的情况，“大人，从岭南运出去的东西已经成功送到西京，没有任何纰漏，倒是从怀远县过来的时候遇上了一群人，跟丰谷寨的那些人有关系。” “哦？何人？”不知为何，提到丰谷寨的时候杜百良总会多几分在意。 金玉山不敢隐瞒，禀报道：“是唐家的姻亲，唐三夫人娘家兄弟，还有一伙壮汉，都有些身手，看起来像是走南闯北的行家，一样从苏州城过来，跟唐家是旧识，没有亲缘关系。” 杜百良陷入沉思，“既然如此就先盯着，别让他们离开潮州地界就行，不过，你可知道他们为何从江南千里迢迢寻过来？” 金玉山微微颔首，“那王虎应该有些门道，似乎收到朝廷打仗的消息，觉得不妙，就往岭南来了，江家是因为生意做不下去，这倒是好理解，江南那边的粮价已经涨到百姓都要抢劫大户的地步了，江家这种普通人家想在那里生存绝对困难，再加上他们不是江南本地的，也没个族人帮衬，更是待不下去。” 杜百良点点头，接受金玉山的说法，转头同陈师爷问道：“酱油现在酿到什么程度了？” “大人，您不问下官也正要说，唐姑娘今日进城办事顺道来了一趟，说这一批酱油可以出货了，她也不知道大家的喜好，各种口味都做了不少，等着您下一步指示呢！”陈师爷毕恭毕敬地说道。 第五十五章 知府来访 杜百良则是一脸稀奇，“这酱油还分口味？难不成咸中带甜？咸中带酸？不能够啊！” 任杜百良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有些纳闷，琢磨了一会儿，他果断拍桌道：“明日咱们就去丰谷寨，我倒要长长见识了！对了，唐姑娘进城做什么？” 唐宁现在在杜百良心里的地位极高，对她自然也多了几分关注,他知道唐宁每回进城都是为了出海捕鱼，如今封海还未解禁，城里似乎没有她需要的东西。 陈师爷呵呵一笑，“大人，您忘了，这海封了亲戚又上门，总得寻些好东西招待,没了海鲜咱们这里还有河鲜，唐姑娘这是进城打听消息，从下官这里走后直接去江上捕鱼了。” 显然唐宁的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翌日，大家仍是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下地的下地，开铺子开铺子，并没有因为江家和王虎等人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 唐俊生也许诺江坤，等春耕忙完，唐宁出嫁了就给他们建房子。 江坤倒是不着急，第二天就拿着锄头跟着唐俊生下地，王虎也招呼一群兄弟过来帮忙，田里跟后山的梯田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尤其是梯田那边，大家还是头一回看到在山上种粮食的，要多稀奇就有多稀奇，一个个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连干活的时候都是激情满满。 他们愿意做活唐俊生也不拦着，唐宁则准备了不少食材，让红氏他们给大家做一顿好的。 就在她刚上山顶没多久,杜百良那群人就过来了，看到丰谷寨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杜百良脸上也有了笑意，同身边的陈师爷小声说道：“不错不错！这群人来了没闹事，还知道跟着做活，挺勤快的。” “大人，您是不是想着让他们直接留在丰谷寨？”陈师爷挑眉问道。 虽然丰谷寨已经成了一个寨子，可这里的人是真的少得可怜，连人家寨子二十分之一都没有，瞧着冷冷清清不说，一旦遇上点什么事就这些人也不够看啊！ 杜百良还真有这个意思，不过他不会主动开口，一切还是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陈师爷见杜百良不说话，大概猜到他的想法，当即止住话题。 说话间一行人进入后山。 江坤好奇地同唐俊生小声问道：“妹婿，那是什么人？也是这丰谷寨的？” 瞧他们一副如入无人之境的样子，肯定不是外人。 唐俊生摇摇头，隐晦地指了指潮州城的方向，嘀咕道：“咱们这里最大的官老爷,跟阿宁有交易，这事不是咱们能问的。” 江坤闻言顿时瞪大眼睛，脑子都是懵的，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知.....知府还是县太爷？” 唐俊生小声道：“知府！” “嘶！”江坤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要不是锄头撑着他估计已经被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地上了。 “阿阿阿阿宁怎么就跟知府大人扯上关系了？”江坤继续懵逼，虽然知道外甥女有能耐，却不知道这么有能耐，感觉那丫头都能上天了！ 唐俊生虽然得意，却十分矜持地摇头，“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丫头艺高人胆大，什么地方都赶去，什么人都敢接触，什么话都敢说，把知府招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你们只知道后山山顶不能去，那边是阿宁酿造酱油的地方，还做了竹篱笆围墙。 一来是防止外人误闯，二来是防止一些动物跑那儿去，没有阿宁带，在山顶上极有可能遇上毒蛇什么的，切记切记！” 江坤闻言，吓得直点头，唐俊生说的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回去之后还对着家人耳提面命，让他们警醒一些。 这边杜百良一行人入了后山就看到一片片梯田，那叫一个壮观。 众人被震得直接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倒是山上干活的王虎几个发现了他们，朝他们吆喝道：“你们也是丰谷寨的吗？” 杜百良回过神来，并未回答，而是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王虎四下看了一圈，嘿嘿笑道：“自然是种粮食！” 杜百良来了兴致，上去转悠了一圈，仔仔细细查看了个遍，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激动，同王虎问道：“谁想出来的？” 王虎老实摇头，“我才刚来，不清楚，你们是？” 陈师爷接过话茬，回道：“我们是唐宁姑娘的客人。” 王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指了指后面山头的山顶，“唐宁姑娘在那里，你们可以自己过去吗？” 陈师爷点点头。 在王虎等人的目送下一群人往后面山顶走去。 王虎看着他们陷入沉思，总觉得跟他说话的两个人声音有些耳熟，可在哪里听过又想不起来了，还有这群人神神秘秘的，不仅带着面具还戴着斗笠，身上也披着披风，完全看不清面容和身形，真不知道唐宁一个小姑娘怎么认识这些非寻常之人。 杜百良带着一群人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上，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此时他无比怀念当初在安洪县的时候，下乡百姓会自发给他抬轿，走到哪儿都能气定神闲，哪像现在这样狼狈。 就在杜百良感叹的时候边上的陈师爷感觉一条老命都去了一半，挨着衙差如烂泥一般，都快翻白眼了。 唐宁早就看到他们了，等他们到了山顶才走过去，蹙眉道：“知府大人，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过来，怎么还会累成这样？” 杜百良都不想回答，问道：“有水吗？” 唐宁点点头，“我给你们烧一些山泉水，这里的山泉水还挺清甜的，煮茶都有一种别样的甘甜。” 大家一听，立马精神了许多，随唐宁一起进了草棚。 一碗茶水下肚，陈师爷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杜百良想起刚刚看到的梯田，忙问道：“在山上种粮食也是你的主意？” 唐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不是被逼无奈嘛！之前大人不同意我们开荒，整个寨子全是山，我们也只能那山开刀了，不过您放心，我们没敢把整座山都霍霍了，顶多就是向阳的那一面被开垦出来而已，坏不了事。” 第五十六章 唐宁的厨艺 杜百良挥挥手，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山坡真的能种出粮食？” 唐宁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大人，您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那荒地是地，山坡的地就不是地了？凭什么荒地可以出粮食坡地就不可以！坡地又不是不能浇水施肥！” 陈师爷摸着胡子连连点头，“有道理！大人,下官觉得唐姑娘说得十分有道理！” 杜百良朝他翻了个白眼，“净说废话！本官能不知道有道理？” “是是是......”陈师爷不敢再吱声。 唐宁心下好笑，道：“小女子知道大人心系百姓，不过这山坡种粮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在我们老家西北，那里土地贫瘠,十分荒凉，许多人家就在附近的山坡上种菜或者种豆子，不也一样有收获！” “为何不在平地上种？”陈师爷一副虚心求救的样子。 唐宁勾了勾嘴角，解释道：“因为地广人稀啊！到处都是土地，人却没有几个，不管是平地还是坡地，一样贫瘠，想要把地整平了还得费人力物力，没有必要，能种的地方都撒上种子，粮食结得稀稀拉拉的，囫囵着收就行。” 陈师爷听得嘴角直抽抽，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问这种没有水准的问题。 “看来这坡地的收成还得观望观望。”杜百良摸着下巴沉吟道，心里有了答案，他也不再继续盯着梯田，转而问起酱油之事。 唐宁当即麻利地取来好几个碗，把草棚里的地窖打开，道：“酿好的酱油我都收进去了，也做了记号，有重盐的,也有轻盐的，有色轻也有色重的，大人尝过便知。” 杜百良和陈师爷几个真的一一尝了起来，先从轻盐的开始，只呡了一口杜百良便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香而不咸，做菜肯定好吃！” 陈师爷几个附和着点头。 轮到重盐的杜百良仔细回味了片刻才道：“这个也不错，穷人家用一点就能让饭菜有滋味，倒是省事。” 唐宁笑笑，将每种酱油装了一点出来，同杜百良说道：“知府大人赏脸的话晌午就在寨子里用饭，我用这些酱油给你们做一桌吃食。” “好！”杜百良想都不想就爽快答应了。 从山顶下来的时候，经过梯田他们还是多看了几眼，别说，王虎这群人真的是做事的料，不过半天功夫，梯田已经被他们种了一面，按照这进度,再一天差不多能把所有梯田种上粮食。 唐宁高兴,当即同他们大声吆喝道：“我回去做饭，一会儿过来叫你们，想吃点什么可以说。” “都行！兄弟们不挑食！”王虎也跟着大喊。 “好嘞！我知道了！”唐宁笑眯眯地往寨子里走。 杜百良等人跟着她，竟有些羡慕他们这种岁月静好的生活。 陈师爷忍不住感叹道：“要是人人都能过这种日子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唐宁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地说道：“怎么可能！咱们可是历经千万种磨难才有今天的，其他人......” 唐宁没再说下去，杜百良他们却明白，毕竟唐家遭遇了什么他们可是一清二楚。 一行人回到宅子里，唐宁留他们在大厅歇息，自己去了后院忙活，昨天带回来的鱼整整一箩筐，现在还留了几条，另外还有一些河虾，一小盆生命力顽强的黄鳝。 这些黄鳝昨天刚弄回来，泥腥味重，就没有做成菜，养了一夜应该差不多能杀了。 除了这些还有河边摘的水芹菜，嫩嫩的，炒上一大盘肯定好吃。 另外再杀几只鸡鸭，蒸上一锅糙面馒头就差不多了。 农家能有这样的伙食已经不孬了。 为了让杜百良他们尝一尝酱油的美味，她把那些鱼虾清蒸红烧，黄鳝也用酱油做了油焖黄鳝，水芹菜抄水，放点葱姜蒜，加入酱油，淋上热油，一盆凉拌水芹菜就出锅了。 鸡鸭全都做成卤味，另外再煲个老鸭汤，放一些杜春月摘的野生虎尾轮，那叫一些香。 饭菜还没做完整个宅子附近全是香气，一行人经过上山下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为了保住最后的体面，杜百良十分知趣地走出宅子，在寨子里逛了起来。 不得不说丰谷寨经过这一年多的修建变化极大，原先杂草丛生，高树错落交叉，还有蛇虫鼠蚁遍地，现在苍天的大树完全不见踪影，杂草全被处理干净，这一大片空地不是宅子就是耕地，还有石子铺成的小路，又有特地栽种的花花草草。 周围山林做了减密处理，尤其是杂草，显然已经清理过一遍，新长出来的都是些嫩苗，似乎还洒了不少草药种子，杜百良只认得出一些，却是不敢再深入了。 陈师爷呵呵笑道：“大人，他们还挺会利用的，半点都不浪费！” 寨子前面的山林种了草药，荒地开垦出来，后山向阳的坡面也成了田地，背阴的一侧养猪养鸡养鸭，再远一些的山头被唐宁整顿了一番，用来酿酱油。 杜百良倒是十分满意，“他们能自己挖空心思让日子好过一些也是极好的，就怕好吃懒做还得给咱们添麻烦的！” 自从经历了安洪县县令一职，他是真的怕了。 陈师爷嘴角抽抽，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啥了。 一行人转悠了一圈，再次回到宅子里唐宁已经把饭菜摆好了，显然她并不只是做了他们这些人的分量，另外应该还做了许多，摆到隔壁的宅子里。 杜百良他们刚落座唐宁就出去吆喝唐俊生和其他人吃饭。 屋子里头，杜百良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清蒸鱼，那味道顿时令他眼前一亮，忙招呼陈师爷，“你也尝尝！” 陈师爷几个立马开吃，还别说，这清蒸鱼做出来没有半点鱼腥味不说，还将鱼的鲜味彻底激发了出来，更难得的是鱼肉极其嫩滑，跟他们吃过的那种又柴又硬的清蒸鱼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做的？”杜百良好奇地看向唐宁，随后又解释道：“唐姑娘，本官就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你这手艺都能当大厨了。” 第五十七章 进城 唐宁呵呵一笑，她可不就是大厨嘛！系统给的加持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过她可不敢这么嚣张，当即谦虚地说道：“哪里！我就是好吃，又经常下厨，自己琢磨出一些门道罢了，这清蒸鱼的做法简单,就是鱼处理干净，放葱姜蒜上去蒸熟，再把葱段切丝放上去，淋上酱油，热油一淋，成了。” “就这样？”陈师爷更加震惊，再次尝了一口，还是觉得这清蒸鱼不简单。 此时杜百良已经把筷子转向黄鳝。 油焖黄鳝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舍得放油,唯一的调味料也是酱油，杜百良喜欢清蒸鱼，自然没有不喜欢油焖黄鳝的道理。 果然，这菜又赢得了众人一致的称赞，尽管杂面馒头有些难登大雅之堂，可这群人还是就着菜将一筐馒头吃得一干二净。 整顿饭吃完，杜百良还在回味那些鱼的美味，陈师爷显然更喜欢凉拌水芹菜，跟过来的那些衙差也差不多，他们称赞唐宁烹鱼的手艺，不过因为从小吃鱼，感觉还好，倒是被凉拌水芹菜狠狠惊艳了一把。 杜百良当即拍板道：“唐姑娘，这些酱油都给我准备一些，用上好的坛子封装，可以的话还想请你随我去府里一趟,做顿饭菜招待贵客。” 唐宁闻言,心下一凛,连连点头，“大人尽管吩咐就是，什么时候有需要您派人过来说一声，小女子立马赶过去。” 能让堂堂知府称为贵客的可没几个，又是在岭南地界，对方什么身份她大概也能猜得到，更加不敢怠慢。 杜百良满意地领着一群人酒足饭饱离开，唐宁还得毕恭毕敬地将人送出去。 等唐宁回来，大家立马围了过来，高氏朝她竖起大拇指，“大外甥女，你可真行！再没见过像你一般能耐的了。” 唐宁哑然失笑，说起进城做菜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让景明陪同，他脑子活泛，临危不乱，也比我会说话,不会轻易得罪人，再加上他是我未婚夫，替我出面也是名正言顺,能省了不少麻烦。” 唐俊生他们连连点头，“这个倒是，景明这孩子办事我们还是很放心的。” 秋景明含笑应了。 唐宁再看向江茂磊他们，“另外就是让大表哥过去给我打下手，你们之后打算进城，现在有个机会给你们见见世面也是好的，王大哥看要不要一起。” “多谢！”王虎感激地朝唐宁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老二道：“既然你们都说好了，那我就去给你们赶车，到时候你们尽管办事，驴车我守着，肯定不会有问题！” “谢谢二伯！”唐宁朝唐老二露出一抹灿烂地笑容。 唐老二则不经意地瞥了唐柔一眼，同唐宁挤眉弄眼，唐宁心下了然，偷偷比了个“收到”的动作。 二人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秋景明的法眼，可怜他不仅不能说出来，还得帮着打掩护。 杜百良那边也是速度，才从唐宁这边离开的隔天就派人过来传话了，幸好对方来的时候还是早上，唐宁还能好好准备食材。 她同来人问道：“大人有说食材怎么安排吗？” 来人点点头，“府衙会提供所有食材，姑娘人过去就行，若是东西您做不来也不妨事，那日大人在丰谷寨吃过的菜所需要的食材都备齐了。” 也就说唐宁弄不出新花样也没关系。 这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送走官府的人，她立马让秋景明几个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江坤对着江茂磊耳提面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好好跟着你表妹学，咱们家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了！” 江茂磊哭笑不得，连连点头，将江坤打发走后，一行人马上进城。 这还是王虎和江茂磊第一次进城，看什么都稀奇，路上还碰到许多装扮奇特的百姓，想问又不敢问，更让他们吃惊的一路过来也没多久，却撞见了好几拨人打架，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更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这些人竟然随身携带武器。 王虎还好一些，江茂磊却十分担心，“表妹，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行凶官府都不管吗？” 唐宁早就习以为常，呵呵笑道：“这是这边的习俗，放心，他们带棍子啥的就是防身用的，虽然彪悍，但大家也不是闲着没事干处处找茬，只要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主动招惹你，一旦出了严重的伤残，官府自然是要严惩的，若是双方势均力敌，两败俱伤，官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恃强凌弱就行。” 江茂磊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赶车的唐老二大笑道：“小伙子，刚到这边的时候我们也是被吓得不行，连门都不敢出，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了，其实这样也不错，大家艺高人胆大，也仗义，若是被欺负了有人看见，都会有人出面抱打不平，所以这里还是挺安全的。” 江茂磊嘴角抽了抽，一时间心下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唐宁揭短道：“二伯，您可别说我大表哥了，您要不是跟着大壮学了一段时间的拳脚功夫，能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吗？” 提到吕大壮，唐老二直接笑眯了眼，“大壮啥都好，就是太老实了！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老子都快被他们磨得没耐心了，好侄女，你跟二伯说说，这事咋整啊！” 在寨子里他也不敢提这事，就怕闹得人尽皆知，也就出来可以透口气，不过也是说得十分隐晦。 唐宁和秋景明倒是十分清楚。 秋景明沉吟道：“二伯，这事还真不好说，只要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事就会一直僵持着。” “那咋办呀！”唐老二一急，差点把驴车往沟里赶。 其他人吓得都没了追问的心思。 江茂磊后怕地说道：“二伯，您悠着点，我害怕！” 唐老二：“......” “这就害怕了！进了城还有你怕的时候！对了，我可听说了你的事，你也别怪二伯多嘴，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这里多的是好姑娘，只要你能制得住！”唐老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第五十八章 刷新三观 江茂磊早就不再纠结苏氏的事了，闻言十分好奇地凑过去，“二伯，这话怎么说？” “进城你就知道了。”唐老二卖了个关子。 唐宁和秋景明交换了个眼神，竟有种看好戏的恶趣味。 王虎摇摇头，看破不说破。 一行人经过严格的盘查才进城，城里的一切让王虎和江茂磊看到眼花缭乱,风格迥异的建筑，还有另类的衣着衣料，甚至连卖的东西都跟其他地方不同。 唐老二赶着驴车，载着他们在大街上穿行，经过武馆的时候还能看到里面赤身肉搏的场景，还有人疯狂叫喊，那发狂的样子实在让人惊愕。 江茂磊惊叹道：“这里的热闹程度不亚于苏州的花街柳巷,就是人家是寻花问柳，这里却连个姑娘的影子都瞧不着。” 唐老二哈哈大笑,“你可算是说对了！咱们这里不兴那个，就喜欢打架斗殴，说哪里有漂亮姑娘不一定所有人都感兴趣，说哪里在打架，知道的肯定一窝蜂冲过去助威，甚至直接摆赌局下注。” “还有人对美人不感兴趣的，可真是活久见！”王虎十分诧异，他虽然不好色，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都喜欢美好的东西，美人自然也归为这一类，这里的人想法还真奇特。 江茂磊赞同地直点头，三观再次被刷新。 府衙在大街的中央地带，走了一路他们也没见到啥花枝招展或者矜持文静的姑娘，全都是些壮汉或者跟壮汉有得一拼的凶悍婆娘。 江茂磊有些懵逼，喃喃道：“是不是这里没有好看的姑娘,所以大家不知道美人是什么样的？” 话音刚落,就有一容色艳丽，穿着大胆的姑娘从他们身边经过，她身上的衣服就跟抹胸似的，紧身至腰部，肚脐眼都露出来了，下面是条紧身包裙，开了一条衩，脖子上挂着夸张的银饰，一整片能晃瞎人的眼，手上脚上也全是银饰，走起路来叮当响。 手上挎着竹篮，里面是一些鲜花，跟她头上别的差不多。 江茂磊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十分心虚，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当时王虎毫不避讳地盯着人家瞧，直到姑娘跟他们擦肩而过他才问道：“这里的女子都是怎么打扮的？” “什么啊！你们可别误会，那姑娘应该是某个村寨的,看那打扮就知道,传统！别瞎嘀咕,没看大家都不以为意吗？”唐老二道。 江茂磊蹙眉道：“二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这么走在街上多不安全啊......” 话还没说完众人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一声哀嚎传来，江茂磊猛地转身，正好看到一猛男倒在漂亮姑娘的身边，那姑娘似有所感，回头对上江茂磊的双眸，盈盈一笑，十分淡定地从猛男的肚子上踩过去，还朝江茂磊点点头。 江茂磊一时间都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地上的男人被踩得哇哇大叫，什么脏话都往外骂。 那姑娘本来是不打算计较了，闻言又退了回来，居高临下，娇声道：“我本来都不想计较了，你为何这般为难我呢！哎！” 瞧瞧这西子捧心惹人怜爱的模样，下一秒，猛男直接被一脚踢飞。 江茂磊的嘴巴立马变成“o”形。 等姑娘走没影了他还跟雕像一样僵硬着一动不动。 秋景明和王虎不约而同上手，将人掰扯过来。 “到了！”唐老二将一行人放下，随后同唐宁说道：“我去布庄看看就回来，在对面等你们。” “嗯。”唐宁乖觉地应下，带着其他人进了府衙大门。 江茂磊几乎是被架进去的。 在门后等候给他们领路的士兵看到江茂磊这样子脸上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 快到厨房的时候江茂磊总算回过神来，看了看左边的秋景明，又看看右边的王虎，结结巴巴道：“那那那......那个姑娘......她她她......踢飞了......你们看到了吗？” 他现在还觉得刚刚那一幕是幻觉，不是真的。 唐宁在前头平静地说道：“淡定！这种事情见多了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别说那个姑娘，换成我也是可以的！” 江茂磊想到唐宁那力气和身手，猛吞了吞口水，一秒接受现实，不敢再吭声。 府衙的后厨很大，几乎有他们家大厅那么大，这还只是大厨房，其他院子还有小厨房，唐宁也是第一次过来，不得不感叹一句，知府就是知府。 带路之人同厨房里的大厨交待了一番，一群人立马乖觉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士兵在里面盯着。 唐宁压根没在意，看了一眼水缸里鱼，眼睛立马亮了，“哟！竟然有多宝鱼和海石斑，竹节虾、对虾、黑虎虾......” 看到后面唐宁已经不想说什么，果然规矩什么都是为普通老百姓定的，说好的封海，结果知府后厨全是海鲜，一看就是刚打捞上来没几天。 许是唐宁盯着那些海鲜看太久，带他们过来的那人解释道：“这些海鲜是贵人喜欢吃的，也是贵人带过来的，可不是知府大人命人下海打捞的。” 唐宁笑了笑，倒是没有被看穿的尴尬，只问道：“既然贵人喜欢吃海鲜，我就不做河鲜了，我看那边还有一些扇贝，再做个粉蒸扇贝吧。” 来人温和地点点头，“姑娘看着安排就好，贵人说了，今晚这一餐由姑娘全权负责，只一点要求，除了酱油不能用其他调味料，尤其是盐巴。” 唐宁应了，立马招呼其他人打下手，她自己则去处理海鲜。 江茂磊始终跟着她，她杀鱼的时候顺便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江茂磊是唐宁的徒弟。 为了让贵人吃得舒服，唐宁还把所有海虾的虾壳虾线都去了。 等秋景明和王虎那边处理的差不多，她也正式开火。 贵人不可能跟他们一样吃糙面馒头，杜百良给准备了许多细粮，有粳米、白面、豆子等等，随唐宁发挥。 正好她可以做个拉面和白面馒头做主食，其他的不是清蒸就是红烧，因着海鲜十分新鲜，还有一盘直接抄水，用酱油和葱姜蒜调酱沾着吃。 第五十九章 抢食抢人 饭菜做完天正好暗下来，唐宁他们也不敢离开，一个个待在厨房等消息，瞧大家饿得饥肠辘辘，唐宁干脆起身拿了些食材，给大家烙几个饼子垫垫肚子。 反正都是府衙的东西，不用白不用,她也不心疼，油糖什么的都多放一些，烙饼一处锅，那香味都跑前院去了。 唐宁才把烙饼装盘，陈师爷就火急火燎地跑来了，“唐姑娘,可是还有菜没上齐？” 唐宁摇摇头，“不啊！都齐了,全都是用酱油做的。” 陈师爷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那盘烙饼。 唐宁下意识地侧了侧身,“这是我们的晚饭！” 陈师爷：“......” 贵人都问了你还想留下，想得倒美！ 最后唐宁也没能护住那盘烙饼，连盖烙饼的布帘都被陈师爷给抢了。 她看着大家还没吃东西，十分过意不去，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没关系，我再给你们做点别的，还有不少肉和蛋，菜也剩了许多，咱们煮个面条吧！” 刚刚她已经做了一盆拉面送过去了，总不会还抢他们的面条吃吧。 为了保住饭食，这次唐宁特地把厨房的门给关了，下面条的速度就跟逃命似的，那叫一个快。 秋景明在旁边很想说一顿不吃也没关系的，可看唐宁干劲十足的样子，他只能配合。 面条出锅的时候还别说，真叫一个香。 秋景明吃了一口,对唐宁说道：“我错了！刚刚还想让你别弄了，还好这话没说出来。” 唐宁埋头苦吃，都顾不上回话。 一大碗面条下肚，她终于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脑子也能正常运转了，却不知道门外正站着一群人隔着门听他们津津有味大快朵颐。 “你刚刚说啥来着？”唐宁瞪着圆溜的大眼睛看向秋景明。 现在轮到秋景明没空回她，等最后一口面条下肚，一屋子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门外之人才干咳了两声，道：“吃饱了，能出来说话了吗？” 唐宁几个吓得差点一屁股弹起来，囫囵收拾了一下，赶紧开门，一瞧，外面竟然站着一堆人，为首之人戴着面具，气势凛然，一看就是上位者。 唐宁有了系统奖励的功夫之后，敏锐地察觉到男子身上的杀伐之气,这种气势也只有上过战场之人方能拥有。 在男子身边就是潮州知府了，这家伙虽然也戴着面具,但这个身影已经刻在唐宁脑子里，打死她都不会认错。 一行人赶紧跪下来行礼。 杜百良十分无语地问道：“你们躲在里头做什么？下人过来喊了两次都没反应。” 唐宁有些心虚，目光却飘向陈师爷。 陈师爷吓得赶紧说道：“唐姑娘，跟下官又有什么关系？” 唐宁嘟喃道：“要不是你抢了我们的晚饭我也不用防贼似的关着门不敢让人进来。” 陈师爷：“......” 你们可真有出息，就为了一顿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乱来！ 男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姑娘，摸着下巴问道：“那些烙饼是你们的晚饭？” 唐宁老实点头。 男子再问，“为何不将烙饼送上桌？” “不是知府大人说除了酱油什么调味料都不能放吗？我做的烙饼是甜的，如何能上桌？”唐宁理直气壮。 其他人反倒被噎得无话可说。 男子估计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胆的姑娘，在他面前回话还能这般气定神闲，也来了兴致，沉吟道：“本公子对你的厨艺十分满意，今日过后你就留在府衙后厨为本公子做菜如何？” 唐宁闻言脸色骤变。 秋景明生怕她一气之下惹怒了对方，赶忙上前作揖，禀报道：“大人，草民乃是唐姑娘的未婚夫婿，还请公子允草民替唐姑娘回话。” “你想说什么？”男子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戴着面具更是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猜不到他的想法。 秋景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实不相瞒，草民身世凄惨，父母双亡，如今家中只有年迈祖父和体弱多病的幼妹，俗话说长嫂如母，草民还指望唐姑娘过门后管教幼妹，孝敬祖父，实在无法答应唐姑娘离家。” 谁都没想到秋景明敢明目张胆地跟男子抢人，一个个人精这会儿竟然都有些愣住，包括开口的男子。 好一会儿男子才低声笑了两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别说唐姑娘只是你的未婚妻，便是她已经过门了只要本公子想要的，就没有办不到的！” “是！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振臂一呼，无人敢不从，所以草民斗胆猜想，大人有大量，定不会跟草民这等小人物计较，才敢直言。”秋景明这话不仅奉承了对方，同时也给他戴了高帽，要是对方再跟他计较就显得小肚鸡肠不够体面了。 男子嘴角邪邪上扬，闷声轻笑，“你倒是会说话。” 就在大家惴惴不安之时，男子突然转身信步离开，杜百良他们立马跟上。 一群人跪在地上面面相窥，确定四周无人了唐宁才麻利地起身，将身边的人都拉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江茂磊更是腿软，想说话又不敢出声，被王虎架着进了厨房。 “唐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你们要是想闯出去我王虎还能帮一帮！”说着王虎握紧拳头，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凸了出来，还别说，这体格一看就是安全感十足。 唐宁摇摇头，严肃地看了看外面，半晌才缓缓说道：“等那人走了应该会有人来见我们，好生等着就是。” 这当头再闹出个什么动静对方可不会那么好说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男子很危险，这是观感变敏锐后的直觉。 就在大家慌神的时候，秋景明竟然掀开锅盖，问道：“还有一点面，你们吃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东西！”江茂磊急得都快跳脚了。 秋景明却道：“天大地大也比不过填饱肚子事大，阿宁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面，你们不吃我可吃了。” “噗嗤！”唐宁没忍住笑出了声，直接说道：“那你也给我再弄一些。” 二人就这样把剩下的面条分了，在王虎和江茂磊的凝视下气定神闲的吃完。 第六十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差不多这个时候，陈师爷出现了。 “你们还真淡定，敢这么跟贵人说话！”陈师爷一进门就走到唐宁和秋景明面前，看二人手中的空碗，嘴角又是一抽，这两人是饿死鬼投胎吗？都这样了还吃得下去？ 为了让自己不被气死，他选择忽视那两个碗筷。 唐宁吃得有些撑，在秋景明地搀扶下站了起来，嘟喃道：“大人，我们也是实话实说，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来，总好过跟贵人玩心眼吧！再说了，我们在贵人眼里估计跟蝼蚁差不多，对方总不至于因为我们拒绝留下来就对付我们吧！这也太没品了！” 陈师爷气得都想戳唐宁脑袋了，“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就算贵人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也不能以下犯上！算了！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去见知府大人。” “哦.....”唐宁这会儿又十分听话。 陈师爷看不过去，上手将她手臂上一根面条撕下来，“不懂规矩又不修边幅，你爹娘看到都得被你气死！真不知道你未婚夫是不是眼睛瞎了看上你！” 说着陈师爷看瞥了秋景明一眼，哪知道秋景明回头朝他一笑，哄劝道：“大人别跟她计较，就是孩子心性，所以草民才说她这样不适合留下来。” “哼！横竖都是你们有理！”陈师爷又骂了一句，转身走在前头。 前往客院的路上，陈师爷提醒道：“一会儿见了知府大人可不能再这么放肆了！” “知道了！”唐宁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可她又觉得自己无辜。 可院内，杜百良靠着后背椅，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都来了？” “大人，全给带过来了。”陈师爷上前禀报道。 杜百良挥挥手，示意陈师爷退到身后，目光直勾勾落到唐宁身边的秋景明。 此子之前调查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货郎，但看他刚刚的谈吐和胆识，显然也不是一般人，再加上唐家父女的能耐，难道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杜百良越想越有意思，那眼神也是直勾勾的毫不避讳，平常人被这么盯着早就慌了神，可秋景明却稳如泰山，淡定自若，是个人物。 正当杜百良准备开口，唐宁突然跳了出来，将秋景明挡在身后，“大人，是我自己不愿意留在府衙当厨子，跟我未婚夫没半点儿关系，大人可不许打他主意！” 杜百良傻眼了，秋景明和陈师爷皆是辛苦地憋笑。 杜百良回过神来，支棱气身子，没好气地质问道：“本官啥时候说要打你未婚夫主意了？你倒是护起来了！哼！今日要不是看在你做菜不错，贵人吃得开心的份上，我早就拿你是问了！还能让你在这里跟本官大呼小叫！” 唐宁十分委屈地跪了下来，“民女知错了！” 看她这样杜百良又觉得心里不得劲，不耐烦地摆摆手，“得了得了，给我起来！装什么装！言归正传，真不考虑来我这边当厨娘？想我给你酱油分成就知道，本官是个厚道人，不会亏待你的。” 唐宁抬头看了杜百良一眼，郁闷地嘟喃道：“大人，一颗冬瓜跟一粒芝麻，您怎么选？”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总要做取舍的，酱油给我带来的利益可不是厨娘那点月奉可以比的，我自然是要全心全意酿酱油，闲暇之余下海海捕，只一次就能把几个月的厨娘月奉赚回来，让您来选您也知道怎么选，不是吗？”唐宁十分直白地说道。 杜百良气得都想戳她脑门，“头发长见识短！给贵人做菜说白了就是攀附上权贵了，以后有什么什么事情只求一求贵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这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 唐宁突然眼睛发亮，煞有介事地点头，“有道理，还是大人老谋深算......不对，聪明睿智，我就一小老百姓，可想不到这么远的地方，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抱上您的大腿了吗？您可是潮州最大的官了，只要我不出这地界，您肯定能一直护着我，我也不用好高骛远啊！” 她这一通马屁把杜百良哄得严肃的神情都绷不住了，实在拿她没办法，杜百良摇头一叹，“罢了罢了，你这丫头脑子不开窍我说再多都没用，只是贵人喜欢你做的菜，这事如何解决？我也不可能每回贵人来了再让人去喊你，贵人可没这么多时间耽搁。” 唐宁一把把江茂磊拎了出来，“这事好办，我大表哥以前就是厨子，他只是不擅长烹饪海鲜，只要我教他几招，练上几日，保管做出跟我差不多口味的菜。” 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江茂磊吓得连连求饶，“好表妹，我以前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可别坑我啊！” “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厨子？”唐宁反问。 江茂磊一噎，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秋景明在一旁看表兄妹俩吵都觉得头疼，当即开口道：“阿宁，大表哥虽然是厨子，可手艺还真不到出师的地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天赋异禀，与其要教不如教舅舅，他来肯定没问题。” 唐宁顿时拍了拍脑袋，讪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大舅舅呢！可是大舅舅不是要去客栈当厨子？” 说着大家全都不约而同看向王虎。 王虎心下一凛，他可不敢跟贵人抢人，当即摇头道：“不妨事不妨事，就算江叔不来不也还有江小弟吗？我就开个客栈也不需要啥大厨，江小弟一人足矣，再说了，我那客栈还是没影的事，唐姑娘就别提了。” 这下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杜百良。 “大人，您看这么安排成吗？”唐宁可怜兮兮地说道，真的是一秒变脸。 杜百良都有些受不了，“行了行了，既然你那边有人选了，那过两日领过来做顿饭，要是贵人同意这事才能定下来。” “一言为定！”唐宁急道，生怕杜百良反悔。 说了一通，陈师爷赶忙提醒道：“大人，酱油的事您还没说呢！” 第六十一章 谁送的 杜百良拍了拍脑门，“都被你们给整往事了！说说这酱油，今日这一桌菜色贵人十分满意，自然心里也有底，不过我们需要一个契机让所有人知道酱油的存在，还不能跟官府扯上关系。” “啥.....啥意思？”唐宁脑子一时间竟转不过弯来。 陈师爷忙解释道：“也就是说需要让百姓知道酱油的存在，但这事不能跟官府有关系，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 唐宁愣了一下，倏地看向秋景明。 二人交换了下神情，秋景明当即说道：“这事好办，草民和阿宁的亲事将近，正好可以趁机摆个三天三日的流水席，请周边的乡亲父老好好吃一顿。” 杜百良赞许地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虎也大着胆子说道：“草民打算在城里继续经营老本行，所有菜色都能用酱油烹煮，如此一来城里之人应该都会知晓。” “哦？你可想好在哪里开客栈了？”杜百良好整以暇地看着王虎。 王虎老实摇头，“今天还是草民头一回入城，对城里的一切并不熟悉，还需要好好观察。” “那等你想好了就去户房找黄大人，本官会跟他说一声，这事倒不难办。”杜百良此举也算是给王虎开了后门。 王虎受宠若惊，当下就给杜百良磕头，“多谢大人！” 等他们一走，屏风后面也有了动静。 杜百良起身绕进去，抱拳作揖道：“公子，您看这么安排可行？” 男子慵懒地“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先这么办吧！” 原先他对这群人还挺介怀的，哪有寻常百姓这么厉害，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惜他的人暗中调查了许久都没发现异样，再加上刚刚那么一接触，他已经能肯定那位唐宁姑娘没什么心眼，顶多就是聪慧过人，老天赏饭吃。 倒是那个叫秋景明的男子有些不一般，他的人竟然没发现这个问题，是对方太会隐藏还是他的人太过无用？ 男子越想越觉得有意思，道：“既然那群人这么信任你，找机会全都试探一遍，看看还有没有谁藏着掖着，有什么底牌都让他们亮出来！” 杜百良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公子的意思是？” 男子瞥了杜百良一眼，沉吟道：“像当初你发现唐俊生有鲁班之才那般，再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发现诸葛之才！” “嘶！”杜百良倒吸一口冷气，第一时间想到秋景明，难不成是公子发现了什么？还是公子想招揽秋景明？ 不管心里怎么想，杜百良还是老老实实应了。 这头唐宁几个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府衙，此时已是深夜，唐老二的驴车就在对面铺子外候着，看到他们出来，唐老二总算松了口气，问道：“你们可算出来了，我们现在能出城吗？” 唐宁默默地点头，“知府大人交待过了，可以放我们出去，二伯，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刚刚府衙里面有人给我送吃的，你们赶紧上车，咱们路上说。”唐老二说着将他买的那些东西全都往前面挪了挪，尽量让他们坐得舒服一点。 唐宁却道：“二伯，还是我来赶车吧，大晚上的你肯定不如我！” 唐老二愣了一下，倒也没坚持。 唐宁赶着驴车经过酒楼门前，朝里头喊了一声，“二十个大肉包，要新鲜出炉的！” “好嘞！”小二应了一句，很快就给唐宁送来了二十个大肉包，隔着油纸散发着灼灼热气。 小二提醒道：“客官小心一些，烫！” “多谢。”唐宁付了铜板，也不管烫不烫手，自己拿了一个就啃，剩下的全都给了秋景明他们。 江茂磊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才问道：“表妹，你刚刚吃了那么多面条现在就饿了？” 唐宁含糊不清地说道：“没办法，跟官老爷说话太费脑子了，那点吃的还不够我塞牙缝。” 江茂磊听得连连摇头，“这一般人家可真供不起你这小祖宗。” 说着他偷偷看了秋景明一眼。 秋景明似有所觉，轻笑道：“大表哥放心，就算阿宁一天吃一百个大肉包我都养得起。” 江茂磊这才松了口气，认真品尝手里的大包子，十分惬意，随后同身边的唐老二问道：“二伯，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府衙的人都给你送啥吃的？” 大厨房被他们占了那么久，可没见其他人进去要吃的。 唐老二道：“一大碗拉面还有两个甜滋滋的烙饼，别说，这府衙的厨子手艺还真没话说！” 唐老二夸赞完，发现所有人定盯着他瞧，连唐宁都把驴车停在路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二伯，你知道我今日在府衙做了啥吃的吗？” “啥？”唐老二下意识地反问。 “各种海鲜，还有拉面和甜滋滋的烙饼！”唐宁大声说道。 王虎补充道：“那烙饼原本是我们的晚饭，最后被抢了，没想到二伯还有这口福，怎么样？烙饼好吃吗？” “好吃，十分香甜，新鲜出炉，又酥又脆，还烫手，啧啧啧，没得挑啊！”唐老二越说越起劲。 江茂磊嫉妒得大口咬了两下包子，嘀咕道：“早知道我就在外头候着，说不定也能尝一尝烙饼是啥滋味！那可是府衙提供的白面做的，吃到就是赚到，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道！” 秋景明越听越无语，一把将江茂磊推开，同唐老二问道：“二伯，按理说阿宁做的吃食都是给贵人吃的，他们怎么会给你送一份？” “我不知道啊！”唐老二比谁都懵，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他才咦了一声，脑子里灵光一现，“难道是那两位妇人！我在布庄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一对戴着面纱的主仆，好像被什么人给缠上了，我就过去喊了一声夫人，替她们解围，后来我还把他们送到府衙附近，那两位妇人道谢离开，我也没多想，现在回想，那位夫人不会是知府大人的内眷吧！” “嘶！”江茂磊震惊得嘴巴都不动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看来即便我留在外头也是吃不上好东西的，得先有本事有胆量才行啊！” 这会儿唐老二在江茂磊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异常高大。 第六十二章 表白 唐宁则是无奈扶额，知道缘由她也不去纠结，继续赶着驴车往前走。 一行人回到丰谷寨的时候都快天亮了，一个个顶着熊猫眼跟吕大壮打招呼。 吕大壮看他们这样也不是事儿，当即说道：“得了，你们都在我这边睡一觉再进去，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个点寨子里好些人都起来了，看他们这么晚回来肯定要问东问西。 唐宁想到这里立马答应，果断往楼上跑。 唐老二走在最后，交待道：“阿柔那边就麻烦你说一声，别让她着急。” “叔放心，我晓得。”吕大壮温和地笑着应下。 唐老二再把那一筐布搬出来，道：“顺便帮我把这些送过去，虽然成过轻，可她还年轻，总穿着暮气沉沉的衣裳像什么样子！我还想着给她找个人嫁了呢！” 唐老二不经意地絮絮叨叨，也没看吕大壮的神色，疲惫地往楼上走。 吕大壮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想。 没过多久，正当吕大壮寻思着要不要进寨子的时候，唐柔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壮，我爹他们昨夜都没回来，你能不能带我进城打听消息？” 吕大壮猛地起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们刚回来没多久，我直接留他们在这里歇息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那一筐布料，“这是你爹给你买的，让你给自己做衣裳的。” 唐柔松了口气，上前翻看，“什么布料？” 发现都是一些鲜嫩的颜色，唐柔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吕大壮偷偷看了唐柔一眼，垂眸道：“叔说你还年轻，一辈子还长着，不能这么下去，将来还是要再给你找个人嫁了。” 唐柔动作一顿，好心情荡然无存，“我不要！” 她转身就要离开，连那筐布都不要了。 吕大壮赶紧把筐子带上，跟在唐柔屁股后面。 唐柔气不顺地停下来，猛地转身质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爹的安排是对的，巴不得我赶紧出嫁？” 吕大壮点点头，又马上摇头，弄得他也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了。 唐柔气结，咬着唇眼眶都红了。 吕大壮被吓得手足无措，“你你你.....你别哭啊！要是你不想嫁咱不嫁就是了，叔也不会逼你。” “我又没说我不嫁，我......”唐柔没有勇气说下去，转身不再搭理吕大壮。 吕大壮有些落寞，低声道：“你是好姑娘，一定能找到真正心疼你爱护你的人，别再惦记着过往。” 唐柔猛地转身，问道：“你也觉得我是好姑娘？” “当然！”吕大壮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会嫌弃我嫁过人，生过孩子？”唐柔继续逼问。 吕大壮连连摇头，被逼得后退了一步，神色却十分真诚。 唐柔这才鼓起勇气问道：“那如果是你，你愿意娶我吗？” “什......什么！”吕大壮这一刻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唐柔。 唐柔失落地别过脑袋，“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 见她要走，吕大壮赶紧将人拉住，“我愿意。” 这下轮到唐柔僵住了。 吕大壮不好意思地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只身一人，还有我那见不得人的身份......” 说白了他逃兵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虽非本意，可真的有人追究他还是逃不掉，就是怕将来有一天东窗事发连累唐柔他们，他才一直忍着没敢将心意表明，若是今日唐柔没有主动开口，他定是藏着掖着直到闭眼。 此时唐柔已是泪流满面，却不像让吕大壮看到她的狼狈，只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谁说我嫌弃你了，我要是真的嫌弃你当初就不会同意你一直住在家中，更不会让阿宁把你留在身边，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的。” “我没有！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善良，最温柔，最贤淑的，我......”吕大壮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用在唐柔身上。 唐柔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回头道：“好了！既然你没意见，等我爹醒了你就跟他提亲，你可愿意？” 吕大壮忙点头，有些顾虑地问道：“妮子和阿谢他们要不要说一声？总是要他们乐意才好！” 这种时候吕大壮还能想着她的一双儿女，唐柔觉得自己这次肯定不会看走眼，当即笑着点点头，“他们那边我去说，两个孩子这么喜欢你，肯定没问题。” 事实上唐谢好几次都偷偷问过她为什么吕叔叔不是爹，唐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么小的孩子解释，现在吕大壮真成了他们爹，想来两个孩子会高兴的吧！ 吕大壮目送唐柔进了寨子，她的步伐轻快，一看就是心中极其欢喜。 吕大壮的脸上不由得荡开温暖的笑意，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手上还抱着那筐东西，正想着怎么处理的时候，客栈二楼传出一个身影，“放进我娘的铺子不就得了。” 吕大壮吓得差点把篮筐给扔了，猛地转身抬头，瞧唐宁临窗而坐，脸上带着看戏之后那种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顿时慌了，有些无所适从，支支吾吾问道：“你......都看见了？” 唐宁诚实地点点头，“都看见了！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我......”吕大壮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唐宁倒是豁达一笑，“有时候一些事情不必太过纠结，当你从战场上活下来而官府又给你报了丧，这世上就再无小兵吕大壮，有的只是四处流浪四海为家的吕大壮，况且你现在有了新身份，这里又是岭南，无人在意那些事情，懂吗？” 说白了，在这里的人十个里面一半以上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大家很懂得分寸，不会过分打探，即便被人知晓，凭着他们和知府大人的关系，也不会怎么样。 吕大壮闻言，顿时豁然开朗，朝唐宁扬起一抹灿烂地笑容，“我明白了，谢谢宁姑娘。” 唐宁都无语了，“还是别叫我宁姑娘了，显得生分。” 吕大壮顿了顿，道：“谢谢你，阿宁！” 唐宁傲娇地哼了一声，离开窗边，随后去了唐老二的厢房，原本想跟他报个喜，又怕这人太激动睡不着，又及时收了手。 第六十三章 有意无意？ 倒是边上的房门开了，秋景明穿戴整齐地走出来，“看来堂姐要跟我们我们一起办喜事了。” 唐宁挑眉。 秋景明低声轻笑，“我可没偷听，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 唐宁：“......” 明明其他人倒头就睡，一个个呼噜打的震天响，偏偏这人一夜无眠还精神十足，失策了。 秋景明见她郁闷，笑得更加畅快，“好了！不逗你了，赶紧回去歇息，我去杂货铺看看。” 唐宁不疑有他，转身回了房间。 秋景明确定她上床躺下才下楼，走出客栈的时候，他顿了顿，余光瞥向财神庙后面又不经意地收了回来，似喃喃自语般低声说道：“辽兵已经打进甘州，再过几日必破府城长驱直入，西京内斗越发厉害，邱丞相还占了上风，说他和辽贼没关系谁信呢！ 可怜繁华锦绣的江南，也不知道会不会卷入这场斗争，若是江南沦陷岭南能安否？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的前程担忧，可一字一句透露出的消息却能吓死一群人。 知府衙门。 杜百良一脸凝重地看着跪在下面的探子，“你说这些话都是秋景明说的？他对何人说？又为什么要这么说？” 探子老实摇头，“大人，属下不知，那个时候就秋景明一人在路上，旁边无人，他的声音不大，是属下耳力好才听清楚。” 陈师爷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大人，他一个小小的货郎，还被困在岭南，如何知晓千里之外的辽兵已经打进甘州？还有，西京现在可是彻底封禁，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我们连打听消息都费劲，他又是如何知道邱老狗占了上风？还有，他说的，莫不是有人打上岭南的主意？” 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也不能不考虑，一旦江南也跟着乱了，好像除了岭南就只有西南可以退，有了唐家的前车之鉴，谁知道那群人会不会脑子抽了全往岭南跑。 陈师爷越想越担心，道：“大人，要不要给老郭那边去信问问情况？实在不行也能让老郭撤了。” 郭里长是杜百良到安洪县任职才拉拢过来的，别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里长，消息却比其他小官小吏要灵通得多，再加上这老头会来事，脑子也清楚，还是十分受杜百良重视的。 “不急。”杜百良摆了摆手，沉吟道：“先把此事禀报给公子，再验证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公子可不会放过此人。” “大人的意思是？”陈师爷瞪大眼睛问道。 杜百良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能为我所用就只能......”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陈师爷立马收回伸出去的脖子，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秋景明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番话，既然说了就是猜到上位者的用意，也是一种表态，这么看来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越想陈师爷心情越沉重，竟然莫名地替唐宁担心起来，也不知道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知不知道自己未婚夫的真面目，要是被利用了怎么办？看来得找机会好好提醒提醒。 与府衙里的凝重不同，丰谷寨这里可是欢喜得跟过大年似的。 唐老二一觉睡到晌午，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没等他理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在家的时候，厢房的门被推开，吕大壮走了进来，扑通一声直接给他跪下，“叔，求您把女儿许配给我。” 唐老二整个人一僵，盯着吕大壮眼珠子都忘了转了，“你说啥？” 吕大壮鼓起勇气，大声喊了一句，这下好了，楼下过往的行人都听见了。 黄德胜父子俩的豆腐铺子离客栈最远，二人跑出来的时候黄德胜一脸懵逼地问道：“谁要求娶谁家姑娘？” 他问完，发现唐阳唐旭江氏他们也是一脸懵逼。 江氏喃喃道：“我怎么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 “大壮！”唐正惊呼道。 江氏心下一沉，急了，“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 江氏的表情分明在说大壮是个负心汉。 大家都怔住了。 “娘？”唐正奇怪地喊了一声。 江氏急得直跺脚，又不知道说什么，转身往铺子里跑，火急火燎地去了后厨拽住唐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做这些！” “三婶？”唐柔有些懵。 江氏赶忙说道：“我刚刚都听见了，吕大壮那臭小子在求娶他人闺女，枉费我对他那么好，哼！没良心的东西！” “三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唐柔不希望江氏说吕大壮坏话。 正在气头上的江氏可顾不了这么多，霹雳啪啦就是一通埋怨，末了赌气道：“哼！既然他看上了那些莺莺燕燕我也不管了，明儿我就给你找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比大壮还好好一百倍！” 唐柔吓得赶紧拉住江氏，含羞带怯地说道：“三婶，您可别乱来，大壮估计是跟我爹求亲去了，他没做什么坏事。” “啥？你爹？你爹这会儿不在家休息怎么跑大壮客栈去了？”江氏瞪大眼睛质问道。 唐柔只好将他们晚归的事情给说了，“大壮有跟我说了一下，我寻思着三婶也会来铺子里，就没过去你那边，您也没问，我.....” “啊！”江氏突然激动地尖叫，“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大壮的事情成了？” 江氏压根没计较唐柔没跟她说唐宁晚归之事，眼里心里全是窃喜和八卦。 唐柔无奈苦笑，在江氏的八卦下将情况大概说了，江氏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一行人来到客栈的时候唐老二正和吕大壮一前一后下楼，看到这阵仗二人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唐正上前，朝唐老二作揖，“二伯，恭喜恭喜！” 其他人也纷纷道贺。 唐老二满面红光，哈哈大笑，“过后请你们喝喜酒，请你们喝喜酒，哈哈哈......” 过来买东西的人闻言也跟着起哄，“有没有我们一口啊！” 人群里的秋景明趁机说道：“有！自然是有的，正好在下也要成亲，双喜临门，那日我们准备摆三天三夜流水席，大家赏脸过来热闹热闹。” 第六十四章 终于解禁了 “哟！还流水席呢！日子定了说一声，我们肯定来！”一众看客起哄道。 秋景明连连点头，“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看人家这么上心，原本还当玩笑话的人也认真起来，回去就把这事传遍了村寨，不过一天的功夫，附近的村寨都知丰谷寨要办三天流水席，原因是双喜临门。 喜事不是大家关心的，有的吃才是众人真正在意的。 到了晚上，所有人关了铺子，江氏也把秋景明喊了过来，又喜又忧，“景明，这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真要办吗？” 秋景明还没回答，边上的唐宁就说道：“娘，话都放出去了，怎么可能反悔！到时候要辛苦你们了！” 江氏都无语了，“辛苦什么辛苦！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这才是江氏心疼的地方。 唐宁却瞪大眼睛嚷嚷道：“娘，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一辈子就一起，多花点银子怎么了？再说了，也不用你们掏钱啊！” 秋景明十分赞同地点头，“婶子，阿宁说得没错，银子我都准备好了，绝对不会让你们为难。” “再说了，到我们成亲的时候封海禁令肯定解了，我只要出海一次，就能把流水席需要的海鲜给您弄回来，还需要花银子买吗？”唐宁道。 抱着孩子的杜春月也跟着说道：“其他猪肉鸡鸭和菜咱们寨子里就有，也不用花银子买。，就是粮食需要花点银钱，倒也还好。” 江氏听他们说完，心下算了一笔账，还真用不了多少银子，就是费心费力。 唐宁瞧江氏还皱着眉头，便道：“娘，我也想借着这次机会把酱油推广出去，只要酱油被大家接受，还愁银子不会自己送上门？” 江氏的眉头这才彻底舒展开来，“罢了，既然你们有注意我就不说什么了，大家都听你们安排就是了。” 唐宁乐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接下来几日，她特地将江家男人喊过来，教他们用酱油烹饪几道海鲜。 江坤感激地恨不得让几个儿子给她跪下。 唐柔无奈扶额，“舅舅，咱们别整那些虚的，正事要紧，这次流水席非常重要，一定不能出错，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也会十分严格，可能接受？” “没问题！”江家男人不约而同说道。 现在没有海鲜，只能用河鲜代替，于是接下来几天丰谷寨里的人天天都吃酱油水河鲜，再好的东西连吃几天也会怕，更别说还有一个受不了腥味的江莺。 在这种水深火热中唐宁终于肯定了江坤做的那几道菜，把所有人都给感动哭了，恨不得冲过去抱着江坤喊祖宗。 也在这时封海的禁令解了。 收到消息的唐宁犹如出笼的小鸟，那叫一个不管不顾地往前冲，谁来了都不能阻止她下海。 江氏在身后使劲儿追也没能追上她脚后跟，气得叉腰大骂，好好的一个贤妻良母硬是被逼成泼妇。 红氏看不过去出来说道：“你跟孩子计较什么！看把她吓得，跑得比兔子还快。” 江氏真的是冤死了，欲哭无泪，“我不就是想让她好好在家待两日把嫁衣给做了嘛！她至于这样吗？要是出嫁那天没有嫁衣，绝对能被笑死！” 江南那边的姑娘出嫁，嫁衣都是提前三个月到半年就开始缝制，嫁妆也是打小开始准备，可以说是处处讲究，处处细致，他们从西北过来，也没这么多规矩，顶多就是给自己做一身枣红色的衣裙，瞧着喜庆就行，也不用绣花描样，两三天就能完工。 可就这两三天的功夫唐宁都坐不住，屁股跟针扎似的，成天想着往外跑，若是别的她帮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嫁衣这种东西好歹得自己缝几针，不然不像话。 红氏一听，乐了，“行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这丫头的脾性，她呀，宁愿拎着砍刀上山抓野猪也绝对不愿意坐在闺房拿针线，强扭的瓜不甜，依我看还是算了，别霍霍了料子，回头你又该心疼了！” 不得不说红氏还是十分了解唐宁的。 江氏越听越郁闷，“那咋整啊！我都没指着她给景明做衣裳，现在连自己的嫁衣都不肯做，哎哟！真是操心死了！” 红氏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沉思了半天才低声说道：“晚上咱们一起去秋家坐坐，顺便将情况说说，这事也瞒不住。” 说白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只要秋家那边不计较就没关系，要是秋家不乐意，那就麻烦了。 就在江氏惴惴不安担心闺女被嫌弃的时候，唐宁已经跑出了东城门，看着一望无尽的大海，仿佛受到自由的召唤，站在海边放声大喊。 一个姑娘这模样样在旁人眼里多少有点大病，唐宁又是这里的熟面孔，大家一看是她，自觉地退避三舍。 无人阻拦，她十分顺利的租到渔船和渔网，屁颠颠地跳上去，奋力划船往深海而去。 这么久没人捕鱼，海里的东西似乎多了不少，渔网撒下去没多久，久未的系统播报声又开始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旺财十分欢喜地蹦跶着，嚷嚷道：“宿主宿主，再往前进，尽量往深海去，一会儿会有一群大家伙追着一头更大的家伙过来，要是能抓到它们，你的高级商品肯定能马上解锁。” 唐宁有些吃惊，这还是系统第一次指挥她前进的方向，看来是真的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有系统在她也不担心遇上危险。 当即拼了命地划着渔船，渐渐脱离海巡区域。 有渔民看到远远喊了几声，唐宁只朝他们招手，表示自己听见了，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大家看她那样纷纷摇头，心里骂了句作死，倒是没再说什么。 海巡的士兵收到消息想追赶已经来不及了，在他们看来，此时的唐宁就是一个小点，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着桨一下子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因着唐宁是是知府大人关照过的，海巡的士兵都快急死了，带队的米海乐急得半个身子都探出船沿了，朝唐宁所在的方向大声吼道：“喂！回来，那边不能去！” 第六十五章 太疯狂了 唐宁的顺风耳听了个一清二楚，此时却顾不得身后的声音，越划越快，跟逃命似的，意识不断地询问旺财，“哪儿哪儿，我还要走多远？” “快了，再前进一百米就能撒网了。”旺财的声音比她还要急切。 唐宁按照旺财的指示撒网，发现这里已经是深海区域，水深达到一定程度，渔网撒下去沉没的速度也跟着变了，好像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渔网的影子。 在她愣神的时候，旺财又急着说道：“从商城再买几张渔网，一张太小，不够用。” 到底是什么大家伙，能让旺财亲自下场指挥她办事。 寻思间唐宁也不敢耽误，果断花了几千文，买了一堆渔网，按照旺财的意思遍地撒网重点捞鱼，看到手里抓着那一股绳子她竟有些无语。 “来了！”旺财的语气骤变，激动紧张，还有丝丝害怕，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此时海面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寻常，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打了过来，船在海面上高低起伏，这种情况着实有些诡异。 没等她看清楚，远处一个巨大的身影贴着水面出现在她面前，目测那家伙也就距离水面不到三米，因为体型太过庞大，看得她瞳孔猛地放大，连呼吸都忘了。 也就这么一瞬间，水面上喷出一把水柱，系统传来一连串叮叮叮的声音，唐宁还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水里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她的幻觉。 确定危险过了她犹如脱力了一般跌坐在船板上，喘着粗气，这会儿她也把自己置身渔网中央，确定没有危险靠近才赶紧跟旺财联系，“刚刚那个是......鲸鱼！” “不错嘛，你还认得这东西！”旺财那语气听着十分欠扁。 唐宁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竟然让我跑来深海区域抓鲸鱼！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许是唐宁真的太生气了，旺财立马讨好地说道：“宿主，你要这么想，有我在，不管是什么鱼，肯定没问题的，没看那群大白鲨都没干过我们嘛！” “大大大.....大白鲨？”唐宁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旺财却道：“对啊！你没看屏幕播报吗？” 唐宁这才将视线转向屏幕，只看上面划过一行字：恭喜宿主出售一头怀孕母蓝鲸，收入一百万文虚拟币，恭喜宿主出售十八头大白鲨，三十六万文虚拟币。 “十.....十八头！我是进了鲨鱼窝了吗？”唐宁已经吓得都快心梗了，浑身大汗淋漓，就跟脱力了一般。 旺财嘻嘻笑道：“宿主，你看，这次直接赚了一百多万虚拟币，你想升级哪个模块就能升级，想买什么也可以直接买，多好啊！” 唐宁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没法冷静思考，下意识地问道：“那可是活化石蓝鲸，还怀着身孕，你们不会把它给弄死吧！” “怎么可能！宿主把位面商城系统当成什么了！其实你该高兴才是，刚刚那头怀孕的蓝鲸可是被一群大白鲨追杀，因为有身孕，它的速度慢了许多，要不是被你收了迟早要被追上，到时候才是凶多吉少！而且一头鲸鱼陨落会带来多大的影响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一些的。”旺财道。 唐宁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恢复了红润，“这么说来我还是日行一善了。” 旺财没搭理她，急切地问道：“要不要升级商品模块，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受理。” 唐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躺在船板上，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旺财也没瞒着她，十分嫌弃地说道：“因为宿主太懒了，不像其他位面宿主那么勤快，我担心你一直没动静，到时候又被警告，弄不好好不容易升上去的权限又会掉下来，所以让你赶紧升级，只要把最高级的模块权限解开，即便你长时间没动作，系统也不会收回相应权限。” “最高商品权限？”唐宁来了兴致，问道：“之前你说解开高级商品模块需要二十万，是不是高级商品上面还有更高级的权限？” 旺财嘿嘿一笑，还是没正面回答，只故作深沉地说道：“再上去的商品权限可不只是有钱就能升级的，还需要一定的运道和契机，就宿主目前咸鱼状态，肯定是解锁不了的，不过只要把高级商品模块解锁了，宿主就稳了，不用担心再次被警告，而且宿主是所有绑定的宿主里面第一个出售怀孕蓝鲸，系统还给你相应的奖励。” 这是给一棒槌再给个甜枣，别说，唐宁还真吃这一套，心下不爽归不爽，该有的东西她一样也不想落下。 于是她果断点击解锁商品模块。 当然，要解锁高级商品前提是把生活用品类和饰品类先解开，三个模块同时开放权限，虚拟币一下子缩水了四十万，要不是那头蓝鲸，她这辈子想要解开高级商品模块是可不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又庆幸了一把。 三个模块一起解锁，自然要先进去看看，生活用品模块里面倒是有不少好东西，之前她卖的蚕丝皂、羊奶皂、各种花露、胭脂水粉，连洗发露和沐浴露都有，当然，成分都是纯天然的，还是她出售过的动植物，光是这些就够她惊喜的。 饰品类模块里面大多都是金银玉饰，还有珍珠，其他材质的玉石她没出售过，只能等以后开发了。 高级商品里面啥也没有，只有各种选择，比如她想定制一种系统没有的纸，可以通过各种选择制定，当然，原材料一样要是她出售过的。 虽然怎样都逃不开这个限制，但唐宁已是十分满足。 一百三十六万的虚拟币少了四十万后还剩下九十六万虚拟币，她的仓库空间现在升级到一千立方，正好可以花个十万文升级到一万立方，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万立方就是仓库空间的极限，对唐宁来说能够实现空间自由，足够了。 看完了这些商城模块，接下来就是重头戏——系统奖励。 她倒是挺想好好跟旺财沟通的，可惜海巡船已经快要靠近了，她没有时间了。 第六十六章 海巡船来了 趁着海巡船抵达之前，她赶紧把那些渔网收进空间里，只留下租来的哪一张。 不收不知道，收起来她才发现那些渔网竟然全都破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破，仿佛硬生生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 唐宁十分震惊，同旺财问道：“这些渔网是那头蓝鲸造成的？” 旺财狂摇头，“怎么可能！就蓝鲸那个头，这些渔网给它挠痒痒都不够看，而且它一碰到渔网就被收了，主要还是那些大白鲨干的，收购蓝鲸这样的大家伙导致系统出现了几秒的时延，就这几秒的时间大白鲨撞上来了，幸好没让它们跑了。” 唐宁看着唯一一张没被收进空间的渔网欲哭无泪，“系统出品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哼！你还有脸说，要是宿主勤快一些，多弄一些原材料出售，本系统肯定能制出这个世界上最结实，最牢固，最好用的渔网，你出售的原材料就那么点东西，还指望着点石成金吗？” 旺财没好气地疯狂吐槽。 唐宁被损得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它说的都是真的。 哎！心好累！ 就在此时，海巡船终于到了，看到唐宁站在船上发呆，带头的米海乐还以为她被吓傻了，心下气急，但更多的是庆幸，忙道：“唐姑娘，我们远远看到海面上喷起水柱，可是遇上危险了？” 海中的东西稀奇古怪，就算是祖祖辈辈生活在海边的渔民都不一定能把海里的东西认全。 唐宁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没有的事，刚刚是看到一大家伙从水里蹿过去，估计府衙前后院合起来都不一定有它大，它就这样在我眼皮子底下从船下面游过去了。” 一番话说得米海乐等人脸色大变。 有人焦急地询问道：“唐姑娘，您看到的大家伙可是黑色的？肚皮白色的？” “后背是黑色的，会喷水，肚皮啥颜色就不知道了！”唐宁老实地说道，事实上她真的没看到，要不是视力好，她连蓝鲸啥颜色都看不清。 米海乐似激动又似惶恐，敬畏地看着这一片海域，急切地说道：“唐姑娘，此时事关重大，您还是赶紧随我们回去，以后莫要随意往深海区域划行。” 唐宁做出一副后怕又委屈的样子，“知道了，我还以为这里没人捕鱼，肯定鱼虾极多，哪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着唐宁还摸了摸渔网。 这时米海乐等人也发现了渔网的问题，看到渔网破成那样，几人又是大吃一惊。 “难不成这是那东西弄的？”米海乐身边之人说话都哆嗦了。 唐宁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它干的，是鲛鱼群。” 嘶！米海乐倒吸一口冷气，也不敢继续耽搁，招呼兄弟们喊道：“我们赶紧撤！” “唐姑娘，要不您上我们的船？”米海乐询问道。 唐宁拒绝了，反问道：“你们船上还有渔网吗？” “有倒是有......”