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节 ?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作者: 暴走樱桃 文案 游西雀觉得自己最近生活有点刺激。 自从成为怪谈剧院的第44位主人后,不做剧院颁布的任务就会死! 任务1:寻找带血的红舞鞋 【奖励:sr级演员卡,女鬼姐姐看着你嗷~】 任务2:请按时投喂怪谈橱柜 【奖励:ssr级道具卡的好感,请及时将它喂饱,不然它会吃掉你】 任务3:前往凌晨4点44分的车祸惨案路口,护送盲人回家 【奖励:解锁sr级道具卡,或许还有意外惊喜】 …… 任务做着做着,游西雀发现明明只有自己,身边却似乎,多了好多“人”。 萌鬼萝莉趴在她怀里讨蹭蹭 双胞胎正太占有欲十足地搂着她的手臂,恶狠狠对外人露出尖齿 漂亮女鬼挨在她身边给她摇扇子 阴郁男鬼前一秒还煞气腾腾,后一秒便搂着她的腰眸光带水装绿茶 游西雀忍不住陷入沉思。 是她的剧院开得不够大还是不够热闹? 这群打工仔都这么闲的吗怎么天天黏着她? * 某天,一种名为“枯萎症”的怪病蔓延全球,患者的情感随着时间逐渐麻木,最后身体僵硬至死,只有被外界刺激情绪才是唯一的药。 一家剧院在这时开张,短短时间内爆红全球,一张门票万人抢,枯萎症患者更是哭着喊着要进来。 一开始,众人都是不信的。 “就这?什么狗屁怪谈剧院,骗子剧院吧!” “我儿子今年患了枯萎症,要是他进去好不了,我爸超有钱,明天就让他们倒闭!” “以怪谈为噱头?呵,无聊!” 观众们带着不屑走进去,不久后,人傻了。 阴沉恐怖的老剧院,空气中似乎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工作者沉默寡言不似活人,伴随怪异的音乐,脸色苍白的演员在舞台上表演,黑暗中似乎隐隐涌动着无数冰冷的阴影。 妈妈!好吓人!好刺激!好喜欢! “谢邀,本人十年枯萎症患者,现在已经醒了。” 演出结束,剧院主人携演员出场。 观众兴奋不已,偌大的剧院主人,一定是个五大三粗的钢铁壮汉! 不然怎么管得住这么多员工呢! 然后他们看见,红色帷幕缓缓拉起——剧院的女主人身姿高挑纤长,容貌俏丽动人 ,宛若阴郁黑夜里唯一的明珠,身后怪影重重,似有白惨惨的手臂攀着她纤细的喉咙。 她微微一笑,如夜间万花盛开。 “欢迎来到猩红眼怪谈剧院~”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游西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论如何与鬼怪员工打好关系 立意:好好做人,天天向上。  ? vip强推奖章:游西雀最近的生活有点刺激,自从成为怪谈剧院的第44位主人后,为了扩建剧院,每天都在做任务!只是任务做着做着,她发现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但身边却似乎多了很多小伙伴。萌萝莉趴在她怀里讨蹭蹭,双胞胎正太占有欲十足地搂住她的手臂,阴郁青年前一秒还煞气腾腾,后一秒就搂着她的腰眸光带水装绿茶。游西雀忍不住陷入沉思,是她的剧院开得不够大还是不够热闹?怎么这群打工仔天天黏着她?是一本灵异类经营小说,故事中加入卡牌设定,使得每个故事妙趣横生,令人收获感满满。且氛围描写恰到好处,情节方面紧凑有趣,干净利落,各种转折高潮迭起,令人惊喜连连,是一部非常有趣的作品。 第1章 枯萎症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空旷的练舞室里,四面镜子已经有些破烂了,斑驳的墙面染上霉斑,空气腐朽。女孩伸展双手,纤细的脖颈如同优雅的白天鹅,她踮起脚尖,小声地数着音乐节拍,跟着自己的声音跳动。 但她姿势实在太笨拙了,真的跳起来,不但不像天鹅,反而像只笨鸭子。 这时,伴随轱辘轱辘的滚轮声,一名护士推着轮椅走来,轮椅上坐着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她面带微笑地看着练舞室里的姑娘,双眼却一眨也不眨,只定定地看着那儿,笑容也纹丝不动,如同一尊怪异的雕像。 游西雀也看见她了,正好也跳不动了,于是便收了势停下,拿起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然后笑眯眯地弯下腰,亲昵地说:“外婆,您来啦?” 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护士,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跳得不好,你别介意。” 秦若苗惊讶地睁大眼,十分不配合:“难道还能有比你跳得更好的人吗?” 游西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跳舞十多年了,始终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要说跳起来也人模人样,但真说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若苗照顾外婆的同时很多时候也在负责照顾她,心早就不知道偏到哪儿去,自然觉得她世界第一。 从刚才开始,轮椅上的老太太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同一个表情,看久了便让人觉得十分呆滞,一个人浑身僵硬地带着笑,甚至显得十分诡异。 她穿着别致优雅的蓝色旗袍,盘起的头发一丝不苟,是个精致的老太太。 游西雀帮她整理了脸颊边的一缕散发,便小声问秦若苗:“外婆最近情况还好吗?” 秦若苗点头,“一切都好,你看看,老太太今天可不就精神奕奕地来看你跳舞来了。” 游西雀脸红了一下,“我跳得不好。”眼看秦若苗又要闭着眼睛盲吹,游西雀怕了,立马打断,问:“那,最近醒过吗?” 她问得十分小心,秦若苗理解她的难受,但还是残忍地摇了摇头。 “哦。”游西雀并不失望,很快打起精神,她握着老太太的手,认真地说:“只要我一直练下去,总有一天你会醒过来的,对吗?” 老太太面带微笑,没有应声,也没有变化,甚至她的眼睛看的也不是游西雀,她只是像一具没有腐化的尸体,眼神呆滞空洞地看着前方。 秦若苗眉心微蹙,有些不忍心,但有些事必须要说出口。 “小雀,有一件事,你听了可能会……”顿了顿,她狠一狠心,决定一口气把事情说完:“是这样的,你外婆的病已经到了末期,如果再没有足够的情绪刺激,恐怕,很快就会枯萎了。” 游西雀一愣。 秦若苗难过地拍拍她的肩,小声安慰:“这些年你也辛苦了。” 她知道游西雀其实不那么喜欢跳舞,一切都是为了老太太。 很多年前,世界上忽然出现了一种新型病症,这种病算不上绝症,但也并不那么容易治疗。 枯萎症。 病症来得神不知鬼不觉,初期,患者失去快乐、悲伤、愤怒,情绪感知逐渐消失,在这个忙碌的社会,很多人并不会那么在意自己的情绪。 随后病症渐渐加深,待所有情绪感知消失后,他们的身体开始僵硬,思维开始停滞,到最后,甚至像一具还活着的尸体,没有感情,不会行动,只有生理器官能证明他们活着。 然而这种状态并不是永恒的,到最后同样会悄然无声地失去。 权威杂志把这种病人比作一种花朵,而他们的死亡被称之为——枯萎。 游西雀的外婆得的就是这种病。 但真要说起来,这种病要治疗起来也不算太难。 枯萎的花朵只要精心照料大部分能够复活,而他们的“肥料”,指情绪刺激。 情绪刺激来自外界,比如说兴奋、恐惧、伤心等等,因此,二十一世纪的娱乐产业几乎达到了一个高峰。演唱会、马戏团、舞剧等能带来感观刺激的各种秀层出不穷。 初期枯萎症病人只要不断进行情绪刺激就能康复,后期的患者虽然将近死亡状态,但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同样可以靠情绪刺激进行复活。 但是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引起患者的情绪刺激的。 老太太出生名门世家,还在上个世纪,年纪轻轻的时候便能轻易地出入各种大剧院,上到最出名的影星,下到路边的杂技摊贩,朋友遍布全世界,后来年纪大了更是出席各种场合做评委。 这样的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哪里有东西能轻易入她的眼。 游西雀是她带大的,知道她最喜欢逛剧院。 在老太太得了枯萎症之后,小小雀就已经趴在病床前脆生生地告诉外婆说,自己以后也要做剧院演员,她想要外婆能因为看见她而醒过来。 但越是长大游西雀就越是发现自己舞蹈天赋上有极大的缺陷,况且,其实比起跳舞,她更喜欢做幕后。 游西雀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将脑袋乖乖地搁在老太天的膝盖上,一言不发。 老太太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过了一阵秦若苗就把她带回去了。 游西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脱掉舞鞋,还有点茫然,好像突然卸掉了那口气,她觉得自己马上也要变成枯萎症病人了。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游西雀看着名字显示,皱了一下眉:“刘信?” 刘信是她前不久认识的一个剧团团长,这些年来游西雀一直在做剧团幕后,要么就是干跑龙套,经常在各种剧团之间反复横跳。 两人在网上聊过,算个关系比较好的网友。 而刘信最近好像在困扰什么东西。 上一回联系的时候,他问游西雀借了一笔钱,然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些话。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信说的是—— 【小雀,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看见了!它躲在我的床底!你知道吗!它竟然躲在我的床底!天啊,我真的快疯了!还是说我已经疯了?那天晚上我刚洗完澡,想到明天还有一场戏,习惯性地在纸上写安排,灯很暗,但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就没怎么介意,写了一会儿,我想放下笔休息一下,谁知道这个时候我的笔居然鬼使神差地掉到了地上去,这样我当然会去捡了,然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话说到这里,刘信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发信息。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他的信息再度发了过来,但错字很多,仿佛是在慌乱中敲出来的,游西雀勉强捋清楚了他的话。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节 【头发!黑黑的,沾满了水的头发!】 【我一个单身狗哪来这么长的女人头发?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我想把这些东西捡起来扔掉,我一根一根地捡,一根一根地拉……对,头发越拉越长了,然后我也感觉越来越重,越来越沉了,接着我听见了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好沉,好重,好像有什么被我从床底拉出来了,我突然就清醒了,全身像被下了一场雨,满身都是汗,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慢慢弯下身去看……黑漆漆的床底,一个白惨惨的女人竟然在里面冲我笑!】 说到这里,就再也没有了后文。 后面无论游西雀发什么也没有回复,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为了不给她还钱编的谎话。 “他打电话过来干什么?”游西雀狐疑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接了,“你好,刘信哥?你找我有——” 一把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你好我是警察,方便你来一趟吗?” 游西雀一懵,对方继续说道:“刘信昨天晚上在剧院里自杀了,你是他手机里的唯一联系人,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这一回游西雀彻底懵圈了。 刘信自杀了?! 停顿片刻,游西雀茫然地问:“警察同志,我要上警局吗?” “……” “不用,到剧院来。” 游西雀皱了一下眉,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怪怪的,没有情绪起伏,不像活人。她马上甩掉这种想法,这毕竟是死人的事,加上刘信上次的状态也确实不太对劲。 为了自己借出去那几千块钱也得去看看,但临走前还是给秦若苗打了个电话,让她在一小时后给自己打电话,要是没人接听,直接报警。 刘信的剧团常驻在城西的爱丽丝疯狂剧院。 这里有一些年头了,属于老城区,位置偏僻,这个剧院早就已经没落,网上能搜到的照片都是上个世纪的了,最后一张照片也布满了蜘蛛网。 游西雀和刘信谈得来,当初也想过到刘信剧团去帮忙,但一听说是这个剧院,压根没想就拒绝了,这地方别提客人愿意来,剧院里的设施还能不能用都不好说。 出租司机一听她要去这地方,眉头就皱起来了。 “姑娘你到那去干吗呀?以前就听说那地早些年闹鬼,早就荒了。” 游西雀惊讶,“怎么会,我朋友就在那剧院开剧团呢。” 出租司机一想,“剧团?好像也有一些人贪那里租价便宜,但哪开得成啊,谁想到闹过鬼的地方去看表演。” 游西雀没应声,心里却点头,还真是。 当初她就对刘信在那种地方开剧团感到奇怪,不过后来交谈中发现,刘信其实对这一行并不怎么感兴趣,甚至半点也不了解,就好像,被刀架在脖子上逼他去干一样。 交谈间剧场已经到了。 远远看去,剧场的外观是方型的,两端高中间低,成细微的弧度,临近黄昏,光线暗淡,在夕阳的余晖下,漆黑的剧院外观乍一看竟然像一座棺材! 一阵冷风吹来,四周的树木发出梭梭怪叫。 出租司机骂了声“晦气”便匆匆开车走了。 游西雀皱起眉,心里那种怪异感越来越强,正想打道回府,忽然,剧院门口迅速地闪过一道人影! 一闪而过,但她还是看清了,是刘信! 搞什么鬼! 游西雀有点生气了,她是真担心刘信才过来的,现在看见人还活着,怒气蹭蹭蹭直往上窜,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该不是真不想还钱了吧? 妈的,等到她把人抓住,非得把这货揍得满地找牙! 那几千块钱就像捏在了游西雀的命脉,她握了握拳头,径直走了进去。才过大门,前面便是一条幽黑深长的走廊,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冷风黑魆魆地吹过来,她搓了一把鸡皮疙瘩,忽然,嘭的一声,身后的门关上了。 游西雀吓了一跳,四周的灯光乍然亮起—— 啪啪啪。 刺眼的光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游西雀下意识眯起眼,她什么也看不见,声音也格外地清晰了。 周围静得吓人。 然后她听见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声音在冰冷的空气里格外地渗人。 游西雀很快地适应了这种光线,然后她缓缓睁开眼,愕然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个舞台中间! 放眼望去,台下人头涌动,一张张死灰色的面无表情的脸冷冷地注视着她。 滴答。 额心一凉。 游西雀伸手一摸,冰凉的血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滴答滴答。 这血珠子越落越多,游西雀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首先映入的是一双充血的眼睛,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接着是一张脸,一张五官倒立的脸,随着地心引力好像被拉长了,血液从他的喉咙流下,经过他的下巴,他的鼻子,他的眼睛,沿着他的额头滴落。 这张惨白的脸很快就布满的猩红的鲜血。 忽然,这张脸一歪。 咚咚咚——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砸着游西雀的肩膀掉在了地上,他是那样死死地瞪大充血的眼睛注视着她掉下去的,好像临死前都要抓她一把。 它滚动着,而后两条冰冷的手臂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了下来。 直到这一瞬,游西雀才真正地看清,一具被割断了喉咙的尸体,正被缠着双腿倒吊在半空中,痉挛似的微微晃动。 啪嗒,灯光再度暗下。 台下空无一人。 在最后一瞬,游西雀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刘信。 第2章 猩红眼怪谈剧院 游西雀蓦地睁开眼,张开口剧烈喘息着。 冷汗迅速浸湿了她的衣服,窗外黑魆魆一片,医院格外寂静冰冷,游西雀好半晌才冷静下来,她拉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短暂地发了一会儿呆。 这是她这周第六次在半夜里醒过来了。 噩梦。 无边无际的噩梦。 一时梦到刘信怨恨的眼神,一时梦到床底的女鬼,种类繁多,她自个儿也数不上来。 那一天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等到游西雀醒过来,已经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医院,据爱丽丝疯狂剧院门口的路人说,她是晕倒在路边,脸色煞白,几乎跟死了一样。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没有改变。 忽然,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 游西雀抿起唇,眉心蹙起。 她的手机常年静音,早就把震动和铃声给关掉了。 病房里好像有一团寒气在她后背缓慢滑动,游西雀等了一会儿,手机震动停止了,但她的心还没放下来,忽然,手里碰到冰冷冷的东西,像死人的皮肤。 游西雀吓了一跳,立马把那个东西甩开。 下一瞬却发现一只古老的铜制怀表死死地缠在她手腕上。 滴答、滴答—— 指针缓慢转动。 但乍一看,这只怀表却像一只怪异的眼睛。 它的表壳是由铜制的,刻着繁复的花纹,四周镶嵌着红宝石,但它周身都有抹不去的污渍,红黑的泥泞嵌在镂空花纹中,隐隐呈现出一只眼睛的模样。 一只红色涨血的眼睛。 表端的链子像一条柔软的长蛇,游西雀尝试着把它拽开,但这玩意儿跟有生命似的,怎么也弄不开。 过了一阵,她决定放弃挣扎,沉默地思考起来。 她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从爱丽丝疯狂剧院回来之后,她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多了某种恐怖的存在,随即想起刘信最后发给她的信息—— 【小雀,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现在由不得她相不相信了。 刘信的死悄无声息,后来游西雀找警察调查了一番,却得知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刘信这个人的存在,而她手机里关于刘信的联系方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爱丽丝疯狂剧场更是没有任何人租借过。 一夜之间,他好像完全被某种恐怖的东西给抹杀掉了。 现在,那种东西缠上了她。 游西雀打开怀表,黑色指针缓慢移动。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指针移动的方向和寻常钟表完全不同。 它在倒退! 这是一个倒计时怀表! 表盘也十分古怪,血红色的底,上面指在某一个地方刻着一小串字数,在别的地方却是空的。 指针转得很慢,这个时候距离那串数字还有一点距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节 真正转得快的是另一根指针,和现实世界同等。 ·2021.2.5 ·24.0.0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时间。 而2021年2月5日就在三天后! 游西雀没有出声,喉咙里好像堵着一团冰冷的东西,几天过来她对这些怪异的东西早就习惯了。 就在这时,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还有三天的时间。 想到刘信的死状,游西雀抿了抿唇,终于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 屏幕首页弹出微信好友的信息。 一看已经四条了。 全都来自同一个“人”。 它的头像是一只血红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游西雀,十分渗人。 这个人id是“剧院管家”,但她的好友里根本没有这号人物,无端端就出现在了她的列表中。 它的第一则信息是: 【恭喜你成为猩红眼怪谈剧院的第44位主人,我是剧院管家。】 第44位主人? 难道前面的43个人都死了? 第二则信息: 【现在,剧院规模:初级,拥有低等舞台:1个,低等观众席:1个(20位),道具室:0,演员:0,后台工作人员:0……舞台、观众席升级还需100名观众好评,其余道具获得可通过每日签到获取,最后,剧院规模扩展需要成功进行五个不同的剧场演绎,并获得2000个观众好评。】 看到这里,游西雀已经隐隐猜到后面要干什么了,然后立马拧起了眉头,“20个观众席,一个舞台,连演员也没有,开不成,这剧院开不成……” 21世纪,到处都是辉煌华丽的剧院,谁会来这样的破烂小地方啊? 第三则信息: 【作为剧院主,请您为了建设剧院而努力,不要选择逃跑,“它”在看着你。】 游西雀面无表情拉下去,但下一则信息却让她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第一场怪谈剧场即将在三天后举行,请你认真做好筹备,并且成功招揽十五名观众,其中,要有十人好评。如果失败,请您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三天后! 那不就是2月5日吗? 游西雀差点骂出声来,“三天上哪去做筹备啊?除了一个空舞台,没有演员没有道具,甚至连灯光也不一定有,找鬼去演啊!” 甚至还有惩罚。 从刘信身上,她已经看到了惩罚的结果,怪不得对方对剧院一窍不通却坚持开剧院,也怪不得他最后说的那些话疯疯癫癫的。 刘信身上的惩罚,就是死亡。 他那个破烂剧院压根就没开起来。 游西雀大脑疯狂运转着,一时间把以前的同学都想了个遍,但那些人现在早就成了大咖,压根没可能自降身价来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演出。 这时,手机再度震动了一下。 剧场管家发来消息—— 它发来的是一些剧院规则说明,看了一圈游西雀已经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个剧院建立条件暂时还没有那么苛刻……” 怪谈剧院既然起了这个名字,那么核心自然是怪谈,但相关的演员、剧本、场景道具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加上剧院现在一穷二白,因此,怪谈剧院每天便会颁布一些怪谈素材任务。 这些素材任务有:演员任务、道具任务、场景任务、特殊任务。 只要完成这些任务就能获得相应的素材。 其中有一些任务是比较模糊的,比如场景任务,它可能一种任务同时奖励演员和剧本,还有其它的东西。 每天刷新三种任务,但并不限定是哪一种。 接着,剧场管家给她分享了一个微信小程序:猩红眼怪谈剧院后台。 登录账号:你的名字。 登录密码:你的生日。 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意义了,游西雀麻溜登录了剧院后台。 首先出现的就是剧院现在的数据状况,然后右上角有一个数字0,游西雀猜测这是剧院现有的观众好评数。 中间有一个硕大的倒计时。 游西雀的目光却落在了“特殊任务”上,点进去只有一个问号,并没有仔细解释,顿了顿,她决定放弃纠结,以后应该会有解释的,于是点开了素材任务栏。 * 今日任务: ·直到死亡(演员):n ·疯狂八音盒(道具):n ·面具(道具):n (备注1:任务难度依次为n、r、sr、ssr,并在任务完成后依次纳入卡牌盒) (备注2:每一个任务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获得额外奖励,当然,这种奖励也有可能是死亡) (备注3:任务等级并不等于所获卡牌的等级) “卡牌盒?”这个等级难度她知道,n是最低级,ssr为最高级,有点像黑白师那种抽卡游戏,“难道这些剧场素材也会像抽卡游戏一样,最后变成卡牌?用的时候再跑出来?”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三个素材任务上,全都是最低级,从等级上看不算难,摆明了就是新手送分关。 但三天后就要进行第一场剧场表演了,她手上现在除了一个破烂剧院外什么也没有,要表演,当然首先要有演员,不然空有道具也没有用。 顿了顿,游西雀点开了第一个任务。 【直到死亡(演员):n】 任务背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追逐梦想的机会,穿上芭蕾鞋,是她每天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她热爱芭蕾,追逐芭蕾,以为芭蕾会陪伴她的一生,直到死亡。但厄运残酷地降临在了她身上,她……跳不动了。 最后,她遗憾地穿上了自己最爱的芭蕾鞋,手握剪刀,永远地沉睡在舞台上。 任务说明:请你前往猩红眼怪谈剧院,成为她死后的第一个观众,满足她跳最后一支舞的心愿。不过,由于某种原因,她并不那么愿意暴露在别人面前,请你找到她掉落在舞台角落的舞鞋,穿上它,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当然,我们谁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她会出现在哪里,请不要尖叫,也不要害怕,否则,可能会惹怒敏感脆弱的芭蕾舞演员。 任务奖励:演员卡(死亡黑天鹅·n) 待看完任务介绍,游西雀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妈的,原来真的是找鬼来演!” 这话说完,她心里也一阵直冒寒气。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想到要穿死人穿过的鞋子,还是一阵头皮发麻。 “也许并没有那么吓唬人……”游西雀说完,冷冷地给自己买了一份保险。 剧院管家很快给她发来一串地址。 猩红眼怪谈剧院果然就在爱丽丝疯狂剧院。 剧院管家对此的解释是:由于剧院规模较小,经济落后,因此猩红眼只能暂时租借爱丽丝疯狂剧院的空间。 游西雀心情有点复杂,其实比起做舞蹈演员,开剧院可能更符合她的目标,但以这种形式开端,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沉默片刻,游西雀打车来到了爱丽丝疯狂剧院。 但和上次不同,这一回再抬头,巨大的老剧院牌匾赫然换了一个名字—— 猩红眼怪谈剧院! 第3章 九个“她” 再度走进这个地方,温度明显降了好几个度,外面的天还亮着,里头却传来阵阵寒气。 从外面看,剧院的面积非常大,但游西雀走进来,却发现前厅极其狭窄,旁边就是售票室,用斑驳的玻璃挡着,里头空无一人。 游西雀心里直犯嘀咕,没道理啊,整个剧院这么大,前厅怎么会这么小?而且和上次进来看到的样子也不一样,那会儿她虽然来去匆匆,但感觉绝对比现在大了不止一点。 难道是因为她现在所有的剧院规模等级太低了?也许会随着规模扩大而改变。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 拐过前厅,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地面是木质地板,踩起来甚至有点摇晃的错觉,游西雀摸到墙壁的灯,黑暗的走廊骤然亮了起来,即便如此,光线也非常黯淡。 这个剧院看起来极其老旧。 墙壁布满灰尘,有些地方甚至墙灰都掉了,露出里面老得发黑的砖头,地面确实是木质的,有些地方连板都被撬开,而头顶上着挂着那种昏黄的灯泡,似乎随着什么东西的经过而森森晃动。 不看还好,一看游西雀心都凉了。 这哪是个剧院,鬼屋还差不多。 这条走廊大概是弧形的,游西雀感觉自己一直在拐弯,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让她充满了危机感,但再往回看,也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 游西雀心头一跳,猛地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嗒、嗒、嗒—— 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即停下来,但那脚步声也马上跟着她停了下来,于是她走快了几步,那脚步声也跟着走快几步! 那东西始终和她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游西雀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好像被困在了这条狭窄破旧的走廊里,这个剧院古古怪怪的,刘信的死状仿佛还在眼前,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走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忽然,前面出现了一扇门!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节 上面写着—— 一号剧场! 游西雀咬了咬牙,当下也不再犹豫,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脚步声消失了。 嘎吱—— 灰尘扑面而来。 游西雀差点没被呛到,“这也太旧了吧……” 下一瞬,待她看清里面的场景,整个人险些跳起来,但她只是身体僵住,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舞台确实非常小,不像剧院里的舞台,反而像酒吧里给人唱歌那种半圆形小舞台。台下只有五排椅子,一眼看去就知道能坐几个人。 一排四个,恰好五排。 舞台很小,排布也十分不合理,但真正让游西雀毛骨悚然的是—— 舞台上有九个她! 九个不同角度的游西雀面色煞白地看过来,幽黑的双瞳充满恐惧。 但很快游西雀就意识到,那其实是九张可移动的等身镜! 清醒过来的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打量了这个小舞台一圈,把脏话咽回了肚子里。 “虽然说是低等舞台,但是也太小了……”游西雀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到这种地方来看表演,她缓了缓剧烈跳动的心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舞台前,想道:“这些镜子,看起来好像是道具……应该是上次表演的人留下来,但是还没来得及整理。” 她站在舞台上,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地面上还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道具,已经全都是灰尘,这个地方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人来过了,看着都是以前的痕迹,也许我继承的是前面四十三个剧团团长的遗物,那这个剧院里会不会有他们留下来的鬼怪?” 想到外面晃荡的“东西”,游西雀打了个寒颤。 但她到底没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在“直到死亡”这个任务中,有两件事必须要做的。 ·找到芭蕾舞鞋 ·让“她”跳一支舞,做“她”的观众,满足“她”的心愿 游西雀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心里直犯怵,顿了顿,她还是仔仔细细在舞台上找了起来。 “她是一个舞蹈演员,鞋子是她们最珍贵的东西,应该不会乱扔才对……”游西雀一边思索一边埋头往地上看,忽然,她敏锐地感觉到一道视线,这视线仿佛一只冰冷的手擦过她的颈侧,游西雀蓦地汗毛直竖,立即抬起头。 却见镜子里的自己也幽幽地盯着自己! “草,这也太渗人了。”她无语地骂了一句,决定不要给自己乱七八糟的心理暗示,但沿着舞台翻了一圈也没有翻到。 “她”的鞋子究竟在哪里? 游西雀皱了皱眉,再看这九把镜子的时候格外不顺眼,顿了顿,随后捡起地上的红布往镜子上一盖,到最后一把镜子的时候,突然,门外的脚步声再度响了起来! 嗒嗒、嗒嗒—— 那声音一时在门口左边,一时在门口右边,似乎在外面反复徘徊。 游西雀心都快跳出来了,就在她以为那东西会进来的时候,一道阴冷的视线再度袭来。 她猛地朝身边的镜子看去。 镜子里的游西雀眼神冰冷凌厉,但并无异常,但这一回,她没有再放松警惕,正想伸手敲敲这镜子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时候,手指骤然一顿。 游西雀死死地盯着镜子的一角—— 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影? 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在她身后的观众席不远处,不知何时起,幽幽地立着一个人,“它”在观众席最后端,默不作声。 光影黯淡,“它”穿着宽大的衣服,僵硬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游西雀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在进来的时候迅速地看了一圈,后面根本就没有人! 那么,现在出现在那里的,是什么东西? 游西雀沉默了一阵,在回不回头之间疯狂犹豫,片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在心里分析道,“这只是一个开始,n级任务,它不可能一开始就有太大的危险,况且如果三天后的演出失败,遇到的东西可能会更恐怖……” 思及此,游西雀彻底平静了下来。 她向来是个心理调节能力很强的人,否则亲眼见到刘信的死,恐怕早就疯了。 顿了顿,游西雀正想回头,忽然,她动作一顿。 镜子里的人影不见了! 但这一回,游西雀并没有再从镜子里找“它”,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灰色,她缓了缓气,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出意料,那个人影果然就在观众席不远处。 “它”更近了。 与此同时,游西雀也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这竟然是一个塑料模特! 第4章 死亡黑天鹅 “它”身上披着一块灰色的布,双臂垂下,深深地低下头,乌黑的假发披在肩上,乍一看就像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迅速闪过。 这种塑料模特再常见不过,却没有像“它”这样诡异的,除非—— “她”的鞋子在“它”身上! 游西雀低眼看去,一抹鲜艳的红色映入眼帘。 果然,“她”的舞鞋就在“它”脚下。 游西雀小心地瞅了这家伙一眼,确定它不会活过来,才挨近它,小声念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双鞋子我先拿走了,下次给你买一双新的……”顿了顿,艰难地将红色舞鞋从模特脚上取下来,由始自终都感觉有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落在她头顶上。 游西雀抬头一看,便塑料模特不知被谁用颜料在眼珠子上画了两个黑点,竟使这模特的眼睛像活人一样黑溜溜地瞅过来,当下忍不住暗骂一句,“哪个王八蛋搞的!” 话音未落—— 叩叩、叩叩。 突然,有人敲响了一号剧场鸿之间的门! 四周格外寂静,敲门声缓慢而有节奏,却格外地清晰刺耳。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决定速战速决。 这双红舞鞋十分崭新,却红得十分怪异,像是被血液反反复复浸泡过似的,触手冰凉,她感觉身后那个塑料模特又在看着自己的了。 但这个任务要做的不仅仅是要找到红舞鞋,还要让红舞鞋的主人,“她”跳一支舞,让游西雀做她的观众,完成她最后一个心愿。 可是几分钟过去,“她”仍然没有出来。 但“她”一定就在这里。 沉默片刻,游西雀想起了任务的提示。 【穿上红舞鞋】 她有点头皮发麻,顿了顿,还是狠了一狠心,坐在舞台边沿边穿鞋子边小声叨叨:“不瞒你说,我也会跳舞,但跳得特别差,小时候没少挨老师骂,长大后老师连骂也不想骂我了,说我一上舞台就像僵尸,你信不信真有人跳得这么差?……要不,我试给你看看?不过要借一下你的鞋子。” 鞋子竟然意外地合脚。 冰冰凉凉的鞋带像毒蛇那样缠上了游西雀的脚踝,芭蕾舞鞋的鞋尖独特,走起路来格外不方便,但游西雀少说也学过十几年的舞蹈,基本功还是懂得一些。 她站在舞台上,观众席空荡荡一片,墙壁老旧肮脏,整个一号剧场都显得十分阴森空旷。 游西雀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传去很远,又变成回音传了回来。 但那个“她”仍然没有出现。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跳舞? 顿了顿,游西雀小声说:“那,我就试试看啦?” 说完,她缓慢地张开双手,昂首挺胸,不那么轻盈地支起脚尖。但就在下一瞬,一股凉意从从脚底直窜脑门,游西雀脖子上渗出了密密的冷汗,她能感觉到,“她”出现了。 由于没有音乐,她只能自己数着八拍。 这支舞非常简单,来往只有几个动作,甚至连舞也算不上,最后一个动作,游西雀缓慢地在舞台上旋转着,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那道不知名的视线再度落在的她身上。 游西雀一边旋转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她”的存在。 忽然,她对上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但当她再度看去,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眼看最后一圈就要转完,游西雀准备做收势的动作,这时,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停不下来了!她挣了挣,下一瞬,猛地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失去了温度,冷冰冰的,好像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 最后一个动作并没有完成,游西雀看见自己脚尖一点,竟然轻盈地,像燕子般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 开玩笑,她跳舞笨拙得要死,别说在半空中跳了,跳起来都难! 是那个东西控制了她的身体。 游西雀打了个寒颤,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平静下来,暗道:“这个时候害怕也没有意义了,她在跳舞,快点找到她,只要看她跳舞,做她的观众,这个任务就结束了,否则再这样下去……” 她的身体一定会被这个女鬼永远地控制。 可“她”附在她身上,要怎么样才能看见她? 忽然,游西雀一个激灵,死死地盯着那把来不及被她封住的镜子。 幽暗的灯光下,镜子里的人竟然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游西雀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芭蕾裙的女人! “她”将头发的衣服整理的一丝不苟,皮肤白得有些诡异,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即便如此,她的姿态仍然十分优雅,如同高贵的黑天鹅。 乍然对上她的视线,游西雀猛地被她吓了一跳。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节 但下一瞬,她便发现这个女人没有双腿。 裙子下面空荡荡一片,一把剪刀深深地插进她的腹部,黑色裙子一片泥泞的血污,而裙子下面只有一双染血的芭蕾舞鞋轻盈地跳动,地面上逐渐出现了一个个血脚印。 忽然,“她”蓦地转过身,游西雀失去了镜子便看不见她了,即便如此,想到女鬼很可能就贴在自己背后,还是直起疙瘩。 “这样下去不行,不知道她要跳到什么时候,如果任务完成的条件是必须要做她的观众的话,肯定会有一个隐性时限……”这个念头闪过,游西雀悄悄地喘了一口气,然后趁着“她”经过镜子旁的时候,猛地一伸手! 哗啦—— 一块罩着镜子的红布被拉开。 果然,“她”并没有完全控制她的身体。 游西雀再度对上了她的双眼。 这一刻,“她”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她。 “别生气呀,看看还不成么……”游西雀在心里暗暗嘀咕,然后又趁着这个功夫多拉了几块,顿时间,九张等身镜齐齐将舞台中间的女人围住。 滴答、滴答。 血液从她腹部滴落,地面渐渐形成一片血泊。 红舞鞋轻盈地踩在血水上跳动。 游西雀觉得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冷,整个人如坠冰窖,即便如此,她仍然死死看着镜子里的女鬼,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只听见噼里啪啦的脆响,九张镜子竟然在同时间如同蛛网般从中心密密麻麻裂开。 镜子里的女人停了下来。 九张一模一样破碎惨白的脸在镜子里阴森森地盯着游西雀。 她们层层叠叠地将她围住。 游西雀寒毛直竖,沉默片刻,感觉身体的控制渐渐回来,身上也没有什么剪刀和鲜血,她慢慢地脱掉红舞鞋,然后迅速退到观众席下面,疯狂鼓掌。 “跳得好!” 镜子里的女鬼:“……” 片刻,里面的影子渐渐消失,与此同时,手机传来震动。 【恭喜完成任务!】 【您成功获得演员卡(死亡黑天鹅)x1】 【详情请打开卡牌盒仔细观看】 任务完成了! 直到这一瞬,游西雀才松了一口气。 她抹了一把汗,立即登录剧院后台,只见主页果然出现了“卡牌盒”这几个字,点进去便发现它分成了演员、道具、场景几个分栏。 游西雀点进演员分栏,只见页面上出现了一张卡片,右上角用血字刻了一个“n”,中间是那个穿着黑色芭蕾裙的女鬼,腹部一把红剪刀,脚上一双红舞鞋。 见她看过来,女鬼也透过手机屏幕冷冷地瞅着她。 “哈。”女鬼乍然缩得这么小,游西雀不怕她,她轻轻点了点女鬼的卡片,顿时对卡牌盒的功能了然,“只要完成一次任务,就会奖励一张任务相关的卡牌,然后这些卡牌就会成为我建设剧院的重要素材。” 话音刚落,随着她点击卡牌,一则信息弹了出来。 【死亡黑天鹅·n】 名字:辛月 爱好:跳舞 讨厌:噪音 能力:芭蕾舞技能max 演员介绍: 一场大病夺去了辛月的双腿,当医生告诉她,自己无法再跳舞时,辛月就已经下好了死亡的决心。在一个寂静的夜晚,辛月穿着自己最爱的舞鞋,穿上她第一次演出的服装——黑天鹅,然后带着一把锋利的剪刀,永远地死在了舞台上。 鲜血染红了她的舞鞋,辛月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冰凉,但她脸上却逐渐露出笑容,她梦见自己在舞台上轻盈地旋转,那一刻,她得到了永恒。 她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到最后也只是想要跳舞而已,是个脾气温和的好鬼,你愿意满足她吗? * “脾气温和的好鬼……”游西雀小声嘟囔着,瞅着一脸想要把自己揍一顿的芭蕾舞女鬼,顿了顿,小声对她说:“如果你只是想要跳舞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了。” 她回忆起辛月的舞姿,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就是没有双腿,看上去渗人了点。 但转念一想—— 游西雀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想道:“现在那些风格华丽的剧团那么多,为什么我们不搞点自己的特色呢?漂亮优雅的芭蕾舞演员竟然是个女鬼,哇,刺激,噱头满分!对,还有怪谈!我们不需要剧本,也不需要故事背景,因为我们的演员就是故事!我们的演员就是剧本!” 顿时间,游西雀整个人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一下子清爽了起来。 开剧院一直是她真正的梦想,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去做? 梦想的潜力是无穷的,一时间战胜了对鬼怪的恐惧。 再看向卡牌里的芭蕾舞女鬼,游西雀表情兴奋,捧着她用力地亲了一下,“不就是跳舞吗?你可以的!我不但要你跳舞!我还要你一直跳舞,做我们怪谈剧院的大明星!” 卡牌里的女鬼脸色煞白面无表情,还是那副阴冷冷的模样,但如果有人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她的嘴角以一种细微的幅度微微抽搐。 “现在,第一张演员卡已经到手了。”游西雀抹了一把汗,这样一来,三天后的表演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去哪来找十五名观众呢? 况且这个剧院破破烂烂的,又有什么人会给她十个好评? 游西雀看着这一切,头都快秃了。 她的行动力很快,当下也不再犹豫,迅速检查了一圈一号剧场,这里确实非常老旧,但幸好,灯光和一些基础设施都能用,就是观众席那二十把椅子磕碜了些,这样显得后面十分空旷,其实完全可以再容纳更多的椅子。 至于三天后的表演,游西雀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直接让辛月本色出演!” 她看了一圈周围破碎的镜子,暗暗思索:“这个可以保留下来,辛月最后那一招,九把镜子同时破碎,要是她能从里面伸出手来,估计更刺激,还有地上的血脚印也很重要!” “对了,你能从镜子里面把手伸出来吗?我觉得这样子表演效果更好,我们要有自己的特色。”游西雀十分真诚地看向卡牌里的女鬼。 女鬼沉默。 女鬼面无表情。 女鬼冷冷地看着她。 游西雀:? “……”最后,女鬼她冷冷冲游西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完美! 但整个剧院过于破烂的问题仍然存在。 游西雀皱了皱眉,“必须快点想办法把剧院发展起来,后面发布的表演任务估计只会越来越难。”不然刘信也不会死,想到这里,游西雀的心情沉了沉。 就在这时,剧院管家忽然弹出消息—— 【剧院管家在此提醒您,您今天还没有进行每日签到,请在今天零时之前进入后台签到。】 【签到奖励随机,有可能获得剧院设备,也有可能获得sr以上的演员或道具,注意,sr级以上的演员或道具拥有极高危险性,请自由选择是否获取。】 ! 新的剧院设备! 游西雀早就看着几个破椅子不顺眼了! 至于sr级以上的演员,说是演员,不如说是新的鬼怪,游西雀犹豫了一下,还是登录进剧院后台,果然,左上角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签到标志。 “剧院设备也好,演员道具也行……”游西雀闭上眼睛念念叨叨,“给我整点厉害的,一般般就好,sr就不错,我要求很低……” 签到! 第5章 签到奖励 手机微微震动。 签到页面忽然浮现出一张黑边红底有着繁复花纹的卡牌。 但只能看到背面。 游西雀心脏怦怦直跳,正想翻开,忽然,四周温度骤降,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门外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候乍然停止。 整个一号剧院里静得极其诡异。 阴冷的风不知打哪吹来,突然,噼啪一声,其中一把镜子竟然完全裂开了。 游西雀下意识抬眼看去,这时,后颈蓦地感觉到一阵冰凉,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掠过她的脖子,游西雀立即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那几十张椅子静静地摆放。 