米海乐还没说完，唐宁便兴奋道：“太好了，我跟你们租一张，这张先还给你们，后面我会赔的，你们先走，我垫后！” “唐姑娘！”米海乐皱起眉头要劝。 唐宁已经行动了，看她这样分明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又不好用强，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 幸好唐宁没让他们耽搁太久，撒了网就一路往回走。 米海乐摇摇头，这样子能捕到鱼才奇怪。 结果一行人回到海巡区域，唐宁就来时拉网，看着那一只只七八斤重的石鲷，还有鳐鱼，甚至连那种长得极丑又极其凶残的蛤蟆鱼也有几只，看个头还不小。 米海乐开始怀疑人生，看看碧海蓝天，忍不住吐槽道：“真是见了鬼了，今天一切怎么跟做梦似的。” 唐宁这一船收获在上岸后得到一众商贩的挣钱，可她不打算卖，直接让米海乐的人帮着把鱼弄回丰谷寨。 她自己则随同米海乐去见了杜百良。 杜百良现在看到她也有些头痛，秋景明的底细还没打探出来，公子也没到潮州，一切风平浪静的，这丫头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米海乐上前抱拳作揖，禀报道：“启禀大人，今日唐姑娘只身一人前往深海区域，见鲸和鲛了。” “什么！”杜百良猛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唐宁，那眼底酝酿的风暴不是唐宁可以揣测的。 她老实点头，垂眸道：“就是一大家伙，头上还会喷水柱，超级大，仿佛看不到边际一般，在他从我面前游走后我才发现它后面还跟着一群大鱼，可凶了，那些鱼的后背好像长着一根锋利的大刀，侧身的时候还能看到那下面若隐若现的锋利大齿，可吓人了！” 这番话不仅没有吓到杜百良，反而让他越发激动，他回头盯着米海乐，“你也看见了？” 米海乐不敢隐瞒也不敢夸大，忙道：“大人，当时海巡船离得比较远，兄弟们只看见唐姑娘所在的地方海水突然剧烈起伏，还以为唐姑娘遇上危险，结果没一会儿，就看见一水柱从海底喷出来，但就一会儿，很快又没了动静。” 杜百良喃喃道：“《尔雅》中有一段关于鲸的描述，‘鲸，海中大鱼也。其大横海吞舟，穴处海底。出穴则水溢，谓之鲸潮，或曰出则潮上，入则潮下；其出入有节，故鲸潮有时。’此等壮观景象竟然被你给遇上了，看来你这丫头还是有些运道的！” 唐宁：“？？？？？” 奇奇怪怪，今日旺财才跟她提了运道一事，现在杜百良就说她有些运道，也太玄了吧！ 米海乐附和道：“大人，潮州有鲸出没，还被大家给瞧见了，此乃天命所归啊！” 杜百良瞪了米海乐一眼，制止他往下说，随后转头看向唐宁，“此时本官知晓了，鲸鱼一事本官会派人告诉贵人，不过那个鲛鱼还需你仔细说说，这东西可是会吃人的，要是潮州海域有鲛，往后我们不得不考虑继续封海。” 唐宁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怎么多，发呆的时候忙同旺财问道：“旺财旺财，那个海域还有其他大白鲨吗？” 旺财讥笑道：“你以为大白鲨是大白菜吗？这么一小片海域能有一群已经不错了！” 第六十七章 嫁衣 “那其他鲨鱼呢？”唐宁不放心地问道。 旺财摇摇头，“不知呢！反正今日过去没发现，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大海辽阔，谁又能预测？” 说得这么高深莫测！ 唐宁摇摇头，意识退了出去，不确定地说道：“大人，我看那群鲛鱼似乎是在追赶鲸鱼，您不妨派人在海上找一找，若是鲸鱼还在这片海鱼，鲛鱼十有八九也有，若是鲸鱼离开了，鲛鱼估计也跑了。” 杜百良当下就坐不住了，命令米海乐等人开船找鲸鱼，声势浩大得潮州境内之人都知道他们这地界有鲸鱼出没。 鲸鱼啊！那可是活久见啊！没想到有人运道这么好。 唐宁压根不知道她成了所有人羡慕嫉妒的对象，从府衙出来后就屁颠屁颠地往西城门走，步伐轻快又随意，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无拘无束。 回到丰谷寨的时候，江氏早早就在外头候着，看到她的人影忙上前追问道：“是不是出事了？好端端的怎么是官府的人送东西回来？” “没有的事！娘，你看天都快黑了，今天就用这些海鲜，我教舅舅他们再做一桌好吃的！”唐宁一想到那些好东西就两眼直放光，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 江氏则绝望地直摇头，就唐宁这个劲儿，嫁衣的事情是甭想了。 夜幕降临，辛劳了一天的人全都归家，唐老三后院里也飘出阵阵香气，勾得几家都没心思做饭，全都跑过来看热闹，一听唐宁从海里抓了新鲜的海鲜，一个个全嚷嚷着要留下来用饭。 江氏也不小气，全应了。 其他人也不会占唐俊生一家便宜，各自把自己准备的食物拎了过来。 秋景明甚至还搬出了一坛子好酒，看得几个男人眼睛都亮了，“哪来的？” 唐正仔细嗅了嗅，十分肯定这酒不是他们铺子里的。 秋景明呵呵笑道：“我跟本地人换的，他们说是药酒，冬日喝最好，今天就打开让大家尝尝。” 有了酒这个东西，男人们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唐阳说起今日的听闻，“你们都知道了吧，听说今日有人在海上看到鲸鱼了！” “金鱼是啥鱼？跟咱们在知府后院看到的金色小鱼一样吗？”红氏十分好奇，她不会忘记第一次在知府后院厢房里看到的那几条漂亮的小东西，当时她可是惊叹地看了大半天。 唐阳顿了顿，有些迷茫地摇头，“不知道啊！他们说鲸鱼有好几个宅子那么大，一张嘴就能吞下一艘船，还会喷气，引起浪涛，啧啧啧，我都不敢想象那得是多大的玩意儿。” 红氏几个闻言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盯着唐阳。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进屎了，人家说什么都信！真有那么大的鱼还能让看见的人活着回来？”红氏没好气地数落道。 端着菜出来的唐宁道：“大伯娘，是真的有，因为我就是那个看到的人。”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安静了，只有唐宁摆盘的声音。 “很奇怪吗？”唐宁回头，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们。 唐忠猛吞了吞口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姐，你真看到那么大的家伙了？它它它.....它没袭击你？” “它袭击我做什么？鲸鱼还是很温和的，倒是追它的那几条大鲛鱼凶残得很，你追我赶的，我看没看清楚呢它们就跑没影了！”唐宁十分遗憾地说道。 江氏吓得筷子都掉了，“闺女，这大海也太危险了，咱们以后可不能再下海了！” 唐宁有些哭笑不得，“娘，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今天也是我莽撞了，一门心思想着往远一些的地方可以多捕一些大鱼，谁知道会遇上这么大的鱼，有了这次的事件，下回我肯定不会乱跑，在安全区域活动肯定没问题。” 江氏还是不放心，转头看向秋景明，眼中带着央求。 秋景明立马开口道：“阿宁，如今酱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一批酱油刚送出去，后面的事情还有得忙，这段时间还是别出去了。” 说着他朝唐宁挤眉弄眼了一下。 唐宁恍然，赶紧点头应下。 众人吃过晚饭，唐老大几人各自带着家眷回家，江氏和唐俊生把秋家人留了下来，说是商量婚事。 没了旁人江氏也不再遮掩，十分无奈地说道：“叔，按理说成亲是终身大事，我们那地儿即便不讲究也是有些要求的，尤其是女子做嫁衣这点，可.....我们家阿宁是个什么性子你们也清楚，指望她拿针线还不如指望她抡砍刀呢！ 您看再过几日就是吉日，嫁衣却还没个形，能不能.....让我这个当娘的替她下几针？” 江氏面色臊红，这话说得她都不敢正眼看人了，心里也把唐宁给骂了一通，不省心的臭丫头。 秋老汉知道这个情况反而哈哈大笑，“我当你们在操心什么，这几日就没见你们欢喜过，只是一件嫁衣罢了，宁丫头不做就不做，咱们外头买现成的也行。” “买现成的？”江氏吓得眼睛瞪圆，使劲儿摇头，现在也就他们这些人知道唐宁针线活不行，要是出去买嫁衣，岂不是让所有人笑话。 秋长生见江氏反对，便道：“婶子，我针线活还可以，若是你们不嫌弃，我可以帮嫂子做嫁衣。” “那怎么好意思！你这孩子好不容易养得这么好，婶子可不敢让你受累。”江氏说什么都不同意，秋景明和唐宁就要成亲了，这当头要是秋长生病了，有些不怀好意的长舌妇肯定会说唐宁八字硬什么的，绝对是流言蜚语一大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秋家只能答应江氏给唐宁做嫁衣。 秋老汉正要出声，唐宁突然后后院跑了过来，“娘，你可别为难秋爷爷了。” 江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是你在为难我！但妨有你堂姐表姐她们一半的贤惠我都不用这么操心。” 唐宁实在不想听江氏唠叨，直接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她，“哝！这不就没什么好烦恼的了，” “什么东西？”说着江氏打开包袱，入目的大红色差点没刺瞎她的眼睛，尤其是上面的珍珠扣，更是看得江氏瞠目结舌。 第六十八章 给秋长生的嫁妆 “这这这......这东西你哪里弄来的？”江氏已经震惊得无法思考了。 唐宁傲娇地哼笑道：“还不许人家有几个朋友啊！跟你们说，大户人家小姐的嫁衣都是家中绣娘做的，她们十指纤纤，可不曾做这些活，我虽然不是大家小姐，可我出门在外也是认识许多大娘大婶小媳妇小姑娘的，只要随便卖个惨，再给点钱，多的是人给我做嫁！” 这幅“姐不缺钱”的豪横样弄得江氏十分无语，不过倒是点醒了她，现在不比当年，让她动手估计也只能做出普普通通的红色衣裳，还真整不出这般惊艳的嫁衣。 再加上唐宁成亲要摆三天流水席，嫁衣做得不好也是丢丰谷寨的脸，便也默认了唐宁的安排。 秋老汉瞧江氏不纠结了，当即偷偷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嫁衣漂亮，那天孙媳妇肯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爷爷期待你过门。” 秋老汉也算是表态了。 秋长生更是看着嫁衣眼睛都直了，上面的花鸟鱼图绣得栩栩如生，即便是江南最好的绣娘出手，也不过如此。 “没想到岭南还有绣技如此厉害的绣娘，倒是我狭隘了。”江氏感叹道。 秋长生睁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唐宁，弱弱地问道：“好嫂子，你能不能说说这是谁绣的？” 唐宁：“......” 系统出品，她的定制嫁衣，上哪儿去找绣娘，好在当初选定的是粤秀不是苏绣，不然就露馅了。 她十分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个.....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你也知道这里人排外，我拿好处跟人家换的，接活的人可没说她一个人独揽，肯定是寨子里的人帮着做的，让我打听还真有些难度，不过你要是想找绣技好的绣娘倒是容易。 我明儿进城跟知府大人打听一下肯定能给你找到最厉害的绣娘，不过这里的绣技跟你之前学的可能不大一样。” 秋长生愣了一下，再次看向唐宁的嫁衣，仔细打量才发现针法确实跟她之前学的不一样。 秋景明在一旁温声道：“你要是想学这绣技，大哥也能帮你找个师傅，阿宁已经够忙了，不必为了这事再去欠知府人情。” 秋老汉在一旁也是直点头。 这话说得唐俊生和江氏心里十分熨帖，二人脸色的笑意更深了。 秋长生回过神来，摇摇头，“大哥，还是算了，我之前的绣技还没学明白，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我懂。” 秋景明莞尔，对妹妹的懂事既心疼又欣慰。 唐宁转身往后院跑，不一会儿就拿了一本书交给秋长生，“看在你这么执着的份上，我提前把给你准备的嫁妆给你了。” 这话说得秋长生都不知道该不该接了。 江氏更是笑骂道：“还没过门就调侃起未来小姑子了！没谱！长生才几岁，你就急着把她嫁了啊！” 说着江氏还偷偷看了秋老汉和秋景明一眼，生怕他们多想。 唐宁微微蹙眉，不满地嘟喃道：“什么啊！江南那边的姑娘谁不是一出生家里就开始准备嫁妆了！我现在给长生准备点东西怎么了？再说了，这可是我的心意！” 秋景明生怕母女俩吵起来，十分自然地从唐宁手中接过书册，“我倒要看看是何物。” 书册入手有些分量，显然里面的内容不少，纯蓝色的外页写了几个大字——锦娘随笔。 光看书名还真不知道这是个啥玩意儿，可翻开第一页秋景明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只翻了几页他就知道这本书的分量，当即道：“阿宁，这东西太贵重了，即便将来你嫁给我也不用给长生准备这样的嫁妆！” “啥东西这么贵重？”江氏夫妻俩好奇又茫然。 唐宁却好似不知道那本书的价值，呵呵笑道：“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东西没有贵重之分只有合适不合适，这东西在我手里一文不值，可到了长生手里，就能发挥它的价值，再说了，我手里又不是只有一本。” 秋景明瞬间呆了，“不止一本......” 什么时候这种东西烂大街了？他怎么不知道？ 唐宁还是第一次看到秋景明呆滞的样子，顿时放声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我说的不止一本是还有手抄本，你想什么呢！” 秋景明回过神来，竟有些窘迫，看唐宁的眼神真的是又爱又恨，说这丫头没心没肺吧，她还知道送东西送到人心坎里，说她心思玲珑吧，大多时候又能把人气到吐血，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他转头将书册交给秋长生，“既然是你将来大嫂给的，你就好好收着，无事的时候多看看，别辜负了阿宁的一番心意。” “知道了大哥！”秋长生十分乖觉地将书册捧在手里，即便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她也知道这书了不得，就是她现在认字不多，还得跟大哥继续念书才行。 送走秋家三人后，江氏总算长长舒了口气，喊来杜春月，二人合力将唐宁的嫁衣撑了起来。 再次引起全家人的惊呼。 嫁衣的料子是大红色绸布，摸着极其舒服，可绝对算不得最好，只能说中规中矩，里面是内衬，没有任何装饰，外面的罩衣用的是比较硬的料子，从衣领到袖口再到下摆，全绣了繁复的花样，背后是一簇簇鲜艳夺目的牡丹，肩膀至胸口往下是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还有一圈圈福字隐纹。 领口袖口全是珍珠缀边，扣子更是用了大颗珍珠。 更别说配套的红盖头，虽然面积不大，可上面的绣样可一点也不含糊，又是花鸟又是滚边的，连出嫁的鞋子都是绣花鞋。 啧啧啧，这样一套嫁衣就算几个绣娘一起合力也得忙上个把月。 欣赏完唐宁的嫁衣，江氏弱弱地问道：“闺女，你跟娘说个实话，这套嫁衣花了多少银子？” 唐宁放下茶盏，“娘，说什么银子，俗不俗气！我像是那种拿银子砸人的暴发户吗？” 一旁的唐俊生果断摇头。 唐宁得意地笑了，“是吧！爹也觉得我不是那种人对吧！实话告诉你们，这嫁衣是我用海鲜换的！” 第六十九章 奖励 唐俊生还想夸唐宁两句，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那还不是钱！”江氏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不过海鲜没有折现，她只知道唐宁没把自己攒的嫁妆银子花掉就行。 杜春月道：“娘，这嫁衣这么美，将来阿宁还能传给她的女儿，极好！” 唐宁吓了一口水直接喷了,“嫂子，你可别打趣我！我可没打算把嫁衣当成古董代代传承！将来还有更好的！” “更好的那得是啥样啊！”杜春月喃喃着无法想象，没见到这套嫁衣之前，她对自己出嫁穿的嫁衣一直十分满意，江莺当初嫁人穿的那身嫁衣还是比照她那身做的，现在看到这一身,杜春月觉得她当初嫁人穿的都是什么东西！ 唐正忙道：“春月,你要是喜欢我也花银子给你买一套！” 现在他们的青草药铺里主要卖的是酒，生意还不错，有了家底，唐正说话也有底气。 杜春月回头，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呸呸呸，胡说什么！我要这嫁衣做什么！有这闲钱还不如攒着将来给孩子！” 女人一辈子就嫁一次，她都成亲了，给她买嫁衣，也不知道唐正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江氏在一旁被逗得哈哈大笑，随后道：“老大脑子不好使，老大家的别计较，不过确实该做几身新衣裳了，尤其阿宁他们成婚的时候，弄得那么热闹，穿得体面一些也好。 在江南的时候就看见许多姑娘穿的齐脚衣裙绣着许多漂亮的小花，这里好些村寨的姑娘妇人也是穿得花花绿绿，我瞧着那样有朝气！” 杜春月有些犹豫,“要这么讲究吗？我一个天天在药田里干活的，真做了衣裳一年到头也穿不了几回，跟您说，我那些草药好些都长出来了，看着就喜人......” 唐宁看杜春月对草药痴迷的样子，无奈摇头，又回了房间一趟，拿了一本书册递给她。 杜春月愣了一下，看封面就认得两个字，压根看不懂。 唐宁道：“这本是《草药典籍》，收录了所有的草药名目，包括它们的药效和禁忌，嫂子得了空可以让我大哥教你识字，把这本典籍吃透了你一定可以成为最厉害的药王！” 这番话说得杜春月激动不已，抱着厚厚书册的双手不停地颤抖，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唐正上前感激地看着唐宁，“阿宁，大哥和你嫂子是真的感激你，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就是让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没问题。” “我有毛驴和骡子，要你给我当牛做马干啥！”唐宁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打了个呵欠,“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回去歇息了。” 看她走得这般潇洒，江氏上前追了两步，既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这孩子还真是没心没肺得没边。”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唐俊生这会儿突然严肃地说道：“老大，你妹妹对你们是真的没话说，不仅仅教你们酿酒，连这种传家宝贝都给了，往后若是你敢让你妹妹受半分委屈，我绝对饶不了你！” 唐正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爹，儿子发誓，绝对会疼阿宁一辈子，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杜春月也跟着跪了下来，“爹，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亲人，阿宁不仅仅是我的小姑子，还是我最好的姐妹，我肯定用命疼爱她。” 唐俊生神色缓和下来，缓缓说道：“都是好孩子，爹相信你们！” “好了好了！孩子们感情好，不用你管东管西的。”江氏笑着嘀咕了两句。 唐俊生识趣地闭嘴，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外走。 江氏问了一句，“干嘛去？” “到老二那边看看。”唐俊生头也不回地说道。 自从宅子建成后，唐忠为了制糖方便，直接搬到自己的宅子住，平日里就在这边吃，其他时间都自己忙活，先前唐俊生还问过他需不需要帮忙，被唐忠拒绝了，现在唐忠的生意做得如何就连唐宁都不大清楚。 唐宁回去洗了个热水澡，回了房间直接把啊房门锁上，躺在床上意识进入系统。 旺财似乎因为收了蓝鲸心情很好，这么晚了看到唐宁出现也没使脾气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还自觉地点开屏幕，道：“我知道你找我干什么，上面就是这次的奖励，从大奖开始还是从小奖入手？” “大奖是什么？小奖又是什么？”唐宁眼睛发着饿狼的光，感觉拉哈子都快流出来了。 旺财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正儿八经地说道：“宿主这次解开两个十万级别商品模块，还有一个二十万的高级商品模块，又升级了仓库空间，可以获得三个小奖励，一个大奖励，当然小奖励是相对大奖励而言，本身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唐宁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系统出品绝对厉害，这点毋庸置疑。 旺财嘚瑟了一下，说道：“这次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你了，两个小奖励是灵敏的嗅觉和绝对的味觉，有了味觉的加持，你的厨艺会更加厉害，另外一个小奖励就是手巧，大奖励是过目不忘。” 唐宁听完这些奖励整个人都惊呆了，喃喃道：“你们是要把我改造成无所不能的神吗？” “就你？还无所不能？得了吧！给你这点东西是让你在这个世道活下去，并走得长远，若是有那个运道说不定......”旺财没再继续说下去，不过唐宁倒是能猜到它的未尽之意，似乎这家伙也十分期待她能解锁更高级的权限，那上面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她心思百转，最终什么都没问出口，看向自己的虚拟币，几十万的虚拟币因为制定嫁衣花了两万，又买了两本书，花了一千，还剩下不到九十万虚拟币，这钱看着多，可要是想往上升级也不知道够不够，还是需要多加努力。 从系统里退出来，唐宁睡了一个穿越过来最踏实的觉，不用担心朝不保夕，或者被系统催着做任务，更不用担心随时面临天灾人祸，还有让她感到安心的未婚夫，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第七十章 唐柔的嫁衣 第二天，唐宁请人做了一身华美嫁衣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丰谷寨，吕大壮也从隔壁的唐阳那边听说了这事，赶紧跑去点心铺子找唐柔。 唐柔正在后厨做点心，看到吕大壮过来也只是不好意思了一下，便问道：“过来做什么？” 再几天就要成亲了，都说成亲前最好不要见面,之前吕大壮还挺守规矩的，今天怎么这么冒失过来。 吕大壮似乎才意识到问题，讪笑了两声，忙解释道：“你别生气，我就说两句，说完就走，那个.....嫁衣你都准备好了吗？什么样的？” 唐柔不解地点点头,小声嘀咕道：“你跟我爹提亲那天我爹从城里回来，带的那些料子就是给我做新衣的，我从里面挑了一块颜色比较艳丽的做成嫁衣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吕大壮仔细回想起那一筐布料，蹙眉道：“我记得里面颜色最鲜艳的料子是嫩黄色和橙红色，你不会是拿橙红色那块布做的嫁衣吧！” 唐柔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你猜中了！” 吕大壮忙严肃地摇头，“不成不成，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块，虽然没那个财力整一身阿宁那种嫁衣，但也不能这么委屈了你，成亲那日不穿一身大红色嫁衣人家都不知道你是新娘子。” “不会吧！我们寨子里的人都知道的。”唐柔对此倒不是很在意，身子没想过这么高调地广而告之。 吕大壮还是坚持，“这事交给我，我找阿宁问问，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唐柔见他来真的，忙将人拦住,无奈苦笑道：“行了！我自己去找阿宁问问可以了吧！” 吕大壮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唐柔无奈摇摇头。 江氏在吕大壮走后八卦地进来问道：“怎么？那小子等不及要娶你过门了？” “三婶！你说什么呢！”唐柔羞得面色臊红，赶忙转移话题，“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打听到阿宁嫁衣的事情，说什么也要我穿一身红，你说我一个和离的女人再嫁，有必要这样吗？” 江氏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我都忘了问你嫁衣的事情了，你做成啥样了？” 唐柔将情况跟江氏说了一遍。 江氏连连摇头，“幸好大壮来了，不然那天可正要让你受委屈了，来，跟三婶去家里一趟，顺便看看你堂妹的嫁衣。” 江氏这般郑重倒是勾起唐柔的好奇心，将铺子托给隔壁的看守，二人小跑着进了寨子。 唐柔在看到唐宁那身嫁衣的时候眼珠子都转不动了，瞧了半天都舍不得将视线挪开。 江氏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很美吧！三婶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精致华美的嫁衣,你们两个同一天办喜事,你的嫁衣总不能差得太多。” 唐柔回过神来,有些为难,“三婶，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再有，我也没这本事做出这样的嫁衣！” 这个才是最关键的，让她缝缝补补还可以，绣花？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再说了，上面那些珍珠也不是她用得起的。 江氏闻言也跟着烦恼，无奈叹了口气，“等阿宁从后山回来我们问问，她神通广大，兴许有解决的法子。” 是的，在唐宁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江氏已经被洗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唐宁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个女儿的强大已经超过了所有人，那种安全感连枕边人和儿子都给不了。 唐柔只能点头应下。 到了傍晚唐宁回来，从江氏这边听说了这事当即拍着胸口保证道：“娘，这种小事还用你们发愁一整天！交给我就是了。” 说着唐宁直接往唐老二家跑。 唐柔刚刚给两个泥猴子洗了澡，叮嘱他们不要捣蛋，两个孩子看到唐宁立马飞奔过来，甜甜的喊着姨母。 唐宁从怀里拿出一包野果子，笑眯眯地说道：“后山摘的，拿去洗洗分了，姨母跟你们娘说说话，不许捣乱知道吗？” “知道了！”唐谢喊得比谁都大声，拉着妮子直接往后院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外祖父，看样子唐老二还在后院干活。 唐柔无奈轻笑摇头，“你就惯着他们，回回过来回回有吃的，看到你比我看到我这个亲娘还开心！” 唐宁咧嘴一笑，大大咧咧坐了下来，“堂姐，我娘都跟我说了嫁衣的事情，你就跟我说说想要什么样的，我回头好让人给你做。” “现在做来得及吗？”唐柔给唐宁倒了杯水，跟着坐了下来。 唐宁点点头，“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这里的村寨妇人多，手艺好，大家合起来出出力，不是太复杂的差不多四五天就能赶出来，正好成亲穿。” 唐宁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唐柔也有些动摇了，看她这样唐宁便道：“堂姐只管把要求告诉我，我来处理，若是堂姐想要跟我一样的嫁衣也不是不行.....” 她话还没说完唐柔就果断摇头，“没没没，可不用像你那身嫁衣一般华丽，就算真做的出来我也不敢穿。” 唐宁想到唐柔的性子，知道她不是说客气话，沉吟道：“行吧，既然堂姐不敢穿那我们就换朴素点的？” 唐柔当即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嫁衣。” 随后唐宁去了唐柔的房间，发现她给自己准备的嫁衣其实就是鲜艳一些的新衣，拿这个当嫁衣还真是委屈了新娘子，她盯着这身衣裳看了许久，道：“不若还是按照堂姐做的样式来，裤子换成褶裙，衣领袖口裙摆处再绣上一些花样，如何？” 唐柔使劲儿点头，“这样就极好了。” 唐宁回去之后立马进入系统，按照唐柔的要求再加上自己一些想法定制了一整套嫁衣，一看才五千文，比她那套便宜多了。 嫁衣刚下单，东西马上出现在她的床上。 唐宁仔细看了看，满意地勾起嘴角，将东西收进空间里，等四日后再取出来。 转眼再过一天就是成亲的日子，唐宁如往常一般进城出海，该干嘛干嘛，完全不像一个准新娘子，傍晚的时候，她带着好几辆马车回来，唐俊生他们出来帮忙才知道这是唐宁特地为喜宴准备的食材，全是上等的珍贵海味。 第七十一章 出嫁前的保养 可把唐俊生和唐老二高兴坏了。 这些东西起码能省下几十两银子。 唐宁将东西交给他们处理，转身带着一个包袱去了唐柔房间。 许是明日就要成亲了，唐柔失眠了，看到唐宁回来赶紧将人迎进屋子。 唐宁直接把包袱递给她，“紧赶慢赶，总算是把堂姐要的嫁衣赶出来了，你试试,若是不合身我还能先办法让人改一改。” “真赶出来了！”唐柔十分惊喜，一边拆包袱一边说道：“我都想好了，若是赶不及就穿自己做的那身.....” 话没说完她就被眼前的嫁衣给惊艳到了，这身大红衣裙不如唐宁那身光彩夺目，可料子极好，福字暗纹若隐若现，衣领袖口裙摆全都用金线绣着福字，上衣后背是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前面干干净净的，配上吕大壮给她准备的银项圈倒是极合适。 除了嫁衣还有绣花鞋和红盖头，一看花样就知道是一整套。 “这身嫁衣可真美啊！要花不少银子吧！”唐柔喃喃道，转身就要把自己的钱匣子拿出来。 唐宁赶忙说道：“堂姐给我一两银子就成了，不必搬出整个钱匣子。” “一两银子怎么够？”唐柔说什么都不信。 二人僵持了半天把唐老二都给招来了，知道原因后唐老二果断说道：“行了！明日阿宁出嫁二伯肯定给你一个大红封！” 唐柔这才作罢。 等唐宁走出唐老二的宅子都看不到其他光亮了。 翌日，天不亮江氏和唐俊生就起来，唐忠和唐正兄弟俩也过来帮忙，贴窗花，挂红灯笼，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唐宁作为新娘子也被杜春月挖了起来，逼着她洗漱打扮。 唐宁看着外头朦胧的天色，心里大大不解，“嫂子，拜堂成亲不是在黄昏吗？至于现在打扰我睡觉吗？” 杜春月压根没搭理她的控诉，端着铜盆说道：“黄昏拜堂，晌午过后就要来接亲，从咱们家出去还要绕几个村寨,所以你得在晌午之前打扮利索，沐浴梳洗、绞干头发、描眉上妆、梳头戴冠，还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忙活下来，不早点能行吗？” 唐宁都被说迷糊了，不敢还嘴，依着杜春月的意思去了浴房。 江氏正在厨房做吃的，浴房里的水也一并烧了，唐宁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是热气氤氲。 岭南这种地方，春末夏初之际已经热得可以穿短袖了，像唐俊生他们做农活的时常到溪边泡水，这种天气让她洗热水澡她还是挺抵触的，碍于江氏和杜春月盯着她也跑不出去，只能认命了。 试了一下水温，发现还算可以，她当即从系统买了一瓶去角质的液体，狠狠将身体搓了个遍，又买了脱毛膏将腋毛腿毛褪干净，还别说，即便都是纯天然的原材料,可效果还是极好的,她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总算把身体洗干净了。 接下来再买沐浴露和洗发露将身体洗干净，往浴盆里滴一些精油，再坐进去，同时开始对脸部进行保养。 小枣在唐宁进浴房没多久就过来了，杜春月把盯梢的任务交给她，结果等杜春月忙完过来也不见人从浴房里出来，她整个人都怔住了，“还没出来？” 小枣乖巧地点头，“没出来呢！都过了半个时辰了，里面一直有动静，现在才安静下来。” “这洗啥洗得这么久？可别把皮都给泡皱了！”杜春月皱着眉头十分担心，扯着嗓子喊道：“阿宁，要不要出来了？” “来了！”唐宁喊了一声，赶紧把脸色的面膜洗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皮肤光滑细腻了许多，有没有变白就不清楚了。 等她推开浴房的门，一股热浪涌出来，生生将杜春月和小枣逼退两步。 二人抬头看了唐宁一眼，杜春月到了嗓子眼的话都忘记怎么说了，换成一声惊叹，“天啊！阿宁，你这是用神仙水沐浴了吗？” 说着她还上手摸了摸唐宁的脸蛋，“滑得跟剥了壳的鸡蛋，啧啧啧.....我竟然不知道我家阿宁还是天姿国色。” 一旁的小枣都看傻眼了，喃喃道：“阿宁，你好像换了个人，要不是天天看，我肯定不敢认！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重点是唐宁还没有抹胭脂水粉，就洗个澡的功夫，至少白了两个度，不是大变活人是什么？ 唐宁哈哈大笑，“瞧你们这傻样，不是嫂子说得好好洗嘛！我就把自己捣鼓的一些东西用上去了，效果是还挺好的，对不对？” 二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推着唐宁回了房间，小枣帮她擦头发，杜春月赶紧将嫁衣挂出来，比划着要从哪里开始穿。 看她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唐宁摆摆手，“行了！你们别弄了，我来就行，先给我做点吃的比较实在。” 杜春月停了动作，抬头问道：“你要吃什么？” “来一份炒饭吧！要舅舅做的。” 杜春月嘴角狠狠抽了抽，想到今日过后这丫头就是秋家人了，便顺着她的意思出去。 唐宁则自己接过布擦头发，半干的时候开始往头上抹精华液，香味一下子散开，小枣看得眼睛都直了。 “阿宁，这又是什么？好香啊！” 唐宁呵呵一笑，将青花瓷小瓶给她，道：“护理头发的，等头皮吸收了，头发干了，发质会变得极好。” 说话间她又洗了手，开始往身上脸上抹护肤品。 这会儿小枣才发现唐宁的梳妆台上全是瓶瓶罐罐，什么样的都有，类似人家药铺卖药丸，之前她还以为这里面都是唐宁捣鼓的药，没想到全是抹的。 “所以你沐浴都要这么复杂吗？”小枣都看呆了。 “不啊！”唐宁往脸上拍了拍水，道：“你看我平日里早出晚归的哪有这个闲工夫！要不是今日成亲，我还懒得保养呢！” “可你这么一保养我觉得顶得上人家天天洗澡。”小枣十分真诚地说道。 唐宁都被她逗乐了，朝她眨了眨眼，道：“今日过后得了空我再做一些，送你一点，到时候放在杂货铺卖，肯定畅销！” 第七十二章 添妆 “必须的！”小枣已经能看到唐宁躺着收银子的画面了。 二人说笑间杜春月端来一盘炒饭，还别说，那香味勾得小枣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杜春月忙道：“你赶紧吃了，吃完换衣服梳头上妆，小枣，我们去外头吃，外面还有一大盆呢！舅舅说管够,今日食材多，料也足，赶紧的。” 唐宁：“.....”她也想用盆吃行不行。 等一旁炒饭吃完，杜春月她们还没过来，唐宁干脆先给自己上妆，用的胭脂水粉自然不是市面上那些东西，而是她从系统里买的,绝对纯天然无添加。 按照这里人的习惯，出嫁就该画个大花脸，厚得跟城墙似的粉底惨白惨白的，脸颊边上两坨腮红，在加上一个大红唇，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唐宁之前就见识过江莺的妆容，真的是一言难尽，可惜她人微言轻，一个黄花闺女也没资格挑三拣四说东说西，只能默默看着。 轮到她自己可不能再整成那副鬼样子，轻薄遮瑕的粉底先来一下，再定妆，随后就是腮红，用粉扑，轻轻上一层，之后是画眉上眼影，最后才是点唇。 化妆的时候她免得不感叹两句，穿越前她也是精致的猪猪女孩，化妆什么的不在话下，这一穿越就成了糙汉子,连手艺都生疏了。 好在这里不流行这种妆容，便是画得差一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寻思间，她又用最小号的毛笔沾上口脂在眉间画上一朵莲花，小巧可爱。 等妆画完，顺便将耳环戴上，差不多这个时候江氏带着一群人进门，几个女人在看到唐宁的时候都傻眼了。 一个陌生的婆子一脸惊艳，双眼放光地问道：“这就是新娘子？天仙模样的人啊！没想到我们这地界还有这等天姿国色！” 唐宁打量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媒婆？” 老婆子立马哈哈大笑，“对对对，我就是媒婆，哟！姑娘这妆容可真没得说，是你们那边的讲究？” 说着老婆子回头看向江氏几人。 大家还在愣神呢，啥也没回答，媒婆只当他们默认了，颔首道：“看来还是你们那边讲究,这等妆容现世，只怕大家以后出嫁都要变个样了。” 媒婆虽然在笑,可说的倒是实诚话。 江氏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嘴巴嗫嚅了许久也说不出个事儿来。 还是俞氏上前问道：“宁丫头，你头发还没梳，衣裳也没换，这头发要梳个啥样的。” 几个妇人被唐宁的妆容镇住，知道她主意正，是她们所不能及的，一个个干脆不出头，由着唐宁折腾。 唐宁起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小箱子，从里头取出一顶精致小巧的凤冠，通体赤金打造，上面还镶嵌着珍珠，旁边还摆着一对赤金翠羽步摇。 要问这翠羽哪里来的，自然是因为唐宁向系统出售过翠鸟，这个朝代并没有什么点翠技术，也不盛行，翠鸟不属于濒危动物，想抓还是挺容易的。 有了这些头饰，只需要将头发整齐地盘起来就行。 在杜春月和小枣的帮衬下，唐宁很快梳了头，戴上凤冠和步摇，再穿上嫁衣，气质立马大变，跟高门贵女似的，让人不敢直视。 媒婆更是连俏皮话都不敢说了，十分殷勤地帮唐宁过礼，等唐宁端坐在闺床上，大家开始添妆。 红氏作为唐家大房辈分最高的女性，自然是第一个出面，她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块不错的料子，再加一包红封，言笑晏晏，“阿宁，今日是你大喜日子，大伯娘给你准备了一块水蓝色料子做新衣，再给你包二十两银子添妆，祝你和景明和和美美，顺顺当当。” “多谢大伯娘。”唐宁起身，规规矩矩地朝红氏一拜。 媒婆在听到二十两添妆的时候就知道这丰谷寨的底蕴不一般，别看人家不显山不露水，可一出手就知道不简单，以后有人家说亲倒是可以往这里打听打听。 接下来轮到唐家二房，唐老二早年丧妻，唐柔今日出嫁，他也没法过来，只能把妮子派来。 妮子也不怵，上前就甜甜地夸赞道：“姨母今天美得跟天仙一样，真好看！这是外祖父让我交给姨母的添妆。” “老二准备的我可要好好看看。”红氏呵呵笑着上前将包袱打开，一看是个钱匣子，里头赫然摆放着六个银锭，也就是六十两。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唐老二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江氏震惊：“妮子，你是不是把你外祖父给你娘的陪嫁给带过来了？” 妮子赶忙摇头，“三婶婆，外祖父说了，就是这个，我出门的时候他亲手交给我的，还说那好了，不能掉，我一直抱在怀里，没掉过！” “二伯哥这是......”江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是红氏反应比较快，笑道：“估计是老二太高兴了，既然是他的心意阿宁收着就是。” 唐柔从容地将东西放在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江氏。 江氏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笑骂道：“都掉钱眼里去了！” 嘴上这么说，江氏倒是不含糊，让杜春月将一个小箱子搬出来，箱子一打开，换成其他人震惊了。 “这里是一百二十八两，是我们一家给闺女准备的嫁妆。”江氏垂眸，多少有些心虚，这里面一半是唐宁自己的银子，却要说他们一家的。 这时候杜春月轻笑着上前，“趁着娘给嫁妆，我这个当晚辈的就逾矩越过四婶也给小姑子送一份添妆，是我和孩子他爹的意思。” 俞氏李氏皆笑着点头。 杜春月这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拿出六十两。 看到这六十两，江氏感动得眼睛都红了，钱多钱少是一回事，态度又是一回事。 娘家大嫂给小姑子这么多添妆，就是告诉所有人，小姑子即便出嫁了也有娘家罩着，容不得婆家欺负了去。 轮到俞氏的时候她无奈笑笑，“你们都是阔绰的主，倒是显得我们小气了，大嫂给阿宁一块料子和二十两银子，我就给她一个银镯子和二十两银子，你可不能小气。” 唐宁连连摇头。 第七十三章 迎亲 轮到同辈的女性添妆，李氏作为红氏的儿媳妇，自然不能越过婆婆，可也不能丢了大房的脸面，一出手就是十六两银子，也不算少。 唐柔也给唐宁准备了一份，比同李氏，一样十六两，也是妮子带过来的。 三房这边杜春月给了，小枣红着脸站出来，弱弱地说道：“阿宁，你弟弟也给你准备了一份添妆，他说都是娘们，不好过来，就让我替他给了。” 大家面带促狭，倒没什么调侃的话。 小枣赶忙将包袱递过去，道：“我保证都没看过。” 唐宁愣了一下，心下好笑，“便是你看了也没什么。” 等包袱打开，她发现里面是两身成衣，料子和样式都极好的，除了这个还有一个鼓鼓的大荷包，里面装着五十六两银子，一看就是跟唐正商量过了，不好越过哥哥才给的这个数。 俞氏看到那两身衣裳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阿忠这孩子心思还挺细腻的，知道姐姐不擅长针线，特地给准备了两身成衣。” 摆明了就是让唐宁穿，不许她送人。 唐宁大概猜到唐忠的心思，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窝心。 四房两个孩子都比唐宁小许多，不用给她添妆，接下来就是轮到唐家表亲和唐宁交好的闺中好友。 表亲就江家，高氏一样给唐宁准备了二十两和一根银簪，江家不比其他人家，来得晚，现在还没立住，连住的宅子都没有，一下子拿出二十两已是十分不易，可高氏还是拿出来了，可见他们是真心感谢唐宁的帮忙。 黄家这边因着江莺怀孕不好出面，由周氏代劳。 周氏感谢唐宁当初教他们豆腐脑的做法，给唐宁准备的添妆有八两银子，若不是不好越过娶儿媳妇的聘金，她还想多给一些，江莺那边给的是二两，虽然比不得唐家其他女眷，可江莺没有其他收入，全家的经济来源是黄德胜父子的豆腐铺子，能给这些已是不易。 槐花没给银子，添的都是自己做的绣活和络子，中规中矩的。 轮到魏家这边，李氏一样给了二十两银子，不过明面上她跟周氏一样，省得周氏脸上不好看。 小枣作为唐宁的好闺女，再加上时常跟杜春月和秋长生待在一块，脑子灵活，靠着挖挖补补，倒也攒了一些小钱，她拿出二百文和一些绣活蹭到唐宁身边，“别嫌弃哈！” 唐宁嗔怪地打趣道：“我要是真嫌弃你还能不给了咋地？” “嘻嘻.....”小枣讪笑两声，赶紧将位置让给媒婆。 媒婆取来一个大箱子，看江氏她们帮着唐宁把添妆收进去再次惊叹，一个姑娘出嫁嫁妆银子就有四百多两，大户人家嫁女差不多也就这规格了。 这边大家忙活完，江氏起身头媒婆说道：“还要麻烦三姑跟我们去二房一趟，那边也要过礼。” 成亲的时间是根据新人生辰八字算的，唐柔的出嫁时间要比唐宁晚一个时辰，所以过礼也比较靠后。 唐宁赶忙将提前准备好的包袱交给杜春月，“大嫂，堂姐那边就麻烦你了。” 这是她给唐柔准备的添妆，礼尚往来。 这番折腾，时间一下子就到了晌午，真应了杜春月早上念叨的，不早点就来不及了。 江氏她们刚从唐老二那边过来，接亲的队伍就来了，秋景明这次也是豁出去了，新郎官的喜服跟唐宁那身配套，听说是秋长生回去之后紧赶慢赶赶出来的。 大红花轿要八人抬，还有锣鼓队，伴郎队，七七八八加起来得有二十多人了。 这群人进了寨子大家全都出来看热闹。 媒婆瞧见秋景明也是眼睛一亮，连连拍手，“不错不错，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极好！” 秋景明迫不及待地就要进唐家，先被唐正拦了下来，他十分知趣地给了一大包红包。 唐正也是意思意思，并非真的要拦人，可秋景明刚刚穿过大厅又被唐忠拦了下来，这家伙气呼呼的，明显就不好打发，他照样取出一个红封，唐忠看都不看一眼，“瞧不起谁呢！我可不稀罕！” 秋景明好笑地将红包递给身边的人，问道：“那你想如何？” 唐忠立马摆出架势，“按照这边的规矩来，打得过我，我就让你过去。” 江氏惊得眉头直皱，想说点什么却被唐俊生给拉住，“孩子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 “可是.....”江氏十分担心秋景明，说身手他们还真不看好。 秋景明倒是答应得十分爽快，当即摆出架势，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唐忠冷哼一声，果断出拳，看那力道分明就没有半点手软，正当大家以为秋景明要挨这么一拳的时候，他竟然接住了，一个反手，顺势将唐忠压在身下，并没有对他出手。 唐忠挣扎了两下，气得咬牙切齿，“你使诈！” “我怎么使诈了？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秋景明十分无辜，笑了笑，问道：“我可以过去了吗？” 唐忠没有回答，气得重重砸了一下地板。 秋景明这次果断将红包塞到唐忠怀里，春风得意地往后院奔去。 小枣赶紧过来将唐忠扶起来，嗔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秋大哥八百个心眼子，跟他斗！” “哼！我就是看不惯他抢了我姐姐！”唐忠眼眶红彤彤的，显然是气狠了。 小枣好生无语，“我觉得你不该生气的，阿宁嫁在隔壁，不过是换了个宅子而已，以后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真嫁到别的地方你才应该着急。” 唐忠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然怎么能这么轻易放秋景明过去，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这边秋景明已经顺利进了唐宁的闺房，媒婆正在过礼，说着喜庆话，两人被折腾了一通，秋景明终于如愿以偿将唐宁背出去。 人在背上了他又蹙眉小声问道：“怎么穿了这么多东西在身上还是一样轻？瘦了？” 唐宁微微摇头，低声催促道：“别废话，先走再说！” 秋景明嘴角微微上扬，紧了紧手臂，迈着大步往外走。 第七十四章 拜堂 在他们出门后，江氏端着一盆水，照理是要往外泼的，可是江氏下不去手，就做了个样子晃了一圈，水还是好好的在盆子里，半点没撒。 媒婆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感叹这家人真的宠闺女。 接亲队热热闹闹往寨子外面走，唐宁从轿子缝隙偷偷往外看，发现整条官道的两侧摆满了酒席，数都数不完，她还能听到那些随行之人议论，什么丰谷寨财大气粗，更离谱的是寨主嫁女儿，她都不知道丰谷寨竟然还有寨主。 开席要到黄昏拜堂之后，可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百姓赶来，两边全是人，大家的目光仿佛要把花轿盯穿，好看看里面的新娘子是啥模样能配得上这等相貌的儿郎。 唐宁坐在轿子里凭着自己的顺风耳也能听到四周议论纷纷的声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喜事是她两辈子以来头一遭，怎么样都得好好办。 花轿在附近村寨转悠了几圈，锣鼓喧天，即便有人不知道丰谷寨办喜事这会儿也知道了，还有人四处吆喝着让大家去丰谷寨吃酒席。 这种占便宜的好事谁会错过，等花轿绕了一圈，又有一群人跟了过来，好家伙，官道两旁摆放的桌子都不够用了。 周边村寨来了不少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家看这个情况立马热情地表示回去搬桌椅。 于是酒席从丰谷寨外面硬是摆到一里外，连上菜都费劲。 花轿在秋宅外停下，秋景明抱着唐宁跨过火盆，径直走进大厅。 大厅中央贴着一个超级大的喜字，张灯结彩，照得满堂亮。 秋老汉端坐在上首，含笑看着一对新人，激动得老泪纵横。 黄德胜过来帮忙，见此忙宽慰道：“叔，您孙子成亲，您该高兴才是，往后家里可就热闹了！” “对对对，光我们三人是冷清得很，这个家还是需要一个主事的妇人才行！”秋老汉欣慰地说道，眼巴巴地等着他们拜堂。 媒婆也知道秋老汉心急，什么场面话都不说了，只挑好听的讲，在众人的见证下，唐宁和秋景明夫妻对拜，新娘子送入洞房。 新房里的家具全是唐宁的陪嫁，出自唐俊生之手，唐俊生为了给女儿撑场面也是下了苦功夫，所有家具都往最好的打，还雕刻了不少花样，什么百子图，喜结连理，花开富贵等等。 当时秋老汉每看一次都要夸一遍，唐俊生的尾巴差点没翘上天。 秋景明为了搭配这些家具，所有东西都换成上等的。 所以别看房间不大，可里头每件东西都不简单。 秋景明将唐宁扶到床上坐好，接下来就是揭盖头，红盖头一掀，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直接呆住了。 媒婆捂嘴偷笑，“新娘子太美了，新郎官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吧！老婆子第一次见到新娘子也跟新郎官一个反应，好了，接下来该喝交杯酒了。” 唐宁见秋景明还傻站着不动，立马朝他瞪眼，“杵着干啥？”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表情，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秋景明松了口气，含情脉脉地上前，挨着唐宁坐下，“媳妇太美了，我都看傻眼了。” 瞧着这般打扮的唐宁，秋景明竟生出金屋藏娇的念头，赶紧挥挥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唐宁喝了交杯酒。 媒婆欢喜地大声喊道：“礼成！祝贺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二人含笑点头。 秋景明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交给媒婆，“今日辛苦你了。” 媒婆捏了捏荷包，笑容更加灿烂了，“不辛苦不辛苦，这样老婆子就不打扰二位了。” 她还得去隔壁给另一对新人过礼，两份喜钱！ 没了外人，秋景明一把握紧唐宁的手，心跳加速。 唐宁虽然有些紧张，可表现还算正常，见秋景明从掀开红盖头就一直怪怪的，不解地歪着脑袋问道：“我今日有问题？” 秋景明点点头。 唐宁：“什么问题？” 她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好像都挺正常的。 就在她不解抬头的时候，一张脸猛地凑过来，唇贴唇。 唐宁瞬间瞪大眼睛，下意识地要将对方推开，哪知道秋景明竟然紧紧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双眸紧闭，性感撩拨的声音低声说道：“阿宁今日真是美极了，我刚刚以为阿宁变成天仙要离我远去，这种感觉太吓人了，若是可以，我宁愿将阿宁困在怀里一辈子，方才安心。” 唐宁愣住，任由秋景明抱着，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我离天仙还远得很，也就你把我当宝贝。” 这话说得秋景明手上的力道收得更紧了。 二人相拥，享受这这一刻的宁静，直到秋老汉过来喊他们出去敬酒两人才分开。 唐宁的脸蛋有些羞红，被胭脂很好的掩盖下去，一双眼睛亮灿灿，犹如星空闪烁的繁星。 两人手拉着手走出寨子，唐宁一露面就引起一片吸气声，还有人高声喊道：“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还真便宜了这个小白脸。” 妇人立马反驳道：“什么小白脸，分明就是俊俏小郎君，可不是你这种糙汉可以比的，要我说他们就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被怼的汉子也不孬，哈哈大笑，自罚三杯。 唐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有理由怀疑这人是故意找茬讨酒喝的。 就在大家起哄的时候，吕大壮和唐柔也携手出来，把气氛烘托到高潮。 江坤那边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招呼大家上菜。 这个时候，一队人马突然经过，走在前面一队人马全是官兵打扮，中间是一辆华丽的马车，后面一样都是手握长矛的士兵。 流水席将官道占了一半，马车要过去只怕有些挤，吃流水席的百姓看到这阵仗顿时不敢吭声了。 车队缓缓前进，秋景明上前毕恭毕敬地作揖道：“在下今日成亲，在此举办三天三夜宴席，不知有贵人经过，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待在下请人挪动桌椅，清出一条道儿来，可行？” 马车里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准了。” 第七十五章 菜色 众人皆是神色一松。 秋景明忙去招呼，回头又同马车内的人说道：“贵人可以下来吃些东西，修整片刻。” “不必了，让他们去吧。”马车里的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所有士兵听到这话全都感动得不行，主子不吃，却让他们吃，他们哪里敢！一个个继续站着，岿然不动。 秋景明十分贴心地将最近的一桌酒席清出来。 按理说这桌是主家人做的，请对方坐这里已经是最高礼遇了，便是马车里的贵人也挑不出错来，可对方还是不愿意露面。 即便对方不愿意露面，秋景明还是请两位士兵一同去了厨房，让他们看着江坤做菜，再将那些菜摆上桌。 士兵到马车边上低声说了两句，随后走向秋景明，道：“大人说了，可以吃几口。” 在士兵看来这简直就是无上荣光。 秋景明赶忙伺候，所有贵人吃的菜士兵都要尝几口，一盘菜虽然不少，可你一筷我一筷差不多也没了，贵人也就吃了一小筷。 第一道菜是清蒸海鲈鱼，只用酱油调味，保留了鱼的鲜味，别说这群士兵惊艳了，就连马车里的贵人也夸了一句。 服侍他的下人十分有眼力劲儿，当即下马车，让秋景明继续上菜。 第二道菜是酱油水石鲷，比清蒸的更入味，也是鲜得很，侍从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这回端给贵人的显然要多了一些。 第三道菜是油炸黑虎虾，黑虎虾比成人手掌还长，虾肉肥美，去壳去虾线，用酱油加蒜末腌制，裹粉油炸，味道极好。 侍从眼睛大亮，看秋景明的眼神都变了，往玉盘里夹了三尾虾，殷勤地送进马车。 第四道菜是扇贝粉蒸肉，十分鲜美，扇贝的口感极佳，一下子就虏获了侍从的心，他甚至有些舍不得让随从分了。 在贵人吃过一道菜后其他桌上也会跟着上相同一道菜，扇贝粉蒸肉赢得了所有人的欢呼，还有人惊讶于流水席的菜色，清一色海鲜，可不便宜。 就在众人惊叹的时候第五道菜上来了，这次倒不是海鲜，而是富贵金银包。 所谓的富贵金银包就是一整块豆腐，内部掏空，装入调制的馅料蒸熟，淋上酱油，撒上葱花，热油爆香，吃的时候将一大块豆腐切开，沾上汤汁，别有一番风味。 豆腐不是这里人吃得惯的，可这做法倒是赢得了大家的喜爱，不少人开始打听起豆腐来。 黄德胜父子俩帮忙上菜，只要有人问了就热情地回答，不用想都知道，流水席过后豆腐铺子的生意肯定能再上一层楼。 贵人喜吃海鲜，侍从看到这菜眉头皱了一下，还是弄了一些过去，没想到贵人竟然吃完了，这下侍从对待丰谷寨这些人的态度变得慎重，甚至说话都平易近人了许多。 第六道菜是酱油蜜汁鸡，这回可是直接把酱油给报出来了，鸡肉炖的软烂，骨肉分离，极其入味，咸香中带着丝丝甜味，甜味中又有回香，简直绝了。 侍从十分乖觉地给贵人弄了一块最嫩最香的肉进去，贵人破天荒说了一句，“竟不知道鸡肉也能做出这般滋味。” 侍从赶忙问道：“公子，要小的将厨子带走吗？” 贵人摆摆手，“不必，厨子虽然有些功底，可不算最好的，估计其他方面有独到之处。” “是！”侍从从马车里下来，便同秋景明问道：“新郎官好本事，不知道这些菜是谁做的？” 秋景明忙恭敬地回道：“掌勺的是妻舅，就一普通厨子。” “普通厨子？这些菜色可不普通！”侍从皱眉，显然对秋景明的回答不满意，他跟着主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什么好东西都吃过，可没吃过这种菜色。 秋景明面带惶恐，“大人，在下可不敢隐瞒，若说菜色不普通，兴许是我们用的调料问题，我们这里不吃盐，做的菜都用酱油，今日这些菜色也都是用酱油烹饪。” “酱油？”此起彼伏的困惑声传来。 秋景明当即指了指杂货铺，“在下铺子里面就有出售，酱油咸香，可以代替盐巴做菜，诸位若是感兴趣，待铺子开张可以买一些回去试试。” 侍从半信半疑，可秋景明没有必要说谎，对他也没半点好处，便不再为难。 第七道菜是油焖大虾，这次侍从没再好奇菜的做法，而是尝了一下，默默给主子送了三只。 第八道菜是凉拌水芹菜，吃得众人眼前一亮，百姓更是赞不绝口，讨论的声音比之前都大，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海鲜这种东西不是谁家都吃得起的，偶尔吃一下就是赚到，但水芹菜不一样，只要勤快一些，谁都吃得上，大家显然对酱油的兴趣更大了。 第九道菜是海鲜什锦粥，好些牙口不好的人和孩子吃得最欢。 第十道菜是鲍鱼石斛汤，最后两道菜一道是大白馒头，一道水果，吃到这里大家差不多也饱了，大白馒头差不多就是让大家一人一个分了带走。 连吃带拿，过来吃席的人是真的没话说，今日过后，丰谷寨的名声也传出去了。 路其实早就通了，可贵人还是坚持到十二道菜全都尝了一遍，所有将士吃饱了才命人启程。 那些吃席的百姓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有的甚至不愿意走，直接住吕大壮的客栈，打算明日接着吃，对于这种行为唐宁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情。 不过是多吃几口饭菜，还不至于让她心疼，更何况这流水席明面上是丰谷寨的狂欢，暗地里却有知府帮忙，他们顶多出人出力，钱财一并由官府那边出，对她来说没有半点损失。 如今更重要的还是洞房花烛夜。 秋景明领着唐宁回到新房，二人都跟脱力了一般毫无形象地瘫在床上。 唐宁有气无力地问道：“今日贵人过来是不是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秋景明微微颔首，倒也没瞒着她，“之前在贵人面前拦着不让你做厨娘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索性向对展示一二，一个人只有体现自身价值才会被上位者重视，才能更好的护住你。” 第七十六章 玳瑁 盯着秋景明那双清亮的眸子，唐宁心跳露出半拍，怔怔道：“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真的！” 她自诩穿越而来，一直都是冲在最前面，什么事情全都往身上揽，从未想过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能为了她做到这份上。 秋景明露出一抹轻笑，“说什么傻话！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媳妇了，是我要护着一辈子的人。” 唐宁一头扎紧秋景明的怀中，他句句无爱，又句句都是爱，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他这般对待？ 许是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有些患得患失，连新婚之夜男女之爱的紧张都冲淡了不少。 翌日，夫妻俩睡到天色大亮才起来。 唐宁睁开眼的一瞬间还有些愣怔，好在逃亡路上席地而安的经验多了，她很快就明白自己的身处何处。 动了动有些难受的身子，起身快速换上一身新衣，秋景明一早就在铜盆里装了热水，这会儿温温的，洗漱正合适。 待她走出房门，见秋景明正在对面书房里看书，便抬脚进去，稀奇地问道：“不用敬茶吗？” 秋景明放下书册，从光亮处走出来，宠溺地笑道：“小懒猪可算是醒了，爷爷一直在门口坐着，不让叫你。” 饶是唐宁脸皮厚这会儿也有些怪不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该叫我的！” “是是是，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不然我背你出去？”秋景明说着立马蹲下来。 把唐宁都给气笑了，轻轻踹了他一脚，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转身往外走，“谁要你背！” 秋景明赶紧追上去，没皮没脸的跟以往清冷的模样还真是天差地别。 秋老汉看见唐宁显然十分开心，都不用唐宁去厨房端茶，直接指着桌上的茶碗，呵呵笑道：“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东西我都备好了。” 唐宁乖觉地倒了杯茶，跪着双手递给秋老汉。 秋老汉快速接下，一饮而尽，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好啊！好啊！”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荷包，鼓鼓的，放到唐宁手上，“爷爷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的，撑起咱们秋家！” “好！”唐宁应得爽快，秋老汉又是一乐。 轮到秋长生的时候，换她给唐宁敬茶，唐宁也要给小姑子一份礼，这回唐宁可是半点都不含糊，直接给秋长生一套赤金头面。 这样一套头面没有五十两可下不来。 秋长生欢喜地收了，回赠的是自己做的许多荷包帕子。 敬茶事了，秋景明又带着唐宁去了一个房间给爹娘和祖母的牌位上香，至此，她就是彻彻底底的秋家妇了。 忙完这些事，唐宁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之前她带回来的那些海鲜压根不够三天流水席使用，还是得再次出海。 秋景明原本是要跟着的，可唐宁婉拒了，“你可是主角，得留着镇场子，要不是不得已，我也不想出去。” “别说得这么不情不愿，我还不知道你，闲不住了是吧！”秋景明一副我早看透你的表情。 唐宁讪笑了两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替我保密，我偷偷溜，没人知道。” 于是在秋景明的掩护下，唐宁顺利离开丰谷寨，一路上她还碰到不少前来丰谷寨吃流水席的百姓，看来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再不弄些好东西回来是真的撑不住。 等她进城后，发现城里明显冷清了许多，一打听才知道大家都跑去丰谷寨吃流水席了，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又听酒楼小二抱怨道：“办流水席就办流水席，至于跟我们抢生意吗？” 唐宁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说形势超出了掌控。 到了港口，连那些渔民都在议论丰谷寨的流水席，唐宁这下是彻底惊呆了，就一天，他们寨子都火遍整个潮州了？ 想不明白，她摇摇头，赶紧下海捕鱼。 海巡船的人倒是知道一些，看到作为新娘子的唐宁竟然出现在海上，忍不住靠近问了两句。 唐宁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海鲜没了，得进货啊！” 对方一愣，回过神来竟不知道该嘲笑还是该同情，便客气地问道：“可是需要帮忙？” 唐宁摇摇头，“谢谢，不麻烦了，你们忙吧。” 等唐宁的船走远，几个海巡士兵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要是唐姑娘今日没有收获，这流水席可就办不下去了。” “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嘛！”有人摇头道。 不管那些人怎么议论，唐宁已经到了一处现对宽阔的海域，凭着敏锐的五感和直觉，她开始撒网，这回不管抓到什么，她是不打算卖给系统了。 结果这个念头刚闪过没多久，旺财竟然主动现身了，“宿主，往东南方向前进一海里，有好东西。” 唐宁心下一咯噔，上回的冲击还没彻底过去，这回又是啥玩意儿？ 她不大想过去，可旺财又催得急，这能硬着头皮上，等到了目的地，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使劲儿盯着海面瞧，结果啥也米看到，不一会儿，系统传来叮的一声，恭喜宿主收获一只玳瑁，入账十万文。 玳瑁？啥玩意儿？ 唐宁一头问号，原谅她见识少，实在是没怎么听说过这东西，很值钱吗？十万虚拟币呢？ 本着不耻下问的美好品德，她同旺财问道：“啥东西？” 旺财朝她翻了个白眼，“这都不知道！玳瑁海龟科的一种，生性凶猛，主食海绵，还可以消化玻璃，在你穿越前的世界可是濒危保护动物，在这个世界想要捕抓也不是易事，所以自然珍贵。” 她还想说不过就是海龟，怎么就不好抓了，随后看到系统显示的玳瑁体型以及科普的凶猛程度，再结合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方式，好像是真的挺难的。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仓库空间里莫名其妙多了好些大虾，甚至还有几条龙虾。 旺财好像知道她的困惑，解释道：“玳瑁吃小鱼小虾，估计是追着虾到这边，这次也是你运气好，流水席的食材有着落了。” 可不是有着落了嘛！一整个虾群，直接把仓库空间里几个大缸都给装满了，密密麻麻的。 第七十七章 旧人来 接下来系统没再指挥她做事，唐宁总算可以好好抓鱼了，在海上忙活了一天，黄昏之际她才上岸，自然也带了一船海鲜满载而归。 海巡人员再次感叹她的好本事，帮着联系马车拉货。 江氏他们看到这些海鲜才知道唐宁竟然在新婚第一日下海捕鱼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秋家受了多大委屈呢！ 江氏没好气地将唐宁拉到一边，小声质问道：“谁让你出去的？景明知道吗？” 唐宁不敢隐瞒，老实说道：“是我让他给我打掩护的，娘，我都嫁人了，流水席还没过，我留在寨子里也无所事事，出去转转正好，你是不知道，现在整个城里都在议论咱们寨子的流水席，也是咱们没做生意，不然那些酒楼食肆的东家可都坐不住了。” 江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今日就有不少人找上门，说要谈一谈这酱油的买卖，景明一整天了都在大壮的客栈里跟人家谈生意，新婚第一日，还没见过像你们两个这么勤快的！” 江氏这话也不知道是褒是贬，唐宁只当好话听了，看江氏不再缠着她，赶紧撤了。 那速度就是兔子都追不上，江氏连连摇头，转身进了临时搭起的草棚，江坤他们都在这里做菜。 “我说你就被念叨孩子了！都出嫁的人了，再说了，阿宁带回来的这些海鲜确实结了燃眉之急，你大哥晌午还在念叨，实在没办法明日一早就让人去海边收鱼，怎么着也不能坏了咱们寨子的口碑，要真去买，这得多少银子啊！”高氏都不敢想象，听说宴席上的一旁虾都值七八两银子，还有那些海鲈鱼和石鲷，哪样不用几两银子的。 唐宁出去一趟，剩下的可不只是几两银子，而且还保住了丰谷寨的名声。 江氏很想念叨流水席破费，转而想起今日上门说生意的那些人，又乖乖的闭上嘴巴，赶紧过去干活。 唐宁一口气跑进家中才松了口气。 秋老汉看她回来，忙招呼道：“吃饭咯！” 秋长生正在摆碗筷，笑眯眯地同唐宁招招手，“嫂子，就等你了！” 唐宁赶紧过去，问道：“你大哥呢？” “在后头呢！”说着秋长生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秋景明立马从后门进来，看唐宁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心疼，“我去给你打水洗洗。” “别忙活，我过去洗就行。”唐宁追着秋景明去了杂院，问道：“娘说今日许多人过来谈酱油的生意？” 秋景明重重点头，“我正打算吃完饭跟你说这个事，今日过来的大多都是城里酒楼和食肆的掌柜，还有背后的东家，另外有两人是从比较远的县城过来的，也是潮州的。” “嗯？”唐宁有些纳闷，昨天傍晚才传出去的风声，今天就有人从县城赶过来？啥时候古代的消息这么灵通了？ 秋景明也有些无奈，“是吧，我今日也觉得奇怪，结果一问才知道昨天不少来吃流水席的人平披星戴月归家，今儿一早他们开铺子就听到风声，坐着马车紧赶慢赶过来的，诚意十足。” 唐宁眨了眨眼，赞同地点了点头，“是挺有诚意的，他们要多少？”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的本质还是做生意赚钱，唐宁可不希望秋景明被他们的诚意打动，价格上面让步。 秋景明道：“他们聚在一起吃了一桌酒席，一个开酒楼的订了两百坛，一个做食肆的要了八十坛，其他人要的量比较少，都是十几二十坛的订，不过这也能理解，那两个比较远，跑一趟不容易。” “那价钱.....”唐宁探究地看着秋景明。 秋景明直接从怀里拿出签好的订单，“一个铜板都少不了你的。” 唐宁看完顿时乐了，通身舒畅地笑道：“不错不错，我家夫君果真是个做生意的人才！” 秋景明莞尔，帮唐宁洗完手，二人相携进了大厅。 秋老汉和秋长生仿佛没看见一般，赶紧招呼他们吃饭。 唐宁见菜色跟外头的流水席一样，大概猜到是江坤的手艺，夹了一口鱼肉，心下有底了。 到了最后一天流水席，丰谷寨俨然成了潮州最热闹的地方，不少人慕名而来，全都坐在边上等着吃席，为了不引起骚乱，唐宁还想了一个法子，来的人都拿一张条子，根据号数排队，过了今夜子时就不再发条子，子时之前不管多少人都接。 这可把所有赶来的百姓高兴坏了，只要拿到条子只管安心等着，总是能吃上。 秋景明一样负责招待那些前来的百姓，就在这时，一老者拄着拐杖走到秋景明面前，身后还跟着好些些，“新郎官看起来有些面善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秋景明看过去，顿时笑道：“村长，别来无恙啊！” “你知道我？”老头有些吃惊。 秋景明提醒道：“当初海边来了两个外地人，还跟您打听了一下潮州的情况，您忘了？” 老头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才多久，你竟然都成亲了！看样子日子过得还挺好的！” 老头是真的服了秋景明，打死他都想不到当初看起来落魄孱弱的男子会有今日这般造化，还在潮州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秋景明忙同身边之人说道：“给他们清理出几桌，好好招待。” “秋大哥放心，交给我们就行！”回应的是王虎带过来的那些小弟兄。 秋景明道谢后，同老汉问道：“还未请教村长如何称呼？” 老头和善地笑着回道：“我们村全都姓罗，他们都叫我罗大河，小辈喊我一声大爷爷，这些都是我们的族人，也是听说了这里的热闹，再加上不算远，能来的都来沾沾喜气。” 秋景明没有半点不高兴，带着得体的笑容同众人打了声招呼，将罗大河他们安顿好，道：“诸位先坐，一会儿就上菜，我去忙了。” 秋景明一走，罗大河的大儿子当即小声说道：“爹，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可是听说了，这丰谷寨的流水席连经过的神秘贵人都称赞，这是入了贵人的眼了，丰谷寨翻身那是迟早的事情，早知道您认识他们，我们可以早点过来，也能送点贺礼什么的，拉近关系。” . 第七十八章 罗家村来人 罗大河反感大儿子的急功近利，这种场合也不适合训斥，便垂眸，不咸不淡地说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我还没死呢！” 罗老大面色一僵，有些难看，最终还是乖乖闭嘴。 罗老二幸灾乐祸,他身边的长子赶紧扯了扯罗老二的衣裳，让他收敛点。 其他人也是心思各异，好在还算知趣，没再说什么触霉头的话。 隔壁桌坐的是罗家村跟过来的女眷，罗大娘子显然跟罗老大一个德性，刚坐下来就跟几个妯娌嘀咕，言语中还带着一些埋怨，“爹也真是的,既然认识这么有钱的人家也不跟我们说说，要是早知道说不定新娘子都换人了！” 说着罗大娘子还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罗晓娥，面带惋惜。 罗二娘子嗤笑道：“大嫂是不是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没听这些人除了议论新郎官就是夸新娘子的吗？” 罗大娘子愣了一下，还真竖起耳朵仔细听，这下什么天仙美人，什么宠闺女的话都进了她的耳朵，除此之外旁人最为津津乐道的还是新娘子的陪嫁，都说以讹传讹，唐宁出嫁的场面太风光，媒婆再夸大一下嫁妆，传到今日几百两变成了几千两。 罗大娘子听完都呆了，回过神来面色一红，十分难堪，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鄙夷地嘀咕道：“看来这男的不能光看皮囊,瞧这娶的,分明就是想着攀高枝，吃软饭！” 罗二娘子这回是真的怒了，咬牙训斥道：“大嫂，按理说你是嫂子我也不好说什么，可出门在外嘴巴总要紧一紧，别有的没的就往外说！人家干啥了要遭你这样诋毁？让人知道了我们还有脸吃这流水席吗？”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罗二娘子真想跟罗大娘子好好理论理论，这人是不是出门没带脑子，丢人现眼的东西。 罗大娘子也来了脾气，正打算跟罗二娘子理论理论，身边的大女儿一把将她拉住，面带尴尬之色地同罗二娘子赔礼道歉，“二婶，我娘就是嘴快，没什么坏心眼，刚刚都是她的猜测，我们都是一家人，只要大家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侄女在这里跟您赔个不是。” 这话就跟棉里针似的,听着像在道歉，实则威胁罗二娘子，只要罗大娘子说的话传出去,肯定就是她说的。 罗二娘子当即变了脸，起身径直走到男人那一桌，站在自家男人身后将罗大娘子说的那番话告诉众人，咬着牙冷声道：“大哥，不是我说，大嫂这嘴上没个把门迟早给家中惹祸，倒不知道大丫头这么长进，连长辈都能威胁！” 罗大娘子和罗晓娥压根没想到罗二娘子这么不给她们面子，当众揭穿她们那些小伎俩。 看到罗大河那吃人的眼神，罗大娘子吓得赶紧拉着女儿过去下跪，这人还没跪下就被罗大河喝住了，“回去再好好跟你们算账，现在给我闭嘴乖乖吃席，再闹出事端我绝不姑息！” “是是是.....”罗大娘子松了口气，撑着罗晓娥的手坐了回去。 罗二娘子这才觉得舒坦了一些，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只是闹了这么一出，两个妯娌也结了死仇，明着无言，暗地里却是眼刀子一直飞。 其他人只当没发现，该说笑说笑，该吃东西吃东西。 罗二娘子另一侧是她的女儿罗晓婷，她看了一眼满脸怨恨的罗晓娥，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的视线，同罗二娘子窃窃私语，“娘，你之前和大伯母闹归闹，还从未这么让大伯母没脸，今日这么做可是跟她们彻底闹翻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罗二娘子冷哼道：“就算不闹翻她们就能不算计我们？你爷爷老了，这村长之位只有一个，原本我们也没什么想法，可你大伯一家就怕我们跟他们挣，处处排挤诋毁，弄得咱们家和你几个叔叔家名声都坏了，就他们一家名声好，哼！凭什么？今日我这一闹也是告诉他们，老娘可不是软柿子，由着旁人捏圆搓扁！” “就这样？”罗晓婷狐疑地看着自家彪悍的亲娘，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罗二娘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正好开始上菜了，大家也把心思转移到吃食上。 美食是最好的抚平负面情绪的方式之一，更别说流水席上的全是大家过年都不一定吃得上的好东西，即便是气坏的罗大娘子和恨极了的罗晓娥也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山珍海味上。 几道菜吃完，气氛又恢复正常，大家也没再提刚刚的小纷争。 罗大河同几个儿子说道：“难怪丰谷寨的流水席这么出名，刚刚大家都在议论的酱油一会儿我们也买一些回去，若是合计过后比吃盐巴节省，我们村还能省下许多银钱。” 还有一点就是买盐还得限量，酱油可没说限量供应，价格也不贵，穷人用得起。 罗老大眼珠子一转，正要说什么，罗老二已经抢在大哥前头说道：“爹，这种事情我们可以在村子里跟大家说说，愿意尝试的可以让他们过来买，不愿意的咱们也不勉强，免得惹人非议。” “二弟这话说的！这么多人都在吃，有什么问题？要我说还是全村都买，回去分了。”罗老大心里盘算着只要揽下这个活，肯定能捞到不少油水。 罗大河一把年纪了，看得比说都透亮，当即沉吟道：“丰谷寨离咱们村子也不是很远，回去说一声，看大家的意愿，不勉强。” 罗老大一听，面带不忿之色，他爹分明就是偏袒二房，可他又不能现场发作，便狠狠地剜了老二一眼，心想二房是跟大房杠上了，不收拾一下二房还真要骑到大房头上了。 众人心思各异，吃过流水席，罗大河让大家看着办。 罗老二立马过去跟自家媳妇商量，最后二人到杂货铺买了一坛酱油，其他人也有模学模有样学样都买了一坛。 罗老大始终臭着一张脸，坐着不动，寻常在村子里这种时候总会有人过来跟他说软话，今日大家却默契地没有上前，而是按照村长的吩咐行事。 第七十九章 王虎的事业 罗大河气恼大儿子不懂事，也不理睬他，看大家都买了酱油便过去跟秋景明辞行。 秋景明正在招呼客人，赶忙告罪过来一趟，“大爷爷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多坐一会儿？” 罗大河呵呵笑道：“不了不了，你这边忙，我们来的人也多,就不打扰了，以后得了空闲可以去罗家村坐坐。” 秋景明本想客气的拒绝，旋即想到唐宁在沙滩上欢快的模样，便应了下来。 罗大河更加高兴了，转身离开的时候经过罗老大身边，突然给他来了一脚，“不想走就别回去了，混账玩意儿！” 罗老大压根没想到自家老爹会突然袭击他，还这么不给脸，顿时面色臊红。 罗大娘子赶紧过去将他搀扶起来，连拖带拽地跟上大队人马。 他们的纷争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人才刚离开，消息就传到秋景明耳朵里，唐正也跟着听了一耳朵，连连摇头感叹，“大家族就是是非多，可出门在外还这么没眼力见的也是少见。” 都说大房将来是要管家的，就罗老大这德性，别说接管村长的位置了，估计管好兄弟几个都够呛，压根没法以德服人嘛！ 说着唐正又不竭的看向秋景明，“刚刚你怎么还答应去罗家村作客？不会真的看上那罗老大的闺女吧！我跟你说.....” 秋景明见唐正就要翻脸，无奈苦笑道：“我像那种人吗？主要是想到阿宁很喜欢罗家村附近的海滩，将来说不准还真会过去,所以就答应了,若是现在拒绝到时候去了那边被人遇上,多尴尬！” 唐正这会儿才想起初到潮州的情形，不得不承认秋景明是真的对唐宁十分上心。 罗家村那些人走后没多久知府大人竟然也带着一众官吏前来，这可吓坏了吃席的老百姓。 好在知府身边的衙差提前解释了一通，“知府大人出来巡查，路过此地，过来看一看，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理会。” 大家又安心了。 期间知府大人几个在丰谷寨停留了片刻，虽然没有吃席，却买了不少酱油，这下好了，过来的百姓都跟风了抢，幸好唐宁早有准备，不然还真被买断货了。 最后一天流水席硬是吃到第二日清晨才结束，所有人都跟脱了一层皮似的，累瘫了，连外面的桌椅都没心情收拾。 好在大家自觉，结束后都主动过来搬东西,清场的速度快了许多。 唐宁也承他们的情，过来的帮忙的还给人家送一小袋麻花,这事传出去，过来帮忙的人更多了，不过半天功夫，丰谷寨外面焕然一新，都不用他们自己清理了。 搞定这些事情，她十分悠哉地回到家中，开始梳洗打扮，至于原因，当然是要回门了。 即便唐家就在隔壁，大家天天见，可该有的礼节不能少，这是秋景明的意思。 于是刚刚歇息半天的江坤又咬着牙过来帮江氏做了一桌子菜。 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新婚的所有礼节算是全都过完了。 接下来的日子，秋景明成天忙着招呼各地赶过来的客商，唐宁负责酿造酱油，因着需求量大，她一个人还真搞不定，这种情况少不得要雇佣一些伙计，王虎带过来的兄弟多，在他还没混出个样子的时候这么多张嘴要吃东西还真养不起，于是他那些兄弟一部分留下来给唐宁帮忙。 唐宁也不小气，除了包吃包住，还给他们一人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 要知道即便在城里酒楼当小二，一个月也不过六七百文，唐宁这活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当然酿造酱油也就前期需要人手多一些，之后每天有人守着，注定查看就行，用不了那么多人，他们干脆下山帮江家盖宅子。 又因为唐宁从黄志行那边磨了几块地下来，寨子外面的铺面还能继续扩建，这些活可全都需要男人来做。 王虎看兄弟们都有了着落心里也松了口气，独自一人进城找铺面。 经过三天流水席，他也算在当地混了个脸熟，走在路上总能遇上一些生面孔问他是不是丰谷寨的。 王虎也没隐瞒，一一回应，于是开始有不少婆子问他有没有成亲，或者打听他的家世背景。 即便他见多识广也有些招架不住，在城里转悠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铺子倒是被一群婆子追着跑，只能狼狈躲到户房跟黄志行讨主意。 黄志行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过来，眉毛一挑，十分淡定地领着他往另一个院子走。 至于黄志行领着王虎去见了谁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王虎出来后，铺子的事情已经解决，第二天就正常开业。 江茂磊作为王虎指定的客栈大厨，跟过来瞧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惊的，“王王大哥，这就是你的客栈？怎么办到的？” 王虎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也是运气好，正好碰到这个客栈上一任东家转让铺子，好像要到循州去，我不得赶紧接下来，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昨天请人简单大扫过了，压根不用费什么功夫。” “所以咱们今日就算开业了？”江茂磊还是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王虎重重点头，拍着江茂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你就在我这边好好干，踏踏实实的干，我不会亏待你的，弟妹给我那些兄弟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我给你一个月二两银子，客栈生意好坏不重要，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江茂磊有些怔愣，实在没能完全理解王虎这些话的意思。 王虎又道：“现在我那些弟兄还在丰谷寨做活，等你家宅子起好了，弟妹那头也招够了人手，我还是要把他们叫回来做事的。” 江茂磊微微颔首，“自然，毕竟他们都是你的弟兄，只是.....” 他还是没能明白王虎哪来的底气一个月给他二两银子月钱，还要养活一群兄弟，不过他也明白人家是有本事的，有些事情不是他该好奇的。 于是江茂磊回去跟家人说了一声，收拾好行李搬到城里住下。 江家的宅子建了一个多月就彻底完工了，此时正是潮州最热的时候，王虎却带走了他那群兄弟，只说来活了。 第八十章 秋景明的秘密 唐宁盘着头发，穿着齐脚襦裙，端坐在杂货铺里翻着酱油的账本，倒有些温柔娴静的味道，可一开口，慵懒不羁的语气顿时令美好的气质荡然无存，“景明,你说王虎带着他那群弟兄敢啥活了？大热天的东奔西走，一个新开的客栈还能经营啥副业？” 秋景明好笑地给她递了一块杏芳斋最新的点心，浅笑道：“王虎具体干啥去了我还真不知道，也不是我可以知道的，不过他从江南过来这一点倒是入了某位大人的眼，再加上原先也是道上闯的,什么事都能做,所以你就别太好奇了。” 这话听着好像在说王虎是混混，可唐宁知道王虎可不是一般的混混,而且秋景明又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她便止了话题，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糕点，再盯着秋景明，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秋景明心下了然，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看了一眼暂时清净的铺子，低声沉吟道：“我曾有奇遇，得了一架虚无的梳妆镜，只有我能瞧，只有我能摸，也只有我能用，只要我对着镜子说出自己想去何处，报出具体位置,镜子就能带着我瞬间到达那里。 虽然镜子上刻着镜中月,水中花，提醒我一切不过虚妄，可我只要往抽屉里放入东西，那东西就能随着我一起到达那么地方。” “这么神奇？”唐宁双眼圆瞪，整个人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 这个反应倒是有些出乎秋景明的意料，他挑眉问道：“你就不害怕？不担心？” “我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唐宁怔了一下，一脸不解。 秋景明无奈一叹，“好吧，我就知道你同旁人不一样，若是寻常女子听说这事说不定还会把我当成妖怪烧了，你的反应竟然是激动和欣喜，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他都打算好了，若是唐宁惧怕就偷偷离开，以她善良的性子，定能善待他爷爷和妹妹，没想到预想中的那些情况都没出现。 唐宁好笑地勾了勾唇角，调侃道：“若是我真的害怕你当如何？” 秋景明没有吭声，显然心情好到飞起，拉着唐宁的手说道：“进入不开铺子了,走！我带你去沙滩走走,你不是喜欢吗？” 唐宁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秋景明拿了一个竹篓，往里面打包了许多点心吃食，还顺嘴往打铁铺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二愣子和小枣都过来了。 唐宁有些诧异，“小枣也在？” 小枣有些不好意思，忸怩地说道：“我.....” 二愣子直接替她说道：“你都出嫁了，接下来就该轮到阿忠了，他和我妹妹定亲，按理说过年都能成亲了，可我这个当大哥的挡在前面，我妹妹也不好嫁人，这事闹得我都憋屈了！” 二愣子如今也过了十五，吃得好养得好，又跟着魏大志打铁，同吕大壮习武，身材魁梧，也算是个不错的郎君人选，按理说不该啊！ “难道那些媒婆没有瞧上你？”唐宁十分好奇地问道。 二愣子越听越憋屈，一屁股坐了下来，“来是来了不少，可介绍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模样好的姑娘穿得暴露，跟男人说笑也没个度，一点都不矜持，模样一般的性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有比老娘们还彪悍的，除此之外就是势利眼，还没见着人就开始提聘金什么的。 还说咱们丰谷寨能办一次流水席也能办第二次，我呸！当老子是冤大头呢！” 二愣子埋怨的时候小枣在边上是一声都不敢吭，要是她没这么早定亲，大哥或许就不会被逼得这么紧了。 一直忙活的秋景明突然说道：“我看你一整天闷着也不是事，正好我和阿宁要去海边走走，你跟我们出去一趟好了，顺便透透气，铺子就麻烦魏家妹子了。” 小枣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问题，我一定能好好看着，你们把我大哥带走就行！” “连你也不待见我了吗？”二愣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语气中满是控诉，跟怨妇似的。 小枣急得满头大汗，连连解释，“大哥，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只是你一直不出去走走，这样下去肯定要憋坏的。” 唐宁跟着点头，替小枣解围。 二愣子耷拉着脑袋，郁闷地沉思了一会儿，还没等他回答就被秋景明使唤着去吕大壮那边牵驴车。 现在大家做生意，需要用到驴车的地方多了，其他人家都置办了一辆，想要出门倒是挺方便的。 三人就这么出门了，二愣子赶车，唐宁和秋景明优哉游哉地坐在后面黏黏糊糊，不，是相亲相爱，显得他这条单身狗十分多余。 驴车经过打铁铺的时候魏大志和李氏正好看到，追出去喊道：“你们上哪儿去？” 二愣子心下郁闷，也没转头回答，倒是唐宁笑着和他们招招手，喊道：“伯娘放心，不会把二愣子弄丢的！” 李氏顿了顿，同魏大志嘀咕道：“我还担心傻大个被弄丢了！我是嫌他缺心眼，人家两口子出门，他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魏大志也是十分担心地摇摇头，“就这点眼力劲儿我们能指望他今年娶上媳妇吗？” 这话说得李氏心都凉了，慌里慌张地往点心铺子跑去，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嚎道：“阿忠他娘，你可得帮我一把.....” 这头二愣子已经载着唐宁二人在官道上疾驰，幸好官道宽敞，不然他们肯定得往沟里去。 唐宁看了秋景明一眼，低声说道：“这是多大的怨气无处发泄，恨成这样！一点都不知道照顾人。” 秋景明无奈叹了口气，“你指着他开窍不跟指着铁树开花一样嘛！” 从西北到江南再到岭南，一路上形形色色的姑娘二愣子都见过，也没看他对哪个姑娘感兴趣的，一时半会儿想给他找个适合的人家还真不容易。 唐宁无语了，“那你带他出来干什么？” 秋景明打量着二愣子那一身腱子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帮他换个环境，顺便也帮我们做点活。” 唐宁：“.....”这奸商！ 第八十一章 二愣子救人 按照秋景明的指路，二愣子将他们带到了罗家村那片沙滩。 一路上他们并未遇上什么人，许是这个点大家都出海捕鱼了，女人孩子轻易不会离开村子，沙滩虽然是罗家村的，可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外围危险地带。 遇不上人就不用解释那么多，还能省下不少唾沫星子。 迎着海风，二愣子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说话的口气也没那么冲了，“我们在哪里停？” 唐宁心疼驴子，便指了指沙滩上一处草地，“那里，顺便给驴子找点东西吃。” 二愣子没有意见，把驴子赶过去，从那边也能下海滩。 就在三人安置好驴车准备往山坡下走的时候，突然看到沙滩有两人，似乎起了争执，其中一个姑娘被另一个姑娘狠狠地推倒，摔得一身狼狈，幸好这里是沙滩，即便摔了也不会多疼。 三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就看到那个推人姑娘突然冲向倒在地上的姑娘，拖着她的腿将人往海里跑。 这是..... 二愣子当即变了脸色，大声吼道：“你干什么！” 说着他连忙往沙滩上跑。 唐宁和秋景明立马追上去。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出现在这里，吓了一大跳，许是心虚，逃跑的时候竟然连背篓都不要了。 此时被拖行的姑娘差点被海浪给卷进海里，半个身子浮在水面上扑腾，大喊救命。 二愣子想都没想就下水，仗着自己足够高，硬是来到姑娘身边，拉着对方的手往岸边走。 秋景明伸手拉了二愣子一把，唐宁也抓住那个姑娘的另一只手，好歹将人平安带上岸。 那位姑娘受了一些惊吓，倒是没什么大碍，虽然一张脸白得跟鬼一样，还不忘跟唐宁他们道谢，“今日若不是几位恩人出手，我这条小命估计是要交待在这里了，爷爷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会儿你们跟我回去，我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唐宁摇摇头，一脸严肃地问道：“刚刚那人是谁？为何要杀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个姑娘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行凶，未免也太猖狂了吧！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放任不管，否则还有会更多歹心人做坏事。 那位姑娘苦笑了两声，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弱弱地说道：“我叫罗晓婷，刚刚那个女人是我堂姐罗晓娥，我爷爷是罗家村的村长，之前爷爷带我们去丰谷寨吃流水席，我爹娘和大伯大伯母撕破了脸，大堂姐受了连累，心里怨恨。 她不敢把长辈怎么样，对同辈的姐妹倒是半点都不手软，今日趁着村子男人都出去了，我娘她们又忙着补渔网没空管我们，就跟我说她发现沙滩这边有许多爬虾，她叫了很多人一起来。 还说大白天的不会有危险，我想这么多人应该没事，就答应了，谁知道来了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我质问她，她直接推倒我，什么都没说就把我往海里拖。” “可恶！”二愣子听得咬牙切齿，一双拳头握得死紧，道：“这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理，走！我跟你回村，给你作证，一定把那臭娘们的丑事揭穿！” 唐宁看二愣子这是气得都失去理智了，赶紧带着罗晓婷和秋景明追上去。 顺便将沙滩上的背篓也带走。 四人进村的时候整个村子安静得很，罗晓婷领着他们去了祖祠，唐宁三人才发现祖祠外的空地上聚集了大半个村子的妇人姑娘，还有小孩子在大人身边追逐打闹。 三个陌生面孔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自然大家也发现了一身狼狈的罗晓婷。 罗二娘子被罗晓婷的模样吓得魂都快没了，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抓着罗晓婷的手臂问道：“丫头，怎么回事？你掉.....海里了？” 罗晓婷身上还有海沙，又湿漉漉的，不是掉海里是什么？ 罗晓婷看到母亲立马忍不住放声大哭，抱着罗二娘子哭诉道：“娘，堂姐要杀我！她把我骗到沙滩，拖着我往海里走，她要淹死我！” “什么？”在场之人全都变了脸色，放下手里的活计站了起来，一个老婆子严肃地说道：“这可不是小事！” 这时坐得离罗二娘子稍远一些的罗大娘子上前驳斥道：“胡说！我家晓娥这两日一直不舒服，连门都没出，怎么可能带你去海边，说谎也不怕舌头长疮烂掉！” 都这个时候了罗大娘子还不忘诅咒人。 唐宁连连摇头。 二愣子恨声道：“是不是请那位姑娘出来一瞧便知，我们三个可都亲眼目睹了那位姑娘害人，是不是就一个照面的事情。” 这时大家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唐宁三人身上。 那位开口的婆婆应该是村里辈分比较高的，她缓缓上前，客气地询问道：“三位是？” 唐宁忙解释道：“我们不是这边的人，纯属经过，原先也没打算多管闲事，谁曾想正好看到罗姑娘被人往海里拖，这才赶紧过去救人。” 她可不敢说他们是来人家海滩上捡东西的，会被骂死。 现在大家一门心思都是罗晓娥害罗晓婷，也没心思追问唐宁他们为何会从这边经过。 罗二娘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嫂，把你家晓娥喊出来，大家当场对质！” 罗大娘子心里早就慌了，她不认为罗晓婷会说谎，可这种时候又不得不护着自个儿的女儿，便嚷嚷道：“凭什么！晓娥还病着呢！你们肯定是故意污蔑她！”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大嫂不愿意把晓娥喊出来难不成是做贼心虚！”罗二娘子面沉入霜，一副要把罗大娘子生吞活剥的样子。 罗大娘子就是不肯让罗晓娥现身。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唐宁便同罗二娘子说道：“大娘，不如您报官吧！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好这样糊弄过去，若真的不是那位晓娥姑娘，此举也能洗清对方的嫌疑，还能抓到真正的凶手，又不会伤了你们的和气，一举多得，您说呢？” 第八十二章 控诉 罗二娘子有些愣怔，通常村子里出了事都是自己解决，他们的意识里还没有报官这一法子，可她又觉得唐宁这法子极好，省得跟大房扯皮，便垂眸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大嫂不配合，那我们只能去报官了！” 说着罗二娘子就要带罗晓婷离开。 罗大娘子立马拦住他们的去路，不善地质问道：“你想伙同外村人毁了我们罗家村的名声吗？” 罗二愣子冷笑道：“大嫂这话我就不懂了，这事跟我们罗家村的名声有什么关系！今天我把话放这里了，害我女儿的人一定要揪出来，否则我绝不罢休！” “你.....”罗大娘子急了，赶紧看向老婆婆，“翠婶，您就看着老二家的这么胡闹？” 老婆婆浑浊的瞳孔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逡巡，末了垂眸道：“这件事确实不是小事，但也不能莽撞解决，通知村长吧，另外，村子里的人去海港看看，要是男人们收网了就让他们赶紧回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她的态度就是中立，这会儿有心人也看出问题了，十有八九就是罗晓娥对罗晓婷起了杀心，不然罗大娘子干嘛这么拦着，只是原因呢？ 大部分人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十分殷勤地跑去找人。 村子里的女人这么多，罗大娘子也阻止不了，想回去问问女儿，又怕一会儿公公来了二房先告状，急得一直捻揉袖口。 她的小动作可瞒不过唐宁那双眼睛。 村长很快就带着一群老头过来，显然来人过去通知的时候这群老头都在一块儿，都是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者，谁敢不敬一声。 这群人还没走到跟前就有不少人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却没什么心思寒暄，为首之人拿着钥匙开了宗祠，村长面若寒霜，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宗祠的侧门常年开着，谁都能进去，这大门却是逢年过节祭祀才能开，看来今日这事不能善了了。 罗大娘子想到这里只觉脚软，压根迈不动步子。 村长吩咐道：“去，叫个人把晓娥带过来，还有，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进去，无关之人在外面候着，不许踏进宗祠半步！” 一时间，几个彪悍的妇人直接往罗老大家冲去。 罗二娘子扶着十分狼狈的罗晓婷跟了进去。 唐宁三人面面相窥，也跟着进去。 村长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下还能遇见熟人，惊愕地看向秋景明，“是你！” “村长爷爷，别来无恙。”秋景明上前作揖，恭敬地问候道。 看人家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样子，那些看热闹的妇人开始嘀嘀咕咕地称赞。 罗大娘子刚刚都盘算好了，实在不行就一口咬定罗晓婷跟这群人商量好了上演苦肉计，故意陷害她女儿，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家公爹认识的人，这怎么行！ 她仔细盯着秋景明看了半天，只觉得背影有些熟悉，可真想不到公爹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外乡人。 罗大河因为秋景明的到来神色有些缓和，看了他身边的唐宁一眼，温和地笑道：“这位就是你媳妇吧？” “村长爷爷。”唐宁跟着问候。 “好好好！果然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罗大河忍不住夸赞道。 二人看着确实登对，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十分出色。 说着罗大河又看向二愣子。 二愣子直接说道：“我就是给他们当车夫的。” 罗大河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恍然道：“你是当日帮忙的小伙子吧！” 二愣子连连点头。 跟三人说了会儿话，罗大河才将目光落到罗晓婷身上，既心疼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说说怎么回事！” 罗晓婷呜咽着把过程又说了一遍。 村长倒没像罗二娘子那么失态，而是沉声问道：“事发之后你堂姐去了何处？” “不知，不过她逃跑的时候并未带走背篓，我们给带回来了。”罗晓婷这话成功引起外头那些围观之人的议论。 二愣子迈着大步出去，从驴车上取下两个背篓带进来，“这两个是她们的。” 罗晓婷指着左边那个说道：“这个就是堂姐落下的。” 罗家村虽然是大村，可家家户户过日子还是精打细算，谁家有点什么东西瞒不过左邻右舍，背篓这种东西更是人手一个，少有多的。 村长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确实是大孙女罗晓娥的。 罗大娘子急了，辩解道：“爹，晓娥这两日不舒服您是知道的，她怎么可能骗晓婷去海边！肯定是她早有预谋故意进我们家偷的，就是为了诬陷晓娥。” 二愣子这暴脾气听到这里完全不能忍了，怒道：“我们三个六只眼睛，难道都是瞎的不成！还是说你认为我们跟着晓婷姑娘一起陷害你女儿了？” 村长忙道：“小伙子别急，她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罗大娘子当即大声反驳道：“公爹，我只是合理的怀疑，谁知道晓婷那丫头用什么法子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的替她作假证。” 为今之计也只有咬死他们诬陷她女儿，不然罗晓娥这辈子就毁了！ 村长气急，拖下鞋子狠狠罗大娘子身上招呼，“混账东西！说话也不过过脑子！有的没的都往外倒，你怎么不去吃屎！” “公爹！”罗大娘子十分委屈，怨恨罗大河偏心二房。 唐宁瞧罗大河被气狠了，便出声道：“村长，您消消气，容我说两句，今日我们三个本就是日行一善，没成想现在倒被诬陷成合伙害人了，这事可不能善了，不然知府衙门我也是要去闯一闯的。 当然，在去知府衙门之前我想问问这位大娘，你说我们合伙诬陷你女儿，证据呢？怀疑罗姑娘使用美人计？你当我是死的吗？还是你觉得本小姐会这么轻易让人拿捏？” 说着唐宁紧握拳头，那骨节咯吱作响的声音都能让人心下一颤，这女子是个练家子！ 罗大娘子后怕地后退两步，却死鸭子嘴硬，“谁知道你们有什么阴谋，反正我女儿肯定是清清白白！” 在罗大娘子狡辩的时候罗晓娥也被几个妇人带过来了。 第八十三章 真相大白 二愣子一看到她就指认道：“没错！就是她，就是她干的！” 罗晓娥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摇头，含泪喊冤，“爷爷，我没有，我没有，是他们诬陷我！” 村长脸色十分阴沉，怔怔地看着这个孙女，不咸不淡地问道：“你说不是你，那这一日你都在做什么？” 罗晓娥低着头跪在罗大河面前，轻咳了两声，虚弱地说道：“爷爷，孙女已经病了两日，今天我哪里都没去只在家中休息，连门都没走出去半步。” “真的？” “真的！”罗晓娥十分肯定地点头。 罗晓婷热泪盈眶，控诉道：“你撒谎！明明就是你把我往海里拖的，你为什么不承认！” “堂妹！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做过的事如何能认！”罗晓娥一脸冤枉。 外头围观的村民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究竟是谁说谎。 村长又问，“那为何他们会有你的背篓，里面还有一些海沙，肯定是从海边带回来的，难不成你自己的背篓长脚跑了？” 罗晓娥一脸茫然，“什么背篓？我的背篓不是一直在家吗？有十几天没用过了！” “你还装！信不信我请族法伺候！”村长气结，没想到这个孙女说谎这么厉害。 这下罗晓娥是真的哭了，语带哀怨，“爷爷，您不能因为偏心堂妹就不相信我，我也是您的孙女啊！” 这话说得罗大河都快吐血了。 秋景明这会儿终于出声了，“村长爷爷，俗话说以德服人，既然罗大姑娘不承认，您用了族法只怕也不能让人信服，还以为您真的偏袒寻丝了呢！最好的办法就是搜！” “搜？”罗大河和罗二娘子母女都有些不解。 秋景明解释道：“沙滩都是沙子，我们遇上罗二姑娘遇险的时候两位姑娘都沾了水，行凶者至少半个身子在海里，如今罗大姑娘换了一身衣裳，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肯定来不及处理之前穿的那身衣裳，只要去罗大姑娘家中找看看便知。” 罗大河不等罗大娘子阻止，立马让外面的妇人去办。 罗晓娥则如丧考妣，怨恨地瞪了秋景明一眼。 秋景明恍若未觉，唐宁却觉得拳头都硬了。 很快那群妇人就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堆东西，十分兴奋地说道：“村长，真的在晓娥她家后院的杂物房里找到一身衣裳，还湿哒哒的。” 衣服鞋子全都被扔在地上，上面沾着的细沙肉眼可见。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罗大河这会儿是真的对罗晓娥失望透顶，之前虽然认定事情是罗晓娥干的，可没有证据，他顶多罚一罚，对她还抱有期望，可现在证据确凿，他是真的无望了。 罗晓娥冷笑了两声，不服气地质问道：“就算东西是从我家里搜出来也不能说明事情就是我做的，有心想要陷害我，自然会留一手，你们都能神不知鬼不觉从我家中拿走我的背篓，放几件衣服在我家很难吗？”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唐宁面无表情地缓缓上前，指着她的头发嗤笑道：“先把你头发里沙粒处理干净了再来反咬我们一口！” “你什么意思？”罗晓娥摸着头发，面带惊慌之色。 唐宁嘲讽地摇摇头，道：“枉你住在海边，竟然连这个点都不知道，只要去过沙滩，沾过沙滩上的细沙或者让海水打湿过头发，身上头上就会沾满细小的沙子，细细密密，很难除去，除非沐浴冲刷，你有这个时间吗？只要把头发解开，大家过去瞧瞧看看，谁说谎一目了然。” “贱人！”罗晓娥恼羞成怒，突然暴起伤人。 她的目标正是离她最近的唐宁，这张脸从刚刚看到她就十分不爽了，再加上这个女人揭穿她的谎言，如何能忍。 罗大娘子很想制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唐宁一个反手将罗晓娥双手绞在后背，将人狠狠一踹，罗晓娥立马摔了个狗吃屎。 罗大娘子心疼坏了，惊呼着冲过去，“晓娥！你没事吧！” 罗大河气到布满皱纹的老脸都在抖，“来人！把罗晓娥给我绑起来！” 罗大娘子惊慌失措地连连求饶，“公爹，晓娥年少无知，她还是个孩子，您饶了她吧！” “孩子？我可没见过像她这么大的孩子！你养的好女儿！后面再跟你算账！”罗大河愤恨地踢开罗大娘子。 这么多人，罗晓娥只挣扎了一下就被制服了。 唐宁三人才意识到这罗家村的女人也是有点本事，至少都有些身手，就是野路子，上不了台面，不过对付自家人倒是不在话下。 一番动乱过后，罗晓娥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一双眼睛却怨毒地盯着所有人，恨不得将人活剥生吞了。 罗大河瘫靠着太师椅，痛心疾首地质问道：“手足相残！你可真是好样的！” 罗晓娥呸了一声，怨恨地嚷嚷道：“我可没有这样的手足！我爹也没有二叔这样的兄弟，要不是他们什么都要跟我们争，什么都要跟我们抢，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都是被他们逼得，都是他们自己找的！” “混账！”罗大河拿起水杯往罗晓娥身上狠狠砸过去。 罗二娘子气愤道：“争？什么叫争？我家是抢了你家的地还是抢了你家的银子？明明自己心思龌龊还把脏水往我们家泼！今天是晓婷福大命大，若是她有个万一，我要你拿命偿！” 罗大河含泪失望摇头，“我自认为从未偏袒过任何一房，也不曾徇私过，一切按公道走，到了你嘴里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怎么？我就该不论对错什么都向着大房，劳心劳力地给你们铺路才不算偏心？” 罗晓娥没有吭声。 罗大河也不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忏悔的话，疲惫地闭上眼睛，道：“先把罗晓娥带到祠堂后院关起来，等其他人都回村了再做处置，都散了吧。” 罗大娘子一听要把罗晓娥关起来，顿时急了，“公爹！晓娥可是你的亲孙女啊！您不能这么对她，她身子还没好透呢！” “没好透？连杀人的力气都有，你跟我说她没好透！再胡搅蛮缠我连你一起关！”罗大河怒声骂道。 第八十四章 有没有关系 罗大娘子被吓得彻底没了主意，眼睁睁看着罗晓娥被人拖去后院，一咬牙，直接往外冲。 罗大河也不拦着，沉着脸看向宗祠大门口，好一会儿才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同秋景明三人歉疚地说道：“家门不幸,让你们看笑话了！今日晓娥诬蔑你们，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若是不忙，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 罗二娘子忙感激地说道：“公爹说得极是，他们可是晓婷的救命恩人，是要好好感谢的。” 说着罗二娘子转头看向唐宁三人，道：“几位随我去家中坐坐,歇歇脚可好？” 唐宁很想说不用了，可对上罗二娘子祈求的目光，最终还是点头应了。 罗二娘子一家住的地方离宗祠不算远，村道里转悠一下就到了，房子是典型的岭南特色，石板房，斜顶燕子尾，跟宗祠的区别就是小了一半，也没有那些雕梁画栋，就是一普普通通农家院，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需要一个大院子做活，若是推门而入就是宽敞的院子，还挂着一些渔网，角落里堆积了做了一半的活计。 罗二娘子推开堂屋的大门，请唐宁三人落座，热情地招呼道：“你们先做,我去给你们烧点水，顺便让我家丫头好好收拾收拾。” 罗家母女走后，二愣子才放松了一些，气愤地低声骂道：“他娘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干了坏事还是这么理直气壮，这世上就没有王法了吗？” 秋景明莞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道：“想开一点，其实每个地方都一样，村子里或者家族里出了事都是自己处理，除非告到官府，不然官府是不会管的，这就是民不报官不究。” “哼！这也太便宜那个恶毒的臭女人了！”二愣子恨得牙痒痒，这嫉恶如仇的样子谁都说不通。 唐宁摇摇头，无奈道：“原本是出来玩的，没想到竟然搅和到人家的阴私里头，幸好这罗家村村长是个明理的，要是遇上那种护短又排外的，我们肯定没法这么轻易脱身。” 不管谁对谁错，当事人都是一个村的,关起门来他们自己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唐宁他们虽然是好心，可毕竟是外人,还看到了人家窝里斗，有些顾忌多的还指不定会怎么对他们呢！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二愣子一脸倔强。 唐宁也没说什么。 罗二娘子很快端着茶水进来，只说请他们坐会儿又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食物的香气飘了过来。 二愣子才回过神来，惊呼道：“真给我们做饭啊！不用不用，我们得赶紧走了！” 说话间二愣子已经跑厨房跟罗二娘子告辞了，罗二娘子哪里能让，说什么都要请他们吃顿饭。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院门被推开，一男人焦急忙慌地跑进来，“丫头，丫头.....” 罗二娘子拿着锅铲就冲了出来，看到罗老二立马委屈地上前哭诉道：“你那侄女真不是东西！咱们家晓婷差点就没命了，呜呜呜.....” 罗老二脸色发白，看着媳妇又看了看厨房里走出来的生面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罗二娘子哭了两声，同罗老二介绍道：“这几位就是我们丫头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们，晓婷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罗老二立马上前道谢，心不在焉地一直问道：“丫头去哪儿了？” “我让她好好洗洗，身上那叫一个埋汰。”罗二娘子指着后院说道。 罗老二这才松了口气，同罗二娘子说道：“你在家好好招待恩人，我去宗祠一趟。” 罗二娘子点点头，并未问太多。 唐宁他们简单吃了顿饭就告辞了。 罗家村出了这种事，他们可不想久留，自然去沙滩赶海的事情也只能泡汤了。 好在回去的路上还遇上一小片沙滩，虽然不如罗家村那个大，但应该也有不少东西，为了弥补遗憾，秋景明还是领着唐宁玩了一圈，捡了几筐东西回去。 小枣还以为大哥出去一趟会开心一些，结果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不像话，活像被人抢了媳妇，他那张臭脸连魏大志两口子都察觉到不对劲。 吃饭的时候李氏更是不敢再提成亲之类的话题，就怕触霉头。 等二愣子简单用了饭离开，李氏才后怕地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 “受啥刺激？”小枣懵逼地问道。 李氏急了，“就是他跟阿宁两口子出去，看人家成双成对，自己形单影只，不够刺激？” “不能够吧！我儿子没这么弱啊！”魏大志喃喃道，语气充满不确定。 李氏却越发笃定是整个原因，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哎！这事闹的！当初我们成亲也没这么麻烦啊！” 李氏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秋家这边。 唐宁和秋景明回房后就急着想看他表演。 秋景明哭笑不得，一副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的样子，“从哪儿开始？” 唐宁直接去外头搬出一篮筐带回来的海鲜，兴奋地说道：“你能带多少离开就带多少，把这些卖了！” “就这样？”秋景明挑眉，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想我卖到哪里？” 唐宁沉吟了许久才说道：“就卖到安洪县！顺便给我带一些喜欢吃的点心。” 秋景明有些诧异，还以为唐宁会说西京，没想到竟然是安洪县，也罢，好久没过去了，还真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秋景明取了差不多的分量，闭上眼睛，人真的原地消失了。 唐宁震惊地嘴巴张得老大，赶紧把旺财喊出来，“你说说这又是什么情况？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旺财抓耳挠腮，老实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消失的时候我并没有感知到任何能量波动，说明他身上那个外挂肯定不是跟我来自同一个维度，可能更高，也可能是平行维度，还有可能是更低的维度，具体是什么还真不清楚。 只要宿主不要暴露系统的存在，我跟对方的外挂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不用纠结那么多！” 第八十五章 回到安洪县 唐宁嘴角狠狠抽了抽，忍不住骂道：“你还真是心大！也不想想我随便遇上个人就有这么厉害的外挂，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再说了，我虽然很小心，但万一不小心使用的时候露馅了怎么办？” “不可能！”旺财斩钉截铁地说道：“系统自带探查功能，宿主使用系统的时候若是被人察觉系统会自动关闭与宿主的联系，所以绝对不会被发现,除非你自己说漏嘴，不过这点也不现实，你说不出来的。” 唐宁就呵呵了，虽然十分不满旺财的嚣张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不得不说这个狗系统自我防御的能力是真的没的说，一通设置下来,还真没人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从狗系统这里打探不到消息,唐宁只能作罢，秋景明不在，她今夜只能独守空房了。 再说秋景明这边，他带着海鲜定位在安洪县铜水镇租住过的那个宅子外面，一闪身的功夫人已经出现在这里，寂静漆黑的巷子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穿巷而过的风声在耳畔作响。 他左右看了看，足足停留了一刻钟，却定四周真的无人才摸索着慢慢往巷子外走去。 这条道他以前走了无数遍，就是闭着眼睛他都能走出去，只是这路却比之前坎坷多了，也不知道事什么原因，坑坑洼洼的，好像被人开凿过似的。 他心下一紧，越发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黑暗中，原本不算长的巷子竟然被走出了无尽头的感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声狗叫传来,秋景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回头看一眼身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大街。 铜水镇这种小地方虽然有宵禁，可也有一些场所晚上还在经营，他在这里那么久，自然摸透了整个镇子的布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他来到了赌场青楼一条街。 以前青楼外一直有姑娘揽客，这次却没有，不过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显然是接客的。 旁边的赌场外面两个看门狗挺着裸露的大肚皮毫无新鲜地说着满嘴黄腔，不是还有人搂着姑娘从青楼进入赌场，也有人从赌场出来直接去了青楼。 斜对面的酒楼一样还开着，都这个点了，生意却红火得很，实在不正常。 秋景明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进了酒楼。 小二上前招呼，正准备问他吃点什么,看秋景明打扮有些怪异，一时间竟看不出他的家底。 秋景明也没让对方继续打量下去，把背篓往地上一放,道：“这些是海鲜，新鲜的，你们收吗？” “海鲜？”小二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真的是新鲜的水产，但是不是海鲜他可不确定，赶紧去把掌柜的请出来。 掌柜的一路上骂骂咧咧，一直教训小二，说他被人骗了，等自己亲眼看到后就跟见了鬼似的狠狠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惊呼道：“真的是海鲜啊！从哪儿弄的？” 掌柜好奇地看向秋景明。 要知道江南虽然离海近，可那得是苏州城那边，铜水镇这里鲜少能见到鲜活的海鲜，像秋景明带过来这种成色的就更难得了。 秋景明并未正面回道，只面无表情地问道：“收吗？” 掌柜的连连点头，“自然收！正好这里的贵人许久没吃过这些新鲜玩意儿，给他们好好上一盘，哈哈哈.....” 说着掌柜又问道：“小哥，你那边还有吗？我都要了！” 秋景明摇摇头。 掌柜的显然有些失望，不过能得这些海鲜他还是高兴的，亲自付了银子，还送了几个肉包子给秋景明。 秋景明忍不住问道：“掌柜的，咱们铜水镇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贵人？大晚上的您这里还这般生意红火。” “你不知道？”掌柜的有些怀疑。 秋景明忙解释道：“我离开这里好久了，今日刚刚到这边，不然也不会有这些鲜活的海鲜。” 掌柜的一脸恍然大悟，嘟囔道：“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现在咱们铜水镇可不是以前穷了吧唧的小镇子了，咱们镇上还有一位亲王！拖家带口住在镇上最大的府邸，除了亲王还有不少皇亲贵胄，文武大臣，富甲乡绅..... 反正现在镇上几乎没有穷人，所以你要是没点家底还真待不了，趁着天亮赶紧出镇子，不然白天贵人多了冲撞到可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的虽然一副高高在上的鄙夷样，但还是说了一些提醒的话。 秋景明十分感激，又问道：“那现在镇上的里长还是郭里长吗？” 掌柜的摇头，“郭里长早就不当了！自从亲王住到咱们镇子，他就是这里的天，自然是想让谁管就让谁管！” “那镇上之前那些百姓呢？”秋景明继续问道。 掌柜理所当然地说道：“全都搬到乡下去了。” 秋景明眉头一皱，“他们能愿意？” “怎么不愿意！又不是不给银子！”掌柜的呵呵笑道：“再说了，镇上贵人多了，他们挣的银子自然也多了，只要不是傻子，也没理由拒绝啊！” 秋景明没再继续打听下去，拿着包子跟掌柜告辞，出了酒楼走在街上，竟有种陌生感，物是人非。 这一晚他没有找任何落脚处，只在河堤边上的凉亭里假寐，到了天色微亮又继续上街。 镇子明显重重新规划过，集市看起来很干净，大家穿地也还可以，没了以前的热闹喧哗烟火气，倒是多了一丝西京的严肃和谨小慎微，一切都变味了。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镇上竟然出现许多类似麻花麻枣的吃食，只是味道口感都不如江氏她们做的，看来是模仿江氏她们做的，但又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既视感。 处于好奇心，秋景明买了一些山寨版麻花麻枣，又买了当地有名的馄饨糕点，七七八八，这才找到无人的地方，闪身消失。 唐宁睡得正香，突然鼻子里钻进一股香味，勾得她睁开眼，一瞧，秋景明正含笑坐在床边看着她。 第八十六章 那些过往 “你回来了！”唐宁挣扎着起身，睡眼惺忪，瞧着十分软萌可爱。 秋景明忙献宝似的说道：“给你带了一些吃食，还有这个，你看看。” 唐宁上前一瞧，顿时清醒了七八分，“这个是.....麻花？” 秋景明含笑点头,“应该是仿照岳母她们做的，不算好吃，但看着好玩。” 唐宁嘴角狠狠一抽，对秋景明的恶趣味十分无语。 简单洗漱过后，她坐下来细细品尝馄饨，尝了一口,忍不住发出一声幸福的喟叹，“还是一样的味道，这边什么都好，就是没啥吃的。” “那你多吃点。”秋景明又给她递上一块糕点。 唐宁吃了七分饱才好奇地问起他昨晚的经历，“你是在何处现身的？那边有比我们离开时候好些吗？” 秋景明也没瞒着他，把掌柜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他。 唐宁听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声道：“可真讽刺，堂堂一介亲王竟然躲到那里去了，这大周看来是真的命不久矣啊！” 要知道以前的安洪县可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不然犯了事的官员也不会被贬到那里，再加上天灾不断，以前别说亲王了，只要有点关系的谁愿意当安洪县县令，现在可好，亲王自己来了，还是待在里平源乡最近的铜水镇。 唐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皇室现在的处境有多不堪。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内疚，“早知道就不使唤你用秘术了,还好没遇上什么危险。” 秋景明失笑摇头，“说什么傻话！就算你没提这个要求我也是要经常四处走动的，不然如何知道大周动向，如何做买卖？” 唐宁一愣，突然质问道：“我正想问你呢！既然你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当初为何混得那么惨？长生都那样了，你只要用这秘术，不是很快就能搞定？” “非也非也！”秋景明连连摇头，叹息道：“要是这么容易我们也不用背井离乡！镜子虽然可以带我去任何地方，也能带一些小东西回来，可它不是万能的，在我没有目的地的情况下它无法传送，只能指引。” “指引？什么意思？”唐宁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秋景明便低声说道：“就是你同它问问题，它给你一个大致方向。” “还能这样？岂不是跟魔镜一样？”唐宁惊愕地瞪大眼睛，第一个念头就是白雪公主里面那面魔镜。 “魔镜？”秋景明摇摇头，“我觉得它挺好的，不是什么魔物，其实最开始我只打听到西京名医无数，找到确定地点后曾自己去过无数次，可名医都是些高傲性子,我一个平头百姓,还没带病人过去，人家一句带人过来看看再说就把我打发了。 再加上那个时候手里没什么钱，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怕引起歹人注意，可即使这样我们家还是遭贼了，那日爷爷出去摘野菜，贼人光天化日之下进门，也就眨眼功夫，家里被翻得一团乱，幸好妹妹病恹恹的起不来，贼人也没去她那屋，这才躲过一劫。 经过这事，我觉得村子是不能待了，所以果断带着爷爷和妹妹去西京，到了西京才发现那里名医虽然不少，可良莠不齐，真正能帮到我的我接触不到，接触得到的大夫并不能治好长生，在那里耽搁了许久，实在走投无路了我才同镜子再次问路。” “所以这回镜子让你去江南？”唐宁好奇地插话。 秋景明顿了顿，故作深沉地笑道：“是也不是，我第一次是这么问的，是不是西京才有能医治我妹妹的大夫，镜子显示可行，我自然是去直接去西京。 在西京屡次遇挫后，我第一次怀疑起镜子指的方向不对，后来冷静一想，镜子无法主动沟通，只能给我答案，应该是我问的方式不对，所以这次我问的是该往哪里寻找医治我妹妹的人。 这次镜子的提示是往南，到了南边我再问，这次是往东，两相结合，不正是江南方向嘛！” “结果兜兜转转，你没能找到大夫，倒是从我这半吊子手里得了药丸！”唐宁打趣道。 秋景明一把将人搂住，“所以说我们是天定的缘分。” 唐宁重重点头，两个身带bug的人凑在一起，这几率比中百万大奖还难，可不是天生注定嘛！ 二人从房间里出来后，家中显得有些安静，原来是第一季粮食该收了，寨子里只要还能动弹的全都下地帮忙了，秋老汉更是天不亮就起来干活，秋长生戴着斗笠也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两人的精神头感染了夫妻二人。 唐宁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帮忙。 秋景明同她说道：“媳妇辛苦你了，我一会儿还得去江南一趟，打探一下情况，你替我找借口掩护一二。” “没问题！”唐宁比了个“ok”的手势，直接往田里跑。 秋老汉一人做了许久也才收割了半亩地。 唐宁一加入，这速度立马蹭蹭蹭上去，看得唐俊生眼热不已，再瞧一眼身边做活的两个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绑在一起还不如阿宁一个人能干，真不知道干啥吃的！” 莫名躺枪的兄弟二人直起身子，只见唐宁一人拿着镰刀在地里耍得虎虎生风，即便没看到她是怎么做的也知道那速度他们拍马不及。 唐正讪笑着嘀咕道：“爹，我妹无人能及，所以您就别埋怨了，看看魏伯伯家和黄伯伯家，知足吧！” 唐俊生往那头瞥了一眼，魏家黄家都不是干农活的料，魏大志收割的速度还比不上唐忠一个小子。 唐俊生这会儿没吱声了。 那边唐宁干起活来就有些不管不顾，秋长生看自己没了用武之地，站了片刻，便道：“爷爷，嫂子，我回去给你们做饭。” 说完她转身跑了。 没多久这丫头又回来了，冲田里干活的唐宁喊道：“嫂子，有人找你和大哥还有魏大哥。” 被点名的唐宁和二愣子直起腰，有些困惑，“谁啊？” 秋长生摇摇头，“在客栈那边，说是罗家村来的。” 唐宁和二愣子忙放下镰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拍身上的草屑。 第八十七章 登门道谢 路上二愣子嘀咕着，“来的是谁？不会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见识了罗大娘子母女的阴狠和空口白话，又不知道罗家村是怎么处置这对母女的，二愣子对那个村子的印象并不好。 等二人来到吕大壮的客栈，发现大堂最醒目的位置正坐着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那日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罗老二。 罗老二的身边是罗二娘子和罗晓婷，另外还有两个少年,看模样应该是罗晓婷的兄弟。 五人起身同唐宁和二愣子打招呼。 唐宁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轻声道：“来者是客，怎么不进寨子坐坐？” 罗二娘子忙解释道：“许多寨子都有外人不可进寨的规矩，所以我们就在此等候，还要麻烦你们跑一趟，这是.....收粮了？” 唐宁点点头,坐了下来，“今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势极好，我们寨子人又不多，只能大家一起下地了。” 说着唐宁同吕大壮说道：“姐夫，麻烦给我们弄点吃的，什么都行。” 吕大壮二话不说转身去准备。 大堂里没了其他人，罗老二这才说明来意，“今日我们一家五口前来主要是为了感谢几位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正好路过，我们两口子只怕是.....” 罗老二都不敢说下去，拉着罗晓婷道：“丫头，赶紧给恩人磕头。” 唐宁一把将人拉住，“这是做什么！那日我们都说了，举手之劳，你们不必记挂于心。” 罗老二却固执地摇头，“恩人不在意，我们却不能理所应当地当那些事情不存在,事实上我早就察觉到我大哥大嫂对我有敌意，大侄女看我们一家的眼神也不对劲，可我万万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竟然这么狠毒，连自己的堂妹都下死手！ 都怪我！要不是我疏忽大意，这事或许就不会发生，幸好她没得逞，不然我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中了！” 这个时代男子大多都是大男子主义，罗老二作为父亲，又是长辈，能当着晚辈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实属难得。 他这番话倒是赢得了二愣子的好感。 二愣子抓着后脑勺，憨憨一笑，“叔的心意我们收到了，这事就算过了，不过那个女人也太狠毒了，留着对罗姑娘始终是个祸患。” “谁说不是呢！”罗二娘子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晓婷只是受了惊吓，并未有其他皮外伤，公爹也当着全村人的面狠狠打了罗晓娥二十大板,还要把她关在宗祠一个月面壁思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公爹都做到这份上,我又能说什么？ 要是不依不饶，村民反而觉得我们不近人情，心太硬！如今我最担心的就是罗晓娥从宗祠出来会再次对付我家晓婷。” 二愣子闻言也是紧紧皱起眉头，他从小的生活环境简单，也没什么宗族概念，一直秉持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得罪我一分，我十倍奉还的处事原则，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糟心的情况。 以他那情商欠缺的脑子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道：“最大的法子就是让罗姑娘和那个狠毒的女人远远分开，不是把那个女人远远嫁了就是把晓婷姑娘嫁了。” 罗二娘子笑道：“恩公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罗晓娥爹娘都在，公爹也没有这个意思，再加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出去了，把她嫁出去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把晓婷嫁出去我又舍不得！凭什么？明明是对方的错，却要我女儿要承担！况且我们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如何能成！” 罗二娘子越说眉头皱得越紧。 罗老二在边上也跟着叹气，“要是能找到像恩公一样的可靠之人就好了！”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唐宁当即狠狠踢了二愣子一脚。 二愣子还没反应过来，疼得龇牙咧嘴，不善地质问道：“你干啥？” 唐宁气到都想翻白眼，没好气道：“老天都把媳妇给你送到面前你，你还跟瞎子似的看不见，活该被伯娘一直念叨！” 二愣子也不是真的傻，只是没往那边想罢了，听到唐宁这番话，顿时瞪大眼睛看向罗晓婷。 罗晓婷知道爹娘的意思，不由得害羞低头。 罗老二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原来恩公未曾婚配，若是恩公没有心仪的姑娘，能否考虑考虑我家丫头，说实在的，我家丫头可能干了，家里家外一把手，模样也不差，就是老实本分，没什么心眼，不然也不会让她堂姐诓了去。” 二愣子也不是没被人提过亲，可每回上门的都是媒婆，将对方夸得天花乱坠，结果一见真人就跟残次品似的，久而久之他都厌烦了。 这么堂而皇之带着姑娘上门跟他提亲的还是头一个，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说点什么，不过对于罗晓婷他虽然没什么感觉，倒也不反感，想着家中催婚跟催命似的老娘，竟然脑子一热，说道：“这事得问过我爹娘才行。” 罗老二两口子全都激动得不行，连连点头，“要的要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肯定要你爹娘同意才行，这样？我们去拜访一下你爹娘？” 二愣子忙摇头拒绝，“你们在这里歇着，我去叫。” 说着二愣子转头就跑了，正好吕大壮端着吃食过来，唐宁便道：“尝尝我们丰谷寨食物，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肯定不会！想之前我们还来吃过流水席，顺便带了好些酱油回去。”罗老二呵呵笑道。 这下唐宁倒是有些诧异，“原来你们已经来过这里了！” 罗老二便将之前的事情说了，顺便提了一下罗大河和秋景明的交情，“我爹要不是被气坏了，今日也是要随我们过来的，可惜没能见到秋公子。” 唐宁讪笑了两下，含糊说道：“他开杂货铺的，时常要出去进货，只能说不凑巧。” 罗老二一家也没追问。 一壶茶见底，外面突然传来几道跑步声，转眼间，魏大志两口子和二愣子全都进了客栈。 第八十八章 二愣子的桃花 李氏瞧着这一桌子陌生面孔，目光落在罗晓婷身上眼珠子都转不动，喃喃道：“俺的亲娘啊！还真有姑娘在啊！” 说着李氏狠狠拍了拍二愣子的脑袋，欣喜过望，“行啊！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人要，不错不错.....” 李氏这话让罗老二一家五口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却径直走了过来,同罗二娘子寒暄道：“几位打哪儿来？是真的看上我家臭小子了吗？” 李氏虽然高兴，可心眼一个没少。 虽然二愣子说了事情的大概，可她还是得细细过问才行。 罗老二带着一家人起来打招呼，这才说道：“我家姑娘命不好，遇上了这么一个黑心肝的堂姐，也是怕被报复所以急着让她出嫁，再加上恩公一表人才，又正义凛然,一看就不是好欺负了,把我家姑娘嫁给恩公我们很放心。” 这话说得李氏心情大好，平时自己嫌弃归嫌弃，可听到外人夸她儿子她还是十分高兴的，态度越发热络道：“有眼光！不是我自夸，我们家二愣子虽然不如秋家小子聪明，可这孩子身强体壮，什么都能干，而且最是正义，眼里揉不得沙子，你们家姑娘正进了我家门，保准给你照顾得稳稳当当的，外人休想伤她一根头发丝！” 一旁的唐宁听得差点喷茶水，知道的是李氏在推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人家推荐保镖呢！ 好在罗家人也没想那么多，一个劲儿的带笑点头。 李氏心里得意,再次看向罗晓婷，十分慈爱地问道：“姑娘今年多大？在家都做些什么？” 听听这问题，莫不是被媒婆给洗脑了？ 唐宁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坐在边上看戏。 罗晓婷紧张得不行，还是红着脸小声回道：“再过一个月就十五了，在家主要是收拾院子，做饭，补渔网，偶尔出去摘点野菜。” 罗二娘子忙补充道：“不是我这个当娘的自夸，我家丫头那可是个顶个的好性子，温温和和，不争不抢，家里做饭洗衣缝缝补补都是她做的，我公爹不跟我们住一起，这丫头得了空还会过去陪老人说说话，最是孝顺！” “孝顺好啊！我就喜欢孝顺的孩子。”李氏捂嘴直乐，看罗晓婷是越看越满意，当即道：“既然都没问题的话我们干脆说说聘礼的事情，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尽量满足。” “这.....”罗二娘子转头看向罗老二,他们来的时候都没想到这么快，也不曾商量过。 罗老二倒是干脆，直言道：“您家小子毕竟救了我女儿,我家丫头以身相许也是应该，本不能要什么聘礼，所以聘礼之事我们没什么要求，心意到就行。” 这话的意思是全听魏家安排。 李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魏大志倒是爽快应了，“成！那我们就比照当地的习俗来，可行？” “行行行！”罗老二笑眯眯地应下。 一家子离开的时候还把带来的那些海鲜留下。 毕竟是未来亲家，魏大志也不小气，到隔壁买了些卤料香肠豆腐给他们带回去，顺便把二愣子定亲的消息告诉大家。 这下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江氏同李氏道贺，“你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用总跟我念叨了！” “你还不是一样！二愣子成亲了，阿忠的亲事也能跟着办了。”李氏利索地回嘴。 江氏也不跟她争，问道：“可是说好给多少聘礼了？” “没呢！对方说心意到了就行，当家的说按照这里的习俗来，正好这段时间接触了不少媒人，规矩我都懂！”李氏傲娇地拍着胸口，好像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对此江氏无话可说。 唐忠他们纷纷跑去跟二愣子道喜，这小子也一改之前郁闷的模样，逢人也能给个笑脸。 罗老二一家回到村子后里面去见了罗大河。 罗大河被老大一家气得连门都不出了，他们过来的时候罗老三正要出去，瞧见他们忙招呼道：“二哥二嫂，你们回来了！” “爹怎么样了？”罗老二担心地问道。 罗老三无奈叹了口气，“出了这么档事，爹也焦急上火，偏偏晓娥那个死丫头还不肯认错悔改，今日身体好了一些，就还在祠堂后院大骂爹偏心，还诅咒你们一家，反正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我媳妇气不过，拿一张布给堵了嘴。” 说起罗晓娥，罗老三也是邪火直冒，都是一根藤上结的果，怎么就给长坏了，还连芯都烂了。 罗二娘子气不顺地说道：“这是告诉我就行，我去治她，让你媳妇出面，没得还被恨上。” 罗老三倒是不以为意，“被恨上也没什么，反正出了这事大家都不可能再接近那丫头，爹也说了，让大哥大嫂马上给她找人家，一定要嫁得远远的。 为了这事大嫂今日一早还来闹了一下，说爹无情，挖他们心什么，差点把爹给气晕了，最后还是村子里的老人出面不停地指责大嫂她才灰溜溜地离开，可想要把晓娥远远嫁了还真不容易。” 罗老二没想到自己一家出去不过大半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气得沉声道：“他们不乐意也要听话，不然就是跟整个村子作对！再说了，爹还在，罗晓娥的亲事爹也是能做主的，不过是给老大家一个机会，还蹬鼻子上脸了！” 看罗老二气得不轻，罗老三也不敢继续火上浇油，催促他们赶紧进去。 大厅内，罗大河躺在凉席上，身边还放着一把葵扇和一小缸子水，不时呻吟两声。 罗老二忙过去关切地问道：“爹，怎么不回房间里躺着？” 罗大河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天井上头的碧蓝天空，哼声道：“大热天的想闷死我啊！” 罗老二一噎，讪笑了两下，赶紧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们带了那些东西过去，魏家就给我们准备了一些回礼，有豆腐、卤料、香肠，还有一些点心，另外我知道您上火，特地在青草药铺买了些凉茶，您要不要现在喝点。” 罗大河在两个小孙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看到一桌子的东西眉头微皱，“不是让你们过去答谢人家，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第八十九章 定亲 罗老二看向罗晓婷，眼底眉梢全是笑意，“爹，我把晓婷许配给恩公了！就是那个魏家小子。” 罗大河一惊，瞪大眼睛追问道：“就是那日跟过来的壮小伙子？” 罗老二一个劲儿地点头，“就是他，我原本没打算提,可到了那边跟客栈掌柜的一聊才知道人家到了年纪还没说亲，这不是正好嘛！您一直说丰谷寨这好那好，还说想跟他们结亲的村寨不少，现在这好事落我们头上了！” “好啊好啊！这几日总算有件高兴事了！不过那小伙子到了年纪还没说亲，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们可别冲动行事！”罗大河突然变脸警告道。 对于这个二孙女，他还是更心疼一些的，跟几房的孩子没关系,而是罗晓婷孝顺,别的孙女就是表面功夫，或者来他这边讨这个讨那个，也就老二家的孙女是真的来陪他，也会偷偷给他做些吃食，端的是温柔孝顺，他可不希望这样的好孩子将来吃苦。 罗二娘子莞尔笑道：“公爹，您放心，我们都问过了，魏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还有一个女儿，小女儿已经说亲，就是大儿子一直没挑到合适的，听说之前媒婆也来了不少，可不是这个不合适就是那个不如意，要嘛就是长辈看不上眼。 您也知道他们是从外地过来的，挑儿媳妇自然喜欢温柔贤惠的，咱们这里像这样的姑娘还真不多,也是晓婷命好,从小就被大家宠着,性子养得柔柔弱弱的，我之前还头疼着，现在倒是庆幸她没养成其他姑娘那般争强好胜的性子，不然还真入不了魏家的眼。 至于晓婷过门后会不会被欺负，我倒是觉得不会，刚刚接触了一下，魏家两口子都是爽朗的性子，不像那些两面三刀的，有话也是直说，很是干脆果断，而且她还有咱们这些娘家人罩着，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罗二娘子在回来的路上就把亲事的利弊都给分析清楚了，自是无比安心。 罗大河一听，就知道老二两口子都想好了，既然他们都说没问题，罗大河自然是放心的，看向罗晓婷欣慰地笑道：“还是你这丫头有福气，丰谷寨能办那么盛大的流水席，说明人家日子肯定不难过,只是低调罢了。 爷爷虽然跟他们接触不多，可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寨子就有这样的实力，定不简单，你嫁过去好好相夫教子，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还有，你堂姐的事情引以为戒，切莫有嫉妒眼红之心，否则走错一步谁都救不了你！ 另外，我打听过，流水席是丰谷寨秋家和唐家合在一起办的，跟其他人家没关系，所以你们也别想着跟人家攀比。” “爷爷，我知道的，您放心！”罗晓婷连连保证。 罗老二也跟着说道：“爹，哪有寨子有事没事就摆流水席的，我琢磨着丰谷寨之所以办流水席一来是双喜临门，二来也是初来乍到，跟大家交好，好融入这里，以后估计是不会再有这种好事了，我们也不是那种拎不清，哪里敢做这种过分要求，甚至连聘礼我都没说，只说心意到了就行。” 罗老二将自己跟魏家说的那些话告诉罗大河。 罗大河赞许地直点头，心里不得不再次感叹，同样是儿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这事要换成老大，指不定就跟人家狮子大开口了。 一家子打算把东西都留给老爷子就回去。 罗大河却道：“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带来的，干脆今天在这里做饭，吃了再走。” 老爷子开口，罗老二一家自然不会拒绝。 一家人从罗大河这边离开也没到处嚷嚷着罗晓婷定亲的事情，罗大河更不会跟来人说这些事情，直到媒人登门了，罗家村的人才知道罗晓婷说亲了。 几个聚在宗祠外面做活的妇人忍不住替罗晓婷叫屈，“这都是什么事！明明晓婷那丫头才是受害者，现在反倒要她躲出去，像什么话！要我说就该把里面那个给远远嫁了，省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几日我都不敢让孩子从罗老大家门口经过，吓都吓死了！” 罗三娘子不可能一直堵着罗晓娥的嘴巴，只要她没再乱说话，自然是会给取下来的，可是罗三娘子转头刚走，罗晓娥那张破嘴又开始了，一两次大家还会给她堵上，时间长了大家也麻木了，你爱骂骂，爱吵吵，我们就当听不见。 罗晓娥也是个有毅力的，硬是见天的骂，她知道什么时候宗祠外面人最多，就挑人多的时候骂，大家都听得见，可是把罗二娘子给气坏了，这几日都不来干活了。 其他妯娌也受不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尤其还会被抓着追问怎么处置罗晓娥，更加不愿意待了。 妇人问不到相关的人，又听罗晓娥不停地喷粪，自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脾气暴点的还会从窗子外往里面扔石子，好歹能让罗晓娥安生一会儿。 其中一个面庞圆润，一脸福相的大娘呵呵笑道：“其实这也不错，罗晓娥爹娘还在，也轮不到我们做主，倒是把晓婷嫁了，也不用担心再被她堂姐算计，就是这么匆忙也不知道他们给晓婷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家。” 其他人一听，全都八卦地放下手里的活计，嚷嚷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人闻着风声过来，发现罗二娘子已经把她那些妯娌全都喊过来作陪了，除此之外还有罗晓婷一些堂兄弟。 大家关系还是比较要好的。 院子里这么热闹，过来的几个妇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进去吧没地儿坐，不进去吧，人都来了，这么走了好像也不太好。 罗晓婷的两个弟弟忙去借了几条长板凳过来，凑合一下还是可以的。 此时院子里的八仙桌上摆满了许多红纸包裹的点心，地上的四个大箩筐里装的是料子、五谷和肉类，还有一对活雁。 这活雁还挺稀罕地，当地成亲都用野鸭子，一抓一个准，很少有人费尽心思去抓大雁，也就有钱人家才这么讲究。 第九十章 机关算计太聪明 魏家把活雁弄来，引得村民啧啧称奇，光是围着两只大雁都能议论半天。 媒人更觉面上有光，呵呵笑道：“魏家准备的聘礼除了这些还有十二两银子，说是他们寨子的规矩。” “十二两！”罗四娘子一脸震惊，忍不住问道：“二嫂，你是给晓婷找到金龟婿了不成？” 说实在的，罗晓婷在村子里还真不算出挑，他们这地儿还是喜欢身体强健，有些伸手，比较能干的姑娘，若是一个女子能当男子帮衬家里，这个女子一定是百家求。 罗晓婷在这种环境下就显得不够格，好在她温顺随和，很会倾听，能做的事情也从不含糊，这才没人说什么闲话，就是属于那种不好也不坏的存在，没想到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好人家！ 一时间罗四娘子的脑子都乱了，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有没有问题。 别说罗四娘子，其他妇人也差不多一个反应。 然而罗二娘子却没说什么，只含糊解释道：“也是缘分，人家正好喜欢晓婷这种性子的，赶巧了。” “可不是姑娘好福气嘛！多少人家想跟丰谷寨结亲都成不了，你们家却成了！”媒婆高声笑道。 众人一听是丰谷寨，眼睛瞪得更大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倒是都夸起罗晓婷来了，对罗二娘子也越发殷勤了，甚至还说出嫁那日要来帮忙。 罗二娘子一一招呼。 等送走媒婆，其他人又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罗晓婷要嫁到丰谷寨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罗大娘子听后面色阴沉，恶狠狠地盯着罗老二家的方向，心绪难平。 傍晚罗老大回来，罗大娘子忍不住跟他吵了起来，“还说你爹没偏心，罗晓婷又没死，晓娥却被打了个半死，还要关一个月，转头他又把罗晓婷说给丰谷寨的人，凭什么！凭什么好处都是别人的，坏事烂事就我们扛着！” 当初就是因为吃完流水席回来，罗大河无意中提了一句，想拖媒婆去丰谷寨说亲，看看能不能把孙女嫁到那里。 罗大河适婚的孙女就两个，其他都还小，罗晓娥自然把罗晓婷当初头号敌人，又因为罗大河更喜欢罗晓婷，罗晓娥潜意识认为只要有罗晓婷在，这亲事就落不到她头上，自然起了杀心。 结果人没弄死，还真让罗晓婷攀上了丰谷寨的亲事，罗大娘子能不恨才怪。 罗老大忙了一天，也是累得不行，回来没得一口热饭吃还被罗大娘子数落了一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推开罗大娘子，大骂道：“老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屁点本事没有还竟给我惹祸！你还有脸埋怨我！” 罗大娘子被吓得身子一哆嗦，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是说公爹偏心，又不是说你.....” “偏心什么！”罗老大更气了，“听风就是雨！也不想想你自己都把丰谷寨的人得罪死了，还想着人家娶你女儿，做梦！”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了！”罗大娘子不服气，她平日里连村子都不出去，怎么可能得罪人！ 罗老大冷笑道：“所以说你蠢！那日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就敢说人家和罗晓婷勾结陷害你女儿，蠢得无药可救！” 这下罗大娘子总算明白了，顿时跟失魂了似的跌坐在地。 机关算尽，到头来早就没了机会她们还不自知，不是笑话是什么！ 其实这亲事罗老大也是嫉妒到眼睛发红，可又能怎么着，两家不仅仅是撕破脸，而是结了死仇，现在他跟二房完全没话说，见了面也当对方是空气，更没资格对这亲事指手画脚。 还有一点，罗大河还在，罗晓娥的事情也没彻底解决，他现在要是有点动作被人发现了，以后只怕是跟村长位置彻底无缘了。 想到这里，罗老大对罗晓娥的怨气更深了，冷冷地说道：“等晓娥从宗祠出来后就把她远远打发了，以后就当我们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罗大娘子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捏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你说什么.....” 罗老大猛地看向她，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情，“你要不想被你女儿连累就按照我说的做，否则，别怪我无情！” “你.....”