但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这里。 游西雀缓缓地喘了一口气,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卡牌不知何时翻了过来,首先看到的便是红得发黑的几个字母—— 【恭喜你获得ssr级道具卡牌(怪谈橱柜·ssr)】 【今日签到已完毕,请明日再来】 “ssr?!”游西雀差点没懵过去,“真的假的?” 她又仔细看了几眼,确定自己没看错,这确实是ssr卡牌,是一张最高级的,ssr级道具卡牌! 沉默片刻,游西雀双眼冒光,十分真诚地说:“我开始喜欢上这个剧院了……” 它让她感受到一个非酋从未有过的快乐! 过了一阵,游西雀的目光才落到卡牌中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檀木雕花的黑色匣子,看起来有一些年代了,边沿处隐隐能看见一些裂缝,上边似乎嵌着什么,手机屏幕太小了,看不仔细,游西雀下意识眯起眼去瞅,但单单是这么看,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看起来有些古老的木盒子罢了。 不过,她并没有忘记后台的提醒,这些卡牌都是具有危险性的。 等级越高,带来的危险越大。 游西雀又看了一会儿才点开卡牌。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节 【怪谈橱柜·ssr】 名字:??? 爱好:??? 讨厌:??? 能力:??? 卡牌介绍:这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黑色木匣,但已经十分古老了,据说里面藏着一只极其恐怖的恶灵,常常在深夜传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它似乎在咀嚼着什么,请你不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打开它,好奇心会杀死猫,另外,它的胃口很大,你必须定期进行喂食,否则,它可能会吃掉你。 看完这个卡牌介绍,游西雀心里有点发毛。 这个东西的前面几项信息都是问号,只有最后才非常清晰地说道,要定期进行投喂。 可这个东西究竟吃什么? 理智回笼,抽到ssr卡牌的兴奋感渐渐淡去,游西雀皱了皱眉,暗道:“怪谈橱柜?它吃的东西会不会跟怪谈有关?” 正想着这个问题,她忽然发现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 自从她抽到这张ssr卡牌之后,那“东西”便悄然消失了。 难道说,那玩意儿怕这个怪物橱柜? 忽然,一号剧院的灯光骤然一闪,竟然瞬间暗了一个度。 游西雀抬头看去,心里猛地打了一个颤。 本该被封印在卡牌中的黑色木匣,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舞台中间,呈现出一种近乎血液凝固的暗红色,乍一眼看去,竟然像个死气沉沉蹲在黑暗处的人。 游西雀看了看手机,卡牌里的黑色木匣果然不见了。 它会自己跑出来! 游西雀心里直犯怵,这家伙应该不是现在就饿了吧? 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这东西也没有其它动静。 顿了顿,游西雀这才小心地走过去,木匣大概有三个巴掌合起来那么宽,恰好是能容纳一颗人头的高度。 难道这玩意儿里面装了一颗脑袋? 游西雀窒了窒,被自己的念头给毒到了。 凑近一看,匣子上的裂缝更多,密密麻麻,一刀刀一道道,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血痕,似乎随着岁月而腐朽,显得触目惊心。 匣子是上下开合式的,中间有一个暗金色的凹槽。 游西雀看着这凹槽的形状有点眼熟,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顿了一下,她摸摸匣子顶端,小声念叨道:“虽然不知道你要吃什么,但我会努力养你的,现在先不要吃我,毕竟……” 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张ssr卡! 没错,游西雀二十年的人生中,并不是没有玩过抽卡类游戏,但她……从来!没有!抽到过!sr级以上的卡片! 简直黑到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这些该死的游戏甚至赠送她“世界无敌宇宙超级非酋”的称号! 可恶! 再看这个怪谈橱柜,游西雀心情复杂,恐惧中又带着一丝丝慈母般的喜爱。 “既然你不想回到卡牌里,那跟着我也行……”游西雀温柔地摸了摸她的ssr级·乖崽·箱子,然后把木匣子抱在怀里,又打量了一圈一号剧场的环境,心道:“过两天就要表演了,得找个时间打扫一下,还有观众的问题……” 游西雀皱了皱眉,决定回家再想。 反正演员已经找到了。 从猩红眼怪谈剧院出来,天色竟然已经完全暗了。 路灯年久失修,灯光闪烁不断,身后的建筑在黑夜中更像一座平地拔起的棺材,这一代位置偏僻,近乎郊区,前面的马路黑不见底,两侧的树木鬼影婆娑。 游西雀抱着木匣子,立马担忧起来了。 这么偏僻的地方,谁会来这里看表演呢? 但转念一想,如果要打造以“怪谈”为主题的剧场品牌,就必须要有这样的氛围。 没关系,总有一天,剧院的观众席一定会爆满! 游西雀回家后立即辞掉了现在的工作。 她在一个剧团做跑龙套,对整个剧团来说可有可无。况且,对剧团里的某些人来说,也许也并不欢迎她。 游西雀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水花狠狠扑在脸上,她看着镜子里那张漂亮白皙的脸,想起过往种种,唇角一弯,眉眼冰冷,笑容并不那么亲近人。 镜子里的姑娘身高腿长,体型匀称纤细,五官亦十分精致,但她并不属于柔软温柔的那一挂长相,漆黑的双眸笑意极淡,利落的短发使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精明干练的气息。 游西雀很快就甩掉那些没用的念头,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微信,立即弹出一堆信息,无非是问她为什么离开剧团。 她慢条斯理地回复了一番:有新工作了。 路人的好奇也就到此为止,并没有谁深究下去。 游西雀是个行动派,既然决定好好建设剧院,当下立即打开文档,准备给剧院接下来的发展写一份计划书,况且这件事事关她的生命,刘信死后,他的过往销声匿迹,没有任何人记得他,几乎彻底被这个世界抹杀。 这时,微信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胡雨知女士:听说你从剧团里辞职了?小雀,不是我说你,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下心来了,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天赋的,不过你今天辞职,我也放心了,想来你也终于放弃了,哎,你不知道,每次听见别人说你的现状,我有多不好意思……小雅前段时间才作为舞蹈演员成为了跃世杯的头号女演员,那场舞台剧还是她导的,小雀,听妈妈一句话,心雅是你这辈子都追不上的,都是姐妹,你也别老想着了,姐姐就该让着妹妹不是吗?别搞得这么难看。】 【胡雨知女士:行了,妈也不想多说,过几天回家吃饭,小雅拿了奖,她很希望一家人一起吃饭。】 看到这里,游西雀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游西雀:胡雨知女士,希望你能搞明白一件事情,本人,游西雀,从十岁开始就没吃过你们家一口饭,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吗?咱很熟吗?我干什么关你屁事。】 【胡雨知女士:你!你真是……外婆这些年都没有好好教过你吗?你怎么这么、这么没教养!】 【游西雀:跟我谈教养,那好歹得是个正常人,您是吗?】 妈的智障! 游西雀冷笑一声,十岁那年他们一家三口去剧院看表演,忘了她在家里,结果让她饿了一天一夜,险些没把人饿死在里面,幸好外婆凑巧上门把她捡回了家,否则这个世界上可就没有游西雀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不过再看这些人自以为是的样子,还是觉得十分可笑。 游家到现在也算是这一行的翘楚了。 游信恒和胡雨知在十多年前开了一家剧院,借着外公外婆的名声吸引了不少名气,红了之后反倒翻脸不认人,对外宣称自己走的是白手起家的路数,甚至为了自己的剧院贬低别人,明里暗里放话说外公当年的名气都是靠家里的背景换来的。 外公是当年数一数二的大明星,那个年代,都靠真本事吃饭,他刚出道的时候隐姓埋名,压根没人知道他家里背景如何。 虽然后来胡雨知上门哭求原谅,说自己势单力薄,只是想要努力把剧院办好,但这事可差点没把外婆给气晕,后来许多年,两家关系一直不好,游西雀被外婆捡回家后,更是甚少回去。 这十多年来不见她叫她回去吃饭,游心雅拿了奖就得回去哄她高兴? 想屁吃! 游西雀关掉微信,也懒得搭理她,直接打开微博,顿了顿,把自己的微博名改成了“猩红眼怪谈剧院”,然后翻了一下手机,把自己刚才在剧院拍的照片,挑了几张比较好的发了上去。 她的粉丝数量少说也有一千多,游西雀之前跳舞的,颜值在线,勉勉强强积攒了一些。 【猩红眼怪谈剧院:大家好,新剧院开张,三天后开始第一场演出,欢迎大家。(微笑.jpg)】 第6章 今日剧场 游西雀一发出去,立即有人评论。 【哇,这是谁?学姐,你怎么改名了?猩红眼怪谈剧院?这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照片看起来好破烂哦,我不敢去!】 【不是吧?你现在也开始恰烂钱了?关注你很久了,感觉你已经变了,取关!】 【……】 【…………】 一千多个粉丝,评论的其实不多,好的坏的都有。 游西雀直接无视他们的废话,再发一条。 【猩红眼怪谈剧院:空荡荡的剧场里,总是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你推开门,首先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接着你看到舞台中心有一双染血的芭蕾舞鞋……】 这条微博发出来,又炸出几个人来。 【搞什么?什么染血芭蕾舞鞋,你以为讲鬼故事啊!】 【卧槽大半夜吓我,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怪谈剧院?哇好兴奋,好像有点意思!】 接着立马有人转发了这两条微博。 在这个被枯萎症影响而全民娱乐的时代,一个新开的剧院无异于一个刚刚冒出头的网红,但在这小范围的一千多个粉丝里面有曝光还不够,游西雀支着下颚微微眯起眼,这些人里面天南地北,网上嘴炮而已,现实里拔了网线还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难道要去找“那个”?游西雀皱了皱眉。 片刻,她缓缓舒了口气,很快下了决定,接着她复制了这两条微博,然后点开了一个叫做“今日剧场”的大v。 今日剧场,顾名思义,内容肯定是跟剧场有关。 这个号由明日星剧院协会管理,为了让更多人了解新兴剧院,发展创新剧场而建立,每天发布一些各个剧院相关的表演信息,或者接受一些新剧团的投稿,再向大家安利,每条微博底下的评论至少过万,来自各个剧团的粉丝,或者对剧团感兴趣的路人,流量极大,哪怕占个边角位置,对新开的剧院来说也算是黑暗里的曙光。 游西雀给剧院照片精修了一波,又重新编辑了文案,然后才给“今日剧场”发了过去。 投稿并不是每一个都会通过的,今日剧场背后有一个审核组,但以“怪谈”为主题的剧院前所未有,大多数人都向往华丽炫彩的东西,下意识对恐怖阴森避之不及,但游西雀并不认为“灵异”等于不有趣。 只要是好玩的东西,总归会有人喜欢它。 她不需要圈住全世界的观众,牢牢圈住喜欢它的那部分人就够了。 做完这件事,游西雀才松了一口气。 时候已经不早了,她收拾好东西准备洗洗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是一栋公寓楼,游西雀住的房子并不大,一室一厅,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浴室是淋浴款的,游西雀开了水测试一下水温,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忽然,余光瞥见一个东西。 她动作一顿,心里直犯嘀咕。 一个铜制怀表静静地躺在盥洗盆上,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节 这怀表从她醒来后就一直在她身上,但在去剧院路上被她放进了衣服口袋了,现在,它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这东西大概是剧院主人的一种象征,负责对下一场剧院表演进行倒计时……如果失败的话,就会遭受惩罚。”游西雀猜测着,但想到这个东西经历了四十三个主人,而这些人现在已经全部都被杀掉,不由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她绝对不要成为第四十四个死人。 忽然,游西雀盯着这个怀表,“咦?” 她把怀表拿起来,轻轻敲了一下,用手指描绘它的形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个东西—— 这东西的形状不是刚好符合了怪物橱柜的凹槽吗? * 另一边,明日星剧院协会。 三楼,今日剧场投稿审核室。 岳世明前不久才开始负责今日剧场的微博管理,但这样的管理并不总是固定一个人,一共有七人,每周轮一次,今天恰好到他。 他打开微博,点进私信栏,百无聊赖地看着各种剧院的投稿,并不是很感兴趣,起初他要做的并不是这个,但上头要他历练,非得把他贬到这种地方来。 投稿的只有那些没什么大名气的小剧院,由微博管理者统一整理交给审核组。 岳世明不屑地点了几下就失去了兴趣,投稿有什么用?为什么没名气?还不是因为烂。 正准备关掉,突然,屏幕上刷出几张破旧阴森的照片。 一个堪比上个世纪的舞台出现在他眼前,中间还摆着几把破碎的镜子,上面幽幽映着几个影子。 “我靠。”岳世明骂出声,但这独树一帜的风格还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刚想点进去,突然看见了对方的名字,“猩红眼怪谈剧院?” 岳世明点进了对方的微博号,只发了两条剧院相关信息,再往前翻,这个账号以前明显是私人账号,有些信息还没删除干净。 突然,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世明,你看什么?” 岳世明对上了另一张与照片相似的脸。 两张脸几乎九成相似,生来就是双胞胎。 但这张脸柔和许多,楚楚动人,光洁温柔。游心雅是他的大学同学,她的老师恰好是明日星剧院协会的高层,今天来拜访老师,就顺便来看望了一下岳世明。 按理说外人是不能进审核室的,但岳世明暗恋她许久,女神大驾光临,哪里说得了不。 “你看,这个是不是游西雀?” 岳世明冷冷地说,再看这个微博时,心里便充满了讥诮。 “小雀?”游心雅担忧地看过去,“小雀怎么把微博名给改了?她之前不是在另一个剧团工作吗,现在怎么又换了?这下子爸妈又要不高兴了。” “你还担心她干什么?”岳世明冷笑,“她都没把你当妹妹,你还把她当姐姐?” 游心雅摇摇头,“小雀太乱来了,怪谈?她怎么还没放弃剧院的事……”顿了顿,她抬起眸,握住岳世明的手,说道:“世明,我知道你在协会很说得上话,能不能求你帮我给小雀说个工作?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我怕她走错路……” 岳世明眸色一深,心雅就是这样善良,当年才会…… “我知道了,既然是你姐姐,能帮忙的我总会帮一点。”心里却不屑地冷哼一声。 游心雅这才笑了起来,“太好了,你不知道,爸妈也很担心她,小雀太固执了,可能这就是双胞胎吧,早知道这次跃世杯我不去参加就好了……”说到这里,游心雅又叹了一口气。 岳世明反握住她的手,“你别多想了。”说完,脸上的表情便冷了下去。 明明同一个妈生的,怎么会这么不同呢? 岳世明其实也没真的见过游西雀,只是知道游心雅有这么个姐姐,但游心雅从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优秀着长大的,姐姐却十几年也不回一趟家,每当游心雅提起这个姐姐,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那个人完全不领情。 岳世明不是不知道那种双胞胎家庭。 两个小孩,父母当然不可能一杯水端平,十有八九会偏心另一方。 游西雀能做到十几年不回家,肯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况且游心雅这么善良一个女孩子,小时候没准被她欺负得有多惨。 游心雅走后,岳世明看着“猩红眼怪谈剧院”发来的投稿,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将这个账号永远地拉进了黑名单。 游心雅刚开始在娱乐界崭露头角,他绝对不能让游西雀影响她的未来。 应该从苗头开始就掐断。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某一角。 漆黑的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敲打着电脑,电脑屏幕里文字疯狂地滚动,过了一会儿,聂准成功敲完一篇剧评。 发到微博上后,很快就收获了许多点赞和评论。 【恕我直言,在这个浮躁的时代,烂片烂剧烂表演层出不穷,粗制滥造的剧团一批批生产,一颗颗冒着臭气的粑粑被包裹在糖纸下,每次我以为是糖,揭开里都是粑粑,想避开都不行,键哥就是我的避雷针,每次看完他的评价我都会醍醐灌顶,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键哥就是神!】 【感谢键哥,成功避雷。】 【避雷+1】 【黑色键盘侠,你也太过分了吧?小雅导的剧可是拿了跃世杯的,你比跃世杯还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她弄得烂,说得这么厉害你行你上啊!】 【收钱了吧?现在黑子真多!】 楼上这两条刚发完,立即就有几十条评论推了上去。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人搞你行你上?】 【笑死了,就算你行你上又怎么样,键哥是谁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领好你们的粉籍滚回去,跑到别人家的地盘ky你麻批呢!】 …… ………… 咔嗒。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撮火光。 聂准点了一支烟,在那一瞬间黯淡的光线中,依稀可见房间架子上摆满了奖杯。聂准的网名是“黑色键盘侠”,顾名思义,干的差不多就是这个行当,这么多年下来了聚了一小团粉丝,爱的人叫他最有良心的剧评人,恨他的人骂他死键盘侠。 他不在意,有什么好在意的。 看着网络上越吵越热,聂准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翻起微博来,他的兴趣就是这么点,天南地北,各地的剧团到处窜。 但最近也有些疲了,近两年各种剧场的表演水平已经维持到了一个度,很久没有突破。 聂准正准备放弃,忽然,首页刷新了一条新的信息。 【猩红眼怪谈剧院:空荡荡的剧场里,总是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你推开门,首先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接着你看到舞台中心有一双染血的芭蕾舞鞋……】 聂准:“……什么玩意儿。” 但这独特的风格还是让他忍不住点进去一看。 “以怪谈为主题?”聂准眉心一挑,“有意思,但这玩意儿弄不好容易翻车,猩红眼?以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失望居多。 新剧团大多没有经验,翻车的可能性更高。 聂准点进对方的微博随意翻了翻,失望的感觉更甚,正想退出,动作忽然一顿,他双眼直直地盯住某个地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有点生气,将烟掐灭。 “游西雀?徐老师的另一个外孙女……” * 这时候,游西雀尚且不知道一些麻烦已经找上了门来。 黑色匣子仍安安静静地放在桌子上,顶上放着那个象征着怪谈剧院的铜制怀表,一黑一金的搭配竟然格外和谐。 游西雀拿着铜制怀表在黑色匣子的凹槽上比对了一下,恍然地低喃道:“它们果然是一起的,这个怀表的外型和这个凹槽基本上能完美合并……” 凹槽最外层是蛇形螺旋状的,正好也能与表带契合。 “这个怀表应该就是开启怪谈橱柜的钥匙。” 游西雀又看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没有把怀表放上去,她还记得卡牌上的一句话,“请你不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打开它,好奇心会杀死猫”,想来是卡牌的警告。 ssr级卡牌本身自带未知的危险和恐怖,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程度,游西雀暂时不会选择它。 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路灯忽明忽暗,幽幽闪烁,游西雀泡了一杯牛奶,喝完决定早早睡觉。 她也是真累了,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没有睡过一回好觉,这下放下心理负担,竟然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窗外照进来一层浅淡的月光。 天寒地冻,游西雀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整个脑袋几乎只冒出一小撮头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墙上的始终、桌上的铜制怀表,两种不同的表针似乎以一种微妙怪异的步调融一体,声音渐渐一致。 滴答、滴答…… 时针来到凌晨四点。 屋里一片死寂。 忽然—— 叩叩、叩叩、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好姐姐们给孩子戳个收藏哇 qaq 第7章 “它”饿了 游西雀睡得很沉。 她没有听见敲门声。 况且,那声音很轻,甚至越来越轻,像一个垂死的病人,最后连那点声音也石沉大海。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节 屋里复归了死寂。 黑暗里的家具在这一瞬间仿佛长出了一张张脸,个个神态各异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如果游西雀这个时候醒过来,她一定会发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响起了脚步声。 就是她在剧院的时候,听见的那个,一直跟在她后面的脚步声。 那声音在门外徘徊了许久。 啪嗒、啪嗒…… 忽然,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嘎吱—— 门幽幽地打开了,黑暗从门外蔓延而入,窗帘微微拂动,遮盖了最后的月光。 啪嗒、啪嗒、啪嗒…… 睡梦中的游西雀忽然觉得冷得不行,好像有一团阴冷湿滑的东西在她身上游走,就在她半梦半醒,正欲醒来之际,突然,那团寒气蓦地消失了。 咔嗒。 旁边桌子上的黑色匣子忽然发出了轻轻的响声。 盖子微微颤动,似乎几欲破开,即便如此,还是挣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空气里温度骤降,匣子的抖动激烈。 倏然,“啪”的一声! 一只惨白而干枯的手猛地从缝隙里伸了出来! 它扣住匣子边沿,眼看就要把匣子掰开,黑暗缝隙间露出一双腥红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悄悄闯入房间里的“东西”。 然而不过半秒钟,那脚步声便急促地从游西雀的房间里离去了。 屋里重新回归宁静。 然而黑色匣子的缝隙一直没有阖上,那双黑暗中的眼睛落在了游西雀身上,血红的眼珠子中闪烁着贪婪与杀戮,甚至还有一丝饥饿带来的癫狂。 它饿了。 但它的视线同样并没有留在游西雀身上太久。 这时,游西雀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接着竟然自动登录了怪谈剧院的后台,直接进入了卡牌盒,最后,屏幕上出现了游西雀唯一一张卡牌——死亡黑天鹅。 卡牌里的女鬼神情惊恐,浑身疯狂颤抖。 下一瞬,一只白惨惨的手竟然猛地从旁边伸了过来,死死扣住她的脖子,女鬼疯狂挣扎呐喊,但她的声音根本无法从卡牌里传出,那只手几乎把她的脖子掐碎。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芭蕾舞女鬼便硬生生被什么东西从卡牌里拽了出去,只留下一双染血的芭蕾舞鞋。 嘭。 黑色匣子终于阖上了。 片刻后,里面传来古怪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天一亮游西雀就醒了。 她睁开眼,还没有经过刚睡醒的那种朦胧期,几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游西雀猛地从床上起来,迅速看了一圈周围,这几乎是一种诡异的直觉,她发现家里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是一种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可是她也说不上来。 游西雀拍拍自个儿的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出现了敲门声,游西雀心头一跳,门外却恰好传来了邻居阿姨的声音。 “小雀啊,阿姨早上多买了一些青菜,你要不要啊?” 游西雀半提起的心这才放下来,她抓了抓头发,边套着衣服边往外面走去,正想打开门锁,忽然一个激灵,一个人独居,她一向习惯上双重锁,但这会儿起来,锁竟然全都开了。 陈阿姨推开门便看见游西雀抿着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姑娘这是?”陈阿姨拍拍她的脸,“这么漂亮的姑娘,皱起眉可就不好看啦。” 温热的掌心化开了游西雀身上的冰凉。 她松了松眉头,亲昵地揽着陈阿姨的肩膀,笑着说:“昨晚做噩梦了呗,这天越来越冷啦,刚睡着的时候还好,后半夜差点没把我给冻醒。” 陈阿姨今年五十多岁,天生就是一张亲近人的笑脸,和游西雀做了几年的邻居,早就把她当自家人了,闻言立即担心起来,“你说的也是,我也这么觉得,阿姨这边还有多余的被子,要不要给你抱一床过去?” “这哪能啊,我家有着呢,今晚开电热毯,没事。”游西雀谢了她的好心,两家距离近,常常见面,关系也比较亲近,“哎,阿姨,我看看你买了什么菜呀,啊这么多?” 陈阿姨笑起来,脸上的高兴明摆着的,“还不是因为过两天我儿子生日?明后我那边上班有事,没空买菜,这不就得提前准备着。” 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都是菜。 陈阿姨丈夫早逝,家里只有她和一个儿子。 游西雀动作一顿,但转瞬即逝,立马笑着跟陈阿姨说:“过两天不知道我有没有空,没空的话记个帮我跟天朗说一声生日快乐呀。” “还打算让你到我家吃饭呢。”陈阿姨瞅了她一眼,又笑,“知道知道,小孩子就是忙。” 两人又说了几句,陈阿姨才转身打开了隔壁门回自己家去。 在她离开后,游西雀的表情才渐渐淡了下去。 陈阿姨只有路天朗一个儿子。 但路天朗几年前被诊断出枯萎症,现在已经是重症晚期了。 距离死亡,恐怕已经不远了。 陈阿姨早些年其实不是这种活泼开朗的性格,独身带了个儿子,她在这一代是出了名的泼辣剽悍不好相处,但儿子得了枯萎症之后反而逢人便笑,说是不能让儿子看见自己不高兴,她儿子孝顺,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枯萎症。 游西雀的外婆也是这样的。 顿了顿,游西雀决定不再想这些不高兴的事,现在有另外一个问题。 她能确定一件事—— 自己绝对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缠上了。 游西雀拿着陈阿姨给的青菜转身,正准备回屋,忽然,她目光一顿,盯着门把手一动不动。 那里湿漉漉一片,竟然还淌着水珠。 仔细一看,似乎是个手掌印。 游西雀挨近了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传来,像是被放了很久的烂肉,她皱了皱眉,没有作声,默默地将门关上。 目光落到地面,游西雀眯起眼,仔细瞅了一圈,果然在地上也发现了很浅的脚印,但这水渍在她的床头不远处停下,又以一种慌乱的痕迹离开。 直到这时,游西雀的头发根才缓缓地炸开,像一只受惊的猫。 昨天晚上,竟然一直有个东西在她的床头徘徊。 游西雀抿起唇,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越是到这种时候,她反而冷静得近乎残酷。又看了一圈周围,目光忽然落在了黑色匣子上—— 她明明记得,这个匣子本来应该在桌子更里面的位置。 它移动过了。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外面有一个“东西”闯进了她的家,而后,怪谈橱柜里的东西也有了其它的动静,至于是好是坏,暂时还不知道。 但怪谈橱柜一直在她身边,却没有危害到她,也就是说,暂时还没有危险。 也只是暂时而已。 静默片刻,游西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打开剧院后台,点开卡牌盒,想看看怪物橱柜的卡牌介绍有没有什么变化,但下一瞬,她心里一个咯噔,随即眼睛渐渐瞪大。 她唯一一张演员卡,死亡黑天鹅里的女鬼竟然不见了! 真相只有一个! 游西雀迅速翻到道具卡栏。 【怪物橱柜·ssr】 这张卡牌的右下角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行信息—— 怪物橱柜·当前饱食度:20% (备注:它现在不太满意,情绪十分暴躁) 游西雀表情木了木,然后转过身,冷冷地盯着黑色匣子一会儿,沉默片刻,她笑了笑,下一瞬,嘭的一声巨响,游西雀皮笑肉不笑地一拳头砸在木耳盒子上。 “我日你个王八蛋,把老娘的大明星吐出来!” 暴躁? 呵呵,妈的智障,她比它更暴躁! 游西雀伤心极了,她觉得自己抽到的ssr卡是个超级大垃圾,她的非酋命运并没有改变! 只是在她黑之前给了一点虚假的幻想! 一下子从天堂掉到地狱的落差让游西雀充满了沮丧,她郁闷地端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黑色匣子,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不知道这玩意儿烧了能不能换一张别的ssr? 但生活还要继续。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打开剧院后台,进行今天的签到。 【恭喜你获得剧院设备:观众椅x5】 游西雀:呵呵。 她自己也能买好吗! 辣鸡! 顿了顿,游西雀继而打开了任务栏,今天的任务已经刷新了,就在她以为今天也是全n级任务的时候,游西雀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床底下的笑脸(道具)·r ·盲人拐杖(道具)·sr ·鬼脸面具(道具)·n 竟然全都是道具任务,但是,这里面有一个sr! 这是游西雀遇到的第一个sr级任务,况且,任务等级并不等于卡牌等级,也就是说,她完全有可能获得,新的ssr卡牌!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节 第8章 亡者拐杖 游西雀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剧院现在正好是需要道具的时候。 但猩红眼既然以怪谈为主题,所需的道具自然就不能是普通的东西,想了想,游西雀掂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最终还是点开了sr级任务。 反正都得死,还不如玩大的。 下一刻,界面变动,一则任务弹了出来。 【亡者拐杖(道具)·sr】 任务背景:这是他第三十三天来到这里了,失去拐杖之后,他便有些六神无主,仿佛瞬间失去一切,心里空落落的,茫然不知所措。 他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离开自己。 货车轮子碾碎了他每一根骨头,疼痛让他痛不欲生,现在他非常悲伤,同时又十分愤怒,如果“它”重新出现,他一定会狠狠将“它”折断。 但这里对一个盲人来说实在是太危险啦。 任务说明:请你在凌晨四点四十四分,前往东区梧桐路十字路口,送他走过斑马线。 任务提示:再度成为他的拐杖,也许他并不是真的那么生气。 任务奖励:道具卡(有且不仅限于sr级) 失败惩罚:也许你会永远成为他的拐杖也说不定哦! 游西雀看着任务内容,懵了懵。 东区梧桐路十字路口? 她记得这个地方。 一个月前,那里发生了一场连环车祸,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开车途中昏迷,恰逢红灯,待他惊醒已经来不及,这个路口人来人往,大货车闯过红灯直冲而出,有个小女孩刚刚放学,过马路时却生生被车轮碾死。 甚至有一辆小车迎面撞上,车内还有个刚出生的婴儿。 这事太过惨烈,当天就上了新闻头条,附图里都是大片血红的马赛克,城里基本没几个人是不知道的。 现在,这个任务竟然要她三更半夜过去扶盲人过马路! 好家伙! 这任务是要她往死里去撞鬼吧! 而且这个任务显然,必须得成功,否则后续就是会被车祸现场的鬼怪给缠上。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乌黑透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上的黑色橱柜。 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她微微歪了歪脑袋,盯着怪谈橱柜,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事已至此,任务还是得做的。 富贵险中求! 要是猩红眼怪谈剧院真正建起来,不但能完成她的梦想,还能好好赚钱。 想到这里,游西雀顿时精神抖擞,双眼晶晶发亮,动力来了! 不知道这个任务完成会奖励什么卡呢? * 吃过晚饭后,黑夜来得也快。 游西雀在微博上发了几条宣传广告,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窗外的霓虹灯一盏盏暗下,到了凌晨两点,街道万籁俱寂,偶尔才有醉汉踉踉跄跄踢着啤酒罐经过。 电视的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白皙的面庞格外清丽。 她本来是想熬一熬,等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再出门的,但当她睡在躺椅上,听着一摇一摇的嘎吱声,整个人便像垂暮的老太太,蜷缩在毯子里,昏昏欲睡地闭上了眼睛。 电视机还放着。 这个时候,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凌晨两点。 夜晚的电灯太过刺眼,已经关了,只有电视映着五颜六色的光。 游西雀平时浅眠,但今天晚上,却十分诡异地睡得格外地沉。 忽然,啪的一声,电视机陡然失去了信号。 屏幕顿时变成一片黑白雪花,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这样一来,黑夜中传来的某种尖锐的开门声,就变得极其刺耳漫长。 滴答、滴答—— 水珠沉沉落到地面,聚成一片黑色的小水洼。 伴随着躺椅嘎吱嘎吱摇动的声音,屋里的空气忽然变得极其冰冷,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白白的寒雾。 睡梦中的游西雀不由得皱起眉头,瑟瑟发抖地抱紧毛毯。 而后一片黑沉沉的阴影,缓缓笼罩在了她上方。 滴答。 一滴水珠落在她的额头。 黑暗中,一双死灰色的手臂,慢慢从躺椅后面探了出来,像冰冷粘腻的蛇,沿着游西雀的皮肤悄悄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嘶——” 游西雀蓦地瞪大眼,倒吸了一口寒气,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猛然从躺椅上起来,一把掀开毛毯,警惕朝身后看去! 后面是一堵墙,白惨惨的,哪有什么手臂?! “噩梦?” 游西雀打了个寒颤,心跳剧烈跳动。 她立即开了灯,迅速审视了一圈周围,怪谈橱柜静静地放在桌子上,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一切平静如常。 游西雀沉默地坐回到椅子上,低声喃喃:“难道真的是噩梦?这种感觉也太——” 忽然,话音顿住。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靠窗的一角,凄寒的月光下,夜晚的冷风吹来,掀起窗帘,也将藏在角落里那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暴露了出来! “不对!不是梦!” 游西雀猛地站起来,谨慎地关了灯,而后迅速打开门。 只见门外黑魆魆的,如同一条幽长死寂的隧道。 声控灯坏了有一段时间了,平时住户们都是直接按键。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 但却充斥着一股怪味! 长长的走廊里,又腥又臭,像是死鱼放了数十天的味道。 “公寓楼里肯定是进了什么脏东西!”游西雀眯了眯眼,但这个念头闪过,却没有时间细想。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不知谁家的门响了。 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看得不清晰,存在感却极其强烈,那东西一步一步,死气沉沉地走着,中间夹杂着一些怪声,沙沙、沙沙沙—— 好像是什么重物在地面被拖行。 游西雀掩着门,从缝隙间小心翼翼地看着。 那黑影起先还是远的,电梯停在了这一层,远远能看见昏暗的红光。 紧接着,黑影渐渐地走近了。 重物拖行的声音越来越重,几乎就在游西雀的耳边响起! 突然,声音突兀地停了下来。 游西雀心脏猛地一跳。 那团黑影,就停在她的几米之外! “它”发现她了? 游西雀抿直了唇线,悄悄拎起放在门拐角的扫把,物理驱邪,聊胜于无。 但很快,伴随着嘎吱一声。 黑暗中的某一扇门开启,那团黑影便消失了。 公寓楼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阵,游西雀才松了一口气,推门开了走廊的等,地面上果然有一条长长的水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游西雀皱了皱眉,想起前两天在楼下听到两个阿姨谈话,说是最近总是能闻到公寓楼里有一股腥烂腐臭味,但找了物业之后,又调查不出来。 为此还冤枉了楼下在菜市场卖鱼的老哥,气得他跟水壶似的脑袋直冒烟。 游西雀想起刚才的梦,已然有东西缠上了自己,但现在还不是她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 看了看时间,游西雀用背包把怪谈橱柜给装上,而后进了电梯,径直来到停车处,骑上自己的机车,戴上头盔,轰的一声,线条流利的重型机车如同猎豹冲刺,将这一切短暂隔绝。 而就在游西雀离开后不久—— 走廊里的某扇门,又开了。 那团模糊的影子再度出现在黑暗中,它似乎本来是要往电梯的方向去,而后忽然一顿,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来到了游西雀的门前。 “咦?” * 东区梧桐街。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节 这一带曾经算是市里的闹区之一,常常半夜两三点还有人聚在宵夜摊烧烤喝酒,但自从那场连环车祸过后,人们都尽量远离了这块地方。 只有偶尔还摆着那么一两个宵夜摊。 游西雀来到这的时候烧烤摊的老板娘整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一见了她,满脸诧异,“妹妹,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呢?” 游西雀面带微笑,“刚下班,顺路来吃点东西。” 老板娘目光落在她那辆酷得快发闪的炫蓝机车上,嘴角抽了抽,“你这上班也挺潇洒的。” “那可不?” 难道说她来撞鬼的吗? 摊子就摆在路边,平常是挺热闹的,这会儿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娘摇头叹气:“时运不济,但也怪不得谁,发生那件事最惨的还是出事的那些人,不知道毁了多少个家庭啊……” 游西雀咬着烤肉串,也跟着感叹几句,然后问:“当时出事的有盲人?” “盲人?”老板娘皱眉,“那些事我怎么知道,也没敢看那么细啊,当初那新闻那么血腥,我都不敢看下去,都是些可怜人啊……别招惹他们就是。” “也是。” 打听不到想要的信息,游西雀也不怎么失落。 话说回来,这任务本来就有点古怪。 为什么是要护送盲人回家? 而且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的,能是什么正经盲人? 想着想着,游西雀又觉得老板娘的话怪怪的,什么叫别招惹他们? 嘴里的烤肉也有点没滋没味的,跟吃白纸似的,“哎老板娘,下次多加点……” “……盐啊?”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游西雀表情一僵,看着烧烤摊所在的位置,有些头皮发麻。 这里哪里还有什么烧烤摊? 路灯昏暗,蚊虫嗡嗡旋转,就在灯柱下,那里摆着一个老式印花铁盆,里面放着未烧尽的纸钱,火舌随风明明灭灭。 就在铁盆旁边,簇拥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纸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其中一个更是惟妙惟肖,推着小小的烧烤摊,脸上带着诡异笑容,黑魆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 与此同时,红绿灯又换了一轮。 不远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游西雀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昏暗的夜色中,一双染血的皮鞋映入眼帘。 作者有话说: 谢谢好姐姐的收藏! 另外下一章更新时间调整为晚上九点嗷~ 第9章 (修) 亡者拐杖(二) 但也仅仅只有一双血皮鞋。 是那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款式,使用者年纪应该不会太大,至少不会太老。 而后那双鞋子就停在了那里。 路灯年久失修,发出滋啦滋啦的怪声,忽然,啪的一声,彻底报废了。 四周光线忽然黑下来,很怪。 呈现在游西雀眼前的,只有那个印着斑马线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微弱的闪烁着,除此之外,外面的一切都好像被一层厚重的黑雾笼罩。 游西雀站在马路边,与那双染血皮鞋隔着不近的距离,但这东西实在是太古怪了,哪怕是在黑暗中,存在感也极其强烈。 那里分明没有其他“人”,但游西雀却觉得自己,好像能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耸拉着眼皮死气沉沉地盯着自己。 一团凉意在她的皮肤上掠过,游西雀迟疑片刻,低声问道:“你好……?” “它”是个盲人,也许得要她先主动出击。 但对方并没有回应。 这鬼难道还是个聋的? 游西雀腹诽着,想到自己反正都出声喊鬼了,再靠近点也没什么,于是又凑近了几步,可即便如此,黯淡的光线下,依旧只能看见那双血皮鞋。 难道她的任务是要把这双皮鞋送到马路对面? 那这样好像……也不是很难? 她眼睛亮了亮,结果这个念头刚落,忽然,一股寒意沉沉地攀上了她的肩膀。 冰冷僵硬的触感惊得游西雀吓了一跳,下一瞬,便看见一双惨白的手搭在了自己肩头。 这是一种死人才有的触感。 游西雀头皮有些发麻,侧头看去,自己身边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血淋淋的人。 浸满血液的白色衬衫已经看不出来原有的模样了,黑色裤子也斑驳肮脏。 但出乎游西雀意料的是,这竟然是个少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低垂着脑袋,个子没有她高,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头顶。 除此之外,他身上满是血痕,全身几乎没有一片完整,血珠从伤痕处不断蔓延,模糊的血肉掀翻,几乎能看见里面的骨头,触目惊心。 不过——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游西雀沉默了,想起自己以前做群众演员的日子,为了成为一具合格的尸体,她还托朋友让她到医院尸体存放处一日游。 那双冰凉的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忽然,少年身体颤了颤,脑袋一歪,噼啪一声,如同骨头碎裂,苍白的头颅竟然就这样挂在他脆弱的脖子上转了一百八十度! 他分明还耸拉着脖子,但头颅已经完全调转了方向! 倒垂的头颅自下往上地迎着游西雀,血液逆流而下,充血的眼睛像锋利的倒三角型,幽幽地注视着她的方向。 而后发出嘶哑的声音:“好痛。” ……嘶! 您这样能不痛吗! 头都快掉下来了啊! 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凉气,汗毛都快炸开了! 片刻,她缓过劲,小心地说:“那……你扶着我,我送你回家,回家就不痛了。” 血衣少年没有应声,滴答,血液从他眼眶倒落而下,沿着额头滴到地上。 游西雀当他答应了,“那你抓紧哦。” 这时,绿灯亮了。 任务的要求是【成为他的拐杖】,想到血衣少年的眼睛,游西雀心里直犯嘀咕,有点毛毛的,总觉得对方似乎能看见自己。 人变成了鬼,还会是个盲鬼吗? 这些念头乱七八糟的闪过,游西雀任血衣少年攀着自己的肩膀,而后小心翼翼地走在了斑马线上。 凌晨的夜晚,路上已经没有车辆了,因此并不担心会突然有车子冲出来。 游西雀舒了口气,缓缓走着。 这段路口并不宽,因此斑马线,也不是很远。 忽然,游西雀眯了眯眼,整个人警醒起来。 她刚才数过了! 走到现在,这条路一共还剩下十条白色横杠,但就在刚才,又多了一条! 与此同时,一团冰冷粘腻的气流在她后背盘旋。 那双僵硬的手,此时像铁箍一样,死死扣住她的肩膀。 血腥味涌入鼻腔,游西雀这才发现,血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紧紧地贴在了她的后背,近乎断裂的脖子长长地搁在她的肩头,他依旧用那种,头颅倒垂的姿势,挂在她的脸色,血红的眼睛里浮现出怨毒。 “你为什么要走?” 游西雀懵了懵。 什么她为什么要走? 她压根就没来过! 下一秒,她忽然想起了任务的内容。 这只鬼的“拐杖”离开了他。 而一般拐杖除非被偷走或者丢失,一般不会离开盲人身边,也就是说,血衣少年口中的“拐杖”,其实是一个人。 后背传来阵阵凉意。 少年身上的血液几乎浸湿了游西雀的衣服。 她毫不怀疑,如果这个节点自己的回答激怒了他,可能下一秒就会被他杀掉。 顿了顿,游西雀垂下眉眼,有些悲伤地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我没有想过,竟然会发生那种事……” 反正肯定是不能承认自己把他丢下的! 滴答—— 血珠沿着衣角滴落。 游西雀回头看了一眼,赫然发现来路黑魆魆的,只有地面落下一串血印子。 随即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血衣少年的表情。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节 说实话,他的模样虽然没有“每一根骨头都碾碎”那么惨,但也好不到哪去。 片刻,游西雀也不指望在一只鬼脸上能看出什么正常人的情绪了。 由始自终,周围脸上都是一种阴冷而又怨愤的表情。 得亏他是个盲鬼,不然游西雀觉得他的眼神能杀人。 前面的路依旧没有尽头。 游西雀在心里缓了口气,咬咬牙继续背着少年往前走,余光也一直留意着他,随时准备撒手跑路。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血衣少年露出了一个堪称诡异的笑容。 糟糕! 游西雀心里大喊不妙,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突然,只听见啪呲一声,少年的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拧断! 下一瞬,游西雀便听见他轻声说:“你骗我。” “我等了你一天一夜。” 他的头颅啪嗒一下,像皮球似的,从他的脖子上轱辘轱辘从游西雀身上滚下来。 而在她身上,赫然挂着一具无头男尸! 作者有话说: 修了第二个版本 第10章 亡者拐杖(三) 草! 游西雀像受惊的猫,浑身寒毛直竖! 当下也不管什么任务,一把拧住无头男尸勒在自己脖子上的两条手臂,一把甩开。 身后传来闷重的尸体砸地声,游西雀头也不回地朝着马路另一头跑去。 然而这条路,根本就没有终点! 红绿灯仿佛被定格,时间过去这么久,却始终停在绿灯,无论她跑到哪里,最后又会回到同一个地方。 游西雀皱了皱眉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难道,只有完成这个任务,一切才会结束?” 想到血衣少年刚才的模样,游西雀脑壳有点疼,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清晰感受到了一股恶意。 如果当时不逃跑,一定会被他杀掉。 但不完成任务也会招来麻烦。 游西雀脚步停了下来,她站在马路中间,两侧都是一片漆黑,仿佛飘在海洋上的一片孤舟。 正寻思着要不要回头去找血衣少年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大货车轰轰碾过地面的声音。 游西雀一愣,下一瞬,啪嗒一声,道路两侧的路灯突兀地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围突然多了许多人! 顿时间,东区梧桐街十字路口热闹了起来。 绿灯在夜里莹莹闪烁,斑马线上人流来来往往,而道路两侧停着许多小摊贩。 远处,灯火通明,一座学校遥遥而立。 这时,身后忽然有谁撞了自己一下。 一个年轻妈妈从后面追了上来,“哎宝宝跑慢点!”说着,年轻妈妈把刚才撞了游西雀的小女孩抱了起来,一边愧疚地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 然后又对小女孩皱起眉头,“宝宝,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这样,你看你,撞到姐姐了,快点道歉!” 小姑娘个子还没有游西雀大腿高呢,绑着两个麻花辫,穿了一身淡黄色的公主裙,裙摆上还贴着点点小碎花,别提多可爱了。 听了妈妈的话,她眨眨眼,冲游西雀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大姐姐,对不起!原谅我吧,给你吃糖糖哦!” 说着递了一根棒棒糖给她。 游西雀没有接,她微微蹙起眉头,有点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放眼看了一圈周围,原本空寂无人的十字路口,突然多了许多学生,手牵手说说笑笑走过。 下班的上班族提着背包和同事讨论着晚上的活动。 附近有一家学校,摊贩们最清楚在哪摆摊能赚钱,路边都是飘来的香气。 但这一切都不该存在这里! 现在是凌晨四点,再过不久就会天亮,学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学,除了加班党,更不会有成群结队的社畜在这个时候出现。 甚至,他们这些人,可能都不是活人。 游西雀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里,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姐姐?”小姑娘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游西雀回过神,接过她的棒棒糖,抿了抿唇,笑了一下,“谢谢你呀。” 小姑娘这才高高兴兴地眯起眼,露出一口可爱的小虎牙。 “嗯!” 年轻妈妈冲游西雀不好意思笑笑,母女俩这才慢吞吞地走了。 而这时,距离马路另一端,还有很长的距离。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条大马路忽然变得很宽很宽。 对面的绿灯变得格外遥远,数字变动的速度也十分缓慢,但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这种异常。 每个人都在遵循着某种行动轨迹。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辆大货车从黑暗中横空冲了出来! 游西雀瞳孔一缩,不过眨眼的功夫,那辆货车已经近在眼前! 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轰! 眼看就要撞上—— 耳边忽然出现了无数的尖叫声! 货车主人像是被这种声音惊醒,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蓦地睁开眼,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一切,手忙脚乱踩下刹车,但一切都来得太晚! 只见货车像是突然打了个滑,长长的尾部猛地撞向路边的电线杆,而后竟然直直地沿着斑马线一路冲来! 游西雀心脏骤然紊乱,然后她看见,前不久还在和自己说话的年轻妈妈惊恐地瞪大眼,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尝试用自己脆弱的身躯替小女孩挡住大货车的冲撞。 可那又能怎么样。 妈妈并不是超人,她可以为女儿遮风挡雨,却无法为女儿挡住横冲直撞的货车。 嘭! 大货车碾过这对母女,地面只留下一滩血迹,小女孩的身体支离破碎,临死前,她妈妈仍然死死握住她的手。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直到大货车撞到游西雀身上,四周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度传来学生们说笑的声音,游西雀蓦地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一次站到了十字路口上! 游西雀拧起眉头,忽然,她发现自己手臂上有一道血色的伤口,并不深,很浅。 但这道伤口却仿佛是在告诉她,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这个事件对她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突然,手机传来消息。 【由于您是第一次参加sr级任务,剧院管家特地送来贴心小提示哦,请您不要放弃任务,在不断重复的悲剧中找到余青灯,并将他安全送过马路,否则,您将随着悲剧逐渐加深,从而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哦。】 不断重复的悲剧。 余青灯。 还有送过马路。 “余青灯显然是指那个男孩,不断重复的悲剧,意思就是说,在任务结束之前,他们会不断复苏,然后不断再现死前的一幕?” 游西雀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个事件对她确实有影响,如果在我浑身伤痕之前还没有将余青灯送走,恐怕,我也会永远留在这里。” 这就是sr级的任务吗? 这时,那个小女孩又一次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马路上,就在她即将撞上自己的时候,游西雀先一步让开了位置。 即便如此,年轻妈妈还是在经过的时候冲她友善地微笑了一下。 然后便听见年轻妈妈絮絮叨叨对着小女孩说:“你呀你,又跑这么快,小小一个,还没长大呢,就想着要飞出妈妈的手心呀?” 小女孩咯咯笑,“妈妈吃糖糖!” 年轻妈妈又好气又好笑,“就知道来这招……” 话音刚落,远处再度传来尖叫声。 大货车横空冲了出来! 小女孩表情茫然,捏着妈妈的手:“妈妈……?”下一瞬,年轻妈妈猛地将她抱进怀里。 嘭! 周围陷入黑暗。 第三次睁开眼,游西雀发现自己手臂上又多了一道伤痕,血液从伤口处溢出,她捂住伤口,很快便发现那对母女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是和之前那样。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节 小姑娘活蹦乱跳,年轻妈妈满心焦急地追在后面。 游西雀看着她们,表情淡淡,心里却堵得厉害。 “晚上想吃什么呀?”年轻妈妈笑,“爸爸给我们宝宝烧了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哦。” 小姑娘终于被妈妈制住,这回也老实下来,“哇!排骨!要快点回家!妈妈,爸爸也回来了吗?” “对呀。”年轻妈妈心情很好,“爸爸出差好长一段时间,天天打电话问宝宝在家里有没有干坏事,我都没有告诉他,要让爸爸亲眼看看宝宝有没有变成调皮鬼。” 游西雀唇线抿直,已经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的她们还不会知道,她们再也看到不到自己口中的“爸爸”了。 而那个离家许久的男人,高高兴兴地做好了饭菜等妻子女儿回家,等来的却是她们车祸身亡的噩耗。 sr级任务,看似只是简单地将余青灯送过马路,实际上确实对任务者的心理折磨。 她要一遍遍看着这些无辜的人死去,要么死亡,要么,直到任务完成。 这才是这个任务的恐怖之处。 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尽快结束,否则,她恐怕会在死去之前,灵魂就永远地迷失在这里。 嘶啦—— 她撕下衣服,一边给流血手臂包扎,一边朝着来路走去。 余青灯是个盲人,身边没有导盲犬,又没有人陪在旁边,他一个人离不了多远。 游西雀径直找到了一开始看见血衣少年的地方,那里恰好就在电线柱子旁。 突然,她眼睛一亮。 找到了! 路灯滋啦闪烁。 昏黄的光线下,少年静静地立在那儿,乌黑的头发柔顺地贴着脸颊,干净的白衬衫仿佛透着一股被太阳晒过的香气。 很安静温柔的模样。 与游西雀之前看到的样子全然不同。 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顶多长得有点好看普通少年。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修过了哦,内容已经完全变啦,没看过的好姐姐们再看这章可能会有点懵懵哦 第11章 余青灯 终于找着人,游西雀快步走去:“余青灯——” 话未说完,尖叫声响起。 大货车不知从哪里冲出,竟然就在她面前,直直撞上电线杆! 嘭的一声! 少年脸上尤带着茫然,似乎不明白这一切是从何发生,货车以极快的速度冲他撞了上去! 第三次,结束。 第四次醒来,游西雀发现自己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但比之前伤得更深更重,大腿到膝盖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至少稍微动一下就会传来钻心的痛。 游西雀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有多少次机会了,同时,她必须要在车祸发生之前,找到余青灯并将他带走才算结束。 否则就算找到他,货车又在这时出现,一切仍然是白搭。 “必须要快!”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游西雀立即朝着之前遇到余青灯的方向跑去,那对母女这时候还没有踏上斑马线,时间还够! 然而,就在她来到电线杆旁边时,赫然发现一件糟糕的事。 余青灯竟然不在这里! “难道说……余青灯的位置是随着时间而变化的?”想明白这一点,游西雀简直想骂人,到底是哪个神经病把一个盲人约到这种地方后置之不理的? 竟然让他等了一天一夜?! 这尼玛是恶作剧吧! 这时,一个女孩气冲冲地从她身旁经过,后面跟了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哎……丫头走慢点,爷爷跟不上喽!” 游西雀看了一圈没找见人,决定试着问问,于是过去扶了老人一把,问道:“唉爷爷,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男孩子?”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余青灯的模样。 老人是真的累了,大半夜的,满头汗,停下来还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这丫头!脾气就大!”然后才看向游西雀,“姑娘谢谢你啊……哎,孙女大了不听话,老头子去接她还挨了一顿骂。” 跑前面的女孩耳朵灵得很,闻言恨恨地跑回来,气得瞪起眼睛:“爷爷你竟然还跟别人说我坏话!都叫你别来接我了,自己一把年纪了,腿脚也不方便,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下次再来接我就要和你绝交啦!” 老人就乐呵呵地笑,然后跟游西雀说:“姑娘你要找的人我是没见着,丫头你见着没有?” “什么人呀?”女孩好奇地看过来。 游西雀便又描述了一遍,其实她也就那么一问,现在人是找不着了,总比什么也不做要来得好,但余青灯的模样,除了他是个盲人,外表上看和这年头的男孩子也没有什么大区别。 然而下一瞬,女孩忽然扬高了声调:“你找余青灯?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咦,你认识她?”游西雀顿时来了精神。 “认识呀,我们学校的大名人呢……”女孩笑眯眯地说,“余青灯虽然是个盲人,但他弹得一手好钢琴呀,上次还代表我们学校参加了全国钢琴大赛拿了冠军,不过估计也挺招人恨的,你想呀,全校这么多的班级,也就只设立了一个特殊班级供他这样的……嗯,身体不那么健康的人读书,能参加比赛的人选也就一个,居然让他给拿到了,而且……” 女孩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游西雀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他还是个怪人。” “怎么个怪法?” 游西雀挑挑眉,说来也怪,这次连环车祸受害者众多,而任务的中心人物竟然只是余青灯一个人,这男孩身上肯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女孩摇摇头,有点苦恼:“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半真半假吧,都是听别人传的,听说……余青灯在弹钢琴的时候,站在旁边的人偶尔会感觉到一股凉意,就是那种,旁边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经过的感觉,而且他性格孤僻,好像……也没什么朋友。” 她打了个寒颤。 游西雀眨眨眼,如果这女孩说的事情是真的,难道余青灯在生前就与鬼怪有什么联系? 所以在他死后,这个十字路口才会因为他的某种特殊能力,形成这种不断循环的古怪磁场?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不会来?” 闻言,女孩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似乎有些生气,又似乎有些纳闷。 片刻,她才问:“你和余青灯是什么关系?” 游西雀笑了笑,撒谎不带脸红的,“是他家里的一个姐姐。” “哦……”女孩表情有些苦恼,“那你快帮帮他吧,我虽然和他不是一个班,不过前段时间好像听到有人在悄悄讨论,要让他好看什么的,今天,他好像还被人约走了,但我也只是听说,跟他们都不熟……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闻言,游西雀在心里冷笑。 大概率是真的。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奇怪了。 余青灯眼睛根本看不见,什么样的正经人才会把他约到这种大马路边? 甚至还让他一等就等那么久? 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中间藏的恶意可想而知。 现在倒是清楚了,确实,这压根不是什么寻常的“约会”,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恶作剧。 余青灯别说等一天一夜了,就是等三天三夜,那个人也不会来。 这时,游西雀看见女孩时不时瞥向自己的爷爷,似乎有点拉不下面子道歉,自己刚才说了重话,回过神也知道自己有错。 游西雀笑了一下,“快点和爷爷回家吧,老人家也是,孙女长大总得要独立的。” “可不是嘛!”女孩小声的附和。 老人犯愁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那能有什么办法,这丫头爸妈都不在家,打小就是我和她奶奶带大,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哎。” 女孩被老人说得不好意思,受不了了,“行了行了,我知道错了,走吧爷爷,再说下去人家要看笑话了!” 随后冲游西雀点点头,“我挺喜欢余青灯弹的钢琴的,姐姐你要是找到了他,记得要帮我说一声哦,还有很多人支持他呢!” 说完便扶着老人絮絮叨叨地走了。 游西雀笑了笑,然而待两人踏上马路,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敛了。 这时,她已经听见远处的尖叫声。 货车来了。 女孩和她的爷爷,永远留在了这个地方。 第四次结束,这次,余青灯没有出现。 第五次醒过来,游西雀发现自己的脚踝那里一片淤青,每走一步都痛得她脸色发白。 草,sr级任务真不是人干的! 游西雀暗骂了几句,随即发现自己这回直接出现在红绿灯下旁边,正打算去找人,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双干干净净的黑皮鞋,往上一看,可不就是余青灯? 但就在下一瞬,游西雀微微眯起眼。 情况不妙。 少年沉默地站在灯光下,面容冰冷,苍白的脸色近乎死人。 似乎是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少年抬起头,黑魆魆的眼珠子漫无目的地看过来,而在他白皙的脖子上,一道暗沉的血痕格外刺眼。 与此同时,之前那对母女也从旁边经过。 这一回,那个小姑娘依旧在前面奔跑,但她动作僵硬,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年轻妈妈的皮肤泛着死灰色,低垂着头阴沉沉地跟在后面。 游西雀心里一咯噔,而后那个年轻妈妈,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节 第12章 为爱痴狂的鲨人路线 游西雀下意识屏住呼吸。 与此同时,她突然发现四周的人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他们身上陆陆续续出现伤痕,前一秒还热闹的十字路口,这个时候,呈现出一种非常怪异的寂静。 倒也不是寂静,声还是有的,但每一个人都嘶哑地拉长了调子,仿佛提线木偶,死气沉沉地循环着生前的一幕。 鼻腔里忽然闻到一丝血腥味。 时间大概过去半分钟,年轻妈妈依旧停在游西雀旁边,黏腻的黑色长发几乎贴在了她的手臂上,带着一种冰凉怪异的触感。 游西雀甚至感觉“它”的头发,正在轻轻缠绕着自己的皮肤。 这半分钟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原本来得很快的货车,这时忽然都消失了。 游西雀抿了抿唇,直觉自己现在不应该出现异样,很显然,随着循环次数变多,这里的“人”,也会渐渐恢复他们原本的模样。 “妈妈……你在,干什么?”小女孩等不到妈妈,也走了过来。 淡黄的公主裙被鲜血染红,她抬起白惨惨的脸,幽幽地盯着游西雀。 游西雀心头一跳,抿直了唇线,没敢吱声。 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小女孩已经扭曲变型的眼眶,黑魆魆的窟窿里竟然没有眼珠! 片刻,年轻妈妈动了。 她依旧低垂着头,而后用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 “回、家。” “爸爸、在等。” “爸爸……”小女孩僵硬地重复了一边,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爸爸、在等……回家、回家!” 她拉起年轻妈妈的手,“妈妈、回家……” “嗯……” 母女俩这才缓慢地走上斑马线,游西雀松了口气,夜里的风幽幽吹来,现在情况有变,她也不敢放松警惕,待目送这对鬼母女走远,她才敢转动自己已经僵硬的胳膊。 也就在这一瞬! 一缕风,悄悄吹散了年轻妈妈的头发。 她低垂着头,后脑勺的头发向两边滑落,而后一只血红的眼睛幽幽从发缝间露了出来。 游西雀猛地一僵! 她的头,竟然已经一百八十度翻转! 也就是从刚才到现在,她所以为的后脑勺并不是后脑勺,而是女鬼的正脸! 由始自终,她一直在从头发缝隙间悄悄观察着游西雀! 游西雀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来这里的鬼怪都已经开始恢复原状,她必须得更加小心。 而作为这个故事的中心主角,忽略掉他喉咙上的那道血痕,余青灯竟然是这里面最正常的。 “这个任务的突破点,终究还是在余青灯身上。”游西雀打量着他,不断思索着解决方案,“归根到底还是要把他送走才能完成任务,但他为什么不走?一天一夜,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念高中的孩子,学校会记旷课,家里人也会担心,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能骗得他一直待在这里?” 游西雀皱了皱眉,有点弄不清楚现在这些脑回路。 看来还是得主动去打探才能知道。 顿了顿,游西雀站到了余青灯旁边,关切地问:“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少年默了默,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会来跟自己说话,片刻,才缓慢地摇摇头,脸上带着极淡的笑:“不用,谢谢。” 温和有礼,但拒人于千里之外。 游西雀挑挑眉,没想到作为人时候的余青灯竟然是这种性格。 但作为解决事件的核心,她必须得取得他的信任。 游西雀叹了口气说,“你在等人?我也是,我等了他一整天,男人都是坏东西,前一秒还叫我亲亲小宝贝,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完了她用力拍拍自己的背包,里面的黑木匣子发出嘭嘭的声音。 游西雀咬牙切齿,“等会儿见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一笑,如春风旭日,突然温温柔柔地问余青灯:“你猜我这个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说话的同时,她抽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一把小刀,这年头,虽然好人比坏人多,但身上带点防具总归是好的。 况且,她这把是道具刀。 不过,啪的一声。 游西雀把小刀抽出,用手指弹出嗡嗡的声响,而后嗓音又温柔了几度:“我啊……这个人比较冲动,想得到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话,还不如……” “毁了他!” 话音刚落,余青灯脸色终于微微一变,“等一下!我觉得可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游西雀扬高了声调,怒气冲冲,“什么误会?你是说他用六块钱的麻辣烫骗我跟他结婚是误会!还是在一起后问我要了二十万现在又失踪是误会?!” 锵! 她猛地将道具刀钉进电线柱子里,力道太大,这刀也不是真刀,掌心被震得发麻,游西雀眼泪都快痛出来了。 妈呀演太过了! 但她还是冷着语气问:“小伙子,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呵,男人!一丘之貉!” 再怎么样,这个时候尚且没有变成鬼怪的余青灯,也只不过是个还在读高中的少年。 游西雀这么一连串下来,直接把余青灯都给整懵了。 “我……” 但是游西雀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冷笑道:“算了,与你无关,今天我就要砍了他!” 说完,她转过身,率先踏上了斑马线。 绿灯依旧没有变。 四周的一切定格在这里,在绿灯变红之前,这里会持续循环。 游西雀一边走,一边悄悄地往回瞄,看着少年脸上露出无措的表情。 她走得很慢,故意的。 想等余青灯跟上来。 她赌的就是这个时候的余青灯是否有一丝人性的善良。 在这之前,游西雀也想过要不要走知心大姐姐路线,先让余青灯放松警惕,关怀地多问几句,然后让他吐露心声。 后来想想,大马路上突然过去搭讪问东问西,怎么看都像不安好心的怪阿姨。 还不如走为爱疯狂的杀手路线!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沙沙沙、沙沙沙的摩擦声。 游西雀余光一撇,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那位年轻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再度出现在她旁边! 四肢扭曲的女人紧紧地贴近了游西雀,头颅一百八十度和身体翻转,呈现一种倒退的姿态缓缓地往另一边走去,与此同时,猩红的眼珠子从发缝间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观察。 她在观察什么?! 游西雀头皮发麻。 是观察她是不是活人?然后将她取而代之? 曾经有一种说法,有些人死了之后,往往会在自己死的地方,不断地寻找替死鬼,直到自己再度复活。 游西雀立即移开目光,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这种时候得稳住,一乱就得出事。 这个念头刚落,耳边忽然传来尖细的声音。 “嘻嘻……” 那声音就从自己的后背传来! 游西雀猛地一惊,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腰间竟然被两条瘦小惨白的腿夹住!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一双冰冷的小手,幽幽捂住了她的眼睛。 “妈妈,回家,嘻嘻。” 随着这个声音落下,游西雀只觉得背后一沉,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压在她身上,她脸色一白,整个人不堪重负地弓起了腰! 如果这个时候有第二个人站在这里,一定会发现,游西雀后背竟然扛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大的那具尸体是个年轻妈妈,死灰色的皮肤上布满尸斑,她死死地瞪大眼睛,眼中充满了不甘。 小的那具尸体叠在大的那具尸体上面,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两个眼眶只剩下黑色的窟窿,她的眼珠子已经随着距离冲撞永远脱离了她的身体。 眼前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毫无疑问,两只鬼遮住了她的眼睛! 游西雀在黑暗中前行,身体被笼罩在一片冰凉之中,恍惚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冰窖中行走。 她打了个寒颤,渐渐地,感觉四肢有些发麻。 突然,游西雀不受控制地张开口,紧接着口中发出了怪异的声音—— “回家、爸爸在,等你……” 游西雀蓦地瞪大眼! 她的身体竟然有一瞬间被控制住了! 游西雀眉头一皱,“不行,再这样下去恐怕我恐怕会被这对母女挤出自己的身体,然后永远迷失在十字路口。” 她狠狠滴咬了一下舌尖,然后握紧拿把工具刀,用力地刺在大腿上!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节 这虽然是道具刀,但刀尖并不钝! 疼痛从腿上袭来,游西雀整个人清醒过来,难道是她赌失败了?余青灯怎么没有跟上来? 游西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视线穿过两张阴森森的脸,就在这时,她的手臂突然被人握住。 下一瞬,只觉得身体变沉,两只女鬼原地消失,身体的掌控权重新落回了她身上。 余青灯满脸担忧地说:“你好,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觉得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不要冲动,有什么我们可以好好说。” 他是个盲人,开始还有点犹豫,后来想到可能会出大事,就急急忙忙追过来,当他什么都看不见,又要担心危险,追过来废了不少功夫。 但他还是追过来了。 游西雀松了口气,余光瞥了一眼,四周的鬼怪变得越来越危险,她不再浪费时间,一把拉住余青灯的手,“冲动?我什么时候冲动了?我不管,既然你过来了,你给我评评理是个什么回事!” 说着,连拖带拽拖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余青灯整个人懵住了,完全不明白这算个什么事,隐隐约约有一种自己上当的感觉。 游西雀可不管他什么心情,回头一看,赫然发现原本分散在周围的鬼怪,竟然缓缓朝这里聚了过来! 没有时间了! “快走!”她大声喊,“再不快点老娘就要去砍人啦!” 话音刚落,对面的马路灯光一闪,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了尽头,游西雀皱了皱眉,她视力很好,很快就发现,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 谁?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细究,那个女学生目光落在余青灯身上,表情惊恐,像见了鬼似的跑开了。 游西雀心里闪过一丝怪异,下意识问了句:“你认识?” 话刚说完,她突然发现,身后的余青灯,拉不动了。 游西雀转过身一看,惊得差点没叫出来。 身后的余青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鬼怪的模样! 他阴沉沉地立在原地,浑身是血,身上几乎没有半片完好的皮肤。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尖叫声。 货车来了。 结束。 再一次醒来,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刚才数着呢,距离对面尼玛还只剩下几道白杠啊! 成功近在眼前了! 余青灯开始还好好的,后面怎么突然就变了? 这不对劲! 游西雀警醒起来,想起刚才遇见的那个女孩子,难道是她? 这么想着,她用着刚才的方法再尝试了一次,拥有人类人格的余青灯,在那个女孩子出现之后,果然,再度变成了鬼! 第七次醒来,十字路口已经充满了血腥味。 路灯闪烁,昏暗的夜里,十字路口鬼影重重,路边堆满了冥币和纸人。 角落里有人尖声哭泣,游西雀定睛一看,那只女鬼半颗头颅没有了,穿着一身血红的裙子缩在角落里,满地摸索。 见了游西雀,还问:“你……见过我的头吗?” “……”游西雀已经麻木了,“没有见过谢谢。” 说完毫不犹豫地冲过马路对面,在还差几米的时候,那个女学生又出现了,眼看她就要跑,游西雀猛地将自己身上的黑木匣子取下来,狠狠地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为了让更多人看到,更新时间一直在调整,孩子太黑了,尼玛换了好几个时间都蹭不上,谢谢好姐姐们的评论,你们的话语!让我知道,自己是在写灵异,而不是在搞灵异事件,是有活人的! 第13章 孔佳 伴随一声尖叫,游西雀快如闪电,几步冲去将那女孩扣住! “你是谁?” 下一瞬,她忽然愣住,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畏畏缩缩的女孩,“你竟然是活人?” 掌心里的皮肤温热,听了游西雀的话,女孩蓦地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颤声说:“你、你是来救我的吗?”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落。 游西雀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余光瞥见一抹人影。 就在两人不远处,竟然幽幽立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沿着两条白皙的腿往上看,“她”穿着正装短裙,上面是衬衫长袖,然而再往上,“她”的头颅竟然只剩下一半! “她”冷冷地盯着她们,待注意到游西雀的目光后,缓缓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游西雀头皮一麻,一把将女孩拉到身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经过了长时间的精神折磨,女孩已经濒临崩溃,在这种遍地是鬼的地方,好不容易遇到个活人,现在她已经完全把游西雀当成了精神支柱。 在不远处的地方,摆放着簇拥起来的纸人,在“它们”黑魆魆的双眼注视下,游西雀拉着女孩躲在了“它们”的后面。 见女孩还在哭,游西雀从包里给她扔了一包纸巾,“擦擦。” “谢谢。”女孩抽噎着说。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模样,女孩的模样算不上漂亮,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短发乌黑厚重,属于放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类型。 怪的是,也就是这样一个毫无特点的女孩子,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个遍地是鬼的地方。 见她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游西雀才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和余青灯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女孩身体骤然僵住。 她惊惶地望着游西雀,脸上写满了名为心虚的情绪。 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女孩勉强地露出微笑:“你怎么会突然说起余青灯?他啊,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可有名了,不过他是特殊班级,我们平时见不到几面,其实我和他不熟。” 说谎! 游西雀眯了眯眼,但也不着急逼问。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闻言,女孩脸色骤变,眼眶里的泪珠眼看又要落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偶尔经过这里,谁知道会突然变成这样?”她打了个寒颤,惊恐地握住游西雀的手,“求求你带我出去好不好?这个鬼地方……那天我明明只是看了一眼,结果再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这里根本没有白天,那些人、那些人也根本不是人!只有一辆大货车每个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然后——” 后面的事情她不敢再回忆下去。 “哦……对了,我叫孔佳。” 孔佳不记得自己来到这里多久了,从她醒来之时起,就见证了无数场车祸,现场混乱成一片,大货车冲撞而来,撞飞了附近的小车,小车又撞到别的车,整个十字路口,俨然变成人间炼狱! 但更可怕的是,这一切发生后,竟重新轮回! 一遍遍一遍遍,孔佳想逃,但她根本无路可逃,每一次走进黑暗,结果没过多久,又会再次回到这个鬼地方! 而且,她还看见了余青灯。 她亲眼看见余青灯被车辆碾死。 刺目的血染红了她的视线。 要不是游西雀突然出现,她以为自己肯定是疯了! 余青灯怎么会死? 游西雀没应声,从孔佳的话语和表情里,她大概也猜到一些孔佳的想法,“她大概率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根本不知道余青灯已经死了,而且,她和我一样,由于是活人,所以并不会像其他鬼怪一样,一旦车祸发生,整个人就像格式化一样重新再来,但和我不一样的是,孔佳,不会被周围的异常所影响,而我却会随着一次次发生,身体也会受到某种程度的损伤。” 而孔佳口中的话,她压根不信。 先是说自己偶然经过,后又说自己看一眼,语无伦次前后矛盾,说谎! 她是故意回来的。 回来看看那个——被她约到这个地方,等了一天一夜的余青灯! 但孔佳为什么不会被影响? 游西雀倏然沉默了下来,她觉得,或许能在孔佳身上找到一些破局的信息。 今晚已经留在这里太长时间了,她甚至怀疑,外面的时间恐怕早就到了白天。 思及此,游西雀看着孔佳的眼神,可就没那么温和了。 孔佳对上她的视线,心里忽然一咯噔。 就在这时,远处再度传来尖叫声—— 游西雀暗骂一句,在车祸发生之前,死死扣住孔佳的手腕。 第七次结束。 但这一次,倒也不是没有发生好事。 游西雀看向被自己牢牢抓住的女孩,悄悄松了口气,她只是随便一试,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能和孔佳“复活”到一块。 而孔佳全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看着死气沉沉游走在路上的“人们”,濒临崩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又开始了、竟然又开始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呜呜呜……” 游西雀不耐烦地捂住她的嘴巴:“闭嘴,如果你不想把那些东西引过来的话,最好安静一点……” 闻言,孔佳惊惶的瞪大眼,连忙点头。 忽然,她的视线钉在某处,身体也立即僵住。 游西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余青灯静静地站在一盏路灯下,游西雀心头一动,要不要带孔佳过去试试看? 这个念头刚落,余青灯竟然动了。 咦?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节 游西雀眼神怪异地看着他的方向。 紧接着她忽然发现,余青灯身后,倏然亮起了一条路。 “怎么多了一条路?”游西雀微微眯起眼,“之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再看孔佳的表情,难道说,孔佳之前在这里看见余青灯的时候,其实余青灯身边一直还有另一条路,只不过,我看不见,现在遇到孔佳,我也终于能看见这条路了。” 游西雀眼睛亮了起来,这个猜测令她浑身血液沸腾,当下拽着孔佳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不……” 孔佳瑟缩着往后退,看着余青灯时,脸上满是心虚和恐惧。 游西雀挑挑眉,压低声音问:“你不想回去了?孔佳,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余青灯,那你怕什么?” “可……”孔佳一时哑然。 一种可怕的想法一直在她心中徘徊,但她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为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敢去面对余青灯。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游西雀已经连拖带拽把她往那边带了,期间孔佳挣了挣,随即愕然发现,这个女孩看似高高瘦瘦,实际上一身蛮力,她根本无法抵抗! 余青灯仍在原地等待。 这一回,游西雀没再搭理他,生生拖着孔佳走进了另一条路。 道路两侧都是路灯,这条路上竟然格外的明亮。 要不是任务没完成,游西雀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只要带着孔佳这么走,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两侧的树木飘来淡淡的清香。 很快,游西雀发现孔佳的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 “怎么,你认识这里?” 孔佳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去我们学校的路。” 话音刚落,市一中的牌匾便高高地竖在了两人眼前。 游西雀挑了一下眉,就在这时,旁边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定睛一看,竟然是余青灯! 个子高挑的少年沉默地走着,形单影只,他看不清路,于是手里只好握着拐杖走在盲道上,拐杖与地面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这时,旁边忽然又多了一个人。 待看清那人的模样,游西雀身边的孔佳,脸色骤然大变,她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看就要逃跑,下一瞬就被游西雀牢牢摁住。 “你跑什么?”游西雀笑了起来。 那人的模样和孔佳生得一模一样,但那个时候的孔佳和现在不同,她讨好地挨近余青灯,先是帮他拿过书包,接着握住他拿拐杖的手,可怜巴巴地说:“余青灯,你别不搭理我呀,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这样吧,以后……就让我来做你的拐杖好不好?” 余青灯并没有搭理她。 孔佳也不介意,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跟在他旁边,时不时说些话似乎想要逗他笑。 但余青灯实在是太冷漠了,任她如何,皆是铁石心肠的模样。 附近没有鬼怪,这么会儿功夫,游西雀已经大概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极有可能是以前发生过的。 这场灵异循环既然以余青灯为破解中心,那么任何异常围绕着他发生也不奇怪。 而这里,只有孔佳才能触发,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余青灯记忆里的东西。 “余青灯,我们好歹是一个幼儿园长大的呀,没想到长大后我们都变成了这样。”孔佳叹了口气,“这样吧,既然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干脆以后我们俩凑堆上学怎么样?”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这种话了。 看起来,孔佳确实很想和余青灯做朋友。 期间孔佳一直噼里啪啦地说着话。 从她的话里,游西雀大致推断出来,“在上高中之前,孔佳和余青灯其实是幼儿园同学,并且曾经是邻居,但后来余青灯搬家,两家就远了,等到再见面的时候,余青灯已经变成了瞎子,而孔佳,是转学过来了,因为并不是什么外向的性格,又受到同学排外的影响,也同样是孤独一人。” “这样的两个人,孔佳自然而然想要找寻同伴。” 这时,一盏路灯突然熄灭了。 昏暗的道路上,孔佳眼神空洞,喃喃说:“一开始,我是真的想和他做朋友的,可是……”孔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怨恨,“明明我都那样了,余青灯真是个怪人!怪不得没人愿意接近他!” 游西雀没有接话,她听见风里飘来余青灯的声音。 “接近我对你没有好处。” 作者有话说: 这章重写了一遍,所以更晚了 qaq 第14章 新的道具卡! “你看,他就是这种人!所以、所以我才会……”孔佳说着,前面的那个孔佳表情也显露出一丝挣扎,但这挣扎转瞬即逝,很快,她就好像做出了某种决定。 游西雀端详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循着小路一直往里走,竟然直接到了学校的花园。 孔佳跟余青灯说:“余青灯,我发现一家很好吃的店,傍晚回家你能不能在学校出来那个十字路口等我?”她语气焦急,“但那会儿我有点忙,你可以先让别人带你过去,我很快就来接你!” 余青灯没有应声,但就在孔佳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却极快极轻地应了一声。 然而余青灯看不见的是,孔佳并没有随着他的回应而欣喜若狂,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待余青灯走后,孔佳神秘兮兮地拐弯来到教学楼的阴影覆盖处,脸上这才露出随意的笑容,对着阴影说:“看吧,我就说,凭我和余青灯的关系,只要我要求,他一定会答应,接下来,你们就看好戏吧!余青灯这人固执得很,只要是答应的事,他肯定会做到。” 阴影中藏着几个人影,闻言一阵哄笑。 “好啊你孔佳,没想到你老老实实,竟然也能这么做!不错,我喜欢!” “哼,余青灯那样的早就该教训了,不就是会弹钢琴,有什么了不起的,到底还不是个瞎子。” “真不明白我们学校为什么要建立这种特殊班级,身体有毛病去特殊学校不行吗?孔佳你说是不是啊,之前我们还以为你和他关系很好呢,估计都是被逼的吧!” “就是,孔佳脾气这么好,怎么会和那种人做朋友呢?是不是啊孔佳?” 孔佳悄悄握住了手,但很快松开,笑意盈盈地点头:“可不是嘛,余青灯这种臭脾气,要不是我们爸妈是旧相识,让我接近他我都不愿意,不过也有好处,要不是因为他,我恐怕都不能和你们做朋友,毕竟我是个转学生,要融入大家也不容易……” 游西雀听着她的话,眉头都快皱起来了。 这个孔佳,一开始明明就是她先接近余青灯的。 现在,因为学校里有那么一拨因为余青灯拿了钢琴比赛名额而感到不爽的人,于是率先将余青灯扔掉人,又因为自己曾经和余青灯认识,所以更方便以自己是“受害”、“被迫”这种身份,加深余青灯在这群人心目中的丑恶,从而加入这群人。 通过攻击余青灯成为踏板,让自己消除转学生的身份,更快地融入群体。 既可悲又卑鄙。 “这就是你所说的不认识余青灯?”游西雀睨了孔佳一眼,似笑非笑的。 孔佳表情不太好看,头一次被外人看到这一切,就像是明明白白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她浑身颤抖,咬着唇握紧拳头,“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更快加入大家啊!谁叫、谁叫余青灯不理我啊!要不是他太高傲,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对他!” 说着说着,她逐渐坚定了这个想法,忽然变得理直气壮。 “没错,就是这样,余青灯那个人那么讨厌,而且,反正他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现在我加入了他们,又不会影响到他,他不是嫌我烦吗?这样不是更好,两全其美,我只是小小的恶作剧一下,就能获得大家的信任啊!” 孔佳陡然激动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游西雀冷笑一声。 “那你没有想过,他独来独往有多么讨厌只要不影响别人,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当你答应和别人一起对他恶作剧的时候,就变成了,霸凌事件。” 霸凌! 轰的一声,孔佳被这两个字震得大脑嗡嗡作响,脸色泛白,一下子没有了言语。 “我、我不是,我只是想……” “况且……”游西雀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真的以为余青灯不知道这些事吗?” 正常人怎么会真的在那个地方等上一天一夜?! 何况余青灯一个盲人。 孔佳是故意让他在那里等的。 而余青灯,想来也是故意在那里等待,直到,孔佳来接他为止。 从刚才开始,这里呈现的画面都是余青灯和孔佳,想必这是余青灯生前记忆里的东西,但最后却突兀地多了一个孔佳和别人的画面。 也许,这同样是余青灯的记忆。 他已经完全知道了孔佳和别人的恶作剧。 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在那里等的。 或者他就是为了让孔佳能够融入其他人,才会特地等在那个地方,只要恶作剧成功,那么,孔佳想要融入新学校的愿望,也会实现。 