罗大娘子不可置信地盯着枕边人，却看罗老大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罗晓娥是在媒人走后第三日从外面经过的村民嘴里听说了罗晓婷的亲事，什么丰谷寨，什么好命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一张憔悴的脸当即扭曲了起来，使命地挣扎，想要把手脚上的麻绳扯断，即使皮都磨破了她也浑不在意。 罗三娘子过来送饭的时候看到她的动作，眉头一皱，拿了条绳子上前再加固一下。 罗晓娥气得大骂，“你们都欺负我！凭什么，罗晓婷那贱人凭什么可以嫁到丰谷寨，我不服我不服.....” 罗三娘子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为什么不能是晓婷？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是很正常吗？” 罗晓娥一瞬间呆住了，好像没能明白罗三娘子的意思。 罗三娘子嘲讽地说道：“晓婷人美心善，温柔贤淑，自有老天眷顾，想不到吧！那日救下晓婷的三人就是丰谷寨的！不过你想不到也是正常，那日我们也没认出新郎官来.....” 罗三娘子还在说着什么，罗晓娥却是半点都听不进去，当初为何会对罗晓婷起杀心，不就是为了嫁到丰谷寨嘛！而她做的坏事全让丰谷寨的人看见了，那她算计了一场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即便从这里逃出去，即便跟爷爷认错，跟所有人忏悔都无济于事了，丰谷寨绝对不会接受她！ 想到这里罗晓娥突然歇斯底里地放声尖叫，眼里全是不甘和嫉妒。 罗三娘子被她吓了一跳，脸色一变，怒道：“没良心的东西！其他人都不想管你，也就是我心软还给你送吃的，竟然这么不知好歹，哼！” 说着罗三娘子愤然离去。 罗晓娥发作后虚脱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九十一章 宗祠着火 打击一个人不是对她的身体摧残，而是毁了她的希望，罗三娘子这番话无异于掐断了罗晓娥的所有幻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无望了。 罗三娘子出了宗祠对着外面那些干活的人又不得不收起情绪，不管其他人如何八卦，她始终冷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到了罗二娘子家中才跳脚道：“可真是憋死我了！你说老大家的都生了个什么玩意儿！我给她送吃的还没得个好脸色，今天还想着逃跑！” “什么！”罗二娘子当即变了脸色。 罗三娘子摆摆手，瘫坐了下来，“你别急，我又拿了一条麻绳给捆结实了，只是这丫头看样子是倒算一条道儿走到黑，要不咱们去公爹那里说说,赶紧给打发了去，留在村子里大家都害怕，这也不是个事啊！” 就罗晓娥那股狠劲儿还有顽强的生命力，罗三娘子也担心自己莫名其妙被针对，于公于私，她都想把这祸害弄走。 罗二娘子朝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吗？可光想有用嘛！公爹还要顾虑老大两口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做这个主的，咱们出头没得让公爹不喜。” 罗三娘子也知道这个实情，顿时噤了声。 是夜，月黑风高，看不见半点光亮，天边偶有闪电划过，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这种时候下雨可不是好事，罗家村虽然是渔村，可也有小范围耕地，正是收粮的时候，可不能让雨水给毁了。 于是村民连夜往地里跑，一门心思记挂着田里的庄稼。 走在最后面的人跑了一段路,突然咦了一声，往回走了一段，发现宗祠内竟然飘出烧焦味，急得扯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宗祠着火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跑在前面的人都往回赶，有了照明的火把，大家做事明显快多了，几个人跑去找族老要钥匙，其他人则赶紧把家中能干活的人喊起来，提着水桶过去帮忙，其他人还得继续去田里抢收，半点耽误不得。 整个罗家村大半夜的竟是比白天还热闹。 罗大河也被吵醒，得知宗祠着火差点没晕死过去，踉踉跄跄赶过去，村民正好把大门打开,一群人赶紧往里面冲,发现浓烟是从后院飘出来的,一群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有人说了一句，“坏了！罗晓娥还关在后院呢！” 顿时大家都慌了，赶紧招呼人灭火。 赶到后院才发现，着火的真的是关罗晓娥的那个房间，可是怎么没有声音？难不成人被烧没了？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敢深想，赶紧灭火，连哪里有火光都不知道大家就使劲儿往房间里泼水，有些汉子胆子大，冲进去找了一圈，总算在角落里找到被五花大绑的罗晓娥。 赶紧在她鼻子下面探了探，确定还有气儿，连忙把人拖出去，大喊道：“没死，还活着！” 跟进来的罗大河听到这句话身子一松，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接下来大家都在忙着救火，罗大河让罗老大赶紧去隔壁村子找郎中。 罗老大早就放弃这个女儿，压根不怎么想动弹，可亲爹发话，他又不敢不从，只能咬牙摸黑出门。 罗大娘子则带着儿子一起把罗晓娥抱回家，其他村民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这种时候他们也没心思去跟罗老大一家扯皮。 村民一直摸黑灭火，确认浓烟淡了才安心些，可大家还是不敢离开，留着五六个汉子守着，其他人去田里帮忙。 走在半路上，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一声惊雷猛地在头顶炸开，之后就是闪电不断，雷声时大时小，大家更加着急，还有人摔了几跤。 没等地里的活全部抢收完，大雨就下来了，豆大的雨水砸在脑袋上竟然还会疼，可见这场雨有多大。 被困在田里浑身湿透都村民啥也顾不上，捡了农具赶紧撤，忙活完都过了大半夜。 此时罗老大家中。 罗大娘子把儿子打发回房间，屋子里就剩下她和罗晓娥，她赶紧拍拍罗晓娥的脸蛋，小声呼唤道：“丫头，醒醒！没人了！” 床上原本还双目紧闭的人突然睁大眼睛，她的手被绑了几日，早就麻木了，后背的伤也没好透，动一下，便疼得龇牙咧嘴，这种情况她还能装晕这么久，也是人才。 罗晓娥同罗大娘子小声说道：“给我倒杯水，我动不了。” 罗大娘子听得眼泪直往下来，一边倒水一边埋怨，“你爷爷还真狠心！说打就打，说关就关，我可怜的女儿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这笔账，娘一定替你讨回来！” 罗大娘子恶狠狠地说道。 罗晓娥眼里闪过怨毒的光，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字一句，“不着急，我一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罗大娘子吓了一跳，旋即想到女儿的遭遇，又恢复平静，叮嘱道：“以后做事情不能再这么冲动！这次也是碰到好机会，不然我还真没法帮你！” 当初罗大河本来是要打罗晓娥三十大板的，是她回去把娘家人搬来，双方讨价还价，争论了半天才从三十大板减少到二十大板。 明着是外祖家向着罗晓娥，可实际情况只有罗大娘子清楚，娘家只是好面子，这种事情没有第二次，要是罗晓娥再做错事情被罚，他们绝对不会再出面保人，搞不好还会跟她们母女划清界限。 还有这场大火也是罗大娘子和罗晓娥密谋的，在发现今夜天气不对罗大娘子就找了借口偷偷出去宗祠，隔着窗子跟罗晓娥密谋怎么帮罗晓娥逃出来。 罗晓娥是想出去，可又不想背着逃跑的骂名，就来了一出苦肉计，火是她听到村子有动静了才让罗大娘子放的，根本就不会有事。 罗晓娥压根没听见去，不耐烦地皱眉道：“这次是我运气不好，让她逃了，还得罪了丰谷寨的人，只能说我出门没看黄历，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做得天衣无缝！” 罗大娘子不想听这些，厌烦道：“你先把自己身体养好了再说，这次没人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即便知道有人故意放的也会以为村里人讨厌你想要你命，肯定不会猜到我们头上。 你也算是死里逃生，跟罗晓婷一样，一报还一报，大家以后也不会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第九十二章 意外 这才是罗大娘子同意罗晓娥这个计划的主要原因，她要让村里人知道罗晓娥已经受到惩罚，而且老天爷也认为她罪不至死，等罗晓娥好了再出面跟大家忏悔两句，这件事差不多就能平息了。 不得不说罗大娘子虽然目光狭隘，心胸狭窄又善妒喜算计，可在女儿这件事情倒是想得挺周到的。 可惜罗晓娥并未感受到母亲的良苦用心，这还没彻底解决自己的困境就开始盘算着怎么对付罗晓婷。 罗大娘子见说不定罗晓娥，无奈摇头，起身看了看门外，担忧地说道：“你爹去隔壁村给你找郎中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带伞。” 罗晓娥听到这话心里并未有丝毫波澜，不咸不淡地应付道：“可能下雨耽搁了，在哪里躲雨吧，等雨停了应该就回来了。” 罗大娘子跺跺脚，“早知道就让你大哥跟着你爹一起去！” 罗晓娥冷笑道：“娘，你忘了今夜村里人都在抢收吗？大哥和爹都一起出门了地里的活谁干？不过是因为爹不想下地才会跑这一趟，你还以为他是真的关心我吗？” 不得不说罗晓娥把罗老大看得十分透彻，连罗大娘子都听愣了。 她回过神来，缓缓垂下眼眸，好半晌才道：“丫头，那毕竟是你亲爹，就算你爹有诸多不是，你也不能这么说他，知道吗？” 满心怨恨的罗晓娥哪里听得进这些，沉默地闭上眼。 知道天快亮了，雨也停了，罗老大还是没回来，罗大娘子终于坐不住，赶紧去找跟罗老大交好的几户人家。 听说罗老大一夜未归，大家哪里还淡定得了，急急忙忙出去寻人。 借着晨曦的微光，大家用不着火把就能看清道路，下过大雨的路上满是泥坑积水，一脚下去鞋子都脏了一半，裤腿全都是泥印子，尽管这样大家也没抱怨什么，一路走一路喊罗老大的名字。 来到隔壁村郎中家，却得知昨夜并没有人上门找他出诊，这下好了，罗家村的人都懵了，确定罗老大没来过后，一群人又大喊着往回找，甚至连路边的杂草丛都没放过，结果竟然在一条深的河沟里发现一具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赶紧过去把尸体弄上岸，这才发现死的就是罗老大。 几个人眼眶都红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片刻才有人沉着脸说道：“报官吧，另外还要通知村长他们，毕竟.....” 那人说不下去，转身就往罗家村方向跑。 另外两个人则自荐进城报官，其他人守着案发现场，不然路过的人破坏。 罗家村离这里比较近，村民很快就赶过来了。 罗大娘子一边跑一边哭嚎，看到罗老大尸体的那一刻终于撑不住，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罗老二兄弟几个也是白着脸，做梦都没想到最爱算计的大哥会死于非命。 罗老大的长子想扑过去，却被身边之人一把抓住，“别过去，一会儿衙差就来了。” 罗老大的长子只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衙门的人一直到太阳日上三竿才抵达，来的还有仵作，一群人显然是见惯了尸体，衙差开始盘问发现尸体的那些村民，仵作则当场验尸，大家被远远地隔开，也不敢走动。 半个时辰不到，仵作起身同捕头说了几句，捕头立马来到罗家村村民面前，严肃地说道：“经过仵作初步检查，死者身上并无其他外伤，有的一些淤青附和摔伤撞击所致，最大的外伤在头部，但死因却是溺水。 结合现场环境，我可以告诉你们，死者昨夜经过这里的时候不慎摔落河沟，河沟里那个时候应该没什么水，可要命的是他撞到脑袋晕死过去，随后一场大雨让河沟里的水漫了起来，就这样，他溺死了。” 这个说法让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罗大娘子又差点晕死过去，她情绪激动地反驳道：“怎么可能！他水性那么好，怎么可能溺亡！我不信，我不信！” 捕头倒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当即说道：“如果你们不信，我们可以把尸体带回衙门解剖，这样绝对错不了。” 一直没吭声的罗大河眼睛一眨不眨地喃喃道：“不用了，人都没了，怎么还能受那份罪！” 说着罗大河眼睛一滴滴砸下来。 罗大娘子怨恨地喊道：“爹，要不是你把晓娥关起来，她也不会差点被火烧死，当家的也不会连夜去找郎中，是你害死了你的大儿子！” 罗大河身子一颤，直接倒在罗老二怀里。 罗老二也怒了，骂道：“你少胡搅蛮缠，是她自己作恶多端才会被关起来的，活该！倒是昨夜那场火，爹，我们一定要把放火的人找出来，绝对不能姑息！” “是啊是啊，连宗祠都敢烧，这可不是一般的坏！” “这种人就该赶出村子，让唾沫性子把他淹死！” 众人七嘴八舌的咒骂，倒是没有人被罗大娘子牵着鼻子走。 罗三娘子站出来，害怕又气愤地说道：“昨天的晚饭是我送的，离开的时候我还特地检查过晓娥的绳子，因为怕她逃跑，窗子和门我都关好了，里面也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张方桌而已，我想不明白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昨夜参与救火的人说了，火是从房间里烧起来的，罗晓娥没有作案工具，房间也没有可以燃烧的东西，木栓是好的，窗子更是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排除了有人想要暗害罗晓娥。 罗三娘子这番话可是把罗大娘子吓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连刚刚丧夫的悲痛都冲淡了一半，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罗大河摆摆手，虚弱地说道：“先把老大的尸体带回去，之后再详说。” 他现在也没这个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情。 因着罗老大死了，罗大河病倒，村里的事情自然落到罗老二头上，他也不跟大家客气，只要有人找上门，全都稳妥的给办了，倒是赢得了不少村老的称赞。 不出意外，罗大河退下后，村长之位就是罗老二的。 第九十三章 冷血 罗老大的尸体拉回去后，就放在家中的大厅里，村子里好些人过来帮忙，灵堂只半个时辰不到地功夫就布置妥当。 罗三娘子将麻衣素缟翻出来，分给其他几家，平日里虽然大家跟老大一家关系不算亲近，可到底是堂亲，这种时候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落下的。 连跟罗老大两口子结了死仇的罗老二夫妻俩也出面了。 罗大娘子始终不愿意接受罗老大死了的事实，回到家中就关在房间里痛哭，外头忙活的村民都能听见她的悲嚎。 罗英杰自然也是悲痛不已，可他作为大房长子此时必须撑起来，硬是强忍着听长辈的吩咐。 这场丧事主要由罗老三负责，他找到罗英杰，皱着眉头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大侄子还是要节哀，你娘丧夫，你爷爷丧子，他们两个不用出席葬礼，过后你多劝劝就是，倒是你妹妹.....她也出不了？” 罗英杰木着脸摇摇头。 罗晓娥昨晚被他们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现在怎么可能下得了地！原先他也认为妹妹太过分，这是她该有的惩罚，可现在却连累了他连爹都没了，罗英杰免不得把其他人也埋怨上，甚至见到罗老二两口子都一声不吭。 罗老二两口子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罗老三郁闷地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便道：“现在天气热，尸体不禁放，明日就下葬吧，你妹妹那边已经有人去找郎中了，待郎中看过之后要是没有大碍，晚上你们兄妹一起守灵，好好送你爹一程。” 这话说得罗英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也知道三叔的安排合情合理，不管罗晓娥现在怎么样，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身为女儿就要为亡父守灵，否则人家肯定会在背后嘀咕罗晓娥不孝什么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兄妹俩好。 果然，大夫在晌午的时候抵达罗家村，听说昨夜发生的事后大夫也是唏嘘不已，出于医者仁心和对这一家的同情，大夫给罗晓娥把脉的时候都非常仔细。 看完他出去同罗英杰说道：“令妹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后背受的皮肉伤得小心护理，这种天气不能闷着，否则容易发脓。” 罗英杰担心地问道：“大夫，我妹妹这个情况晚上能守灵吗？” “这倒是没问题，晚上气温低，只要好好上药，只是守灵而已，无碍的。”大夫说完便出了唐老大家。 房间里的罗晓娥听到可以守灵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若是大夫说她下不了地就好了，早知道就该把自己弄得严重一些！ 很快太阳下山，罗老大家灯火通明，院子里还有不少村民在帮忙折纸钱。 这群人直到天彻底黑了才离开。 他们一走，罗老大家中顿时变得寂静又阴森，风吹动白绫，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动，烛光摇曳。 罗英杰端着一碗素面敲了敲罗大娘子的房门，“娘，大家都走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在罗英杰喊了两遍之后，房间内总算有了些动静，很快一张苍白没有血丝的脸出现在罗英杰吗面前。 罗英杰心疼地说道：“娘，到外面坐着吃吧，屋子里闷。” 罗大娘子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儿子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房间走出去的时候，她无意转头看了一眼大厅摆放的棺材，面色又苍白了几分，下台阶的时候还差点给摔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看得罗英杰越发担心。 直到罗大娘子吃了两口面他才松了口气，道：“娘，你慢慢吃，我去叫妹妹出来。” 罗晓娥的房间就在罗二大娘子他们对面，出来的话一样会看到大厅的棺材，于是罗英杰去叫的时候她找借口说自己伤口火辣辣的疼，实在出不了门，就在房间里跪着给爹守灵，还让罗英杰替她保密。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逃过罗大娘子的耳朵。 突然外面传出一声碗筷砸地的声音，罗大娘子怒气冲冲地闯进罗晓娥的房间，大声骂道：“之前你爷爷说你是白眼狼我还不服气，现在看来你连白眼狼都算不上，就是个畜生！你爹为什么会死？要我提醒你一下吗？现在人就躺在外面的棺材里，你就半点都不伤心的吗？你的良心是不是让狗给吃了！” 面对罗大娘子的责骂罗晓娥的火气也被激了起来，情绪激动地嚷嚷道：“为什么都要怪我！是我让爹半夜去找郎中的吗？是我害他失足摔倒的吗？是我让老天下大雨的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是不是让我给爹陪葬你才乐意！” 啪的一声，罗大娘子狠狠甩了罗晓娥一个耳光，痛心疾首地控诉道：“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这么说他！那可是你爹！对着外人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别人身上，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可你心里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才是罪魁祸首！” 这声“罪魁祸首”几乎用尽了罗大娘子所有的力气。 罗晓娥却是满脸幽怨和不甘，“娘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什么都是旁人的不是，你分明就是已经认定是我不对！既然要算账，我也跟你好好算一算，以前你们自私算计，还会指使小小的我偷听叔叔婶婶他们说话，回来告诉你们。 不停地在我耳边说谁谁谁不对，谁谁谁怎么样，我会变成今天这样，不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吗？而哥哥呢！你们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展示自己不堪的一面，什么隐私勾当全都瞒着他！瞧瞧，这儿子养得多好！正直善良，孝顺体贴，哪像我这个恶毒忤逆的女儿这般招人恨！ 现在爹死了，又都是因为我，我呸！自作孽不可活！老天都看不惯他偏心眼，自私自利，所以才会提前收了他！” “啪！”这一巴掌是罗英杰给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妹妹，白天他还替罗晓娥抱打不平，想着要不是大家对妹妹太过严厉，他们家也不会弄成现在这幅模样，谁知道妹妹竟然是这么看待他们一家子的，现在他突然觉得爷爷对妹妹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第九十四章 东窗事发 罗大娘子失望地捂着胸口痛哭流涕，一个劲儿地捶着自己哭天抢地道：“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帮着你逃出来！要是我没有帮你，你爹就不会死了！呜呜呜.....” 罗晓娥闻言脸色大变，倏地看向罗英杰。 罗英杰也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踉跄着后退两步，“你.....你们.....是你们合谋放的火！” 还在哭嚎的罗大娘子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又惊恐又害怕地哀求道：“儿子，娘也不想的，实在是担心你妹妹熬不住，这才算计了这一出，我们至始至终都没想过烧祠堂，只是想制造意外，让你妹妹名正言顺回家而已。” “所以你就是帮了这么一个玩意儿逃出来？”罗英杰指着罗晓娥的手指都在颤抖，做梦都没想到宗祠失火是他娘和他妹妹密谋出来的，这么说来他爹意外丧命也跟娘和妹妹有关了。 这个认知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儿去。 罗晓娥却是冷着脸警告道：“哥，现在爹已经死了，我们家就剩下我们三个了，你也不想失去我和娘吧！” “你什么意思？”罗英杰猛地转头。 罗晓娥却是冷静地说道：“意思很明白，替我们保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罗英杰想都不想就大声喊道。 罗晓娥眼眸一冷，从牙缝里蹦出一字一句，“若是哥哥执意告发我，那就大家同归于尽！” “你什么意思？”罗大娘子惊恐地问道。 罗晓娥没有吭声，意思却很明显，若是罗英杰把她供出去，她也一定会把罗大娘子拉下水，如此一来，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罗大娘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帮的女儿会这么对她，又失望又痛心，双眼一翻，再次晕死过去。 罗英杰急得大叫，赶紧把罗大娘子抱出罗晓娥的房间，经过大门的时候余光瞥到门外一眼，吓得差点魂都没了，“三.....三叔，四叔！” 二人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罗英杰此时整个脑子都是乱的。 罗老三板着一张脸，同罗老四交换了个眼神，很快罗老四就转身走了，连句话都没说。 罗英杰心下忐忑，手上还抱着罗大娘子，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罗老三摆摆手，淡然地说道：“先把你娘送回房间，再出来说话。” 说着罗老三还瞥了罗晓娥的房间一眼，又同罗英杰吩咐道：“把你娘安置好后，再把你妹妹带出来，咱们好好谈谈。” 这话让罗英杰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把罗大娘子送回房间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院子外又传来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他顿时心下一沉，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了。 外面的罗老三催促了一声，罗英杰不得不咬牙硬着头皮去罗晓娥的房间，低声说道：“出去吧，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次罗晓娥竟然没有拒绝，而是平静地说道：“哥哥先出去，我换一身衣裳。” 罗英杰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大门。 他才走下台阶没多久，身后的大门竟然砰的一声关上。 这可把外头的村民给吓了一跳，大半夜的难不成是闹鬼了。 就在大家惊恐的时候，罗英杰听到门栓栓紧的声音，急得大喊，“晓娥，你干什么，给我开门，快开门！” 其他村民反应过来也赶紧过去帮忙。 罗晓娥在里面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开！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再挣扎也没用！我恨！恨你们所有人！” 屋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众人吓得面色大变。 罗老三道：“得赶紧把门撞开，里面那么多蜡烛，容易出事。” “我娘也在里面呢！”罗英杰这次是真的六神无主了，拼了命地用身体去撞门，可罗家村的房屋本就是为了抵御海盗修建的，哪里是撞一撞就能开的。 就是大家合伙一时间也很难把门撞开，还是几个村民搬来大树桩，众人轮流撞了两三下才把门栓撞断。 大门撞开的那瞬间，一股浓烟冲了出来，众人猛地后退几步。 罗老三咬牙切齿地骂了两句，让人把罗英杰拉住了，和几个汉子商量了一下，大家冒着危险冲进屋里救人，好在罗晓娥放火的时间不长，大厅就一些易燃物品烧起来，房梁还是好的，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罗晓娥人影，大家赶紧救火，几个人冲到罗大娘子房间准备救人，却看到罗大娘子被罗晓娥死死绑在床杆上，她自己则拿着剪刀威胁进来的人，激动地让他们滚出去，不然就杀了罗大娘子再自尽。 村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吓得连连后退，嘴里不停地说着罗晓娥疯了之类的话。 罗晓娥还真的是疯了，闹到这个地步她想的只是发泄心中的怨恨，拉更多的人陪葬，压根没想过回头。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灭火的人大喊道：“白绫烧起来了，烧到房梁上了，赶紧撤，把棺材搬出去！其他的管不着了！” 罗大娘子这会儿也清醒了，看到自己的处境听到外面的声音，她泪如雨下，大喊道：“老三老四别管我，衣柜下面一个包袱帮我带出去交给英杰，跟他说，娘知道错了，这是报应，让他谁也别怨，谁也别恨，好好听爷爷和叔叔们的话，不要.....咳咳.....不要像我们一样！” “你闭嘴！”罗晓娥气得抓着剪刀乱舞，“这时候你还想着你儿子！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没等罗晓娥发疯完，罗大娘子便挣扎着脑袋往后一撞，整个人软了下来。 看到这个情况大家也没了顾忌，两个壮汉冲上去将罗晓娥拿下，其他人用剪刀剪断白绫，把罗大娘子搬出去。 此时火舌已经卷到房梁上方，不断往外蔓延。 罗老三一脸灰，满身汗，活像灶台里滚了一圈出来似的，手里还抓着罗大娘子说的那个包袱。 第九十五章 雪上加霜 罗三娘子这会儿也赶过来了，看到罗老三这狼狈的样子又心疼又无奈，想骂人，可看到老大一家的惨状和哭得不能自己的罗英杰，又觉得自家男人这样也不算惨，转头把目光对准地上的罗二娘子，几个村民还在那里帮着止血。 她看到村民那一手血，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问道：“郎中呢？喊郎中了没？” 罗老三抹了一把脸色的汗水，结果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记，他大口喘着粗气，点头道：“早让人去叫了！” 那会儿大家还没把门撞开就有人意识到会出事，早就麻利地去找郎中了。 因着罗老大就是去找郎中路上出的事，这次他们可是提着两三盏灯笼三四个结伴一块儿走的。 罗三娘子松了口气，脑子也渐渐冷静下来，来到罗老三身边，小声嘀咕道：“二哥二嫂没过来？” 罗老三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两家都闹成啥样了，二哥二嫂能来帮忙就不错了，原本说好明日再来的，哪知道晚上会出这种事，老四也不敢去叫，就怕二哥二嫂知道了更加上火。” 罗三娘子沉默了，最终还是没去惊动二房，只是他们不叫人，参与灭火的村民那么多，吵吵嚷嚷的总是能把人吵醒，罗老二两口子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惊醒的，匆忙穿了衣服跑到罗老大家，看着大家灰头土脸的样子都懵了。 直接拉着罗老四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罗老四拍了拍大腿，“造孽啊！我们村子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连自己亲娘都要杀，亲爹的尸体也没打算放过！要是我们再晚一步，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呢！” 罗老二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棺材，都说死者为大，现在死者却这么凄凉地被人搁置在一旁，没人烧纸也就算了，还差点被挫骨扬灰了，想想都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那丫头太可怕了！连自己爹娘都能下手，难怪杀我们家晓婷眼睛都不眨的。”罗二娘子神色惊恐地看着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罗晓娥，即使知道对方已经没有害人的能力，可她还是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冒，大热天的硬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罗老二沉着脸，半晌才同其他灭火的人问道：“火都扑灭了吗？” “灭了灭了，就是屋顶全给烧没了，大厅烧得最厉害，什么都没剩下，厢房还好一些，大家一直泼水，倒是没被波及到只是主梁中间烧透了，厢房住人也不安全，得里里外外重新修葺才能住人，现在是没法待了。”一个汉子赤裸着上半身，粗声粗气地说道。 “辛苦你们了！”罗老二同众人道谢后，转头和罗老三罗老四说道：“大家搭把手，先在院子里搭个草棚，把棺材抬进去，今日大哥出殡，不能怠慢了。” 说着罗老二看向失魂落魄地罗英杰，叹息着问道：“还能扶灵吗？” 罗英杰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病态的脸，木讷地点点头，然后起身跪到棺材边上，扑在棺材上呜呜痛哭。 几个老娘们赶紧过去劝。 罗二娘子这才同罗三娘子问道:“大嫂呢？情况怎么样了？” 罗三娘子摇摇头，“情况不是很好，郎中半夜来过，帮着处理了一下伤口，勉强是止住了血，可这种天气伤口最容易溃烂发炎，伤口又在头上，一个不好.....” 罗三娘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其他人都听见的，罗英杰哭得更加凄凉了。 罗老二见此，咬牙道：“老三，这里你来管，我现在去一趟丰谷寨，看看能不能求他们想想法子。” 罗老二之前在吕大壮那边小坐的时候有稍微打听了一下救罗晓婷三人的情况，吕大壮说得最多的就是秋景明和唐宁，把他们两个夸得无所不能，还说自己当初都快死了，就是被他们救下来的，是以在罗老二的认知里，秋景明两口子就是他认识的人里面最有本事的。 现在他也没招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罗老三只以为丰谷寨的人人脉广，可以找到厉害的大夫，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还催促罗老四去把驴车卸了，直接骑驴会快一些。 罗老二走后，大家也忙活开了，搭草棚的搭草棚，烧纸钱的烧纸钱，另外有两个妇人轮着守在罗大娘子身边，给她扇扇子降温，期待罗老二赶紧回来。 至于罗晓娥，则是被人扔在角落里堵了嘴巴，要不是正在办丧事，大家都想一人一口唾沫吐她身上。 罗老二这边紧赶慢赶，总算在晌午之前抵达丰谷寨，这会儿寨子外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生意最好的是杜春月的青草药铺，外面放着一缸凉茶，一文钱两碗，便宜得不要不要的，路过的大多会花一文钱要两碗，喝个痛快。 一缸能有百来碗，唐正一天要烧四五缸才够卖，再加上还有酒水出售，一日下来，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罗老二急急忙忙在打铁铺外面停下，喊了两声，魏大志父子俩还没出来倒是把唐正给喊出来。 他还记得罗老二，当即热情地招呼道：“二愣子准丈人来了！进来喝碗凉茶消消暑，魏伯伯和二愣子都在寨子里抢收，您稍等，我去喊。” “别别别.....”罗老二焦急地将唐正喊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过来的目的给说了，“其实我是来打听秋公子和秋夫人的，事情是这样的.....” 罗老二把罗大娘子受伤的情况仔细说清楚，倒是没提事情因何而起。 唐正也十分知趣，并未多问，而是带着罗老二去了杂货铺，“妹婿，有人找我妹妹！” 秋景明挑了挑眉，听了个大概也不敢耽搁，直接领着罗老二进寨子，路上他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媳妇那里能不能弄到药，不过我们会尽力帮忙就是。” 唐宁正在地里干活，听到喊声连忙直起身子，看到罗老二的时候眼里满是问号。 罗老二也是一脸懵，这家还真奇怪，男人守着铺子让女人下地，这叫啥事啊！ 第九十六章 求药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罗老二赶紧跑过去，急切地把来意告诉唐宁。 唐宁顿时一脸凝重，“你先等等，我回家里看看。” 说罢，她撒开脚丫子往家里跑，进了房间点开高级商品模块，按照罗大娘子的病症定制一瓶外用药粉，一瓶内服药丸，一下子花了她两千虚拟币。 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心疼，拿着东西赶紧跑出去，将两个药瓶交给罗老二，叮嘱道：“药粉撒在伤口上，早晚一次，切记，不能碰水，药丸内服，一日三次，一次一粒，若是情况不对赶紧去城里找大夫。” “谢谢秋夫人.....”罗老二慌里慌张地抱着东西赶紧往寨子外面跑，骑着毛驴拼了命地往回赶。 唐宁他们跟了出来，看人远去了面面相窥。 魏大志沉吟道：“未来儿媳妇娘家大伯娘受伤，这种情况我们要不要去走一走？” 没等他纠结完二愣子就嗤笑了一声，“拉倒吧！晓婷的大伯娘就是当初诬陷我们陷害她女儿的那位，要我说这是报应！” 魏大志立马给了二愣子一巴掌，“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你说你这脑瓜子怎么就不随我，傻了吧唧的！让你走一趟不是去探望人家大伯母，是去你未来丈母娘家中走一趟，送点东西，代表咱们一家对人家的重视，懂不懂！” 若是罗老二没跑这一趟，他们从外人口中听说这些事也能当做不知道，可现在罗老二亲自来了，他们肯定要表示表示的。 二愣子郁闷地抓了抓头，蹙眉道：“怎么这么麻烦！我娶的是晓婷，跟她家大伯母有什么关系！算了算了，走一趟就走一趟，正好娘给晓婷买了一些东西，明日我都带过来。” 寻思间，他转身去了吕大壮那边交待了一声，又去黄家铺子定了好些豆腐和豆腐脑，再去唐忠的糖铺买了两坛糖浆和一包红糖，随后又去唐正的青草药铺选了几样补气补血的草药，在拿了两坛酒。 礼数做的足足的。 魏大志知道后还笑骂了两句，心里倒是满意得很，虽说儿子嫉恶如仇，可人情世故上面还是十分周到的，他也能少操一些心。 这头罗老二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傍晚回到罗家村，此时罗老大家的院子里清净了不少，只留下一些村民帮着守着，其他人都上山去了。 罗二娘子也在这里，看到罗老二眼睛一亮，赶紧上去追问道：“怎么样了？” 罗老二赶紧把怀中的两瓶药交给她，叮嘱了一下使用法子。 其他村妇听了也不怀疑，赶紧过去帮罗大娘子上药。 罗二娘子就在边上盯着，确定药粉抹上去了，又端来水让其他人帮着撬开罗大娘子的嘴巴，把药丸送进去。 做完这些一群人都累得大汗淋漓。 一妇人嚷嚷道：“我去做活都没这么累！” 说着她少不得瞪一眼被扔在角落里的罗晓娥。 这一天他们也就给罗晓娥灌一些水，一口吃的都没给，罗晓娥从最初的疯狂挣扎到现在连挣扎都没有力气，只能用眼睛恶毒地盯着院子里所有人，这是破罐子破摔的节奏。 罗二娘子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到罗晓娥，即便知道她在角落里死死盯着她们，她也没理会，木着脸说道：“你们估计都累了，我去煮点粥，一会儿大家下山也能垫垫肚子。” 这是农村办丧事的习俗，主家人要给前来帮忙的人做席面，按理说这些事情该罗大娘子或者罗英杰来主持，可现在一个不省人事，一个还得扶灵，罗二娘子只能把这些活揽过去了。 幸好家家户户布局差不多，罗大娘子家的库房在后院，跟大厅是分开了，并未遭殃，里面还有一些粮食和鱼干。 她只取了一些粮食，出去挖了不少野菜，又从村民手里要了几条新鲜的鱼，凑合着也能煮一大锅鱼粥。 等她们忙活完，上山的村民也回来了，闻到院子里的粥香，饥肠辘辘的众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几个妇人赶紧过去帮忙盛粥。 罗英杰却是直接往罗大娘子这边跑，焦急地询问照顾罗大娘子的妇人，“我娘怎么样了？” 妇人笑了笑，安慰道：“情况好多了，之前呼吸一直不怎么顺畅，好像还烧起来了，用了你二伯带回来的药，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褪热了，现在睡得沉，你别吵她。对了，这是药.....” 妇人将用法告诉罗英杰，这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过去吃粥。 罗英杰紧紧抓着两瓶药感慨万千，即便鼻子酸酸的想哭，可还是被他强忍下来了。 吃过粥，丧事也算是彻底办完了，村民帮着收拾一下各自离开，只有罗老大兄弟几家还留着没走。 大家帮着罗英杰烧了纸钱，这才说起罗晓娥地事情，“英杰，你家现在就是你做主了，你妹妹做了什么事你应该都知道，我也不想再说什么，现在你想怎么处置她？放任不管？还是交给你爷爷？” 罗老三皱着眉头等罗英杰的答案，不过他们兄弟几个早就合计好了，不管罗英杰怎么想的，他们是不打算再放过那个丫头了。 罗英杰低着头，垂眸道：“二叔三叔四叔，罗晓娥犯的不是一般的事，先是谋杀堂妹未遂，再是哄骗我娘帮她逃跑，设计火烧宗祠，连累我爹丧命，现在又谋害我娘，意图将我爹尸体挫骨扬灰，一桩桩一件件，已经不是心肠歹毒可以形容的。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妖怪！我没有这样的妹妹，我娘也没有这样的女儿，所以从今往后，罗晓娥跟我家再无任何关系！一切按照村规处置，我绝无二话！” 角落里的罗晓娥听后突然用力地挣扎起来，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要把罗英杰给扒了。 这哪里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分明就是把哥哥当成了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看她戾气这般重，罗英杰心底里最后哪点不舍瞬间荡然无存，还同罗老二低声说道：“二叔，可以的话给她一个痛快吧！” 罗老二顿时瞪大眼睛。 第九十七章 罗晓娥结局 罗英杰抬起头，眼中沉淀着阴郁，凄凉地笑了笑，道：“我爹下葬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跟我说了，晓娥犯的事情足够沉塘八百回了，按照村规处置，她必是死路一条。” 罗老二神色渐渐缓和下来，闷闷的说道：“她这般歹毒，我们也不敢把她放出去，省得将来给村子招来祸患。” 罗晓娥现在是把所有人都恨上了，一旦给她逃离的机会，肯定会再回来报复，为了村里人的安危着想，她确实是要死的。 只是死的法子有许多种，就看是怎么个死法了。 罗英杰也是打从心底里认同罗老二的说法，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罗老二深深看了这个大侄子一眼，片刻后才重重点头，示意老三老四把罗晓娥带走。 翌日一早，罗老二天不亮就来罗大河这边送早饭，顺便说了一声，“爹，大哥的丧事已经办妥了，宗祠着火的元凶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虽然出了一些风波，好在有惊无险，现在都好好的。” 罗大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病整个人的精神头都去了一大半，好像随时都会驾鹤西归，听了罗老二这番话，精神才好了一些，被罗老二抱到大厅的凉椅上歇了会儿，又吃了一些粥，总算有了些力气。 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往后罗家村就交给你了，切记做事要公平公正，不能让村里人生出怨怼之心，对孩子们也是一样，都要一碗水端平了，还有，别贪小便宜.....” 叮嘱了好些身为村长该注意的事项后，罗大河才把话题转到大房，“你大哥已经没了，即便之前你们两家有什么恩怨，也该放下了！以后英杰那边能帮衬就多帮衬一些，他一个人撑起一门户也是不容易！” 这些罗老二都应了，并未让罗大河忧心。 等罗老二走后，罗老三罗老四相继过来，罗大河又把自己的意思跟他们说了一遍，两人自知不是当村长那块料，再加上大哥出事，二哥又跟丰谷寨那边成了亲家，自然是答应得十分爽快，倒是对罗大河只字不提罗晓娥感到疑惑。 二人来到罗老二家中询问，罗老二摇摇头，感叹道：“也许是爹真的被这个孙女伤透了心，不想管了，再说，他如今这般样子也管不了，我是担心爹的身体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晓婷出嫁那天！” 这点也是大家担心的地方。 瞧罗老二愁眉紧锁的样子，兄弟二人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正巧这会儿外头传来驴车声音，只见二愣子一个大高个出现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喊道：“叔，我来看你们了！” “哟！二哥你家准女婿上门了！”罗老三当即调侃道，看到那一驴车东西，当即羡慕地说道：“好家伙！这孩子海真孝顺！” 罗老二赶紧过去帮着二愣子把驴车放到院子草棚里，呵呵笑道：“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赶紧屋里喝点水！” “不忙不忙，东西先拿下来，昨天叔过去的时候走得匆忙，我想你这边肯定事情多，就没敢过来，今天特地给你们带了些东西，这些是给叔和婶的，这些是我娘给晓婷买的东西，另外这些是给她大伯母的，不是说受伤了嘛，补气血的。”二愣子说着先把两坛子酒提进去。 罗老二兄弟三人一闻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对二愣子更加满意了。 罗二娘子回来的时候看到二愣子别提多高兴了，又见到大厅那堆东西，当即热络地招呼道：“我去做饭，一会儿你们都留在这边吃！” 二愣子也没拒绝，就这么四平八稳地陪着几位长辈说话，喝酒吃饭，还别多，西北的爷们那个酒量是真的没话说，一坛子烧刀子，四人喝趴了两，罗老二半醉不醉，就二愣子跟没事人一样，瞧罗晓婷出来，忙说道：“你爹有些醉了，我给他送房间去，住哪里？” 罗晓婷赶紧在前头领路，之后又是安顿罗老三和罗老四，忙活完二愣子就准备告辞了，罗晓婷红着脸将他喊住，“那个.....我这几日给你做了一身衣裳，你带回去试试看，若是不合适我再改。” 二愣子当即呆住了，长这么大除了他娘就没人给他做过衣裳，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绝对能跟他好好过日子，当即咧嘴一笑，结果包袱，“好！我回去就试，你赶紧回去，不用送我了。” 罗晓婷还是把二愣子从出去一段路才折返。 等她进家门发现罗二娘子已经回来了，“娘，大伯母今天怎么样了？” 罗二娘子做完饭就把二愣子准备送给罗大娘子的东西带过去了，没想到出去一趟回来家里这么安静，看罗晓婷从外面回来应该是去送二愣子了，便道：“说是昨夜就清醒了，还是你爹求来的药好用，郎中今儿一早又过去看了一下，说恢复得不错，继续用药就行。我过去的时候你堂哥正给她喂粥呢！” “她没有为难你吧！”罗晓婷担心地问道，大伯母那张嘴她是知道的，黑得都能让她搅成白的，骂人更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再加上体格比她娘强壮，动粗的话她娘也不是对手，也是现在对方受伤不能把她娘怎么样，不然她还真不放心她娘自己过去。 罗二娘子无声地笑了笑，发出一声轻叹，“我今天过去发现你大伯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对我没个笑脸，可竟然会让你大堂哥给我倒水，倒是比以前知理了，希望这次过后她能痛改前非，别再闹出其他幺蛾子了！” 罗晓婷不置可否，小声嘀咕道：“我爹他们有说放火烧宗祠那事还要追究吗？” 罗二娘子摇摇头，“追究什么！都这样了，再说，始作俑者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以后别提了，倒是你爷爷那边.....一会儿带点东西去看他，哄一哄，郎中说他是心气郁结，再加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不住打击才会倒下的，若是心情好一些，这身体也能好许多。” 第九十八章 再次求药 罗晓婷想到罗老二从丰谷寨求回来的药，顿了顿，迟疑着说道：“娘，要不要再去丰谷寨替爷爷求个药？正好这次爹过去匆忙，还没来得及感谢人家，正好一并把谢礼送过去，若是有最好，没有咱们也欣然接受。” 罗二娘子眼睛一亮，拍手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而且你说得对，咱们还没给人家谢礼呢！等你爹醒了我跟他好好说说。” 百善孝为先，罗二娘子这个建议罗老二不可能拒绝，甚至留在二房睡了一觉的罗老三罗老四知道了也纷纷表示要出一份力。 就这样，兄弟三人看了看天色，确定这两三天不会下雨，就把家中的活计托付给女人和孩子，三人一起下海捕鱼。 等他们归来已经过了三天，罗大娘子都能下地做些简单的活计，只是不能太过操劳，一旦累过头就容易晕厥过去，这种情况是大虚，得好好补一补。 经历了这么一劫，她算是大彻大悟，不仅脾气收敛了许多，对着村子里的人也是一副和善的模样，还主动去探望罗大河，给他洗衣打扫房间，若不是砍柴的活计太累人，她都想一并包了。 罗大河看她这勤快的样子是真的欣慰，也没追问之前那些事。 罗老二兄弟三人欢喜地过来罗大河这边抱平安，看到罗大娘子也在，忙齐声喊了一声，“大嫂！” 罗大娘子面带笑意，同他们打了声招呼，问道：“下海刚回来？” 罗老三点点头，“是呢！这次出去三天，收获还不错，抓到好几条大鱼，还有半网虾，商贩非要收，一直拦着不让我们走，我们好说歹说才把东西带回来了。 最大的那些打算送到丰谷寨去，感谢人家帮忙，顺便再问问他们有没有适合爹用的药，再求一些回来，还有大嫂这身子，也得养养，晚点我们分好了再送过去。” 罗大娘子连连摇头，“你们三个分了就是，英杰也没跟着出去，不用分给我们家。”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嫂就不用跟我们客气了！”罗老二真诚地说道，这话也代表他不再计较当初那些龌龊，两家还是跟以前一样。 罗大娘子红着眼眶。 罗大河倒是十分高兴，连连笑道：“好好好！我就希望你们兄弟妯娌都能好好的，大家有商有量的，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你们这些当叔叔的，往后可得好好拉英杰一把！” “爹你放心！等英杰出了孝，我们一定给他张罗一门好亲事，到时候让您也热闹热闹。”罗老四嬉皮笑脸地说道。 罗大河也不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晦气话，笑眯眯地点头应了。 兄弟三人就在罗大河这边把鱼虾给分了，最金贵的那些挑出来，放在海水里，一会儿就得送去丰谷寨，其他的分成四份，四家都有，罗大河这边他们轮着过来送吃的就行，不用另外给。 弄好这些，趁着晌午刚过，罗老二回了家里就赶紧赶着驴车去了丰谷寨，给魏家送了一些海鲜，再到秋景明的杂货铺，“秋公子，今日得了些新鲜的鱼送过来，感谢秋夫人的帮忙！” 秋景明赶忙出来，请罗老二进去小坐，“人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幸亏来这里求了药，我回去的时候大嫂都发热了，呼吸也不对，情况十分严重，若是有个万一，我那大侄子可真是家破人亡了！秋夫人的药可是救了他们一家啊！”罗老二说着眼眶当即就红了，回想那几天他自己都觉得跟做梦似的，一桩桩一件件，差点没把他整疯了，更别说罗英杰了。 秋景明笑笑，“能帮上忙就好，叔不必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我媳妇可不收。” 罗老二坚持，“要的要的.....” 说完他有些尴尬地问道：“不知道秋夫人这边还有没有调理老人身体的药？有的话我想买点回去给我爹用，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受打击，身体一下子就垮了，现在感觉快要油尽灯枯了，若是撑过去应该还能活个几年，享清福，要是撑不过去，只怕都挨不到我家丫头出嫁那天！” 二愣子就陪在罗老二身边，一听脸色大变，急道：“我的亲事可不能耽误了！不行！我得去找阿宁想办法！” 话音刚落，没等罗老二回过神来二愣子已经跑没影了，他忙追出去喊道：“你去哪里？” 秋景明苦笑着扶额，“叔别急，他是进寨子找我媳妇了，由着他去就是，您说的这个情况我还真不知道，一会儿等二愣子的消息就行。” 他这话也是在罗老二面前替二愣子刷好感。 这边二愣子可不知道秋景明为他操碎心了，一门心思就想着找唐宁求药，终于在后山脚下把人带住，气喘吁吁地将情况给说了，哀求道：“阿宁，这事你可得帮我一把，我爹娘还急着喝新妇茶呢！” “瞧你这出息！”唐宁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道：“等着吧，我回去找看看，不一定有，要是有的话再给你，不过我先说好，我的药就是针对病症，不是对人，外伤药另说，像这种调理身体的兴许罗村长用了没什么效果也不一定。” “没事没事，你尽管找。”二愣子大声说道。 看他这样子，唐宁也不想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家门，在系统里订购了疏肝理气丸、益心宁神丸，另外还有艾草生姜浴包，这些东西并非高级商品，而是在加工药品类购买的，只花了三百虚拟币。 把药给二愣子后，总算把这家伙打发走了。 晚上秋景明搬着几筐海鲜回来，同唐宁说道：“我给岳父岳母那边留了一筐，剩下的你看要怎么吃？” 唐宁已经洗完澡，天气又热，压根不想碰这些东西。 秋景明心下了然，摸着下巴琢磨道：“你若不想下厨我来就好，晚上我来做吃的。” 秋长生从后院进来，道：“大哥，你还是歇歇，我来就好，你们忙了一天，就不用管了，一会儿上桌就行。” 现在大家都吃酱油，用酱油做菜简单，口感也好，秋长生对下厨也越来越有兴趣，平日里做完针线活就好给家里人做吃的。 第九十九章 耍心眼 唐宁也不跟她客气，拍了拍秋长生的肩膀，道：“嫂子看好你，加油！” 说着，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往后院走去。 秋景明帮妹妹收拾完海鲜随后进去。 唐宁正翻着书册打发时间，听到动静抬头问道：“罗家村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接二连三求药，别弄到最后把我传成活神仙了！” 秋景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扫疲惫，在她身边坐下，缓缓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些，那日罗二叔过来那么慌张过来求药我就觉得奇怪，他嫂子受伤了来求药，嫂子家却一个人都没出面，加上之前咱们还有一些恩怨，罗二叔不会糊涂到这么办事。 等他走后我用了秘术去了一趟罗家村，你猜怎么着！罗老大死了！” “死了？”唐宁猛地支棱起身子，“不能够吧！这么突然？” 秋景明将那日所见所闻全都告诉唐宁，眼中多了一丝厌恶，“都说女子柔弱，可女子真狠起来还真没男子什么事，像罗晓娥这等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即便逃荒路上看到了不少易子而食或者弃父弃母的混账，可那是绝境考验人心，他不能接受却可以理解，但罗晓娥不一样，只是因为一己私欲，平白毁了自己大好前程，也毁了一个家，还间接害死自己亲生父亲，甚至差点把亲生母亲也弄死，这种人本质就是坏的。 唐宁脸色也不大好看，却安抚道：“别气了，这些事情都过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置罪魁祸首的。”秋景明道。 唐宁摇摇头，“等二愣子成亲了总能打听到的，我现在反倒担心他这个亲事能不能顺利完成。” 不过夫妻俩即便在意也只能关在房间里说说，也做不得什么。 没过一会儿秋长生就过来叫他们用饭了。 二人来到大厅的时候秋老汉已经坐在那里，端着饭碗偷偷看了看唐宁，又偷偷看了看秋景明，奇奇怪怪了好一会儿，竟然开口道：“地里的活也差不多结束了吧？” “结束了，爷爷放心，我已经把粮食晒好收进库房，保准妥妥的！”唐宁乐呵呵地露出一口大白牙。 秋老汉也跟着笑开了，“这就好，这就好，那个.....都忙完了，你们也该好好歇歇了！” “爷爷，我歇歇就好，景明压根没下地，不用歇。”唐宁瞥了秋景明一眼，说道。 秋老汉立马踹了秋景明一脚，“让你偷懒！让你不干活！” 秋景明欲哭无泪，连连求饶，“爷爷，您轻点，我倒是想下地，可你孙媳妇不同意啊！您知道我每天给她挣多少银子吗？” 秋老汉板着脸，压根不在意，“那也不能累着我孙媳妇！从明日起，每天下地做一个时辰农活再去开铺子！” “孙媳妇，你看爷爷这个安排你还满意吗？”秋老汉殷勤地问道。 唐宁差点没被口水呛到，猛地直点头，“爷爷，还是您厉害。” “是吧！”秋老汉得意地摇了摇脑袋，语重心长地絮叨道：“女子可不能这么辛苦，往后体力活尽管让景明去做，你就在寨子里好好歇着，想去后山去后山，想转悠转悠，爷爷保证没人能说你不是！” “爷爷！您可真是我亲爷爷！”唐宁心花怒放，夹了一个大鱼头放到秋老汉碗里，甜甜地说道：“爷爷，您尝尝！” “好好好.....”有了吃的秋老汉总算没再说什么。 晚饭后，夫妻俩回了房间，唐宁松了口气，累趴在床上。 秋景明过来给她捏肩，道：“其实爷爷说得对，你累了可以喊我过去帮忙的。” 唐宁的脑袋换了一个方向，嘟喃道：“累啥累！我才不累，是跟爷爷耍心眼费神！” 秋景明嘴角微微上扬。 唐宁不用转身都知道他在偷笑，哼哼唧唧道：“爷爷什么心思我知道，无非就是希望我们早点生孩子，让他抱重孙子，可我今年才十六，自己也还是个宝宝呢！毫不夸张地说，我还在长个儿呢！现在生孩子多危险啊！最起码也得等明年下半年再要，十八岁生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秋景明不懂这些，却没有任何意见，“什么时候要孩子你来决定，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爷爷那边我会周旋，不用你出面，只管当你的好孙媳妇就行。” 这下唐宁彻底舒坦了，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地问道：“刚刚你说给我挣了不少银子，具体是多少？” 秋景明直接在她面前比了个数，“现在每日来我们铺子里买酱油的人不少，零零散散合起来都有十几两了，隔三差五会有大商贩过来，一笔买卖就能入账二三十两，有的时候一天来三四个，有的时候一两个，这样算下来有多少？” 唐宁心里过了一遍，大概知道分到自己手里能有多少，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罗家村这边。 罗老二从唐宁那边拿到药后不顾魏大志两口子挽留，执意要赶回去，二人怕他走到半路天黑，容易出事，就让二愣子跟着一起。 他们习惯了赶夜路，倒也习惯。 将罗老二平安送到家后，二愣子也回不去了，只能在罗老二家留宿，跟罗晓婷的弟弟挤一间。 罗老二则拿着药屁颠屁颠跑去罗大河那边，大半夜的硬是让罗大河吃了药再去睡。 因着不知道唐宁给的药有没有用，他也不敢回去，干脆留在罗大河这边过一夜。 第二天见罗大河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离去。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二愣子和罗晓婷成亲的时候，此时第二季庄稼已经种下去，大家都闲了下来，也能热热闹闹办一场喜事。 最开心的莫过于罗家村的村民。 村子这一段时间出了不少糟心事，难得有这么一件喜事，自然是要沾沾喜气，驱驱晦气，就连罗大河都穿了一身罗二娘子给他做的新衣裳精神奕奕地到场。 虽然拄着拐杖，走路还得人搀着，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身体情况比之前好多了。 第一百章 二愣子成亲 罗三娘子、罗四娘子就在院子里帮忙，看到罗大河这精神头，罗四娘子忍不住小声说道：“三嫂，没想到丰谷寨不仅有钱还有神药，大嫂就不说了，当时情况多危险啊，连郎中都不看好，眼看人连呼吸都乱了，硬是吃了颗药，抹了一下药粉就好了。 公爹的身子也是，眼瞅着都快撑不住了，现在竟然还能出来转悠，我看再活个十年都不是问题！以后晓婷嫁过去，这日子可美了！”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那两口吃的忙碌吗，除此之外最怕的就是生病，丰谷寨底蕴深厚，生活条件比他们这些村寨要好上许多，还有神药，啧啧啧，难怪那么抢手。 还有一点罗四娘子没有说，潮州这边东城一带都是渔村，西城一带都是村寨，通常都是渔村跟渔村之间通婚，村寨跟村寨之间结亲，很少跨过整个府城，这也是当初罗大河很想跟丰谷寨结亲又觉得这事成不了的主要原因。 罗三娘子呵呵笑道：“这种事情羡慕不来，再说了，晓婷嫁得好，以后说不准还能拉拔一下亲戚，就算拉拔不了，一旦有什么事情求上门，人家也会尽可能地帮一帮，这样就很好了。” 像这次求药，要不是有这门亲事在，他们想从丰谷寨那边拿到药肯定没有这么容易。 这点罗四娘子倒是挺赞同的。 二人说着悄悄话，旁边的村民也是欢天喜地的。 快到晌午的时候，迎亲的车队进村了。 两个地方距离太远，这回魏家特地去王虎那边租了一辆马车接新娘子，没有用花轿。 马车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除非有一定身份地位或者为了经商才能到衙门申请，每一匹马都有身份标志，城里多一匹马少一匹马都得到衙门详细报备。 除此之外，养护马车的本钱极重，根本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消耗得起的，是以大多百姓出门都用牛车或者驴车，鲜少有人用马车的。 这辆马车特地收拾过，外面还罩了一层红绸布，瞧着十分喜庆，一拉出去气派不说，人家都知道在办喜事。 马车一进罗家村就引来孩童们的欢呼，一个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想去揪马尾，被赶车的车夫喝止。 马车后面随行的结亲人员赶忙把小孩隔离开，热热闹闹的队伍进了罗老二家的院子。 按照当地的习俗过礼，因着二愣子是丰谷寨的，众人也没怎么为难他，只要了红包就放他过去。 二愣子顺顺利利接到新娘子，赶忙快速往家赶，总算在吉时前赶到。 二人拜堂后，新娘子送进洞房。 酒席也正式开始，这次没有流水席，而是在寨子里面摆了几桌，再把王虎他们请过来，府衙那边黄志行和几个小官吏也赏脸过来坐了一桌。 杜百良陈师爷虽然没露面，却托黄志行送来了贺礼。 罗晓婷和二愣子出来敬酒的时候得知那一桌做的全是官老爷整个人都惊呆了，战战兢兢地跟着二愣子敬完酒，坐下来吃席还有些晕乎。 等酒席结束后，二愣子把宾客送走回新房，罗晓婷才忐忑地问道：“那些官老爷都是咱们家的.....朋友？” 二愣子摇摇头，“不是的，是景明和阿宁跟他们有交情，王大哥现在做买卖，跟他们也有打交待，那些人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过来凑热闹的。” 说着他直勾勾盯着罗晓婷，本以为她会失望，结果她竟然是松了一口气，倒是把二愣子给整不会了，“咋地？你不喜欢他们？” 罗晓婷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不喜欢，是.....害怕。” 二愣子愣了一下，旋即了然地笑了笑，这世道普通老百姓好像就没有看到官府之人不害怕的，他们也是时间久了才这般习以为常，当即安慰道：“咱们寨子大多都是做生意的，少不了要跟官府那边打点好关系，至于原因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 罗晓婷十分乖巧地点头。并未多问，她这性子倒是极对二愣子胃口。 第二天，魏大志和李氏忐忑地等着新人敬茶，瞧到他们夫妻有说有笑地进来，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 然而魏家的喜事才过没多久就变天了，一声惊雷平地而起，硬是吓哭了睡梦中的孩子，吓死了好些垂暮老人。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第二声惊雷再次砸下来，愣是把人吓得再次滚到床上。 唐宁皱着眉头起来点燃蜡烛，心脏砰砰砰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似的，十分不安，“景明，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别去！”秋景明上前一把拽住唐宁，抱着她仔细聆听外面的声音，道：“风很大，还有电闪雷鸣，估计一会儿大暴雨就来了。” 唐宁摇摇头，“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以前也不是没下过暴雨，可这么大动静的还是头一次，爷爷和长生肯定都醒了，还有我爹娘那边，不出去看看我不安心。” 秋景明拗不过她，只能陪着一起，二人开了门，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这天怎么变色了？”唐宁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见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天空突然变成弄胭脂红，可见度极低，可还是能隐隐约约判断出它的颜色，尤其闪电划过的时候，光亮都是红粉红粉的。 这天象已经不是一般的诡异了。 秋景明刚毅的脸上眉头紧锁，双唇抿成一条线，直勾勾地盯着天空看了片刻，护着唐宁冲到秋老汉房门口，拍了两下秋老汉才过来开门，“大晚上的你们不在房间里好好待着，上我这里做什么？” “爷爷，是我们把你吵醒了吗？”唐宁不好意思地问道。 秋老汉摇摇头，“跟你们没关系，这雷.....” 正说着一道闪电划了过去，秋老汉抬头，也被天空的景象吓得失语了。 秋景明忙将他拉进屋，扶着秋老汉到床上躺好，“爷爷，既然没事，你好好睡觉，不用想太多，我们去长生那边看看。” 第一百零一章 变天了 秋老汉一把拉住秋景明，冰凉的触感传遍秋景明身体，“天.....天空.....” 唐宁还从未见过秋老汉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转身给他倒了杯水，肯定地道：“爷爷，您看错了，天空好好的，啥事没有，我看您是累了，喝点水压压惊，好好睡一觉，天塌了都有我们顶着呢！” 秋景明反手拍了拍秋老汉的手背，安抚道：“阿宁说的是，爷爷不用想太多，再说了，咱们现在在潮州，还有知府关照着，稳妥的很。” 秋老汉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喃喃自语地点头道：“对对对，在潮州了，安全了.....” 说着在秋景明的帮助下秋老汉躺到床上，秋景明不放心打算留下来陪一会儿，唐宁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去看看长生。” 秋景明叮嘱道：“别自己出门，有事叫我。” 唐宁微微颔首，出了秋老汉的房间便直接去了秋长生那边，此时秋长生的房间点了蜡烛，显然是醒了。 唐宁忙敲门进去，正好看到秋长生缩在床上，只露出一张脸，脸色还有担忧害怕的神色，瞧来的是唐宁，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欣喜地掀开被子跑下床，“嫂子，打雷了！” 唐宁摸着她的脑袋，点点头，“是打雷了，也就比一般的雷响一点，只要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就没事，要嫂子陪你一会儿吗？” 秋长生点点头，依恋地抱着唐宁，有唐宁在身边，她才躺下没多久就睡过去，此时天空还是电闪雷鸣，却是半点雨滴声都没有。 直到秋长生睡熟了唐宁才悄悄退出房间，蜡烛给她留着，这样她醒来也不会害怕。 走到院子里，她才发现此时的天空更加诡异了，之前红得还不是这么明显，现在却像血一样，明显就又问题。 在古代这种天象绝非人力可以办到，又对不上她所知的气象灾害，越是未知就越恐惧。 这种恐惧是一种法子内心的无力。 她前脚刚进房间，秋景明后脚就跟过来了，神色凝重地说道：“我想出去看看，这情况不对劲。” 唐宁却不赞成，“先缓缓，大晚上的又能去哪里！而且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秋景明一脸无奈，“我倒是知道媳妇厉害，可我又没法带你一起走！乖，听话，我就去一趟江南，看看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见唐宁一脸疑惑，秋景明干脆直接说了，“西京政变的结果是邱老狗一派赢了，几个皇子被逼，不得不逃往江南。 现在邱老狗占领了大运河以北，保皇派曾攀大人带着兵马死死守住大运河以南，然而几位皇子却不是当皇帝的料，到了江南安定下来又开始内斗，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再加上辽兵已经攻入大周，西北情况危急。现在三方呈三足鼎立之势，一旦平衡破了，大周也亡了，我们这里也会受到影响。” 虽然他们这边不受重视，可也算是大周地界，谁知道会不会被波及，再加上还有海盗虎视眈眈，万一趁火打劫怎么办？ 唐宁听了一耳朵，也知道秋景明这是防范于未然，遂沉默了，转身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一个包袱交到他怀里，“这些是外用伤药，还有内服的清热解毒丸、固本培元丹、醒神益气丹等等，作用我都写在上面，你自己好好看，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还有就是银子，另外还有一件金蚕丝软甲，说刀枪不入有些夸赞，可想要一击就击穿它也不容易，你穿在身上，保命要紧。 还有，电闪雷鸣，没事别在外头瞎晃悠，也不知道江南那边现在是个啥天气.....” 唐宁絮絮叨叨说了一通，秋景明全都认真记下，当着她的面把金蚕丝软甲穿在身上，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这东西有多宝贝，惊呼道：“阿宁，你从哪儿弄到这软甲的？摸着.....” 他压根说不上来这玩意儿的材质。 唐宁替他绑好系带，道：“我自有门路，这软甲是用金蚕丝和金线混合纺织，别看它薄，却是反复织了五层，所以可以抵挡一定的武器攻击，但不是万能的，你自己小心。” 秋景明重重点头，一切准备就绪，唐宁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再转过身，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唐宁叹了口气，睡觉肯定是睡不着了，出门又不安全，思来想去，干脆从系统里买了些花果茶，泡上一壶，再整些点心，一边看书一边喝茶吃点心，倒也能打发时间。 原本以为天亮了天气应该会好转，谁知道雷声响了一夜，往常寅时过半就该天亮了，今天竟然到了卯时窗子外才透进光亮，屋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都快压下来了，闪电偶尔闪一下，胆小的都不敢迈出门槛。 远在江南的秋景明则站在云来客栈一间无人的厢房里，屋外大雨倾盆，盖过了所有声音，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街上却没有几个行人，仿佛又回到了发大水的时候，他正想着上街打听消息，却看见一队士兵从远处疾驰而来，马蹄踩过，大地都跟着震了震，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是三皇子府。 秋景明再次动用秘术，瞬间来到三皇子书书房内。 这会儿天色尚早，三皇子还在就寝，书房外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在这里出现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趁着四周无人，他瞧瞧翻看了桌上的几份折子，眼里闪过一丝讥诮，这还没当上皇帝就敢用皇帝专用的折子。 打开一看，秋景明的眉头顿时拧巴成一团，等他把所有折子看过，正打算离开，外面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这时候他突然不想走了，直接躲到屏风后面角落阴影处，除非三皇子进来出恭，不然谁都不会发现他。 他刚藏好，书房的大门就被人猛地推开。 “没用的东西！当初我就说了曾攀不可信，你们偏说他有将帅之才，硬是不让本宫动他，现在本宫好不容易搬到二哥，却卡在他这边，那可是三万大军！”三皇子怒不可遏地指着一众官员呵斥。 第一百零二章 提醒 大家脑袋垂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喘一下，等三皇子骂痛快了才舒了口气，情绪缓和了一些，烦闷地问道：“安洪县等地的大水情况怎么样了？那些难民又是怎么处理的？” 苏州知府弱弱地上前禀报道：“三皇子，按照您之前说的，没受灾的地方全都封城,禁止难民进入，把他们往西京赶了，就是定亲王和亲王旬亲王那边不好办。” 原先三位亲王各自占据安洪县一镇，这次大水太过厉害，三个镇子全都受了灾，他们被迫撤离，可这么多人安置起来也是个大问题，如今整个江南都快被皇亲贵胄仕绅商贾给占领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想找出这么个大地方安置三位亲王，少不得要赶一部分人出去，横竖都要得罪好些人，苏州知府并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三皇子一听也跟着头疼得不行，“旬亲王是父皇胞弟，于情于理都得留下，定亲王威望高，动弹不得，和亲王妃娘家势大，也不能得罪，你们有什么好法子？” 说着三皇子直勾勾地盯着底下那群人，可没有一个人吱声的，把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给点燃了，“废物！饭桶！本宫养你们做什么！今日若是再想不出法子，你们这些人都给我滚出江南，给三位亲王腾地方！” “三皇子饶命啊！”一众官员大声求饶。 三皇子阴沉着一张脸继续问道：“曾攀手中的三万大军本宫一定要握在手里,要是明面上动不了他，就只能偷偷动手了！” 左护将军试探着问道：“三皇子的意思是.....” 三皇子比了个杀的动作,“不识抬举就是这个下场！把他解决了之后三万大军暂时由你接手，这样整个大运河以南就都是本宫的天下了，哈哈哈.....” 右护将军忙奉承道：“殿下乃是真命天子，登基只是迟早的问题，等殿下掌握三万大军就可以杀回西京，夺回邱老狗那群乱臣贼子抢占的半壁江山！” 苏州知府忙附和道：“右护将军说得极是，到时候殿下就能以拨乱反正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回到皇宫继承皇位，天下之人绝对心服口服！” 三皇子不占嫡不占长，想要登基称帝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苏州知府这番话还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三皇子顿时心花怒放，大笑道：“没错！等本宫拿下三万大军，定杀回西京，剿灭乱臣贼子！” 躲在屏风后面的秋景明已经听不下去了，意念一动，人已经出现在云来客栈的厢房内。 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先是到布庄买了一身暗色调成衣和斗笠纱幔，又去墨宝阁买了一套上等的笔墨纸砚。 回到客栈厢房后,他先将今日所见所闻写下来，再把三皇子书房顺出来的一样贵重物品拿出来，跟信件一起装入匣子，这才使用秘术瞬移到三万大军驻地。 驻地守卫森严，秋景明也不敢随意进去，硬是等到天黑，咬着牙将位置定在曾攀营帐，只要里面有人传送就会失败，好在里头暂时没人，秋景明成功潜入，赶紧将匣子放在曾攀的枕头边上。 营帐不大，没有藏人的地方，秋景明无法留下来等待结果，只能遗憾离去。 他才刚走没多久，曾攀就带着四个副将进了营帐，屋外刚刚下过大雨，五人入帐带进一地黄泥。 曾攀喘着粗气叮嘱道：“唐州那边的兵防还需加强，我们不仅要防着邱老狗还要盯着辽兵的动向，如今他们被但挡在凉州外，要是凉州也破了，邱老狗肯定也会南下，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可就不是一方敌军了！” 第一位副将蹙眉道：“将军，我们只有三万兵马，硬拼起来也只能和邱老贼打个平手，两败俱伤，若是再加上辽兵，我们可没有半点胜算！而且，您不是怀疑邱老贼跟辽人私通吗？眼下这个情形对我们很不利，若是再有援兵支援就好了。” 提到援兵，曾攀神色一凛，恨声道：“江南还有两万驻军，若是把这两万驻军调过来，我们就能轻松许多。” 另一个副将摇摇头，“将军，咱们还是别指望那两万大军了！一句保护皇家血脉就能怼得我们哑口无言，说多了人家还以为您图谋不轨呢！” 曾攀冷笑道：“皇室血脉？国不国，家不家的，大周要是彻底完蛋了他们的血脉也就一文不值了！” 第三位副将忙道：“将军，慎言！属下知道您心中不痛快，可到底咱们还是臣，这是无法逾越的，要下官说咱们只要护着这一方百姓就行，至于江南那边，我们也顾不上了。” 之前整个江南差不多都被皇亲贵胄仕绅富商给抢占了，普通百姓都是挤在夹缝中求生存，这次大水，直接把这些普通百姓给逼得无家可归，绝大部分已经离开江南往北靠近。 曾攀见不得这人间惨剧，已经命最靠近大运河的几个县城收容难民，可养活这些难民绝非易事。 曾攀头疼地抓着头发，龇牙咧嘴烦闷道：“我一个武官，现在连文臣的活都揽了！干脆我自己圈地当土皇帝算了！” “将军，您要是真的这么想属下肯定全力支持！”第四位副将嬉皮笑脸地说道。 曾攀没好气地啐了一句，“去去去，不知道我是说气话吗？” 第一位副将无奈道：“将军，您这些气话在我们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在人家忍不住给抖漏了嘴，毕竟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揪着旁人一两句失言，给人扣上各种罪帽子。” 曾攀无语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要歇息了。” 说着他直接走到床边，五个副将刚转身就听到“咦”的一声惊呼，忙回头，却看曾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匣子。 “谁放在这里的？”曾攀问道。 四个副将齐齐摇头，赶紧把守帐的士兵唤进来询问，结果士兵比他们更懵，四人惶恐地跪在地上连连保证道：“将军，我们没有说谎，今日除了将军和副将，再无旁人入帐，连倒恭桶都是属下在您还未离开前处理的。” 第一百零三章 曾攀的反击 “这就奇怪了！”第一副将眉头紧锁，看那个匣子一脸凝重，“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守卫森严的军营重地来无影去无踪？” 这已经不是顶尖刺客杀手能办到的了，要是这个人还躲在军营里面，那事态就严重了。 第二位副将当即道：“将军，属下现在就派人搜查，一定将贼人找出来。” 曾攀没有制止,盯着匣子看了好一会儿，正打算伸手去摸，第三位副将立马制止，“将军，属下愿意代劳。” 于是也不管曾攀答应不答应就给开了。 还以为里面会弹出暗器什么的，结果啥也没有,就一个小东西和一封信。 曾攀直接拆开信件仔细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神色越冷。 三位副将察觉到不对劲,忙问道：“将军，出了何事？” 曾攀也没瞒着他们，把信交到他们手里。 三人看完，皆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刚刚怎么说来着！还不如将军自己圈地当个土皇帝，好过为人拼命还被人背后捅刀子！”第四位副将恶狠狠说道，看他双拳紧握的样子，若是三皇子那些人在此，只怕他都要忍不住杀过去。 第一副将摇摇头，“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若写信之人说的都是真的，那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死定跟三皇子脱不了关系，此等冷血无情自私自利之人，如何能让他坐上皇帝宝座。” 第三副将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建议道：“将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三皇子一定不能上位！” “那你想怎么样？”曾攀震惊过后已经冷静下来，甚至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第四副将急得直跳脚,“将军，都火烧眉毛了您倒是也紧张一下啊！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一定带着兄弟们跟您干！刀山火海，视死如归！宁当铁骨铮铮英雄汉战死沙场，也绝不给小人当垫脚石憋屈的活着！” 此时第二位副将进来，神色凝重地禀报道：“将军，属下翻遍了营地，并未找到可疑之人，甚至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刚刚下过雨，按理说对方应该会留下来过的痕迹，可现实却是什么都没有，着实诡异。 曾攀道：“对方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我们抓到把柄，不过目前看来他并没有恶意，甚至还好心提醒我提防三皇子，既然不是来害我的，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这也太豁达了吧！ 四个副将面面相窥，都有些搞不懂将军在想什么。 等同他们离开后，曾攀再次拿起匣子仔细检查,又盯着信件和信物看了许久,末了起身从暗格里拿出一封信,结合信中所写,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喃喃道：“罢了，既如此，我也只能做个壁上观了，只可怜这些无辜的百姓！” 经过一夜的内心挣扎，曾攀醒来后直接把四位副将招过来，道：“我决定了，现在我们的处境困难，原本就不是我一人可以撑得下来的，既然三皇子已经打算对付我，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可要我做出伤害大周之事我也办不到。 思来想去，我决定了，遣散所有难民，传令下去，所有难民可以选择逃往西南或者岭南，本将军可以给他们一定的盘缠，同时，我会给三皇子写信交出兵权，离开军营。” 说完这番话，曾攀觉得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许多。 四个副将这次倒是没有阻拦，依着曾攀的命令以打战为由火速驱散所有难民，盘缠都是现给的，难民得了盘缠，再加上知道这里很快就会打战，哪里还有不走的道理。 这边难民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曾攀也命人快马加鞭把信件送到江南。 三皇子得知曾攀主动辞官交出兵权还惊了一下，怀疑这事有阴谋，然而三皇子那些狗头幕僚却道：“殿下，不管曾攀有什么阴谋都不重要，晾他也不敢翻出什么浪来，您只要把这三万大军握在手里就稳赢了。” 三皇子重重点头，“你们说的对，本宫的目标是三万大军，而不是曾攀这个人，现在传令下去，左护将军立马前去接管三万大军。” 左护将军听令，火速带着人马赶到军营，曾攀脱下铠甲，十分配合地将令牌等信物交到左护将军手里，还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 这让准备跟曾攀好好过几招的左护将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仿佛一圈打在棉花上，半点用都没有。 最后左护将军十分不耐烦地让曾攀赶紧离开。 曾攀一走，第二天四位副将也来辞官了，左护将军巴不得他们赶紧滚，好让自己的心腹插进来，于是半点也没为难就答应了。 过后几天，又有一些小将以各种离开离开军营。 左护将军全都批准了，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些人肯定都是拥护曾攀的，对他肯定会有二心，而现在又不好明着动这些人，既然他们识趣自己走，肯定得支持。 结果等曾攀的人走了七七八八，左护将军也彻底掌控了三万大军才知道军饷竟然全没了，这可是捅了蜂窝篓子了。 “军饷呢！那么多军饷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没了？是不是全部被曾攀贪墨了？不行！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三皇子！”左护将军又气又惊慌，连握笔的手都在颤抖。 他身边的亲信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之后脸色十分难看，“将军，属下之前还疑惑曾攀为何这么轻易交出兵权，现在才知道他之前收容了许多江南过来的难民，却养不起他们，于是就在辞官前挪用军饷赈灾，这事当地百姓都知道，可恨我们之前大意，未曾派人细查。 现在留给我们的只有这三万大军，而军饷.....” “可恶！可恨！他怎么敢！他曾攀怎么敢！来人，传本将军之令，把曾攀以及曾家所有人抓起来押送江南，交由三皇子处置！我倒要看看他会有什么下场！”左护将军因为恼恨一张脸都扭曲变形了。 亲信立马带着大队人马去曾家抓人。 曾攀之前因为镇守大运河以南，府邸也设在附近，现在抓人倒是挺快的，可亲信带着人快马加鞭赶到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个曾府大门紧闭。 第一百零四章 军饷 撞开之后，府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人了，看桌椅上积了的灰尘就知道这府邸之人早已离开一段时间，他们在城里四处打听，却没人知道曾家那些人的去向。 亲信无功而返,可是把早就怒火中烧的左护将军气得直接晕死过去。 军医急急忙忙赶过来，又是施针又是灌药的，抢救了一晚上，勉强保住左护将军的性命，可人却中风偏瘫了，这种情况哪里还能继续领兵。 三皇子这边还没高兴多久就接连收到噩耗，也差点没气到跟着晕死过去，想到左护将军的惨状，硬是没敢晕，恼怒地发泄了一通，命人着手筹集军饷，另外安排其他人接手三万大军。 江南正逢水灾，难民都跑光了，筹集军营只能从皇亲贵胄仕绅富商身上下手，涉及到自身利益，大家可不会那么配合，于是开始踢皮球，当官的说经商的有钱，得让商人多出一些，商人吓得连夜出逃，短短一天功夫，竟然跑出去一大半。 也不知道这些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三皇子也拦不住，头疼欲裂，生怕剩下那些人也跑了，忙下令辟谣。 然而问题又绕了回来,有人给三皇子出了个馊主意,让大家偷偷告密，谁收刮的民脂民膏多就多出一些，家底薄的就少出一些。 三皇子竟然答应了，于是各家开始互相挖坑，互相揭底，什么黑的烂的臭的事都给说了。 秋景明也跟着看了一出大戏，不过看戏的同时他也没闲着，那些阴私都被他誊抄下来，积累了厚厚一本，说不准还能当个野史传世呢！ 待他回到丰谷寨的时候唐宁正在书房里惬意地躺着，浑身好像没骨头似的，扯着书页，眼睛半阖着，瞧秋景明进屋，立马来了精神，猛地坐起，“怎么样？现在到啥程度了？” 秋景明把自己抄了一天的本子递过去,这东西俨然成了唐宁现在消遣的主要工具了。 唐宁得了本子就跟得了啥宝贝似的，抱着不撒手，喜滋滋地说道：“总算可以打发时间了。” 秋景明失笑摇头，坐下来喝了杯水道：“三皇子奸邪，无才无德又无能，空有野心，难当大任，即便我不是当官的都知道再这么下去江南肯定会彻底乱套，一旦江南乱了，大周可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秋景明的眼神有些怅然，从未想过他会亲眼看到自己的国家走向灭亡，这种心情还是十分复杂的。 唐宁倒是没这些感触，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我早就看不惯大周皇室了，没了正好，改朝换代，让有贤德之人上位，才是百姓的福音。” 秋景明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大周皇室没了，邱老狗上位，一个卖国贼，还不如三皇子呢！” 唐宁一口茶水直接给喷了，哈哈笑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在矮个子里头拔高？” 说着她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大周气数已尽，覆灭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即便如此，也绝对不会是邱老狗的。” “何以见得？”秋景明问完才恍然大悟，旋即心下一凛，神色多了些凝重，“你是说那位贵人也有这份心？” 想到那种可能，秋景明只觉得心脏猛地狂跳，现在才意识到之前可能是与虎谋皮，好在对方没跟他这么个小人物计较。 “你慌什么！”唐宁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继续躺回去，喃喃道：“也许一开始他并没有这份心，可后面事情发展越来越荒唐，他估计也坐不住了，最近更是命我加大酱油产量，说是销往江南西京去了，王虎也在做那条线的生意，明显跟知府那边有关系，这种情况不想着独善其身反而往泥塘里跳，不是有那份心又是什么？” 秋景明还在凝神沉思，唐宁宽慰道：“不过这些事情也不用咱们操心，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只要不出潮州地界，咱们就能安然无虞。与其想那些不如帮我琢磨琢磨怎么扩大酱油产量！” 为了这事她都愁了两天，可恨这段时间岭南刮起了飓风，也就是台风，这次的飓风特别厉害，先是连续两日风云变色，随后就是下冰雹，大夏天下冰雹，可把农民给担心坏了，就怕庄稼全毁了，好在冰雹不大，下了一阵就停了，随后就是豆大的雨砸下来，之后安静了半天开始狂风呼啸。 毫不夸张的说唐宁这身板出去都能被风给带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这里的人为何在建房子上面这么舍得用料，不仅仅只是为了抵挡海盗，更多的是为了对抗这种极端天气。 飓风挂了三天才渐渐减弱，即便这样风雨也没停下来，没见过飓风的江氏等人更是连房间都不敢出，好不容易风雨小一些家家户户才敢出来报平安。 然而也只是报平安而已，之后大家又猫在家里，打算等飓风彻底过了再出门。 唐宁也被秋老汉勒令不准出门，她知道老人家这次是真的吓坏了，为了让秋老汉安心，硬是当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院妇人。 只是她不出门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门来，这不知府那边就派人来通知了，要她加大酱油产量，这种时候她连后山是个啥情况都搞不清楚，上哪儿给他们加大产量，可真是愁坏了。 秋景明笑道：“你若是担心后上的情况我现在去看看不就成了？” 唐宁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叮嘱道：“现在虽然风雨小了一些，可山上不同，你自己担心一些，发现不对赶紧撤。” 秋景明一一应了，一个闪身出现在后山山顶，此时的山顶确实风大雨大，接连下了几天大暴雨，远处的山谷里传来湍急的水流声，不用看都知道山谷应该全被淹了。 一口口酿造酱油的大缸在风雨中安稳伫立，并未出现破裂或者倾倒的情况，上面用麻绳和许多东西遮盖，压着大石块，是以雨水并未流进去，完全没受到影响。 把所有大缸检查一边秋景明才送了口气，想着往山脚下走一段，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断树落石挡住了去路，只能动用秘术回去。 第一百零五章 厚脸皮 唐宁瞧他出去一趟，回来不仅成了落汤鸡，连衣裳都勾破了一个洞，顿时瞪大眼睛，“山上情况这么严峻？” 秋景明摇摇头，简单拂了拂头发，道：“一切安好,你的酱油缸子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山路都被断木石头给堵了，得找人清一清才行，还有，那个山谷好像淹得挺厉害的，我在山顶上都能听见底下湍急的水流声，再加上山谷回音,好似三千瀑布倾泻而下,水都要漫上来了。” 唐宁想都不想就笑道：“绝对不可能！那个山谷可深了,要是水都漫上来了，我们这里早被淹了，不过你说的那些断木落石还真是问题，看来还是得做一些措施，对了，田呢？田里的庄稼咋样了？” 说了半天她才想起来最重要的温饱问题。 秋景明都快被她打败了，无奈笑道：“梯田那边还好，毕竟地势高，我看庄稼就是有些歪，还没倒，这边的田里有些积水，不过不严重，岳父他们好像已经冒着风雨抢救过，现在看来，损失不算严重。” 唐宁这才松了口气,感叹道：“也是因为这里是潮州，换成江南遇上这种飓风,就真成了‘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说不定我们连露宿街头的地儿都找不到！” 秋景明十分赞同，一脸凝重地说道：“现在江南那边正在经历水患，情况比我们那个时候还严重，可惜上位者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担心再闹下去，他们走投无路会往岭南撤退。” 三皇子手上统共还有五万兵马，若是真来了岭南，到时候这一方净土可就再无安宁了。 唐宁摇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位贵人是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而且，他在这种时候还让我扩大生产，显然早有打算，我们还是别纠结了，退一万步说，真来了岭南难不成还能占了我们这寨子？ 别说我们不同意，当地的土著都能造反！” 倒不是说他们有多么得人心，而是牵一发动全身，一旦他们这里被惦记上,当地的土著肯定会担心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们村寨了,这种不安的恐惧心里蔓延到一定程度肯定要爆发的。 秋景明这才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笑道：“独门独户独自拼搏惯了，倒是忘了这里的群居特性，这样也好，待天晴后我马上找人帮你清理后山。” 唐宁点点头，干劲十足，“我去城里定一批大缸，顺便再下海看看，经历一场飓风，近海的鱼应该多了不少，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每次唐宁说到下海秋景明总要担心好一会儿，可看她这兴奋的劲儿又不忍扫她兴致。 又过了两天，风雨已经停了，虽然天还是阴沉沉的，但已经能看到一些阳光了，所有猫在家里的人全都跑出来，各种采买。 丰谷寨已经超过陈家庄，成为附近最大赶集点，铺子一开张，各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连之前最冷清的打铁铺都被挤得水泄不通，好些附近村寨过来卖东西的把道路两边都给占了，可地还泥泞得很，他们也挪不开，还出现了打架的情况。 好在潮州民风彪悍，打架都习以为常。 唐宁正要去城里，看到这一幕，立马调头到客栈，同吕大壮说道：“姐夫，回头跟我爹他们说一声，准备一些建房子的材料，过后有空把官道两边宽敞一些的地方给修整一下，大家赶集也方便一些。我现在进城，跟黄大人说一声，不是什么大事。” 唐宁的能耐毋庸置疑，吕大壮想都不想就点头应了，同时还问了一下大概要多少材料。 唐宁指了指丰谷寨对面那一片密林，若有所思，“可以的话就把那里规划起来，把这里发展成最大的集市。” 吕大壮一副你厉害你说了算的表情。 交待完这些，唐宁立马往城里赶，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断木横七竖八拦在路中央，她的驴车根本过不去。 路过的百姓倒是想把断木挪走，可有的断木目次都有几十年树龄了，估计也是老了，烂了根，一场飓风就彻底倒了，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连带着一些树木石块都跟着一起被带下来。 这活没几个壮汉还真做不了，可惜头一天出门，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没这闲工夫管闲事。 唐宁瞧自己的去路都没了，顿时无语了，路过的行人正打算劝她折返，只见唐宁从驴车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断木边上，比划了几下，竟然上手把两个人人环抱粗的大树给搬了起来，还走了几步，扔到山沟下。 旁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嘴巴怎么都合不上。 唐宁恍若未觉，继续把那些大石块和枝丫扔掉，这一下官道看起来清楚多了，她满意地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杰作一个回头，那些还在痴呆的路上吓得脸色大变，慌慌张张跑远了。 “什么毛病！”唐宁嘟喃了一声，也没多想，继续赶着驴车前进，碰到路障就下来清理一下，走走停停，等到了城里都快晌午了。 这时一群负责清路的人才从城里出发，看到唐宁赶着驴车，便好奇地问道：“夫人打哪儿来？” 唐宁看了一眼，道：“丰谷寨。” 一群汉子顿时愣住了，“官道不是堵了吗？您是怎么过来的？” “是啊是啊，今儿一早很多人要去丰谷寨进货，都说马车无法通行，衙门那边收到了不少人的投状，知府大人这才叫我们几个去清理的。” 唐宁听完，咧嘴一笑，“那你们不用去了，我都帮你们清理好了，等等，我现在就去跟知府大人讨辛苦钱。” “你清理好了？”一众汉子说什么都不相信。 唐宁也不需要他们相信，赶着驴车到了户房，一进门就同黄志行大声说道：“黄大人，别来无恙啊！” “你怎么又来了！”黄志行看到唐宁可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有种警惕地提防。 唐宁倒是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不是我刚刚日行一善，替知府大人分忧解难了，顺便上您这里讨点赏。” 第一百零六章 飓风过后的收获 “你替知府大人分忧，跑我这里讨赏？我可不是冤大头！”黄志行瞪大眼睛气呼呼地说道，恨不得把册子拍对方脑门上，看看她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唐宁却十分认真地点头，“我说真的，丰谷寨到府城这一段路的路障可都是我清的，我一个人清的！跟你们要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原来是这事啊！这倒是可以。”黄志行松了口气,正准备问她要多少银子，就听唐宁面不改色地狮子大开口，“我要的也不多，就是把丰谷寨对面那一片林子划一些给我。” “噗！”黄志行喝进嘴里的茶水全给喷了，气急败坏地跳脚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就这点破事你都敢跟我要地，你你你.....” 唐宁赶忙把一大包银子拿出来,“黄大人消消气,我是说花钱买，又没让您白送！咱们这里的规矩我懂，土地不能随意买卖，这不是因为对面那片林子无主嘛！我们那里的集市也成了气候，可碍于地方有限，人流密集，时常导致过往的车辆无法通行，我把那片地盘下来，修整一番，建了小集市，惠人惠己，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好吗？” 黄志行看着那包银子，审视着唐宁说的那些话，要真如她所说，却是有利无弊，而且知府大人对丰谷寨的酱油十分重视,在这方面给丰谷寨行个方便知府大人也会高兴,就是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后招在等着他。 不过片刻功夫，黄志行已经心思百转，一副想答应又不想答应的样子。 唐宁看了看天色也不跟他磨叽，道：“黄大人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跟知府大人说一声，我先下海，等我回来您再给我答案。” 好家伙，这笃定的语气听起来还真挺欠揍的，黄志行臭着一张脸目送唐宁离开，咬牙切齿地跺跺脚，不得不往知府那边跑一趟。 这边唐宁到了海边都过了晌午，海面上飘着许多渔船，凭着她的耳里还能听到不远处一些渔民说笑声，似乎今天大家收获都还不错的样子，她也赶紧花钱包了一条比较大一些的渔船。 管理的士兵早就见识到唐宁的能耐，并未说什么，收了银子让她自己去挑。 等唐宁的渔船出海，负责海巡的米海乐当即跟身边的兄弟们说道：“好好盯着那位夫人，可别让她再闯到深海区域了。” 现在不比当时,米海乐凝重的样子让众人心下一凛，丝毫不敢怠慢。 于是唐宁发现她今天似乎被人盯上了,不过是往深海方向前进了一段，前面一定会有海巡船挡着，似乎是一种提示，也是一种警告。 唐宁撇撇嘴，郁闷地自言自语，“不让我过去就算了，老娘还怕死呢！” 此时不远处的渔船上传来一片欢呼，原来是他们网到一群海鲶，就这一网兜，等抵得上半个月的收入了，正好把这几天少赚的银子都补上。 唐宁收回视线，凭着第六感选了个四周没有渔船的地方，果断撒网。 看到她撒网米海乐也松了口气，这下应该不会再往深海跑了吧！至于唐宁有没有收获，或者收获了什么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幸亏米海乐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继续靠近唐宁，不然他肯定会发现端倪，此时的唐宁说是在捕鱼，不如说是坐在甲板上闭目养神，手里却紧紧拽着渔网的牵拉绳，看着跟老僧入定似的，一点都不像其他渔民那般死死盯着撒网的海面。 系统的播报声音一直叮叮叮的想。 唐宁干脆起身进入船舱，把空间里那几张破渔网弄出来修修补补，等天黑了再把那几张网撒下去，随后挂起灯笼。 只要有光，就有鱼群往这边靠拢。 此时系统的播报声更加密集了，她一时间也看不过来，干脆进入天然动物类，只见新增商品数字蹭蹭蹭往上涨，说明这次又逮了不少新玩意儿，更让她惊喜的是这次飓风让一些深海鱼跑到浅海区域，像魔鬼鱼和锯齿鳐竟然敢都被她碰上了。 更让唐宁意外的是连海蛇都有，一种是剧毒的青环海蛇，还有一种是具有药用价值的棘麟海蛇，无论哪一种都足够让人心惊肉跳，一场飓风，似乎还海底下的危险增加了几百倍。 这一夜，别看她神色平静，心底却早已波涛汹涌，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灭了蜡烛，开始起网。 大多碰到渔网的海鲜都被她卖给系统或者收到仓库空间，说是起渔网其实是就是收工，反正天黑，又没有月光，压根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等渔网全都弄上来，她才再次把蜡烛点燃，假装收拾。 忙活的时候天渐渐亮了，船舱的甲板下面已经装了一堆东西，是时候靠岸了。 看她调转渔船的方向米海乐也跟着松了口气，远远的看见港口上一阵骚动他也没在意，那些事情不归他管。 引起骚动的自然是唐宁，一群商贩追着她要货，她哪里肯给，连负责治安的士兵都被她喊过来帮忙了。 最终还是由着他们派人帮唐宁把这些货送回丰谷寨，她自己则带着几筐新鲜的海鲜去了户房。 黄志行看到她眼皮子都不带抬的，直接把一张纸轻飘飘地扔到她面前，“知府大人同意了，不过他要你先紧着酱油的事，其他事情交给别人操心，另外，这一片地需要五百两银子，不够的话.....” 唐宁直接把荷包拿出来，堵住黄志行的嘴，又道：“这边还有一些海鲜送给黄大人和知府大人还有师爷的，您看着分了，对了，顺便再帮我转告知府大人一句，丰谷寨后山的路都被飓风给毁了，我需要人帮忙，很多人。” 说着，唐宁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这给点好处就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作风还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黄志行都被她整得快没脾气了，嘴里骂骂咧咧，转身就让人搬着海鲜去找知府大人。 等唐宁回到丰谷寨，唐阳的铺子外面正围堵着一堆人，其他铺子显然没有第一天那么热闹。 “这是什么情况？”唐宁把驴车交给吕大壮，随口问道。 吕大壮无奈笑道：“还不是你弄回来的那些海鲜，大家听到风声都赶过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你们寨子有瀑布 附近村寨的人都知道丰谷寨出售海鲜，价格也就比批发给商贩的多一些罢了，比上城里买要便宜得多，许是考虑到大家都不富裕，丰谷寨这里的海鲜都是些常见的大通货，有些常见的小海鱼甚至跟淡水鱼差不多价格，家境一般的人家也吃得起,再加上离得近，大家可不就抢着要！生怕晚一点就没了。 唐宁也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高兴，同吕大壮说道：“那片林子现在是我的了，以我的名义买下来了，花了五百两,得了空你们可以开始收拾了。” 吕大壮重重点头,“你放心，肯定给你办得妥妥的,刚刚我跟岳父他们进去看了一下，发现一场飓风让里面的树倒了不少，七零八落的，只是灌木丛太多了，从外面看不清楚。 正好可以把那些断木清理出来，我们还省了砍树的功夫。” 唐宁想到那棵被她扔在山沟的大树，顿时心疼坏了，“早知道我就把那玩意儿留下来了。” 经过她一通解释，吕大壮那张脸可精彩了，最后还是吕大壮保证带人过去瞧瞧能不能把树给弄上来，唐宁这才释怀。 知府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唐宁前脚才回来，他派来帮忙的人后脚地上门了，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活自然落到了秋景明身上。 一群人到了丰谷寨后山，发现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要好很多,再加上之前铺了山路，收拾起来倒是不费事。 一连三天,干活的人把几座酿酱油的山都给清理了一遍，到最后一天，秋景明和唐宁过来验收，一干活的汉子同他们玩笑道：“别说，你们这里竟然还有瀑布，果然是人杰地灵啊！” “瀑布？”秋景明有些茫然。 汉子道：“对啊！听听这水声，不是瀑布是什么？” 秋景明仔细一听，赶忙同唐宁说道：“水声似乎比我那日听到的更加清晰了，可是不对啊，这都多久没下雨呢！” 那山谷不是只有下雨的时候才会发大水吗？都这么多天了，水该褪得差不多了才是，怎么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唐宁闭上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眉头微微蹙起，“他没听错，我觉得是瀑布。” 要真是瀑布可就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毕竟他们这里可是酱油生产地，还要扩大生产，环境发生巨大变化可不是小事。 这一刻,秋景明抓着唐宁的手，沉声道：“你在这边看着，我去看看。” “不行！山谷底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摸不清楚，万一都淹了，你过去岂不是有危险！”唐宁说什么都不答应。 “还是先到悬崖边上看看，若是山谷底下没有水再下去也不迟。”说着唐宁抬脚就往山谷方向走。 秋景明赶忙跟上去。 二人路上还遇上了断木拦路，唐宁直接发挥自己的大力士本事，硬生生清出一条道来，等他们来到悬崖边上，唐宁凭借着自己无敌的视力往下张望，硬是将谷底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还好，现在水流挺急的，不过并没有全部被淹了，只是你看悬崖两侧，多日大雨，似乎掉了不少土石下去，斑驳了许多。” 这一刻唐宁十分庆幸当初没有选择这个山谷，不然一场飓风她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秋景明也在仔细观察，指了指远处说道：“瀑布的声音似乎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若是现在有一座桥横跨两边，我们过去还是挺快的，没有桥就只能下山谷一探究竟了。” 秋景明可以瞬移，他的建议还是自己一个人下去，唐宁却担心他在下面遇上危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执意要一起下去。 最终二人只能找道绕下去，费了好大一番皱着。 这个季节潮州还挺热的，山谷里却异常凉爽，清风吹来，带着充足的水汽，一身热气就这么被带走了。 唐宁可惜地说道：“要不是这里太危险，我觉得可以当个避暑盛地，比皇帝老儿的避暑行宫都凉快。” 秋景明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怎么知道？”唐宁一脸稀奇。 秋景明笑了笑，道：“当初打听大夫的时候听说皇帝身边一位御医十分厉害，那个时候正好随行去了行宫，我就偷偷潜入打探，人没找到，倒是走了几处阁楼，说实话，也就那样，劳民伤财！” 唐宁没再多问，二人在河边谨慎地前进，越靠近瀑布的地方水汽越大，二人刚刚经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直接把他们给惊呆了。 “那那那.....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洞！”唐宁慌了，明明她直接探查的时候还来过这里，这附近的崖壁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大一个洞口，有的话她不可能不知道。 “你先别慌！”秋景明一把将唐宁拉住，仔细看了许久，蹙眉道：“我觉得那个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你看四周的边边角角，好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具体怎么变成瀑布出口看诊没看出来。” 唐宁爬到动口对面稍高的地方眺望，却只看见里面漆黑一片，倒是秋景明在河边水里发现了端倪，朝唐宁喊道：“阿宁，你看这块石头像不像上面被冲刷下来的？” 唐宁忙跳下来，往秋景明那边跑，赫然发现水里躺着一大块石头，凭秋景明一人还真弄不出来，可她就不一样了，卷起裤腿三两下就把大石块给搬上了岸。 秋景明凑过去仔细辨认，却是半天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唐宁凑近一瞧，喃喃道：“闽越王以一己之力说服十个部落归顺，又带领三.....” 三什么后面就没了。 秋景明震惊地张大嘴巴，“媳妇，你是无所不能的吗？这鬼画符都认得！” 唐宁嘴角狠狠抽了抽，她能说这个是系统奖励的能写会画吗？因为没有特殊限制，所以只要是这个时代出现的文字她都能看得懂，也算是个大外挂了。 她心虚地干咳了两声，道：“我都不会瞬移，怎么就无所不能了！只是来了当地经常到处逛，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这种文字，上面的字我也不全认识，就认识一丢丢。” 这一丢丢是多少秋景明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家媳妇比他想的还要有本事。 第一百零八章 报信 怕秋景明刨根问底，唐宁忙转移话题，“我们再找找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石块。” 被她这么一打岔，秋景明还真没再继续追问，两人在瀑布附近转悠了半天，零零散散找齐了八块相关的石块，这些石块拼起来似乎不止洞口那么大，极有可能是被冲刷下来的，上面不仅有秋景明看不懂的鬼画符，还有一些画。 这个画秋景明倒是看懂了，“这似乎是一个人向上天祈祷着什么，还放了供品，这个是五果，这个是.....五畜.....后面这些人就不大明白了.....” 虽然两人不能理解画中含义，可有一点秋景明倒是十分清楚，这种壁画不是一般人能刻的，还刻在如此隐蔽的地方，很像陵墓的壁画或者祭祀场所的图绘，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他们可以私自探寻的。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 秋景明果断说道：“咱们回去吧，我去府衙一趟，你先回去盯着后山那些做活的人，不要让他们靠近这个地方。” 唐宁点头应了。 按理说秋景明这会儿只能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绝对是出不来的，好在江坤如今是知府府邸的厨子，有自己的住所，秋景明可以留宿他那边，再不济也能去王虎的客栈，他们过去住宿就跟串门一样，不仅不用花钱，王虎还会好酒好菜招待，唐宁是一点都不担心。 在秋景明走后不久，太阳也快落山了，干活的汉子收拾一下，擦着满身臭汗，同唐宁说道：“夫人，明日再善后一下我们就可以回去跟知府大人交差了，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我们帮忙的，可得提前说一声。” “各位辛苦了，我一会儿会仔细看看，明日再告诉你们，现在天色晚了，你们先到客栈歇歇，吃点酒，好好休息一晚。”唐宁客气地说道，想着山谷下的情况，巴不得他们赶紧出去。 几个汉子一听，顿时精神了不少，拿着干活的家伙什有说有笑地往寨子外走去。 唐宁目送他们出了后山，这才麻利地检查了一圈，心里有数了才跟着离开。 秋老汉和秋长生知道他们两口子忙，一瞧唐宁回来忙招呼她吃饭，发现秋景明没有一起，秋老汉狐疑地问道：“那个臭小子又上哪儿了？不会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买卖了吧！” “爷爷，没有的事，他就是到府衙一趟，您放心，我舅舅在那里，还有王虎他们都在，晚上待在哪里都不成问题。”唐宁嘻嘻笑道。 秋老汉无奈地摇摇头，“算了算了，不管那个臭小子了，我们吃饭！” 唐宁陪着他们吃完饭，刚刚洗漱完准备上床，秋景明竟然推开门进来了，她吓得当即跳了起来，“什么情况？你咋自己回来了？” 秋景明一脸严肃地摇头，喘息道：“不是我自己回来的，知府大人都来了，好几个，我回来是提醒你一句，千万别说你看得懂石块上面的文字，我的说辞是我们只猜出了画上的内容，你可别说漏了嘴。” 唐宁知道秋景明这是在保护她，当即点头应了。 秋景明这才松了口气，脸色有了些笑意，“现在还要麻烦媳妇更衣，随我去见见知府大人，毕竟是我们两个一起发现的，他不可能只听我一人说的。” 唐宁吐了吐舌头，乖巧地穿上衣服，在秋景明的帮助下绾好头发，这才跟着他出去。 二人到了后山，发现好几个人举着火把，为首的是一个带刀将士，那人同唐宁点点头，道：“秋夫人，属下赵平，久闻大名。” 他身边一个穿着便服的儒雅男子也跟着说道：“在下工房典吏应志学，潮州境内所有山虞变化都需在工房备案。” “见过几位大人！”眼前这些人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简单的小官小吏，唐宁可不敢拿乔，转而看向他身后的杜百良和陈师爷，跟之前一样的面具斗篷。 “知府大人，这大晚上的，您这是.....”唐宁有些懵，不过就是山虞发生了一些变化，何至于这么大阵仗，还大晚上的前来，猴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吧！ 杜百良面不改色地缓缓说道：“主要是秋公子说的情况实在太匪夷所思，本官也是担心出现隐患，这才连夜带人前来，若是不查清楚，本官寝食难安啊！”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忧国忧民，不管真假，唐宁都摆出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当即说道：“是我目光短浅了，竟然没想到这么多，既如此，我给几位带路吧，这地界我熟悉！” 赵平试探地问道：“秋夫人以前常常来这边？” “没有啊！”唐宁一脸奇怪地看了一眼对方，道：“第一次知道那个山谷还是跟知府大人他们一起探查的时候，当时下去了一趟，看了一圈，觉得那个山谷容易发大水，所以果断放弃了那地儿，不过当时那里就一条不大的河，压根没什么瀑布，不然这么大的动静知府大人他们第一次过来肯定听得见。瞧，你们安静一些，在这里就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水流声了。” 他们现在才刚刚进入后山，还没越过梯田呢！ 众人果真仔细安静下来聆听，发现确实能听到一些动静，继续往里面走，来到唐宁酿造酱油的地方，瀑布声音已经十分清晰了。 陈师爷沉声道：“大人，上回我们过来确实没有这声音。” 若是有，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发现，杜百良点点头，证实陈师爷说的话。 唐宁接着说道：“瀑布之前我们也没发现，还是今天干活的人随口提了一句我们才上心了，谁知道下去一查，还真被说中了！至于说我熟悉这条路，是因为飓风过后山路都被断木落石给毁了，可是我一路清理才勉强能走人，我不熟悉的话还有谁比我更熟悉？” 这话还真让赵平无法反驳，秋景明替唐宁解释道：“我媳妇天生力气大，别人搬不动的大石到了她手里就跟玩似的，轻而易举。” 第一百零九章 瞎折腾 似乎为了证实秋景明的话，走在前头的唐宁直接把道路边上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搬到远一些的地方，石头目测得有三四百斤，都能顶得上一头大肥猪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朝唐宁竖起大拇指。 被夫妻俩一唱一和镇住的众人终于不再东问西问，默默地跟在唐宁两口子身后。 大晚上的走夜路本来就不容易，唐宁可以夜视，秋景明一直拉着她，倒是不怕，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杜百良陈师爷和应志学，这三人上了年纪不说，还是文人，才走没几步就开始哇哇叫，不是这个崴了脚就是那个差点摔了。 三人就跟一条绳上的蚂蚱似的，紧紧栓在一起还是走不利索。 最后还是赵平看不过去，直接背起杜百良，两个护卫分别背起陈师爷和应志学。 就这样三个人还心惊胆战，一直让背着他们的人慢一点。 赵平忍无可忍，吼了一句，“在哔哔叨叨就把你们给扔了！” 杜百良三人顿时安静了。 唐宁和秋景明交换了个眼神，心下了然，赵平的身份绝对在杜百良之上。 没了聒噪三人组，大家的脚程显然快了不少，下到山谷的时候唐宁立马察觉到水汽比白天还要重，火把的光亮都弱了许多。 继续往前走，瀑布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四周的虫鸣鸟叫。 唐宁领着他们到那些石块边上，道：“哝，就是这些石头，我们在附近找到后拼起来的，似乎不完整，但我们尽力了，现在你们想观察洞口也没法子，太黑了！” 以唐宁夜视的本事都觉得那个洞口黑得不像话，凭赵平几个普通人是绝对看不到任何东西的。 不信邪的赵平举着火把，发现真的啥也看不见，又让人把火把拿到靠近瀑布的地方，结果大晚上的对方也不知道那地儿瀑布的水会不会溅到，越走火把的光亮越弱，直到最后彻底灭了。 赵平嘴角狠狠抽了抽，终于放弃这个时候探究洞口。 一行人商量好再次等待天亮，趁着这个时候他们跑去研究石头上的刻画。 唐宁则打了一个秀气的呵欠，伏在秋景明肩膀上，睡眼惺忪地嘟喃道：“我困了。” 秋景明还是头一次看到媳妇这软软糯糯的样子，高兴坏了，忙道：“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我给你靠。” “好！”唐宁答应得十分利索。 等护卫捡来枯枝点燃篝火，秋景明又让他们多点了几处，未成一个大圈。 看护卫弄得差不多了，他才牵着唐宁过去，二人背对着众人往那儿一坐，唐宁脑袋一歪，直接沉沉地睡了过去。 杜百良看了一眼，感叹道：“好一对有情人，好一对神仙眷侣，我说赵将军，你也老大不小了，看到此情此景，不会萌生一点成家的意思？” 赵平连看都懒得看杜百良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管得太宽了，有说风凉话的闲工夫还不如研究一下这些刻画，大才子！” “哼！”杜百良傲娇地别过头，“黑灯瞎火，看又看不清楚，瞎折腾！” 闭上眼睛的唐宁听了这话，很想对杜百良咆哮，明知道黑灯瞎火还瞎折腾，大晚上不睡觉让她来这边喂蚊子！ 赵平瞪了杜百良一眼，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跟他浪费时间，继续研究刻画，并让应志学画下来。 应志学即便浑身散发着不乐意的气息，还是得乖乖听命，老眼昏花还得在荒郊野岭挑灯夜战，想当初年轻力壮考取功名都没这么努力过。 此时陈师爷无比庆幸自己年迈，再咳上几声，就不用揽这种要命的活。 一群人就为了一个刻画，硬是使出八百个心眼子，唐宁背对着他们都能察觉到那里暗流汹涌，心下摇头，挨着秋景明缓缓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开眼，天色朦胧，能看清四周的景色，身边的秋景明还在睡，身后那群人..... 只见杜百良和陈师爷两个躺在一护卫身上，呼噜打得震天响，应志学熬红了眼，看到唐宁醒了竟然瞪了她一眼，果断让了笔墨，到陈师爷边上躺下去。 可怜的护卫成了三个老头的枕头，还不能有半点怨言。 赵平一宿没睡还精神奕奕，站在瀑布边上死死盯着那个洞口。 唐宁悄悄从秋景明身边起来，走远几步，拍了拍身上的灰，上前捡起应志学扔掉的书册，看了一圈，无奈吐槽道：“这一晚上就忙活这个？” 应志学躺下就秒睡了，若是听到唐宁这话肯定要气得弹起来跟她好好理论理论。 赵平转身，问道：“秋夫人，你们昨日过来可还察觉到其他问题？” 唐宁老实摇头，“要说问题我们倒是有个怀疑，这个洞口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洞门，只是为何设在这没着没落的悬崖中间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这些水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也是个问题，我们昨天来水势这么大，今天来还是一样的大，显然里面有源源不断的活水流出，可要说之前里面就有水那也不对，反正这些问题我们都没想明白，也想不明白，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进去看看，可那里可是悬崖，除非是鸟，不然想进去还真不容易。” 赵平一边听唐宁说话一边打量四周，道：“从洞口上面放下绳子，可以进去。” 唐宁摇头，“这是唯一的办法，可难度还是很高，里面的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危险的生物我们也不清楚，而且水流能把这些石块冲下来，想拦截几个进去的人轻而易举。” 赵平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沉思了良久，打定主意说道：“无论如何都要一试，秋夫人和秋公子只要负责守着山谷入口，不让其他人闯入就行，其他的交给我们。” 看对方态度坚决，唐宁也不好再劝，便道：“那大人小心了，山谷这边交给我，我的地盘还没人敢放肆！” 而且那些工人今日再做一天的活就可以回去领命了。 赵平将事情安排好后，开始和护卫计划着如何到瀑布上面，说实在的，那里唐宁也没去过，如何走还真不清楚，赵平无法，只能带着人自己摸索。 第一百一十章 看戏 杜百良这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四周就是鸟语花香，水声萦绕，这才发现自己昨晚以天为盖地为席，莫名其买哦睡着了，这种环境他还能睡得这么香？莫非上辈子猪投胎的？ 杜百良陷入深深自我怀疑，边上陈师爷还在打呼噜，陈师爷边上是呼噜声更大的应志学。 杜百良摇摇头，十分看不上这两位的做派，觉得跟他们一比，自己也不算太荒唐。 给他们当枕头的护卫都快哭了，委屈巴巴地盯着杜百良。 杜百良似有所感，抬头望去，护卫忙指了指自己的腿。 杜百良这才反应过来，忙坐了起来，发现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剩他们四个人，顿时慌了，“人呢？人呢？赵平那家伙不会是把我们扔荒郊野岭喂野兽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杜百良就恨得牙痒痒，“哼！待我去了梧州一定跟老师告状！” 护卫更想哭了，看了身上还在睡觉的两个老头，无语地指了指上面。 杜百良这才抬头，仔细一看，瀑布上站着的那不就是人吗？ 他顿时清醒了，麻利地从石头上下去，顺便把陈师爷和应志学弄起来，“别睡了别睡了，干活了！” 这话听着怎么像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被他弄醒的陈师爷和杜学良全都站在瀑布底下，脖子伸得老高。 给他们当了一夜枕头的护卫只觉得身子都麻了，半天也动不了，期期艾艾地说道：“大人，赵将军决定放绳子进去一探究竟。” 杜百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吟道：“安全吗？” 护卫老实摇头，“不清楚，秋夫人也跟将军说了存在的危险，可将军还是执意进去。” “嗯？”杜百良猛地转身，骂道：“你家将军是脑子被驴踢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不把我叫起来从长计议就私自行动，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知府了！” 护卫继续摇头。 杜百良气得都想骂娘了。 护卫十分委屈，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陈师爷忙劝道：“大人，您跟一个小士兵置气作甚！赵将军就是这性子，说好听点是执着，说难听点就是固执不听劝，想干什么就一定要干什么，不撞南墙不回头，咱们且等着吧！” 说着陈师爷再次问起护卫，“秋公子和秋夫人呢？”护卫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将军让秋公子和秋夫人去山谷入口盯着，不许旁人闯入。” 杜百良继续吐槽，“人家的地盘却让人守着，自己带着人瞎闯，这已经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这是活得太久嫌命长！” 护卫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吭声。 应志学从醒来就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听了一圈，问道：“有吃的没？” 杜百良和陈师爷都愣了一下，旋即看向护卫。 护卫都慌了，“小的这就去打猎。” “回来！”杜百良皱着眉头吼了一句，道：“打猎多慢啊！等你打完我们都饿死了，去跟秋公子他们说一声，我们饿了，让他们随便弄些吃的过来。” 护卫连忙屁颠屁颠跑了。 杜百良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摇摇头，这里明显刚刚被河水冲刷过，即便之前有猎物现在也跑光了，还想打猎呢！果然什么样的将军就会带出什么样的兵。 护卫去了又回，很快唐宁就背着一个大篮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笑着和杜百良三人打了个声招呼，道：“那位小哥说大家都饿了，这里没有锅，只能委屈几位大人吃点烧烤了，我现在马上给你们做。” 只见唐宁麻利地从篮筐里面拎出几只绑在一起的大肥鸡，到河边三两下给宰了，拔毛也拔的十分利索。 还想说点什么的杜百良几个都闭嘴了。 看唐宁麻利地处理好一只鸡，放在篝火上烤了一圈，又拿到河里洗了洗，这才给鸡刷上酱油和蒜泥。 杜百良三人看篝火上都开始烤了，全都盯着那一只，没再管唐宁那边在做什么。 等五只鸡全都架到篝火上，又看唐宁取出混着蜂蜜的糖浆，开始往烤鸡上涂抹。 反复几次酱油和糖浆，四周已经全是烤鸡的香味，这味道勾得三个老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形象全无，护卫都不忍直视。 第一只烤鸡刚烤好，三人忍不住分了个一干二净。 第二只烤鸡才吃得斯文一些。 第三只烤鸡三人已经吃不下了，剩下的护卫干掉。 最后两只唐宁用油纸包起来，打算带回去给家里人解解馋。 唐宁刚刚收拾完，就看见瀑布上方那些人跟蜘蛛侠似的，连着四个顺着绳子往下落，崖壁上全是青苔，极滑，四人好不容易在洞口附近停下，似乎在努力张望，却找不到进去的要领，一个护卫试着硬闯，结果刚刚跳进洞里就被水流给冲出来了。 幸好身上绑着绳子没掉下去，不然这条命肯定交待在这里了。 经过这次惊吓，四人连忙同上面的赵平喊道：“将军，不行啊！完全进不去的。” 赵平气得直咬牙，越是这样他越觉得里面不简单。 唐宁几个就坐在下面看戏，直到赵平下令让他们撤退四人才把脖子收回去。 杜百良龇牙咧嘴道：“哎哟喂，我的脖子哟！” “谁说不是呢！”陈师爷也跟着不停地揉着肩颈。 唐宁无奈摇头，起身说道：“我还是过去寻他们吧！哪有这样办事的！” “秋夫人有什么好建议？”应志学追问道。 唐宁环顾四周，半晌才幽幽说道：“大夫看诊，望闻问切，山虞勘测，一眼少不了望闻问切，找出这些水流的源头，或者再找一个入口进去，没别的法子了。” 她的五感远胜旁人，除了她还真没人能做这事。 应志学对此十分有兴趣，非要跟着一起去，唐宁也不拦着，别看这老头不咋地，涉及到山虞问题那热情可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走在沟壑纵横的山道上竟然还能跟上唐宁的速度。 就在唐宁他们走到瀑布上方的时候，赵平这群人似乎已经重新制定计划，还是从下放洞口进去，只是人变了，换汤不换药。 这下连应志学都懒得看了，一个劲儿地追问唐宁，“秋夫人，我们从哪里开始？”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进去 唐宁趴在地上仔细听，应志学也学着她的动作，可耳边全是水声，啥也听不出来，看唐宁又换了一个方向，他也赶紧跟过去，唐宁这个举动一直持续到杜百良他们过来才停下。 “我知道下面的水流走向了。”唐宁起身说道。 应志学瞪大眼睛，“这都行！你都听出啥了？” 唐宁拿起地上的石子直接画了起来，“这个地方水流很急，这段相对平缓，这边听得出微弱的流水声，叮咚叮咚的，应该是有个落差，但要说这水具体从哪儿来的我就不清楚了。” “那就顺着水流方向查！”赵平的声音突然在几人头顶上响起。 唐宁十分自觉地起身，把位置让出去。 最终他们商量了一下，沿着唐宁所指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寻找活水来源。 折腾了两天，总算发现了一处深潭。 深潭所处位置在一个山坳间，上面正好是一处瀑布，或者说原先这里是没有水也没有瀑布，一场飓风令上头巨石滚落，发生山体滑坡，直接改变了瀑布的走向。 瀑布带着石块倾泻下来，巨大的冲击力让石壁产生裂缝，水直接倒灌进去。 想要知道石壁里面是不是空心的一探便知，这个活十分适合赵平，他仿佛要把这几天积攒的怨气发泄出去，派人打探完毕，竟然亲自动手，拿着大锤子往石壁上一锤下去。 似乎只打出了一个凹陷。 后面众士兵轮番上场，折腾了半天，唐宁都快在树荫下睡着了，他们才欢呼道：“将军，开了开了.....” 唐宁猛地睁开眼，看过去，发现石壁上真破了个洞，洞口不大，差不多也就一个西瓜大小，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有空间！ 赵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命人继续凿。 这个时候唐宁是想撤的，哪知道赵平压根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反而十分真诚地请求道：“在下这几日也算是见识到秋夫人的本事了，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后面估计还要麻烦秋夫人帮衬一二。” 唐宁狠狠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骂，臭不要脸色，面上却要顺从地答应。 石壁很快破出一个一人通行的口径，这次赵平没再莽撞，而是命人往里面放了火把，照了一会儿也没照出个所以然来，好在火势没有变弱，说明里面的空气是流通的。 最终，赵平决定让人先进去探一探。 他们这些人垫后。 至于老弱病残的杜百良和陈师爷以及陈志学全都由护卫背着带进去。 倒不是赵平非要带他们或者他们执意要进去，而是这三人腹有诗书，懂得多，进去里面少不得需要几个文化人。 唐宁走在最后，十分同情这三个老头，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把年纪，可别给折腾没了。 她才刚进入洞口，沉寂的系统突然活跃了起来，旺财激动地问道：“宿主，我就睡了一觉，你这是到哪里了？” 唐宁又是一阵无语，解释道：“好像跟着人进入了一个未知区域，要是陵墓的话，我就成盗墓贼了！” 她自我调侃，顺便放松心情。 结果旺财十分不给力地说道：“宿主，你是真的进到古墓了。” 唐宁：“.....” “我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唐宁心生退意。 旺财却急了，“这怎么可以！你必须给我好好进去，里面有好东西！” 唐宁：“？” “你又察觉到什么玩意儿了？”她追问道。 这次旺财却闭嘴，死活都不肯说。 唐宁也急了，“你知不知道这群人都是啥来头？这墓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就算有好东西也轮不到我头上你知不知道！让我跟他们抢，你是嫌我命太长了吗？” 旺柴还是闭嘴啥也不说。 唐宁气到无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前段路都在淌水，在他们面前的是三个分叉口，往哪边走成了最大的难题。 赵平拿不定主意，竟然回头同唐宁问道：“秋夫人，您说走哪里？” “我？”唐宁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 赵平却肯定地颔首，道：“秋夫人能找到这个入口，肯定也能找到前进的方向。” 唐宁：“.....”我真谢谢你了！ 最终唐宁也没明确指出走哪条道，只囫囵着回道：“避开瀑布那个方向应该都可以吧。” 赵平真听进去了，直接选了中间这条道，再往里面走一刻钟，大家总算可以上岸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府邸的大门，上面还挂着两只红灯笼，只是已经褪色，看起来有些怪异，门匾上刻着他们看不懂的文字，唐宁却认识，那分明是“天命所归”四个大字。 能在墓穴里面刻这四个字，墓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唐宁的心脏也跟着怦怦跳，难怪旺财说里面有好东西，帝王的陪葬，能有不好的吗？ 寻思间，赵平的人已经推来大门，随着厚重的石板咯吱一声响，甬道里突然飞出一堆箭矢，幸好士兵训练有素，反应极快，一下子就避开了。 等箭雨过后，赵平小心翼翼地说道：“走！” 唐宁在最后，看着一地的箭矢，轻轻踩上去。 被她踩到的箭矢竟然原地消失了。 幸好她走在最后，前面的人也没心思惦记她，不然肯定要大喊一声有鬼。 系统里的旺财十分无语，提醒道：“你可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这些箭虽然有些念头，当个加工工具出售，但价格跟真正的宝贝可没法比。”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帮我就别啰嗦！”唐宁哼声道。 她可不是为了贪小便宜才收这些箭的，而是看上了它们的材质，以及箭头上淬的毒药，这些箭跟她见过的不一样，用料肯定也不同，只有不断扩大原材料的种类，她才能定制出更高级的商品。 过了甬道再次出现分叉口，这次唐宁直接耸肩道：“这里我是真的不知道了，你们见多识广，还是听你们的。” 赵平也知道唐宁一个女人能帮他们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也不能再指望更多，只能看向杜百良三人。 此时陈师爷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先是在甬道里看了一圈，墙上摸了摸，观察了许久，选择了左边的朱漆门。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选择 赵平朝陈师爷竖起大拇指，就连唐宁也是一脸崇拜，忍不住问道：“师爷果真是博学多才，您是如何断定这边才是正确道路？” 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陈师爷轻咳一声，淡定地说道：“这还用问，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来，黑漆大门严丝合缝，显然进出的次数不如朱漆大门多，再加上朱漆大门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自然是要选择朱漆大门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可唐宁还是觉得奇怪，当即停了下来，“这么说您也不知道哪条道才是正确的？” 陈师爷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又没来过这里，如何知道怎么走？” “那.....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一队人马从这边走，一队人马从黑漆大门走，这样也能节省时间。”唐宁提议道。 说真的，赵平动心的，因为他也不确定哪条道是对的，万一这边啥也没有，岂不是浪费时间，况且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三选一了，另外两边也是要一探究竟的，可不能浪费时间。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赵平同意了唐宁的安排，只是如何分队倒是个问题。 唐宁果断说道：“赵大人带一队人马，我带一队人马如何？别看我是个女子，我的身手可不比男子差！再说了，我耳聪目明，带队应该没问题。” 这点赵平倒是不怀疑，而且他也不可能和唐宁一队，否则另一队就没有主心骨了。 思前想后，他沉吟道：“这样吧，我和杜大人以及师爷一队，你带着应大人一起，剩下的人平分，如何？” “没问题！”唐宁答应得十分爽快。 可应志学心觉得唐宁虽然厉害，可关键时刻肯定不如赵平有用，要是把老命折在这里多不值得啊，当即含着哭腔祈求道：“将军！您带上我吧！我很有用的，还能记录呢！” “说得好像我们不行似的！”杜百良哼声道，不过应志学愿意跟着他们倒是能替他们做不少杂事，便替赵平答应了。 唐宁无所谓，“这样的话我这边可以少一些人，你们那边需要帮忙的人比较多。” 潜台词就是他们那队拖油瓶太多了。 赵平心下认同，面上却不露声色，点头答应了唐宁的安排。 就这样，唐宁带上四个愿意跟着她的护卫往后走，进了黑漆大门，黑漆大门虽然比朱漆大门新，可门内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若要比较的话，朱漆大门内更像精心保养的古迹，黑漆大门内就跟修罗场似的，目之所及，甬道的墙壁和地面全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留下的痕迹，伤痕累累，却又看不到任何尸骸，着实诡异。 四个护卫此时早已心生退意，连前进一步，双腿都是颤抖的。 倒是唐宁镇定自若，旺财虽然不跟她说好东西是什么，可是会精准判断她所处的环境是否安全，旺财没提示危险，她自然无所畏惧。 然而她还是放心德太早了，就在拐角的地方，一个三丈高的东西举着武器对着他们猛地劈下来，黑暗中大家哪里看得清是什么东西，只能模糊瞧见一个影子。 有人大喊一声“鬼啊！” 就在大家已经要命丧当场的时候，那个大块头突然消失了，紧闭双眼的护卫没等到武器劈下来，偷偷睁开眼睛，发现只有地上的火把还在烧着，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这下大家彻底吓坏了，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问道：“那那那.....那是不是鬼？” 唐宁一脸惊恐地捂着胸口，摇摇头，“不知道，就这么扑过来了，然后没了.....是不是眼花了？” “不可能！绝对有东西！我不走了，我不走了！我要去找将军，这里有鬼！”一个汉子直接吓尿了，堂堂七尺壮汉竟然怕鬼，说出去真是笑死人了，可这会儿没人笑话他，大家也害怕，被他这么一说，纷纷表示赞同，“对，我们还是从朱漆大门进去，那边肯定安全，这边不对劲！” 唐宁也跟着点头答应。 于是大家调头往回走，结果四个护卫走出黑漆大门才发现唐宁竟然丢了，一个个面若死灰。 完蛋了！ 成功甩掉四个护卫的唐宁躲在甬道拐角，等了许久没听到靠近的脚步声，这才松了口气，连线旺财，“刚刚那是什么鬼东西？” 刚才却是有东西袭击他们，不过在碰到唐宁的时候就直接被收进系统里了，连唐宁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个啥。 旺财兴奋地说道：“机关傀儡你不知道吗？这可是古老的机关术，啧啧啧，我现在有些明白系统为什么选定你当宿主了。 虽然你又懒又不思进取，可奈何气运逆天啊！随便找个落脚点都能让你发现古墓，还弄到机关傀儡！” 唐宁十分无语，虽然被夸奖了，可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看着漆黑的甬道，她沉着脸问道：“接下来还有这种鬼东西吗？” “有的。” 旺财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唐宁准备转身离开，旺财又道：“你只要开启自动出售功能，所有靠近你的东西都会直接被系统收进去，绝对不会有危险，而且你有夜视能力，在这里尽情狂欢吧！” 唐宁只觉得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知道的是她身处古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上青楼楚馆了呢！还尽情狂欢，别把命折这里就不错了！ 为了让自己不被气死，她直接点开系统设置，不再理会旺财，依着旺财的意思，往前走，经过每一个拐角就会碰到一个机关傀儡，这些傀儡一个比一个厉害，有的她还没靠近就主动攻击，幸好有系统这么个大外拐。 此时的唐宁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完全没在怕的。 在甬道里七拐八绕后，她无意中发现自己出售的东西竟然还有毒气，说明这一路她碰到的危险不止是机关傀儡，还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幸好那几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没跟着进来，不然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他们交代在这里她却全身而退，到时候可真就解释不清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的是开挂 一阵庆幸过后，唐宁咬着牙继续在黑夜中前进，在下了几节台阶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石门，石门上面写着“闯入者死”，她从这扇石门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从一踏进黑漆门她就经历了好几次生死关头，要不是系统这个外挂，小命早就交待了，相比较而言，朱漆门那边待客之道简直温和得不像话，看来陈师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唐宁心下一番吐槽，随口摸索着石门的机关所在，就这会儿系统又开始叮叮叮响个不停，一看，她竟然出售了一堆蛇蝎蜈蚣，吓得她赶紧把手收回来，完全不想进这个门了，然而都走到这里了，退回去无非就是一个结果，跟着赵平一群人，眼巴巴看着他们收割战利品，她连一点油水都捞不着。 这边咬牙碰碰运气，说不定还真能得到一些意外的收获。 出于人性的贪婪，她最后还是继续把手放到石门上，一阵摸索后，终于发现“死”字那一点有问题，用力一按，石门缓缓升起，里面仍是漆黑一片，可唐宁还是看见了里头大致情况，入目的全是兵器。 整个石室似乎是个兵器库，什么样的宝贝都有，唐宁看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激动地说道：“我要是把这些东西都卖了岂不是发了？” 旺财没好气道：“宿主，醒醒！你把整个兵器库都搬空了那些人能不怀疑你？” “那我要怎么办？”唐宁可舍不得这些宝贝。 旺财打了个呵欠，道“估价吧！你把所有兵器过一遍，系统做个列表，好东西就收起来，比较一般的就留下来。” 这倒也是个办法，唐宁依着旺财的意思，开始雨露均沾，每个兵器都要摸一遍，尽管一手灰了她也没在意。 等忙活完，系统给出了一张清单，之后唐宁再摸索一边，旺财挑拣着收购，一通忙活下来，石室内的兵器一下子少了一半。 旺财也是厉害，只收宝贝不要灰尘，东西没了，原来摆放的地方竟然是一层厚厚的灰，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 唐宁确定不会让人起疑后才继续往前走，有了第一次开石门的经验，这次她十分顺利地打开第二道石门，第二道石门内摆放的全是些巨石。 走进后，用系统鉴别完唐宁才知道这些全是矿石，有翡翠、赤玉、黑玉、红宝石、蓝宝石等等，连煤炭都有，这点倒是出乎唐宁的意料。 连旺财都十分惊奇，嘟喃道：“这位墓主人好特别，竟然连煤炭都放进陪葬里面。” 唐宁看着一室的宝贝，头疼了，“你说怎么办吧！我能全都收了吗？” 这次旺财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你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收了，然后从系统里买一些石料放进去。” 唐宁差点没喷口水，“还能这样操作？” 是她太单纯了还是系统太奸诈了？ 旺财义正言辞道：“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你也不想错过这些宝贝吧！” 唐宁无语了，她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些东西，最后只能听旺财的意思，把所有石头收进去，又下单买了一些残次货放进来。 做完这些她再往第三个石室走去，这次里面都是一些古董，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旺财这回想都没想就让她把东西收了，随后又让她放出一些蛇虫鼠蚁再放了一把火给烧了。 石室被她这么一折腾，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她自己也是一脸灰，十分狼狈。 接着进到第四个石室，里面只有一个棺材，唐宁顿了顿，问道：“这玩意儿你要吗？” “废话！你直接把整个棺材收了，系统估价过后再支付给你虚拟币。”旺财的声音似乎有些急切。 唐宁看不懂了，不明白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连棺材尸体都收。 既然东西没了，自然还要伪造事故现场，又是一顿折腾，待唐宁打开第五个石门的时候，总算来到中央石室，墓主人的棺椁就在这里，赵平他们从另一头过来，似乎没费什么劲，一群人正在研究主墓室的东西，听到动静齐齐回头，就看到一个邋里邋遢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秋夫人？太好了你没事！”应志学激动地跳了起来。 赵平严肃的脸色也有了缓和之色，上前问道：“秋夫人，在下那些兄弟回来说你丢了，我就让他们原路返回去找你了，你们可有碰上？” 唐宁诧异地瞪大眼睛，“他们去找我了？我没见过他们啊！” 她的顺风耳可没听到身后有任何随行之人。 赵平正要说什么，唐宁突然制止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猛地睁开眼睛笑道：“他们赶上来了。” 话音刚落，果然甬道那边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顺着主墓室的光亮，他们终于从唐宁过来的这个门钻进来。 “秋夫人？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了！”几个护卫喜极而泣。 唐宁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跑太快了，我想喊你们都不知道你们上哪里了，也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只好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那您是遇上危险了吗？”一个护卫白着脸问道。 此时的唐宁可不是狼狈可以形容，浑身上下散发这一股难闻的烧焦味，衣裳上面也沾着一些烧焦的动物尸体，脸上手上全是灰，衣服也划破了一些细小口子，好在里面还有里衣，倒是没什么大碍。 唐宁将事先准备好的措辞搬出来，一脸后怕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那石室里面全是些毒蛇蜈蚣蝎子，密密麻麻的，我举着火把到处烧，也不知道点燃了什么东西，方正那些毒虫烧没了，东西也烧光了，一连烧了两间石室，我才逃到这里。” 一听唐宁烧了两间石室才死里逃生，赵平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心疼，赶紧让人进去那几间石室检查一番。 护卫回来禀报道：“将军，四间石室后面两间东西都烧光了，前面两间分别是兵器库和一些石头，烧掉的两间石室一间摆放着架子，全部烧没了，想来应该是一些不易保存的东西，可能是布料之类的，最后一间应该是放置棺椁，棺椁烧成木炭，里面的东西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丰收 唐宁十分无辜，看她这样赵平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是被他们“请”过来的，也是为了逃命才放火的，再加上烧的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便不再计较。 打死赵平都想不到唐宁有个大外挂，几个石室不是被偷梁换柱就是被洗劫一空。 既然唐宁都平安归来，也没有其他人丧命，大家开始对主墓室展开搜查，其实不用搜查唐宁都能一眼望到底，整个墓室三分之二的地方全是金银财宝，看钱币造型就知道不是大周之物，或者说是年代更久远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跟国库比起来哪个更富有。 剩下三分之一除了棺椁就是一些石碑，上面记载着墓主人的身份和一生，唐宁不看多看，怕被人瞧出破绽，但就简单瞥了几眼她心里也有底了，坐在台阶上歇息了片刻，这才起身打量着棺椁，或者说是棺椁下面的那块巨大的圆石。 从她进到主墓室旺财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拼了命的叫嚣，让她在这墓室里找宝贝，这里全是宝贝，还是她不能摸的，旺财也不说是什么，就在她瞎转悠的时候发现旺财的异样，每当她靠棺椁近一些旺财就激动一点，离开一点旺财就平静一些，说明什么，说明宝贝就在棺椁里。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棺椁里面有好东西，把手放上去，结果系统提示的却是“宿主是否确定出售天外陨石”。 唐宁赶紧把手松开，系统的提示也消失了，旺财这才冒头，兴奋地说道：“恭喜宿主找到真正的宝贝了，我要那块陨石，赶紧的。” 唐宁都慌了，“你疯了吗？这么多人，棺材里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万一没了到时候他们起疑怎么办？” “谁说我要棺材里的东西了？我说的是棺材下面的那块大石头！” 唐宁顺着旺财的话看过去，差点没把她吓得心跳漏半拍，“这么大一个东西没了人家能发现不了？你当他们是瞎的吗？” 旺财撇撇嘴，道：“笨！你就不会想法子吗？商城不是有蚕丝蜘蛛丝出售，你不会用这些丝线当媒介，趁着大家歇息的时候把陨石收进去，再用高级商品定制一块外表相似的普通石头顶替吗？” 唐宁闻言，豁然开朗，忍不住夸道：“还是你聪明，果然是管理商城的，就是奸！” “呸！怎么说话的！”旺财还在那边骂骂咧咧。 唐宁已经主动屏蔽，开始定制下单商品。 随后才走向正在研究棺椁的杜百良和陈师爷，歪着脑袋问道：“你们这样踮脚不累吗？” 