忽然,游西雀陡然警醒。 孔佳去接他? “难道说,余青灯虽然一直在等她,但其实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着,孔佳什么时候来找自己,或者说,等到孔佳出现,这场恶作剧才算结束?当然,就算是这样,普通人面对这样的事情,也很难不会生气。” 但同时,这样就验证了任务提示中的【他也许并没有那么生气】,由始自终,他只是在等孔佳来结束这个游戏。 这是唯一的破解方法! 想到这里,游西雀兴奋了起来,一把捞住孔佳,沿着来路跑去。 孔佳一阵惊慌,已经知道了她想做什么,“不、我不想去,放过我、放过我!”潜意识里有一个念头告诉她,只要她过去,她就会想起一件很可怕的事。 比如说,余青灯已经—— 面对一个奋力抵抗的人,游西雀差点有点摁不住,也就在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竟然还真让她给挣脱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尖叫,第八次,结束。 再次醒过来,游西雀站在马路中间,孔佳已经不见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节 “糟了,让她给逃了。” 与此同时,空气里血腥味扑鼻,附近的路灯几乎全都熄灭了,只有马路尽头的一盏,幽幽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芒。 四周鬼影重重,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异声响。 黑暗中,一抹红色的影子就站在游西雀的不远处。 是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你……见过我的头吗?” 无头的红衣女尸幽幽立在那里,游西雀目光落在她的脚边,那里恰好有一颗满脸是血的头颅,正睁着一双黑魆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要怎么说才好呢,这头明明在你的脚下啊! 移开视线,全当没看见,这个时候,昏暗的周围,那盏唯一的路灯便显得格外明亮,而同样刺眼的,还有那个阴沉沉低垂着脑袋的血衣少年。 游西雀抿了抿唇,决定放弃孔佳,径直走过去。 还没走几步,忽然感觉背后沉甸甸的。 尖细的声音近在咫尺。 “妈妈、回家……” “……”游西雀都无语了,“我不是你妈!” 年纪轻轻喜当妈还行! 又走了几步,她感觉自己背上又重了好几斤,游西雀不用回头都知道,自己后面肯定又多了一只鬼! “ 爷爷……”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走到余青灯面前时,游西雀的身体,已经无法在直起来。 灯影斜斜,她一眼就瞟到,在自己的影子后面,已经堆了高高的一重重黑影,像一座巨山,死死地将她压在下面。 从游西雀的角度,她只能看见余青灯被碾得血肉模糊的腿,冰冷的寒意不断从少年身上传来。 她知道,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从这以后,哪怕再有下一次循环,身后的这群鬼,也不会再让她离开。 片刻,游西雀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说:“余青灯,我来接你了,别等了,跟我回家吧。” 说完,她艰难地深处一只手,颤抖地朝着余青灯的方向递了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游西雀双眼逐渐模糊,她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个鬼女孩咯咯咯地在她背后笑着,很快,她连声音也要听不见了。 无数鬼怪压在她背后,忽然,鼻腔里闻到一丝血腥味。 冰冰凉凉的。 游西雀很快意识到,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难道必须得孔佳?” “真的不行?”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只觉得掌心一阵冰凉的触感,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少年低低地说:“我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过了一阵,对面没有了声响。 正当游西雀觉得有些困惑的时候,后背一凉,又沉了几分。 “……” 这群鬼就这么喜欢她的背吗? 就很离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尖叫声! 游西雀蓦地惊醒,不再计较这些东西,双腿猛地撑直,盯紧对面的红绿灯,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倏然冲了过去! 原本变得很远的路,或许是因为余青灯的转变,突然变得很近! 叮! 绿灯变红,游西雀,成功来到了对面。 与此同时,手机弹出一道信息。 【任务完成!】 【恭喜你获得sr级道具卡!】 游西雀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忽然,只听见嘭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只觉得身后一轻,她眼睁睁看着一条惨白的手臂从黑木匣子里伸出来,然后猛地朝她身后一掏! 原本在她身后的鬼怪,竟然一瞬间被它抓了进去! 游西雀:!!! 她死死捏住刚到手的道具卡,不给!绝对不给! 那条手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没没再对她新得到的卡伸出罪恶的魔爪,又缓缓地缩了回去。 就在游西雀以为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突然,怪谈橱柜又打开了! 她头皮一紧,死死把卡片捂住,“不给!坚决不给!” 话音刚落,黑漆漆的柜子里带着一丝丝嫌弃和不屑,吐出了一张崭新的卡牌。 第15章 凌晨四点的午夜钢琴 “……” 游西雀沉默地接住怪谈橱柜吐出来的卡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惊讶这玩意儿真的是活的,还是它竟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任务结束之后才把那群鬼怪弄走。 想法太乱,以致于她都忘了恐惧。 她盯着再度闭合的怪谈橱柜,现在,那些鬼怪是都被它吃了? “……”短暂的思想挣扎后,游西雀打开剧院后台,“查看卡牌。” 【怪谈橱柜·ssr】 当前饱食度:95% (备注:它现在非常满足,短暂时间内不会将您视作储备粮,并且对向它投喂食物的您,微微提升了好感度,请再接再厉,努力喂养它,或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这家伙吃了她的大明星之后,还没忘了把她当做储备粮! 她还没跟这家伙算账呢! 但想到怪谈橱柜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游西雀心头一动,好像,把它喂饱也不是不行?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她把怪谈橱柜吐出来的卡牌捡起来,惊讶地睁大眼:“嘶——天啊!大明星你怎么了!” 掉落在地的,赫然就是当初被怪谈橱柜吃掉的那张n级卡牌死亡黑天鹅! 繁复的花纹中间,漂亮女鬼神情疲惫,苍□□致的面孔上竟然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整只鬼垂头丧气地耸拉着头,一副受尽了苦楚的样子。 听见游西雀的声音,她蓦地抬起头,死死地看着她,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张合,最后捂住嘴唇,泫然落泪。 两行血泪从眼眶里落下,美得有些惊悚。 美人哭泣。 但她看起来真的好委屈啊! 游西雀心疼了一秒,很快就发现卡牌右上方多了一个小小的叹号。 “咦,以前怎么没有这个东西?” 她点开一看,紧接着一行小字弹了出来。 (经受了一段时间的折磨后,辛月已经完全意识到,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只有你才是她真实的依靠) 【死亡黑天鹅·r】 当前对您的好感值为:80% (备注:加油,再差一点她就会彻底爱上你!) “……” 好家伙! 怪谈橱柜到底对她的漂亮姐姐做了什么啊! 游西雀忿忿地瞪了黑木盒子一眼,“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喂饱你的。” 辛月:??? 她哭得好大声! 那又怎样,游西雀冷酷地无视了女鬼的血泪,这才将任务奖励的卡牌拿出来仔细看。 是一张sr道具卡。 没有得到ssr,游西雀微微有点失落,但当她看到这张卡的作用,整个人顿时都来精神了。 【凌晨四点的午夜钢琴·sr】 名字:余青灯 爱好:孤独 讨厌:社交 能力:收集、释放恐惧 卡牌介绍: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极端社恐患者,孤独令他快乐,交谈使他恐惧,每到凌晨四点弹奏钢琴是他最幸福的一件事,夜深了总会撞见鬼,为此,他似乎特别容易吸引某种……可怕的东西。人们惧怕他,畏惧他,幸好,一切已经结束,今后他只需要做黑夜里唯一的孤独钢琴家。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节 不过……那种东西似乎仍然没有远离他,今日的余青灯,也依旧令人讨厌呢。 卡牌中间,出现了一架线条流利的黑色钢琴。 而钢琴前面,坐着一名浑身是血身形高挑的少年,他低垂着摇摇欲坠的头颅,沉默地弹奏着钢琴,然而,在他的肩膀上,却压着无数双苍白的手。 “原来余青灯竟然是特殊的招鬼体质?!” 游西雀惊讶地端详着血衣少年身后淡淡的鬼影,“怪不得他说对孔佳说出跟在他身边没有好处这种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而且,一开始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他,只是被他的态度刺伤,误解太多,就导致了后来的样子,再加上,他又是个社恐……。” 但释放恐惧,却是个好东西。 游西雀想到猩红眼怪谈剧院的定位,觉得这架钢琴来得正是时候。 有怪谈,当然就少不了恐惧! 现实生活中肯定有不少灵异爱好者,看过不少恐怖片,探险过无数灵异现场,他们对这些的承受阈值更高,要想获得这些人的赞同,肯定得下点重功夫。 现在这具钢琴的到来,不就正好? 况且,辛月的舞蹈,也需要伴奏。 就算对待普通的观众,这也是个能让他们加深对剧院设定的好东西。 后天就是第一场演出了,这架钢琴的到来,让游西雀对剧院接下来的发展,又多了一点信心。 这时,天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 早晨来了。 游西雀看了一圈周围,东区梧桐街的十字路口看上去和平时别无二样,一个月过去,除了死者的伤痛,许多东西早已被人们遗忘。 只有路边摆放的纸人,天刚亮,环卫阿姨便叹着气收拾开来。 “唉,真惨,死了那么多人啊……” 就在这时,游西雀忽然发现草丛边有一双腿,过去一看,里面竟然是昏迷的孔佳! 她脸色苍白,表情痛苦,如同深陷梦魇,口中喃喃:“不……余青灯不是我害死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求你原谅我……” 游西雀蹲下拍拍她的脸,孔佳这才深吸一口气,眼看就快醒来,见状,游西雀没再多事,只帮忙报了个警,相信孔佳很快就会醒过来。 但也许,一辈子都会深陷愧疚之中。 * 回到公寓楼已经是两个小时候。 在这之前,游西雀去吃了一大碗酸菜鱼面,清晨的鱼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每一根面都弹性而柔韧,汤底的鲜美很快就暖和了她被吓唬了一晚上的胃。 饭饱,她瘫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空,忍不住感慨一句:“还是活着好。” 她一定要活下去! 而且还要让猩红眼变成最大的剧院! 住在公寓的阿姨们已经成群结队起来准备去菜市场买菜,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一伙人聚在楼道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皱着眉表情神秘,窃窃私语。 楼道里充斥着鱼腥腐臭味。 游西雀不用听,也知道阿姨们是在讨论这件事。 “怎么回事?这都好几天了,这鱼腥味到底哪来的啊,是不是楼下那个卖鱼佬搞的啊?” “嘘!别那么大声,上次去找他,你看他瞪大眼睛那个要杀人的样哟!吓死人!” “应该不是他吧,卖鱼佬这人臭脾气,说不是肯定不是。” “那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阿姨们齐齐噤声了,面面相觑,眼神怪异。 “妈妈、妈妈……我要吃棒棒糖!我要吃棒棒糖!”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揪着他妈妈在那大喊大叫,见他妈妈不理他,嘴巴一瘪,狠狠地瞪着她,眼看就要在地上滚上几圈。 游西雀认得这个小孩,楼里屁事最多的小鬼,天天大喊大叫,见了人也没个礼貌,有一回她从楼下经过,还瞅见这小屁孩在楼上冲她比中指。 就尼玛熊孩子! 她想揍他好几次了! 他妈妈也惯得很,家里独子,一听,连忙抱着人哄。 阿姨们又低声讨论了起来。 这时,其中一人看看周围,然后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看啊,是楼里进来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们想想是不是?听物业说啊,最近装的监控,天天盯着大门口,什么也没查出来!而且那股臭味,都是在半夜出现的,不瞒你们说,我老公那情况你们也知道,半夜上班啊……听他说有一天晚上……” 这位阿姨表情有些恐惧。 “有一天晚上好像听见了啪啪、啪啪……拍墙的声音!” 这话刚说完,旁边忽然插入一道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原本还大吵大闹的小孩,突然噤了声。 第16章 恐惧值 “惠心姐?这么早,已经买菜回来啦?” 游西雀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陈阿姨? 陈惠心乐呵呵地说:“是啊,我们家天朗生日,是得买点好吃的庆祝庆祝。” 说到路天朗,众人眼里都有些同情。 陈阿姨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路天朗枯萎症晚期,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天,但众人也不至于没眼色到要这些话提出来说,只好尴尬地说几句好话,就各自散去了。 游西雀一脸奇妙地看着那个混世小魔王,由始自终都老老实实,待人都走了,她才笑眯眯地跟陈惠心说:“陈阿姨,您这是使了什么招数啊,能让那个小鬼这么听话?” 那小鬼讨人厌是楼里出了名的。 陈惠心不用问也知道她在说谁,闻言也一脸好笑,“阿姨现在是没做什么,但阿姨以前做过呀,我这性子是天朗出事之后才收敛的,以前也是一副暴脾气,楼里的都是老邻居了,谁不知道。” “暴脾气怎么了,我觉得就挺好的。”游西雀乖乖地凑到她旁边,帮她提东西。 “那是因为你这丫头心眼好,以前阿姨可没少得罪人。”陈惠心笑眯眯的,“后来楼里谁家生了小孩,像小冬那么皮的,大人们都会跟他说,再不听话就让我抓他们去熬汤,久而久之,小孩单纯,就信了。” 游西雀皱皱眉,“还有这种传言,感觉怎么有那么点怪怪的……” “算了算了,都是老邻居……”陈阿姨摆摆手,突然奇怪,“小雀,这天还早呢,你是从哪回来呢?” “就工作呗,你看我们是这样的,有时候忙起来早晚不分。” 游西雀半真半假地跟她说着,两人是邻居,走起来也顺路,到了四楼,走道里的怪味已经消散不少。 “行了,谢谢你给我提东西,今天买的茄子你给带回去吧?”陈阿姨关切地看着她,“瞧瞧你,又瘦了,年轻人工作虽然忙,但也别太拼,钱是要赚的,但也得有命花……” 说到这里,她忽然沉默了下去。 是戳到伤心处了。 路天朗当年没有患上枯萎症的时候就是忙,三天两头不着家,一问就是在忙,忙得昏天暗地,母亲三番四次打电话过去也没空搭理。 在陈阿姨心目中,儿子以前可是个孝顺孩子。 这事让她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等到发现真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路天朗早就患上了枯萎症。 情感麻木,便是枯萎症的特征之一。 见状,游西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枯萎症相当于这个世纪的一大绝症,路天朗的病症发现得实在是太晚了,回天无术。 幸好陈阿姨也没有伤心太久,这些年来,她早就习惯了,又跟游西雀说了几句,便开门进自己屋去了。 两家的房子隔得都很近,就是完全的邻居。 游西雀在原地等了会儿,想要等陈阿姨回去了在离开,然而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里头忽然传来嘭嘭的声音。 只见陈阿姨脸色微变,猛地关上了门。 “咦?里面怎么有声音?” 游西雀皱了皱眉,带着这种困惑回到自己家,却见地面依稀有些水渍! 想起昨晚的那个“怪梦”,脸色不由变了变。 “公寓里到底混进了什么脏东西,为什么非得往我家里钻?” 难道说继承怪谈剧院之后,连带着自己都变成招鬼体质了? 游西雀抿了抿唇,决定暂时不去思考这些问题,她关上门,然后第一件事便是把中间的桌子给推到一边,而后掏出了自己新得到的卡牌。 凌晨四点的午夜钢琴。 下一瞬,只觉得窗外飘来一阵冷风。 这会儿还是早晨,但屋里的光忽然暗了下去,游西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忽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自己的房子,变得拥挤起来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似乎多了很多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但游西雀很快就被出现在这里的黑色钢琴吸引了目光。 随后她打开剧院后台,在卡牌栏里面,多了一张钢琴卡牌,而卡牌的右上方标注着一行小字。 【凌晨四点的午夜钢琴·sr】 当前储备恐惧值:0% (备注:只有当恐惧值满额的时候,才可将其释放,另外,钢琴只有在使用的时候才有用哦。) “只有在使用的时候才有用,难道说,要去弹它的时候,才能收集恐惧值?”游西雀思索片刻,“那就试试看吧,正好我也练过一些钢琴曲。” 虽然没有天赋,但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剧院演员,游西雀愿意为很多东西付出时间。 比如说,过去为了饰演一个炮灰钢琴家,她还特地去学了两年时间。 可惜这个钢琴家最后因为戏份多余,被编剧冷漠删除,游西雀就再也没有以这个身份上台表演过。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节 想到这里,游西雀轻轻转了转手腕,“虽然有点手生,但是弹一首小星星应该没有问题。” 她坐到椅子上,回忆了一下手感,而后才将手指轻轻地放在琴键上。 下一秒,她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好冷。 这架钢琴,好冷。 琴键明明是那么光滑,但她却有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在抚摸着死人的皮肤。 冰冷,却僵硬。 更糟的是,在她触碰钢琴的一瞬间,身后,忽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抹血红的人影。 “余青灯?” 这个念头刚落,游西雀便看见一双血迹斑斑的手,覆盖在了自己手背上。 紧接着,小星星的曲谱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自己脑子里。 游西雀的手指竟然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轻盈地敲打着琴键,如同被人附身! 但很快,那种附身的感觉就消失了,她很快就再度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原本温馨活泼的曲子,竟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调子奏出。 尖而高的声音缓慢地在屋里响起,如奏鬼乐。 哪怕是自己弹了,游西雀都被这阴间音乐给闹得头皮发麻。 忽然,叮叮叮! 卡牌栏传来提示! 游西雀愣了一下,赫然发现,钢琴卡右上角的恐惧值,变了! 恐惧值+1+1+1+1…… 等到一曲结束,恐惧值进度竟然达到了100%! 这差点没给游西雀整懵。 “……不是吧,我没有那么害怕啊,这样也能收集这么多的恐惧值?真的假的啊?” 她一脸纳闷,觉得有点奇怪。 但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又弹了几首别的曲子,恐惧值达到满值之后,就不会再涨,只有释放完毕之后,才能重新积累。 而她无论弹什么类型的曲子,最后弹出来的都跟奔丧似的。 总之就是阴间钢琴。 片刻,游西雀收回钢琴卡,打开了电视,睡在躺椅上,越想越不对劲。 “不可能……这些恐惧值,有没有可能,是别的地方传来的?” “这架钢琴的恐惧值收集范围,会不会根本就不仅限我这间屋子,也许……” 微微眯起眼,她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除了我以外,这栋公寓楼里,正在有人经历非常恐怖的事,所以才能迅速收集到这么多的恐惧值!” “但究竟是谁?” 这栋公寓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不可能认识所有人。 游西雀把自己认识的人筛选了一遍,想到最近楼里发生的怪事,杂七杂八想了一通,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新闻主播的声音从电视机里陆陆续续传出来。 “……最近我市发生重大连环杀人案件,受害者多为年轻女性……” 滋啦——! 忽然一阵怪声,老电视机失去信号,画面变成了黑白花点。 这时,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 在游西雀身后的那扇墙,忽然传来了激烈而焦急的击打声。 * 睡了整整十个小时,游西雀终于把前天没睡的时间补了回来。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游西雀打开自己的微博,日常发几条宣传,正准备退出,突然发现有好几条私信。 打开一看,是熟悉的头像,以前经常在自己微博底下留言。 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是她的一个学弟? 游西雀沉思片刻,确认自己没记错。 这个学弟…… 她记得以前好像还给她写过情书来着,不过被她拒绝之后就没再现实里面联系了,反而换了个小号来关注自己。 不过,这学弟也太不会隐藏了点。 要用小号好歹别在微博发自己照片呀? 天天在她评论区留言,她又没几个粉丝,想不引起她的好奇心也太难了吧。 但也仅此而已。 除了评论,这学弟也不会做什么。 游西雀挑了挑眉,点开私信一看,竟然看到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小作文。 “什么鬼……” 【我为我喜欢过你感到后悔,亏我关注了你这么久,以为你清冷纯洁,没想到,最后还是会为了钱低头!我真的太失望了……】 后面的废话没看下去。 游西雀才看了个开头,眉头就皱了起来。 味儿太冲了! “什么玩意儿……” 莫名其妙! 游西雀关掉微博,对这篇没头没脑的□□小作文嗤之以鼻。 谁他妈要你喜欢了? 老娘八百年前就拒绝你了啊! 呸了一声,游西雀收拾好东西,坐上自己的重型机车,头盔一戴,六亲不认! 猩红眼怪谈剧院的定位如此,开门的时间当然也是晚上。 现在距离开门的时间不多了,她还是得过去看看。 机车嗡鸣声响彻整条街道。 剧院的位置偏远,附近甚至有些荒凉,正好适合飙车。 游西雀开到最高码,没多久就到了。 高大的建筑远远一看就像一座棺材。 下了车,游西雀甩了甩钥匙,忽然,脚步一停,望着剧院门口,惊讶地挑挑眉。 只见那里竟然聚了小小的一拨人。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和男团参加求生综艺后爆红了》! 星历2192年,一档名为《死亡地狱》的生存节目风靡全球。 各行业知名大佬,被节目组投放到星际深处最恐怖绝望的荒芜之地。 这里温度失衡、昼夜不分、物资缺失,更有无数凶残恶劣的异族和惊悚骇人隐秘文明。 参赛者在这人间炼狱中,惊险求生。 岑桑柔,节目里唯一的素人,和星际顶流男团掉落在同一区域。 作为平平无奇的退役监狱看守人,岑桑柔生得白皙清秀,总将自己套在宽大的外套里,平时安安静静,很乖,夹在四个闪闪发亮的男人间毫无存在感。 刚开始,提到岑桑柔,男团成员们微笑着对镜头说:“小桑柔啊,性格比较害羞,是个妹妹,我们保护她。” 男团粉丝们怒吼:“莫挨我哥哥!素人能干屁?还不是拖大佬后退,跟在后面蹭大佬资源!” 节目开播后。 众人眼睁睁看着沉默寡言的岑桑柔—— 挖矿种田建房子,徒手撕碎老怪物,一跃蹦个三丈高,双手各杠四米刀,地狱节目几日游,岁月静好不服就干。 而男团成员们洗衣拖地蹭吃蹭喝抱大腿。 观众看不懂了:??? 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到底是谁在拖后腿啊! 绝地求生成功后。 岑桑柔默默地跟在几个男人后面。 她面容沉静,穿着黑背心,长发挽成髻,右耳的一排耳钉闪闪发亮,狂野的黑色纹身从手臂蔓延至颈侧。 粉丝在后面疯狂尖叫:“姐姐出道吧!让那几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废物男人滚开啊!莫挨我姐!” 一无是处的废物男人们(前星际海盗、帝国战士、旧神学者、商协主席):……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节 #女主战斗力天花板# 第17章 学姐真的太堕落! 游西雀靠近了一看, 接着就发现,有那么几个人竟然还有点眼熟。 一共五个人,三男一女。 都是年轻人, 在读大学生, 其中一个男生个子挺高, 模样也过得去,从游西雀来到这里见到他为止, 就一直黑着脸,高高地昂起下巴,听别人说话时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这人眼熟啊。 游西雀想了一会儿,笑了。 四个人站在门口说话, 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别人听得清清楚楚。 “学姐怎么落魄成这样啊?她会不会是被骗了?”说话的是另一个女生,个子矮矮,双眼又大又圆, 这会儿天明明不冷, 偏偏她就里三层外三层穿着衣服,脑袋上还套了个毛绒帽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表情担忧, “现在开剧院的那么多, 但也不是所有剧院都开得下去的, 听说有一些快倒闭的剧院,会骗一些刚进社会雄心壮志的年轻人去接受, 等到破产的时候, 害得别人赔得裤衩都没有!” “我觉得不是, 学姐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剧场演员, 那努力劲儿, 大家都有目共睹,一定是黑心剧院骗她打工,况且……”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男生说,“不过,没想到西雀学姐竟然会这么……” 堕落! 他们都是正经演艺大学出来的学生,当年游西雀正是他们的直系学姐,帮过他们不少忙,后来虽然没怎么联系,但也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学姐,默默关注着。 后来知道她去了大剧院工作,还悄悄羡慕过。 没想到,到头来竟然到了这种地方? 这一代那么偏僻,根本就不会有人过来观看,况且,他们看着周围阴森森的环境—— “学姐太堕落了!这种剧院开在这种地方,演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观众要是买了这里的票,那不是骗人吗?!我对学姐真的太失望了……” 之前说话那个女孩不高兴了,“你干嘛啊!又不是学姐自己想的,她在那些大剧院做了多久的炮灰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有了别的机会,就算被骗又有什么错!” “那、那也不行!”男生底气有点不足,“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太难看了,而且熬着熬着迟早有出头机会的啊,总、总之……学姐这样就是不好!” 突然,另一个男生使劲撞了撞他的手肘,拼命地冲他使着眼色。 眼镜男这才看见不远处的游西雀,尴尬地冲她笑笑。 游西雀掏出大门钥匙,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这么闲啊,你们最近怎么不用上课,有空来看我了?”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一股阴冷气流扑面而来,黑魆魆的剧院里,乍一看如同鬼屋。 那个看着很怕冷的小妹妹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见她没生气,悄悄挨近她,睁着一双大眼睛说:“学姐,我们都看见你发的微博了,感觉很有意思,所以过来了,不但如此,感兴趣的不止我们几个,还有其它更多人,不过不太方便,就暂时还没来……” 说着,她打开微信,拿着手机给游西雀看了一眼屏幕。 不看还好,一看游西雀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群名:学姐大人后援团 什么鬼? 哪来的狗屁后援团,她怎么不记得这玩意儿。 连现在站在她面前这几个人是谁她都没什么印象了。 游西雀疯狂地腹诽,但对着自己几个学弟学妹,还是习惯性地挂上了温和的表情,随即想到明天剧院就要正式开业,今晚还得让辛月和余青灯彩排一下明天的节目。 “这样吧,来都来了,你们都是专业人士,不如帮学姐看看今晚的彩排还有什么需要改的?” 话刚说完,旁边那个高个子青年就冷冷哼了一声。 “不用了!”他用一种不敢置信且愤恨的眼神看着游西雀,“原来社会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为了骗钱,你竟然连这种剧院也来,甚至把我们这些学弟学妹骗来,现在你满意了?” 就在上周,杜天宁才获得了某家超级大剧院的邀请函,邀请他成为接下来某个剧场的男三号,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身边的同学都向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当年拒绝过自己的游西雀。 听说她毕业之后就加入了大剧院,虽然没有什么上台机会,但好歹也算是一个机会,但没想到,几年过去,她竟然离开了大剧院,竟然加入了这种奇怪的地方! 杜天宁愤怒了,失望了! 他觉得她已经变了,甚至,现在的这个游西雀,玷污了他当年纯洁的初恋! 她已经完全配不上他的喜欢。 即便如此,他还是凭着最后一丝善意猜想,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毕竟也不是没有那些搞特异剧场的剧院,但真正来到这里,杜天宁还是愤怒了。 “……” 面对他的质问,游西雀十分无语,甚至有点想笑。 移开视线,她的目光落在那女孩身上,思索片刻,“哦,你是乌甜甜吧?我记得你,因为名字可爱!” 一听学姐记得自己的名字,乌甜甜老高兴了! “对对对,我是我是!”眼睛亮亮地看着游西雀,她真的好喜欢学姐嗷! 而被彻底无视的杜天宁一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感觉自己好像演了一出怒气冲冲的戏,结果观众根本就不买账,甚至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游西雀懒得管他。 明天就要开业,这次任务来得突然,时间本来就比较紧张,今晚必须要让女鬼姐姐多练几次! 第一场演出,绝对不能失败! 学姐都开口了,另外几个人当然也不好意思拒绝,一行人跟着游西雀走进剧院,才进来就打了个寒颤。 * 而游西雀不知道的是,“学姐大人后援群”里面,也在这个时候炸开了锅。 【杜天宁:别来了,游西雀已经完全变了,作为喜欢了她这么多年的人,我感到很羞耻,今天结束之后我就退群,大家有缘再见,另外如果感兴趣的话,三个月后可以到xxx剧院看我的演出。】 杜天宁发完这条信息,就冷冷地关了手机,他是唯一没有跟着进去的人,也并不觉得有进去的必要。 浪费时间而已,还不如回去多练习,省得以后变成游西雀这种人。 堕落。 这个群大约几十个人,平时基本都是潜水党,只有少数几个游西雀死忠粉天天在里面说话。 乌甜甜就是其中一个,但她现在完全沉迷在学姐的美颜之下,还没弯,但快了。 但杜天宁那条信息,还是造成了很大影响。 【岸上一枝花:真的假的啊?杜天宁什么意思?】 【嘤嘤怪小眼镜:唉,是真的,我证明,我在现场,说实话,我也觉得学姐现在是在骗人……】 嘤嘤怪小眼镜,就是现在跟在游西雀身后的那个眼镜男,原名周猛,人是长得挺高大威猛,但近视度数极深,放下眼镜后看周围的东西基本人畜不分的程度。 说实话,和乌甜甜一样,小眼镜周猛也是学姐的颜粉。 但是他自觉自己是个理智粉,看着游西雀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比起厌恶,更多的是痛心疾首。 名牌演艺大学出来的学生,怎么可以去这种垃圾剧院嘛! 而另一个男生则是周猛的朋友,名叫林楷阳,和另外几个人那种复杂的心思不同,他却是完全被剧院的风格吸引过来的。 他是个灵异爱好者! 幽长的走廊,光线暗淡,几人在这条逼仄的廊子里行走,似乎没有尽头。 林楷阳一边看一遍默默评价:“不错,至少氛围到位了,不过嘛,也就一般般,演出和普通的环境不同,需要带给观众更多的感观刺激,尤其是现在优秀的剧院那么多……” 直到走进一号剧场,看着破旧的舞台和椅子,林楷阳的兴致更淡了,觉得不过如此。 “这家剧院,估计是想通过这种氛围,对观众进行心理暗示,花费这么多功夫在这种地方,估计不会怎么关注演出了。” 周猛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根本就不像个剧院啊! 搞什么怪谈,还不如正正经经弄得漂亮点,那样或许还能吸引那些喜欢漂亮事物的观众。 就连乌甜甜,也是满脸忧色。 学姐真的是被骗了吧? 和他们不同,在进入剧院后,游西雀的情绪反而调动了起来,等下虽然是彩排,但,也是猩红眼怪谈剧院内部的第一次演出! 而身后的这几个青年人,就是她的第一批观众。 她决定在剧院走“怪谈”这个风格,究竟能不能成功,就看现在了! 安排乌甜甜等人在位置上坐好,无视他们一脸复杂的表情,游西雀来到后台,经过一段时间的清理,后来已经变得干净了许多。 这场演出的演员只有辛月一个人。 可能会没有那么精彩。 游西雀心里终极还是有点忐忑,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她,第一次作为剧院主人,策划一场演出。 是她梦想的第一步! “辛月。” 游西雀拿出卡牌,“你不是想跳舞吗?去完成你的愿望吧。” 下一瞬,剧场内,舞台的灯光骤然黑了下去,红色幕布缓缓拉开。 但舞台上什么也没有。 周猛一边看一边在群里发微信,他对怪谈什么的毫无感觉,以前和朋友看恐怖片,他都可以一边笑嘻嘻说着这个女鬼妆容不好,一边跟喜欢作死地玩着笔仙这种游戏。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 他是无敌的! 【说实话,这个剧场的布景很烂,而且有点无聊,我觉得……】 周猛在手机里缓慢打字,在虽然是亲学姐,但他作为一个理智粉,该说的还是要说,正想着该怎么评价游西雀的这个剧场,忽然,手机黑屏了! 就在黑屏的前一秒,一张苍白阴冷的脸,迅速从屏幕闪过。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节 第18章 彩排演练 “怎么回事?我的手机怎么不能用了?”林楷阳的手机也黑屏了。 闻言, 乌甜甜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咦?我的怎么也?周猛,你的呢……周猛?周猛?”扭头一看, 却见周猛脸色发白, 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周猛用极强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摇摇头表示没事, 手指却紧紧捏着手机,神情变幻莫测。 刚才—— 他晃了晃脑袋, 将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压了下去,小声嘀咕:“一定是错觉,我的手机屏幕怎么可能会出现一张女人脸?” 越是这么说,那张脸却越发在他脑子里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 和游西雀给人的感觉不同,那张脸美丽却冰凉,幽黑阴郁的瞳孔望过来,像是高山上永恒不变的寒冰, 是那样的不近人情。 但她的眼神太过冷漠。 给人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只要接触她,就会被不幸缠上。 “死人?!”周猛甚至有点唾弃自己了,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周围的环境不对劲, 导致我产生了这种奇怪的念头, 这么看来,学姐这个剧院, 从初步来看还算不错, 我要在群里收回之前的话, 至少不能让其他人误会学姐……” 周猛刚才没有留意到另外两人在说什么, 只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坏掉了, 捣鼓了一下,心里只有纳闷,片刻,当反应到另外两个人说了什么时,周猛下意识愣住,心里的那种不安越发强烈。 乌甜甜惊讶地说:“咋回事呢,咱三的手机都同时坏掉啦?会不会……”她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这个剧院,闹鬼呀?” 林楷阳皱眉,“乌甜甜,你再这样我就要怀疑你是学姐的托了啊。”而且现在是怎么回事,半分钟过去,舞台上面一片漆黑,观众席下面只有他们三个人,后面是一堆空荡荡的座椅,氛围有是有了,但这么久过去,演出呢? 舞台上竟然没有人! 这是什么意思! 搞氛围也要有个限度! 一股怒火隐隐升起,林楷阳已经有点不耐烦继续坐下去。 周猛推了一下眼镜,说:“闹鬼?我根本就不怕这些东西,来十只鬼我都能给他打趴下!”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飘来一股冰冷的风,在黯淡的光线里仿佛一双女人刚刚浸泡过冰水的柔软的手。 游西雀在后台观察着几人的表情,也有些苦恼。 和他们不同,大概是因为成为了剧院主人的关系,她的体质也产生了某种变化。 比如现在,林楷阳几人以为演出还没开始,但实际上,在舞台上,辛月已经开始了她的芭蕾。 但是,兴许是鬼怪的某种特质,舞台的灯,竟然完全不亮! 就像在一些故事中,只要鬼怪出现,灯光就会熄灭一样。 这里同样受到这个影响。 说白了,就是这个舞台太辣鸡了! 承受不住鬼怪的能力! “幸好提前发现了这个问题,否则等到正式演出的时候就得完蛋。”游西雀缓缓舒了口气,决定暂时更换演出方针。 她走出后台,来到墙边。 一号剧场的墙壁上方,其实是有许多扇老旧的木窗的,但由于太高,开关过于麻烦,现在整个剧院只有游西雀一个工作人员,所以她暂时没有去处理这个问题,只是用窗帘挡着。 既然舞台上没有灯光,那只能依靠外界了。 游西雀拉开窗帘,一缕清冷的月光,便幽幽落了进来。 周猛留意到这个举动,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何必呢?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简直是在活受罪嘛……” 这个念头刚落,旁边的林楷阳忽然撞了撞他的肩膀,“周猛,我想走了。” “啊?你这就走了?”周猛皱起眉,“这不好吧……” 太不给学姐面子了! 虽然,他也觉得待在这里很没意思。 林楷阳有点不耐烦,“下次这种活动还是别叫我了,感觉有点失望。” “哎,能有什么让你不失望的啊?”周猛说,“都跟你说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真灵异的,都是骗人的玩意儿,那种拙劣的骗术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了,再——” 话未说完,周猛脸色忽然一变,整个人像被蜇到似的,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谁、刚才谁在碰我?!” 另外两人一脸费解地看着他,“没有啊,是不是你的错觉啊?” 错觉?! 周猛脸色不太好看,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自己脸上掠过。 可是,他环顾四周,这个剧场许多地方布置得都不太完整,破落的舞台上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红色帷幕向两边拉开,衬得黑魆魆的舞台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 这个时候,周猛终于后知后觉地产生了一个和林楷阳一样的疑问。 演员呢,不是说有演出吗? 为什么没有人? 回头一看,原本站在窗边的游西雀,竟然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三个人处于偌大的剧院中间,宛如深海扁舟那样渺小。 而林楷阳,很快也发现了这件事情。 联想到之前对游西雀的评价,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游西雀该不会是把他们骗到这里来要做什么怪事吧? 这间剧院,荒郊野外,真要发生什么,简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们虽然不怕鬼怪,但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终究还是会害怕坏人。 正巧,最近市里的连环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 周猛表情终于变得有点不太好看,他连忙走到大门边,用力拧着门把,紧接着心里一咯噔,门,竟然锁了! “林楷阳……” 话音未落,周猛忽然感觉到,之前那股微妙的凉意再度涌了上来。 绝对有什么在触碰自己! 蓦地扭头看去,仍然是什么也没有。 周猛咽了咽口水,心想:“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这种东西,只要我不怕,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对,一定是这样。” 这么想着,他终于冷静下来,试图去找离开剧院的方法,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乌甜甜和林楷阳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起,不见了! 偌大的剧院里,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周猛懵了懵,心里有点发慌……嘴唇张合,正想喊人,突然,余光感觉到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谁?!谁在那里!” 仍然是什么也没有。 那里只有一面暗灰的空白墙,根本不可能有东西,周猛下意识松了口气,下一瞬,他身体倏然僵住。 他瞥见了一双鞋。 一双精致的舞鞋,幽幽地飘在半空中。 滴答—— 有水珠滴落。 额头一阵冰凉的触感。 寒意骤然从脚底升起,周猛愣了愣,呆呆地伸手,想要抹掉滴落在额头的水珠,然而当他看向自己手指的手,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明明、明明有水滴到了他头上啊! 为什么没有? 周猛心底发慌,然而那双红得像血的舞鞋,依旧就在他不远处。 恐惧像新生的枝芽,迅速地缠绕住他的心脏,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嘭嘭嘭的直跳,想到乌甜甜之前说这剧院闹鬼,周猛有点顶不住了,脸色发白:“不要吧……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鬼……不可能有东西能吓得到我……” “对,就是这样!我倒要看看在搞什么鬼!” 周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 下一瞬,他忽然愣住,那双红舞鞋竟然不见了。 他皱起眉,下意识拿掉自己的眼镜在衣服上擦了擦,紧接着,他那双摘掉眼镜就人畜不分的眼睛,竟然在这个时候看见了一张……阴冷而又惨白的脸。 那张脸,就出现在他的镜片上! 可是,哪怕是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眼睛度数,也不该看得见的! 可此时此刻,那张脸却极其清晰却又突兀地映入他的眼里。 滴答—— 一滴血珠落在镜片上,晕染了那张美得十分诡异的脸。 而后那张脸,冲他扯起嘴角,冷冷地笑了一下。 “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尖叫声! 在周猛消失后,林楷阳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剧院的怪异之处,但作为多年的灵异爱好者,他并没有太过紧张。 毕竟看的东西多了,也知道其中的某些骗术。 比如说现在,虽然周猛和乌甜甜不见了,但他知道,那两人一定还在这里。 枯萎病出现后,为了刺激患者,现下的娱乐项目层出不穷,也有那种灵异探险项目,但大多都是假的,利用了某种魔术戏法,蒙蔽玩家的视觉,导致玩家产生同伴已经“消失”的错觉。 林楷阳玩过多了,对此嗤之以鼻。 “不过,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剧院竟然也弄了这个东西,看来还是有点用心,但是对我还是没有什么用。”林楷阳哼了一声,“好好一个剧院,不做好演出的准备,净搞这些邪魔歪道。”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节 作为一个名牌演艺大学出来的学生,林楷阳表示很失望。 他张开手,站起来虚空摸索,果不其然,很快就在前面摸到了一片玻璃。 这时,月光悄悄地变换了位置,刚好落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片镜子。 林楷阳表情怪异地看着面前的这面镜子,里面恰好映着他的脸。 他冲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镜子里的人也冲着自己做了个鬼脸。 “平时我就不是很喜欢照镜子,感觉镜子里面可能会冒出奇怪的东西,现在一看,果然还是很奇怪。”林楷阳嘟囔着,转身移开视线,试图去找周猛,然而还没张口,他身体忽然一僵。 他突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转身! 是、是错觉吧? 林楷阳表情僵硬,重新转过来,接着就见镜子里的自己,同样表情僵硬。 “肯定是错觉,毕竟这种地方,总会受到某种心理暗示……”林楷阳勉强笑了笑,伸出手在镜子上摸了摸。 镜子里的“人”,也在这个时候朝他伸出手。 下一瞬,林楷阳头皮一麻,整个人就像被受惊的猫,浑身汗毛竖起。 镜子里的“人”,抓住了他的手。 那种触感冰冷、粘腻,又带着一种,尸体特有的僵硬。 林楷阳小时候养过一只猫,那只猫聪明可爱,他很疼爱它,但有一天晚上它跑出去,被别人毒死了,林楷阳找到它的时候,那只小猫的身体是那样的僵硬冰冷。 就像现在一样。 血液,从“它”的掌心溢出,很快就染红了林楷阳的手掌。 滴答—— “它”冲着林楷阳冷冷一笑,目光猩红嗜血。 这时,镜子破碎,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怪声,林楷阳头皮发麻,两条苍白的手臂竟然掀开破碎的玻璃,“它”就要从镜子里钻出来了! 下一瞬,一只手猛地拽住他的手臂,林楷阳惊恐地从原地跳起,“不——” 但他马上就被那条手臂勒住,“林、林楷阳!” 