陨石到成人膝盖那么高，再加上厚重的棺椁，杜百良和陈师爷探查都得伸长了脖子，主墓室只有火把的光亮，压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唐宁倒是瞥了一眼，知道尸体身上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黄金铠甲，光这身黄金铠甲就值老鼻子钱了，更别说里面还有许多墓主人贴身陪葬之物，哪样不是精品。 “谁说不是呢！”杜百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正说着话呢突然看向石壁，惊恐地大喊道：“鬼！有鬼！有鬼.....” 陈师爷忙拉住他，“大人，没鬼，您眼花了！” 说着陈师爷突然也跟着放声尖叫，“真的有鬼！” 这一下差点没把这老头送走。 唐宁却啥也没看见，其他人也是懵的。 “得罪了！”怕杜百良和陈师爷被吓死，唐宁只能暂时把他们放倒。 将二人搬到边上，她才起身同赵平说道：“赵大人，你们也看见鬼了？” 赵平摇摇头，这时候应志学突然浑身颤抖死死抱住身边的护卫，惊恐地指着煮墓棺，“活了，他活了！他要杀了我们！” 赵平想都不想直接把应志学给弄晕。 过了一会儿，其他几个护卫似乎也开始出现撞鬼的情况，有的则一脸春心荡漾，似乎看到什么香艳美人朝他走来，连鼻血都出来了。 这种情况显然不正常，赵平直接上手，把他们全都弄晕了，到最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也有些不对劲，趁着还有一丝理智，忙同唐宁说道：“秋夫人，麻烦你将我绑起来，我.....” 话没说完他就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唐宁立马上手，也把他放倒了，剩下四个护卫和她好好的。 唐宁瞪大眼睛问道：“你们没事吧！” 四人齐齐摇头。 唐宁这才松了口气，旋即陷入沉思，缓缓把头转向另一个入口，那里正是赵平他们走的道，看来这墓穴里危险重重，压根不存在什么温柔的待客之道。 想到这里，她忙同四个护卫说道：“他们全部从那边过来，那里估计有问题，现在你们先一起把其他人背出去，等赵大人醒了再多派些人过来，我在这里看着其他人，可以吗？” 她一个有夫之妇也不好去碰其他男子，四个护卫想都不想就应了。 等四人背着人走远了，唐宁听不见动静了才果断把陨石收起来，换一块普通的石头上去，趁着这个时候再转悠一圈，把一些难得的宝贝也收了。 做完这些她就坐在墓室一角安静的等着，顺便同旺财问了起来，“他们是不是在那边中毒了？” 旺财摇摇头，解释道：“那边的甬道没有问题，一红一黑，一条生路，一条死路，有问题的是这个主墓室，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沾着强烈的致幻药物，虽然年代久远，药效弱了许多，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药物挥发在空气中，浓度达到了一定程度，他们又是最先进来的，自然全都中毒了。 至于那四个护卫，倒是幸运得很，他们在你之后进来，当你踏进这个主墓室的时候空气毒药就被你出售了一大半，剩下那些还不足以对人产生影响，顶多就是让他们疲惫一些，昏昏欲睡，打起精神来还是能扛过去的。” 旺财这一说唐宁才放心。 四个护卫回来了三个，看到唐宁躺在边上，便问道：“秋夫人，您是不是也累了，要不先出去透透气？我们再走几趟就差不多了。” 唐宁摇头，故作虚弱地说道：“不打紧，你们赶紧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去 三人只能继续干活，等所有人都弄出去了唐宁在跟着离开。 再次出来，感受山间清风还有头顶上的艳阳，她由衷地感叹道：“活着真好！” 这话正好让幽幽转醒的赵平听到，他缓缓坐起来，跟着点点头，“都还活着.....很好！” “赵大人醒了！”唐宁猛地转身。 赵平还记得是唐宁把他放倒的，起身作揖拜谢，“这次若不是秋夫人，我们只怕都要折在里面了，救命之恩，他日必将重谢。” 唐宁摆摆手，不甚在意，“举手之劳，赵大人不必挂怀，不过里面情况比较危险，还是要多派一些人手前来才行。” 赵平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看向还昏迷不醒的几个人，道：“我得把他们先送回去，可我自己不能离开这里，还要劳烦秋夫人帮忙出去叫人。” 经过这一次，赵平对唐宁十分信任。 唐宁也不推辞，拿着赵平的令牌转身走了。 看她凄惨又坚强的背影，如风雪中的青竹百折不挠，傲然挺立，这一刻，他竟然感到一丝心悸，想到对方是有夫之妇，赶紧摇摇头，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这边唐宁好不容易走回酿造酱油的山顶，看到在此等候多时的秋景明，立马欢快地朝他奔去，“你在这边等了多久？” 秋景明看到她这狼狈的模样，眉头一皱，道：“不久，怎么弄的？出事了？” 唐宁摇摇头，“我没事，其他人有事，赵大人让我拿着令牌进城搬救兵，现在天色已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秋景明一把结果唐宁手中的令牌，哄劝道：“你回去好好梳洗一番，这事交给我，肯定不会误了。” 想到秋景明的本事，唐宁也没拒绝。 秋景明拿了令牌并未进城，而是到了一处界碑，大喊几声，高举手中的令牌，很快就有一群人从密林里走出来，秋景明不慌不忙地说道：“赵将军他们发现古墓，里面全是金银财宝，同时也是危险重重，需要支援。” 为首之人一听，只挥了挥手，立马有人回去调兵遣将，没一会儿就有一群人武功高强的护卫冲了出来，目测得有五六十人。 为首之人问道：“够吗？” “也许吧。”秋景明含糊说着，便带着他们回了丰谷寨。 这个时辰丰谷寨的铺子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也没人过多关注外面的情况。 一群护卫在秋景明的掩护下快速进了丰谷寨大门，又以最快的速度去到后山。 唐宁已经收拾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就在酿造酱油的山顶等候，瞧见来了问了一句，看到令牌便带着他们去了山谷。 赵平瞧见玄衣男子，面色微惊，“竟然是你！” 对方干咳两声，沉吟道：“秋公子找到我，让我过来帮忙，说说里面是什么情况？” 赵平面色凝重，严肃地说道：“我最后没撑住晕过去了，是剩下的兄弟和秋夫人把我们救出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现在我连怎么中招的都还不敢确定。” 已经醒过来的杜百良虚弱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我们都出事了，只有秋夫人和四个寻她的护卫没问题，他们走的跟我们不是一个道，我猜两条路都有问题，一条路是毒虫，一条路是毒气。 毒气无形无味，我们再怎么小心也是防不胜防，哎！我之前还同情秋夫人的遭遇，结果.....早知道还不如跟走秋夫人那边呢！” 一个没晕倒的护卫弱弱地说道：“大人，那边其实也不怎么样，可能有.....鬼！” 边上之人立马附和道：“是的是的，当时我们都看见了，秋夫人也看见了，她还问是不是眼花了，我们就是吓疯了才调头就跑，哪知道竟然把秋夫人给弄丢了。” 另外两个纷纷点头。 玄衣男子蹙眉看向唐宁，“秋夫人也看见了？” 唐宁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我是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朝我们袭来，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四周静悄悄的，所以是不是眼花了我也不敢肯定。” “那夫人跟他们走散之后又经历了什么？”玄衣男子一脸探究。 唐宁表现却是十分自然，“大人可能不知道，我耳聪目明，能听到许多细微的声音，就是因为听不到任何声音，我觉得没问题，就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也是想看看尽头到底是什么情况，谁知道走着走着就遇上石门。 这期间并未碰上任何妖魔鬼怪，那石门上写了什么我每看懂，一通瞎摸索就触碰机关，然后门就开了，开了一扇石门后面全是如法炮制打开的，期间还遇上了蜈蚣蝎子之类的毒虫，我为自保点火了，就这么简单。” “可不简单！秋夫人刚出现的时候我们都差点不敢认了。”应志学心有余悸地说道。 玄衣男子沉默了片刻，这才同身后的兄弟说道：“一会儿你们从秋夫人走的黑漆大门进去，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 “是！” 一群护卫井然有序钻进洞口。 唐宁到附近抓野味，玄衣男子趁机来到赵平身边，负手而立，问道：“秋夫人说的那些话有几分可信？” 赵平愣了一下，“你怀疑？” 玄衣男子摇摇头，“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赵平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一来秋夫人只身一人跟着我们进去，最后也是只身一人把我们救出来，在里面也是险象环生，并没有比我们好到哪里去，而且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玄衣男子沉思了片刻，这才点点头。 杜百良不满地怼道：“曾攀，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藏着心眼呢！秋夫人是我收留的，也接触过多次，这人是什么性子我还是清楚的，你怀疑她就是怀疑我识人不清！” 曾攀也火了，“我就说一句你们还合起伙护起来了？那秋夫人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呸！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杜百良骂了一句，恨声道：“做人要讲良心！你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 “嘿！你怎么还骂人了！”曾攀也火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的发了 看二人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干架，赵平忙出声道：“行了，你们就消停消停，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完没完！” 曾攀和杜百良默契地哼了一声，各自别过脑袋。 唐宁扛着一只野猪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场面，“你们干啥呢？进展不顺利吗？” 曾攀回头差点被吓掉眼珠子，“你你你.....你自己弄的？” 他指着地上的野猪说话都不利索了。 杜百良和赵平虽然早就知道唐宁能耐，可还是被她这一出给镇在原地，更别提陈师爷和应志学了。 应志学含着哭腔悔恨得直跺脚，“早知道秋夫人这么厉害，当初我肯定跟着你走，也不用受这份罪！” 护卫在边上凉凉地说道：“应大人，您还是得了吧，刚刚您是幻觉见鬼晕死过去，要是跟着我们那可是真撞鬼了！” 一提这事，应志学瞬间闭嘴了，十分担心地问道：“那个鬼.....是真的不？” 唐宁：“.....” 没人能给他答案。 唐宁让几个壮汉把野猪收拾了，这里是深潭，又是活水，收拾一头野猪还是很方便的，不过他们不会蠢到这这个地方弄出浓郁的血腥味，几个汉子决定扛着野猪到另一边的溪流宰杀。 刚上手几人就惊呼道：“这野猪不得有三百斤！” 两个壮汉抬着还有些费力，为了不在唐宁面前示弱，硬是咬着牙把野猪抬走，看他们脖子上青筋暴起的模样就知道这儿玩意儿有多重了。 曾攀再次刷新对唐宁的认知，此时说她一人穿过甬道他倒是信了几分，光这力气就无敌了。 等野猪收拾完也彻底天黑了，这边也没她什么事，干脆割了一些野猪肉潇洒离去。 曾攀他们忙这探查古墓，搬空里面的东西，也没空管唐宁的去向。 等她回到家中，秋老汉和秋长生早已睡下，秋景明还在大厅等她，微弱的烛光无法照亮整个大厅，却可以驱散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听到动静的秋景明睁开眼，起身问道：“可还顺利？” 唐宁点点头，把野猪肉交给他，“过程有些曲折，好在结果顺利，那是个闽越王的陵墓。” 秋景明早已料到，倒是没多意外，只是眉头微皱，低声呢喃道：“我查过了，历史上闽越王不止一个，也不知道这位是第几任。” 唐宁想起那些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刻字，摇头道：“不懂，也没多看，反正这事跟咱们没关系了，至于后面，肯定要跟知府讨些赏的，毕竟咱们可是帮了大忙了！” 秋景明微微颔首，笑道：“不提这些，媳妇，我用这块猪肉给你做点吃的垫垫肚子，这几日辛苦你了！” 唐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秋景明的照顾，等二人忙活完躺下，她才有心思进去系统，看看今日的收获。 旺财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找它，早已恭候多时。 唐宁先看了一眼虚拟币，差点没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我的虚拟币直接飙升到到九位数了？” 旺财摇摇头，“格局小了，一点点息壤就值天价，这么大一块天外陨石，岂止值这么点，不过是系统当初没想到宿主会得到天外之物，所以设置的虚拟币最多只有九位数，多出来的那些可以用商城的东西抵，直到抵够为止。” 唐宁高兴得差点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幸好秋景明已经睡了，不然她只能解释自己在梦游了。 等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她才同旺财说道：“我知道这次商城里面肯定解锁了不少好东西，我就不一一检查了，你直接跟我说奖励是什么吧！” 旺财神色渐渐变得严肃，唐宁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样子，心下一突，忙道：“不会是什么奖励都没有吧！” 旺财摇摇头，眼神多了些复杂，“系统既然已经做了设置，自然会兑现，我说过，高级商品上面还有东西，但不是虚拟币到位就能解锁的，还需要一定运气，宿主很幸运，这次真的解锁了一栏特殊商品——灵丹妙药。” “嗯？”唐宁有些懵逼，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旺财解释道：“所谓的灵丹妙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只要宿主输入相应病症，就能得到定制的神药，像瘟疫、天花、内脏破裂等等。” 唐宁弱弱地问道：“那我要返老还童也可以吗？” 旺财愣了一下，冷笑道：“当然可以，只要宿主不要被人当做妖怪烧了就行。” 唐宁吓得身子一哆嗦，又换了个说辞，“那延年益寿呢？” 旺财道：“自然没问题，可宿主也要知道，系统的存在只能救世，不能助恶，若是从系统购买了延年益寿丹药让恶人服用了，宿主可是要遭受惩罚的，至于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又是惩罚，唐宁这次学乖了，不再开口。 旺财这才傲娇地继续说道：“特殊商品模块需要的虚拟币自然比较高，但也高不到哪里去，一百万就够了，更多的是需要气运，宿主该知足了，不过该模块商品也要比其他商品贵上许多倍，任何东西都是十万起步，所以劝诫宿主没事别乱花钱，要是扰乱了这世界的秩序，使历史进程往不好的方面发展，那后果可不是宿主可以承受的。” 唐宁已经被旺财给威胁麻了，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还有吗？” 旺财点点头，“最后就是给宿主的奖励，之前已经升级了宿主的五感和本领，这次就赠予宿主五十年寿命。” “五十年寿命？难不成这幅身子是个短命鬼？”唐宁急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有系统这么个大外挂，怎么会是个短命的！ 旺财解释道：“所谓的五十年寿命跟灵丹妙药里面的延年益寿丹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是延年益寿丹需要定制，还需要花费虚拟币，服用之人若心术不正还会反噬宿主，而这五十年寿命宿主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可以使一个人或者多个人，合起来总的五十年就行。宿主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对方更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次进墓 “还有这种好事？”唐宁的心情又瞬间飞扬了。 旺财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虽然限制少，但也不是没有限制，比如你赠送寿命的人总寿命不能超过这个时代寿命最长的人，举个例子，这个世界活得最久的人是一百岁，你想把五十年的寿命全都给一个八十岁的老者是不可能的，顶多只能给他添寿二十年，这样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五十年寿命的。”唐宁美滋滋地说着，又试探着问道：“旺财，你说我们也合作这么久了，算朋友了吧！你能不能跟我透露透露，我这副身子还能活多久？” 旺财直接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你的命数早就不是我能看透的，一切自有天意。” 唐宁：“.....” 一个高维度高科技产品搁这儿跟我讲玄学，合适吗？算了算了，得了这么多意外之财，也算是赚到了，见好就收。 从系统里退出来，唐宁美滋滋地闭上眼。 待她沉沉睡过去后，秋景明才翻身将她圈在怀里，跟着睡了过去。 翌日，夫妻二人起来并未去开铺子，而是把店铺交给秋老汉暂时看着，一起去了后山山谷，也不知道经过一夜他们已经完成到什么进度了。 当他们走动山谷入口的地方，正好看到两个护卫守在那里。 对方也看到了他们俩，上前主动说道：“秋公子，秋夫人，你们可算是来了，昨夜将军他们已经把发现的几个墓室全部搬空，没有惊动任何人，将军留我二人在这里是为了通知二位一声，顺便提醒二位，此事保密，只当从未发生过，贵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唐宁一脸恍然，忙点头应下，又问道：“你们效率那么高？一夜就搞定了？” 别的不说，那里面光是棺材就够他们搬了，从山谷到寨子外面，这段路可不好走！ 护卫解释道：“后来将军又命人出去找了许多帮手，大概也就一千多人，一个晚上肯定可以的。” “一千多人！”唐宁震惊了，昨夜一千多人进寨子他们却半点动静都没听到，这要是来了山匪海盗后果不堪设想。 许是唐宁脸色太过难看，护卫忙说道：“秋夫人不必多想，将军找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来无影去无踪，再加上我们给他们开门带路，所以不曾惊动你们，丰谷寨还是十分安全的，想从外面攻进来可不容易。” 现在丰谷寨外头的铺子又往边上扩建了好几间，把寨子挡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大门没别的进出口。 唐宁听到这话脸色才好看一些。 秋景明只觉媳妇的反应十分可爱，勾着嘴角朝护卫点点头，温和地说道：“我们记下了，放心，此事我们概不知情，不知将军他们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古墓？” 护卫看向唐宁，有些心虚地说道：“将军的意思是想请秋夫人抽空把古墓的入口给堵了，昨夜我们的人来去匆忙，实在没时间.....” 还有就是太费劲了，几个汉子绑在一块儿还不如一个女人厉害，这种话护卫说不出口，只能找借口掩饰。 唐宁：“.....” 待两个护卫交待完，唐宁无比心累的看着秋景明，“我就是个劳碌命！” 秋景明捏了捏她的脸蛋，宠溺地说道：“劳烦夫人了，我先送两位出去，再去寻你。” 唐宁没有拒绝，等她走到深潭的时候发现秋景明已经在了，不用想她都知道这家伙动用秘术了，此时她真的是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 秋景明十分体贴地给她递上一个竹筒，“我从家里带的，刚泡的野茶，媳妇好好歇歇。” 唐宁接过竹筒，刚喝了两口水，余光瞥到深潭里的清水，突然顿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秋景明不解地问道，跟着起身四下张望。 唐宁抓着他的手，瞪大眼睛说道：“我刚刚给忘了问了，当时我们进入墓穴的时候有三个岔路，赵将军选了中间的路，然后我们直接找到了主墓室，旁边两条路就没再探索了，你说他们后面可曾派人去看过？” “这.....”秋景明皱起眉头，这种事情他也猜不到。 “算了，我还是进去看看好了。”唐宁说着就要往洞里钻。 秋景明忙将人拉住，“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我不同意！要去我跟你一起，虽然我没别的本事，可关键时刻还能动用秘术搬救兵。” 唐宁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想到墓穴内光线昏暗，秋景明也看不清楚，她走在前头应该也能护住他，便答应了。 于是二人再次进了古墓。 一样长长的水路，来到分叉口，唐宁果断选择跟瀑布背离的第二条路，往里面走了很长一段路，他们才看到台阶，顺着台阶往上走，直到抵达一个大的平台，四周十分空旷，秋景明举着火把也看不清四周有什么东西。 唐宁倒是看得清楚，喃喃道：“这里似乎是个祭祀场所，石壁上刻画的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神仙又像妖怪，还有四不像.....中间有个高台，供奉着一座石像，看起来像人又像马，身上还有鳞片.....” 唐宁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整个石室出了一个高台一座石像，也就石像头顶上镶嵌的一大块八卦镜有些值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那块八卦镜在那么高的位置，想弄下来可不容易，这一刻她才明白，赵平几人应该早就上来过了，就是没找到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所以只字不提。 秋景明闻声走过来，当他走到唐宁身边，顺着唐宁的视线抬头，正好看到八卦镜中的火光，也就这一刹那，他突然痛苦地闭上眼睛，倒在地上。 唐宁吓死了，急忙上前将秋景明的头抱起来，焦急地问道：“景明，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秋景明摇摇头，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十分艰难地说道：“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秋景明的异样 唐宁一把将人背起来往外面冲，等跑出去秋景明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眼睛也布满血丝。 他这个样子着实有些吓人，唐宁弄不明白，只能找旺财求助，“他是中毒了还是中邪了？为什么我走在他前面却没有问题？” 旺财比唐宁还要纳罕，“宿主，系统自我收货的功能早就打开了，要是有东西靠近你们我肯定第一时间察觉，我这边什么都没检测到，说明你们刚刚所处的环境是安全的，至于他为何这样我就不明白了，有病要找大夫。” 唐宁直接啐了旺财一句，果断切断意思，走到秋景明身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担忧地说道：“你现在情况不对，还是先用秘术瞬移回去，让姐夫他们送你去看大夫，我慢慢走，你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保证不会再进去，我发誓！” 秋景明还想逞强，却知道自己留下来无非就是一个结果——唐宁背他出去，要是这样还不如瞬移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同意。 唐宁连忙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心想着秋景明应该已经走了，正准备转身，却听见秋景明一声惊呼。 “怎么了？”唐宁慌张地上前查看，发现秋景明的情况已经好了一些，至少眼眶里的血丝消退了不少。 秋景明白着脸紧紧抓着唐宁的手哆哆嗦嗦道：“梳妆镜.....没了！” “没了？怎么可能？你又没做什么？”唐宁也有些慌了，这可是个逃命大利器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秋景明忙冷静下来，道：“你再闭上眼睛，我再试试。” 唐宁只听秋景明“咦”的一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一处迷雾里，头顶上正是墓穴里看到的那面镜子，四周还有八个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也进来了。” 别说唐宁搞不清楚状况，就连秋景明自己都是懵的，“我们先四处看看。” 唐宁依言就想跟秋景明一起走，结果发现她的脚压根就动弹不得，好像被粘住了一样，并不能像秋景明一样来去自如。 秋景明神色凝重，上前想拉着唐宁一起走也走不了，最后只能默念着出去，二人就回到了深潭边上。 唐宁才恢复自由，她整个人都傻了，“为什么会这样？” 秋景明摇摇头，道：“我再试试。” 这次秋景明松开唐宁的手，发现自己也可以独自进去，还能在里面自由活动，他好像是这个空间的主宰，脑子里还多了一些类似五行八卦推衍的东西，只是一时间他还无法消化，再次从里面出来，他竟然可以不用避着唐宁，是否说明镜子默认了唐宁的存在？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直接拉着唐宁瞬移到家中。 这下唐宁是真的惊呆了，“你的秘术能带人了？” 秋景明摇摇头，“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还需找人测一测。” 唐宁愣了一下，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人！” 说着唐宁冲出房间，很快就抱着一个小家伙回来，正是俞氏的小女儿唐安。 再过几个月唐安就一岁了，此时的小丫头啥也不懂，又什么都好奇，更重要的这娃娃是活的，还不会说话，即便真的把她弄到里面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秋景明看到小丫头的时候真的是哭笑不得，拿唐宁没办法，依着她的意思把唐安抱在怀里，唐宁还闭上眼，可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发现秋景明和唐安还站在她面前。 她忙问道：“怎么样？进不去吗？” 秋景明点点头，一只手抓住唐宁，试图再次进去，可三人还是一样待在原地不动。 把唐安放下，换成死物又可以了。 如此试了即便，秋景明也摸清了规则。 此时俞氏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唐宁赶紧把唐安抱出去。 唐安看到俞氏立马激动地伸手要抱抱。 俞氏一脸宠溺地抱过女儿，嗔怪地同唐宁说道：“火急火燎地冲进我家，什么都没说就一句孩子借一下，随后撒开脚丫子狂跑，我连追都看不到人影，也是快当娘的人了，还真么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没事不如去黄家看看你表姐，好好学学什么叫做稳重！” 唐宁也知道刚刚太着急了，也亏得俞氏信任她，不然非得抡着菜刀杀过来。 “小婶，阿宁这样挺好的，不用学那些循规蹈矩的。”秋景明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俞氏顿时乐了，眯着眼笑道：“行行行，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不当这个恶人了，不过阿宁，你表姐也快生了，得了空还是要去走走，当然，我知道你忙，就是提醒你一下。” 她生了唐安就没怎么走出寨子，铺子都是唐老四带着唐亮打点，唐亮虽然小，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现在的唐亮已经可以帮唐老四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不用一个人在寨子里瞎转悠，她也省心了不少。 家中的事务少了，她就时常带着孩子出去窜门，可白天大家都在铺子里做活，跟她一样悠闲的也只有怀着身孕，什么都做不了的江莺。 于是她就天天抱着孩子过去跟江莺说话，给她解闷，日子长了自然也知道江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怀孕，高氏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看她，给她带些自己做的食物，江氏那边平日里也会带点零嘴过来，魏家因为小枣和槐花年岁相仿，时常走动，李氏也会经过来窜窜门，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去过几次，只有秋家这边没人过去，唐宁也好几个月不曾过去了。 这亲戚不走动，时间久了难免就生分。 唐宁忙表示感谢，“小婶放心，我省得了，晌午过后我就去。” 送走俞氏，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再次回到房间，二人相对而坐，好一会儿秋景明才低声笑了出来。 唐宁不解地瞪大眼睛，“有什么好笑的？” “我这是高兴！”秋景明缓缓站了起来，道：“今后你我二人可以日行千里，同进同出同游五湖四海，别人去不得的地方我们都能去，这样跟神仙又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一十九章 镜子也升级 “这么说来还真是！”唐宁也跟着欢喜地笑了，“景明，其实我也有秘密，可我的秘密不能说，它不让我开口，你会不高兴吗？” 秋景明含笑摇头，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我很高兴你会主动跟我分享这些，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不同的，无论哪一方面！你的秘密我不会探究，我的秘密你我共享。” 唐宁愣怔了许久，突然冲过去一把抱住秋景明，“得此良婿，乃是我一生之幸。” “我也一样。”秋景明反手将她紧紧搂住，温柔缱倦。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这次之后，夫妻二人感情更深了，也越发有了默契，时常唐宁一个挑眉，秋景明就知道她想做什么，秋景明一个起身，唐宁也知道他想拿什么。 看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秋老汉也是大感欣慰，秋长生更是羡慕得很。 晌午过后，唐宁依着俞氏的意思从系统里下单买了许多补品，带着秋长生一起过去探望江莺。 江莺倒是没料到唐宁会过来，撑着笨重的身子就要起来招呼她们。 唐宁忙道：“表姐，都是自家人，跟我这么见外做什么！你好好躺着，我就是给你送点东西，等孩子生了坐月子吃，都是些配置好的药膳汤包，一天一包，加老母鸡或者排骨或者鱼肉一起顿，连吃一个月，保准你出月子容光焕发，美过天仙！” 江莺无奈笑道：“你可别说了，我现在丑得没边，可不敢想什么美过天仙。” 秋长生莞尔道：“江莺姐，我嫂子从不吹牛，她说可以就可以，这是我给孩子做的两身小衣，你别嫌弃。” 江莺忙道：“你的针线可是寨子最好的，我高兴还来不得，怎么会嫌弃！” 得了这些东西江莺是真的高兴，气色都红润了不少，只是她看起来精力不济，跟唐宁她们说了会儿话又开始呵欠连天，好像一宿没睡的样子。 瞧着她那大肚子和憔悴的脸庞，唐宁莫名担心了起来，出了黄家直接去找了江氏，同江氏提醒道：“娘，我觉得你得提醒一下黄伯娘，表姐那肚子可不小，人又好像不大精神，得找个经验丰富的稳婆才行。” 江氏本来还想说她们自己就会接生，不需要稳婆，转念一想，现在大家都忙，无法时时刻刻守在江莺身边，要是突然发动了她们赶不及，还真挺危险的，于是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这倒是让唐宁有些诧异地挑眉，不过既然说动了江氏她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秋景明这边利用一个下午终于把八卦镜的作用搞清楚了，升级之后的八卦镜比梳妆镜多了一个功能，那就是可以根据星辰走向或者一个字，利用八卦镜进行推衍，大到朝代走向，风水堪舆，小到一个人的大致生平，都用算出来，实打实的高人了。 唐宁归家之后就发现秋景明周身气场变了，气场这东西玄之又玄，看不见摸不着，亏她五感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出不对劲，换成普通人，估计只会以为他变得更自信，更从容淡定而已。 秋景明朝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唐宁立即顿悟，十有八九跟那镜子有关系，她也不再追问，而是说起那个闽越王墓，“你说剩下那条道会有什么东西？想不想去看看？” 秋景明无语地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还不知道怕啊！” “怕什么！我们俩绑在一起，就算出了问题也能瞬移回来，有什么可怕的！”唐宁扬了扬下巴，信心十足。 秋景明拿她没办法，看天色渐晚，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吃饭了，便道：“只有半个时辰，若是一无所获就要回来。” “没问题！” 唐宁催促着秋景明使用秘术，一个眨眼功夫，二人已经出现在墓穴的三岔口。 尽管已经体验过了唐宁还是觉得十分神奇，朝秋景明竖起大拇指，屁颠屁颠走在前头带路，若说中间那条路是平行的，左边那边路是往上走的，那右边这条就是往下走的，越往里走水流越急，好像完全没有干燥的地方。 唐宁直接说道：“继续往前走，要是看到瀑布口的亮光我们就马上瞬移到家，再也不进这里了。” “好！”秋景明刚说完，二人就来到了一个分叉口，一边继续往下，水也是往那里流的，另一边的水十分平静。 唐宁想都不想就带着秋景明往没什么水流的甬道走，只走了一段就看到了一扇石门。 石门已经被人为破坏，说明赵平他们离开之前确实把所有地方都查了一遍。 二人手牵着手踏进去石门，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石壁上全是碑文，刻着某某某的生平，每个石碑都不一样，但没有一个是关于闽越王的，再结合地上那些尘土印记，唐宁猜测这里放置的应该是陪葬者的棺椁，这些陪葬者生前都有一定的地位，所以即便殉葬也是风风光光的下葬。 他们在瀑布下面捡到的石碑应该是伫立在石壁洞口附近，因为深潭的出现，导致洪水涌进，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冲垮了石碑，随后砸穿山壁，形成瀑布。 当然正常山壁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砸穿，那里应该是有人在修建墓穴的时候偷偷凿了一个洞，许是为了逃命，在洞前面设置石碑，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能解释得通了。 既然这里没有东西，他们也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 只一个眼神，秋景明就带着唐宁来到墓穴出口，亲眼看着她用好几块巨石把洞口堵得密不透风，从外面压根看不出这里有一个洞。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松了口气，回头冲秋景明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回家吃饭去咯！” 因着心情极好，唐宁还在后山抓了一只大肥鸡，去唐阳家中要了一个猪肚，再回娘家跟杜春月要了好些巴戟天和枸杞，又从系统里下单买了一些白胡椒。 也不知道这个朝代白胡椒有没有传到大周了，反正唐宁自己是没见过，系统里天然植物模块也没这东西，只能从特殊商品里下单，特殊商品一次十万起步。 第一百二十章 江莺生产 不过买了一次之后可以再次出售给系统，虽然价格抵到离谱，可如此一来她的天然植物类商品里就多了白胡椒，再次购买只需正常价格即可，也算是一劳永逸。 但这种法子不能经常使用，否则再多虚拟币也不够她造的。 有了白胡椒和其他药材，唐宁也能煮个胡椒猪肚鸡了，虽然这个季节吃胡椒猪肚鸡有些疯狂，可她就想疯狂一次，和大家好好庆祝一番。 秋老汉看孙子和孙媳妇成双入对归来，还提着这么多东西，乐得下巴都快掉了，即使饭都做好了唐宁还要吃胡椒猪肚鸡也没拦着，看催促秋景明去杀鸡处理猪肚。 唐宁则心安理得地坐下来陪秋老汉和秋长生用饭。 秋家日常吃的简单，随便炒个菜，放点酱油，再做一盆乱炖了事。 也是附和他们那地儿的特色。 唐宁偶尔吃一次还可以，吃久了就有点受不了了，于是秋长生把日常菜色都变了，两荤两素，看着就有食欲，今日做的是素炒百合，焖豆子，清蒸鱼，红烧肉。 唐宁没有出海，他们只能吃淡水鱼，还是唐阳卖剩下的半卖半送大家分了。 唐宁吃了两口就说道：“过两日酱油的事情搞定了我就下海给你们弄海鲜吃！” “好！”秋长生笑眯眯地应了。 秋老汉也是连连点头，他们知道唐宁本事大，也知道海巡区域没什么危险，自然不会多加阻拦。 说话间秋景明已经把鸡和猪肚收拾干净，唐宁赶忙放下碗筷，跑去后院一阵忙活。 天彻底黑下来，秋家院子也飘出了阵阵香味，硬是把隔壁的给招来了。 唐正一进门就使劲儿嗅，同秋老汉问道：“秋爷爷，你家做啥好吃的？也太香了吧！” 秋老汉正要开口，黄军也闯了进来，“秋爷爷，你家做啥好吃的了，我家莺子闻着味儿竟然说想吃东西！” “哟！这可是大事！她想吃还不容易，等着，我这就去问问我孙媳妇好了没！”秋老汉赶紧让外头的人进来，火急火燎地跑去后院找唐宁。 唐宁和秋景明一出来，看到这么多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秋老汉把江莺想吃东西给说了，唐宁却蹙眉道：“表姐想吃容易，我再给她做一份，现在这锅里加了药材，我可不敢随便让孕妇吃。” 一听里面有药材黄军心里也打恘。 秋景明道：“这样，你去唐阳那边看看还有没有猪肚，后山都是鸡，收拾干净后我和阿宁过去帮你们做。” “成！”黄军二话不说赶紧往唐阳家里冲。 唐正连忙追过去，“等等，我家也想要.....” 唐宁：“.....” 最后他们自己也没吃独食，而是一家分一点，好歹大家都能尝尝鲜。 黄军那边还真弄到了一块猪肚，跟唐正分了，这一夜，丰谷寨的上空全是肉香。 第二天唐宁到唐阳的铺子买猪肉一斤看不到猪肚了，一问才知道吕大壮把所有猪肚包了，说要在客栈里卖胡椒猪肚鸡，这胡椒自然只能从唐宁这边买。 唐宁：“.....” 还别说，这大热天不少人在吕大壮那边尝了胡椒猪肚鸡后全成了客栈的回头客，好好的一个客栈硬是给开成食肆，成了丰谷寨又一特色。 后山的酱油场地收拾出来后，唐宁订购的大缸全都进场，府衙那边第一时间送来所有原材料，唐宁当即把唐俊生他们全都喊过来帮忙。 等酱油的活忙完，地里的活又开始了，黄莺也在这个时候发动了。 她肚子疼的时候正好是晌午刚过，大家全都在外面忙活，连稳婆都在歇息，被她一声哀嚎惊得从凉席上摔下来，于是黄家开始炸锅了。 俞氏抱着孩子去地里喊人，于是整个丰谷寨也跟着乱了起来。 江氏她们把铺子留给男人看着，女人全都回去帮忙，可江莺这次生孩子真的跟唐宁料想的一样，十分艰难。 还没开三指人已经疼得浑身都在颤抖，豆大的汗一直滚，衣裳全都湿透了。 稳婆在边上一直说着鼓励的话，不时摸一下江莺的肚子，倒是十分镇定。 江莺看着她，痛苦地哀求道：“救救我，我真的好疼，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稳婆还是稳稳当当的，优哉游哉地说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事，深呼吸几次就不疼了。” 她一说完，听见床上的动静真的笑了，得意地笑着抬头，随后大惊，猛地起身冲向产床，大喊道：“醒醒，醒醒，你不能睡.....” 稳婆使劲儿摇晃江莺，江莺还是一动不动，吓得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氏觉得不对劲，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看到床上的江莺一动不动，她吓得差点没昏死过去，“来人啊！救命啊！” 守在外面的黄军和黄德胜差点没被周氏这一嗓子给吓得丢了魂，两人习惯性地就要往里冲。 还是杜春月抢在他们面前说道：“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黄家父子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六神无主，里面的周氏已经开始放声大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产妇没了呢！ 杜春月也是被周氏吓了一跳，白着脸强装淡定地上前，探了探江莺的鼻息，道：“伯娘，莺子还有气，先别哭了。” 周氏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又绝望地说道：“她这样孩子都生不下来，找大夫也来不及了，怎么办呀.....” 稳婆忙道：“如今只有把产妇弄醒，让她使劲儿才行。” “怎么弄？”周氏眼巴巴地看着面前两人。 杜春月咬咬牙抓起江莺的手臂猛地咬下去。 剧烈地疼痛让床上之人发出低声呻吟。 稳婆大喜，“醒了，醒了，有反应了！你们这里有没有人参，赶紧给产妇含一片提神补气。” 周氏再次求助杜春月。 杜春月十分为难，“伯娘，我那里还真没有人参！为今之计只能问问阿宁了，看看她那边有没有代替人参的东西。” 于是周氏赶紧出去找唐宁。 唐宁也在周家大厅坐着等消息，听说江莺需要人参，二话不说跑回家中，她曾经向系统出售过野山参，现在倒是可以下单买一只。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又生事端 周氏拿到人参就要给唐宁跪下。 唐宁和忙制止，“伯娘，救人要紧，现在还跟我客气什么！” 周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拿着野山参进了产房。 江莺含了一片野山参却是清醒了不少，旋即而来的疼痛又让她恨不得再次晕死过去。 周氏大声喊道：“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你睡了你和孩子可全都完了！” 杜春月上前，紧紧握着江莺的手，鼓励道：“听我说，人参可以补气提神，你和孩子会没事，现在跟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我去帮你弄。” “疼.....”江莺虚弱地喊道，看起来似乎又要脱力了。 唐宁在外面竖着耳朵，自然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当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吕大壮的客栈，要了一份胡椒猪肚鸡，又急急忙忙送回来，同周氏说道：“给她喂进去。” 说着她再次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同产房里的人说道：“这个是可以暂时缓解疼痛的药物，也就是短时间麻痹痛感，但会使人保持清醒，可药效只有一刻钟，表姐可以服用，趁着这一刻钟的时间补充体力，调整状态，也可以选择不吃，坚持下去。” 江莺想都没想就伸手要药。 周氏直接上前帮她把药吃了。 许是心理作用，吃了药的江莺情绪立马缓了下来，杜春月趁机把鸡汤端过来，逼着她吃下去。 一刻钟的时间足够她吃上一大碗了。 鸡汤带来的暖意从胃里传遍四肢百骸，稳婆看她状态慢慢恢复了，也不敢怠慢，赶紧让她配合深呼吸发力。 反正这会儿药效还没过，江莺使劲儿也不疼，她也知道这个道理，赶紧配合稳婆下地站着发力，努力到全身大汗淋漓，当痛感再次袭来才被人扶着躺会床上。 稳婆一检查，惊喜地喊道：“开五指了，差不多要生出来了，再使使劲儿。” 产房外的人没听到声音着急，听到声音也着急，一个个来来回回不安地走动。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多月时辰，产房内才听见孩子的哭声。 俞氏她们赶紧进去，只见周氏和杜春月已经累瘫了，唐宁帮稳婆抱着孩子，稳婆正在给江莺收拾，床上的江莺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俞氏还以为她出事了。 “怎么样了？”俞氏小声问道。 唐宁压低声音回道：“万幸母子平安，小婶出去跟他们报喜吧，一会儿我也要回去了。” “诶！”俞氏欣喜地出了产房，没多久外头就传来笑声。 唐宁看着昏睡过去的江莺，深刻感受到古代女子的不易，今天要是没有她出手，江莺肯定撑不过这一关，喜事变百事也就那么一回事。 回去的路上，唐宁由衷地同旺财说道：“谢谢你！” 旺财打了个呵欠，半拉着眼皮懒洋洋地说道：“客气了！” 唐宁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丰谷寨因为江莺产子，倒是多了几分喜庆，第二天，黄德胜甚至在铺子外面挂起买一块豆腐送一块豆腐的牌子，说是家有喜事，让大家跟着高兴高兴。 大家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赶紧回去叫人过来一起买，两个人买只要付一个人的钱，回头再平分了，多划算啊！ 于是黄家豆腐铺子成了集市上最热闹的地方。 此时丰谷寨对面那片林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唐俊生准备的那些木料全都放在空地上晾晒，差不多可以动工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听租金等等。 这些事情全是秋景明负责，唐宁只当个甩手掌柜就行，她还像之前一样，寨子里没事就出海转转，弄些海鲜回来解解馋。 路过王虎的客栈还会进去给江茂磊送点海鲜，顺便指点一下他的厨艺。 这次也不例外，然而她去了后厨却没有看到江茂磊的人影，只有江坤一人在。 唐宁愣了一下，抬脚进去，“舅舅！你不是在府衙后厨做菜吗？怎么跑客栈来了？表哥呢？” “阿宁来了！”江坤笑着过去给她拉了一把椅子，说道：“你表哥跟王虎他们出远门去了，说是商队里面有一些人有身份，需要一个厨子，王虎就把你表哥叫上，说带他长长见识。 正好府衙那边知府大人出远门了，最近也没什么事，我就跟管事说了一声，来这里顶个班，还能挣两个钱。” 唐宁心下一转，大概猜到知府离开所为何事，无非就是那些墓里的东西，倒是王虎带江茂磊去长见识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难不成王虎想带着江茂磊一起干？ 唐宁猜不透，干脆不想了，给江坤留了不少海鲜就直接回去。 过了几日，唐宁前脚刚下海，江坤就领着江茂磊气冲冲地回了丰谷寨，父子俩的表情都有些奇怪，看得江氏都跟着担心不已，当天晚上高氏就跑江氏那边哭去了。 “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苏氏，正打算给我儿子再寻一门称心如意的媳妇，那搅家精又回来了！”高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氏也跟着担心不已，“嫂子，有话咱们好好说，你这么哭天抢地的也不解决不了问题，再说，我相信茂磊那孩子不会昏了头，当初都闹成那样了，他可能再接纳那个女人！” 高氏泪眼婆娑，捶着胸口道：“茂磊当然不会昏了头，是那个女人阴魂不散！听说是跟着王虎的商队回来的，给一个军户做妾。” “这又是什么情况？”江氏都听蒙了。 追过来的江茂磊赶忙解释道：“姑母，你别听我娘瞎说，我就说了个开头，她就炸了，什么都听不进去跑来这边跟你哭诉。” “那你跟我说说什么情况。”江氏拉着江茂磊坐下。 江茂磊只能一一道来，“苏氏被休后回了娘家，差点被她爹给卖了，后来连夜出逃上了船，本想求个庇佑，给船主人做点活，谁知道当时船上一西京过来的军户看上了她，直接就纳回去做了妾室。 那个军户似乎还有点关系，苏氏日子也过得不错，可后来听说邱老贼和皇上打起来了，军户吃了败战，皇上一怒之下把那些打了败仗的人全都发配岭南了，苏氏就这么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晕倒 江氏：“.....”这都叫什么事情！ “感情她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来岭南了！”江氏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嘲讽。 高氏愤愤不平道：“她来就来了，还是被发配来的，凭什么你还跟她搅和在一起，阴魂不散！” 江茂磊都急了，“娘！我都说了我们没关系，我也不是去见苏氏的，而是王大哥那边接了护送的活，正好遇上了，谁知道是护送一群发配的家眷呢！” “那群人发配到潮州了？”江氏瞪大眼睛问道。 江茂磊忙摇头，“没说具体去哪里，不过王大哥把他们送去循州了。” “循州？那不就在隔壁吗？”江氏瞪大眼睛问道。 江茂磊微微颔首，“我娘就是因为这个才哭闹的，可是，护送他们去哪里又不是王大哥能决定的，他也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放屁！我是因为这个闹吗？我是担心你对她旧情复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都说了，那些跟着你们一起走的兄弟看到你在路上没少照顾苏氏，那种女人值得你照顾吗？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高氏越骂火气越大。 江茂磊都快被骂成孙子了也不敢反驳，弱弱地解释道：“娘，我真的没照顾苏氏，是她总时不时地在我面前晃悠，一会儿说自己如何可怜，一会儿又说她如何后悔，我可全都没听进去，不曾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我发誓！” “臭不要脸的东西！要是让我看到我非撕了她不可！”高氏咬牙切齿，气到面目狰狞。 江氏则松了口气，“你看看，孩子可没犯糊涂，清醒着呢，嫂子也别哭了，回头赶紧给茂磊说门亲事，那女人就别再提了。” 高氏在江氏这边发泄了一通，总算是心情舒畅了，回了家就逮着江坤说道：“你在城里接触的人多，又是府衙后厨做事，能不能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赶紧给儿子娶个媳妇。” 江坤这会儿也上心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府衙的陈管事听说是陈家庄的，我托他帮忙，肯定能找到合适人选。” 江茂磊看爹娘讨论的热烈，也不插嘴，由着他们安排，回了房间，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是苏氏在分开之前给他的，这个香囊正是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他特地买来送给苏氏的。 也许苏氏真的自私又任性，但对他也不算毫无情谊，只是这份情谊与她自身利益冲突之时，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 江茂磊苦笑了两声，从高脚柜下拿出一个小碳炉，直接用火折子把香囊给烧了。 香囊发出刺鼻的气味，熏得人头晕脑胀的，江茂磊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他直接倒下不省人事。 高氏气归气，可大儿子难得回来一次，她也不可能真的跟他较劲，寻思着江茂磊天亮后又要回城了，便想着过去再提醒他一两句，谁知道一直敲门都没人应，这时高氏才察觉到不对劲，一把将门推开，随口放声尖叫。 大晚上的秋家的大门被敲开，江坤看到秋景明便焦急地问道：“外甥女婿，阿宁呢？在家吗？” 秋景明摇摇头，“阿宁今日出海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来，怎么了？” 江坤泪眼婆娑地拍了拍大腿，六神无主，“怎么办？茂磊晕过去了，不省人事，怎么办？” 秋景明一听，这可不是小事，当即跟着江坤去了江家，刚踏进江茂磊的房间他就闻到奇怪的味道，眉头深深一皱，忙退了出去，“赶紧开窗通风，我去找大壮说一声，得马上把人送到城里看大夫。” 江坤慌得不行，“这个时辰赶过去，城门早关了，怎么办？” “无妨，我认识一些人，可以通融。”秋景明催促江坤赶紧去弄驴车，其他人则帮忙把江茂磊抬出寨子。 动静弄得这么大，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江茂磊昏倒的事情，江氏更是急火攻心，赶紧让唐正跟着一起进城搭把手。 路上，唐正好几次想问秋景明怎么进城，看到江坤焦急不安的样子，再加上唐老二把驴车赶得飞起，一开口容易咬到舌头，便乖乖地闭嘴。 一行人到了城外发现城门是真的关了，守城士兵在他们靠近就质问道：“来者何人？” 秋景明回道：“我姓秋，丰谷寨的，有人病了，需要马上进城找大夫。” 按理说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通融的，就在江坤忐忑不安的时候，城门竟然缓缓开了。 秋景明忙道：“二伯，赶紧的。” 唐老二忙赶着驴车往城里跑。 一行人去了城里最大的医馆，此时医馆里还有一两个病人，似乎也是情况比较紧张，大夫正在救治，他们一到就直接往医馆里从。 江坤扯着大嗓门含着哭腔说道：“大夫，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大夫也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上的病人看完，过去吩咐道：“先把病人弄到床上，说说什么情况？” 大家都看向江坤。 江坤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今天晚上我儿子回房间的时候还好好的，随后他娘过去敲门，一直没人开门，推开一看，这孩子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大夫，你可要救救他啊！” “这么奇怪？”大夫皱着眉头，上前摸了一下江茂磊的额头，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珠子，再检查一下他的嘴巴，又给他把了把脉，沉吟道：“眼睛正常，口中没有异物，更没有异味，就是体温有些高，脉象有些乱，有点像中毒之症。” “中毒？”江坤愣住了，“不能够啊！我们今日一起归家，吃的也是一个锅里的饭食，也不曾碰过奇怪的东西，怎么会中毒？” “老夫行医数十载，不可能诊错，他这情况就是中毒了，而且估计中的是那些腌臜之地常用药物。”说着大夫显然对江茂磊有些看法，眼神都充满嫌弃。 江坤更是傻眼了，“不可能的！我儿子跟着商队出去刚回来，之后就一直跟我在一起，不曾离开寨子，怎么可能中那种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医馆 秋景明上前拉了江坤一把，“舅舅，先别着急，等表兄醒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坤忙看向大夫，“大夫，他这情况要紧吗？何时才能醒过来？” 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道：“说要紧也要紧，说不要紧也不要紧，也就那么回事，只要不死就成。” “这叫什么话！”江坤气得差点发飙，想到城里的人都会一些拳脚功夫，又不得不憋屈地忍着。 大夫道：“老夫说的是大实话，用那种药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没死的，不还是继续嘛！” 这次江坤真的不能忍了，大吼道：“我说了他没用任何药！” “吵什么呢？谁在医馆闹事？”巡逻的官兵听到动静进来，为首之人看到秋景明，立马寒暄道：“秋公子，您也在呢！” 秋景明抱拳作揖，“蔡把总，夫人娘家的表兄病了，我们正在看病呢。” “原来是认识啊！”老大夫摸着下巴道：“早知道你们认识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将秋景明疑惑，蔡文广解释道：“这位是我叔公，家传医术，世代行医，我算是家里的异类，表兄情况如何？” 老大夫把情况说了一下，这才蔡文广表情都不对了。 江坤焦急地解释道：“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厨子，我在府衙后厨做菜，我儿子在客栈后厨掌勺，我们可是本本分分，从未去过任何肮脏地，他怎么可能中那种药！” 江坤说什么都不相信。 蔡文广也是人精，当即肯定地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这事肯定有误会，既然是自己人，我会让叔公好好救治的，等人醒了你们再好好问问。” 因蔡文广一句话，老大夫把他们留在医馆住一夜，还让人给江茂磊准备了药浴，垂眸道：“他这情况需要排热，光吃药效果太忙，直接泡澡来得快一点。” 一番折腾，等江茂磊情况稳定了，天也快亮了，大家只能勉强趴着歇息一会儿。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江茂磊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吓得彻底清醒过来，看到身边趴着的家人，又渐渐冷静下来，推了推江坤几个，小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你醒了？”秋景明第一个睁眼，起身摸了摸江茂磊的额头。 江坤和唐老二随即睁开眼，问道：“如何？” “退热了，应该无碍了，等大夫醒了再看看，没问题咱们就回。”秋景明道。 江茂磊听得云里雾里的，“不.....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了？这里是.....医馆？”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那一整面墙的药柜。 江坤没好气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虽然心里相信江茂磊不会乱来，可说话的语气还是火药味十足，“你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江茂磊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想不通他怎么会中那种药，眼珠子快速转了好几圈，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香囊！” “香囊？什么香囊？你有老相好了？”唐老二皱着眉头问道。 江茂磊面色涨红，好一会儿下心虚地低下头，“不是什么老相好的，是.....是苏氏给我的，分开之前她把香囊给我，还说她从未忘记我，希望我能去看望她。 当时人多，我也没跟她争执，想着香囊本来就是我送给她的，如今她还给我，我收着就是，回到家中我仔细想想了，这东西还是不能留，所以去了碳炉直接给烧了，哪知道烧着烧着后面发生什么我都记不得了。” “这么说来十有八九是那个香囊有问题了。”老大夫的声音从后门传来。 众人猛地回头，问道：“是说香囊里面有那种药？” 老大夫摸着下巴，看江茂磊的眼神多了些同情，“估计是了，幸好发现及时，你也没直接服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可.....可是没道理啊，她怎么会在香囊里面放这种药？我又不可能吃了香囊！”江茂磊急道。 大夫缓缓说道：“这种药放在香囊里贴身带着，也能潜移默化影响你的身体，时间长了你会忍不住想要找女子，就会一直惦记着她，难以忘怀，只是那女人估计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把香囊烧了。” 江茂磊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坤更是暴躁得直嚷嚷着要去宰了苏氏。 唐老二在边上劝道：“事已至此，你们再生气也无用，只要那女人别再缠上来就行，这回只能自认倒霉了！最好的法子就是赶紧给茂磊说一门亲事，也绝了那毒妇的念头。” “对！你说得对，我一会儿就回府衙找陈管事打探一下。”江坤打定主意，说什么都不能等了。 就在这时，一群人突然闯进医馆，哭天抢地的要蔡大夫赔命。 江坤摆摊好一阵子，认人的本事不差，一下子就认出为首的两个汉子正是昨夜在医馆见过面的，“怎么是他们？” 江坤皱着眉头，瞧到担架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脸色有些发白，“这是.....死了？” “呜呜呜......爹啊！你死得好惨啊！无良大夫就这么生生把你害死了，呜呜呜.....”一群人听到江坤的话齐声大哭。 医馆学徒急得面红耳赤，辩解道：“你们胡说，昨夜人来的时候都病入膏肓了，是我师傅给救回来的，你们走的时候还千恩万谢，这才过了一晚就翻脸不认人了！” 一个中年汉子悲痛地斥责道：“昨夜我们才抬回去我爹就不行了，枉费我们还以为你是华佗在世，我爹死的好冤啊！” 蔡大夫被气得都要晕死过去了。 秋景明从身后站出来，扶了他一把，面无表情地同医馆学徒说道：“报官吧。” 那群人听到报官立马安静了，中年汉子斥责道：“我爹都死了，我们就是要个说法，你们还想把我们送官！大家看看，这医馆的大夫有多无良！” “是啊是啊.....人都死了爹了，怎么还想给弄进大牢啊！” “听说这医馆在府衙里有人，肯定是搬救兵去了。” “他娘的，老子最看不惯仗势欺人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秋景明的能耐 秋景明摇摇头，从容不迫地说道：“非也非也，大家且听我一言，我也是来这医馆求医的病患家属，不存在偏袒谁，护着谁，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我们昨夜前来就医之时，他们也在，当时我们亲眼看大夫将病人抢救过来，病人被抬走的时候情况还是好好的。 现在人没了，死者家属要一个说法，医馆也需要一个公道，既如此，自然是要请官府出面，知府大人的为人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莫不是你们信不过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公正不阿，我们自然不会怀疑。”义愤填膺的百姓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纷纷表明立场。 中年汉子见此，也知道再闹下去变成他们不讲理了，便咬着牙同意了秋景明的建议，不过他们那边也要派一个人去府衙鸣冤。 秋景明看这架势也知道今天无法早早回去了，便转头同江坤三人说道：“我需要跟他们去府衙一趟，你们如何打算？” 江茂磊直接从床上下来，道：“妹夫，我跟着你一起去。” 不知为何，江茂磊总觉得这么多人里面就秋景明最可靠，跟他在一起好像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如今他还有许多不解的困惑等着秋景明给他理理呢。 江坤也跟着说道：“我也要去府衙，还得找陈管事说事呢！” 唐老二无奈摊手，“你们都去府衙，没道理我一个人赶着驴车回去，都一起吧，顺便送一送蔡大夫。” 蔡大夫已经被气得有些站不稳，可不敢让他自己走去府衙。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府衙。 然而因为知府大人出远门，暂代知府升堂的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虽然他和知府戴着一样的面具，可秋景明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别人兴许不认得，他却是挑了挑眉，略带深意地看着对方。 曾攀也朝秋景明瞥了一眼，淡定自若地问道：“堂下何人，击鼓鸣冤所为何事？” 苦主立马哭嚎道：“大人，我爹死的冤啊！我们就是想让我爹多活几天才送去医馆的，谁知道昨夜从医馆回去他就.....就没了！” 蔡大夫沉着脸，严肃地说道：“大人，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此等颠倒黑白之事，昨夜病人送过来的时候就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的气儿，是老夫用祖传银针术施救了半个时辰病人才转危为安。 当时他们离开的时候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如何能说是老夫医死了人，这等污名老夫不背！” 蔡大夫也是硬气得很，从刚刚的急火攻心中冷静下来，已经可以理智地面对这件事。 秋景明见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上前作揖道：“大人，草民姓秋，昨夜正好目睹病患求医，今日正要离开又遇上这事，便随行过来做个见证，当然，为了还医馆一个清白，还请大人让仵作验尸。” “验尸？什么验尸？谁说要验尸了！”中年汉子第一个跳起来，他们是来要赔偿的，又不是来折腾老父亲尸体的。 曾攀皱着眉头不善地说道：“你们不是要个公道吗？医馆也要一个清白，既如此不验尸如何知道死者是因何而死？若真的是医馆的失误本官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摘了医馆的招牌，若此事跟医馆无关，你们就是污蔑，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如此，可还公平？” 跟过来的百姓连连点头，这样不偏不倚确是让人无话可说。 中年汉子却哭诉道：“大人，我爹已经死了，怎么能让他再受这样的委屈！” 曾攀哼声道：“让你爹死得不明不白才是对他最大的委屈！” 中年汉子还是不肯答应，一直以孝为帽子，死活不让验尸，又哭得可怜，曾攀虽然气恼，也不好直接用强，否则杜百良好不容易树立的知府形象会被他给毁了。 正当曾攀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秋景明缓缓说道：“大人，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也能知道死者死因，到时候只需仵作简单验证即可，不用对尸体开膛破肚，如何？” “哦？还有这等法子？”曾攀来了兴致。 围观的百姓也议论纷纷，对秋景明说的法子十分好奇。 秋景明请衙差取来笔墨纸砚放在中年汉子面前，问道：“可会写字？” 中年汉子满眼警惕，“不.....不会。” 秋景明笑笑，“不会没关系，你随便画点东西上去，跟我说你画了什么就行，顺便再把你爹的生辰八字报给我。” 中年汉子无法，只能听话照做，硬着头皮简单画了几笔。 “你画了什么？”秋景明问道。 “房子.....”中年男子说道。 秋景明庄将画转过来一瞧，沉吟道：“房为居，屋顶似“人”，笔画粗，说明这房子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心理负担，你爹是死在家中，有窗无门，求助无门，死者死的时候没人帮忙，要嘛就是你们都不在场，要嘛就是有人在场，却袖手旁观。 现在来说一说死者的八字，生于乙日丙子时，以六乙鼠贵格论。乙用庚为正官，时支子使乙处死的状态；又以丙为伤官，丙与辛化水消煞，如果四柱中没有庚辛，又没有丑绊午冲的情况，才算是六乙鼠贵格，成为贵人命。如果犯了上面的忌讳，而且又不得月令，没有可以补救的东西，此命凶狠恶毒，贫困下贱，有病缠身，而且死于非命。 现在大人只要派人检查一下死者的尸身，若无外伤也无中毒之兆，十有八九就是窒息而亡，跟蔡大夫无关。” “就这样？”曾攀一脸狐疑，觉得秋景明就是在胡闹，正打算训斥却发现中年男人一脸苍白，十分惊恐，他心下一凛，当即喝道：“命仵作前来查验。” 中年男子已经下破胆了，连连给曾攀磕头，“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爹死的时候我们确实没人在，等发现的时候他身子都僵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看秋景明的眼神都变了，那是一种敬畏和狂热，好似看神仙一般。 曾攀也没想到真的被秋景明说中了，眼中充满审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曾攀测字 仵作过来之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场对尸体做了检查，道：“大人，死者没有中毒之症，身上也不存在外伤，不是被害死的，颜面部瘀血发绀、肿胀瘀点性出血，尸斑出现较早，十分明显，初步判断窒息而亡，若要知道具体死因还需进一步检查。” 仵作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真被他说中了！他是不是提前看过尸体？” “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胡说什么呢！没听他说是去医馆求医的吗？怎么可能跟苦主是一伙的！” “会不会他们本来就认识？” “呸！本来认识还能在公堂上当众拆台，你脑子装屎吗？” “嘶！那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他真的是算出来的？岂不成半仙了？” 百姓议论纷纷。 连蔡大夫看秋景明的眼神都变得十分恭敬，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这群人昨天是真的慌慌张张过来求医，一夜没离开医馆，跟那群人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今日对方上门闹事，那担架上的尸体可是至始至终都盖得严严实实的，连他这个事主都没看过，秋景明更不可能知道尸体的情况。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真的是算出来的，这可是了不得本事啊！ 被众人瞩目的秋景明倒是十分淡定，作揖道：“大人，现在已经水落石出了，是否可以还医馆一个清白。” 曾攀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严肃地说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中年汉子早已吓懵了，不敢再狡辩。 曾攀深吸了一口气，道：“既如此，本官宣判此事与医馆无关，原告需向医馆赔礼道歉，澄清事实，晾在你们刚刚丧父，本官不予重判，但也不能就此揭过，就罚你们十大板以儆效尤！” 一听要打十大板中年汉子浑身都软了，看向身后那些兄弟，其他人却目光闪烁压根不敢与他对视。 中年汉子咬着牙道：“大人，我爹又不止是我一人的爹，这十大板不会都要我一人担着吧！” 十个板子下去他这几日也别想干活养家了。 曾攀倒也干脆，“你们自行商量，本官不管。” 于是，死者家属开始吵了起来，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说，大家都为了不挨板子互相揭短，也没人去管尸体，从他们的对话中大家也听明白了。 死者生前似乎没少做缺德事，对儿女也是非打即骂，以至于病在床上子孙都不怎么理睬，这次也是他一直嚷嚷着不舒服，一家人害怕邻居听到指责他们不孝才连夜带人去医馆。 从医馆回来后就没人管了，老头饿了自己去厨房弄了碗鱼汤吃，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死了，兄弟几个就一碗鱼汤互相推责，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给翻出来了，简直没眼看。 围观的群众也走了一大半，唯一津津乐道的就是秋景明那神乎其神的测算本事。 县衙后院，曾攀已经把秋景明请了过去，当着他的面摘下面具，见秋景明一点都不意外，他挑眉道：“你一早就看出来我不是知府了？” 秋景明淡笑点头，“虽然大人和知府大人戴了一样的面具，但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截然不同，自然看得出来。” “他们就没发现。”曾攀嘟喃道。 秋景明失笑摇头，“那是他们没见过大人您，若是同时见过您和知府大人的人肯定会怀疑。” 曾攀了然，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对秋景明的测算十分感兴趣，“刚刚真的是你算出来的？” “不然呢？”秋景明淡然地反问。 曾攀一噎，当即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在上面写了一个“官”字，“那你也给我算算。” 秋景明呡了口茶，看向曾攀的字，诧异道：“没想到大人一介武官，字竟如此漂亮！您这‘官’字苍劲有力，气势十足，说明您身居高位，以武为主，点出头又未彻底出头，被压制了，官字两个口，您没少招惹口舌是非，仕途也是跌宕起伏，不过整体来说，此字不错，大人，您这辈子是高官厚禄子相，后福绵延。” 曾攀心下一颤，激动得瞳孔都在颤抖，他现在身世浮沉雨打萍，家人更是隐姓埋名过着避世的日子，天天提心吊胆的，他也不清楚自己此举是对是错，心里一直存在深深的隐忧。 若是秋景明真的有神仙能耐，测算也是对的，那岂不是说他们的事能成？ 想到这里，曾攀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严肃地盯着秋景明厉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秋景明却是十分镇定，成竹在胸地说道：“在下不说妄言，只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事在人为，没有人的命运是一成不变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改变人生的走向，所以这也是在下不喜给人测算的缘故。 今日只因大人问了，在下也不想说太多才会给您算一算，今日过后还请大人忘了在下说的话，坚持本心，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若无事，在下先告辞了。” 这次曾攀并未阻拦，目送秋景明离去后，他唤来亲信，将今日发生之事写信送出去。 府衙后院。 江坤正不停地跟陈管事套近乎，“陈管事，您看我们家条件也不算差，我儿子也在客栈当大厨，您那边要是有好姑娘可得记着我家小子啊！” 说着，江坤往陈管事怀里塞了一两银子。 陈管事本来就跟府衙的人关系不错，又收了江坤的银子，立马笑呵呵地拍着胸口保证道：“小事一桩，跟你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庄子上正好有一个适龄的姑娘，家里兄弟姐妹五个，她排行第二，最是能干，长姐出嫁后家里的事情都是她把持，家里家外一把手，谁见了不夸几句！ 最重要的是模样还不赖，就是要的聘金多了一些，她爹说了，没有六两银子免谈，大家听到这聘金都被吓退了，所以磋磨了两年亲事也没着落。 眼看着再留下去就成老姑娘了，她爹倒是松口了，说聘金可以只给四两银子，但聘礼得多一些，反正说来说去就要聘金聘礼的问题把好好的一个姑娘给耽误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姻缘曲折 我也是看你家条件还可以，再加上那姑娘实在不错才牵线的，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同意的话我再带你们去姑娘家里走一趟。” 江坤虽然很想马上答应下来，可有了苏氏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满口答应，而是表示一定会回去跟家人好好商量。 从陈管事这里离开的江坤立马出了县衙，同等候在那里的唐老二几人说道：“成了！我都跟陈管事说好了，他也说了一个姑娘，回头我跟孩子他娘商量一下。” “这么快！我咋觉得这事不靠谱呢！”唐老二喃喃道。 非亲非故的，也没有事先拖人家留意，就给一点好处，人家马上有了合适的姑娘介绍。 不过江坤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给儿子娶个儿媳妇回来，压根听不进去。 等秋景明也从府衙出来，唐老二立马快速驾着驴车离开。 一路上不少目光落在秋景明身上，他恍若未觉，十分淡定地坐着，远远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一身形纤长的女子赶着驴车走在前面，优哉游哉，丝毫不急。 秋景明高声喊道：“媳妇！” 唐宁猛地回头，倏地瞪大眼睛，“你们怎么整一块儿去了？啥时候进城的？” 唐老二忙把驴车停下，秋景明直接跳下去使了吃奶的劲儿要把唐宁驴车上的篮筐搬下来，却只挪动了一点点。 唐宁都看不过去，跳下驴车，轻而易举把一个篮筐弄下去。 秋景明指着他刚刚坐的地方说道：“放二伯车上，我跟你坐。” 众人：“.....”你还能不能再幼稚一些！ 唐宁也是哭笑不得，真的依照秋景明的意思把篮筐放过去，抱歉地说道：“他就是个粘人精，二伯舅舅表哥你们多担待一些。” 此时粘人精秋景明已经跳上唐宁的驴车，试图再把第二个篮筐弄下去。 唐老二看得太阳穴直跳，“够了！你是想累死我这头老驴吗？一点都不知道体恤一下长辈！” 唐老二絮絮叨叨，秋景明这才放弃，无辜地坐到唐宁边上。 围观的百姓瞧见了不免又开始议论纷纷，当然，羡慕的人更多，普通人可没人夫妻那般有本事。 一行人出了西城门，唐宁这才同秋景明问道：“干啥来的？” 秋景明无奈，只好将昨夜和今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唐宁听得目瞪口呆，回头打量着江茂磊啧啧道：“表哥，我舅舅和舅母都挺精明能干的，怎么你就没遗传到呢？都和那女人撇清关系了还能被算计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那你就别说了。”江茂磊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就跟被小妖精吸干精气似的。 江坤一巴掌排在他的脑门上，“怎么跟你表妹说话的！这次要不是你表妹夫你这条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昨天晚上有多凶险也只有他们亲身经历才知道。 江茂磊被骂得更加不敢吱声了，江坤憋着气将陈管事介绍的姑娘说了一通，反复叮嘱道：“我跟你说，这回你可不能再意气用事，要是你娘不反对我们就好好上人家里相看，虽然对方要的聘金聘礼多了一些，但人家里兄弟姐妹多，也是能理解的，只要姑娘是个好的就行。” 一直没吭声的秋景明突然说道：“舅舅，我观表兄面向他的姻缘在南方不在北方，陈家庄在咱们北方，这亲事不成的。” 江坤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外甥女婿，你可不能唬我，都说那姑娘勤快，比苏氏好多了，怎么还不成？” 唐宁歪着头道：“舅舅，我觉得你太着急了，要是不信景明可以自己去陈家庄打听打听，那边不也有一个大集吗？你又是生面孔，去了那边也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他们这些人因为开铺子已经跟周边村寨的人混熟了，对方甚至连他们寨子缺什么人家都一清二楚，当然，他们也清楚人家村寨的物资情况，也就江家不开铺子，不常在集市上走动，还真没啥人知道他们也是丰谷寨的人。 江坤当下就拍板道：“成！我一会儿就去陈家庄走走！”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看来江茂磊这次中招是真的把他吓坏了。 江茂磊整个人还蔫儿吧唧的，完全提不起精神。 唐宁看他那样无奈摇摇头，道：“表哥，回去之后好好养养，补补身子，我这边也有一些补气的药丸，你若需要尽管找我拿。” 江茂磊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心里把苏氏又骂了几百遍，发誓再也不见那个女人了。 一行人回到丰谷寨，江坤都没进寨子就跟唐老二要驴车去陈家庄。 唐老二看他这样也不放心，把驴车上的篮筐卸下来了，主动赶车送他过去，按唐老二的话说就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到处转悠转悠打发时间。 跟江坤完全不是一个心境。 唐宁把东西全都放到唐阳的铺子，只留下小半筐打算带回去解解馋。 秋景明也回到杂货铺把秋老汉替换下来。 秋老汉看到那些海鲜当即乐了，同唐宁说道：“咱们家四口人还真吃不了这么多，一会儿我送一点到亲家去。” “爷爷，您看着安排。”唐宁爽利地说道。 在杂货铺里喝了口水，吃了点秋景明给她藏的点心便道：“我先回寨子跟舅母说一声，他们估计还焦急上火呢！” 等唐宁回去，果不其然，站在江家门口就听到高氏呜呜哭声，进去一瞧，江氏也在。 唐宁随口问道：“表哥回来了吧。” 江氏点点头，“比你早一步，一回来就说特别累，想睡觉，你舅母也不敢多问，这不，又出来自己伤心难过了，丫头，你表哥到底怎么回事？” 唐宁嘴角微抽，摊上这种事情江茂磊哪有脸到处嚷嚷，她倒是没替他遮掩，把知道的情况大致说出来。 高氏又开始哭天抢地。 江氏也不知道说啥好了，气恼道：“你说那个女人怎么就那么邪门！被休了竟然连这种肮脏手段都敢用，跟那些烟花女子有何区别，我们江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沾上这种晦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登门求助 高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哽咽道：“小姑子，你说是不是我们没把爹娘的坟墓迁过来，所以老人家心里有怨言啊！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坑自己的亲孙子啊！” 唐宁头疼扶额，这都哪跟哪儿啊！生怕高氏再说下去江坤真的要回西北迁坟，她忙道：“舅母，你要换个角度想，虽然表哥遇上这种事情十分倒霉，可吃一堑长一智，未必不是好事！在我看来表哥就是被你们保护得太好了，什么事情都有你们在面前挡着，自然成长得比较慢。 其实苏氏那事过后我觉得表哥已经很好了，稳重有思想，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谁能想到苏氏这般狡诈，您可别把这事怨到祖宗头上，不然z祖宗该恼了。” 唐宁这番话可真把高氏给唬住了，她捂着嘴眼珠子四下一转，好一会儿才把手放下，绞着袖子开始唉声叹气，“也不知道你舅舅那边弄得怎么样了，希望是个好消息。” 唐宁没把秋景明的话告诉高氏，只简单说了一下江坤的去向，可想而知等江坤回来高氏估计又要大哭一场了，看这事闹的。 唐宁和江氏交换了个眼神，道：“娘，舅母，你们好好聊，我忙活了两天也累了，得回去歇歇了。” 高氏赶紧收了眼泪，点头道：“是呢！你那么辛苦，赶紧回去，这次多亏了景明帮忙，晚上舅母给你们做饭，你们过来吃。” “可别了，舅母先把表哥的事情搞定了再说，饭什么时候都能吃。”说着唐宁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孩子.....”高氏追出门就没看到人影，摇摇头回了大厅，同江氏发起牢骚。 这话一开头就收不住了，高氏没有做饭的心思，好在两个小儿子都是明白人，十分自觉把活都给包了。 等到天快黑了江坤才和唐老二回来，高氏真欢喜着呢，发现江坤脸色不对，笑容也僵在脸上，“怎么？不合适？” 江坤郁闷得不想说话。 唐老二叹了口气说道：“姑娘倒是个好姑娘，就是娘家太拖累了！聘礼聘金要得多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女婿帮衬小舅子，陈家大女婿当初也不知道这个情况，成亲后发现岳父一家经常上门打秋风，最后忍无可忍吵了起来，陈家竟然大言不惭说女儿孝敬老子天经地义。 把陈家大女婿给气坏了，当时就说了供不起这样的岳家，要休妻，最后还是陈家大女儿苦苦哀求夫家才把她留下，只是逼她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还去衙门过了案。 这事陈家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总不能真的把嫁出去的大女儿带回来，这样不得多养一张嘴！和大女儿断绝关系后，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二女儿身上，大家都知道陈家两口子是什么德性，谁还敢上门说亲啊！ 陈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不仅聘金聘礼要得多，还说什么娶到他家姑娘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看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是！” 唐老二摇摇头，喃喃道：“那个陈管事不地道啊！看准了你们不是本地的，也不知道情，竟然给说了这么一户人家。” 这话真的扎心了。 想到自己花出去的一两银子，江坤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忍不住蹲在地上锤头痛哭，“怎么就这么难呢！我儿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看他这样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 唐老二劝道：“景明不是说了孩子的姻缘在南方，不如你再去问问景明，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提示。” 江坤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当即起身往外冲。 江氏和高氏还一头雾水，这事怎么又跟景明扯上关系了。 去秋家的路上唐老二简单把府衙发生的事情给说了，这下江氏和高氏都不淡定了。 高氏问道：“小姑子，你女婿这么厉害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从来没听说啊！”江氏比谁都纳罕。 高氏啧啧道：“没想到他才是真的不显山不露水，要是早知道高人就在身边，我们也不用走那么多弯路了。” 高氏这会儿已经坚信秋景明可以帮忙，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这个变化看得江氏心里直打鼓，要是秋景明没给指对路，会不会被嫂子给怨上？ 一群人穿过秋家天井进到大厅，看他们正在吃饭，一时间倒有些尴尬。 秋景明十分热情地问道：“岳母二伯舅舅舅母，你们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高氏说着赶紧看向江坤。 江坤道：“你们先吃，我们出去等等。” 秋景明：“.....”这话说的，人都来了他们还吃得下吗？ 秋景明和唐宁一前一后放下碗筷，领着四人去了后院的书房。 这还是江氏几人第一次进秋家的书房，柜子上那一排排齐整的书把四人都给看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秋景明要考科举呢。 架子前面是一张大方桌，用来写写画画，边上的窗台下摆着一张软塌和一盆花，软塌旁是一张小茶几，上面有一壶热茶，两个茶杯，应该就是他们两口子用的。 整个书房看起来整洁又赶紧，充斥着浓浓的墨香，在这里四人不由得收敛起来，连坐都不敢大大咧咧的坐。 唐宁好笑地请他们坐下，去给他们拿杯子和点心。 刚迈进门就听江坤说道：“景明，你就舅舅直说了，阿宁她表兄的姻缘大概是个什么情况？我直接上门提亲！” 唐宁笑道：“舅舅，是表哥要成亲，你替他提亲什么？” “我这不是着急嘛！”江坤嘟喃道。 秋景明将笔墨放到江坤面前，淡定地说道：“舅舅写个字吧.....” 江坤四人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夫妻二人正在书房说话，秋老汉过来道：“给你们热了饭菜，有什么事情吃饱了再说。” 两人听话去了大厅。 唐宁狐疑地问道：“这个测字真的可行吗？我怎么觉得有些不靠谱！” 不怪她会怀疑，搁哪个红旗下长大的孩子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都不会相信的，也就秋景明有个宝贝在身，确实玄妙得很，不然唐宁直接把他当骗子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江茂磊的姻缘 “你男人什么时候骗过你？”秋景明好笑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忍不住夸赞道：“还是媳妇抓的鱼新鲜，好吃！” 看他这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唐宁挑了挑眉，忍不住想早点看看结果。 那边回到家中的江坤和高氏也在房里窃窃私语。 “你说景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本事？竟然还能掐会算了，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我们也不用瞎折腾了！”高氏喃喃道。 江坤摇摇头，长舒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谁知道，之前我们也不知道秋家有这么多的书，可见人家是真的努力，可能现在出师了，可以给人家测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明日老大醒了就让他去试试，有没有结果试过就知道了。” 想到在江家发生的一切，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还是让江坤浑身发毛，他认识的字也不多，当时就写了一个江字，哪知秋景明看了一下便道：“江，左为水，右为工，此女应该在南边靠水的地方谋生，但不一定是南边人。 水高工低，此女会遇上一些麻烦，跟水有关，若表兄出现及时，替此女解围，定能抱得美人归。” 高氏见江坤发愣，忙推了推他的胳膊，絮叨道：“景明也没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时辰，这怎么找啊！” 江坤回过神来，摇摇头，沉吟道：“人家已经给算得够精确了，只要让老大往南边靠水的地方找，明天找不到就后天再去找，我就不信找上一两个月也找不到！” 听江坤这语气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找到未来儿媳妇才罢休。 高氏沉默了片刻，跟着点头表示支持。 第二天，好不容易养回一点精气神的江茂磊就这么被无良的爹娘给赶出家门，二人还体贴地替他收拾了一包袱干粮，就连驴车都帮忙准备齐全了。 江坤和高氏只告诉他一直往南边靠水的地方找就能找到媳妇，别的什么都没说，于是啥也不知道的江茂磊江茂磊直到上了路才清醒过来，看着四周都是草木没有多少行人的的官道，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想回去再问清楚又怕被骂，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到了官道岔路，他看了看一南一北还有往前三个选择，咬咬牙，真的让驴子往南边走，这会儿还没进城呢，往南有没有水还真不好说，在他看来南边靠水的地方就得出东城门，那儿一溜的渔村，多的是水，只是想到渔村的人好像不怎么靠近海边，估计去了连个汉子都遇不上，上哪儿找姑娘去，还不如就近绕绕。 于是，江茂磊一直往南走，压根没把爹娘的叮嘱放在心上，从清晨走到晌午，除了一条潺潺溪流他啥也没见着，再往前风越大，穿过一片林子，眼前阔然开朗。 江茂磊整个人都惊住，忙把驴车栓好，快速走下山坡，望着广阔的江面久久回不过神来。 来了潮州这么久，他在丰谷寨附近和城里转悠过，见过最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溪流，除此之外就是大海，发现这条江对他来说还真是意外之喜。 就在他望着江面发呆的时候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从坡上经过，腰上全都挎着大大的竹筐，还在滴水，里面估计装了不少东西。 江茂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人群消失他才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看高空上的艳阳，他决定就在这里停歇不走了。 事实上他也没法走了，这条江这么广阔，想要过去除非坐船，他爹娘可没说过让他渡江的，若是沿着江的两岸走，那不就是往东或者往西了，跟爹娘交待的不一样。 这么一想，他越发心安理得了，在江边弄了点水，就着包袱里的干粮吃了起来，还在附近林子里转悠了一圈，看着天色不早了才赶紧往回赶。 第一天自然是一无所获，高氏和江坤十分失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江风洗涤了心灵，江茂磊觉得心态平和了许多。 第二天爹娘一样催着他出门，他这次也没多问，反正就是昨天的路再走一遍，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他甚至还做起了拉客的买卖。 只要是从丰谷寨的集市往南边走的都能搭他的驴车，还别说，生意挺好的，至少扣除驴子的粮草和他的伙食，一天也能挣个十几文钱。 有了这十几文钱江茂磊更加不慌了，竟然拉客拉得越发熟稔了。 江坤瞧着十分无奈，又做不得什么，看江茂磊怡然自得，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在加上城里那边需要他回去掌勺，只能先一步离开了。 江坤回到城里第一时间还去了府衙找陈管事，陈管事还以为江坤是来找他当媒人的，心里高兴得很，谁知道江坤竟然是来回绝的。 陈管事当即严肃地提醒道：“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要我说你儿子都休过一个妻子，错过了这个可就不好找了！” 江坤心里憋气，面上却不显，憨憨地说道：“那也是我们家没福分，哎！实在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以为这事没问题，哪知道我妹子那边有人选了，我媳妇也听我妹子的，还去打听过了，人家也知道了我们的意思，这时候倒不好反悔了。” 陈管事脸色有些难看，追问道：“说的是哪个村寨的姑娘？” 江坤被问住了，他不过这么一说，谁知道是哪个村寨的，情急之下便说道：“具体哪个村寨我没问，只知道是我们寨子南边的，靠水的。” 江坤不是本地人，他这么说陈管事反倒不怀疑，只是这边的亲事不成，他心里不痛快，对江坤也是不冷不热。 江坤十分识趣地离开，本来打算去客栈帮忙，谁知道竟被总管喊住，说是贵人来了，要吃他做的菜。 陈管事负责的是府衙所有的采买，不单单是后厨，而江坤也不是后厨的主厨，又是后面进来的，平日里也不常常下厨，陈管事只当他是普通厨子罢了，没想到贵人竟然记得一个小小的厨子，还点名要吃他做的菜，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也不知道他是庆幸说的这门亲事没成，还是懊悔对江坤太过冷淡，还差点把人给得罪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宁承允问话 江坤完全不知道陈管事心里所想，得了命令赶忙麻利地去后厨准备。 知府书房内。 曾攀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报宁承允，杜百良和陈师爷也在边上默默地听着。 “曾攀，我是收到你的密信放下闽越王陪葬品赶过来的，你最好有十成十的把握，否则我让你去循州晒盐！”宁承允的神色淡然，气度慵懒，还把玩着一块随身佩戴的玉石，瞧着十分随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曾攀不寒而栗。 “公子，我可不敢开玩笑，那事我派人调查过了，秋景明真的跟那一家子没有任何交集，蔡大夫还说了秋景明从进医馆后就没离开过，更不曾与外面的接触过，他能知道死者的情况以及生平，不是测算出来的还能是怎么知道的？” 杜百良没好气地怼道：“这世上有种本事叫察言观色你知不知道？那秋景明我和公子都接触过，确实是个观察细致入微，又十分细腻的人，他能从死者儿子的表情猜测出一些东西也不足为奇，只能说这种本事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起码你这种大老粗就做不到！” “杜百良！你想打架是不是？”曾攀急了，也来了火气。 杜百良朝他翻了个白眼，“哼！我才不跟你打，有辱斯文！” “你们都别吵了！秋景明是从丰谷寨来的，府衙里给本公子做菜的厨子不也是丰谷寨的？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宁承允不紧不慢地说道。 杜百良当即同陈师爷吩咐道：“去后厨看看，要是菜做完了让人一并过来，就说贵人有话要问。” “是！”陈师爷领命退出去。 去到后厨的时候发现江坤正在认真做菜，也不敢打扰，就在外头候着。 陈管事正准备找机会跟江坤说说软话，没成想竟然碰到陈师爷，忙问安，得知陈师爷是在等江坤做菜后，神色越发不安了，懊恼得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他看人一向挺准的，左右逢源，这府衙的人不管身份高低谁不夸他一声，从来没出过岔子，怎么就在江坤身上栽跟头了！ 等江坤把菜全都做完，陈师爷忙上前小声说道：“贵人要见你，有些话要问，你老实交代就行。” 江坤吓了一跳，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路上不停地追问，“师爷，是不是贵人嫌弃我做的菜不好吃啊，还是贵人想换厨子了？” “都不是。”陈师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道：“你什么都别问，我也不知道。” 这会儿他自己心里都乱糟糟的，一会儿觉得秋景明不会骗人，一会儿又觉得这事匪夷所思，如何跟江坤解释。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江坤从踏进门槛开始脑袋就一直低垂着，不敢看不敢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他能察觉到那些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差点没把他吓到腿软。 就在他惴惴不安的时候，宁承允开口了，“你跟秋景明是何关系？” 江坤：“？？？？？”找我不是问菜的事！ 想到这里，他立马松了口气，理智也渐渐归为，老老实实回道：“秋景明是小的外甥女婿。” “哦？还跟你沾亲带故啊！”宁承允的语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江坤又有些不安了，莫不是秋景明犯事了！不对啊，他能犯什么事？ 就在江坤心下百转的时候，杜百良问道：“那你知道秋景明能掐会算吗？” 江坤愣了一下，摇摇头，道：“小的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哦？”宁承允意味深长地看着江坤。 江坤忙把医馆发生的事情说了，见他们好像都不惊讶又道：“还有就是小的家中长子的亲事，小的和孩子他娘为了长子的亲事愁得不行，前几日小的走投无路了，还请府衙的陈管事帮忙做媒，陈管事当时就介绍了一个陈家庄的姑娘，说人很好，我们也没见过，想着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谁知道小的出了府衙跟景明说了一下，他就说这亲事不成，还说我家小子的姻缘在南边不在北边，陈家庄在丰谷寨北边，可不就是反了嘛！ 当然，小的也没这么轻易放弃，把他们送回丰谷寨后立马去陈家庄打听了，谁知道打听了之后这亲事真的不成，现在天天让孩子往南边走，就看什么时候能找到媳妇了。” “噗！”曾攀震惊得一口水都给喷了，“你让孩子天天往南走找媳妇？上哪儿找啊？” 别说曾攀震惊了，就连宁承允都有些错愕。 江坤却笃定地说道：“景明都说了，丰谷寨往南靠水的地方，姑娘是靠水谋生，还会遇到一些麻烦，只要小的儿子能及时出手帮忙，一定能成一段良缘。” 宁承允三人交换了下眼神。 杜百良又问，“那为何陈家庄的亲事不成？” 说起陈家庄的情况江坤就气不打一处来，连畏惧的心思都淡了许多，“那陈管事不地道，一直说姑娘多好多好，都不曾跟小的说姑娘家里的情况，小的去打听了才知道姑娘是真不错，可那姑娘的爹娘就是浑的，之前还搅和了大女儿的婆家，害得大女儿差点被休了，后来大女儿被婆家逼得跟娘家断了关系。 现在二女儿都快被他们留成老姑娘了还狮子大开口，聘金聘礼要的多也就罢了，还扬言娶他家姑娘就要帮衬三个小舅子，这谁受得了啊！他家姑娘好是好，又不是天仙下凡或者金疙瘩，谁会为了娶一个媳妇养一家子，陈管事明显是看小的一家是外来的，拿我们当冤大头呢！” “岂有此理！”曾攀气得直接拍桌，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种算计老实人的事。 江坤说到伤心处都开始抹泪了。 宁承允道：“去把陈管事叫进来。” 陈师爷立马出去叫人。 陈管事很快就被带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再加上江坤也在里面，他吓得浑身都在抖。 曾攀厉声问道：“说！你是不是算计厨子长子的亲事，打算让他们家当冤大头！” 第一百三十章 江茂磊解围 “冤枉啊大人！”陈管事扑通一声直接给跪了，提泪横流辩解道：“小的给江大厨儿子说的姑娘跟小的还有些亲缘关系，真的是勤快又孝顺的好孩子，小的也是看那孩子可怜，眼瞅着就要被家里给耽误了这才想着说江大厨的儿子。江大厨毕竟在府衙里谋差，那姑娘的爹娘以后也不敢太过分，小的真的没想坑人的！” 曾攀冷笑道：“你要是没想坑他为何一开始不据实相告？只捡好的说？要是厨子没多留个心眼真让儿子娶了那姑娘进门，以后只怕都难以摆脱那一家蚂蟥了！不过这事倒是提醒了我，既然那姑娘这般好，就不该继续被那家人坑害，来人，带上二两银子去陈家庄把那姑娘带来府衙，我亲自给她找一份好姻缘！” 说着曾攀看向宁承允，问道：“公子，我那些兄弟好些还没成家呢，狼多肉少，我这安排您不反对吧。” 宁承允没有吱声，显然是默许了。 曾攀更高兴了，看向陈管事笑道：“陈管事，本官此举也算是帮你解决了一桩心事，救那个姑娘脱离苦海，你该好好谢谢本官和厨子。” 陈管事都给吓白了脸，连连点头。 “下去吧。”宁承允摆摆手。 陈管事忙哆哆嗦嗦地走出书房，等出了院子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裳都湿了，刚刚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娘的，以后再也不敢随便算计人了，这次差点就把自己交待了。 陈管事一走，书房内又恢复了片刻安静。 宁承允不时敲着桌面，盯着茶杯，片刻才沉吟道：“你儿子若是找到媳妇了急得跟知府大人说一声。” 杜百良猛地抬头，旋即轻咳一声，道：“是呢！到时候本官也随个份子。” “多谢大人！”江坤乐呵呵地拜谢。 宁承允又给了一些赏钱才让他离开。 “公子，您看这秋景明是不是真的有诸葛之才，若是真的我们可不能怠慢了！”杜百良语重心长地说道。 虽然之前宁承允也注意过秋景明，却不认为对方厉害到需要他礼贤下士，与秋景明接触比较多的也是他手底下的人，现在看来倒是有些不妥，只是他对秋景明的能耐仍是存疑。 杜百良看他拿不定主意便道：“公子，您可以借着古墓之事给丰谷寨一些赏赐，顺便留意江坤长子那边的情况，若是真的如秋景明测算的那般，咱们也能早下手为强，趁着他名声不显将人拉过来，来年开战也能更有胜算。” 宁承允微微颔首。 曾攀蹙眉问道：“你是，你们把东西运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在研究那个破墓！” 杜百良立马瞪眼，“莽夫！什么叫破墓，那可是闽越王的墓！我们研究了这么多天才刚刚破解一部分文字，现在还没能完全弄懂石碑上的刻字呢！” “弄清楚又能怎么样！拿到那些金银财宝才是最实际的！”曾攀仰着头哼声道。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宁承允慢条斯理地说道：“主棺椁里面有一枚印章，应该是闽越王印，当年闽越最强大的时候连西南都有一半领地归属于他，若那枚印章真的是闽越王印，真打起来了可是能发挥了不得的作用。” 杜百良道：“有了闽越王印至少岭南和西南那边部分部落都会认为公子是天命所归，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赢得民心。” 曾攀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最烦这些弯弯绕绕了。 宁承允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问道：“那日你去支援，确定把闽越王墓都给搬空了。” “那必须的！”曾攀笃定道：“我可是把所有墓室都转了一个遍，石门打得开就打开，打不开的就强攻，里面出了一片镶嵌在头顶石壁上的八卦镜弄不下来，其他都给搬空了。” 杜百良解释道：“我们派人探查过了，那片八卦镜好似跟石壁是一体的，根本就弄不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放在祭台顶上，应该是闽越人的一种祭祀要求，十有八九是刻上去的，上面刷了特殊的材料。” 宁承允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再说江坤这边，回道后厨他立马打开荷包，发现贵人给的赏赐是十两，顿时笑眯了，这段时间第一次让他这么欢喜，心里捉摸了等贵人离开他就回一趟丰谷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丰谷寨这里江茂磊还是跟往常一样天天赶着驴车往南走，就在他快要忘记往南走的目的时，竟然在每日停歇的江边看到一群姑娘往江边走，一开始他还没避讳，后面发现那些姑娘开始撩裤腿，他吓得差点被干粮噎住，忙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跑到驴车上背对着江面喘息。 那群姑娘也听到了动静，抬头一看，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江茂磊被笑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压根不敢回头跟那群姑娘的视线对上。 就在他心里默念着那些姑娘什么时候走，一阵争吵响起。 “这些石螺是我先看到的。” “是我先捡的，你怎么蛮不讲理。” “敢说我蛮不讲理，臭丫头！” 扑通，一阵水花炸起。 接着就是一群姑娘劝阻的声音。 江茂磊好奇转身，看到一姑娘被推到在江里，那个蛮横的姑娘似乎还想继续动手，他忙喝道：“干什么呢？我报官了！” 一众姑娘停下来，纷纷看向江茂磊，为首那位蛮横姑娘怒气汹汹地用江茂磊听不懂的山寨话骂了一句，随后大步往岸上走，搬着篮筐如骄傲的孔雀似的走了。 其他人也赶紧上岸跟着离开。 被推倒的姑娘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可半身衣裳已经湿透了，就连头上绑着的麻花辫都在滴水，实在是狼狈，不过她也没忘了同江茂磊道谢，将自己挖到的石螺递过去，“谢谢你刚刚替我解围。” 姑娘模样还挺清秀的，就是长期在外面晒太阳，皮肤成健康的小麦色，配上极具民族特色的衣裳，有种别样的美丽。 江茂磊红着脸摇摇头，“不用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姑娘衣裳都湿了，还是赶紧回去换下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阿如心 说着她又觉得一个姑娘家这么狼狈，还落了单，走在路上不安全，又道：“我有驴车，可以送你一程。” 姑娘捂着嘴低声笑开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可真有意思？哪个村寨的？” “我我我.....我是丰谷寨的。”江茂磊还是头一次被姑娘说有意思，脸红得都快成猴屁股了。 姑娘把身上的水拧干，也没跟江茂磊客气，直接跳上驴车，道：“我叫阿如心，你叫什么名字？” 江茂磊赶忙上车，背对着阿如心说道：“我叫江茂磊，如心姑娘坐稳了，我们出发。” “哈哈哈.....”身后又是一阵悦耳的轻笑，“我叫阿如心，不叫如心。” “啊？”江茂磊有些迷茫，“那姑娘姓什么啊！” “姓？我们不说姓的，阿如心就是新叶的意思，我生在春天，阿爸说阿如心这个名字适合我。”阿如心脆生生地说道。 “好特别.....”江茂磊喃喃道。 阿如心又笑了，声音明媚动人，充满活力，江茂磊也渐渐不再那么拘谨，想到这么可爱的姑娘刚刚被欺负了，忍不住提醒道：“以后别跟那群人一起出门了，刚刚大家都欺负你一个。” 阿如心摇摇头，“不是的！没有大家都欺负我，就尔瑶比较霸道，刚刚她们都帮我了，只是尔瑶谁的话都不听，她只害怕她阿爸和她阿哥，不过她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不记仇的。” 看阿如心这般没心没肺，江茂磊不由得想起唐宁，二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有些相似，遂微微扬起嘴角。 阿如心见江茂磊半天不说完，探出脑袋歪着头看他，“你笑什么？” “没.....没有。”他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阿如心又坐了回去，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说道：“那里就是我们寨子，和鹿寨。” 二人继续往前，半道上竟然碰到那群跟阿如心同行的姑娘，她们似乎也没想到阿如心会坐陌生男子的驴车回来，全都呆住了。 驴车越过她们，阿如心在车上朝她们招手，明快地喊道：“我比你们快喽！” 在前面赶车的江茂磊：“.....”这姑娘是有多么缺心眼，这种情况开口不是解释而是炫耀，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的那群女人就要追上来，江茂磊可不像惹麻烦，赶紧让驴子跑得更快一些。 阿如心笑得更欢了，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江茂磊把人送到寨子外，知道这里村寨的规矩，他并没有进去，而是直接把人放下，看那群女人好像也快到了，忙同阿如心道别，那背影好似落荒而逃。 阿如心看得直乐，直到江茂磊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她才蹦蹦跳跳的往寨子里走。 回到家中阿如心把今天挖到的石螺交给阿爸石格勒，十分得意地说道：“阿爸，我今天可是从尔瑶手底下护住了这些石螺，怎么样，我厉害吧！” 石格勒慈爱地笑了起来，脸上全是褶子，“厉害厉害，我家阿如心最厉害了！” 阿如心还没高兴多久外头就传来一个怒喝，“阿如心，给老娘滚出来！” 阿如心吓得心肝儿颤，赶紧躲到石格勒身后，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阿娘就进门了，直接往石格勒身后奔来。 石格勒像护小鸡的老母鸡似的一直拦着，道：“甘香，有话好好说，孩子小，不懂事，你可别上火。” “我上火！老娘这是上火吗？我这叫怒火中烧！今天我不扒了她的皮我就不叫甘香！”甘香左顾右盼，最终从鸡笼边上抽出一根竹子，对阿如心穷追猛打，整个院子鸡飞狗跳。 隔壁的听到动静赶紧过来劝，三四个妇人才把甘香拉住。 石格勒也松了口气，赶紧把阿如心推进房间，把门锁了，这才同甘香赔笑道：“孩子她娘，有话好好说，这么生气老的快.....” “呸！我不被气得短命就不错了，谁管老不老！不对，我哪里老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这日子没法过了！”甘香开始把矛头对准石格勒。 石格勒吓得一蹦三尺高，苍了天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于是院子里又开始新一轮你追我赶。 慕珂和妻子佘柔刚抱着孩子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二人对视了一眼，慕珂赶紧上去解救石格勒，“阿娘，您歇歇，有话我们好好说。” 看到儿子和儿媳都回来了，甘香这才扔了竹子，气不顺地坐在台阶上开始告状，“儿子，你阿爸就知道护着你阿妹，你们回来都听见了吧，现在寨子里都传遍了，说你阿妹坐陌生男子的驴车回来，还说你阿妹看上人家了，你说说，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了你阿爸还护着，我看他再护下去你阿妹都要翻天了！” 佘柔眼观鼻鼻观心，不打算掺和到战争里，赶紧抱着孩子去做饭。 甘香还在院子里叉着腰骂，那损人的话是不带一句重复的，把石格勒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解气，连房间里的阿如心都被说得毫无招架之力。 石格勒这回是真的委屈，看着女儿的房间，十分郁闷地问道：“丫头，这咋回事？阿爸是相信你的，你赶紧跟你阿娘解释解释。” 阿如心哪里敢冒头，隔着门大喊道：“都怪尔瑶！是她抢我石螺，还把我推进水里，要不是那个路过的好心人替我出头，我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呢！人家也是看我落单了才好心送我回来，路上遇到尔瑶她们，我就和她们嘚瑟了一下怎么了？ 她肯定是嫉妒才造谣我，阿哥，你要替我报仇，把尔瑶打成猪头，让她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慕珂凉凉地呵呵笑道：“你让我去打尔瑶是想让尔瑶那群兄弟来皱我一个吗？” “阿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阿如心气得直跺脚。 慕珂摆摆手，不打算搭理自己的妹妹，转头同甘香说道：“阿娘，你看都是误会，这臭丫头没那个心眼跟男人乱来，您别听风就是雨，差点把阿爸都给揍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婚嫁规矩 阿如心因为慕珂不帮她出头，狂拉房门，大喊，“阿爸放我出去！” 石格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去开门。 阿如心从房间出来对着慕珂就是一顿炮轰，“连你都瞧不起我！哼！我还就跟他乱来了，看你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身后的甘香拍了一巴掌，“臭丫头，再给我胡言乱语看我不撕了你！” 一家人吃了晚饭，佘柔麻利地收拾好碗筷，赶紧回房间哄孩子，阿如心也因为不想面对阿娘那张臭脸，识趣地留了。 堂屋里就剩下母子三人，甘香少不得要叹息几声。 慕珂无奈地劝道：“阿娘，阿妹就是这么个性子，从来都不在乎人家的闲言碎语，我行我素，你想纠正也来不及了，算了。” “算什么算啊！”甘香皱着眉头，心烦意乱，“当初你娶佘柔我也没反对，可现在问题来了，你阿妹的亲事怎么办？” 有秋风寨的前车之鉴，这里的村寨已经不兴同个寨子男女谈婚论嫁，大多都是跟附近村寨结亲，规矩是这样的，十年内甲寨子跟乙寨子换亲，十年过后，甲寨子变成跟丙寨子换亲，乙寨子就跟丁寨子谈婚论嫁，按照这样的规矩进行可以避免许多纠纷，大家往上数几代还沾亲带故的，也能少了不少斗争。 现在和鹿寨轮到和溧潞寨换亲，按照规矩他们这边娶了人家几个姑娘就要嫁几个姑娘过去，除非没有姑娘。 寨子里跟阿如心年龄相仿的姑娘已经算过了，总的十三个，溧潞寨那边适婚的少年却只有是一个，他们寨子势必要有两个人留下，按理说被留下来的人不会轮到阿如心，可坏就坏在慕珂当初没有娶溧潞寨的姑娘，而且娶了一个不是岭南本地的佘柔。 因为寨子没有规定不能娶外面的人，石格勒和甘香也算是开明，并未阻拦，没想到现在会面临这种窘境。 阿如心如果没法嫁给溧潞寨适婚的少年，退而求其次就只能从溧潞寨那些大龄未婚男子或者鳏夫里面选，甘香是一万个不愿意，这也太委屈她女儿了，可不在溧潞寨里面找他们又能去哪里找合适的男人？ 对于一辈子没离开过和鹿寨的两口子这真的是个天大的难题，偏偏阿如心在这个时候还传出不好的流言，甘香真的要被气死了。 慕珂沉默了，他们家的性子多少都有些相似，当初他就是遇上了佘柔，对她一见钟情，得知佘柔不是本地人，身上也没有姻缘，回了家就直接说了要娶佘柔，石格勒和甘香那个时候也没多想，毕竟阿如心还没到出嫁的年纪，而溧潞寨那边适婚的姑娘也不多，他娶佘柔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利益，做梦都没想到会这样。 三人相坐无言，佘柔抱着孩子缓缓走出来，轻声说道：“阿爸阿娘，若是溧潞寨那边不好嫁咱们可以给阿妹找个其他地方的。” “说得容易，咱们附近寨子就这么多，规矩摆在那里，谁敢娶？远一些的寨子也有自己的关系，越不过去，人家也不会愿意跟我们结亲。”甘香愁眉苦脸地说道。 倒不是埋怨佘柔，而是单纯的担心。 佘柔咬着牙，想到自己的姐姐，几次想要开口，最后还是沉默了。 许是时间久了，江茂磊已经麻痹了，早已忘了当初往南走的目的，只把这件事当成小插曲，回去更是不曾同人说过。 倒是进寨子的时候遇上秋景明，秋景明的目光在他脸色多停留了一会儿，露出意味不明的浅笑。 唐宁十分纳罕，“咋啦？我表哥有问题？” 秋景明微微颔首，小声说道：“我看他好事将近，你别急着说出去，咱们继续看好戏。” “真的！”唐宁眼睛发光，兴奋地拍掌，“可算是有消息了，再没有动静我遇上舅母都想绕道走了。” 高氏现在每每遇上她都要把她拦下旁敲侧击打听江茂磊的姻缘，她啥也不懂，连忽悠高氏都做不到，每次都是落荒而逃，久而久之，她看到高氏都下意识地想跑。 秋景明宠溺地捏了捏唐宁的脸蛋，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往家去。 江茂磊第二日还跟往常一样出门，一大早的客人肯定拉不满，能带多少带多少，他也不在意，到了江边就跟往常一样开始啃干粮，没想到竟然天降果子。 等他诧异地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阿.....阿如心姑娘！”江茂磊惊呆了，紧张地说道：“你上那么高的树上做什么，下得来吗？” “小瞧我！”话音刚落，阿如心就麻利地在树干间跳了几下，最后跳下来。 江茂磊那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落地了，他后怕地拍着胸口，蹙眉道：“阿如心姑娘，你没事上树做什么？多危险啊！今日没跟你那些小姐妹一起来吗？” 江茂磊环顾了一圈，荒郊野岭的就阿如心一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阿如心却是背着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要跟她们一起做什么？一群爱嚼舌根子的！要不是她们我也不会被阿娘追着打！” 阿如心想到昨天的遭遇，脸蛋都气得鼓起来了，看起来跟小河豚似的，十分可爱。 江茂磊指着自己，忐忑地问道：“是因为我吗？” 阿如心背着手打量着江茂磊，把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怎.....怎么了？” 阿如心猛地凑过去，笑嘻嘻地问道：“昨天你说你是从丰谷寨来的，你们寨子成亲有要求吗？” 江茂磊下意识地摇头。 阿如心笑得更开心了，“那你呢？你成亲了吗？定亲了吗？有喜欢的人吗？” 江茂磊三摇头。 阿如心彻底欢脱了，围着江茂磊跑了三圈，如林间小鹿，她指着自己脆生生地问道：“那让你娶我你愿意吗？” “你.....你别开玩笑！”江茂磊说完，电光火石之间想到爹娘的叮嘱，不由得瞪大眼睛，“不会这么玄乎吧！真让他们给说中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就问你，你可不可以娶我？”阿如心站定，直勾勾地盯着江茂磊，没有姑娘的害羞躲闪，只有满满的自信和像火一般的热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稀里糊涂 江茂磊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大胆的黄花大闺女，被逼得连连后退，因着阿如心目光太过炽烈，他竟没招架住，结结巴巴道：“好.....” “太好了！阿爸阿娘终于不用担心我嫁不出去了！”阿如心高兴得双手合十。 江茂磊：“.....”他是不是太冲动了。 “走走走，折日不如撞日，既然你都答应了就跟我回去见见阿爸阿娘，我们也早点把亲事定下来。”阿如心高兴极了，直接跳上江茂磊的驴车。 江茂磊都慌了，“不.....不是，姑娘，这也太草率了吧！我还没跟我爹娘说呢，而且第一次上门就空着手，这也.....” “磨叽什么呢！赶紧的。”阿如心压根没听江茂磊碎碎念。 江茂磊无奈了，只能硬着头皮按照阿如心说的做，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这疯丫头给带疯了。 一直到和鹿寨他还晕晕乎乎，等呀踏进寨子了他才赶紧拉住阿如心，“不对，你们寨子有规定外人不能踏入吧！” “怕什么！你都是我未婚夫了！”阿如心拉着江茂磊就往寨子跑，逢人就说这是我未婚夫，可把寨子里的人吓坏了，一个个跟傻子似的目送二人消失在视线里。 阿如心把江茂磊带到家中，麻利地从灶屋端出一碗不知名的东西。 阿如心笑眯眯地介绍道：“这是我们和鹿寨待客用的茶食，平日里客人来了抓一把，沸水冲进去就能吃，你尝尝。” 江茂磊盯着桌上散发着滚滚热气的食物，猛地吞了吞口水，惊恐地说道：“凉了再吃。” 阿如心也不逼他，就在他身边坐下，一双腿交叉点地，不时晃动一下，十分俏皮，这明显就是个没什么心眼开朗又明媚的女子。 沉思间，江茂磊也有心情好好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和鹿寨是个独具特色的寨子，寨子里的人住的房子都是圆形的高脚楼，底部一样用石条砌成，差不多有一人高，上面是有泥胚和某种植物垒起来的，屋顶也是用泥胚和草堆叠起来的，形状像倒扣的漏斗。 要紧堂屋得先上楼梯，堂屋外还有一圈廊檐，上面挂了很多风干的果子和野菜，还有一些肉类，江茂磊虽然是厨子，一时间却分辨不出那是什么肉。 阿如心看他一直盯着肉干看，便说道：“那是鹿肉，你吃过吗？” “鹿肉？”这下江茂磊是真的诧异了，他烹饪过不少肉，鹿肉却没做过，难怪认不出来。 阿如心指着寨子一块谷地说道：“那里是我们和鹿寨养鹿的地方，鹿全身都是宝贝，也是我们寨子主要的挣钱的东西，平日里我阿爸阿娘都在那里养鹿，我们寨子地上，不过也是有点，由我哥哥嫂子负责，我就出去捡石螺，多少也能换点补贴家用。” 江茂磊听着不住地点头，“这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也很好，阿如心姑娘的爹娘应该也是十分开朗之人。” 不开朗也养不出这样的女儿。 “才不是呢！”阿如心嘟喃道：“阿爸老实本分，脾气好，阿娘凶巴巴的，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你没见过我们和鹿寨的炮仗，爆起来可吓人了.....” “阿如心！”一个咬牙切齿地声音传过来。 阿如心吓得心肝儿颤，下意识往江茂磊身后躲。 江茂磊只见一火冒三丈的妇人叉着腰拿着长棍气势汹汹地冲进去，脸色都给吓白了，“大娘，有话好好说，别动粗！” “就是你这小白脸拐了我女儿？”石格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盯着江茂磊的眼神十分不善。 阿如心却紧紧抓着江茂磊，死活不松手，这不是平添误会嘛！ 江茂磊此时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怎么办？ 就在他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慕珂和佘柔也赶回来了。 慕珂头疼地说道：“阿爸阿娘，你们先消消气，我们进去说。” 甘香瞧了那些看热闹的寨民，狠狠瞪了一眼，不甘不愿地率先上了楼梯。 慕珂看江茂磊和阿如心还杵着不动，都想给他们一人一巴掌了，“进去！” 二人被吓得一哆嗦，推推搡搡地跟上大部队。 进了堂屋他们俩也不敢坐，接受四人审视的目光。 慕珂瞧阿爸阿娘都不开口，便硬着头皮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还有，阿如心，这男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了？你真背着我们跟男子私会？” “没有！”江茂磊不等阿如心开口便着急辩解道。 阿如心倒是比他镇定，赌气地说道：“我是那种人吗？” 慕珂无言了，只能看向江茂磊。 江茂磊忙将昨日的事情给说了，“我和阿如心姑娘昨日才认识，把阿如心姑娘送回来我就回家去了，今天刚到江边没想到阿如心姑娘一个人在那里，还问我能不能娶她，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说起自己干的蠢事江茂磊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石格勒和甘香对视了一眼，想到许多可能，唯独没想到是他们家姑娘把人家给拐了，这下没法硬气了。 两人的气势肉眼可见的软和下来。 甘香甚至还扯出一抹笑意让佘柔去灶屋端茶食。 这变化倒是把江茂磊给弄懵了。 石格勒温和地说道：“公子请坐。” 江茂磊还在犹豫，阿如心直接给他按到椅子上，这举动怎么看都有点像女土匪强抢良家少男。 甘香简直没眼看了，朝阿如心喝道：“臭丫头给我滚过来！” “哦.....”阿如心不情不愿地蹭过去，刚靠近甘香耳朵就被揪了起来，要不是江茂磊在这里，她今天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江茂磊也不顾上理那对母女的官司，战战兢兢地坐着一动都不敢动。 石格勒呵呵笑道：“误会！看来都是误会！哎！都怪寨子里那些人乱说话，我们差点错待了阿如心的救命恩人，抱歉抱歉。” 江茂磊懵了，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从拐带良家少女的登徒子变成救命恩人了？他怎么觉得这么虚呢！ 没等他否认，石格勒就接着问道：“公子哪里人？叫什么？看你这打扮不像我们这地界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慕珂 和鹿寨附近都是民族村寨，各有各的特色，从着装打扮上就能看出来。 江茂磊乖觉地说道：“我姓江，家在丰谷寨，前段时间开始往这边赶驴车，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原来如此！”石格勒一脸恍然，回头同慕珂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个丰谷寨听起来有些耳熟。” 慕珂还在沉思，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佘柔缓缓说道：“阿爸，丰谷寨就是之前摆了三天三夜流水席的那个寨子。” “是那个啊！”石格勒激动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江茂磊就跟看什么宝贝似的。 甘香大声咳了一下，石格勒才冷静下来，继续坐了回去，故作镇定地问道：“你家里什么情况？阿爸阿娘为人怎么样？寨子里的人好相处吗？嫁娶有没有什么说法？” 一连问了这么多个问题，江茂磊愣了一下才一一回道：“我家有爹娘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已经出嫁了，他们都是十分和善爽朗的人，寨子里的人多少都有些亲缘关系，所以都挺好相处的，嫁娶倒是没有要求，只是.....” “只是什么？”慕珂蹙眉问道。 江茂磊咬咬牙，把自己的情况给说了，道：“我之前休过一任媳妇，所以你们介意的话这事就别提了。” “为何休妻？”甘香蹙眉严肃地问道。 江茂磊只能将情况大概说了，“她不愿意跟我们来岭南我也不勉强，只是她娘家太过分，把事情闹大了，所以只能休妻了。” “你对她还有感情吗？”慕珂追问道。 江茂磊想都没想就摇头，甚至把自己被算计的事情也给简单说了。 就在他独自生闷气的时候阿如心出声了，“你别生气，那些都过去了，我肯定不会算计你的！” “臭丫头！给我闭嘴！”甘香锤了阿如心一拳，又狠狠拧了她一把。 阿如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茂磊忙道：“大娘，您别怪阿如心姑娘了，我是稀里糊涂地来了你们的家，坐坐就回去。” 此刻他心里竟然有一丝莫名地失落。 石格勒道：“来都来了，留在这边吃个饭再走也不迟。” 江茂磊傻了，留他吃饭？那是不是不介意他的过去？ 阿如心比谁都高兴，上前拉起江茂磊脆生生地说道：“走！我带你去看小鹿！” “嘿！你个疯丫头给我回来！”甘香追到堂屋门口叉腰吼道，哪知道阿如心跑得更快了。 石格勒在她身后劝道：“算了，由她去吧，你觉得这个姓江的怎么样？” 甘香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模样还过得去，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要真的是丰谷寨那边的，又是因为女方的原因才休妻，这亲事倒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甘香回头看向慕珂，吩咐道：“明日你别做活了，让你爹做，你一会儿跟着江公子回去，顺便打探一下他的底细。” “阿娘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慕珂摩拳擦掌，好像准备大干一场。 这边江茂磊也被阿如心带着长了不少见识，尤其看到那些鹿，他的嘴巴就没合过，不时惊呼一声。 看过那些鹿他们又去田里转悠了一圈，江茂磊这才发现和鹿寨的人也是在山坡上种粮食，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了养鹿寨子里还有一座山专门种植鹿吃的树叶，倒是规划得十分合理。 两人回去的时候甘香和佘柔已经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两道荤菜跟鹿肉有关，三道素菜，还有一道石螺，另外还有一锅蛇汤。 这样一桌在和鹿寨已经算是顶好的待客餐食了。 甘香手艺一般，佘柔只比婆婆强一些，虽然没把食材发挥到极致，但江茂磊也不挑剔。 吃过饭天色也不早了，慕珂提出送他回去。 尽管江茂磊再三推辞慕珂还是跟狗皮膏药似的上了驴车，从某一方面看，这兄妹两的性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江茂磊无奈摇头，只能把人带上。 二人回到丰谷寨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下去了，天边只剩下一点光亮，差不多再过一刻钟就啥也看不见了。 江茂磊把驴车听到客栈后院，松了口气，“幸好幸好！要是再晚一点我都不敢赶车了！” 慕珂还在四下张望，显然对丰谷寨的集市十分好奇，一会儿问问这个，一会儿问问那个。 江茂磊道：“阿兄若是好奇明日一早我带你出来转转，早上这边可热闹了，附近村寨的人都会来这里买卖，还有路过进城的商队也会在这边买些吃食，我们这里的香肠卤料可是下酒一绝，还有这里有一种花果酒，也是我们这边一大特色，对了，还有豆腐，就连你们吃的酱油也是我表妹酿造的。” 慕珂听得异常震惊，“那个酱油是你表妹酿造的？你刚刚怎么没说？” 江茂磊一脸无辜，“你们也没问啊！走，我带你回家，今晚就住我们家了。” 二人进入寨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什么都看不见，通往寨子的青石板路边挂着一盏盏灯笼，倒是不怕来人看不清道路。 灯笼的造型别致，似乎是用木头打造的，上面的纱罩上还有花样，看得慕珂啧啧称奇，别的不说，就看这些灯笼也知道这寨子是个讲究的。 二人从山坡下去后，穿过一片田地就到了家里。 慕珂看到这房子心下微微颔首，别的不说，丰谷寨的生活条件肯定是极好的，至少比他们寨子要好上许多。 高氏听到动静忙出来瞧看，长出了口气说道：“还以为你干啥了今日这么晚才回来，这位是？” 江茂磊介绍道：“娘，这是慕珂，和鹿寨的，今晚来我们家暂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往南走再把他送回去。” 高氏听得稀里糊涂的，却没有深究，反正也不是姑娘，没啥好问的，只热情地说道：“赶紧进来坐，我给你们留了晚饭。” “婶子不用忙活，我们吃过了。”慕珂只是来看看江家的环境，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亲事定 高氏却道：“跟婶子客气什么！正好今日茂磊表妹送了不少海鲜过来，他爹也从城里寄了些羊肉，说什么快入冬了要好好补补，我今天就给做了，还留了不少，你们不吃我们也是送到其他人家去，总不能放着坏了。” “表妹怎么送海鲜来了？”江茂磊觉得有些奇怪，在大家稳定下来后，唐宁也不再随意给其他人家送东西，毕竟升米恩斗米仇，大家都有一样的默契，今日倒是稀奇了。 高氏呵呵笑道：“这不是你爹也给你表妹和你姑母那边准备了羊肉，礼尚往来。” 江茂磊心下了然，赶紧请慕珂上座。 等饭菜上桌慕珂发现中间是一大盆羊肉，其他的不是鱼就是虾蟹，都是他们不常吃，或者说几乎没吃过的东西。 这一桌饭菜可是把慕珂的胃给收买了，他毫不吝惜地朝高氏竖起大拇指，“婶子这手艺可真没话说！” 高氏谦虚地掩面笑道：“我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家要说厨艺好还得是，茂磊和他爹，他们两个都是厨子，做的菜比我好吃多了。” 慕珂一脸惊讶。 江茂磊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出了那事不好意思去城里，再加上养身子，闲着无事就赶车四处散心，谁知道到了后面竟然还能挣一些铜板，说真的，我很喜欢你们寨子外面那一条江，每天在那边坐一会儿，吹吹江风，别提多舒服了。” 慕珂这下真不知道说啥好了，感情人家赶车只是顺便，跑这么远的路目的是为了吹江风，不知道是他没见识还是江茂磊飘了，这也太不可理喻了。 看慕珂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江茂磊也十分不好意思，总不能说是秋景明算出他的姻缘在那边，他天天去守株待兔，然后还真给他等到了，这种话说出去直接被当成傻子了，还不如说去散心呢！ 吃过饭后，江茂磊领着慕珂去了客房。 看到江家还有这么一大片后院，虽然大晚上的看不清东西，可光是没有异味这一点他也很满意了。 客房里床是正儿八经的拔步床，柜子瞧着也是精心打造的，还有桌椅茶几梳妆台，该有的一样不差。 慕珂睡过去之前只有一个念头，确定江茂磊前妻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问题的话他得抓紧把这亲事定下来。 第二天慕珂一早就起来了，这次他也看清了江家的环境，心里的满意已经从八分上升到十分，这条件可比溧潞寨强多了，此时厨房那边飘出阵阵食物香气，江茂磊也拎着一些吃食回来，看慕珂醒了便招呼他去洗漱，说道：“买了头一茬的香肠和卤料，还热乎着，另外黄军听说我家来了客人还准备了一些豆腐脑，甜的，一会儿你尝尝。” 慕珂第一次用那些洗漱用具，十分新奇，但体验极好，还问了那些东西哪里买的。 江茂磊直接说是他表妹婿的杂货铺。 慕珂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对丰谷寨的条件那是真的满意得没话说了，下一步他以出去转转为由独自去了田里，遇到唐俊生他们几个，开口就是打听江茂磊的前妻。 唐俊生他们实话实说，还把江茂磊狠狠夸了一通。 慕珂又到寨子外面四处打听，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把集市逛了遍，心里差不多有底了。 回程的时候，江茂磊想着阿如心也没吃过他们这里的好东西，于是慕珂好奇的，觉得新鲜的，他全都买了个遍，说是让他带回去给阿如心他们尝尝的。 慕珂瞧江茂磊想得这么周到，对他的印象更好，在路上对江茂磊的称呼已经从江兄弟变成茂磊了，亲近了不少。 等到了和鹿寨外，慕珂跳下驴车，同江茂磊说道：“找个日子过来提亲吧，你跟我阿妹的亲事我同意了！” 江茂磊：“！！！！！这么草率！你不回去跟你爹娘商量商量？” “不用了！我决定就行，他们不会反对的。”慕珂大手一挥，一副我家我说了算的架势，王八之气侧漏无疑。 江茂磊无语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咬牙道：“我跟你一道儿回去，跟大娘他们说说吧。” 总觉得这样太草率了，真的太草率了！ 于是江茂磊亲自把慕珂送到家门口，又拎了一堆东西进去。 石格勒和甘香一直在等消息，也没出门，看到江茂磊大包小包的进门，慕珂一脸惬意的样子，知道这亲事应该是成了。 看江茂磊的眼神已经换成看准女婿的眼神了。 甘香更是欢喜地说道：“哟！这是聘礼都准备齐了！你知道我们这边的规矩吗？” 江茂磊愣了一下，忙解释道：“大娘，您误会了，这些就是普通的吃食，不是彩礼，我.....我还没征求你们的意见的。” 这下换甘香愣住了，待她回过神来，对江茂磊那是一百二十个满意，态度都慈爱了不少，“你有心了，既然慕珂都说没问题，这亲事我们也答应了，按照我们寨子的规矩，聘礼是一头牲口和一袋粮食，因为我们寨子养鹿，所以一般是要对方送一只鹿和一袋粮食过来，若是你们那里没有鹿，猪羊也可以。” 江茂磊听得十分认真，一个劲儿地点头，“还有呢？” 甘香摇摇头，“没了，这样就行。” “就这样！”江茂磊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娶媳妇的本钱也太低了吧。 甘香看了看慕珂，目光有些迷茫，“难道你们那边不是这样吗？”旋即想到丰谷寨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甘香又道：“我们没那么多要求，只要你好好待我家丫头就行！” “那肯定的！”江茂磊连连保证。 从和鹿寨回去，他火急火燎地闯进家门，嚷嚷道：“娘，给我准备一头大肥猪，再准备一麻袋粮食，我要去下聘。” 从后院冲出来的高氏惊喜连连，眼睛瞪得老大，“儿子，你老实跟我说，昨天来的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就是来打探咱们家情况的？姑娘那边的？” “这个您都猜到了。”江茂磊狐疑地打量着高氏。 第一百三十六章 聘礼 高氏傲娇地扬了扬下巴，道：“不是我猜的，是景明跟我提了一嘴，他说你亲事差不多这两日就能定了，让我好好准备准备，不然我干嘛给你爹捎话弄羊肉回来！” 江茂磊：“.....”好家伙，感情你们什么都知道，唯独没告诉我！不对，是秋景明真的神了！ 这次江茂磊是真的对秋景明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冲出家门往秋家跑。 高氏在后面狂追，“臭小子，你娘还没问清楚，你跑什么！” 高氏的嗓门实在是大，把所有人都给招出来了，见二人往秋家跑，纷纷过去看热闹。 秋家此事已经准备用晚饭了，秋老汉和秋长生一起摆了一桌饭食，正准备叫人，就看江茂磊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秋老汉白眉一挑，声音沙哑地问道：“你这孩子又出啥事了？” 这个“又”字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江茂磊只愣了一下也没多想，焦急地说道：“秋爷爷，我找景明，他在吗？” “在！和孙媳妇在书房呢，你等会儿！”秋老汉在大厅后门喊了两声。 秋景明和唐宁一前一后出来。 江茂磊看到人立马激动地扑过去，把秋景明抱了个满怀。 秋长生吓得后退一步，挨着唐宁说道：“嫂子，你也不管管？” 唐宁抓了一把瓜子准备看热闹，道：“没事，咱们瞧着，要是有什么不对我一拳就能让他们分道扬镳。” 江茂磊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放开秋景明。 高氏也追了进来，叉腰喘息道：“臭小子！跑什么跑！要命啊！” 秋景明勾着嘴角，无声笑道：“看表兄红鸾星动，好事将近了，到时候急得请我喝一杯喜酒。” 江茂磊又兴奋了，美滋滋地坐下，道：“别说一杯，我专门为你准备一桌谢媒礼都不成问题！现在我想问问，女方那边说聘礼只要给一头牲口和一袋粮食就行，他们那边养鹿，咱们这里也不好逮鹿，他们说猪和羊也可以，只要是活的牲口就好，你帮我看看，弄个啥比较好。” 跟过来看热闹的李氏羡慕地说道：“这媳妇娶得也太美了吧！连聘金都不用？” 高氏也是一脸惊喜地看着江茂磊。 江茂磊摇头，解释道：“他们那边寨子比较闭塞，银钱比较不常用，更多的是以物易物，比如他们寨子养鹿，其他寨子粮食果子多，还有寨子擅长织布，大家互相看着换，给东西反而比较招人喜欢。” 众人闻言，理解地点点头，这里许多村寨确实各有各的特色，别的不说，离他们这里比较近的稻羊寨就有自己的服饰，他们穿的布都是自己织的，外面的布是不会用的。 高氏道：“这个倒是好办，咱们寨子就有猪，稻羊寨那边养着羊，随你要什么，若是要鹿的话娘也能想办法帮你打听打听。” 一直看热闹的唐宁终于出声了，“舅娘，这种事情还用的着找别人吗？咱们这地界本来是有鹿的，只是我们开发出来，现在鹿都往后山更远的无人山谷去了，想抓还是可以的，明儿我就过去转转，给表哥弄一头鹿回来，也显得咱们诚意十足。” “哎哟！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高氏喜得合不拢嘴。 江茂磊也是憨憨地笑开了，拍着胸口保证道：“表妹，以后有用得上表兄的尽管开口，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没问题！” 唐宁啐了一句，傲娇道：“谁要你当牛做马了，好好过日子别再出幺蛾子就行了！” 高氏听到这话少不得担心，忙同秋景明问道：“景明啊，你再帮舅娘看看，你表兄这回.....不会有问题了吧。” 秋景明呷了一口水，道：“舅娘，您就放心吧，这次表兄是苦尽甘来了。” 大家听了纷纷上前跟高氏道谢，还有人想让秋景明算命。 秋景明哭笑不得，劝道：“这命越算越薄，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若是你们算了，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为此做出一些违心的举动，如此一来命运也会随之改变，算又有何意义？” 唐宁站出来说道：“是呢！这次景明也是看舅舅和舅娘为了表兄的亲事急昏了头才会透露一些，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说得太明白，就怕误了表兄的姻缘。” 大家听完，皆是若有所思，倒是再也没人提算命之事。 秋景明也跟着松了口气，送走一大群人，秋家终于能安安静静开饭了。 饭桌上，秋长生几次看着秋景明欲言又止。 唐宁放下筷子说道：“长生想说什么尽管说。” 秋景明也跟着放下碗筷，认真聆听。 秋长生看了看秋老汉，弱弱地问道：“哥，我也想知道我将来的姻缘.....” 她鼓起勇气说完，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脸却红得跟熟透的蜜桃似的。 秋景明摇摇头，认真地说道：“长生，不是哥哥不帮你算，而是你是我妹妹，我们的命运密切相关，我算不出来，不说你，即便是你嫂子的将来我也看不透。” 唐宁摸了摸秋长生的脑袋，温和地哄道：“算不算都不打紧，有我和你哥哥在，难道还能让你将来受委屈了不成？” 秋长生甜甜地笑了，重重地点头。 秋老汉看他们亲亲爱爱，和和美美的，心里也乐呵着，并不插话。 第二天，唐宁真的去了后山，其实她压根不用亲自去找鹿，只要从系统里下单买一只就行，去后山不过是想顺便找找有没有别的好东西。 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她的背篓里有一只小鹿，两只手上还拎着一头大野猪，大野猪被五花大绑，嘴更是扎得结结实实，虽然一只挣扎，却半点用处都没有。 当唐宁把这两个玩意儿放在江家大厅的时候，高氏几个吓得连连后退，尤其是野猪动一下，他们也跟着颤一下。 唐宁道：“舅娘，您说这样的聘礼够吗？” 高氏拼了命地点头，“够够够！太够了！那个.....阿宁，这野猪真的要一起送过去当聘礼？” 唐宁十分肯定地点头，“野猪养不了，送过去他们可以在喜宴上宰了，大家都能跟着蹭一口，他们那边不是养鹿吗？这小鹿正好养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旧相识 也就是说野猪算个添头，真正的聘礼还是那只小鹿。 高氏大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正好他们那边要粮食和牲口，多出一头野猪再添一些点心，凑成四样礼，我寻思着让你表哥再去景明的杂货铺买一根簪子和一对镯子，这样就好看多了。” 虽然和鹿寨有和鹿寨的规矩，但他们这边也有这边的礼，东西太少了高氏也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这一日江茂磊是去稻羊寨换粮食了，回来的时候除了一大麻袋粮食外还牵了一只半大不小的羊，倒是跟唐宁的小鹿差不多大，能凑成一对。 高氏瞧见直接乐了，打趣道：“干脆把这羊也一起送过去得了，这么小也没多少肉，养的话还得专门伺候它，费劲儿！” 江茂磊道：“娘，我去换粮食的时候带的东西多了一些，他们知道我换粮食是下聘要用的，就把这只小羊一起给我的，还说平日里来咱们这里赶集也没少得便利，就把它给我当添头了，也没收太多东西。” 高氏闻言心下感慨万千，“还是好人多啊！既然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你再去景明的杂货铺挑些东西，咱们凑个六样礼。” 江茂磊点点头，依言离开。 当天晚上江坤特地赶回来，准备第二天陪儿子去和鹿寨下聘。 翌日天不亮江家所有人都起来了，江家父子四人盯着那头野猪有些无从下手。 江茂磊的二弟江茂鑫嘀咕道：“爹，这么大的玩意儿昨儿也没给它喂食过，怎么现在还这么精力旺盛？搬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江坤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皱着眉头沉吟道：“去请你唐二伯帮忙，把驴车赶过来，这家伙估计需要一辆驴车来拉才行。” 江茂鑫忙往外跑。 一群人折腾了快要半个时辰才出发。 这个点出发，到和鹿寨差不多巳时过半，这个季节算是潮州最舒服的时候，即便太阳当空大家也不会歇息。 江茂磊一行人到和鹿寨的时候阿如心家中就她一人，她自己也是刚回来没多久，脚上还全是河泥，见到江茂磊这么大阵仗上门提亲，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还灿烂。 “你们请进，我去找我阿爸阿娘。”阿如心领着人去了堂屋就跑了。 江坤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另类的房子，瞧什么都稀奇。 他们才坐了片刻石格勒和甘香就匆匆跑进院子，看到院子里的东西就知道江家是过来下聘的，只是这又是鹿又是羊还有野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没要这么聘礼啊！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夫妻二人进了堂屋，一瞧桌子上空荡荡的，甘香直接揪起阿如心的耳朵，“客人上门也不知道给人送茶食，你是怎么回事？我这些年教你的都教到狗肚子去了吗？” 阿如心疼得龇牙咧嘴，“阿娘阿娘，疼疼疼，我就是着急，给忘了，你教的我都记心里了，肯定没喂狗！” “噗！”江茂磊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是江坤和帮忙赶车的唐老二也是一脸笑意，这姑娘有意思，一看就是性子直爽没什么心眼的，倒是适合被苏氏折腾怕了的江家。 因着对阿如心性子的喜爱，江坤忙起身劝道：“亲家母，孩子也是着急，你别跟她计较了。” 甘香看阿如心未来公公都向着她，也不好继续教训女儿，赶忙跟大家赔个不是，去灶屋给他们泡茶食。 这会儿慕珂和佘柔也带着孩子进了家门，一家三口刚踏进堂屋，慕珂就开始挨个喊人。 佘柔抱着孩子也跟着见礼，当佘柔看到唐老二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恩公！” 唐老二这才看向佘柔，瞧了好一会儿才惊呼道“佘二姑娘，怎么是你？” “真的是恩公！”佘柔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唐老二看大家一脸问号，便将当初在西京郊外土地庙发生的事情给说了，末了少不得感叹一句，“当时还真是艰险得很，幸好阿宁机智，随机应变，后来他们还骑马追了很远，看样子你们是逃脱了。” 佘柔笑道：“是的，其实后来我们还遇上了一次，在江南，我跟姐姐救了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小女孩，我们当时坐在渔舟上，你们在客船上面，唐姑娘有发现我们，不过她没戳破，当时我们就觉得江南也不安全，只在江南停留了片刻，等到商船南下前往岭南就跟着走了。” 唐老二朝佘柔竖起大拇指，“你们两个女子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就敢独闯岭南，我是真的服了。” 佘柔看了慕珂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这一路也不安全，好在之前跟过商队，看人有些经验，并没跟错人，他们把我们送到潮州府城就走了，初到此处举目无亲，我们姐妹又没有自卫的能力，城里不敢待就想着学那些渔家买一条渔船暂时在水上安家，只要不跟渔民争抢人家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可事实是我们想得太过简单，尽管我乔装打扮成男子，我们还是遇到了麻烦，幸亏慕珂出现救了我，不然我早就命丧江里，当时我姐姐就说我们这么漂泊也不行，我还年轻，不能这么耽误了，正好慕珂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他了。 我姐姐则带着孩子进城，到布庄做活，好歹布庄东家是个女子，性子也不错，同意我姐姐带着孩子在那边住下。” 唐老二闻言点点头，感叹道：“你们也是不容易，现在能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 佘柔重重地点头。 慕珂拍着佘柔的肩膀，温柔地笑了笑，“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在这里没人能让你受委屈！” 听慕珂这话唐老二就知道他是清楚佘柔的过往，佘柔也没对他隐瞒，这样倒是不错。 石格勒爽朗地大笑道：“既然你们都跟我儿媳妇相识那我也放心把女儿嫁到你们那边去！” 这次石格勒是真的放心了，唐老二他们当初跟佘柔素不相识都能出手相帮，可见他们都是极好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薄待了他家阿如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二愣子娶亲 因着对江家放心，石格勒也没想要多少聘礼，结果江坤却严肃地说道：“虽然你们这边比较仁义，可我们也不能占人便宜，给那么少的东西，这些牲口和粮食都是你家闺女的聘礼，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点心，和一副银镯子。” 本来还有一根银簪，可因为多了一只羊，超过了，没有点心又不好看，只好把银簪了换掉了。 石格勒见江家这么看中他们家，那是笑得合不拢嘴，啥要求都没有了，恨不得让江茂磊直接把阿如心带走。 事实上他们这边成亲还就这么简单，男方过来下聘，女方没啥要求了说个日子男方再亲自过来牵着女方回家就算结亲了。 