扭头一看,竟然是原本信誓旦旦对灵异无感的周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这里闹鬼!真的闹鬼!啊啊啊啊这世界上真的有有有有鬼!” 高大威猛地周猛,惊慌失措地撅起嘴巴,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天啊天啊天啊!救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不是什么灵异爱好者吗?快点想想办法啊!” 林楷阳他妈的也快吓哭了,“想你妈的办法?靠,我他妈没见过真的啊!救命救命救命!” 周猛无语凝噎,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嘤嘤哭泣。 噼啪。 镜子彻底破碎,一个身穿芭蕾裙的女人,出现在斑驳的碎玻璃里。 她神情阴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脸上时不时露出阴冷怪异的笑容,即便她长得那么美丽,但,依旧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森感。 周猛和林楷阳都他妈快吓尿了! 只见她优雅地抬起双手,踮起脚尖在镜子里轻盈起舞,每一个旋转跳跃,都完美无缺,白皙的后颈,优雅美丽。 然而她每一步,脚下都带着一个触目惊心地血脚印。 她的舞蹈美丽而诡异。 两人明明是那样恐惧,却又像遇见了夜里的罂粟花,难以抑制地沉浸在危险之中。 月光幽幽照了进来。 滴答、滴答…… 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猛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那个没有双腿的女人,竟然就在他们身后跳舞! 血珠从她的裙摆落下,在地面形成一片刺目的血泊。 “她、她到底……是人是鬼?”林楷阳也看见了,颤声问。 周猛咽了咽口水,整个人都快疯了。 他也不知道啊! 妈妈好可怕! 但、但是该死地美丽! 观众的椅子左右两侧分布,中间隔着极宽的空道,开始时他们还觉得这座位排布得极不合理而且磕碜,甚至嫌弃游西雀的剧院非常不专业。 但此时此刻,那个裙摆滴血的女人就在中间轻盈地跳着芭蕾。 这里赫然成为了她一个人的舞台。 这时,不知那里传来低低的钢琴声。 这声音幽长而缓慢,每一个音符都像刀子一样,冷冰冰地在他们心脏边上摩擦,两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进入了某种可怕而又美丽的幻境,地狱的大门缓缓向他们打开。 恐惧感直线上升,周猛脸色煞白,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而林楷阳手里捏着一把冷汗,整个人都快疯了! 这种快乐的折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只听见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声,忽然,那个女人消失不见了,两人猛地回头看去,却见自己忽然被九个同样的女人给包围了! 九把镜子将他们重重围绕,女人在镜子里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下一瞬,美丽的面容变得扭曲恐怖。 啪! 玻璃破碎,九条白惨惨的手臂从镜子里伸出,眼看就要将他们抓住! 无处可逃! “啊啊啊啊!!!!” 两个五大三处的男人,同时腿一软,冷汗涔涔地摔到地上。 这时,在舞台阴影处弹着钢琴的游西雀,满意地露出微笑,“嗯,这个钢琴的效果确实不错,辛月的演出也很棒,回头给她加鸡腿。” 不过鬼怪要怎么吃鸡腿呢? 游西雀又陷入了新的疑惑中。 不过,她看着钢琴卡牌右上角,脸上笑意更深。 恐惧值+1+1+1+1…… 就在这时,深夜管家发来信息。 【本次演出评估中……】 下一瞬,一则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本次演出统计】 演员:辛月 助演:游西雀、余青灯 演员表现分:80 布景分:50 故事分:20 观众表现分:90 综合评分:50 游西雀惊讶地睁大眼,什么,这场表演竟然还没有及格?! 有没有搞错啊! 她皱了皱眉,有点忿忿,噼里啪啦给深夜管家发信息:“我们家大明星表现得很好的好吗!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啊!” 而且怎么突然出现个演出评分啊! 才五十分,太过分了! 但分数之所以这么低,看着那些分值,游西雀心里也七七八八有数,这个剧院太破旧了,根本没有办法展现出女鬼姐姐的十分之一! 还是得升级才行。 深夜管家冷酷地无视了她的信息,很快又有一则信息弹了出来。 【当前演出可转换演绎积分为:20】 (备注1:演绎积分可前往任务栏接取特殊任务) (备注2:特殊任务必出ssr级卡牌)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胖胖的一章! 第19章 新员工 必出ssr级卡牌! 游西雀来了兴趣, 立马点开任务栏。 至今任务栏那里多了一项“特殊任务”的字眼,然而当她打开任务列表一看,高昂的兴致迅速地萎了。 【任务一:请在凌晨三点, 敲响青藤鬼校三号教学楼, 四楼厕所最后一个隔间的门】 (备注:接取该任务需消耗500点演绎积分, 剧院主当前演绎积分为20,请再接再厉哦~)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节 500点积分! 游西雀表情一麻, 冷冷地关掉特殊任务列表。 后面的更不用看,似乎随着任务难度的不同,所需积分也不同。 越是简单的任务,要求的积分越少。 当事人现在心情就很复杂, 辛辛苦苦一场演出才20积分,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尽管,特殊任务必掉ssr卡牌, 但她现在够不着呀! 游西雀决定短暂忘掉这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慢吞吞从舞台上走下来, 一脸同情地将两个一米八的汉子从地上拉起来,游西雀微微笑说道:“感觉怎么样?这场表演是第一次,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 有什么意见希望你们能提出来。” 话音刚落, 旁边传来一道活泼欢快的声音。 “学姐——!”乌甜甜猛地从座位上蹦跶起来, 两眼晶晶发亮,崇拜地盯着游西雀, 满脸兴奋, “好棒好棒好棒!果然学姐是最棒的, 我又能再爱了!” 旁边两个男人心态崩了! 看着乌甜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满脸费解又不敢置信, “你……你就没点感觉?” 我靠,刚才那能只是普通的演出? 周猛东张西望,试图找到任何“表演”痕迹,然而从演出结束后,那位“女演员”便消失无踪,这么一个剧院,竟然能有人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科学! 刚才那分明就是闹鬼吧! 结果乌甜甜反倒满脸控诉地盯着他们,“表演很棒啊,难道你们不觉得吗,大惊小怪的!太好了,这下我可以相信学姐没有被骗了,再说了,西雀学姐难道会伤害我们吗?明明是你们这两个人心里有鬼!” 想到刚才的演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牛逼就完事! 学姐就是厉害! 被她这么一说,想起自己之前的表现,周猛和林楷□□是一阵脸红。 片刻,林楷阳才后知后觉清醒,也渐渐兴奋起来。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游西雀,“太棒了!西雀学姐,你们剧院一定会火!” 现在的剧团其实很多,五花八门,但大多都是走接纳大众的华丽风格,然而现在这个世界,也并不缺华丽的剧院。 像猩红眼怪谈剧院这种,以“怪谈”神秘恐怖为主题的剧院,一定会走出一种独特的风格! 看着周围破落的环境,林楷阳仿佛能看见一个小剧院未来如何一步步扩大规模的样子。 那时,他就是这里的第一批观众! 一时间,林楷阳心里微妙地升起了一种自豪感。 “学姐,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话,请一定叫我。”顿了顿,他有些忸怩,却也难忍心中的激动,“我可以以志愿者或者实习生的身份过来帮忙!” 都是演艺大学的学生,谁也不想毕业就荒废掉这几年的努力,大多数人还是想从事专业的工作。 林楷阳对大剧院小剧院这些没有什么执念,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外型条件不出众,专业水平也一般,未来不可能成为主角,大概以后只能走幕后。 但幕后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而现在,正好有这么一份机会摆在眼前。 况且,猩红眼的风格,正中他的喜好,简直完美! 旁边的周猛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了起来,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抬起头,盯着游西雀说:“学、学姐……我也想……” 说完,他忽然又低下头,声如蚊呐:“对不起学姐,之前是我误会了……” 他又悔又恼,一番下来,哪里还不明白自己之前的话有多傻多冲动。 周猛想起了游西雀这些年在那些大剧院里苦苦煎熬,再高的才能也被淹没其中,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自己却高高在上去指责她。 简直太过分了! 乌甜甜看看他们,又看看游西雀,眉头一皱,这两个狡猾的家伙,竟然先她一步! “学姐,我也要我也要!” 游西雀懵了一下,一时间就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发展成这个地步。 无论他们之前是怎么想的,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现在,他们都抢着要做自己的打工仔? 游西雀犹豫了,剧院现在的规模,她可没钱给工资呀。 但以后发展起来的话,也确实需要一些工作人员,不然光靠她一个人那不得累死。 就在这时,周猛高高举起手:“我我我我不要钱!” 乌甜甜猛地瞪大眼,好家伙,无耻之徒! 说的什么话! “你这个笨脑袋大个子,光戴眼镜一点也不长脑子,免费了也不好使呢!”乌甜甜着急了,然后去握住游西雀的手,可怜巴巴说:“学姐学姐,要我吧,我暖床可厉害了!” 游西雀:? 游西雀陷入沉思。 三个免费员工,她可耻地心动了。 这个念头刚落,剧院管家发来一条信息。 【乌甜甜、林楷阳、周猛申请成为剧院编外成员,剧院主是否选择聘用?另,剧院管家提醒您,剧院升级需要达成一定条件,其中,需要一定数量的剧院工作人员。】 游西雀:!!! 片刻,她微微蹙起眉,一本正经:“这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 “是呀是呀,为学姐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学姐最棒了!我爱学姐!” “啊……”游西雀犹豫不已,再三推脱,纠结万分,最后才强忍着感动,眼眶通红地握住三人的手:“太好了,剧院刚刚发展,正好是用人的时候,有你们帮忙真是太棒了,你们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上班?明天可以吗?啊不用担心薪酬,等我们有钱了,苟富贵,勿相忘!” 游西雀生得一副漂亮模样,当年读书的时候哪怕在宿舍当个宅蹲,每每出门也总有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后援会里更是一堆颜粉。 此刻她微微蹙眉,泪珠盈盈,欲落未落,宛若鲛人含泪。 嘶——! 三人齐齐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突然升起无限愧疚,他们竟然害学姐哭了! 太过分了吧! 不行,以后一定要好好工作,让学姐高兴才行! 叮! 剧院管家发来信息。 游西雀看了一眼,是三人的信息。 【剧院当前工作人员:3人】 【林楷阳】 亲和力:70 忠诚度:85 武力值:40 特殊天赋:无 【周猛】 亲和力:50 忠诚度:90 武力值:70 特殊天赋:无 【乌甜甜】 亲和度:90 忠诚度:90 武力值:90 特殊天赋:无 “咦?原来成为剧院工作人员后,我可以看到他们的属性……嗯,忠诚值看来都挺高的。”游西雀在心里暗暗点头,然而注意到乌甜甜高达90分的武力值后,忍不住有些诧异,“九十分?甜甜有这么厉害吗?看不出来啊……这个数据真的假的啊?”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瞟了乌甜甜几眼。 小姑娘个儿不高,一身厚衣服穿得敦实,怎么瞅都是个乖娃娃。 90分的武力值。 她决定对这个数据保留一丝怀疑。 既然三人成为了剧院的工作人员,游西雀还是大概跟他们说了一下剧院的情况,比如哪些地方不该去,哪些地方该注意的。 还有演员的问题,关于辛月,她只能说对方性格内向,并不愿意出来与大家见面,只有在演出的时候才会出现。 想到辛月诡异的表演,三人勉强信了。 至于剧院的怪异之处,游西雀并不打算解释太多。 “好了,明天就是我们剧院第一场正式的演出,大家一起加油。”游西雀有些激动,进入角色很快,她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已经拥有三个员工的事实。 周猛等人受气氛感染,忍不住点点头。 他们好像又找到当年跟在学姐手下干活的血液沸腾的激情! 时间已经过去不少,游西雀看了看天色,决定送他们离开剧院。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3节 出来还是那个幽长昏暗的走廊,灯光明明灭灭,但几人有说有笑的,倒也不觉得阴森。 “咦?”乌甜甜脚步忽然一停,茫然地回头看去,“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周猛皱了皱眉,“没有啊……” 游西雀面带微笑,“可能是听错了吧。” 林楷阳狐疑地顺着乌甜甜的目光看了过去,没有作声。 游西雀让他们走在前面,自己一个人留在最后,在三人转过身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眉头微微蹙起,没有再作声。 待三人离开后,游西雀立马转身,朝着剧院深处走去。 “乌甜甜没有听错,刚才我在后面,确实也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那个“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们! 想到第一次来到剧院的时候,也一直听到脚步声,甚至在做辛月的任务时,那脚步声也一直在一号剧场外徘徊,那“东西”绝对是盯上她了! 但,那究竟是什么? 游西雀有些毛骨悚然。 明天就是第一次演出了,不管如何,观众会来到她的剧院,她可不想因为那个“东西”出现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游西雀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沿着走廊往里面去。 越往里走,灯光越发昏暗。 过了一号剧场后,再往里走,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过人气,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其中掺杂着厚重的灰尘味。 很快,游西雀甚至已经看不见周围的东西,光线可见之处,只有自身半米左右的距离。 顿时间,游西雀如同被黑暗笼罩,嗅觉和听觉,陡然间变得格外清晰。 甚至,在这个时候突兀出现的脚步声,变得极其刺耳。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 游西雀手脚冰凉,轻轻地,贴着嵌在旁边的一扇门处,用余光瞟着那个逐渐靠近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更完了,困困,大家晚安 第20章 第一场正式演出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 游西雀的心跳也逐渐加快,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然有点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这时, 掌心忽然摸到一片水渍。 冰冰凉凉的, 滴答。 游西雀低头看去, 却见身后的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门把上的水化开,又与游西雀的体温融在一起。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游西雀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周围太安静了。 静得就好像, 那脚步声没有出现过一样。 然而游西雀却瞬间寒毛直竖,那东西不可能没有出现,唯一的可能就是,它突然停了下来。 那它为什么停下来了? 是不是发现了谁? 又在观察着谁? 游西雀紧紧贴着门板, 迅速思考着对策, 就在她寻思着逃跑还是拿着手里的卡牌跟“它”正面刚的时候,幸好,“它”重新动了起来。 但这一回, 脚步声却是渐渐远去了。 “它”没有继续往前, 而是, 如同游魂飘荡,又轻轻地飘回了自己过来的方向。 游西雀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四周黑漆漆的,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走廊里黑得一眼看不到底,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一抹暗红的光亮。 似乎是一撮幼小的火苗。 远远的,这火苗在逼仄的走廊半空中漂浮。 游西雀皱了皱眉,“难道是刚才的脚步声?” 但她也只看得见那一小撮幽暗的火苗,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游西雀知道,只要再往里面走,或许就能知道脚步声的真相,也更能了解到那东西对剧院到底是有害还是有益。 她把卡牌掏出来。 现在,她拥有三张卡牌。 打开“死亡黑天鹅”,只见一身黑裙的漂亮女鬼,沉默地抱住双膝缩在角落,一副“你没看我你没看见我莫挨老子”的样子,游西雀知道,辛月是派不上用场了。 再看“怪谈橱柜”,黑木匣子合得死死的,跟普通的破木头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是“凌晨四点的午夜钢琴”。 “咦?卡牌怎么是空的?” 游西雀警惕地看着怪谈橱柜,难道又被这家伙给吃了。 这个念头刚落,身后忽然袭来一股明显的凉意。 游西雀身体一僵,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自己背后。 “余青灯?”她小心翼翼地问。 “……” 浑身是血的鬼少年,沉默地立在游西雀身后,猩红的血液很快就浸湿了游西雀的衬衫,片刻,他颤抖着伸出苍白的手指,在她的掌心,缓慢地写了几个字。 【不要去】 【会死】 游西雀眨了眨眼,低声问:“那个东西,很可怕?” 余青灯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恐惧。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冰冷的手指狂乱地在游西雀的掌心乱画,连带着游西雀也在瞬间感到一丝丝的寒意,她记得余青灯的能力,已经能够控制那么多的鬼怪,即便如此,那东西也能让他感觉到如此恐惧。 “看来剧院里还有很多秘密,但现在还不是我能够去探索的时候。”这么想着,游西雀维持着背对余青灯的姿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说道:“好了,不会去的,余青灯,不要害怕。” 顿了顿,她又说:“现在你已经是剧院的一员了,是我的员工,也是我的家人,我不会带你们去冒那种险。” 余青灯手指的动作倏地一顿。 在游西雀看不见的角度,鬼少年轻轻抬起他那颗破碎猩红的头颅,似乎想要去看清楚她的模样,但瞎子就算变成了鬼,还是瞎子。 然而随着游西雀的话语,他脸上的伤痕,似乎微微减少了些许。 * 第二天,游西雀去买了个拦路牌,特地挡在了一号剧院后面的走廊处。 “此路维修,为了生命安全,请勿通行!” 之后又置办了一些东西,并对乌甜甜三人吩咐了一些事情,时间转眼过去,夜幕降临。 2月5号。 时针指向晚上八点。 猩红眼怪谈剧院,正式开门。 这一天晚上,天空乌沉沉的,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后,星子也不见半点,似乎风雨欲来。 往常看到这种天气,游西雀就知道大概是要下雨了。 剧院位置偏僻,寻常人看见雨天不想来,也实属平常。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八点半,剧院还没有观众上门。 看着空荡荡的大门,游西雀微微皱起眉,“再过半个小时,九点钟就要开始演出了,但现在还没有一个客人,这样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凑不齐十五个人,到时候拿不到十个好评,无法完成剧院管家发布的人物……” 游西雀的心沉了沉。 那样的话,她可能像刘信一样,会死。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试着去街上揽客看看。”这么想着,游西雀抿直了唇线,立马走出大门,来到停车处,找到自己的机车,正想把自己的头盔带上。 周猛远远看见,惊讶地喊道:“学姐,你要去做什么?” “剧院第一次演出,总不能没有客人……”游西雀说着,已经坐到了机车上,“你们在剧院里等着,一会儿有观众来你们就负责招待。” 话音刚落,周猛一脸费解,“可、可是学姐……客人已经来了呀,你看……” 说完扬了扬下颚示意。 游西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懵,只见一辆大巴缓缓驶来,车上坐满了人,七七八八都是陌生的面孔,只有前边靠窗的位置上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二十分钟前,林楷阳就不在剧院里了,但当时她也没留意,现在看来,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了。 大巴停在剧院门口,里头的人们陆陆续续下车,林楷阳也跟着下来,而在剧院里的乌甜甜听见外面的动静,笑眯眯地跑出来,冲大家卖力地招手。 “欢迎来到猩红眼怪谈剧院,请大家跟我来。” “剧院新开,规模还小着呢,暂时采取现场购票的形式,买票的兄弟姐妹们跟我来~” 活泼的嗓音和可爱的脸蛋很讨人喜欢。 从车上下来的都是些年轻人,从衣着上看,五花八门的职业都有。 但见了剧院老旧的门面,竟然也不觉得嫌弃。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4节 “哇,好有感觉哦,已经感受到怪谈内味了~” “好期待,看官博上面说等会儿是要进行舞蹈演出?我能看见女鬼跳舞吗?” “刺激!爱了!” “哼,早就看腻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我就要剑走偏锋!” 这时,一个年轻人举着手机高高地录像,一边冲着摄像头说话一边打量着周围:“嘿,水友们,这家新开的剧院以怪谈为噱头,来来来,咱们一起看看到底有多怪,喜欢的朋友们麻烦点个赞一键三连哈!” 整辆大巴车都坐满了,游西雀数了数,竟然一共有四十几个客人! 这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想情况! 周猛挠了挠头,说:“这话是林楷阳说的,说是咱这地方偏远,观众们就算感兴趣,但第一次来也不一定愿意来,所以他找关系请了俩大巴,以初次优惠的形式,去城里统一把人接来,后面又统一把人送回去,还能给客人们卖点好感度。” “可以啊你们……”游西雀笑眯眯地点点头,突然,她福至心灵,打开剧院后天,点开了林楷阳的员工信息,果不其然,上面有一项数据已经改变。 【林楷阳】 亲和力:70 忠诚度:85 武力值:40 特殊天赋:经营策划 见状,游西雀挑挑眉,暗暗下了决定。 必须得好好经营剧院,争取早日给员工们涨工资! 不能浪费他们的天赋! * 观众的问题已经解决,马上就要开始演出了,游西雀心里也有点紧张,连忙跑到后台,把辛月和余青灯召唤出来,忍不住念念叨叨。 “待会儿别紧张,就按照我们之前的来,不用害怕,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咱有四十几个观众呢!再差也有十个好评!” 话音刚落,一条苍白而优雅的手臂伸到她眼前。 游西雀:? 漂亮女鬼已经做好了芭蕾的起势,高高昂起头,黑色的裙摆隐隐有血珠滴落,但她的手,依旧放在游西雀面前。 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游西雀微怔,这时,时间已经到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 猩红眼怪谈剧院,第一场演出开始。 观众席虽然没有坐满,但已经不像开始那样冷清,而是充满了人气的,一双双眼睛或好奇或期待地盯着舞台,等待着这场未知的表演。 片刻,游西雀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握住辛月苍白冰凉的手指,牵着她一步步来到舞台后面。 红色的幕布缓缓向两侧拉开。 “去吧,我的黑天鹅。” 话音刚落,舞台灯光骤暗。 观众们一懵,试图用手机打光,却发现,手机竟然全都黑屏了! 怪事发生,人们心里都没忍住有些慌张,正低声窃窃私语的时候,月光幽幽从窗边落下,墙壁上忽然倒映出一道纤细而美丽的影子。 与此同时,坐在观众席角落神情冰冷的男人,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亲亲我的好姐姐们! 第21章 观众出事 凄冷的月光下, 黑裙舞者轻盈跳跃。 低低的钢琴声从某个角落传来,如泣如诉。 这是一场非常悲伤的芭蕾舞,但伴着这种哀怨的钢琴声, 黑裙芭蕾舞演员身上的血印子变得越加明显, 很快观众们发现, 她竟然没有腿! 所经之处,只有地面一串暗红的血脚印。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观众, 忍不住屏住呼吸,惊恐而又痴迷地看着她的舞姿。 只有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脸上显现出了一丝惊讶。 他神态执着而认真地望着舞蹈演员,偶然留意舞台其它的布置, 左手拿着一个本子,右手以一种凌乱的速度在那写写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游西雀一眼就看到他了。 但也没怎么在意, 琴键在她的指尖下轻快跳动, 伴随音乐节奏加快,观众们脸上的神情也越加投入,与此同时, 钢琴的恐惧值也以极快的速度填满。 不过, 当恐惧值达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 就不怎么再继续涨了。 “看来恐惧值的增加是有限度的,而且并不像第一次那样轻松, 但这次收获也算不错了……”游西雀这么想着, 目光落在观众的脸上, 看他们露出各种神态, 心里有暖流缓缓流淌, “没错了,这就是我要的,小时候跟外婆经常进出各种剧院,比起演员们的表演,我更关心观众们的反馈……” 接手这样一家恐怖剧院,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灾难。 对她而言,却是心之所向。 游西雀垂下眼睑,唇边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道漫长却尖锐的怪声。 游西雀蓦地警醒,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心里陡然冒起一股寒意。 一号剧场的后门,竟然悄悄打开了一条幽黑的门缝。 黑暗从门缝间无限蔓延。 可游西雀清晰记得,为了防止观众们四处乱走遇到危险,她特地让周猛在观众们进来后,将后门给锁上了! 而观众们沉浸在辛月的演出中,对此毫无所觉。 冷汗从后颈滴落,游西雀面上不动声色,她坐在舞台的阴暗处,别人并不会轻易发现她。 她沉默地数着的观众的人数。 一共四十五个人,加上乌甜甜那三个,就是四十八个人。 “一、二、三……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 数到这里,游西雀轻轻松了口气,“人没少就好……”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便又多数了一遍,“四十七、四十八、四十……”忽然,游西雀身体蓦地绷紧,她声音低低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见,最后一个字,艰难地从她喉咙里挤出。 四十……“九。” 一号剧场里,多了一个“人”。 是谁?! 顿时间,游西雀有些坐不住了,她微微眯起眼,循着记忆里对这四十几个人的模样,一个一个对了过去。 她记得坐在最前排的是五个学生。 嗯,没有问题,是他们没错。 坐在左侧的是一对情侣。 也没错。 坐在后边的是几个上班族,刚下班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也没错。 …… ………… 越是看下去越心惊,四十五个人,竟然全都是对的! 那多出来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伴随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声,黑裙舞者神秘诡谲地消失在镜子中,这一场演出正式结束。 观众沉默了大约半分钟之久。 而后,不只是谁最先清醒过来,紧接着便是陆陆续续的掌声。 这掌声越来越大,整个剧院都喧闹起来。 “靠,绝了,又可怕又好看,中间好几次差点以为要被带走!” “尼玛这门票绝对是我赚了!” “道具也很用心,妈的,搞的跟真的似的,开始我还以为小姐姐真的没有腿,吓得心脏嘭嘭嘭,后来一想怎么可能嘛……” “……但我觉得没准是真的,你们不觉得这间剧院哪里都古古怪怪的吗,还有那个钢琴,什么魔鬼音乐,差点没把我送走。” 观众们一边叽叽喳喳,一边手舞足蹈地和同伴们聊天,乌甜甜实时推出水果饮品,林楷阳和周猛游走在观众之间和他们聊天,场面越加混乱。 在这种情况下,游西雀更加难以判断多出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容色冰冷地抿了抿唇,把林楷阳招呼过来,“现在演出结束了,就送观众们离开吧。” 林楷阳惊讶地说:“可是……” 他们这场演出,精彩是精彩,但时间不长,尽管在舞蹈演员强大的体力下,已经有半个小时之久,可真要算起来,其实也很短。 游西雀明白他的意思。 这场演出的内容其实还不够丰富。 观众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又得走人了,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5节 但想到那个混进观众里的“东西”,游西雀摇摇头,“以后还有机会。” 见她神情严肃,林楷阳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她。 “好,放心,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说完便去通知另外两个人,乌甜甜和周猛虽然也有点惊讶,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们都是还没毕业的学生,今天第一次尝试到在剧院工作的快乐,到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知道来日方长。 游西雀就站在后门,面带微笑地目送观众们离开,实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每一个人的神色。 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 “四十三、四十四……” 数到最后,游西雀皱起眉,那个“人”竟然又凭空消失了。 “不对劲……”游西雀低声呢喃,“真的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吗?” 然而直到观众们都上了大巴,也依旧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时间已经不早,游西雀跟乌甜甜几人交流了一下今晚的演出,便让他们跟着大巴一起回家去了,很快,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猩红眼怪谈剧院又重新恢复了死寂。 游西雀站在剧院门口,眼看着大巴越走越远,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大厅,再不远便是通向剧院深处的走廊,黑魆魆的廊子仿佛一张黑色的深渊大口,黑暗几乎要将她吞没。 待观众们都走了,游西雀关掉大门。 而后再度走进了剧院深处。 这时,在夜色中缓缓前行的大巴,当它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一丝丝不对劲。 “咦?咱是不是忘了什么?”一个女孩困惑地跟同伴说。 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手机壳上贴着奇奇怪怪的帖子,女孩一边说,一边又有点嫌弃,可另一方面,有带着一丝惊恐,她看了一圈周围,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拿到这个手机的啊,我可没偷东西啊,它就是突然出现在我手里,这么土的东西,谁想要嘛……” 同伴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们问问是谁的,哎,谁的手机掉了啊?”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检查自己的东西,而后有陆陆续续表示没掉。 “真是奇了怪了,这究竟谁的手机啊……怎么就到我手里了?”女孩一脸古怪的絮絮叨叨。 同伴咧齿一笑,“总不能是我们漏了一个人吧?” 话音刚落,角落里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倏地抬起头看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画本,上面线条缭乱和简单,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上面赫然画着刚才在剧院里的一幕。 舞蹈演员在走道间起舞,两侧是零落分布的观众。 观众用黑圈来表示。 而画本上,赫然画了四十六个观众。 现在大巴里,加上司机和剧院那三个工作人员,只有四十八个人。 有两个人,不在大巴上。 * 人一旦走光,剧院里就显得格外阴森。 游西雀走在里面都能听见自己空荡荡的脚步声。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决定检查一通再离开,然而就在她来到一号剧场后门的时候,脚步一顿,浑身寒毛直竖。 那个挡路牌,此时已经完全歪倒在了一边。 而就在牌子后面,幽黑的走廊里,地面上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就像是有什么人浑身是血,被一股强大可怕的力气在地面拖行。 “糟了。” “绝对有人出事了!” 游西雀抿了抿唇,不再犹豫,立马把怪谈橱柜召唤出来,正准备往里走,下一瞬,忽然听见手机叮咚一声,剧院管家发来信息。 【本次演出统计】 演员:辛月 助演:游西雀、余青灯 演员表现分:90 布景分:70 故事分:30 观众表现分:90 综合评分:70 【您的努力大家都有看到,请再接再厉。】 【本次演出可获得演绎积分:480】 【您的特殊任务列表已刷新,剧院主当前总积分为500,可接取部分任务】 四百八十分?! 游西雀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反应过来,演绎积分换算跟综合评分还有观众人数有关,上次只有几个观众,综合评分也比较低,得到的演绎积分当然不多。 而现在,她有五百点积分了。 但想到今晚出现的那个鬼东西,游西雀有点心事重重的,不是很有兴致,她不能确定,地上的血究竟是那个鬼东西的,还是……属于她的某位观众。 就在这时,剧院管家发来第二则信息。 【恭喜剧院主,本次演出圆满完成!】 【其中,您收揽了四十五名观众,有三十七位观众向剧院发来好评!】 【祝福你!您成功摆脱了第一次的死亡危机!】 游西雀一脸冷漠,这种死亡危机本来就不是她应该承受的,搞得好像她占了便宜一样,什么玩意儿。 一边在心里疯狂腹诽,一边还是意思意思回了个谢谢。 下一瞬,第三则信息弹出来。 待看清那行字,游西雀顿时惊讶地睁大眼。 【作为奖励,剧院主将在未来三天,获得一次复活机会。】 游西雀懵了一下。 “草,太离谱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 第22章 午夜长廊的电话游戏 复活机会。 也就是说, 接下来无论她怎么作死,都都还能再活一次了? 游西雀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在剧院里乱晃的这个东西,是一定要处理的, 不如趁着这三天的时间, 到剧院深处去看看, 万一到时真的出事,也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想到这里, 游西雀不再犹豫,看着地面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缓缓舒了口气,然后给林楷阳发了条信息:“明天晚上的这个时候, 如果我没有给你发信息,记得帮我报警。” 远在大巴车内的林楷阳突然收到这么条信息,悚然一惊。 草,不是吧, 老板搞什么啊? 但无论他后面发来什么, 游西雀都没有再去理会,因为这个时候,剧院管家已经发来了第二个剧院建设任务。 【作为剧院的第44位主人, 您有守护剧院名誉的义务。观众在剧院失踪, 不但是您的失职, 也会让刚刚起步的剧院再度跌落谷底,请您在三天内找到那名失踪观众, 并将他安全送出剧院, 成功守护剧院名誉。】 【如果失败, 您将被解除剧院主的身份, 并面临惩罚。】 好家伙, 这次不但要惩罚她,还得解雇她呢! 游西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了这么几天,“不行,好不容易找到目标,不能这么轻易被炒鱿鱼。”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以后能够完全获得剧院的控制权,省得天天在那给她惩罚惩罚的。 烦不烦人! “不过……”不知想到什么,游西雀看了看自己后台的那500点演绎积分,忽然心念一动,随即点开了特殊任务栏。 七八个暗红颜色的任务弹了出来,后面则跟着该任务所需积分,另外备注着任务地点。 “青藤鬼校……五百分。”游西雀低声念着,这些特殊任务基本是以五百积分为一个节点,除去两三个以外,后面的任务都得一千演绎积分往上。 她顺着最低分往下找,忽然眼睛一亮。 “找到了,真的有。” 最后一个五百积分的特殊任务,游西雀在暗红色的字眼上,找到了熟悉的关键字。 【午夜长廊的电话游戏】 任务地点:猩红眼怪谈剧院 所需积分:500 【请问是否接取该任务?】 【该任务危险性极高,一旦开始,便没有终止,直到死亡,甚至,你的鬼魂会永远留在“它”的身边。】 “危险性极高……”游西雀低低念了一遍这几个字,随即嗤笑一声,“那又怎样。” 特殊任务必然奖励ssr级卡牌,还不如趁着有三天复活奖励的时候,多获取一些有用的东西。 “接受任务。”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6节 【午夜长廊的电话游戏】 任务地点:猩红眼怪谈剧院 任务背景: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每一天每一天,它都在认认真真数着,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它真的好痛好痛哦。它的喉咙好干,它的皮肤好痛,它的内脏,好像在烧。但它是个乖孩子,爸爸说让它等着,它一定会乖乖等待。 但一个人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啦,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它要离开那个小小的盒子,孤独地在黑暗中游荡。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寂寞呢? 没有朋友可以和它玩吗? 它好想玩好想玩好想玩,已经好久没有人跟它玩那个电话游戏啦,如果可以,它真的好想把小伙伴们碾碎带回家哦,这样,就天天有人和它一起玩啦! 任务说明:每月的五号,“它”都会定时出现在午夜剧院的长廊里等待爸爸,请您按时前往,代替“爸爸”和“它”一起玩电话游戏,直到六号第一缕阳光落下,乖宝贝的睡觉时间到啦。 注意,请不要在该游戏输得太早,否则,极有可能将“它”惹怒。 任务奖励:ssr卡牌*1 * 万籁俱寂,夜晚的剧院格外阴冷。 游西雀小心翼翼地推开走廊里的挡路牌,即便如此,还是发出了嚓嚓的地面摩擦声。这声音似乎惊动了黑暗里的东西,吱吱几声尖叫,几只巴掌大的老鼠慌乱在天花板逃窜,又尖叫着掉下来。 地面那片刺目的血迹吸引了许多嗜血生物。 灰黑的大老鼠跑了一段,又忍不住恋恋不舍回过头,眼睛在黑暗中迸发出幽绿的光点。 游西雀顺着那篇血迹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心惊。 这条走廊不知道要走多长才是尽头,左侧每隔一段路便是一道血红的木门,上面标着序号,但越往里走,这木门便越是破烂。 走到第五扇木门的时候,颜色变深,暗沉沉的红色像凝干的血。 歪歪扭扭的门板摇摇欲坠,里面清晰地渗出一股刺骨的寒意,破烂的门板裂开一条极大的缝隙,仿佛被人从中间用斧头狠狠砍了一道。 幽黑的缝隙似乎模模糊糊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游西雀下意识看了一眼,下一瞬,里面似乎有一道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紧接着,她发现门板的序号下面标了一行黑色的小字。 【5号剧场】 【擅入者死!!!】 歪歪扭扭的字体,触目惊心,如同黑色的诅咒符文。 游西雀头皮一麻,果断移开视线,小声在心里说:“它好凶啊,不进不进,下次跟身边的鬼怪搞好关系再来……” 就在这时,她发现地面的血迹越来越厚重! 空气里漂浮着一个刺鼻浓郁的血腥味。 游西雀眸光一凝,知道马上就要到了,立即加快脚步,很快,地面已经淌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墙壁也一片斑驳,昏暗的光线下,四处都是斑斑血迹。 忽然,游西雀脚步一顿,有点头皮发麻。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非常怪异的场景。 五米宽的走廊,突然变得窄得可怕。 左右只有一米半的距离宽,似乎张开手就能碰到两边墙壁,血泊在地面红得发黑,就在这样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身型细长的男人。 准确的说,它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塑料模特。 这个塑料模特斜斜地支在血泊之上,穿的衣服怎么说呢,脏兮兮的白色衬衫加西装背带裤,顶上挂着一个黑帽子,有点像民国时期的有钱少爷装扮。 模特面无表情地盯着游西雀,无神的眼珠子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游西雀心里毛毛的,“它应该不是活的吧?” 这个念头刚落,便摇摇头,“不行,不可以给自己这种可怕的心理暗示。” 思及此,游西雀缓缓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靠近,确定它只是一具塑料模特后才放下心,“咦?这是什么?” 只见“男人”右手拿了一个纸杯子。 就是再寻常不过的纸杯。 游西雀拿起来一看,“不对,不是纸杯,有点像我们小时候玩的那种……听筒电话?” 在纸杯底部,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绳。 游西雀一时间也想不起这玩意儿叫什么名堂了,但有些人或许玩过那种游戏,就是一个纸杯底部穿过一条绳子,这个纸杯既是听筒也是话筒,而绳子的另一边,则是同样的杯子。 小伙伴在绳子另一头,和着这边的人,用纸杯对话。 “电话游戏……”游西雀低喃道,这时,纸杯忽然一动,一股力道骤然袭来,猛地将红绳拉紧! 游西雀眉头一蹙,抬眼看向前方,所见之处尽是一片黑暗,只有那条红绳,向着幽深之处无限蔓延。 但她知道,红绳尽头,“它”就在那里。 灯光倏然摇曳了一下。 一明一暗之间,游西雀感觉好像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抬头一看,却见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低下头,用着僵硬的塑料表皮,正夸张地弯起猩红的嘴唇冲她笑! 嘶—— 游西雀心跳差点漏掉一拍。 “草,这玩意儿就算不是活的,但也不是死的……”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而后看了看时间,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拿起话筒,静默一瞬,试探着问:“你好,请问……” “嘻嘻、你,要和我玩游戏吗?” 话还没说完,耳畔便出现了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尖细声音。 她蓦地抬起头,就在刚才,这个塑料模特好像转了一下眼珠子! 游西雀抿了抿唇,“是的,我要和你玩游戏。” 这话说完,四周便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它”并没有回复。 游西雀皱了皱眉,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正打算再问一次,忽然,她敏锐地感觉到身后袭来一股凉风,猛地回头一看,眼角余光却只来得及瞥见一条死灰色的手臂! 后颈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碰了一下,游西雀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紧接着,地面上一张颜色泛黄的纸映入眼帘。 这张纸有些年代了,边边角角都有所缺损,黑色的字迹显然是用毛笔所写,上面沾着星点血渍。 游西雀把纸张捡起来,低低念道:“大家一起讲故事……” 【游戏规则】 轮流扔出一个关键词,在一分钟内,根据关键词讲一个鬼故事。 其中,甲方的故事在一分钟内没有讲完,则轮到乙方故事,乙方的故事在一分钟内没有讲完,则轮到甲方故事。 另外,如果甲方的故事说到中途,乙方猜出甲方的结局,那么甲方故事失败,轮到乙方故事,反之亦然。 直到其中一方无法再说出新的故事,游戏结束。 不知道是谁写的规则,或许是“它”的“爸爸”,纸上的字迹清晰俊逸,漂亮得几乎驱散了阴郁环境所带来的恐惧感。 游西雀仔细看着游戏规则,感觉有点怪怪的,“鬼故事?要是双方都知道不少的故事,那不得说个地老天荒?但也不一定,对方猜到我的故事结局,就可以打断我的故事……从某种程度来说,如果不是故事库丰富的人,可能很快就会结束游戏。” “幸好以前念大学的时候,是有是个鬼故事爱好者,天天在我耳边叨叨……也算是了解一些吧。” 游西雀这口气还没松下来,下一瞬,陡然绷紧身体。 一双冰冷的手臂死死地从后面将她扣住,她的身体除了能够拿起那个话筒外,根本就动弹不得。 完全被禁锢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多更一点,今天太累惹!!还有看过的章节就不要再买啦!!太费钱了!! 第23章 听筒里的鬼故事(一) 游西雀挣扎了几下, 发现那对手臂是塑料做的,即便如此,也如同铁箍, 普通人的力量压根没法挣脱。 片刻, 她缓缓舒了口气, 让自己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 红线的尽头,黑魆魆一片, 那里藏着未知的鬼怪,况且这个任务就是要她和那个“东西”玩游戏,只要熬到第二天天亮才算结束。 