因着不知道丰谷寨的规矩，石格勒倒是没冲动乱来。 果然，江坤下一刻就谈起成亲的事情，和鹿寨有自己的黄历，跟他们用的不是一样的，因为阿如心是嫁过去，自然要看丰谷寨那边的习俗，最终还是唐老二从怀里摸出一本老黄历，当着众人的面翻了起来。 一众人把脑袋凑过去，看得懂的看不懂的都跟着瞧得十分认真，最终选了个五日后的辰时结亲。 辰时尚早，丰谷寨离这边又远，他们天不亮就得出门了。 不过这些都不算事，大家商量妥当，留在和鹿寨用了一顿饭才返程。 他们一走，和鹿寨的人全都上阿如心家中看热闹，她那些姐妹更是被阿如心的聘礼震住了，纷纷聚在阿如心家里羡慕地东瞧瞧西瞅瞅，只有尔瑶气得差点没在阿如心家里闹事，本以为散播谣言能扳倒一个竞争者，谁知道竟然成全了对方。 她怎么看那些牲口那么刺眼呢！回了家中就嚷嚷着以后说亲也要那么多聘礼，结果被全家轮着教训了一顿，气得又闹了好一阵子。 阿如心知道后可高兴坏了，一扫之前的郁气，连甘香让她好好在家里做嫁衣都乖乖地听话。 事实上她不乖乖听话也不成，他们这里的规矩女子出嫁没什么陪嫁，就是一堆衣裳和被褥，她平日懒散，也不爱待在家中做衣裳，就喜上树下水，事到临头别说陪嫁的衣裳了，她连给自己做嫁衣都费劲。 还得佘柔和甘香一起帮着做才行。 佘柔原本是不爱掺和甘香和阿如心的事，毕竟她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媳妇本就难当，太过管闲事容易招人恨，之前甘香和石格勒为阿如心亲事头疼的时候她就没怎么吭声，现在知道阿如心嫁的人家跟她的救命恩人是亲戚，可不得尽心尽力张罗嘛！ 她这一出手，倒是让甘香另眼相看，尤其那针线功夫，还真让甘香无话可说。 阿如心更是满意得不行，要不是甘香压着她都想让佘柔给她做嫁衣了。 三个女人连续忙了五日总算做出了一身嫁衣和八套衣裳，春夏秋冬各两套，还有四双鞋子，这个是隔壁几个相熟的大娘大婶帮忙的。 另外那些被褥则是佘柔成亲那会儿做的，也没用上，还是全新的，因着实在来不及，只能拿出来凑数。 佘柔也没意见，倒是让甘香有些愧疚，从此刻她才真正打从心里接受这个儿媳妇，不像以前那样把她当成客人一般，客客气气的。 甘香态度的转变一家子都看在眼里，也是打从心里高兴。 阿如心出嫁这日，石格勒和慕珂破天荒的没有出去干活，父子俩就站在寨子外张望，听到动静才往回跑。 江茂磊不费吹灰之力来到石格勒家门口，接下来就是和鹿寨里的老人出面，按照这边的习俗过礼，新娘子被江茂磊背着上了马车，一群人扬长而去。 马车的出现又引起不小的轰动，这下好了，尔瑶彻底不干了，人家出嫁她却阴沉着一张脸，活像被抛弃的弃妇似的。 阿如心这亲事在周边寨子早就传了个遍，溧潞寨那边自然也收到风声，最是在意，早有人过来看热闹，尔瑶的举动自然没能躲过有心人的眼，她压根不知道此举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迎亲队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把新娘子接进丰谷寨，寨子里早就布置好了，处处张灯结彩，王虎也带着兄弟上门恭贺，就连府衙那边几个管事也露面了，倒是给足了江家面子。 江茂磊的亲事顺利办完，唐柔那边也传出了好消息，原来是唐柔怀孕了，这可是吕大壮第一个孩子，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妮子和唐谢也因为这个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而欢喜得很。 许是喜事喜欢赶一块儿，这不，唐柔刚刚查出怀有身孕，罗晓婷的肚子也有了动静，紧接着红氏大儿媳妇李氏时隔多年再次有了身子。 大家都说是丰谷寨的风水好，全都欢天喜地地去拜土地公，只有江氏高兴不起来，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整个寨子成亲的女子就唐宁还没有动静，偏偏秋家又人丁单薄，急需开枝散叶。 秋家这边还没着急，江氏已经急得嘴上长燎泡了，看唐宁还是天天早出晚归，半点不着急，顿时冒火了，趁着唐宁出海归来刚把海鲜卸下驴车，就一把将人拖进了点心铺子后院，一副审问的架势。 唐宁十分纳罕，“娘，您干啥呢！我才刚回来，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还说！你这肚子怎么回事？不是那么多神丹妙药吗？就没有让女人吃了容易怀孕的药？”江氏很是不解。 唐宁差点被口水给呛死了，蹲在地上猛咳了起来，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忙摆手道：“娘，我说你又受什么刺激了？我干啥要吃那种药？闲得慌吗？” “你还说！瞧瞧你堂姐，还有比较晚成亲的晓婷，他们可都有孩子了！就你还没有动静，再不怀个孩子，过两三个月连你表嫂都有身孕了，我看你这脸往哪里搁！”江氏恨不得掰开唐宁的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 放在以前，出嫁的女子半年都还没消息大家就要在背地里嘀咕了，要是一年都没动静，大家直接就开始嚼舌根了，若是两年没动静，婆家差不多就要休了，唐宁现在成亲都大半年了，肚子还没动静，江氏都替她急得不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好孕丸 唐宁无语了，看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道：“娘，我才十六，还小！” “呸！不要脸！十五的姑娘都不敢说自己小，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江氏没好气地啐了一句，提醒道：“我跟你说真的，赶紧给我生个孩子，这样大家都安心，别看你爹平日里什么都说，可他心里也急着呢！还有景明他爷爷，那肯定是做梦都想抱曾孙子！” 江氏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看唐宁被她说得毫无反驳之力才放她离开。 从点心铺子一出去，唐宁直接进了秋景明的杂货铺，平日里无事他都守着铺子，客人来了就招待，无人就喝茶看书，现在还有人上门找他算命什么的，他直接给自己戴一个面具遮掩，省了不少麻烦。 唐宁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秋景明戴着半张银色面具惬意地看书品茶，立即挨着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秋景明放下书册，欢喜地说道：“我估摸着你差不多该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晚了一些。” 唐宁朝他露出一排牙齿，也没个笑脸。 “怎么了？不高兴？”他有些担心地摸了摸唐宁的额头。 唐宁就跟个生闷气的孩子似的摇摇头，“刚刚我娘把我拦下了，还说大家都盼着我生孩子，我瞧她为了这事嘴上都长泡了，你说我要是不马上生个孩子是不是不孝啊？” 秋景明挑了挑眉，坏笑道：“媳妇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肯定是真话啊！”唐宁理所当然地说道。 秋景明闷声一笑，道：“说真话的话，那岳父岳母着急也是情有可原的，至于爷爷.....他心里肯定是想着早点抱曾孙，不过他们的出发点肯定是希望我们好，所以若是你没有这个想法，他们也不会强迫，顶多就是念叨一些，反正你素日不常在家，也听不到几句，别放在心上就是。” “这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唐宁不赞同地蹙眉，她虽然有自己的考量，可也不是那种一意孤行不听劝的，既然大家都这么着急她也得重新考虑生孩子这事了，放在进古墓之前她肯定是拒绝的，可进了一趟古墓，系统升级到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地步，甚至连灵丹妙药都出来了，她也能定制一些顺利生孩子的药，确保万无一失。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似乎在古代生孩子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秋景明看她发呆，嘴角微微一扬，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道：“别想了，想多了也是徒增烦恼。” “你老实说，你想不想要孩子？”唐宁猛地抬头问道。 秋景明莞尔，重重点头，“自然是想要的，但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了！”唐宁傲娇地问道：“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听听这霸气侧漏的语气，好像这生孩子跟买菜似的，还能挑肥拣瘦。 秋景明笑得眼睛都弯了，配合着仔细思索道：“爷爷肯定是希望能有曾孙子，延续秋家的香火，我觉得生个和你一样的女儿也不错，多可爱啊！” 唐宁严肃地点点头，再问：“还有吗？” 秋景明沉吟：“一个不嫌多，两个不嫌少，再来几个也无妨。” 说完，见唐宁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秋景明没忍住哈哈大笑。 那肆意的笑声都传到官道上了。 江氏自然也听见了，不由得连连摇头，嘟喃道：“一个没心没肺就算了，怎么另一个也这么无所谓，真不知道这两口子在想什么！” 唐宁回到寨子里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意识进入系统，开始在灵丹妙药里输入自己的想要的药丸，首先设置功能：好孕丸，具体药效，保证服用者怀三胞胎，性别两男一女..... 选了性别下面还可以设置孩子容貌、健康程度等级，神乎其神。 唐宁折腾了许久后终于拿到药丸，看着这小药丸陷入沉思，真有这么厉害？ 晚上秋景明回来，唐宁就催促着他去用饭习沐浴，连沐浴露洗发露都给他准备齐全了。 秋景明挑眉，“媳妇不会是来真的吧？” “废话！今晚就造几个小孩交差！”唐宁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那干劲十足的样子再次把秋景明逗得前仰后合。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他求之不得，连沐浴都积极了许多。 在他沐浴的时候唐宁也把好孕丸服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服药没多久她就觉得小腹一阵温热，很像大姨妈来的时候猛灌一大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水，还挺舒服的。 没多久秋景明就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进屋了。 唐宁看得好一阵无语，起身拿起干布帮她擦拭，“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不自己弄干，这样出来风一吹容易受风.....” 秋景明一把将人抱住，暧昧地说道：“这不是等不及了嘛！” 一夜旖旎。 第二天，秋景明醒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美啊，出门脸上都带着飞扬的笑意，寻思着要不要再跟媳妇来几回。 唐宁醒来则觉得浑身酸疼，郁闷地喃喃自语道：“明明身手比我弱得这么多，在床上竟然干不过，这是什么道理！” 因着身体不适，她干脆当起了咸鱼，在书房懒散了一天。 书房有一面墙的书架，上面放了夫妻二人各自喜爱的书籍，另一面墙之前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秋景明升级镜子后，就拖唐俊生再打了一个大书架，说要放在书房的，唐俊生哪里敢怠慢，用心做了一架超大书架，硬是把整面墙给填满了。 现在这书架上就只有可怜的几本书而已，唐宁顺便把这些书翻了遍，发现秋景明看的竟然是五行八卦，天文地理，术数推衍之类的书籍，可惜这个时代相关的书籍匮乏，即便他利用秘术穿梭各个府城的书肆找到的也不过那么可怜的几本。 唐宁琢磨着应该是秋景明得了这方面的传承的，想要深入研究，便同旺财问道：“旺财，系统里购买天文地理类书籍应该是跟这个时代相符合的吧。” 第一百四十章 多个孩子 旺财道：“那还用说！要不是你解锁了特殊商品，系统出品绝对不会逾越这个世界的规则，除了特殊商品，其他商品绝对是符合这个世界的存在。” “那我就放心了！”唐宁说完，立马点开文化用品类商品，在里面找到书籍，又在书籍里找到天文地理算术风水等等相关书籍。 别说，还真不少，唐宁也不知道秋景明适合哪一些，干脆每样都给他买一本，直接把他的书架填满了。 当然，她这一豪掷直接用掉几万虚拟币，然而系统显示她的虚拟币余额还是几个九，并未减少。 这下唐宁彻底满意了，惬意地躺会软塌上，优哉游哉地翻着自己的话本。 是的，她看的就是话本，这也是为什么她能这么老实地在书房里待一天的原因。 而不明所以的秋老汉和秋长生却对她肃然起敬，这忙里偷闲还要如此“刻苦”，她不厉害那就没天理了。 秋景明傍晚归家，踏进书房就被那一墙的书给惊呆了，一只脚在房里，一只脚在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是跟个呆子似的一动不动。 唐宁放下话本，瞥了他一眼，道：“回来了。” 秋景明回过神来，指着那一墙的书手指都哆嗦了，“媳.....媳妇，这事.....” “你自己看看。”唐宁莞尔道。 秋景明忙上前，先随意翻看了两三本，发现竟然全是他没见过的天文地理类书籍，这些书不但十分齐全，甚至连大辽甚至海外都有描述，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媳妇，这些书都是你弄来的？”秋景明激动地追问道。 唐宁傲娇地点点头，“本夫人无所不能！只要你想要的，本夫人都有办法搞定！” “媳妇，你太厉害了！我真的是.....”秋景明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上前直接把唐宁抱起来转圈圈，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倒是少见。 唐宁勾着嘴角，伸了个懒腰，道：“你自己有空好好琢磨，我要去用饭了，还有，提醒你一句，这些书有的可不好外人道，你自己看着办。” 秋景明重重点头，只以为唐宁动用了他不知道的关系才弄到这些书籍，自然清楚里面的深浅，当即连饭都不吃了，匆匆跑去唐俊生家中找他商量再做一套书柜。 为了这书柜，还得弄一整套桌椅软塌出来。 唐俊生听完就知道秋景明这是要再弄个书房，当即点头道：“要是不着急的话等秋收了我就给你打，得了空你也能先把木料准备好。” 秋景明一一记下，回去就开始忙活。 因着服用了好孕丸，唐宁知道自己肯定是已经怀孕了，只是月份尚浅，还没有任何症状，为了不耽误生意，她再次出海一趟，顺便跟罗晓婷父兄做了笔交易，说好了往后他们捕到的海鲜都能送到丰谷寨，价格比商贩收的还高一点点，但不能太过量。 这对罗老二老说绝对是好事，他们这些渔民捕上来的东西虽然有商贩要，可商贩挑肥拣瘦，也不是什么都要，美美都能剩下不少，唐宁那边要的也是那种比较便宜的海鲜，正好给他们那些卖不出去的海鲜找个销路，一举两得。 为此罗老二还特地带着一堆东西上门感谢。 大家这才知道此事，罗晓婷更是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送到秋家，就为了感谢唐宁对她娘家的帮衬。 搞定了唐阳那边的货源唐宁彻底安生下来了，除了偶尔跑跑后山，盯着那些酱油就没啥事干了。 因着她时常往后山去，大家也以为是酱油的生意又要忙了，并未多想，直到快过年了大家才发现唐宁的肚子隆起。 江氏还特地上门询问，“什么时候有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啥好了，白白让我担心了这么久！你说你是不是真的缺心眼？” 唐宁都无语了，“娘！你要是问我我肯定说啊，这不是你没问嘛！我又不是那种大嘴巴，有点好事就到处嚷嚷！要是你今日不来，我肯定等孩子生了再告诉你。” 江氏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狠狠瞪了唐宁一眼，道：“这是我给你炖的鸡汤，补身体的，对了，现在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 她看唐宁的肚子估摸着应该在她上次追问的时候就怀上了，只是这熊孩子心大没放在心上，再加上月份小，不显怀，所以不自知，现在瞧着，应该有六个月了。 唐宁淡定地说道：“差不多四个月了。” “噗！”江氏一口水差点给喷了，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你把袄子脱了我瞧瞧！” 唐宁依着她的意思解了外面的袄子，露出完整的身形。 江氏发现唐宁的四肢还是一样纤长，也就肚子大得有些过分，这哪里是四个月该有的肚子！ “不对啊！不对啊！你是不是记错日子了？”江氏怎么看都不对劲，眉头越皱越深。 唐宁直接把袄子穿上，道：“娘，没有问题，我自己还能记不清楚，你等明年夏天就能抱外孙了。” “不.....不是！你这肚子太大了！是吃得太好了？不对啊！看看你这身子，还没二两肉，难不成全长在肚子上了！”江氏还是一脸匪夷所思，硬要带着唐宁去看大夫。 后来瞧她肚子那么大又觉得不保险，赶紧匆匆出了秋家，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秋老汉也被江氏弄得紧张不已，江氏走后就劝道：“孙媳妇，要不爷爷去给你请个大夫，咱们看看也稳妥一些？” 唐宁淡定地摇头，“爷爷，我娘就是一惊一乍的，说风就是雨，我这肚子没问题，可能不止一个孩子吧！” “啥？不止一个？”秋老汉吓得脸都白了，颤颤巍巍地往寨子外面走。 在医疗落后的古代怀多胞胎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对平头百姓而言，生一个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了，这两个相当于一条腿迈进鬼门关。 唐宁瞅着不对劲，赶紧让秋长生追出去看看。 秋老汉一直走到杂货铺，看到秋景明的时候直接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可把周围的人都给吓到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围了过来。 秋景明也是变了脸色，忙将秋老汉搀扶住，“爷爷，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慌 秋老汉紧紧抓着秋景明哭得十分上心，“孙儿啊！怎么办？怎么办？孙媳妇肚子里不止一个孩子.....” 秋景明闻言也愣住了，他是唐宁的枕边人，自然知道她肚子大，可他不曾关注过其他怀孕的妇人，更不是大夫，也没多想，看唐宁能吃能睡，精神满满，压根没往其他方向想，甚至还以为是他得投喂才把唐宁的肚子养得这么大，没想到竟然是不止一个孩子！ 电光火石间他又想起唐宁准备要孩子的时候对他说的那些话，本以为是玩笑，现在看来她是认真的，这怎么可以！ 他决不允许唐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秋景明几乎是用冲的往家里飞奔，气喘吁吁地进门却看见唐宁优哉游哉地吃着点心，忙上前追问道：“是不是真的？爷爷说你肚子里不止一个孩子？” 唐宁倒是没瞒他，微微颔首，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是你说多多益善吗？” 秋景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怎么当真了！不对.....难不成你还能决定要怀几个孩子？” 秋景明错愕地瞪大眼睛，想到唐宁那些神乎其神的药，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巴掌，是他疏忽了，忘了自家媳妇的能耐，早知道他就不乱说话了。 看秋景明懊恼得恨不得撞墙的样子，唐宁没心没肺地笑了：“你这又是恼什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既然敢要，自然有万全的法子将孩子平安生下，你与其在这边各种担心不如想法子给我弄好吃的回来，我想吃西京的烤鸭，还有杏芳斋的点心，还有.....” 秋景明红着眼眶，紧抓地抓着唐宁的手臂问道：“你确定万无一失？是真的万无一失？” 唐宁肯定地点点头。 秋景明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赶忙去后院洗了把脸，这会儿秋老汉和秋长生也回来了，看二人眼眶红红的唐宁又无语了，再她再三保证下二人才恢复冷静。 结果刚刚把婆家这些人安抚完江氏就火急火燎地带着大夫上门，唐俊生和杜春月他们因为担心也全都追了过来，大夫给唐宁一诊脉，道：“夫人坏的应该三胎，还真是罕见啊！” 话音刚落，江氏只觉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下。 唐俊生几人也是脸色苍白，秋家这边更是慌了不行，本以为只是两个，没想到竟然是三个，要命啊！ 江氏好不容易醒过来就开始呜呜痛哭，“你说我们家也没有多胞胎的前例，怎么这个孩子就这么倒霉呢！” 杜春月忙上前给江氏拍背，“娘，你别多想，阿宁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到时候咱们给她找最好的稳婆最厉害的大夫守着，肯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江氏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对对对，你说得对，我得马上去打听，多请几个。” 江氏正要往外冲，唐正和唐忠兄弟俩前后进来，赶紧把江氏拉住，“娘，你上哪儿去？” “我去给阿宁找稳婆，找大夫。”江氏急道。 唐正忙将人压到椅子上，“娘，你别慌，我们刚从阿宁那边回来，她都说了，她前阵子就从一个行商手里买了可以顺利生产的药，还说给大夫检查过了，确定没问题，所以她自己才这么淡定，你可别再慌了瞎折腾。” 江氏愣住了，“还有这种好东西？” 便是杜春月也震惊得很，“我怎么没听过还有这么稀奇的药？” 唐正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好像是从西南那边带过来的苗药，不过好像说不能乱用，只有怀了多胞胎的妇人才能用，听说西南那边奇奇怪怪的药不少，应该是真的。” 杜春月若有所思地颔首，笑道：“这样就好了，大家也不用担心了。” 唐忠补充道：“还是要请稳婆和大夫，稳妥一些。” 江氏点点头，“对，阿忠说得对，还是要请的。” 于是唐家这边也忙活开了。 秋家那边因为有唐宁的保证还有秋景明坐镇，其他老的老的，弱的弱，倒是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因着唐宁坏了多胞胎，这个年大家都不好过，时不时就上门问候几句，知道他们是关心，唐宁也不能把人赶出去，于是直接躺平，家门开着，该干嘛干嘛。 于是经过秋家的人时常能看到唐宁在大厅里做一些奇怪的动作，像练武，又像跳舞，也不知道那个是啥。 目光落到她那个大肚子，纷纷担心地皱眉。 红氏更是天天往这边送海鲜，高氏也紧着各种吃食送，还有江氏的营养汤，唐宁的嘴就没停过的，然而她身上压根没长肉，全长肚子上去了，远远一看都能被她的肚子吓到变色。 到了春耕时节，大家才短暂把注意力转移到庄稼上。 忙活完这些都春末了，唐宁硬是挺着大肚子开始指挥新一轮酱油酿造，秋景明吓得半刻都不敢离开她的身边。 府衙那边也知道她怀三胞胎的事情杜百良还特地派了医术高超的大夫前来坐镇。 倒是让江氏他们松了口气。 春耕一过，丰谷寨的孩子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诞生，先是唐柔给吕大壮生了一个儿子，吕大壮高兴得围着丰谷寨跑了三圈，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有儿子了。 接着就是罗晓婷给二愣子生了女儿，生产的过程还挺顺利的，并没有江莺那个时候折腾，李氏说先开花后结果，压根没有半点不悦，对待孙女也是各种疼爱，罗家村那边收到消息过来探望，得知李氏的态度后，罗二娘子松了口气，对亲家的观感那是真的没得说。 到了夏初，红氏的大儿媳妇李氏的肚子也发动了，这次她终于如愿以偿生了个儿子，最高兴的要属唐阳了，成亲多年才有儿子，整个人看起来更有干劲了。 家家都是欢天喜地的，只有秋家这边，越靠近日子大家脸色的表情越凝重，到了最后几乎就是强颜欢笑，家里人连说话脸上都带着一丝忧愁。 唐宁的肚子已经大到她无法正常下地溜达了，只能躺在床上养胎，这样也能让孩子在肚子里多待几天。 第一百四十二章 唐宁生产 当然，也仅仅是多几天而已，盛夏未到，唐宁就预感到孩子要出生了，她赶紧进系统定制助产药丸。 这种药只要在阵痛开始服下去可以减轻疼痛，加快宫口打开，防止大出血，若是胎位不正还能正胎位，一粒就要二十万虚拟币。 她花得毫不心疼。 药丸到手就被她放在仓库空间里。 第二天深夜，正在熟睡的唐宁突然被肚子痛醒，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孩子在肚子里闹腾踢的，后面发现越来越疼，不对劲，赶紧把秋景明弄醒，镇定地说道：“我要生了。” 秋景明一下子就弹了起来，外衣都忘了穿就冲出去大喊，“阿宁要生了！” 走到院子里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唐宁在房间听得一清二楚，一边吞药丸一边大声问道：“是不是摔伤了。” 秋景明大喊道：“没事，你别急，大夫就来了！” 杜百良派来的大夫早就在秋家住下了，只不过他住在秋老汉的对面，和后院隔了一个大厅。 秋景明喊的时候大夫已经爬起来了。 两个稳婆住在唐忠的宅子里，那边比较宽敞，秋景明的叫嚷声不仅把稳婆吵醒了，连其他几户人家也都亮了灯。 两个稳婆一脸严肃地冲进产房，打算大干一场，结果看到唐宁一脸平静地躺在床上，不像其他产妇一般鬼哭狼嚎。 二人赞许地点点头，上前说道：“夫人省着点力气，你这是头胎没那么快，待我二人检查一下，可能有些难受，你别忍着一些。” 唐宁点点头，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女人生孩子也太没尊严了。 稳婆给她检查的时候，她冲外头的人喊道：“给我做小鸡炖蘑菇，我一会儿想吃，还有银耳汤，不要烫的，少糖，另外还有.....” 江氏都无语了，心下着急，忍不住吐槽道：“这孩子是真的缺根弦吗？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了吃!”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大声回应，“你安心生孩子，娘就去给你做！” 唐宁这才满意地消停下来。 稳婆给她检查完，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道：“夫人，宫口开三指了，比我们预想的快。” 唐宁呵呵笑道：“可能是三胞胎，肚子比较大，开得比较快吧！” 两个稳婆接受了她的说法。 因着要等宫口开，二人开始讨论起唐宁的肚子，她竟然也跟着加入，不时插一句，三人越聊越起劲。 外面的人却等得十分心焦，知道秋景明忍不住大声追问才打断她们的闲聊。 稳婆发挥她们的本事，再次给唐宁检查，看唐宁这么淡定，估摸着也就开了三指半到四指，结果被子一掀开，孩子的头都露出来了，两个稳婆差点没吓死，焦急忙慌地喊道：“夫人用力，使劲儿，孩子快出来了。” 唐宁因为没有生过孩子，药丸减轻了疼痛，压根不清楚自己的状况，稳婆一说，她马上使了吃奶的劲儿，一下子就把孩子给生出来了。 一个稳婆上前接过，道：“是个带把的。” 说完稳婆把孩子口中的污秽之物清理赶紧，一巴掌下去，响亮的哭声传了出去，稳婆对着外头等候的人大声说道：“第一个孩子出来了，是个儿子。” 外头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可因为唐宁还没生完，压根不敢露出欣喜之色。 这边顺利生了老大的唐宁很快也把老二生出来了，几乎是稳婆刚刚说完老二就要转移到她手里。 稳婆忙将第一个孩子放下，给第二个孩子清理，这头还没清理完，老三也出来了。 最后才是胎盘。 做完这些两个稳婆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两人把三个孩子处理好才出去报喜，“恭喜老爷，老爷子，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人孩子皆平安。” “都没事是吗？”秋景明焦急地问道。 稳婆肯定地点点头，拍着胸口保证道：“好着呢！我还是头一次接生这么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劲儿，这几个孩子肯定是来报恩的，多贴心啊！” 这话说得好，秋景明一高兴，给她们的赏钱也多了许多。 稳婆喜滋滋地被江氏她们请出去休息。 秋景明转身同大夫作揖道：“大夫，麻烦您再给我媳妇和孩子看看。” “好说好说！”大夫笑呵呵地被秋景明带进产房。 里面已经简单收拾过，虽然血腥味还很浓，但床单被褥十分干净，显然是刚换新的。 江氏她们刚刚并没有进来，稳婆也不可能收拾这些，秋景明和大夫正发愣呢就看唐宁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身上的衣裳干净整洁，腰肢纤细，精神饱满，完全看不出刚刚生了三个孩子，就在二人呆愣的时候唐宁闲庭信步地走向他们，歪着头问道：“怎么了？” 秋景明回过神来忙上前把唐宁横抱起来放到床上，严肃地说道：“生完孩子要修养，你怎么下地了，还做了这么多事情！应该放着叫我来就行。” “可是我不觉得有什么呀！”唐宁惬意地说着，两只脚丫子还在晃悠，一看就是好得很。 大夫轻咳了一声打断二人的对话，道：“我看尊夫人身子十分康健，应该没什么大碍，待我诊脉看看。” 唐宁立马乖巧地把手伸出去，大夫原本还不动声色，结果越诊脉面色越吃惊，最后忍不住惊呼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发现刚刚生产完的妇人脉搏这么强健的，若非亲眼看到夫人生产，我是真不敢相信这是产妇的脉搏。” 说完大夫放下唐宁的手，同秋景明说道：“放心吧，尊夫人的身体好得很，无需担心，她若是想出门也可以。” 这是什么话！秋景明想都不想就拒绝，他得让唐宁坐足六十天月子。 大夫又给三个孩子一一看过，最后忍不住感慨道：“夫人还真是有福的，三个孩子玉雪可爱，极好！” 得了大夫的话秋景明算是彻底安心了。 秋家一下子得了三个孩子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周边村寨赶集的人陆陆续续都知道了，就连杜百良和陈师爷他们也收到了消息。 在孩子满月的时候，许多人都过来庆贺了，就为了一睹三胞胎的真容。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胞胎满月 唐宁奶水多，质量又好，一个月的时间硬是把三个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看起来跟三四个月的孩子似的，红氏的孙子瞧着都比三胞胎小，可是把红氏眼热得不行，一直追问唐宁怎么养的，要不是李氏有奶，她估计都想让孙子喝她的奶了。 上门恭贺的人瞧了三胞胎皆啧啧称奇，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发现还有一个漏看了，一双眼睛硬是怎么都看不过来。 秋老汉从曾孙子出生那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今日这般热闹，他却哪里都不去，就守在三个孩子边上，逗逗这个，逗逗那个，一副有曾孙万事足的样子。 大家看他那样也是羡慕得紧。 周氏同身边的李氏感叹道：“这人跟人果然不能比，你看我们家莺子生个孩子那么难，差点没把我吓没了魂，阿宁一下生三个，就跟蹲了个坑似的，连嚎都不曾嚎一声。” 关于这点李氏也是十分赞同，“听说生孩子的时候阿宁还跟两个稳婆聊起来了，要不是被打断，我觉得孩子生出来了她们都还没感觉呢！ 不过阿宁身子好，又时常上山下海，一般女子还真比不上，莺子生产虽然艰难，好歹给你生了个孙子不是？况且她的身子只是弱了一些，好好调理几年，再怀也一样，说来都是以前日子不好闹的。 要是她们从小吃好喝好，养得白白胖胖，身子也不会这么弱！我那儿媳妇虽然没能一下子生儿子，可一胎稳稳的我就知足了！” “这倒是！不求别的，只要平平安安就行。”周氏笑道。 二人还在聊天就被红氏喊过去帮忙了。 酒席刚开始，杜百良就带着一群人上门恭贺，身后还用马车拉了一堆贺礼。 这架势可惊呆了不少人。 秋景明认出杜百良身边的人，心下一凛，忙上前作揖，恭敬地说道：“贵人远道而来，还请书房暂歇。” 一行人被秋景明领着去了后院书房，唐正和唐忠十分自觉地帮忙招呼起客人。 书房内。 宁承允打量着一室书册，眼中透露着赞赏，别的不说，光是这些书倒是能看出秋景明也是上进的，再加上那神乎其神的手段，确实要好好拉拢。 “今日不请自来，还望秋公子见谅。”宁承允温和地说道。 秋景明淡笑作揖，“不敢，公子能来，蓬荜生辉，若有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见谅。” “呵呵呵.....”秋景明的态度让宁承允十分愉悦，态度越发平易近人。 杜百良在边上缓缓说道：“老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三胞胎，秋公子和秋夫人果真是上天厚爱之人啊！” “不敢不敢，此次若非大人请了大夫前来坐镇，我们只怕是要乱了阵脚了。”秋景明心想，客套话谁不会说，若只是寒暄，他能在这边陪这群人一整天。 果然，才说了几句曾攀就受不了了，粗声粗气地说道：“行了，都是自己人，就别来那些虚头巴脑的，秋公子，我就托大叫你一声景明兄弟了，今日我们就是想来问问，那日你替我测算的可准？有几成把把握？” 曾攀一问出口，随行之人显然松了口气。 杜百良第一次看曾攀这么顺眼，大老粗虽然是大老粗，可直来直去的有时候也能少绕不少弯子，还不尴尬。 秋景明意味深长地看向曾攀，道：“大人心里不是早有答案了。” 曾攀怔了怔，看了宁承允一眼，有些尴尬地呵呵笑道：“我就是问问，问问.....” 秋景明突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道：“这几日我本想观天象给三个孩子取个如意的名字，却发现紫微星比之前更加暗淡，荧惑星却越来越亮，是大凶之兆，幸而镇星光亮不变，岁星隐隐有起势之兆，这便是一线生机。” 众人听得十分认真，手指不时点着扶手，沉吟道：“大周可是真的气数已尽？”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怅然和寒意。 秋景明不动声色，“公子，山河轮转，四季更迭，盛极必衰，衰极迎盛，万事万物，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没了大周再建一个更加强大的王朝便是。” 秋景明这番话让宁承允心下一颤，他危险地眯了眯眼，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宁家满门忠烈，家父身为当朝丞相，即便被奸人所害易不曾有反心，你可知你说的这番话有多诛心？” 秋景明不慌不忙地浅笑道：“公子，大周在邱老贼里应外合逼众皇室成退居江南就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据我所知，大辽如今驻守甘州按兵不动不过是因为跟邱老贼达成了某种协议罢了。 一旦邱老贼称帝，所有大周皇室成员皆会被赶尽杀绝，而大周也将失去半壁江山，这应该不是您想看到的吧！” 众人面色大变，曾攀焦急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姓邱的跟辽贼达成什么协议？” 秋景明淡定地说道：“这很好猜不是吗？辽兵强盛，此时大周内部动荡，他们已经攻下甘州，没道理按兵不动，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有更好的法子拿下大周，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邱老贼了，当然，具体协议是大周半壁江山还是把整个大周拱手让人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邱老贼做了这么多总不能就为了给别人做嫁衣吧！” 众人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冲去西京把邱老贼给宰了。 宁承允面若寒霜，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十分镇定，沉声道：“我们师出无名，即便想出兵也没有理由，只会被江南那群人冠上造反之名。”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做了这么多准备，却一直没有动静，原本是想等一个时机，可这个时机迟迟不来，宁承允是真君子，也做不出那种派人暗杀什么的小人举动，于是只能一直守着岭南干着急。 秋景明长舒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亮光，意味深长地说道：“公子，您等的时机马上就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建宗祠 这一天，宁承允等人在秋景明的书房里待了两个时辰才离去。 他们走后，前来参加秋家三胞胎满月礼的人全都炸锅了，一个个交头接耳地问道：“刚刚走的那是知府大人吧！那个面具我认识！” 潮州百姓都知道知府在人前露面一直戴着一张面具，因为是特制的，外头还真仿不了，也没人敢仿，再加上那通身气势，也不是寻常人能模仿得来的。 “你们部觉得知府大人身边那位公子看起来更加不凡吗？瞧瞧那通身矜贵的气质，可是把知府大人甩几条街了，我连看都不敢看，就偷偷瞥了一眼。” “这秋家还真了不得，孩子办个满月酒，竟然把这些大人物都招来了，难怪当初成亲能办三天三夜流水席呢！” 丰谷寨的流水席早就传开了，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当日成亲的新人是什么身份，这也是为什么秋家三胞胎满月礼来了这么多人的原因。 众人议论纷纷，当事人却已经进了房间，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唐宁说道：“刚刚送走知府大人一群人，再过几日大周就彻底没了，那个时候才是真的会乱起来，你好好养身子，外面的事情不用操心，有我呢！” 唐宁哪里坐得住，一溜烟地坐了起来，头上的布直接给扔了，“不行！这种事情我可没法坦然当一只咸鱼，那啥，你那么会算，赶紧算算咱们这里会不会受到影响。” 秋景明十分无奈，扶额道：“会不会受到影响都一样，但这种时候我们这边反而是最安全的，别的不说，咱们丰谷寨已经被你建设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唯一的进出口就一个，边上还有一圈铺子抵挡，寨子大门一关，就算打战也影响不到咱们这里。 更别说这里是那位公子的地盘，除非福建观和西南都被攻破，不然咱们这里绝不会有任何损失。” 唐宁这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床上，嘟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不用再养了，再躺下去，我觉得我都想爆炸了！” “乖，来我带你去看看孩子收到的满月礼，这样成吗？”秋景明一句话就转移了唐宁的注意力，她乐呵呵地跟着秋景明到了隔壁的厢房，完全忘了刚刚同秋景明商量的事。 隔壁厢房的门一打开，饶是见多识广的唐宁都忍不住咂舌，“这这这.....这些都是给孩子们的？” 放眼望去，整个厢房的床上已经被贺礼塞得满满当当，层层叠叠，连一丝缝隙都没有，这要把东西拿出来只怕都费劲，柜子虚掩着，里面估计是爆满所以关不上了，地上也全是东西，不过都是些大件的，箩筐一个叠一个，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啥东西。 唐宁已经连翻动的欲望都没了，啧啧道：“咱们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了？都来给贺礼？” 秋景明莞尔，解释道：“媳妇成日里在外奔波，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我在打理，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别的不论，光是酱油买卖咱们家就差不多把潮州有头有脸的生意人结实了个遍，比较远的大客户提前知道你生了孩子，还是三胞胎，特地送了不少好东西前来。 再加上刚刚那几位给的，这里还不是全部，大厅那边也堆放了许多，总之这回办个满月酒，咱们算是大赚了一笔。” 唐宁促狭地睨了他一眼，“说得好像我们办这个满月酒是为了挣钱似的。” “顺带顺带.....”秋景明连哄带骗，总算把唐宁送回房间躺下。 没多久三个孩子也被送回来，唐宁被三胞胎缠上，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 秋家大厅里，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大家都松了口气，一个个累瘫在石阶上，连动都不想动了。 掌勺的江坤和江茂磊更是手抖，累到连一口饭都不想吃。 秋景明过意不去，忙说道：“今天真的是辛苦大家了，一会儿剩下的东西大家都分了，留着我们也吃不完。” 今日准备的菜色全是海鲜，还专门挑贵的上，还有稻羊寨那边买的几只羊，还剩了不少羊肉，猪肉也有好一些，全是好东西。 虽然大家的日子好过了，可苦过来的人哪里敢奢侈，平日里饭桌上也就多一些荤腥罢了，秋景明把剩下的食材给他们也是感谢大家的帮忙。 都是知根知底的，大家也不客气，还有力气的几个女人上前就把东西给分了，先拎回去再过来帮忙打扫。 江氏看着大厅一角堆积成山的贺礼感叹道：“今天这满月礼办得我都快以为你们是大户人家了，瞧瞧这上门送的礼，哪样不是好东西！” 因着是孩子满月礼，大多送的是金银玉饰，还有就是滋补的名贵药材，不然就是一些上等的料子，甚至连古董字画都有，附近村寨给的则是土特产，稻羊寨那边甚至给送了三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小羊羔带过来的时候秋老汉都懵了，不知道接还是不接，接了又不知道养在哪里合适，可把他愁得不行，最终还是被吕大壮弄到驴棚，暂时跟驴子养一块儿。 唐俊生倒是高兴得不行，“这说明女婿和女儿有本事！对了景明，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秋景明微微颔首道：“昨天就想好了，老大叫秋子墨，老二秋子扬，老三秋子希，只是今日没公布罢了，我跟爷爷商量了一下，准备选个地方修建一座宗祠，就跟这里的村寨一样，把我奶奶和爹娘的牌位请进去，再弄个族谱，到时候再把三个孩子的大名写上去。” “你要另外建个村寨？”唐俊生诧异地挑眉。 秋景明摇摇头，失笑道：“岳父想多了，我们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没有另外建村寨的意思，不过后山再过去有个山谷河沟，对面那边也有连片的山群属于无主之地，我们打算过后打探看看，可以的话在那边建一座宅子当做宗祠，往后祭拜先人也有个去处，百年后还能葬在那附近，一举两得。”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打铁 秋景明这个念头在发现那座古墓开始就有了，闽越王墓所在之地必定是风水宝地，在他掌握风水堪舆之术后曾去那里仔细看过，事实如他所料，那里是真的风水极佳，若是把祖坟设在那里，子孙必定封侯拜相。 唐俊生当了一辈子普通小老百姓，即便现在日子好过了也不曾想过设宗祠什么的，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天南地北混在一起，祖宗都不是一个地儿的，要是设宗祠其他人家是不是也要一样操作？ 把秋景明说的这番话在心里过了几遍，唐俊生发现这招对他们来说行不通，不过祖坟倒是得好好选选，想到秋景明的本事，唐俊生忙道：“好女婿，你既然要选地设宗祠和祖坟，不如也帮我们选个好地方。” “岳父客气了，这事包在我身上。”秋景明直接将事情揽下来，顺便提醒道：“最近若是无事你们都别随便走，生意上的事情也尽量别跑远了。” “为啥？”唐忠瞪大眼睛追问道，他和小枣的亲事定在明年开春之后，他还想在成亲前努力一把，多挣些银子呢！ 秋景明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明说。 唐忠也是个机灵的，想到那些贵人，寻思着应该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便乖乖地点头应了，道：“那我回去尽快把手里这批货脱销了，后面若有远些地方的订单我就交给王大哥帮忙。” 王虎他们现在做的就是类似镖局的活，区别是他们不如镖局正规，而且有的没的活都接，比较乱，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已经在岭南混开了，正因如此，唐忠把送货的活托给他们倒是放心得很。 秋景明点点头，“可！” 说着他又看向江氏等人，道：“岳母，你们这段时间铺子可以先歇歇，或者交给岳父他们搭理，老弱妇孺能不出寨子就别出去了。”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 “咋地，这是要打战了吗？”周氏一下子就大声问道。 秋景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可大家却已经认定是要打战了，一个个莫名地红了眼眶。 周氏哽咽道：“这才刚安稳没几日，怎么就又来了！我们可没地方退了！” 她是真的绝望了，满心俱疲。 秋景明宽慰道：“不用退，岭南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你们别忘了，这里还有海盗的存在，我们来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海盗来袭，不代表他们就消失了，许是伺机而动，一旦大周打起来，海盗收到风声少不得要浑水摸鱼，我们要防的不是战乱，是海盗！” 许是安逸日子过久了，秋景明不提这事大家是真的忘了这里有多危险，一个个神色凝重，不过倒是比之前镇定多了，显然比起海盗他们更担心的还是战乱。 唐老大沉吟道：“既然景明都这么说了，我们照做就是，从明天起，老弱妇孺全都待在寨子里，一样安排两个人守着寨门，无事大门不开，有事就喊一声，现在咱们寨子里要粮食有粮食，要肉有肉，家家户户也攒了一些家底，生意能放下就先放下，不能放下就让男子出面，可以吗？” 众人没有异议。 于是大家商量妥当赶紧麻利地打扫卫生，随后回去再开小会议。 人都离开了，秋家也彻底安静下来，秋老汉看着那些东西，同秋景明说道：“你和长生一起好好收拾归置，直接把你们房间隔壁那间6收拾出来当库房，好东西能放的就放进去，不能放的就弄到杂院去，咱们慢慢吃。” “爷爷放心，交给我，我可以的。”秋长生说着还从边上拿出一本册子和笔墨，俨然是要登记用的。 看到她这架势，秋老汉摇头失笑，彻底不管了。 现在他是万事不上心，除了抱小曾孙。 秋老汉一走，秋长生和秋景明一起清点贺礼，硬是忙活到深夜才结束，那本册子也记了满满当当十几页。 唐宁拿到册子的时候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这写的都是啥跟啥！ 等她看完，不得不承认秋景明说的，一个满月酒收上来的东西就够他们发家致富了，要是再来几场，他们这辈子啥都不干直接躺平就行。 翌日秋景明起来准备去开铺子，才走到田间就看到唐俊生他们一群人弄了不少木料回来，不解地问道：“岳父，你们这是.....” “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大门还是不够结实，这不你魏伯伯他们是打铁的，说要弄个铁门比较安稳，可我们哪里弄得到那么多铁，顶多就是在门上贴一层铁皮。”唐俊生解释道。 秋景明觉得他们的忧患意识还是挺强的，便沉吟道：“这样，我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多弄一些铁回来。” 唐俊生眼睛一亮，“能成吗？” 秋景明微微颔首。 唐俊生是知道他的能耐的，既然秋景明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问题，当即跑去跟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秋景明开了杂货铺后就托唐正帮忙一起照看，随后往城里的方向走去，待到无人的拐角立马动用秘术原地消失，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江南某个兵器库。 兵器库外面守卫森严，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来，里面却没有半个人在，估计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有秘术这种东西存在。 秋景明优哉游哉地在兵器库里逛了几圈，那些已经成型的兵器他不打算拿，干脆往隔壁的库房走，这里全是还未淬炼的铁矿，有的还是巨石模样，压根看不出这是铁矿。 秋景明挑了一些含铁量比较高的矿石带走，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丰谷寨附近。 这么大的玩意儿他一个人自然搬不动，还得回去招呼人过来运走。 魏大志看到那些铁矿石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惊诧地看着秋景明，“哪搞来的？” 秋景明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托关系弄的，来路有些不正，伯伯别多问，赶紧给熔了毁尸灭迹才是正理。” 魏大志听得脸颊抽了抽，是真的啥也不敢问了，把东西弄回铺子就让二愣子赶紧生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找仇人 唐俊生他们比谁都怕，也跟着打下手，黄德胜甚至连豆腐都不卖了，一群人在打铁铺里从白天忙到黑夜，熔炉里的火就没熄灭过，魏大志打累了其他人轮着上，他就在旁边指点。 乒乒乓乓的声音在黑夜里能传过几座山，幸好大晚上的没人敢摸上门一探究竟。 众人用了三四天终于把那些铁矿打成坚硬的铁片，一片片浇筑成寨门大小，还有富余的就把边也给包上。 就为了这扇门，丰谷寨的男人硬是忙活了大半个月，等大功告成，江南那边传来消息，三皇子死了。 消息传出来所有人都慌了，更让人觉得荒唐的是三皇子的死法，竟然是因为忌惮其他几个不成气候的兄弟，打算送他们归西，结果侍从弄混了，把他喝的酒也弄成毒酒，那场鸿门宴包括三皇子在内的所有皇子全都殒命。 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传出去，大周皇室会彻底完蛋。 仅存的一些皇室成员凑在一起紧急协商，对外一致称三皇子是暴毙而亡，然而死的又不止一个三皇子，其他皇子总不能也是暴毙而亡，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皇室群龙无首，已故老皇帝也没留个遗诏什么的，能顺位继承的皇子全没了，剩下就是那些皇孙，可皇孙也少得可怜，正儿八经嫡出不是身子弱就是嗷嗷待哺，庶出的身份不够，再加上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还不如那些旁支的，可旁支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于是江南那些皇室成员开始为了皇位继承人闹腾起来，压根顾不上内忧外患，也是这个时候，邱老贼的兵马突然进攻江南。 驻守大运河的三万大军早在曾攀离去后就被三皇子收编，调了一万回江南驻守，如今大运河防线只有两万将士，领兵之人也不是个将才，不足以服众。 人心涣散，再加上皇子全没了，士兵哪里有半点斗志，邱老贼的兵马一攻过来，他们就主动投降了。 于是江南那群人还没商量出一个子丑寅卯就全被邱老贼给拿下了。 这次带兵进攻的正是邱宗烈，为了给妹妹报仇，他特地抢了这个差事，杀进苏州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让人把整座城控制起来，一个人带着亲信策马奔腾抵达安洪县。 可如今的江南早就物是人非，那些原住民早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连云来客栈的掌柜管事小二马夫全都大清洗，昔日与邱小姐有关的人是一个都找不着了。 当然邱宗烈的目标也不是云来客栈那些人，而是当初忤逆他妹妹，拒绝出售蚕丝皂的唐宁，他始终坚信妹妹的死跟唐宁有关，可安洪县早已大变样，别说找唐宁了，他想找当初的代理县令柳旭昌都不知道该上哪儿找，能问的人也是一个都问不到，把他气得当成直接宰了两个无辜的人。 当初唐宁他们住的那座宅子早就被人家给占了，此时那一家子也成了邱宗烈的发泄对象。 一家子老老少少还有仆从全都被绑起来，也不知道邱宗烈想对他们做什么。 唐宁因着刚刚出月子，想出去散散心，秋景明就带她来江南一趟，顺便看看江南的情况，二人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唐宁的眼中满是杀气，“他们都是被迁怒的，因为我。” 秋景明神色严肃地点点头，“无妄之灾，不过这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罪不至死。” “杀了他！”唐宁说着已经开始计算怎么弄死对方了。 秋景明并未阻拦，而是沉吟道：“你打算如何做？” 唐宁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容，“他不是想杀我替他妹妹报仇吗，我可以让他尝尝他妹妹当初受的那些罪！” 当初她给邱小姐下的毒药是从一些毒蘑菇里提炼出来的，跟系统没有任何关系，现在给邱宗烈下毒也是用一样的毒药，无论会造成什么后果，都与系统无关，自然也不用担心惩罚什么的。 而且这邱宗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把他弄死了也是替天行道。 秋景明就知道唐宁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邱宗烈，宠溺地笑了笑，瞬间闪身到邱宗烈下榻的宅子。 此时的邱宗烈因为一无所获，一张脸拉得老长，进了书房先是猛灌了一壶水，又让人送女人过来，自己则三两下脱光了直接去了屏风后面的浴房。 下人把女人送过来，开口请示了半天，没能得到邱宗烈的回复，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打扰到主子惹主子不悦，到时候小命可就难保了，可不说的话万一事后主子责问他们又不好回答。 进退两难之际，邱宗烈一个亲信过来请示问题。 下人仿佛看到救星，忙行礼，把位置让出去。 亲信在外面请示了两句，一样没得到任何回复，狐疑地看向一旁的下人。 下人忙摇头，小声说道：“小的刚刚也没能得到主子的回复。” 亲信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赶紧冲进去，找了一圈终于在屏风后面找到不省人事的邱宗烈。 大夫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波诊断的结果一说出来，邱宗烈那些亲信也慌了，赶紧给西京那边送信。 邱卓还在想着拿下江南，一统大周，登基称帝的美梦，没想到好消息没收到，竟然收到邱宗烈中毒的噩耗，差点没晕死过去，焦急地同送信的信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江南那群人早已是强弩之末，整个大周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大少爷怎么还会中毒？谁干的！” 邱卓咆哮着死死盯着信使，目眦欲裂的模样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信使吓得浑身都在战栗，哆哆嗦嗦说道：“主上大人，大少爷确实不会吹灰之力拿下江南，也把江南控制住了，只是大少爷进了苏州就直奔安洪县铜水镇，说要替小姐报仇，把当初害死小姐的人大卸八块。 到了铜水镇我们发现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原来那些人全都搬走了，整个镇子全是西京这里迁过去的外来人，大少爷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抓了住在那宅子的一家子就气急败坏地回去了，然后就中毒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救人 “从铜水镇到县里，期间大少爷不曾接触过任何可疑之人，更不曾吃过任何东西，连一口水都没喝过，一直跟兄弟们待在一起，只有回到宅子里才独处了片刻。” “什么意思？”邱卓恶狠狠地质问道：“你是说你们连大少爷是怎么中毒的都不清楚？” 亲信不敢回答，忙说道：“大夫给大少爷做了细致的检查，怀疑大少爷中的毒和小姐一样。” “什么！”邱卓差点没稳住晕死过去，身旁的下人赶紧将他扶住，“主子，您现在可不能乱了阵脚！” 邱卓心痛无以复加，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咬牙切齿质问道：“谁！到底是谁在针对我邱家！传令下去，把苏州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凶手找出来，我要他不得好死！” 到现在邱卓都不认为女儿中毒跟唐宁有关系，尤其如今江南都大变样了，唐宁一介平民是不可能留在那里的，如今连邱宗烈也中了一样的毒，就更加证实他的猜测，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左右逃不出那些与他为敌的政党。 唐宁和秋景明此时还在江南，因为邱宗烈在苏州出事，整个苏州城都封了，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了，人人自危，虽然邱卓不可能丧心病狂到屠城，可他们还是担心会被牵连。 在这种人心惶惶之际，所有店铺都关了，唐宁没能吃到昔日熟悉的美食，大感遗憾，正准备让秋景明带她回家，就看到一群将士绑着一位白发老者进了邱宗烈的宅子。 秋景明咦了一声。 唐宁狐疑地问道：“怎么？认识？” 秋景明点点头，“有些印象，是常州那边一位悬壶济世的老大夫，当初我带长生四处求医的时候曾给他看过，也是他帮忙施针，让长生的身子骨恢复了一些，之后我们才能去苏州寻你们，也算是我们家的恩人了。” 唐宁当即说道：“既然是恩人就不能不管！先把人掳了，不对，是把人救走再说。” 说干就干，二人再次潜入邱宗烈的府邸，如今外面防得跟铁桶似的，里面也是巡逻的护卫来来回回走动，光是这一个府邸守卫就有三四千了。 唐宁心下吐槽，面上却是不显，二人直接潜入邱宗烈的房间，躲在屏风后面，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邱宗烈身上，谁会想到屏风后面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老大夫也被押到病床前，被逼着救人。 老大夫头发凌乱，身上还有一些淤青血丝，看样子是反抗过，被毒打了。 这群人对老人都能下这么重的手，唐宁觉得她的拳头又硬了。 “你最好老实一点，好好给我家少爷治病，若是治不好，你全家都要死！”邱宗烈一亲信恶狠狠地说道。 老大夫连连哀求，“我是大夫，不是神仙，这么多大夫都看过，他们都治不好，我如何保证就能治好？我一家老小是无辜的，求你们放了他们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废什么话！给我好好治！”邱宗烈的亲信踹了老大夫一脚。 老大夫倒在地上呻吟，却是半点不敢耽搁，爬起来颤抖地摸上邱宗烈的脉搏。 唐宁从怀里拿出弹弓，一只手已经做了拉弓的准备。 秋景明忙给她套上一个面具。 就在老大夫面如土色之时。 唐宁弹弓准确射中邱宗烈亲信的脑袋。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也全都倒下。 大夫震惊地瞪大眼睛，只见唐宁缓缓走向他，下一秒就失去意识。 秋景明的秘术除了唐宁，不能带其他活物转移，这种情况把老大夫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唐宁不得已又从特殊商品里下单买了一种暂时可以让人呈现假死状态的药物，服用之人会呼吸暂停十二个时辰，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得通，若是行不通的话把人留下顶多就是被扔乱葬岗，不会有生命危险。 老大夫吃了药一会儿呼吸就停了，秋景明顾不得问唐宁那些奇怪的药从哪里来的，赶紧施用秘术，将人转移，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三人同时出现在常州一条无人的巷子深处。 唐宁看着地上假死的老大夫，惊呼道：“真的可以！只要没有呼吸就能从镜子转移。” 秋景明比她还激动，“媳妇，你这些奇奇怪怪的药都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有吗？” 唐宁尴尬地讪笑道：“其实是我偶然间得了一本古药配方，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物，我就是觉得好玩，自己配的，因为之前试过其他配方的药丸，效果极好，所以我想这种假死药应该也没问题，就是配方有些复杂，要找齐所有东西比较难，有的还得从海里寻。” 秋景明恍然，“难怪你这么热衷下海，就是为了找那些配方材料？” 唐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差不多.....” 既然配方复杂，材料难寻，秋景明也不再多问。 趁着老大夫还未清醒，二人瞬移，将他送进医馆后院。 此时医馆外面有士兵把守，里面全是老大夫的家人，看这情形，邱宗烈那些爪牙是把这一家子当人质逼迫老大夫了。 唐宁面沉如水，跳到墙头上盯着底下那些人，细数一番，统共十人，就为了这一家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竟然出动十个士兵，他们可真能耐。 因着心里窝火，唐宁直接动手把这十个人都给灭了，随后光明正大地跳进院子里，同这一家子说道：“外面的人已经解决了，你们速速登船前往岭南避难，那间屋子里的人十二个时辰后会恢复心跳，清醒过来，你们把他也带走，船就在江上，我在那里等你们。” 老大夫一家子差点没别突然冒出来的唐宁吓死，听完她这一番话那是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打开唐宁说的那间房门，看到里面的人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还想问清楚，哪知道唐宁纵身一跃消失了。 这家媳妇胆子大一些，悄悄拉开房门，发现外头一地的尸体，更是吓得心都要跳出去了，赶忙说道：“收拾行李，要快！我们得马上逃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宁承允出手 家中条件可以，还有一辆马车，是老大夫出门看诊用的，现在成了他们一家救命的稻草，全家把值钱的东西全都带上，再把假死的老大夫弄进马车里，从后门赶着马车快速逃离。 唐宁只说让他们去江边找人，可江边那么长，在哪个地方也不清楚，只能赶着马车沿着江边寻找，总算在不远处发现一条客船。 带他们一家靠近，面色却变了，这船分明是西京过来的，根本不是江南本地的客船，莫非是来抓他们的？ 正当一家子准备逃离的时候，唐宁在船上大喊一声，“别耽误时间，赶紧上船！” 这一家子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直接把马车赶上去。 当船离开江边，这一家子全都松了口气。 为首的斯文男子同唐宁作揖道谢，“在下冷新贤，多谢姑娘救了我们一家，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姑娘受我一拜。” “诶！免了，可别拜我，我先送你们到怀远县，到了怀远县你们直接找到永乐商行，跟着商行的人去潮州，到了潮州可以在丰谷寨的客栈暂时下榻，会有人主动去寻你们，当然，你们想直接进城也可以，只是岭南那种地方可不是好混的，你们自己掂量着。”唐宁仔细地叮嘱道。 冷新贤一一记下唐宁说的每一句话，再次拜谢。 客船从西京而来，凡事所见之人都以为船上是西京那边的贵人，自然不敢阻拦。 而此时苏州城里也炸开了锅，原因无他，在守卫森严的情况下，邱宗烈的卧房竟然进了歹人，无声无息干掉里面所有人，邱宗烈虽然没死，可半死不活的，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更可怕的是对方来无影去无踪，压根没有留下半点线索，这就可怕了。 即使是无神论者此时也不得不将鬼神联系到一起，这种情况他们哪里还敢让邱宗烈待在苏州，麻利地就把人送上船，弄回西京去了。 至于那个大夫自然有人去寻，可是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翻遍了整个府邸连大夫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找到，守门的人说了根本就没人离开过邱宗烈的卧房，唯一的解释就是邱宗烈的房间有密道，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凭空消失了，刺客肯定也是通过密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 这个说辞是最站得住脚的，于是留守的士兵开始掘地三尺，发誓要把密道挖出来，这边一干人等忙着拆房子，那边也有一波人连夜奔赴常州，只为抓老大夫的家人威胁他出来。 等这群人到了常州老大夫家中，发现那些留守的士兵早就不见人影，踹开宅门一看，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具尸体，宅子主家人早就不知所踪，问了周边邻居竟无一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群人不免想到那神不知鬼不觉杀入邱宗烈卧房的神秘人，一个个面色极其难看，却不敢对无辜之人下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邱宗烈的事情没两三日就传得满城风雨，因着士兵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密道，唯一的可能性没了，连挖掘的士兵都慌了，还有几个胆小的当下就疯了，流言越传越夸张，到最后竟然有人说是大周皇室列祖列宗不满邱氏对其子孙后代的迫害，所以显灵向姓邱的讨债。 还有人说三皇子和诸位皇子的死跟邱卓逃不了干系。 邱卓虽然远在西京，消息却灵通得很，闻言气得差点吐血三升，命人迅速控制住江南，还放出话，他即将登基称帝。 大周正式宣告灭亡。 西京皇宫。 邱卓看着龙椅目不转睛，身边的侍从谄媚地说道：“皇上，您请上座？” 邱卓没有动，侍从有些不解，“皇上？” 邱卓沉声道：“我还没登基呢，这声皇上喊早了！” 侍从忙道：“皇上，如今整个大周尽在您的掌控之中，登基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即便没有登基之礼您也是大周唯一的皇帝。” “那为何我心里还有种隐隐不安呢？”邱卓喃喃道。 侍从一时无言。 这是一将士匆匆来报，“报！启禀主子，江南欲袭。” 侍从脸色骤变。 邱卓猛地回头，追问道：“什么情况？” 将士喘息道：“是宁承允，他带着十万大军从岭南西南向江南包围，驻守的几位将军全被当众斩杀，三万大军溃不成军，纷纷投降。我们的人不得不再次退回大运河以北。” “废物！”邱卓怒而捶桌，现在他总算明白心底里的不安从何而来了，宁修远！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邱卓从牙缝里蹦出一字一句，显然是恨毒了对方。 侍从有些焦急地问道：“皇上，宁修远可是罪臣啊！宁家早就被发配到岭南，如今却揭竿而起，显然早有异心，必须尽早除掉才是。” “还用得着你说！来人，立马调十万大军攻入江南，务必杀了宁承允！”邱卓咬牙切齿地说道。 侍从退下后，他再次看向龙椅，明明就在身边，为何他却觉得这把椅子离他越来越远。 此时邱夫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对着邱卓就是一通哭泣，“老爷，你想想办法救救烈儿，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 邱卓只觉得心更痛了，大喊道：“来人，把西京所有的名医都请到大少爷的府邸，务必保大少爷一命！” 此时邱卓也不求那些人能让邱宗烈恢复如初，只要人能活着就行。 邱夫人听到这话又是哭得肝肠寸断。 丰谷寨这边，早在知府下令封禁潮州开始百姓就知道出事了，渔村的渔民开始设置巡逻人员，闲杂人等不许进村，村子里的人囤积足够的粮食也不许再出去。 村寨这边更简单了，原本大家就不怎么交流，不过就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罢了，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丰谷寨这边因为进出的寨门加固了，大家也踏实了许多，铺子一关，寨门一关，啥也不管了，只有吕大壮的客栈还开着，不过他本人可没老老实实待在客栈里，只是把客栈大门开着，再烧上一壶水，若有人需要打尖住店可以拉动铺子里面的铃铛，他会马上出去安排。 第一百四十九章 醒来 王虎现在主要的活就是护送难民，每出一趟任务，他们这群人没个都能得二十两银子，不包括路上的吃喝拉撒住，辛苦一些，勤快一些，一个月下来几十两不是问题。 外面进来的人多了，当地自然要对土著民施予安抚，每个村寨都能得到一批粮食和肉，知府还跟所有村寨保证，外来的难民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只要大家这段时间少出门，这对大家来说倒是简单。 早在知府下令开始百姓就知道出事了，渔村的渔民开始设置巡逻人员，闲杂人等不许进村，村子里的人囤积足够的粮食也不许再出去。 村寨这边更不是问题，原本大家就不怎么交流，也就丰谷寨的集市起来了大家才出来得频繁一些，即使这样各个村寨之间也不会过多交流，只有跟东道主丰谷寨的人客套一些，有点交情，但平日里也是不走动的，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出不出寨子影响真不大。 丰谷寨这边一样大门紧闭，寨门加固后，唐俊生用木桩撞击过，确定比之前坚固许多，算是附近所有村寨里面最结实的了，安全性提升之后，大门口的小房子里还安排了两个人守夜，寨子里的人完全可以安心过日子，不用担心可能出现的海盗匪寇，也不用担心被战乱波及。 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继续做买卖，现在大家的生意日益兴隆，说不上日进斗金，可每日赚到的银钱也够他们扯一身新衣裳，或者多吃几斤肉，少开一天铺子就少赚许多银钱。 只有吕大壮的客栈还开着，不过他本人可没老老实实待在客栈里，只是把客栈大门开着，再烧上一壶水，若有人需要打尖住店可以拉动铺子里面的铃铛，他会马上出去安排。 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给路过之人行个方便，还有就是打探四面八方过来的消息。 原本秋景明是想劝一劝吕大壮，可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活法，他不可能帮他们一世，便歇了劝阻的心思。 再说冷家这边。 冷大夫是在客船行至海上的时候清醒过来的，他醒来的时候正是大半夜，耳边只有浪涛声，厢房内漆黑一片，纱窗透进来的月光经过海水的反射，形容一条条无规则的波浪状，在厢房墙壁上浮动。 乍一看就像进了地狱，这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命丧黄泉，不由得悲从中来，他还没来及将毕生所学传给孙子，怎么就死了呢！ 冷大夫又气又怨，忍不住发出一声声长叹。 隔壁厢房的人听到声音忙举着蜡烛过来将房门推开，“爹，你醒了！” 冷大夫看到举着蜡烛的儿子怎么瞧都瘆得慌，还以为儿子也跟着他一起死了，不由得更加悲痛l了，放声大哭，“你们怎么也随我走了！” 冷新贤愣住了，“爹，你说什么？我们不跟着你走要跟着谁走？” 哭声戛然而止，冷大夫气恼道：“我死就死了，你们要好好活着！是不是姓邱的混蛋害死你们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冷大夫气急败坏地说道。 冷新贤忙进来放下蜡烛，道：“爹，你是不是还晕乎着？说什么胡话呢！我给你倒杯水润润嗓子，我们一家都好好的，没人死。” “什.....什么意思？”冷大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待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还活着，顿时大惊，“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明明.....” 冷新贤安抚道：“爹，我知道你疑惑，别说你自己不清楚，我们到现在还晕乎着，只知道我们家是遇上贵人了，贵人不仅救了你，还救了我们，现在我们在海上，目的地是怀远县。到了怀远县后，恩人让我们去永乐商行跟着商队前往潮州，到一个叫丰谷寨的地方。” “等.....等会儿，恩人为啥让我们去那里？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冷大夫经过不少大风大浪，不得不多想。 冷新贤却摇摇头，“应该不会，我不觉得我们一家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还大费周章帮助我们，唯一的解释就是恩人是个侠义心肠的，路见不平，拔刀相救。 恩人是位姑娘，我要给她下跪她都不肯受，还说只能护送我们到怀远县，之后去哪里并未强迫，只说这条路最安全，您也知道岭南有多乱，那边什么情况我们也摸不清楚，与其自己瞎闯出事，不如听恩人的。” 冷大夫连连点头，其实他心里也不认为对方对他们有所图，他们一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顶多就是会点医术，也不算什么杏林高手，顶多就是小有名气，还真不值得人家这么费心费力。 既然人家是好意，自然得好好谢谢这份救命之恩。 冷大夫挣扎着就要下地，冷新贤忙阻住道：“爹，你现在身子还虚得很，要去哪里？” “我得去谢谢恩人救命之恩。”冷大夫说完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又躺了下去。 冷新贤急道：“爹，您别去了，恩人都说了，您是用了特殊的药使身体呈假死状态，这才骗过所有人，现在身子刚刚缓过来，短时间内您是不能下地的，得好好调整过来，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我估摸着在抵达怀远县之前您是下不了床了。” 冷大夫怔住了，半晌又发出一声长叹，“不能下地就无法拜谢恩人，这可如何是好。” 冷新贤劝道：“爹，外面的事情我来张罗就好，恩人知道您的情况，不会怪罪的，再则，我发现恩人似乎有些孤僻，并不是很愿意被人打扰，从上船后也就一开始我们说了一些话，之后就没再见过她的人影，儿子寻思着既然要报恩自然要顺着恩人的意思来，若是惹人厌烦了反倒不美，您说是不是？” 被冷新贤这么一劝，冷大夫还真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吵着要去见恩人。 船一直往南走，过了几日终于看到港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