另外,任务额外提示到, 不要太早结束游戏。 顿了顿,游西雀低声问道:“我准备好了,谁先开始?” 话音刚落,黑暗中忽然传来轱辘轱辘的声音, 接着一个酒瓶子滚了出来, 最后停在了血泊中间,大约过了将近五秒钟,突然, 酒瓶子疯狂地转动起来。 玻璃摩擦地面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而后酒瓶子越来越慢, 游西雀目不转睛地盯着瓶口, 等待着最终结果。 轱辘—— 酒瓶子停下来了。 瓶口指向了游西雀! “每个故事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虽然没有明说超过这一分钟有什么惩罚, 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思及此, 游西雀立即来了精神。 这时, 黑暗中低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硬币。” 关键词:硬币。 游西雀眯了眯眼, 巧了, 前不久刚好听见过这么一个跟硬币有关的故事。 “是这样的,这是我前段时间,身边的人发生的事情……”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7节 “男人姓王,是个热心善良的人,平常我们都叫他好人王先生。”游西雀回忆着那件事,后知后觉心底有点发毛,“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王先生了,但印象中,他皮肤白中带粉,四十多的年纪,却长得十分年轻,人人都说是因为他行善积德,所以老天眷顾,显年轻,但上回我再见到他的时候,王先生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 “我问他怎么了,王先生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种,平时朋友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怎么说呢,既像是痛苦,又像是快乐,那种沉浸在某种事物里的快乐,然后他跟我们说,他结婚了……” “结婚?王先生妻子早逝,只剩下一个女儿,别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婚,怎么这么突然?” “说到新婚妻子,他变得十分高兴,非要带我去看看,我不好拒绝,就跟着到了他家,结果到了那里,王先生家里只有一位瘦高女人。” “女人的脸又长又尖,像个狐狸,我坐在客厅里,听他们讲他们相见的故事,不知怎么的,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前面有提到过,王先生是个好人,那天早上去买早餐,看见路上有个老太太倒在地上,似乎扭了脚,他好心扶起来,老太太抬头道谢,把他给吓了一跳 ,老人长得很干瘪,尖嘴猴腮的,笑着说他是个好人,然后硬是把一把硬币塞到了他手里。” “没等王先生拒绝老人就走了,这硬币上还有跟红线系着,他没多想,就带着硬币回家,当天晚上回家后,午夜听见滴水声,原来是下雨了,这时门嘭嘭打开,外面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楚楚可怜地请求收留,说那位老人是她的奶奶,今天死了,她很难过,就想到了他。” “这就是王先生的现任妻子了。” “那天离开的时候,王先生把硬币给我看了,没什么特别的……那一瞬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走出王先生家后,我越想越怪,那枚硬币,上面怎么刻着一个冥婚两个字,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原本站在二楼窗口的那个女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又干又瘦的老太太……”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 * 这个故事很长,游西雀一口气说完,脸色涨得通红,完事弯着腰半天都在那喘气,差点那只鬼没弄死她,她就自己背过气去了。 “……失算了。” 第一次玩这游戏没弄清楚门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一分钟内说完”的规则。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死气沉沉的走廊里,不知哪里传来沉闷的钟声。 一分钟结束。 想到这里,游西雀还有点心有余悸,差点失败。 “不行,下个故事得简单粗暴点。”她皱了皱眉,握住话筒,对红线那边说:“到你了。” 那头沉默了一阵,接着,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你的故事很有趣,那个硬币是怎么回事?” 咦?变成了男人? 游西雀顿了顿,说道:“其实一直以来,都有过这么一种说法,路边的钱不要捡,只要捡了,很可能会把不干净的东西捡回去,王先生捡的虽然不是路边的钱,但也差不多,总归是他倒霉。” “最后那个老太太是谁?”低沉的男声又问。 “大概就是王先生的妻子吧。” “哦……就是说,王先生帮助了那个老太太,接受了她的硬币,就相当于是……娶了她?” “可以这么说。” “它”没有再说话。 四周又陷入了沉寂。 游西雀皱了皱眉,觉得“它”似乎在耍赖,一分钟的时间,“它”竟然问东问西,最后还有时间去思考的。 就很离谱。 但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因为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原本扣住自己的那两条手臂,竟然松开了一些。 游西雀立即反应过来,难道是,只要她成功说完一个故事,这个禁锢就会变松?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迸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 “咯咯咯……我喜欢!” 啪啪啪! 黑暗中传来一阵激烈的掌声,仿佛有个小女孩一边鼓掌一边又蹦又跳。 这种神经质的行为持续半分钟后,倏然,又猛地停了下来。 接着那个低沉的男声再度出现,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冷漠,而后用一种不平不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声音道:“下面,是我的故事……” “我本来是个货郎,家里住得偏僻,从这头到那头要走很长一段山路,但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走这条路,阿姆说,荒郊野岭,常常有人死在那里都没有人知道。” “那天我和平常一样,挑着扁担哼着歌往城里走,这时,我无意间往草丛一瞥,突然发现那里掉了一枚银币。银币多值钱啊,有时候我去一天都不一定赚得到呢,我就立马放下东西去捡……这个时候,突然吹来一阵风,我打了个冷颤,眼睁睁看着那阵风,居然把银币吹滚了几个位……” “什么风居然能把银币给吹跑啊?寻常人一定会这么想,但我当时不知怎么了,什么也想不到,脑子里只有那枚银币,我追着它,它也顺着坡往下滚,直到进入了更深的灌木丛里。” “但它还在跑,一直没有停下来,像是有人用一条无形的鱼线捆着,拉着它往里跑……我没来得及想太多,但心里怒气已经起来了,我憋着一股气,猛地一扑过去!” “嘿呀!抓到了抓到了!我抱着它起来,高兴地原地转圈。” “有个声音也跟着我一起笑,不男不女的……我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然后我低下头,赫然发现,哪里有什么银币,我怀里抱着的根本就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再低头一看,我正踩在别人的坟头上。” “嗯,这是我的故事……” 四周再度陷入了沉默。 游西雀表情有点微妙,顿了顿,没忍住问一句:“那后来呢?后来你怎么样了?” 话音落,那低沉的男声忽然笑了起来,似悲似喜似怒似怨,“后来,阿姆在一座坟头上捡到了我,她一边捡我的碎骨头一边哭,哭得整座村的人都知道了……” “那你现在怎么在这里?” 她其实是想知道,黑暗里那只鬼的真实身份。 然而“它”没有再应声,就在游西雀有点纳闷的时候,系在话筒上的红绳抖了抖,那边动了,就像是,话筒交给了另一个“人”。 这个猜想让游西雀很不好受,这么一来不就是她一个人打一堆? 下一瞬,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仿佛验证了她的猜想。 一个柔柔的女声说道:“第二局该开始了。” 酒瓶子再度转动。 这一次结束得很快,瓶口再度指向了游西雀。 游西雀皱皱眉,不等她开口,黑暗里的冰冷声音说道:“轮到你说关键词了。” 关键词。 游西雀抿了抿唇,想到了读书时候室友跟她讲的一个鬼故事。 顿了一下,淡淡的嗓音说道:“洞。” 关键词:洞 。 “这个故事没什么特别的……” “有一天,张先生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个人把头伸进墙壁里。他就觉得觉得很奇怪了,先不说这堵墙为什么好端端破了个洞,怎么这个人还把头往洞里钻啊?哦对了,以前好像都没见过在这堵墙。” “张先生就问那个人怎么了,那个在墙洞里的人就说,哎,有人来了太好了,你快来帮帮我吧。张先生心想,哦,原来是头被夹住了,他就问我怎么帮你呀?” “那个人说,你去洞的那边往外推就行了,于是张先生就走到那边,找了一圈,没找着人,感觉很奇怪,就问你人呢?出去啦?” 说到这里,游西雀停顿了一下,这其实是个没有太大悬念的故事,不过时间太久,她也不太记得了,很快,她把故事的结局想起来了,正准备说,对面的女人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仿佛要把喉咙都撕开。 游西雀皱皱眉,决定无视这种干扰行为,就在这时,女人的笑声骤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她用一种阴沉地声音说:“张先生一低头,发现一颗头颅轱辘轱辘地滚过来,煞白的一张脸盯着他,笑嘻嘻地冲他笑,怎么了,快来帮我把头安上呀……” 游西雀蓦地眯起眼。 “嘻嘻……”女人低柔的嗓音忽然变得格外怪异,“是不是呀,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不是这样呀?” 按照游戏规则,其中甲方如果猜出乙方的故事结局,甲方故事失败。 而女人口中的这个结局,恰好就与游西雀记忆中的结局一模一样! “你失败了哦,嘻嘻……” “然后呢?”游西雀抬起眸,低低喃了一声。 她倒要看看,故事失败,会有什么惩罚。 壁灯倏然暗了下去。 再亮起时,昏暗的走廊里,似乎忽然拥挤了起来。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游西雀莫名觉得自己身边似乎堆满了人,每一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偏偏她什么也看不见。 而地面的血痕,似乎又长了。 原本是血泊那里终止,但游西雀却觉得,就连血泊也变深了,深得几乎浸湿了她新买的白鞋。 然后她从血泊的倒影里看见,沿着红线往里,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缓慢地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第24章 听筒里的鬼故事(二) 游西雀神经骤然绷紧。 但那团黑影很快就停了下来, 她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四周温度骤降,一种刺骨的寒意悄无声息地从红线的另一端袭来。 最后, 那个东西停在了游西雀的数米之外。 但现在, 她已经很清楚这个游戏规则。 只要她的故事无效, 那么黑暗中的鬼怪就会朝她靠近。 而当她的故事成功讲述,那么身后捆住她的手臂就会略微松开。 然而从一开始, 这就是一场不公平游戏。 “嘻嘻……这一局,你输啦。”女声阴恻恻地说道,“接下来,开始第三局吧。” 酒瓶子开始转动了。 游西雀蹙起眉头, 唇线抿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瓶口。 既然可以打断对方故事,那么谁是第一个讲故事的人,就变得至关重要。 瓶子渐渐慢了。 轱辘轱辘—— 停下来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8节 瓶口转到了“它”的方向! 游西雀眸色微沉, 不巧的是, 这一局是“它”发布的关键词,因此优势仍然在“它”那边。 “米。” 关键词:米。 “我也来说一个我的故事吧……”女声忽然压低了调子,神秘兮兮地说, 伴随着昏黄黯淡的灯光, 走廊里似乎阴风阵阵。 游西雀忍不住在心里直犯嘀咕, 这些鬼怎么净说自己的故事,那不是欺负人吗? “这是一件怪事。”女声说。 “在我们那村, 我们家是孩子最多的家庭, 我年纪最小, 顶上有五个哥哥, 三个姐姐, 我排行第九,别人都管我叫瞎子九,因为我从小双目失明,是个瞎子。”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瞎子,爹爹娘亲可怜我,便从来不要求我干什么重活,顶多就是让我给家里做饭。” 听到这里,游西雀想起前面的那个故事,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但一时半会儿却又闹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那年饥荒,常常听爹说,谁谁家死了,谁谁家不行了,过得都苦,但我却没什么感觉,我家兄姐勤奋可靠,天天都能往家里带吃的,我就最幸福了……”女声柔柔地笑了起来,“我负责为他们做饭,每天第一个能吃上米的人就是我。” “我天天给大家淘米做饭,这些米粒可调皮了,老是动来动去,可那又怎么能难得了我,我一颗颗抓,一颗颗放进饭桶里,最后做出来的饭又香又好吃,哥哥姐姐们都夸我,我也觉得很高兴。” “但每次都会剩下很多,现在外面都那么缺粮食呢,大家总是能吃剩,没办法,我只好全部给大家吃完。直到有一天……” 女声变得更低了,游西雀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我的肚子变大了。” “我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办法,现在可找不到大夫……于是我只好等啊,等啊,等它自己恢复,结果一个月后,竟然真的恢复了!”女声又笑了起来,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我生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费劲都从我身体里钻出来,浑身软软的,不停地在原地蠕动。” “它不会叫妈妈,也不会哭,半天后,它可能觉得饿了,它开始寻找食物,最后它找到了我,它趴伏在我的肚子上,那里是我孕育它的地方……” “它啃咬着我的肚皮,发出滋啦滋啦的吮吸声。” 听到这里,游西雀已经有点不行了,她脸色微变,隐隐猜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你生出了一条虫子?” 一条像婴儿那么大的虫子! “你煮的饭,也不是什么米粒,而是虫子!” 这话说完,那边的声音忽然静了下去。 片刻,逼仄狭窄的空间里忽然响起滋啦滋啦的怪声,游西雀头皮一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下一瞬,禁锢着她的手臂倏地又松了一点。 这个故事,她猜对了! 她衡量了一下距离,只要再赢几次,她就能成功逃脱。 下一瞬,只听见女声骤然提高了声调,尖锐的嗓音充斥着怨恨和悲怒:“哥哥姐姐们对我真是太好了,竟然死也不让我知道,明明过得那样苦,死了也要哄骗我好好活下去……” 说到最后,“它”忽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灯光忽明忽暗,突然剧烈闪烁,噗嗤一声,一盏壁灯陡然爆裂! 本就昏暗的走廊又暗了几分。 “你的家人早就死在了饥荒中,你吃的也不是他们带回来的米,而是他们尸体上的……” 蛆虫! 和“它”说话的,也并不是人。 想到那个画面,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看这鬼就要情绪失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意思意思安慰一下,“没事啊,也挺好的,你现在和他们一样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重逢了。” 她也就随便那么一说,真正让游西雀在意的,确实另一件事。 从和这几只鬼玩这个鬼故事游戏开始,就一直有一种怪异感在她心里弥漫。 顿了顿,她不再废话,说道:“这局我赢了。” 话音落,便听见一道稚嫩的嗓音说:“好吧,你赢了。” 又换了一只鬼。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这游戏跟公平一毛关系都没有,就尼玛是她单方面被群殴呢。 酒瓶子又转了。 为了验证心里那个猜想,游西雀无比希望等下转到的是对面那只鬼。 这个念头刚落,停下来了! 瓶口指向对面! 先讲故事的人,是鬼。 游西雀眼睛亮了亮,眸子熠熠生辉,脸上带着一种锋利的攻击性。 熟悉她的人看到她这个表情,一定会说:游西雀要开鲨了! 游西雀捏了捏拳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然后说:“全息游戏,好了,到你先说故事了。” “……” “…………” “………………”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种沉默持续了五分钟之久。 游西雀原本压抑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亢奋起来。 她笑了一下,“那这一局算我让你好了,这个故事我先说吧。” 随后她说了一个网游面基,结果现实见面之后,对方却是一只鬼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走向很好猜,中间她甚至透露了许多次结局。 但一直到最后,对面也没有出声。 甚至,她讲的根本不是全息网游的故事!而是键盘网游! 可那只鬼没有反驳。 “因为它不知道,它不懂。”游西雀双眸莹莹发亮,迅速地在心里分析着,“从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了,什么货郎什么阿姆什么爹娘……这基本都不是现代会用的词语,再加上刚才这么一试,基本可以确定,这几只鬼生前绝对不是现代人,至少,它们根本不懂什么全息网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游西雀以为游戏就这么结束的时候,开始那道不男不女的尖细声音再度出现,“它”拉长了语调,带着一股刻骨铭心的恶意:“你,赢了,但是接下来要小心哦,它现在可是,很生气。” “它”是谁? 游西雀眯了眯眼。 但下一瞬,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管它娘的谁,搞得好像“它”不生气就能好好放她走一样。 不重要。 思及此,游西雀懒得废话,“下一局,瓶子转。” 瓶子转向对面。 这次换了个老人声音,讲了个不孝子女把老人杀死,被老人头七复仇的故事。 结局很好猜,游西雀赢。 身后的两条手臂微微松开,她比了比距离里,在心里缓缓地舒了口气,快了,再赢几局,她就可以逃脱。 下一局仍然是指向对面。 游西雀抛出关键词:纳米技术。 这玩意儿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更别提几只不合时代的鬼。 这一回,仍然迎来尴尬的沉默。 游西雀赢。 但也并不是一直都是她赢,有时候那只鬼也会赢。 这时,原本绷紧的红线在半空中微微颤动,弧度越来越大,“它”在朝她靠近。 滴答。 骤降的温度使得墙面覆盖一层薄雾。 水珠沿着天花板坠落,整个空间充斥着腐朽潮湿的味道,就好像一根被浸泡了许多年的老木头。 噗嗤。 又一盏灯灭了。 最后,只剩下一盏灯。 这盏灯竟然是那种垂吊下来的黄灯泡,在游西雀不远处一晃一荡,带动着地下的影子歪歪扭扭,群魔乱舞。 嗒嗒、嗒嗒—— 怪异的脚步声传来。 黑魆魆的走廊里,两个话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最后,红绳中间的部分,已经软趴趴地落在了地面。 游西雀头皮一紧,而后脚步声停了下来。 昏黄灯泡的另一侧,先是看到了一个大红蝴蝶结。 这个大得有些夸张的蝴蝶结系在一头黑黑的头发上面。 这头发很长,几乎有半米那样长,被主人精心打理,柔顺乌黑得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别人是看不见“它”的脸的,这头发长到了主人的大腿处,再往下,便是一条暗红的裙子,原来的颜色是暗蓝的,像是泼上了新鲜的血,染了别的颜色。 但仔细一看款式,却又是民国时期的那种学生才会穿的裙子,半露出一截青灰色的小腿,那是死人才有的颜色。 “它”竟然是个女学生。 作者有话说: 安利一下我的预收文哦! 《当恐怖游戏主角看到弹幕后》 “医生你好,我好像是恐怖游戏的主角。”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9节 “作为主角,我应该哪里有危险就跑哪里,不该作死偏要作,哪里有我哪里就有尸体,其实我挺苦恼的。” ”比如现在,我眼前就一直唰唰唰出现弹幕,一群人在那里叽里咕噜地说话,告诉我,眼前亲切和蔼的医生马上就会变成怪物……” “我现在很害怕,医生,能请你在变成怪物之前远离我吗?医生?医生?” 会诊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声,她惊恐万分。 “不行、那里不可以!不要!……啊!” 片刻,余苗收回自己手中的菜刀,一脸愧疚地看着眼前被自己劈成两半的怪物。 “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吗?好可怕哦,幸好我提前在包里藏了一把菜刀,吓死人啦!” 这时,正在观看游戏直播的云玩家们:???我他妈看的是恐怖游戏不是切菜游戏吧! 第25章 听筒里的鬼故事(三) “它”的个子并不高, 看上去只有一米四左右。 游西雀估算了一下“它”的年龄,猜测这只鬼可能还只是个孩子,许多年前能念得起书的, 家里条件也算不错了。 “它”背对着游西雀, 从她的角度, 只能看见这个学生鬼乌黑柔亮的长发,还有系在头发上那个大得有些夸张的红色蝴蝶结。 然而尽管“它”什么也没有说, 仅仅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游西雀依旧能感受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念。 “它”的两条手臂无力地垂下,左右两手各拿了四个泥人,一个老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子,这几个泥人也已经十分破旧了, 近百年留下来, 身上的颜色已经褪得七七八八,灰扑扑脏兮兮的,神态各异, 又哭又笑。 但无论它们做什么表情, 都在用一种阴冷打量的眼神注视着游西雀。 游西雀收回视线, 低声说:“手机。” 关键词:手机。 “……” “…………” 走廊里一片死寂。 游西雀舒了口气,说:“这一局, 我赢了。” 话音刚落, 只觉得身后的力道骤然一松, 回头一看, 却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 幽幽立着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塑料模特,它张开双臂,保持着一种环抱的姿势。 就是它一直在身后禁锢着游西雀。 现在,随着游戏进展到这一步,游西雀也终于解脱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见噼啪一声脆响从对面传来。 小女鬼惨白的指间忽然溢出一缕鲜血,这鲜血沿着她的手指落下,将她手中的几个泥人染得一片猩红。 其中一个泥人从喉咙裂开一条缝隙,咔嗒,泥人的脑袋落在地上,而泥人的脖颈处,竟然淅淅沥沥地落下鲜血! 与此同时,之前那个不男不女的尖细嗓音压低了声音,阴沉沉地:“下一局。” 温度骤降。 游西雀打了个寒颤。 空气里萦绕的恶念越加强烈,冷得她眼前一阵恍惚,一时间头晕目眩,差点整个人栽倒在地,下一瞬,哐啷一声,游西雀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晕倒的前一秒不小心将面前那个塑料模特给推到了! “你可要小心啊,千万不要破坏小姐游戏的乐趣。”那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不过你现在,恐怕也已经让小姐高兴不起来了。” 游西雀不想听它废话,不动声色捏了捏掌心里的冷汗,说:“快说关键词吧。” “嘻嘻。” “你都已经找到了这个游戏的缺口,还能怎么玩呢?不过还是得玩下去,直到……” “你死。” 那声音阴恻恻说完最后两个字,才提出这一局的关键词。 “心。” 酒瓶子指向对面。 “哦……是我。”它说话的语气一直是怪腔怪调的,这时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笑到最后,似乎快喘不过气来了,刺得游西雀耳朵生疼。 “喂,到你了,快点。” 她一直对这群鬼东西不守游戏规则感到很不满! 这笑得跟太监似的。 话音刚落,那声音倏地一停,就在游西雀心底发毛的时候,“它”忽然变成了正常男人的声音! “按照惯例,接下来是我的故事了。” 这声音低沉磁性,乍一听竟然没有任何阴郁感。 “我的故事倒也没那么复杂。” “那年城里闹饥荒,我家算是方圆百里有名气的,族谱有人当过官,祖上庇佑,后来的人下海经商,倒也混得过去。我父母心善,看着百姓实在可怜,就商量着将家里一半的余粮拿出来分给他们,我负责做那个在门口施米的。” “第一天,老百姓拿到了吃的,高兴得连连称赞我们家十世善人,我们都不好意思领这种话,只好谦虚说应该的应该的。” “第二天拿到吃的,他们依旧感激不尽,说日后灾荒过了,要亲手为我们家修建功德碑。”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粮食还有,皆大欢喜啊。” “直到后来有一天,粮食快没了,那天他们拿得少了,或者少了一粒米,或者少了两粒米,总归是少了……于是便有人问,是不是我家哪个下人偷吃了粮食?没有完全发放给他们?” “我只好一一解释,话还没说完,一个膘肥体壮的老汉忽然冷笑,说你们家家大业大,粮食怎么会有尽头,怕不是看着饥荒到不了头,终究还是要放弃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明哲保身。” “他们说什么?早就觉得你们家虚情假意,现在名声是赚到了,把他们利用完了就丢。” “百姓们愤怒了,那天我们家门口只有一种声音。” “把粮食交出来!交出来!他们私藏粮食!他们为富不仁!他们家里有粮食啊!冲、冲进去——只要冲进去,粮食就是我们大家的!” 说到这里,男声咬牙切齿,压抑着无边怨恨,游西雀垂下眼皮,没有插话,故事讲到这里,结局似乎已经很清晰了。 但直到现在,这个故事都没有提到“心”这个关键词。 “我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好心怎么变成了这样,他这辈子连只蚂蚁都不敢碾死,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我娘看了看家里的粮食,寻思着自家少吃点,熬一熬兴许也可以,便又将剩下的放了一半出去。” “又拿到粮食了,他们的怒火总算是平息下来,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说尽好听话,但总不能继续这么下去,我爹娘都怕了,于是将家里大门一关,足不出户,可以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男声冷笑。 “那天夜里,我还在睡梦中,忽然听见一声尖叫,我急急忙忙冲出去,结果我看到了什么?那群所谓的可怜人,不知从哪里翻进了我家的院子,手里拿着再简单不过的铲子锄头,他们闯进了我妹妹的闺房,毁了我妹妹的清白,她还是个小女孩!他们冲进了我父亲母亲的房间,用锄头砍下了他们的头颅!然后他们见到了我,饥荒啊,他们都疯了……” “这个时候,忽然有谁提出,人肉也是可以吃的。”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死了,已经咽气了,身上的每一片肉都被切下来,但是又好像还活着,我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的脸,甚至,连肉煮在锅里的味道都闻得清清楚楚。” “我好像真的没有死,直到今天……我没有一瞬休息过,日日夜夜都能见到当时的画面,不信你听,我的心脏,还是跳动的。” 话说完,忽然没了声音。 游西雀怔了怔,随即表情有些古怪,因为她真的听见了,声音很小很小,砰砰、砰砰砰,似乎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心跳声。 “它”没有死? 那确实是件怪事了。 这个念头刚落,对面又变回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 听完它的故事,游西雀心情有点沉重,假如说这个事情真实地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甚至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这种折磨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她有点好奇,“他们没有吃你的心脏吗?” 那声音冷笑,“最后他们没有吃我,当天夜里城外闯进来一伙强盗,把他们都杀了,我的心脏还没来得及下锅,一直被扔在一旁,那群强盗杀人放火,竟然害怕吃人,最后我的心脏就那么晾在角落里,风吹日晒,最后腐烂在泥土里,直到有一天……” “小姐将我挖了出来。”说到这里,这声音忽然柔和了下来。 游西雀对这位“小姐”更加好奇了。 那小女鬼的身体几乎隐匿在一片朦胧的黑色之中,那个硕大的蝴蝶结却红得像血。 听了这么多故事,却始终没有听到这位“小姐”的来历。 “轮到你了。”不男不女的声音冷冷地说,而后又怪笑,“你倒是要小心了,小姐她,马上就要靠近你了……” 游西雀挑挑眉,看了一眼两者的距离。 明明灭灭的灯光下,真要算起来,那小女鬼离她,其实只有几步之遥。 甚至近得能感觉到那种来自她身上的恶念。 但—— 游西雀摇摇头,拿着听筒微微退后几步,拉长了距离,然后耸耸肩,笑了笑:“不行哦,虽然不想说,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个故事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而你刚才,已经超时啦。” 眸光一沉,游西雀声音冷淡:“不好意思,你的故事失效,这一局,还是我赢了。” 没想到这鬼竟然还给她送分的! 游西雀乐了,幸好她刚才没傻乎乎把这家伙的故事给打断,不然故事没打断成功,还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下一瞬,只听见几道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小女鬼手里的泥人,全部断裂! 冰冷的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游西雀敛了笑,陡然警惕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咔嗒一声。 就像那种骨骼扭动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浓郁血腥味传来,间或夹杂着一丝怪异的烧焦味,游西雀身体骤然绷紧,而后她看见,黑暗里那个诡异的身影,竟然缓缓转过了身来。 她上半身穿着浅色中袖,下半身中长的裙子,脚下是一双黑色布鞋,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学生装扮。 但直到她转过身,游西雀才清晰地看见,她脖子上竟然套着一根两指宽的粗绳,这根绳子死死地缠住她的脖子,几乎要将那纤细惨白的脖子拧断! 而后她缓缓抬起了头,乌黑柔亮的头发下面,居然是一张黑糊糊的烧焦的脸! 已经模糊到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大约只能从身高和轮廓看出,她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0节 但她却长了一双充斥着怨毒和恶意的红眼睛。 “嘻嘻……” 游西雀陡然间寒毛直竖,浑身的细胞都在警惕地尖叫。 下一瞬,两个听筒之间的红绳断裂。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拽住游西雀的手臂,低头一看,硕大的红色蝴蝶结就在她旁边。 小女鬼抬起她那张烧焦的脸,咧起一个丑陋诡异的笑。 “我、没、输!” “只要,你死。” 游西雀:!!! 这小鬼想耍赖! 第26章 一个房间 噼啪! 走廊里的灯尽数爆裂。 周围顿时黑了下来, 游西雀忍不住瞪大眼,心痛得快滴血,她辛辛苦苦每天签到, 也就只中过几把破椅子, 这臭小鬼竟然一下子把这里的灯给整坏了! 她没有钱修啊! 阴冷的气流在逼仄狭窄的空间内徘徊, 伴随着滴答滴答的水声,游西雀仿佛自己身边顿时多了许多“人”。 这时, 耳畔响起那个女孩如同猫咪嘶鸣的声音。 “姐姐,留下来和我一起玩吧。” “……不行,我不可以。”游西雀严肃地摇摇头,“你弄坏了剧院的灯, 我不和坏孩子一起玩,在你把灯修好之前我不想和你说话!” 开玩笑,留下来跟你玩还有得命活? 话音刚落,滴答, 一滴水珠落到她的额头。 鼻腔顿时涌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游西雀下意识抬头, 却见黑暗中,天花板上竟然贴着一个更为漆黑的东西,分明不该看得见它, 却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轮廓。 那里像蜘蛛似的, 贴着一个女人。 草! 游西雀暗骂一声, 迅速抽出“怪谈橱柜”的卡牌,“以后还能不能填饱肚子就看现在能不能让我活下来了, 去吧皮卡丘!” 咔嗒。 黑木匣子发出轻轻的敲击声, 游西雀将它握住, 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 狠狠地朝小女鬼头上砸去, 伴随一声愤怒的尖叫,游西雀头也不回,猛地朝走廊一方冲去。 就在这时,眼前霎时出现了许多影子。 乌漆嘛黑的环境里,游西雀点亮手机,定睛一看,走廊上竟然歪歪扭扭像蚕蛹般倒吊着许多脸色苍白的人! 这些人双目紧闭,如同死人般无声无息。 死人?!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跳,然不等她多想,身后忽然传来啪嗒啪嗒的墙壁拍打声,回头一看,那个像蜘蛛一样在墙壁上攀爬的女人正迅速朝自己冲来。 “卧槽!” 游西雀脸色一变,甭管他死人还是活人,立马推开眼前的人蛹往里冲,只见这些人像沉沉的人肉沙袋一样在半空中飘来荡去。 但在人影缝隙间,她忽然看见前面似乎有一缕淡淡的光。 游西雀心头一动,一把拨开挡在前面的“死人”,就在这时,一撮乌黑的长发幽幽地缠住了她的手腕,游西雀皱了皱眉,试图将这头发解开。 而倒吊在她面前的,是一具女人尸体,身上裹着一层染血的白布,腹部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她的头发同样黏连着丝丝血迹。 “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剧院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游西雀的心沉了沉,她不希望这些人是剧院的受害者,不然她恐怕很难继续再开下去。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这具女尸的脸。 下一瞬,身体顿时僵住。 这具女尸上的脸不是别人的脸,竟然是她自己的脸。 也就是这么一眼,而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张白惨惨面无血色的脸,缓缓地睁开了充满怨毒和恶意的红眼睛,然后扯起嘴角冲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姐姐,留下来和我玩吧。” 嘶—— “玩你个头啦!姐姐很怕死的!” 游西雀头皮发麻,人到危机,忽然福至心灵,想起自己那把道具刀还系在自己腰上,当即不再迟疑,猛地将刀抽出来,凶狠决绝地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捅了过去! 嘶啦! 想象中鲜血淋漓的画面却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被撕破的塑料模特。 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自己已经突破了底限,甚至有种杀了自己一遍的感觉。 “但杀死另一个自己总比真正的自己死在这里比较好。”意思意思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句,游西雀面无表情地拨开这具塑料模特,朝着走廊里唯一的光源跑去。 越是往那个方向走,四周便越是寂静。 等到游西雀反应过来,忽然发现那个像蜘蛛一样的女人不见了,身后不远处只有那个女孩嘶哑的呼唤声。 她还在找她。 游西雀抿了抿唇,没有回头,现在,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刚才分明是朝着进来的方向跑,现在竟然不知不觉到了另一个地方。 “既来之则安之,事已至此,从接下这个任务起就没有了回头路。”游西雀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做好心理措施,而后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扇门,低低念道:“按我们人民群众的一句名言,来都来了,不进去一趟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 天花板上,吊着一盏与这条走廊明显格格不入的红灯笼。 两侧的走廊具是幽黑得望不见底,中间却突兀地出现一盏红灯笼,散发着怪异的红光。 “怎么看就怎么不对劲……”游西雀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一扇门上。 雕花的红褐老木门,已经有一些年代了,但也说不上多古朴,上面隐隐还带着一点西式风格,显然是旧时代中西结合的产物。 但就是这样的门,另一头却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然而越是这样,便越是引起了游西雀的警惕。 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一扇门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不合理。 “但来都来了……” “进去是死,回头也是死,没准进去逛逛还能给剧院摸个新卡牌呢,ssr就更好了!” 思及此,游西雀眸光一亮,血液里的某种东西突然亢奋起来。 门上没有落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 另一边,红绳浸泡在血液里,两个听筒倒在地面,已经无人问津。 空荡荡的走廊,不知什么时候立满了塑料模特,鬼影重重。 那个四肢扭曲在墙壁上攀爬的女人愤怒地尖叫着回到这里,看着被游西雀丢下的那个黑木匣子,冰冷的眼珠子转了转,倏地从墙上跳下来。 这个盒子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 从外观上看,实在是找不出异样的地方。 破裂的泥人同样瘫在血泊中,睁着一双黑魆魆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它”。 无论是“她”还是“他”还是“它”,“它们”都不觉得,区区一个人类会丢下一个什么东西。 于是那个“女人”就这么靠近了这个黑木匣子。 咔嗒! 轻轻的一声—— 几秒钟过后,如果游西雀还在这里,她一定会发现这里变得十分干净,地面上没有血迹,连带着那些泥人,也消失不见,连一丝粉末也没有了。 只有那个黑木匣子依旧像开始那样静静地放在地面,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游西雀并不知道。 她现在发现了更诡异的东西。 这明显是一个小女孩的房间。 中间的床铺纱幔萦绕,墙边贴着一座梳妆柜,对面的衣柜来不及关,里面摆放着一些可爱的小洋装。 游西雀比了一下身形,和外面追着喊着要杀她的小鬼身形一样。 这么一看,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温馨的房间,可以看出那孩子的父母在她生前,至少非常疼爱她。 但想到她烧焦的脸,还有缠在她脖子上的那根绳子——游西雀掩下心中的不适感,目光落在了这个房间里违和感极其强烈的另一种“东西”。 人偶。 这个房间无处不在地摆放着一个个和普通人差不多大的人偶! 这些人偶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脸贴着脸,身体贴着身体,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脸上神态各异,几乎要将这个房间淹没。 就连游西雀脚下,也横七竖八躺着几具人偶。 而这些人偶,无论姿势如何,都用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将脸转向游西雀的方向,幽幽地盯着她。 寒意从脚底窜起,从进入这个房间的第一刻起,她就像被无数双眼睛看着,一举一动都在“它们”的监视之下。 “就很离谱,什么样的人会在房间里摆这么多人偶……”她觉得不吉利,传说中鬼怪最喜欢附身在有脸的东西上,所以一般不建议在家里摆太多这种东西。 可这里何止是多。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1节 “但那个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思及此,游西雀将脚下的人偶拨开,试图在房间里找一些线索。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种极其强烈的目光。 紧接着,身后传来叩叩的几声。 声音很小,但在这个死寂的房间里,也足够。 游西雀身体蓦地绷紧,“难道是这个房间里的其它‘东西’?” 手里夹着一张卡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张卡牌收了回去,她可以有复活机会,但余青灯和辛月不一定有。 “算了,了不起我还有一次复活机会。” 游西雀皱起眉,警惕得像一只受惊的猫,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而后她看见了一张脸。 “咦?” 就在这时,门外倏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娇小的人影,像玩玩游戏似的,轻声轻步地出现在门外。 甚至,“它”还装模作样地敲了一下门,猫捉老鼠般造作。 “姐姐,你在里面吗?” “来跟我玩吧。” “我不生气了,我原谅你了。” “它”轻轻地敲着门。 游西雀看了一眼,疯狂腹诽:傻子才回你的话嘞! 然而她的沉默似乎惹怒了“它”,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撞击,门板嘭嘭作响,灰尘扑簌扑簌往下落。 就在游西雀以为门快要被砸烂的时候,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外面就这么没了动静。 “它”似乎离开了。 “……” “…………” “………………” 时间大约过去半分钟。 门板上忽然出现一个血手印,外面突兀响起一个嘶哑的笑声。 “既然你不回答,那,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 第27章 捉迷藏 捉个屁迷藏! 就不能当她已经死了吗, 非得和她玩吗! 游西雀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吱呀—— 门缓缓拉开,整个房间变得格外阴冷,黑暗仿佛从门外涌了进来, 连光线也暗了几个度。 从游西雀的角度, 只能看见一角染血的裙摆。 “姐姐,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啦。” 染血的裙摆缓慢移动。 游西雀屏住呼吸,心跳却响若擂鼓, 背脊也是一片冰凉。 突然,染血的裙摆停止移动。 死气沉沉的房间里,戴着大红色蝴蝶结的女孩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歪着头,猩红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衣柜门, 眼中闪烁着杀戮的亢奋。 她拉长嘴角笑了起来,整张脸即便被烧得血肉模糊,却依旧诡异地呈现出一种孩子的天真烂漫。 “好开心。” “姐姐,我找到你了。” “你藏在那里是吗?” 血液沿着她的指尖落下, 很快就在地面形成一片血洼。 下一瞬, 衣柜门忽地被拉开! 游西雀头皮一麻,心跳险些漏掉一拍。 大红蝴蝶结近在眼前,她甚至能看见“它”额角那缕微微被烧焦的头发。 但很快, 她发现旁边有一道更为激烈的心跳声。游西雀皱起眉, 冰冷的目光看着对面这张苍白惊恐的脸, 这是个年轻人,顶多不过二十五岁。 一开始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 她还被吓了一跳。 这个年轻人竟然和一堆人偶埋在一起, 身体似乎难以动弹, 也发不出声音, 混在这些穿着各式衣服的人偶之中别无二样, 要不是游西雀偶然那么一瞥,可能只会以为他拼命制造出来的声音只是错觉。 过了一会儿游西雀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在当时的那群观众里,有个男孩拿着手机对摄像头一通叽里咕噜地讲话,大约是个剧院测评主播,没想到一来就着了道。 也就是他,成为了观众里唯一的失踪者。 而在他失踪不久,或许是因为鬼怪的某种特殊能力,别人甚至顺理成章地忘了有这么个人,游西雀也不例外,所以在最后数人数的时候,她才会没有发现异常。 想到这里,游西雀有些苦恼,“必须得把他救出去才行,但是这个小哥……不太冷静啊。”看着主播小哥惊恐瞪大的双眼,无法遏制正在生理性颤抖的身体,她忍不住向他投去沉思的眼神。 该不该把他打晕过去呢? 游西雀的瞳仁又黑又大,平时笑眯眯的,倒也是个温柔可亲的美人,可当她冷下脸来,昏暗的灯光衬得她的皮肤白煞煞的,幽黑的眼睛冰冰冷冷—— 席坤整个人都傻了! 啊啊啊啊啊!!!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正在剧院里看女演员跳芭蕾舞,正看得带劲要跟观众分享呢,结果手机忽然黑屏,黑屏也就算了,过了一阵又突然亮了起来。 手机里只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背影,大红蝴蝶结还别说,挺可爱的。 就是有点怪,非要跟她玩什么讲故事的游戏。 讲就讲呗,结果自个儿还输了。 再睁开眼,就出现在了这个鬼地方。 席坤发现自己不能动不能说话,拼了老命才动了几下手指,没想到就引来了另一个人。 她倒吊着,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席坤喉咙里直冒寒气,如果能发出声音,他一定会化身尖叫鸡! 她看我干什么看我干什么看我干什么? 不是要杀了我吧! 余光忽然瞥见对方掌心那把闪着冷光的刀,这时,席坤对上了她的眼睛,漠然、冰冷、残酷——她是在考虑先从哪里把我分尸吗? “临死前,我想说一句话,妈妈,我想回家!” 他在心里流着眼泪默默念了一句。 “!!!” 游西雀惊讶地瞪大眼,他怎么晕过去了啊! 看着双目紧闭的年轻人,游西雀悄悄松了口气,晕过去也好,毕竟她现在不方便动手打人。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见低低的哭声。 女孩站在堆满了衣服的衣柜前,低下头,双肩不停颤抖,居然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她似乎真的委屈极了。 手指捏住裙摆,带着哭腔:“没有?为什么没有?姐姐你不是藏在衣柜里吗?” 躺在衣柜顶上和几个人偶堆在一起的游西雀眨了眨眼。 当然没有啦我的小傻瓜! 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躲在那么傻的地方啦! 话是这么说,幸好这房间里放了一堆怪异的等身人偶,这小鬼可能也习以为常,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这里。 游西雀腰部以下的位置躺在衣柜顶上,腰部以上的部分却和其它人偶一样,双臂和着上半身无力地从上面倒垂下来,就像一具真的毫无生命力的人偶。 那个主播小弟就轻松多了,在地上混在人偶间躺尸,就挺舒服的。 不过位置也危险,她只能祈祷这小鬼没有发现他。 女孩依旧在对着空空的衣柜哭泣,别提多可怜了,在持续了将近几分钟之后,游西雀甚至对她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同情,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小孩子。 这个念头刚落,只见小女孩低头颤抖着抹了抹眼泪,重新找回了意志,“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都没有人陪我玩。” “我要、我要你……” “陪我玩。”话音刚落,小女孩用血淋淋的手撕裂了脚边的一只人偶,顿时,那个人偶四分五裂,只留下一地残肢断臂,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更为亢奋的笑容,眼睛里充斥着恶意与杀戮,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我会找到你的……你是藏在这里吗?” 又一个人偶被分尸。 “是这里吗?” 她笑嘻嘻地掀开床底,兴奋地大叫大笑:“好开心,好好玩,小瑞也喜欢玩捉迷藏!” “抓到姐姐的话可以把你的脑袋割下来给我玩吗?”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2节 “小瑞还喜欢玩小球!” “……” 游西雀冷漠地翻了个白眼,球你妈啊! 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行不行啊! 变态啊! 游西雀默不作声地倒吊在衣柜上,看着小姑娘凶残的行为,只能默默祈祷她眼瞎。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房间也被她祸害得差不多了,小女孩始终没有想到游西雀或许就挂在衣柜上面,她又开始伤心了。 这回她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人偶娃娃,右手拿着一张黑白老照片。 与其它不同,这个人偶娃娃个子不大,一只手就能抱住,穿着蓝色的旧时代学生裙,一头长发乌黑漂亮,白皙的脸蛋也十分可爱精致,正紧闭着眼睛,像宝宝一样被她抱在怀里。 女孩低着头,委委屈屈地用染血的手一下一下地捋着人偶娃娃的头发,看着黑白老照片默不作声。 从游西雀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但她只看了一眼那个娃娃,整个人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它看起来太真实了。 简直就像个活人。 但它除了那张脸以外,其余模样几乎和小女孩一模一样。 简直是小女孩的缩小翻版。 过了一会儿,女孩放下人偶娃娃,走到梳妆镜前,困惑地歪了歪头,自言自语:“镜子里为什么没有我呢?” “算了。”她一副天真模样地睁大眼,“姐姐我来找你了哦。” 游西雀:“……” 就尼玛挺有毅力的。 吱呀一声,女孩拉开房间的门,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远远地隔着门,还能听见她“姐姐我要找你”“姐姐你在哪里”“姐姐我要杀了你”诸如此类叫魂似的的声音。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游西雀才缓慢地送了口气。 她捏了捏掌心,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片刻,待确定那小鬼暂时不会回头之后,游西雀才艰难地从衣柜上跳下来。 噼啪一声。 游西雀皱了皱脸,“腰都快断了……” 放眼看去,这个房间遍地狼藉,四处都是人偶的残肢断臂,跟死了一地尸体似的,游西雀从角落里把主播小哥挖出来,确定他没受什么伤人还活着后,那口气才彻底松下 。 把主播小哥放好,游西雀来到窗边,仔细端详着床上的那个人偶。 “除了脸……确实和那个小鬼长得一模一样。”游西雀暗暗思索着,“难道这是她本来的模样?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为什么会又这么多人偶?她身上还有很多谜题……咦?这是什么?一张老照片?” 人偶底下,垫着一角相片。 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取出来,这是一张黑白老照片。 大概是一家人的合照。 一共九人。 夫妇两个亲密地挨在一起,旁边围着七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而年纪最小的,就是刚才那个女孩,照片里的她比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更小,约摸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但游西雀却越看越觉得不舒服。 因为这张照片里面,除了刚才那个女孩,其它八个人全都没有脸! 后面是一座老宅,在黑白照片的作用下,显得更为阴沉怪异的,乍一看,四四方方的样子像极了棺材,这一家九口人的棺材。 游西雀忍不住蹙起眉,“不能再看了,总感觉里面会冒出来什么东西一样……” 她重新把照片垫回到人偶底下,开始坐在床上思索着关于这个女孩和这个剧院的一切。 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什么来,对这个剧院,她接触得还没有多少,更多深层的秘密尚且还不清楚。 “只能在以后慢慢摸索了……” 虽然经营一个剧院是她的梦想,但随时有生命危机也很麻烦。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时间也一点点过去了。 期间那女孩回来过一次,但只是坐在床上滴眼泪,滴完又开始笑嘻嘻地冲出去要杀人,游西雀如法炮制,静静地趴在衣柜上沉思,也算安全渡过。 这大概是游西雀渡过最漫长的一夜。 到最后的时候,也已经筋疲力尽,但她不敢松懈,直到那小姑娘再度回到这个房间,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空空没有影子的镜子,脸上的表情阴沉沉的。 “姐姐为什么不和我玩呢?” 她似乎真的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天真无邪地歪了歪头,但血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邪恶的困惑。 而后她的脑袋,微微地垂了下来。 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像一具断电的机器,突然停止的运转。 游西雀惊讶地睁了睁眼,正觉得奇怪,突然,手机轻轻震动。 这个时候,剧院外,太阳初升,第一缕晨光落在这座沉默的建筑上,驱散了一夜的阴霾。 叮! 【恭喜您成功完成任务!】 【您将获得一张ssr级道具卡!】 游西雀眼睛一亮,任务完成! 而且还获得了ssr级道具卡! 还来不及兴奋,剧院管家再度传来信息。 【恭喜剧院主,在这次危机中,您成功解救了失踪的观众,挽救了剧院的名声,毫无疑问,从目前来看,您是一名及格的主人。】 【作为奖励,本次将奖励您一张r级场景卡!】 【由于您完成了第一场演出,且完成了一次特殊任务,并同时拥有了场景卡、道具卡、演员卡和几名忠诚的员工,现在,一号剧场已经具备升级条件。】 作者有话说: 今晚早点更,淦,平时一般都是晚上11点之后到12点 第28章 人皮娃娃 接二连三的信息砸过来, 游西雀懵了一会儿,突然有种辛辛苦苦做了半个月打工仔,发工资的时候还没到, 老板却提前给了奖金的感觉。 就乱爽的。 卡牌栏里果然多了两张新卡牌。 游西雀正想点开看, 身后突然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回头一看,主播小哥皱了皱脸, 已经快醒了。 “剧院深处还有更多不知道的秘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安全起见,还是先把主播小哥送出去吧……”游西雀叹了口气, 有点遗憾不能第一时间去了解新获得的两张卡牌。 她来到主播小哥身边,蹲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脸,“嗨,醒醒啊, 该回家啦。” 主播小哥只是皱皱眉, 翻个身又没动静了。 得,看来是睡着了。 游西雀挑挑眉,“算了, 我把他弄出去吧。” 她艰难地把主播小哥带到门口, 临走前, 看了一眼梳妆台前的小女孩,睡着了看起来倒也安分, 眼角还挂着泪珠。 这个念头刚落, 走廊的幽暗深处, 不知道是哪里吹来一阵邪风, 将老木门缓缓吹动, 眼看就要阖上,也就在这一瞬,从门板缝隙间,游西雀看见那个女孩竟然像荒漠里的黄沙,就这样化作尘沙,飘散在了空气中。 游西雀皱起眉,警惕看了一眼漆黑的走廊。 里面是剧院更深层的地方,也许隐藏这更大的危险。 几分钟后。 死寂的走廊突然多了沙沙沙的怪声。 席坤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梦里的自己和怪女孩做游戏输了之后,就被扔到了一个全是人偶的地方。 那里冰冷诡异,还有一个手持尖刀的女人倒吊着盯着他。 半梦半醒间,席坤觉得自己一定是死定了。 这间剧院根本就不是什么剧院! 联系最近市里发生的连环杀人案,没准凶手就是这家剧院的主人,毕竟正经人谁会开这种类型的剧院嘛! 席坤在心里默默流着眼泪,也许他现在已经死了,否则后背怎么会这么疼? 可怜他辛辛苦苦积攒的那几十万粉丝,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嘶—— 妈呀疼死老子了! “咦?!” 席坤突然惊醒,好耶,还觉得疼,他没死! 看来之前果然是一场噩梦,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地方嘛! 如果这个时候,游西雀回过头,那么她一定会看见闭着眼睛的主播小哥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但她没有,她现在快踏马累死了! 漆黑的走廊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表情阴沉地走着,身后跟着沙沙沙的怪声,好像拖着什么重物。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3节 仔细一看,她左手拿着一把闪着冷光的尖刀,右手竟然拽着一只脚。 沿着这只脚往后看,一个年轻男人仰躺着被她拖动,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容,总之,画面就十分诡异。 过了一阵,席坤的脑子终于逐渐清醒,也总算有勇气睁开眼面对这个世界,做过一场噩梦的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家十米的豪华大床然后安详地泡一碗泡面。 于是他睁开了眼。 他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自家粉红色的床顶。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阴沉苍白的女人的脸,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你好,你醒了吗?” “太好了,这样一来你的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呢。” 主播小哥惊恐:!!! 什么意思啊!他的腿已经没有用了吗! 额前一缕碎发落下来,有点挡住了眼睛,游西雀抬起拿着道具刀的手,用刀尖往后捋了一下。 主播小哥、主播小哥他的眼神好像更害怕了。 “喂?你好?” 游西雀皱皱眉,难道这位观众被吓傻了? 也是,毕竟经历了那种事情,以后还敢不敢来剧院第二次还说不定。 看来以后剧院的恐怖程度也得控制一下。 这么想着,游西雀松开另一只手,一直拖着一个成年男人老实说也挺累的,握着工具刀的手伸过去想去把他扶起来,还没碰到他,突然,主播小哥瞳孔震颤,直愣愣地张大嘴,然后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游西雀:? 她气笑了,“好好的大男人不用腿走路,想免费要我干苦力呢!” 太离谱了! 但到底是自家的客人,游西雀艰难地把主播小哥拖回一号剧场,把他放在凳子上坐着,然后把余青灯召唤出来,“青灯,照顾他一下,醒过来告诉我啊,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血衣少年沉默了一下,僵硬地点点头。 噼啪一下。 头颅不小心从脖子上滚了下来。 游西雀瞥了一眼,顺手帮他把脑袋捡起来搭到他脖子上,一边念念叨叨:“现在咱都是一家人了,我也有话直说了啊,你这脖子有没有办法治治啊,老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啊,以后指不定不小心掉下来被谁当球踢了……” 回到安全的地方,她也顺便把辛月给放了出来。 漂亮女鬼见了舞台,下意识拎着裙子在上面转了个圈。 突然听见游西雀的话,正在高高扬起脖子如天鹅般姿态优雅的她,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血衣少年也没应声。 游西雀抬头看了看,那孩子浑身血淋淋地捧着自己的脑袋,正蹲在主播小哥旁边,挨近了瞪大眼睛瞅着他呢。 “哎,算了,以后看看有没有办法吧。” 说完,她也不再啰嗦,打开剧院后台,专心捣鼓自己的东西去了。 再次看到卡牌栏里多了两张卡牌,游西雀心里还是十分激动。 并且,她又多了一张ssr卡牌! “果然靠签到抽奖得到ssr卡牌的几率跟中彩票一样,真正想得到一样东西还是得自己努力。”游西雀先是对自己的努力工作给予了肯定,然后才点亮了那张道具卡。 紧接着,一张ssr级卡牌弹了出来。 右上角“ssr”三个字母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万年非酋·游西雀感动地摸了摸,接着才仔细端详着这张卡牌的模样,下一瞬,她惊讶地睁了睁眼睛。 “咦?” 卡牌的四边萦绕着繁复精致的花纹,中间却是一个精致漂亮的人偶娃娃,乌黑的长发下皮肤惨白无血色,衬得头发上的蝴蝶结更像血一样鲜艳刺目。 这个时候,它的双目紧紧闭合,但游西雀却能想象它睁开时那双猩红邪恶的眼睛。 “这不就是在人偶房间的时候,那个小鬼床上那只吗……” 游西雀心里有点发毛,总觉得这个人偶娃娃才是那个小女孩的本体,想到那小鬼又哭又笑要把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的样子,她的感觉就十分微妙。 【人皮娃娃·ssr】 名字:小小玲 爱好:它也很喜欢玩恐怖游戏哦 讨厌:主人被欺负 能力:当你与陈瑞玲的好感度达到70%以上,或许可以在每月的五号,用小小玲把她从家里带走哦 卡牌介绍:这是“爸爸”在陈瑞玲十三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人偶娃娃,是用陈瑞玲五个亲人的人皮制造,里面放着沾满了陈瑞玲鲜血的头发,陈瑞玲很喜欢它,所以给它起名小小玲,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它,给它讲故事,和它一起玩,也只有小小玲才是陈瑞玲与这个世界唯一真实的羁绊,连“爸爸”也不是。 而感情是互相的,被主人爱惜的小小玲同样爱着它的主人,它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将主人从那个孤独寂寞的房间带出来。 当前陈瑞玲好感度:10% (虽然不太完美,但你是除了爸爸以外,第一次和她玩了这么久的人) (备注:由于你欺负了陈瑞玲,它现在可能有点讨厌你,请暂时不要触碰它,否则可能会将陈瑞玲唤醒,引来死亡危机哦。) “……” 看完备注的游西雀:? 萎了。 不能用的ssr卡算什么好卡? 游西雀微微迷惑,“原来那个小鬼叫做陈瑞玲啊,名字就还挺乖的,但是她的这个‘爸爸’,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奇怪……” 一种挥之不去的诡异感在心里发酵。 正常的父亲会给自己的女儿送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人皮制造。 游西雀有点头皮发麻,“怪不得这个娃娃乍一看给人的感观很微妙,原来是人皮做的……” 还有这个“爸爸”是谁? 游西雀皱了皱眉,看着最后“死亡危机”四个字,痛心疾首,然后冷冷地把这张ssr扔进了冷宫。 “下次有空再和陈瑞玲玩一下游戏,或许能涨一点好感……” 又得到了一张废物ssr卡牌。 游西雀现在对剧院的卡牌系统产生了深深的困惑。 “这种不能用的ssr送给我有什么意义吗?” 心脏一阵阵抽搐,从天堂掉到地狱,反正就很难受。 但生活还要继续,游西雀很快振作起来,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己得到的第一张场景卡! 虽然只是个r级,但是聊胜于无! 【死亡月光·r】 恐怖值: 20 剧情值:30 华丽值:15 卡牌介绍: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阴暗的巷子角落正在发生一场惨无人道的杀人案件,凶手手持尖刀,揪着女孩的长发狠狠穿过她的喉咙,鲜血四溅,她惊恐的瞪大双眼,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这时,月亮悄悄拨开云层,一缕月光落下,她终于看见了那个凶手。 “它”的眼神是那样冰冷残酷,却对着她泪流满面。 难道,无情的凶手也有一丝怜悯吗? 卡牌当前配置剧场:无 【由于您现在只解锁了一号剧场,请问是否为一号剧场配置此卡牌?】 游西雀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看着这个卡牌介绍,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闪过了最近市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 片刻,她摇摇头,将这种古怪的念头甩掉。 【是】 下一瞬,一号剧场的灯倏然全都熄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陡然间吹起了一阵冷风。 游西雀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在这时,四周分明依旧是被黑暗笼罩,但在她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一切竟然诡异地清晰了起来。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条狭窄昏暗的巷子。 墙壁凝着暗红的血液。 远处的阴暗处,一个看不清的朦胧身影正在渐行渐远,唯一清晰的只有“它”手中那把滴着血的尖刀。 就在这时,一缕明亮却凄凉的月光幽幽落下,穿过黑暗,轻轻地照在了地上。 那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 游西雀下意识走过去,下一瞬,那个女孩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而后挣扎着、挣扎着,骨骼扭曲,然后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向游西雀伸出手臂,流着血泪,惊恐的表情仿佛在向她求救。 而那张脸,赫然是辛月的脸。 游西雀沉默地坐在了观众席下面,辛月没有再穿那条黑色的裙子,而是变成了另一条白色的长裙,喉间不停地溢出鲜血,仿佛前一秒还被尖刀穿刺。 然后辛月踮起脚尖,在这条巷子里起舞,与月光缠绕,与血迹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演出结束,游西雀沉默地鼓起了手掌。 “没想到场景卡竟然会有这种作用……”她歪着头沉思,“下次演出的时候,我们的评分或许会更高。” 就在这时,剧院管家发来信息。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4节 是一条和之前一样的信息。 【由于您完成了第一场演出,且完成了一次特殊任务,并同时拥有了场景卡、道具卡、演员卡和几名忠诚的员工,现在,一号剧场已经具备升级条件。】 接着面前弹出一个按键。 “一号剧场升级?”游西雀挑挑眉,她记得,这些剧场是有等级的,一号剧场是一级,那么升级之后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想了想,她微微眯起眼,“剧院要发展,当然得升级!就算有危险,不试试怎么知道?” 【一号剧场升级】 刚刚点下这个按键,突然,走廊外面传来了一阵清晰而又突兀刺耳的开门声。 游西雀愣了愣,下意识走出去看了看,穿过重重的黑暗,她竟然清晰地看见,原本紧闭着大门的二号剧场,竟然开门了! “咦?” “难道二号剧场解锁了?”游西雀皱皱眉,表情古怪地走了过去。 二号剧场和一号剧场开始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区别。 不同的是,这里的舞台比一号剧场大了一些。 游西雀才踏进门,心里就升出一种……被偷窥的感觉。 “有点怪,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先回去。”一种危险的直觉在她脑子里环绕,游西雀沉着脸,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道具刀,赶紧从二号剧场里退出去。 她本来就没进来多远,明明只需要几步就能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夹在墙缝里的眼睛。 然后那双眼睛惊恐地瞪大,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黑色的瞳孔里映着游西雀苍白的脸。 那是游西雀自己的眼睛! “……” “…………” “………………” 【剧院主已死亡。】 【接下来进入复活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今晚也九点更!因为等下要出门! 我的读者好姐姐们都是冷酷无情的打卡机器!(指指点点.jpg) 第29章 一号剧场升级 蓦地睁开眼, 游西雀张开口剧烈喘息,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后背一片冰凉, 冷汗几乎瞬间就浸湿了她的衣服。 映入眼帘的是一号剧场陈旧的天花板, 蜘蛛悄悄在墙角结网, 耳畔传来低沉的钢琴声。 这时的舞台已经变成了一条巷子的模样,月光澄澈透亮, 辛月迎着月辉起舞,在染血的墙壁上落下纤长的影子。 过了好一阵子,游西雀才缓慢地找回身体的知觉。 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捂着脑袋坐起来, 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在了观众席的椅子上,周围恰好是灯光死角,游西雀被淹没在黑暗中,唇线渐渐抿直, 眼睛里犹带一丝愕然和困惑。 她死了? 她竟然死了? 她什么时候死的? 为什么死的? 游西雀仔细回想了一番, 进入二号剧场后,自己隐约感觉到危险,想从里面退出来, 但就在那个时候, 她忽然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与她的一模一样,却又不是她。 房子老了, 年久失修, 墙漆脱落便会露出里面的灰黑的墙壁从中间裂开, 这双眼睛就嵌在这条怪异的墙缝里。 游西雀认得这是自己的眼睛。 但也就在那一瞬间,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窜起, 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已经回到了这里。 游西雀看了看表,从之前出去到现在,中间只隔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在一号剧场醒过来,再看余青灯和辛月,他们似乎完全没发现她中间出去过,更不知道她已经死过一次。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打开剧院后台,这才发现,自己有一条还没来得及看的信息。 【由于一号剧场升级,二号剧场进入待解锁状态,请勿在未解锁前强行进入,否则恐怕会遭到厉鬼攻击。另外,剧院管家在此提醒您,一号剧场作为赠送剧场,因此后台已经为剧院主清除了所有不和谐障碍,但从二号剧场开始,每个剧场都藏着一只厉鬼,请剧院主在配备合适的实力后,再前往二号剧场进行剧场解锁。】 游西雀:…… 就很坑。 这话怎么就不早点说。 但想到自己经过五号剧场时不经意瞥见的那个人影,游西雀总算后知后觉有点心里发毛,虽然来得很突然,但幸好自己拥有一次复活机会。 随之而来的也有点犯愁。 “从二号剧场开始,每一个剧场里面都藏着一只厉鬼,这样一来,我想解锁剧场就必须和这些厉鬼正面杠上了。”游西雀蹙起眉,捏着下巴沉思,“我们这个剧院,肯定不能只开放一号剧场,既然要扩大经营,就必须拥有更多的剧场,当然,还要有更多身负特殊能力的演员……” 对于猩红眼怪谈剧院的发展,游西雀的计划倒没有什么迷茫的,这一条路她看得很清晰,只不过没想到,扩展起来竟然会这么麻烦。 思索片刻,游西雀摸了摸自己尚且完好的脑袋,决定二号剧场的事情之后再说。 “现在已经没有第二次复活机会了,二号剧场那只鬼,过段时间再去解决它,现在先看看一号剧场升级的情况。” 眼下一号剧场在升级后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太大区别。 游西雀点开剧院后台,突然发现首页出现了一扇门。 门上写着“一号剧场”几个字眼。 但这几个字旁边,却有一个小小的闪着光的问号。 游西雀把问号点开,紧接着一行字弹出来。 【请重新为一号剧场配备属性,并进行重命名】 “咦?配备属性?” 【一号剧场】 属性:暂无 等级:二级剧场(已满级) 枯萎症治愈率:15% 当前可填装卡牌上限为: ssr类卡牌(该剧场等级过低,没有资格配备ssr卡牌) sr类卡牌(各类型分别1张) r类卡牌(各类型分别3张) n类卡牌(各类型无限张) 备注:由于一号剧场为低端剧场,二级已为等级上限,请玩家合理利用卡牌,发挥剧场的最佳属性。 * 游西雀睁大眼,好家伙,剧场可安放的卡牌竟然还有限制! 一号剧场甚至没有安放ssr级卡牌的资格! 也就是说,要让猩红眼变得更完善,后面必须解锁别的剧场,根本没得选择。 “不知道前面的43个主人,有多少个人还没把剧院规模发展起来,就死在这里的……” 她也产生过一瞬间如果后面的剧场实在无法解锁,那么她可以将一号剧场功能极致发挥的想法,但随着剧院的生存任务越来越复杂,这种念头显然不现实。 很快,游西雀被“枯萎症治愈率”这几个字给吸引了。 从枯萎症在世界出现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哪个人敢信誓旦旦地拿出数据说,枯萎症可以完全治愈。 这是一种没有由头,没有起因的病,患者会在某一天起,渐渐失去对情感的感知,先是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最后他的身体,也会像凋零的花朵一样,失去行动能力。 这种病夺走情感夺走生命力,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不知不觉就成了枯萎症患者。 现在,一号剧场的数据竟然说自己的治愈率有15%! 想到自己家那位优雅了大半辈子,晚年却只能坐在轮椅上如同僵尸的老太太,游西雀心里一酸,仔细算算,老太太患上枯萎症也好几个年头了。 前不久护士才说老太太已经进入晚期。 众所周知,枯萎症晚期的病人,最后都会死。 游西雀的父母双亲虽然都在世,一直以来却没有什么感情,是老太太把她抚养长大。 “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游西雀垂下眼睑,看着屏幕上的15%,心里忽然有了一些想法。 “现在一号剧场的治愈率只有百分之十五,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后面的剧场治愈率更高?等到变成百分之百的时候,我外婆是不是能从枯萎症里面解脱出来?” 游西雀来了精神,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跳忽然变快。 “如果是这样的话……”白皙的面孔泛起兴奋的红晕,游西雀双眸熠熠生辉,“我要让猩红眼,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剧院!” 解锁剧场。 扩大剧院规模。 破解枯萎症! 就在这时,又一条重复的信息弹出来。 【请重新为一号剧场配备属性,并进行重命名】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5节 “配备属性?剧场还能有什么属性?”游西雀一脸古怪地小声嘀咕着,在属性的那一栏,“暂无”两个字冒着红光,游西雀点了点,接着眼前就出现了一行注释。 【该剧场暂无属性,可吸引任何类型的观众,但效果都平平无奇,不算格外出众】 【建议剧院主为该剧院选定主题属性,增加对某类观众的吸引力】 【当前主题属性有:剧情性、华丽性、活泼性……】 游西雀懵了懵,看着后面那一连串属性,感觉自己头都快大了。 片刻,她痛苦地捏了捏鼻梁,然后随便点开了一个属性。 【剧情性:对渴望看到故事演出的观众,比如话剧类观众,有200%的吸引力,配备此属性后,他们可能会更愿意为本剧院花钱】 游西雀一看这个属性就给否决了。 先别提剧院现在刚刚起步,没有打出名气,观众是否会接受陌生剧院的话剧这个问题,话剧需要的演员,他们家也没有呀。 吸引了这部分观众对一号剧场并没有什么用处。 游西雀又翻看了几个属性,过了一段时间,才选定了最终属性。 【刺激性:这类观众喜欢任何刺激的东西,大多以年轻人为主,他们并不在意是话剧舞剧还是音乐剧,只要能给予他们足够的刺激,他们就会心甘情愿为你花钱。】 “我们现在条件有限,只有这个属性看起来专业性是没有那么强的,也没有特别限定是哪一类的演出……”游西雀一边思索着,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椅子扶手,“况且,剧院刚刚起步,暂时也只有年轻人会去冒险,来一个不知名的剧院踩雷。” 比如旁边的这位主播小哥。 游西雀的目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冷飕飕地转了一圈,最终敲定了这个属性,再顺便给一号剧场起了个名。 下一瞬,一号剧场的信息更新,除了名字和属性外,其它没有太大变动,只有最后又添加了一项备注。 【诡月剧场】 属性:刺激 备注:该剧场对喜好刺激的年轻人有200%的吸引力加成,您将更容易对此类观众进行剧院宣传。 【剧场将在24小时后升级完成】 见状,游西雀松了口气,白白送了一条命,也不算没有成果。 接下来,得关闭二十四个小时,等待剧场升级完成了。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低低的呼声,游西雀瞥了一眼,主播小哥睡梦中皱皱眉,看起来像是快醒了。 由始自终,这位主播小哥都瘫在旁边。 这是第一个见证剧场升级的观众,游西雀忍不住面带微笑,站在主播小哥旁边,等待他醒来。 钢琴声低缓流淌,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伴着这种钢琴声,席坤缓缓地睁开了眼。 这时,音乐声停,余青灯放下钢琴,蹲在旁边瞅着他,其实作为一个盲鬼他压根什么也看不见,但记得游西雀之前让他照顾主播小哥的任务,他觉得就得这么干。 于是席坤一睁眼,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两张脸出现在他脑袋上方。 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依旧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笑容中带着一丝诡异的亲切。 而旁边、旁边—— 轱辘。 那个满脸血痕的苍白少年,脑袋一歪,整颗头颅就滚到了他怀里。 接着那个女人惊讶地睁大眼,“哎呀,青灯,你的头怎么又掉啦?这样不行的哦!” 席坤:…… 亲爱的妈妈,阿坤可能已经死了,而且今天死第三次了。 作者有话说: 我估摸着已经没几个人记得枯萎症这个设定了,淦 第30章 黑色键盘侠 等到主播小哥醒过来, 已经是天亮之后的事情。 在他再次晕过去之前,游西雀面无表情的,阴恻恻在他耳边说:“再睡过去的话, 现在立刻马上, 杀了你。” 主播小哥蓦地瞪大眼:!!! 游西雀脸上露出笑容, 亲切地递过去一杯热水:“太好了,你终于醒啦?是不是做噩梦啦?”顿了一下, 她又苦恼地说,“没想到你竟然会睡过去,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的朋友呢?他们怎么把你落下了?这么晚不回家,你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啊?……啊, 我问这么多,会不会吓到你啊?我只是关心你。” 席坤昏沉的大脑渐渐清醒,听到最后,甚至有种“不像我只会关心giegie”内味儿。 “噩梦?”席坤看了一圈周围, 现在的一号剧场, 灯光明亮,阳光从窗外穿进来,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进来的那种阴森感, 周围也没有奇怪的人偶和断头的少年, 更没有拿刀的女人。 眼前只有一个面带微笑的漂亮姐姐。 但不知道怎么的, 席坤看着这个漂亮姐姐,心里咯噔一下, 咽了咽口水, 小心翼翼地说:“可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行了行了, 甭纠结了!”游西雀一把拽着主播小哥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 “哎, 都怪我,好端端整什么怪谈剧院呢,把你给吓成这样,行了行了,给你退票吧,下次别来了啊。” 她虽然拉着席坤,但说话间,整个人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到最后声音渐渐变低,甚至带了些哽咽。 !!! 主播小哥慌了,手忙脚乱:“不、不是……就是、就是!啊,肯定是我做噩梦了!别退票别退票,这场演出挺精彩的,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这么真实又刺激的演出!” 这话说完,仿佛在他心头狠狠敲了一记,席坤越发肯定了这件事,对啊!肯定是噩梦,现实里怎么可能会遇见那种事情嘛! 而且那场舞蹈确实,这个票钱完全是他赚了好吗! 最重要的是,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哭呢! 太过分啦! 席坤忐忑地凑了过去,“你……” 话没说完,游西雀展开双臂,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打了个呵欠,“剧院第一场演出,你喜欢就好,欢迎下次再来哦,好了,等你醒过来等了一晚上,赶紧回家吧,我也得回去补觉了……” 席坤:? 总算把人送走,目送着主播小哥坐上的士,游西雀这才回到剧院。 分明已经是白天了。 外面的阳光却无法来到这条幽暗的走廊,空气里的腐朽怪味久久不散,随着二号剧场开门后,那股怪味却更为浓厚。 游西雀目光沉沉地看了一阵,再度将挡路牌放在二号剧院前面的走廊里,并用红漆在上面加了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 进入者死! 弄完这一切,她才锁上剧院的大门,踩着自己的重型机车,迎着早上的晨光离开。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 原本已经凝结的“死”字红漆,像被捅破的身体,血液喷涌而出。 * 精神紧绷了一晚上,游西雀关门的瞬间差点没原地躺下,但作为一个敬业的剧院工作者,为了剧院的未来发展,她还是使劲地睁着眼睛,登上微博发布了几条微博。 【猩红眼怪谈剧院:第一场演出圆满完成,演员小姐姐和工作人员们都对前来的观众朋友们表达了极大的感谢,我们的成功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哦~】 客套话说完,游西雀看了一眼剧院后台。 【诡月剧场升级进度:30%,距离建设完成还剩下17个小时。】 “十七个小时……”游西雀沉思片刻,“ 第一场演出结束,对于一个新生剧院来说,按理来讲不应该那么频繁进行第二场,因为我们这边人手不足,很可能会产生某种不必要的损耗,但另一方面,我们有一句老话说,打铁要趁热,我们现在人气低,应该迅速进行第二场……” 想到这里,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就下好了决定。 【猩红眼怪谈剧院:冰冷的月光之下,是谁朝天空伸出双臂?白裙染血,女尸惊恐的双眼里映着凶手含泪的面孔,难道凶手也曾拥有慈悲?朦胧的迷雾中,只有刀刃寒光闪烁,与月光交织—— 诡月剧场将于三天后晚上九点进行第二场演出,欢迎新老观众哦~】 这一回,她没有附上照片,暂且保持神秘。 发完这条微博,游西雀在只有她和乌甜甜三个人的工作群里发布了一下任务,这才松了一口气,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准备睡觉。 她实在是有点累了,连粉丝的评论都没有来得及看,因此也并不知道,在她发完微博后,评论数量突飞猛进,连带着粉丝数量,也迅速蹿高。 起因是,一个叫做“黑色键盘侠”的博主,转发了她的最新微博,并评论了简短的两个字。 【黑色键盘侠:可以。】 这个评论一出,刚开始的时候,游西雀的微博还没有什么反应,大约过了几分钟,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只有大几千粉丝的私人号转工作号,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什么什么?猩红眼怪谈剧院?新剧院?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键哥这啥意思啊?可以?是剧院很可以?还是他可以去?” “哇哦,凶手?女尸?这年头还有搞这种的,有意思,我踏马突然感兴趣了!” 黑色键盘侠,一个粉丝几十万的剧院评论员,这些年在网络上生冷不忌,好的坏的都说,以客观又刻薄的语气,压根不怕得罪人,生生以一把键盘,在网络上杀出一条血路。 喜欢他的人有,恨他的人也不少。 他这条微博一转发,恨他的人同样像黑暗中睡醒的蛇虫,陡然精神了。 “不是吧?黑色键盘侠发的东西你们也信?这个坏逼为了流量可没少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这尼玛就是个收钱的营销号。” “狗屁怪谈剧院,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坑逼,就尼玛知道骗钱。” “黑色键盘侠估计收钱了,以前听都没听过这个剧院,草,我一看地址,老偏僻了,骗猪去杀?” 猩红眼到底是新开的剧院,建立至今只进行过一场只有几十名观众的演出,两拨人吵来吵去,最终还是后面那波人占了上风。 就连黑色键盘侠的老粉,也适时表达了担忧,疯狂地私信。 “键哥?你咋了啊,被盗号你就眨眨眼啊。” “别是真收钱了吧?靠,你要是这样老子就不粉你了啊!”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6节 漆黑的房间里,聂准对着电脑,看着这些叽里咕噜的废话,一阵冷笑,然后噼里啪啦在粉丝群里发了一句话。 “爱信不信,憋哔哔,滚。” “……” “…………” “草,是本人,没被盗号。” 聂准无语地关掉粉丝群,看着猩红眼官博发的最新微博,神色稍缓。 在他身后,高大的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徽章,而在最显眼的地方,却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聂准模样看起来更为稚嫩一些,而在他身边,是一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 “老师的另一个外孙女,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 黑色键盘侠在业内算是有些名气,以前不少人花重金只求他删掉对自家剧院的评论,他偏不删,就放在那招人烦。 甚至不少剧院演员也在各种节目中对他表示了厌恶。 游心雅也是如此。 作为跃世杯的得奖女演员,黑色键盘侠竟然只对她表达了四个字“矫揉造作”,甚至对她导演的舞剧,说了两个字,“无聊”。 从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游心雅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但她还是得强颜欢笑表达大度地关注了对方的微博,并向粉丝解释 :没关系,键哥说得对,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希望能在键哥的鞭策下进步。 而黑色键盘侠回给她的只有一个字。 呵。 黑色键盘侠转发微博的时候,游心雅正好在明日星剧院协会的今日剧场投稿审核室,岳世明接手管理今日剧场的微博后,即便游心雅身为外人,但岳世明还是趁着职务便利之余,为她提供了这个进来的机会。 游心雅挺喜欢来这里的,虽然她背靠大剧院,但偶尔也想从家里独立出来。 没错,她也想成立一个剧院。 但她并没有白手起家的欲望,她只想从这些剧院投稿中,看看哪些有潜力但是短期内又难以发展的,然后投资一些钱,逐渐将其变成自己的东西。 一开始她并不在意的,关注黑色键盘侠久了,也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 什么猩红眼怪谈剧院的,好可怕哦,一看就没有兴趣。 直到旁边的岳世明眉头一拧,而后表情一沉,冷冷地说:“游西雀怎么攀上黑色键盘侠了?搞什么鬼。” 游心雅心里一咯噔,“什么,关小雀什么事?” “你不知道?猩红眼怪谈剧院现在的主人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好姐姐。”岳世明冷笑,“就你一天到晚说她好话,你看看她是怎么对你的,居然和黑色键盘侠这种人混在一起了,难道她不知道你和这个键盘侠有过节?” “哦……对了!”岳世明恍然大悟,“没准黑色键盘侠针对你,就是她的授意!” “……” 城市另一端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的游西雀突然躺枪,正做着梦呢,没忍住立即打了个喷嚏。 半梦半醒间她打开剧院后台,昏昏沉沉地瞥了卡牌栏一眼。 原本已经抽出来的怪谈橱柜,又悄然回到了原位。 而怪谈橱柜的旁边,便是那张ssr级的人皮玩偶。 但随着怪谈橱柜的回归,紧闭着双眼的人皮玩偶缓缓地睁开血红的双眼,惊恐地看着旁边的黑木匣子。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过渡一下过渡一下!好姐姐们不要投雷哇!老贵老贵了! 第31章 风波 但两张卡牌相安无事的时间也就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在那个和小女鬼百分之百相似的人偶娃娃恐惧地睁开眼一会儿后, 一条白惨惨的手臂悄悄越过了卡牌边框反复的花纹,在人偶娃娃浑身颤抖尚且还不知情的时候,突然猛地一下, 从后面一把掐住它脆弱的喉咙。 这只手骨节分明且修长, 似乎是男人的手, 带着一种狰狞的力量。 但它的每一个指甲,都涂上了厚厚的红色甲油, 鲜红刺目。 嘭一声轻轻的脆响。 黑木盒子重新闭合。 卡牌栏里,属于人偶娃娃的那张ssr类卡牌,中间只剩下一个散落的大红蝴蝶结。 而旁边属于“死亡黑天鹅”的那张卡牌,高傲美丽的女鬼姐姐大惊失色, 惊恐地跳到“凌晨三点的午夜钢琴”里面去,抱着血衣少年的大腿瑟瑟发抖。 血衣少年……余青灯他啥也没看见,但作为一个社恐,突然被别的鬼抱住大腿, 他僵硬地坐在钢琴前, 连自己的脑袋吓掉了都不知道,混乱地敲着琴键,而那颗可怜兮兮的头颅一脸懵逼地滚到角落里, 孤零零的, 紧张得死死闭上双眼。 游西雀这一觉睡得也不是很好。 凌晨一点钟, 一个电话把她惊醒了。 游西雀从被窝里伸出手摸索着按了拒接,还没几秒钟过去, 电话又疯狂地吵了起来。 几番下来, 人已经没了睡意, 表情阴沉沉地拿过手机, 一看是陌生电话, 心里那个怒火呀,就像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就要喷起来。 三更半夜打催命电话,那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吗? 结果对面的声音一响起,游西雀就基本确定,这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游西雀!”胡雨知女士尖锐的声音像拉坏的琵琶。 游西雀被这声音刺得脸一皱,立刻把手机甩开,即便如此,她那关系一般的亲妈还是扯着嗓子在手机另一端大喊,噼里啪啦一顿大喊大叫。 “你有必要这样吗?心雅好歹也是你妹妹,没错,每个父母都有偏心的时候,咱家也有,但不也好吃好穿地让你长大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她年纪比你小?你怎么非要和她作对,你俩虽然是双胞胎,但心雅出生的时候体质天生就比你弱,爸妈难免把关心和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说到游心雅的身体,胡雨知女士就忍不住一顿哽咽,仿佛天都快塌下来了。 电话另一头的游西雀劈头盖脸被骂了一顿,气乐了。 她再看一遍手机号码。 好家伙,上次才把这人的号码拉黑,她竟然又换了一个。 难道她得考虑自己先换个号码才能避免这种神经兮兮的纠缠? 妈的,她宁愿去跟陈瑞玲小姑娘讲一百个鬼故事! 有病啊! 不过胡雨知女士平时虽然偏心,表面上还是会挂着一层和谐友好的面具,不可能无风起浪。 游西雀捏了捏拳头,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啦,又发生什么事啦?值得你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催命呢?啊?” 她忽然软下声调,柔和的嗓音便陡然带了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安抚。 胡雨知一哽,没被安抚到,反而莫名心里发虚。 她和这个女儿不亲,游西雀从小被她妈养大,别的不说,那笑脸狐狸的性格倒是学了九成九。 但想到小女儿受到的委屈,胡雨知又硬气起来了:“就是你那个剧院,你什么时候开了一家剧院啦?你哪来的钱?别一天到晚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妈平时没空管你,但也不想你走歪路……对了,就是你这个剧院,干什么要和黑色键盘侠这种乱七八糟的人搭上关系?你都不知道你妹妹知道这件事之后有多伤心!” 想到小女儿今晚回来那个闷闷不乐的样子,胡雨知的心都快揪痛起来了。 平时乖乖的女儿回家竟然一句话不说,直接就进了房间,连声招呼也没打,要不是她进去仔仔细细逼问,还不知道大女儿和跟小女儿有过节的人搭在了一起。 这不是针对是什么? 她和岳世明想到一块儿去了,游西雀一向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双胞妹妹,没准当初黑色键盘侠对心雅那些不好听的点评,还和游西雀有点关系。 胡雨知这么说了一通,游西雀总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 怎么的,她想干啥还得游心雅同意啊? 还不三不四,关他们屁事? “你快点别开什么剧院了,我们家剧院还有一些空职位,明天你就关了,我让你进来,去跟着你妹妹好好学习,正好你们姐妹俩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相处才会这样,现在也是个好机会。” 嘶—— 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冷气,彻彻底底被胡女士母女俩给离谱到了。 沉默片刻,眼看胡雨知女士还想继续叨叨,她迟疑了一下,插话道:“医生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胡雨知一懵。 “就……”游西雀挺为难的,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关心过她们了,“就,你们的病啊?医生怎么说?怎么治?要吃什么药?我是不是得上网了解一下……” “病?什么病?”胡雨知不满地扬高了声调。 “就神经病啊。”游西雀叹了口气,“不是神经病怎么会那么能妄想呢,正常人都不能是这样的啊,这样吧,早期还是晚期,现在给我个心理准备,我也能拿出我万把块钱尽点孝心,不过……” 胡雨知气得鼻子眼歪! 自己的女儿竟然说她有神经病! 但游西雀声音一顿,她又有那么点好奇,“不过什么?” “还能怎么啊,就我这个剧院刚起步,紧急着用钱呢,妈,你能不能先借我点?不过,也就百来万吧。” 胡雨知:!!! 百来万! 只愿意给她万把块看病! 却问她要百来万经营那么一个破剧院! 胡雨知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眼前一翻白,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管,你……” “嘟——” 再次将胡雨知的第二个号码拉黑,游西雀陷入了深深地忧虑,“看来给手机换卡的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了,不然什么下次再有哪个神经病吵我睡觉怎么办?”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数。 “现在真的好穷啊,第一场演出下来还没有收益,都发不了甜甜那三个人的工资,从大剧院里辞职之后,下个月的房租钱也够悬的。不过,我们家剧院好就好在,演员不用发工资,等到名气打出去,赚钱就容易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7节 想到这里,游西雀又轻松了起来。 被胡雨知这么一通电话打过来,她已经彻底醒了过来。 片刻,游西雀后知后觉想起胡雨知刚才说的事情。 黑色键盘侠? 那是什么玩意儿。 顿了顿,游西雀登录微博,竟然发现自己本来粉丝小猫两三只的微博号,突然间多了一两万的粉丝。 不过,大多数来势汹汹。 “骗钱的吧,以前听都没听过,讲真,自从枯萎症出现之后,世界上突然出现了很多娱乐相关的东西,但质量大多稂莠不齐,不过黑色键盘侠都说可以,我偏要看看这搞的什么鬼!” “不是吧,这官博居然开了关注才可评论?无语,尼玛我骂完再取关!” “搞得这么神秘兮兮,连张图片都没有,怕不是要翻车。” 游西雀扫了一两眼,大致都是质疑的骂声,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发表感想,马上就发现乌甜甜几个人的工作群里聊天记录已经99+了。 【甜大虾: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些人怎么乱说话啊!明明都还没买过咱剧院的票呢,就在那叽叽歪歪!拳头硬了!】 【嘤嘤怪小眼镜:冷静冷静!尼玛你一拳头下去,那些人都不用活了!】 【本群唯一的正经人:问题是,希望那些新观众,不要被这些负面信息劝退……】 三个大水货在群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从剧院说到吃的,再从吃的说到剧院,大晚上的什么油焖大虾红烧排骨的。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看饿了。 等到他们说到下次演出结束去约火锅的时候,游西雀基本已经确定,自己的这三位员工有着非常坚定的意志力,压根不需要她出面安抚。 况且,也不需要安抚。 看着不断上涨的评论,游西雀眼睛发亮,“不怕他们吵,就怕别人不知道,现在,无论他们说什么,对剧院来说都是个扩大名气的好机会。” 随即点开黑色键盘侠的微博看了看,惊讶地发现这人对一下剧院的评价和她高度一致。 顿了顿,游西雀给他点了个关注。 “或许以后可以交个朋友……”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眨眼就到了猩红眼第二场演出的时候。 演出是在晚上,游西雀并不急着过去。 她收拾了一通东西,正准备去弄点吃的,突然接到了快递小哥打过来的电话,让她下去取东西。 游西雀也不着急,楼道里依旧弥漫着那股浓郁的鱼腥味,到楼下的时候,又见到住在楼里的阿姨聚在一起说着这件事。 “哎你们说可真怪啊,到底什么玩意儿啊能臭这么久?” “别说,我估计就是进来脏东西了……” “呸呸,什么脏东西,说的这些话吓死人啦!” 游西雀笑眯眯地过去跟她们打了招呼,她模样长得好,又白又漂亮的,几个阿姨对她也脸熟。 “小雀也下来拿快递啊?” “是啊,前不久给剧院买了些小道具。”游西雀从快递小哥那接过东西,一边给阿姨们卖安利,“今晚剧院第二场演出,欢迎你们也过来看看哦~” 阿姨们对剧院不太感兴趣,却也乐呵呵地应着:“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这时,快递小哥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陈惠心的啊?” “惠心?惠心的快递啊?”一个阿姨把游西雀喊住,“你们俩住隔壁吧,惠心今天估计没那么快回来,小雀你给她拿上去吧。” “哎,惠心也真是惨,儿子那个样子,不知得多心疼呢……” “她表面上豁达,心里应该还是难受,前几天听我老公说,哦,我老公你们都知道,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嘘,声音小点……”一个阿姨左右张望了一圈,忽然压低声音说:“惠心最近总是去庙里,肯定是心里难受,去找开解去了。” “庙?什么庙?”听到陈阿姨的事,游西雀也有点担心,“我记得我们市里没有庙啊?” 这阿姨瞅了她一眼,笑:“多的是你不知道的呢,其实也不是庙,就是一些信徒,自己聚在一起整的……藏在犄角旮旯里。” 闻言,游西雀皱皱眉,觉得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来。 最终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拿着快递先回家。 陈阿姨果然不在。 游西雀敲了敲门,片刻,还是决定先把陈阿姨的快递放自己家里,她正准备离开,忽然,只听见咔嗒一声。 陈阿姨家的门,突然开了。 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游西雀身体蓦地绷紧,抬起头眼神锐利看了过去。 这扇门幽幽地打开了,仿佛里面有一双无形的手,从里面为她打开了大门。 游西雀沉默片刻,拿着陈阿姨的快递走了进去。 下一瞬,待看清里面的场景,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嘭的一声,那双无形的手,又这样子将门关上,将游西雀锁在了里面。 作者有话说: 好姐姐们应该知道我是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个范围更新的吧! 九点钟才是偶然!(担忧.jpg) 第32章 “脏”东西 丈夫死后, 家里只有陈惠心和她的儿子路天朗两个人。 但路天朗后来忙于工作,回来的时间也少,尤其是患了枯萎症之后, 情感淡薄, 更是没有将半点时间花费在亲情上面。 哪怕是最后路天朗回来, 但以他现在的那种状况,从某种程度来说, 这个家里其实只有陈阿姨一个人。 陈阿姨独居了那么多年,有时也会邀请游西雀过去做客,在她的印象中,陈阿姨家里干干净净, 复杂的东西没有太多,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孤独一个人住的房子。 但现在—— 身后好像有一阵邪风,凉飕飕地为游西雀打开门,又幽幽地为她关上。 陈阿姨出去的时候忘了关灯, 昏黄的灯泡在天花板一来一回地晃荡, 为突兀出现在屋里的东西斜斜地拉长了影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撑开的伞。 这把黑色的长勾伞静静地摆放在玄关处,它看起来有一些岁月了,伞柄上几乎被磨掉了漆, 顶上的铁丝也别扭地往上翻, 乍这么一看, 它只是一把普通的伞,前提是伞尖那没有挂着一根鲜艳的红绳。 而红绳下面, 缀着一粒珠子。 珠子的核是黑色的, 外面却圈着一层白。 黯淡的光线里看过去, 几乎就像一颗被挖出来的眼珠子。 游西雀一进门, 就像被无数颗冰冷的眼珠子注视着。 这把伞出现在玄关里, 就像一个穿黑衣服的沉默地蹲在角落里的人,正斜着眼睛由下往上看。 不只是这把伞。 屋里还有更多破旧的东西,桌子上甚至摆放着一只红色的高跟鞋,鞋跟已经断了一半,旁边有一些修补工具,同样的黑色珠子躺在旁边。 “陈阿姨是想把这颗珠子按到鞋跟那里去吗?”游西雀皱了皱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破旧的黑伞、断掉的高跟鞋、没有拉链的皮包……这些东西简直像是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 乱七八糟的杂物,东一个西一个,数量不多,但存在感过于强烈,任何角落都能看见这些坏掉的废弃物,而每一个东西旁边,都用红绳挂着一粒人类眼球似的珠子。 单单分开看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谁家都有那么一些坏掉但是又不舍得扔掉的。 但当这些东西同时间出现,堆在架子上、书桌上、沙发角落等等,歪歪倒倒的,尤其是,这些东西明显不属于这间屋子的主人—— 这一切都带给游西雀一种发自内心的怪异感。 顿了顿,她过去把其中的一粒珠子捏在手里,“触感光滑,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但也不像是加工而成,什么石头天生就能长成这样?” “陈阿姨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干什么?” 游西雀皱了皱脸,她不喜欢这里,不适感太强烈了。 以前她就听说过一些故事,不要随便乱捡路上的东西,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主人是否还活着。 也许,在前一秒,它们的主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总归就是让人觉得不吉利! 但陈阿姨不说,她也不方便多嘴。 尤其是她现在,真要计较起来那还得算是非法侵入。 想到刚才在楼下听到那些阿姨说的话,游西雀心情有点沉重,“毕竟天朗变成那样,陈阿姨再怎么样,心里也会难过……她最近是都到了什么地方去,别是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给骗了,等到今晚的演出结束,得找时间关心一下她才行。” 多年的邻居,她不太希望陈阿姨会出事。 顿了顿,游西雀放下东西,决定下次再好好问一下啊,门虽然被关上,但也没锁着,她打开门,楼道外又是一股恶心的鱼腥味,游西雀皱了皱眉,正想离开,忽然,她身体一顿,表情有些困惑地回过头。 “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这个念头刚落,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来。 啪! 拍打墙壁的声音。 游西雀转过身,静默半晌,那声音又传过来了,确定不是幻觉之后,脸上的困惑更深。 “有人在家?” “说起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天朗了……” 陈阿姨这个儿子她也见过,但…… 游西雀表情有些古怪,迟疑片刻,低声喊道:“天朗?是你吗?” 她小心地拨开玄关那把黑伞,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但随着她的走近,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更古怪的是,最后出现在游西雀面前的,并不是一堵墙!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8节 窗没关,宽敞的阳台呼啦啦吹着冷风。 窗帘时起时落,天好像有点暗了,就在这个时候,嘎吱一声,伴随这道宛如器械摩擦的尖锐声音出现,窗帘的另一边出现了一道怪异的黑影。 这影子被灯光拉得极其瘦长,窗帘随着风不停地摇摆,使得那个影子就像是一个吊死在阳台上的人。 “天朗?”游西雀下意识抽出了余青灯的卡牌,警惕地靠近几步,阳台外依旧没有应声,只有那个长长影子,吊在外面死气沉沉地摇晃着。 “刚才下去了一趟,我帮你妈把快递拿上来了,本来没想进来的,结果你家的门被风吹开,没打扰到你吧?”游西雀左手捏着卡牌,右手却缓缓伸出—— 嘶啦! 窗帘被拉开! 与此同时,一只苍老的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小雀?你怎么在这里?” 游西雀心脏险些漏掉一拍,被吓得头皮发麻。 下一瞬听见声音,定睛一看,竟然是陈阿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此时此刻,用一种关切的眼神看着游西雀,距离近得几乎能看见她眼角的皱纹。 游西雀迅速地瞟了阳台一眼,外面哪里有什么影子? 有的只有晾在上面的衣服,还有摆放在外面的轮椅。 路天朗进入枯萎症晚期之后,只能每天坐在轮椅上。 “咦?但是天朗怎么不在这里?”游西雀心里闪过困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立即带上了笑容。 “哎陈阿姨,您到哪里去啦?我找你好久啦,刚才到楼下取了个快递,快递小哥找不到你,其它几个阿姨就让我帮您拿上来,哎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就这么进来了,可能门被风吹开,我还以为您在家呢……” 陈阿姨恍然,松开她的手,“哦哦,今天外面是挺大风的,听说过两天要来台风,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竟然麻烦你给阿姨把快递拿上来了。” 陈阿姨笑眯眯的,才松开没多久,又热情地拉住游西雀,“来都来了,冰箱里还有些新鲜菜,阿姨给你做几个饭菜吧,平时你一个人生活,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看你瘦得!” 游西雀一听就不行了。 哪好意思来蹭吃,连忙拒绝,陈阿姨叹了口气,“傻孩子,介意什么呢,天朗又吃不了……唉说到天朗,今天送他去医院检查了,这人长期不动,身体其它地方也容易出问题。” 说着就要去开冰箱。 “原来是去医院了。”游西雀心里的困惑消散了点,但留下来吃饭是绝对不能的,“别了别了,我晚上还有事呢,吃不了。” 她挡在冰箱前,笑眯眯地说:“行了陈阿姨,别折腾了,说到这个,今晚您没事吧,要不要上我那剧院去逛一圈?”说着掏出几张门票,“今晚剧院第二场演出,手里一堆票没卖出去,想送人也不知道送给谁,这给你吧,有空来看看,没准会喜欢。” 顿了顿,游西雀目光柔和下来,低声说:“陈阿姨,天朗肯定也希望你高兴的……” 闻言,陈惠心一愣,几年来她的脸急速苍老,一个女人带一个不能动弹的儿子,过得当然辛苦。 忙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分得清自己高不高兴。 突然听游西雀这么一说,陈惠心沉默了半晌,默默地收下了她的票。 “就你这丫头会说话。” 游西雀这才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发现这冰箱极大,是那种可以容纳很多东西的大冰箱,想到陈阿姨有个兴趣是做饭炒菜,倒也不觉得奇怪。 真正奇怪的,还是出现在这屋里的这堆破烂。 陈阿姨一看她这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也别觉得怪,阿姨平时在家怪无聊的,就经常上庙里拜拜,讨了些无聊事干。” “你看这些,其实都是在路上捡来的,庙里的师傅说啊,万物有灵,它们因为哪哪坏了才被主人抛弃,心里肯定是有怨念,我就全收回来给它们修好补好,你看这珠子,庙里的师父给的,十块钱批发了五十粒,说是能清除怨念……我想呀,我这么做也算是为天朗积德了,希望他下辈子没那么苦。” 说到最后,陈阿姨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显然是说到了伤心事。 游西雀安慰了几句,但眼睛看着这些不和谐的东西,心里那种怪异感越发强烈。 “哪来的二流子师傅……”她皱起眉思索,“收集这些东西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陈阿姨肯定是被人给骗了,况且这些东西,与其说是清除怨念,倒不如说捡了一些……” “脏”东西。 突然,游西雀心念一动。 难道公寓楼里突然出现的鱼腥味和这些“脏”东西有关? 她有这个想法,但她没有证据。 又和陈阿姨说了几句,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游西雀得提前赶到剧院去布置,便不再继续啰嗦,道了别就要离开。 “我先走了啊。”游西雀欲言又止,想让陈阿姨别信那些怪东西,但想到她自己的情况,迟疑一瞬,觉得现在也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然而就在游西雀转身的那一瞬,她没有看见的是,屋里陈阿姨的身后,迅速闪过一张苍白阴沉的脸。 游西雀短暂将陈阿姨的事情放下,今晚是剧院的第二场演出,也同样重要。 临出门前,她打开微博看了一眼,很快发现又有一堆信息轰炸。 而好友列表里,之前那个主播小哥慌慌张张给她发来了信息。 【勇敢可爱小坤坤:!!!有人泄露了你家剧院的演出视频,完了完了,现在观众的新鲜感都没了,怎么在这个关头出事,姐姐咋办啊?】 游西雀挑挑眉,就回了两个字。 凉拌。 她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片刻,游西雀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想了一会儿,才发现今天竟然把签到给忘了! 每天在剧院后台签到,也会赠送一些东西,所赠送的物品随机,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跟抽奖似的。 她的第一张ssr类卡牌就是签到送的。 但也许是她非酋光环太重,后来抽中的都是些没用的桌子椅子,大马路边都有得买。 想到这些,游西雀木着脸:“反正都这么黑了,还有什么抽奖的必要呢……” 她的心灵是抗拒的。 但她的手控制不住啊! “给我来张有用的ssr吧!再不济来张sr也得啊!好使一点的r卡也可以!菩萨保佑,老天保佑,信女愿为ssr卡爆减五斤……”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厕所洗干净手,抱着手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叨叨十分钟,然后才点开签到页面,闭着眼深情祈祷。 【今日签到 1/1 √】 【……】 【恭喜你获得有限特殊道具一瓶。】 游西雀睁开眼,懵了一下。 一瓶? 啥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周末愉快! 第33章 诡月剧场 【除厄辣椒糖x5】 道具介绍:可有效规避大部分邪恶诅咒, 效果时限为一个小时,无任何副作用,请放心食用, 另外, 该道具口味偏辣, 可能会对部分口味偏淡的人产生不适效果。 游西雀挑了一下眉,感觉这玩意儿的口味有点微妙, “但也算是个好东西了,就是现在好像暂时还用不上,而且,它的作用是在一个小时内规避诅咒, 并不是解除诅咒……” 没有抽到什么有用卡牌,游西雀已经佛了。 这时,门忽然被敲响。 游西雀打开门,却见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低头一看, 只见地上放着个透明瓶子, 而瓶子里面恰好是五粒红色的圆糖,瓶身上用黄纸贴着一行字—— 【五粒装除厄辣椒糖】 游西雀狐疑地看了看走廊,是谁把这玩意儿送过来的? 细想下去总觉得有点心里发毛, 她把东西装进背包里, 决定放弃去计较这种事。 * 猩红眼怪谈剧院, 晚上七点钟。 林楷阳三人还没过来,偌大的剧院, 四处都是空荡荡的, 灯还没来得及开, 放眼望去一片漆黑, 仔细一听, 黑暗深处偶尔传来叽里咕噜的说话声。 游西雀面不红心不跳,全当不知道。 先是把大厅的灯打开,接着是走廊的,最后才走到一号剧场前。 剧院后台显示,一号剧场现在已经完全升级完毕。 游西雀站在一号剧场的门前,眼睛盯着焕然一新的黑漆木门,上面挂着一个红底金漆的牌子:诡月剧场。 她心跳不由加快,逐渐变得兴奋起来,“不知道升级后的一号剧场会变成什么样……” 这个念头刚落,下一瞬,这扇门仿佛是听见她心底的声音,咔嗒一声,门锁从里面松开,门缓缓向后面拉开。 整座一号剧场的布局已经完全变了! 宽大的舞台高高安置在中间,观众席在周围层层环绕,然而怪异的是,这里并没有灯光布置,游西雀眉头一皱,正觉得奇怪,这时,盈盈一缕月光落在了她的手心了。 像莹莹细纱,似乎一手就能握住。 游西雀抬起头,惊讶地睁大眼。 舞台上方的天花板竟然变成了镂空天窗,月辉从缝隙间落下,不但如此,四面墙壁的上方也多了许多片天窗,整座舞台似乎被月光吞噬,月辉穿过缝隙,从四面八方挤了进来。 整个剧场分明没有灯光,却十分明亮。 “卧槽!”身后忽然传来惊呼。 周猛扛着大包小包走进来,“卧槽卧槽,我尼玛走错路了?你好这里是猩红眼怪谈剧院吗?” “小眼镜你傻呀,除了咱猩红眼,谁会在这么偏的地方开剧院嘛……”乌甜甜絮絮叨叨地跟在后面,抬眼一看,声音卡在喉咙里,半晌才傻乎乎地挤出一句话:“啊……我、我掉进异时空啦?” 林楷阳就比较沉默了,他一直是三个人里最勤奋老实干活的人,走在最后,一边还噼里啪啦敲着手机,负责完善今天招待客人的计划。 前头两个人突然停下来,他一个没稳住来不及刹车整个人撞上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39节 “嘶——”乌甜甜夹心饼似的被两个大男人挤在中间,挣扎着伸出手求救,“要死啦要死啦!” 林楷阳拨开她的脑袋,探出头看了一眼:“搞什么鬼?”随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最后又忍不住问,“我是谁?我在哪里?” 游西雀心里的惊讶不比他们三个人少。 没想到剧场升级会带来这么大的变化,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他们家的剧院是小破烂啦! “是这样的……”游西雀面带微笑,“你们也知道我这人的性格,爱唠,天南地北的朋友不少,前不久认识了一个厉害的施工队,就趁着休息的这几天让他们帮忙弄了一下,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说话的时候,她眼神平和淡定,仿佛在说今天早上就吃了个鸡蛋一样,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事实上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升级,也多了许许多多普通人所不知道的技术。 现在世界上最著名的鹿栖玖大剧院,据说建成也仅仅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总之,三人并没有对完全变样的一号剧场产生什么不该有的疑问,反而因为剧院的变化而对未来又多了一些信心。 后面的工作,游西雀已经在工作群里跟大家交流过了,因此现在并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几人放下东西,便四边分散,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游西雀来到后台,将辛月和余青灯召唤出来,商量了一下等会儿演出的细节,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很快,剧院里来了第一名客人。 * 猩红眼怪谈剧院,八点半。 陆陆续续有客人过来。 这一回,没有大巴接送,但人数,远远比之前要多。 但和第一次来看演出的人不同,因为网络上的一些风波,来看演出的人之中,有些人的目的其实并没有那么纯粹。 方剑波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前不久和女朋友小莉吵架了。 两人都是忠实的舞剧爱好者,也是因此结缘,但最近却发现彼此的观念有点不同,比如说他觉得看演出,那肯定是得去找那种名气大的剧院,质量有保证,说出来也好听。 小莉却觉得,现在这个年代,那些剧院水平稂莠不齐,不是说名气大就是好了,她最喜欢在网上搜一些剧场的测评,而黑色键盘侠,就是她现在最喜欢的博主,她觉得键哥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作为一个观众,她最喜欢听实话。 方剑波简直不能理解,小莉怎么可以喜欢黑色键盘侠这种人? 尤其是,小莉最近还被推荐了一个叫什么猩红眼怪谈剧院的! 离谱! 莫名其妙! 她怎么老是喜欢去这种奇奇怪怪的垃圾小剧院! 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但方剑波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应该原谅小莉这种奇葩爱好,但要他低头,他又接受不了,正好这时,猩红眼第一场演出的视频爆了出来! 方剑波一看,啧啧啧,这个剧院这么小这么烂,能是人去的吗? 女演员的舞蹈嘛,也就那么一回事,估计是现场有些什么秘密,在那故弄玄虚呢,也就视频上看着有点唬人。 他把视频发给小莉一看,小莉果然也有些犹豫了,确实,看着不太正经。 但为了让小莉给自己道歉,方剑波还是买了两人的票,决定让小莉眼见为实,彻底对之前吵架的事情感到后悔! “欢迎来到猩红眼怪谈剧院!” 游西雀面带微笑,将客人们带到诡月剧场。 “你们剧院什么时候开的啊?”方剑波皱起眉,“弄成这样是对观众的不尊重你们知不知道啊?好端端的搞什么妖魔鬼怪,想吓唬谁呢,骗小孩子吧,现在想邪门歪道的剧院很多,天天不走正道,哎……”说到后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惋惜自己接下来即将浪费的时间。 小莉表情一僵,连忙推了他几把。 “哎不好意思啊他就这样……” “没关系。”游西雀一点也不生气,她眨眨眼,“希望这位先生出来的时候不要太激动。” 说完给女生递了一块毛巾。 小莉愣了愣,“毛巾用来干什么?” 游西雀笑,“是本剧院为部分观众提供,后面派得上用场。” “好了,你跟这些服务人员啰嗦个什么劲儿!”方剑波不耐烦地拽过小莉,“快点进去了,这么个剧院,我估计你都待不了十分钟,听她胡、胡——” 方剑波的眼睛蓦地瞪大! “……胡扯。” 小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和视频里看到的模样不同,诡月剧场已经全然不是一开始看到的那种破破烂烂的样子,月辉倾泻而下,宽大的舞台在中间如同一轮满月。 它仍然不像那些大剧院一样辉煌华丽,但也绝对别具一格! 小莉一把甩开方剑波的手,“你看看你之前说的什么话,丢死人了!” 方剑波脸一黑,“那个视频就是那样,谁知道它变化这么大,不就是一些布景?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又不是来看布景的,是来看演出的,估计也不过如此……” 话未说完,忽然,月光突兀地暗了下去。 观众席里已经零零落落坐了不少人,突然黑下去的光线很快引起了观众的疑惑,开始低声询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见状,方剑波反而有些得意,一把牵过小莉的手,冷哼一声说道:“停电了吧,你看看,连这种事都做得那么不专业,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女友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方剑波,你在和谁说话呢?” 方剑波一愣,猛地转头看去,小莉坐在他左边,满脸困惑。 那他右边的人是谁? 方剑波表情僵了僵,尴尬地对右边的人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方剑波惊恐地张开口,险些尖叫出来! 他右边根本就没有人。 这个座位是空的。 但他刚才明明就碰到了,一条冰冷僵硬的手臂,而那个人,明明也在和他说话! 可现在人呢? 难道是他的错觉? 方剑波一脸惶然,坐立不安地左右张望,小莉皱起眉,“方剑波你又发什么神经了?” “你他妈才发神经!”他恶狠狠地说。 但说完就后悔了,两人交往之后,他一直保持着绅士风度,从来没有在女友面前暴露过自己的另一面,没想到现在竟然—— 这个破剧院! 方剑波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连忙笑着对小莉道歉,然而还没说话,面前的小莉忽然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漆黑的眼睛极其冰冷,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傻瓜。 “你干什么!”他一把捏住小莉的手,心里隐隐升起怒意。 “嘻嘻……” 小莉也不说话,就那样怪笑着看着他。 方剑波脸一沉,用力捏紧小莉的手,感觉自己人格中的另一面就要爆发,然而就在下一瞬,他那身材娇小的女朋友,被捏住的手竟然猛地一翻,反而将他的手狠狠压在了下面。 与此同时,她又用那种讥诮但冰冷的眼神望着他笑。 “嘘,演出开始了,别说话。” 方剑波使劲地挣扎,很快愕然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挣脱! 而眼前这个女孩,像一座塑料模特,用同样的表情,唇角拉起诡异的弧度盯着他一动不动。 “嘻嘻……” “你笑什么?”他脸色大变,直觉有些不对劲,眼前这个女友陌生得让他感到可怕,就在这时,身后又一次传来了小莉的声音! “方剑波?演出开始了,你在干嘛?” 方剑波一愣,下意识回头,右边空着的位置又重新坐了人,不是小莉还能是谁? 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两个小莉?!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而起。 方剑波身体僵硬,而后右边的那个小莉,同样将冷冰冰的手,扣在了他的肩头。 * 后台。 看着几乎满人的观众席,游西雀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虽然不都是活人,不过这样也不错,希望能尽早看到那一天……” 在她右边,黑木盒子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就在刚才,怪谈橱柜突然吐出一大堆n类低级卡片,游西雀一看,什么“一对想回家的母女”“一对争吵的爷孙”……可不就是上回在余青灯任务里,十字路口那儿被怪谈橱柜吃掉的那群鬼怪么。 或许是怪谈橱柜有什么奇怪的魅力,再出来后,它们看起来乖得多了,甚至能够正常和她进行交流。 游西雀想了想,突然多了这么多卡牌,不用好像有点不应该啊。 既然成了她的卡牌,那就是她的好员工! “反正现在观众席没有坐满,就让它们去凑个热闹吧,希望能够好好招待大家,毕竟只有甜甜三个人,总归是忙不过来的。” 这时,舞台重新亮起。 月光幽幽落下,观众们只看到,原本空荡荡的舞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游西雀远远看着神态各异的观众,再看钢琴右上角不断弹出来的数字,眼里的笑意又深了点。 恐惧值+1+1+1+1…… 这场表演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直到最后辛月浑身是血从舞台上摔落下来,遍地猩红血迹,伴着观众们的惊叫声,这场演出结束了。 “卧槽?女演员掉下去了?” “没事吧?是演出事故吗?怎么回事?怎么没声了?真的假的啊,玩真的啊?”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0节 “……尼玛这个剧院怎么回事,刚才怎么一直觉得有人在我旁边转来转去的,回头一看压根没人!” “好美!好吓人!好喜欢!好刺激!我爱了!” 观众席里逐渐响起慌乱的低语,但一时间,竟然谁也没有从观众席上站起来。 舞蹈演员从摔下舞台后便消失了,而剧院也没有就此给出交代。 聪明的人很快就猜出来这可能是这场演出的一个安排,但还是没敢直接离开,要是真的出事,他们可是第一命案见证人! 与此同时,也有一些人看完这场演出后,产生了另外的想法。 巷子、未知凶手、穿喉被害者、无人月夜…… 待恐惧值收集得差不多了,游西雀才带着工作人员们从后台走出来,演出开始前她特地给了陈阿姨一张门票,对于这个孤独的邻居,她很难不关心。 “陈阿姨好像是在第一排……” 游西雀的目光在第一排的观众脸上掠过,试图找到陈阿姨。 演出结束后,诡月剧场已经彻底亮堂起来,然而游西雀却没能找到陈阿姨,就在她以为对方没有过来的时候,忽然在角落里看见了她。 然而下一瞬,游西雀便蹙起眉。 这个陈阿姨,和她认识的陈阿姨…… 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说: 有丶卡文 第34章 席韵秋 游西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阿姨。 她半截身子站在角落的阴影处, 面孔不符年纪地苍老着,深深的沟壑刻画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的眼窝又深又暗, 而两颗眼珠子暗沉沉冷冰冰, 但她在笑。 这种笑就像一副面具, 灯光明亮的那一半,她是个慈祥和蔼的中年女人, 失去光芒的那一边,却麻木冷漠得像个塑料假人。 但很快,在注意到游西雀的目光后,陈阿姨从阴影中走出来, 冲她招着手笑,很快又变成了她熟悉的那副模样。 一切恍若幻觉。 隔着远远的,游西雀也不方便说什么,便也回了个笑。 这时, 观众们已经陆陆续续反应过来。 游西雀忙着处理后续事宜, 待回过神的时候,陈阿姨已经离开了。 陈阿姨的异常让她的心情有点沉重。 观众们逐渐从诡月剧场离开,游西雀一边寻思着陈阿姨的事, 一边招待观众。 就在这时, 忽然听见一个淡漠的女声低低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堕落了, 连这种作品也敢登上舞台,玉昭,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阿姨不是跟你说过, 我很忙吗,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声音不大, 但足够听得清楚。 游西雀挑挑眉,抬眼看去,首先却是见到了之前在人偶房间里救回来的主播小哥。 他俩后来加了微信,主播小哥这性格意外地爱闹腾,对剧院也感兴趣,三天两头找游西雀打探下一场演出的消息,说要做第一个观众。 主播小哥身边扶着一个女人,看着才三十出头,相貌端丽,衣着也成熟优雅,但她却端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话正是从她口中说出。 她旁边只有主播小哥一个人,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对着他。 游西雀看着女人的脸,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但听到她对主播小哥自称阿姨 ,游西雀忍不住在两人脸上多看了几眼,席坤少说二十出头了,他这阿姨倒是挺年轻的。 然而席坤听着她的话,脑袋却越垂越低,眼眶红红,像只委屈巴巴的大兔子,耳朵都快挂下来了。 “可、我真觉得挺好的呀……”他小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难道对您来说,我一点也不重要吗?而且,您能不能别说这些话,这家剧院的主人是我的朋友,您这样说我朋友的东西,我也是会觉得伤心的。” 嘶——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冷气,席坤这孩子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浓眉大眼的,笑起来还有一对小虎牙,看起来憨里憨气,像极了那种傻瓜帅哥。 这会儿做出这种样子,还说出这种话。 竟然微妙地戳中了游西雀那点少得不能再少的同情心。 然而女人只是斜了他一眼,沉默一瞬,叹了口气,“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但不是跟你说了,明天会抽出时间去跟你吃饭吗?下午你急匆匆过来找我,阿姨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结果竟然只是为了看这场演出,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顿了顿,眼看着这男孩情绪越发低落,她又放轻了语气,“不是阿姨限制你交朋友,但是玉昭,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好好交些正经朋友了,都怪我没有时间理你,导致你现在越走越歪,实在也是我的错,行了……” 说着,她皱眉看看剧院周围的环境,仿佛没有看到年轻人逐渐苍白的脸色,劝慰道:“这样吧,你不是很喜欢看舞剧吗?我介绍你认识一些正经朋友,像新云剧院的首席女舞者方流云,年纪轻轻,但已经是国际知名舞蹈演员,还有——” “够了!” 话未说完,席坤便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制止了她的话。 “我不需要你给我介绍朋友,这家剧院很好,我喜欢这里,喜欢他们的演出,您总是这样,根本不在意我的想法!” 突然被打断,女人惊讶地睁大眼,但马上又皱起眉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眼看两人的气氛越发僵硬,游西雀笑眯眯地站出来:“哎,席小坤你来啦,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呀?” 她模样长得好,说话也甜,往常哄人百试百灵。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赞。 女人神色缓和,目光落到游西雀身上,迅速打量一番,不等席坤解释,很快就明白了周围就是剧院的主人。 她高高地仰着下巴,像一只出身优雅的白天鹅。 说话时也习惯性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轻蔑,“你就是猩红眼的老板?玉昭……小坤跟我提过,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能做到这种程度确实不错。” 游西雀笑了笑,倒也不生气。 席坤很快反应过来,冲她咧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是我……阿姨。” 说到阿姨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席坤忘性大,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兴致勃勃地想要跟游西雀介绍:“我阿姨平时很忙的,她是明日星剧院协会的资深会员,平时也常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常常受邀请参加成为各种舞蹈演员的指导老师……” 席坤噼里啪啦的一通念叨,当他说到舞蹈演员这几个字的时候,游西雀忽然福至心灵,盯着女人那双极具标志性的妩媚眼,总算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席韵秋! 曾经的国家一级舞蹈演员! 以前外婆还没有生病的时候,就曾经带她去看过席韵秋的演出,轻盈且富有感情的舞蹈表演曾经给她极深的印象。 很多年前,媒体界对她的评价是“芭蕾舞界的天才”。 但也在十年前,席韵秋彻底退居幕后。 当时她已经三十多岁了。 对于一个舞蹈演员来说,其实已经不算年轻,即便如此,那一年关于席韵秋的新闻仍然是铺天盖地的惋惜。 竟然是她? 游西雀看着女人那张年轻的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女人是吃了防腐剂? 十年前三十多岁,她现在都该四十多啦! 据说席韵秋退圈后是给人做舞蹈指导去了。 以她的身份,要评价一个新兴剧院的舞剧演出,其实也绰绰有余。 况且,在游西雀的记忆里,这位曾经的舞蹈演员,是正统舞剧演员代表中的代表,专精华丽的风格,不喜欢另类风格也实属平常。 “只不过,她和她这位侄子,关系似乎有点复杂……”游西雀暗暗想着,正想说话,目光忽然一顿,落在了女人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个蓝白相间的手环,有点像运动手环的样子,中间是一块小小的显示屏。 随着席韵秋不耐烦抚摸手腕动作,那块显示屏倏然亮起来,紧接着上面出现了一个数字。 3759。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那么三千七百五十九天就意味着有十年之久。 竟然恰好和席韵秋退居幕后到现在的时间对上。 游西雀心中闪过一丝惊讶,有些人可能不知道这个手环意味着什么,但她却清楚得很。 这种手环统一制作,由医院发布,并不要求强制佩戴,但中间呈现的数字只意味着一件事! 从佩戴者被诊断出枯萎症的第一天起开始计算。 这是枯萎症患者的专属手环! 游西雀外婆也有一个,但真要算起来,她家外婆患病的时间可没有三千七百五十九天那么多! 席韵秋竟然是个枯萎症患者?! 席坤像小太阳似的,热情洋溢地介绍完自己的阿姨,然后又开始介绍自己的朋友,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自己竟然有机会像自己最重视的人去介绍自己的朋友,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席韵秋像一块无法被融化的雪山寒冰,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快乐似的,眼中的厌烦逐渐加重。 但手腕上的手环却时时刻刻提醒她,也许原本的她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她沉默地忍耐着,听这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跟别人介绍自己。 直到她发现这孩子还想继续说下去时,她的厌烦已经到达了极致,席韵秋下意识地捏着手环,压抑地拧起眉头,冷声打断道:“玉昭,别说了,刚才是阿姨错了,你想交往的朋友你自己决定,阿姨并不想知道更多,你明白吗?”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肃,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场演出或许不错,但并不能打动我,我无法感受其中的情感,所以……” “那你能感受什么情感?”席坤倏然打断了她的话。 他眼神执拗,如同一只受伤的幼犬。 “您能感受什么情感呢?从十年开始,您能感受什么情感呢?您到底还能感受什么情感呢?” 唇角逐渐下瘪,这个年轻的大男孩的目光逐渐黯下去,“我只是……想要寻找任何能够治愈你的可能啊。” 说完,他嘴唇张合,似乎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地将那两个字咽了下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那两个字,绝对不能说出口。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1节 然而游西雀由始自终都注意着席坤的情况,也愕然地从他张合的嘴唇间读出了他未能出声的那两个字—— 妈妈。 “卧槽!”游西雀震惊了。 席韵秋还有一件事全国知名,这位鼎鼎有名的前舞蹈演员,终生未婚,没有伴侣,更没有孩子。 她哪来二十岁的好大儿啊! 就在这时,剧院后台发来信息。 【由于剧院刚刚起步,一些身份特殊的客人对剧院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身为剧院主人的你,有必要维护好每一位特殊客人与剧院的关系,请您在一个月内,获得席韵秋对剧院的认同。】 【如果失败,后台将判断您没有维护客人的能力,将给予您“病痛缠身”的惩罚。】 游西雀:? 她分明只是在这两人旁边转了一圈啊! 就这? 躺着也能中枪? 【另外,获得一名特殊人物的认同,是解锁二号剧场的必要条件之一。】 【以下将向您公布解锁二号剧场的几个条件。】 作者有话说: 卡卡卡! 第35章 赚钱! 解锁二号剧场的条件? 游西雀眯了眯眼, 顿时来了精神,“二号剧场迟早是要解锁的,里面那个鬼东西那么凶残, 只要一天没有解锁, 一天就不能利用二号剧场正常营业。” 而在经过了席韵秋这件事后, 她也发现了剧院标签带来的部分隐藏的负面属性。 比如说诡月剧场的属性是“刺激性”,对爱好这类的年轻人有好感加成。 但对于像席韵秋这种传统业界正规军, 则是完全走着相反的路线,极有可能更大地增加这类人的厌恶感。 也就是说,每个剧场配备属性之后,都将有其自己的主题。 什么类型的主题吸引什么类型的观众。 猩红眼的大方向虽然是灵异怪谈, 但并不代表灵异怪谈能展现给观众的只有一种可能。 “必须解锁更多剧场,让剧院百花齐放,吸引更多类型的观众。” 确定这一点后,游西雀这才点开下一条信息。 解锁二号剧场的五个条件: 1特殊观众的认同感x1 2完成特殊任务x1 3拥有三张sr卡牌 4通过日常任务破获一起案件, 获得官方人员的支持 5获得白戾歌的好感 (备注:一座好的剧院离不开观众的热爱和官方人员的支持, 特殊任务与sr卡牌是您实力的凭证,开启剧场同样需要主人的认同……) * 这五个条件看下来,游西雀整个人都麻了。 三张sr卡牌。 一个特殊任务。 想到和陈瑞玲小朋友玩的那个鬼游戏, 她只觉得脑壳疼, 特殊任务必掉ssr级卡牌, 都是些凶残危险的鬼怪,以为跟吃饭一样简单呢? “不过第四个条件是什么意思?”游西雀蹙起眉, “日常任务跟案件有什么关系?说起来, 这两天都忙着, 好像都把这事给忘了, 特殊任务暂时碰不了, 只有做日常任务才会掉落一些卡牌,必须得重新捡起来。” 最后一个条件。 白戾歌?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游西雀暂时没有头绪,决定先放一放。 她暗暗把这五个条件记下来,准备找到时机就去做,正寻思着从哪开始呢,那边却突然嘈杂了起来。 这会儿观众们终于缓过劲来,兴奋地从诡月剧场里走出来。 席韵秋听席坤说完那番话后,愣了一瞬,几次张口欲言,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在席坤失望的眼神下,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而这个年轻的大男孩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出乎意料的,在席韵秋离开后,很快就冲着游西雀笑:“你不要介意,我阿姨就是那种性格,她以前其实、很好的……就是这几年越来越严重了。” 不等游西雀安慰他,他突然双眼晶晶发亮地问:“我能不能问一下那个女舞者叫什么名字?今天的演出实在太棒了!又刺激又神秘,就好像死者复活,草,太带劲了!看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席坤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看起来似乎真的不介意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游西雀当然不会去戳他的痛处,顿了顿,面带微笑地说:“稍后我会在官博公布女舞者的信息,不久后,我们的女舞者也会注册自己的微博。” 这也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猩红眼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剧院,而是各位鬼怪员工们一起努力的剧院。 她希望这些死去的员工们不受死亡限制,同样成为璀璨的星星。 另一方面,想必观众们也希望能和演员们进行互动。 游西雀的话刚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一个姑娘兴奋地靠过来,睁大眼睛说:“那位女舞者也会注册微博?太棒了!你不知道我刚才网上查了好久,一点也没能查出来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可失望了!” 说着,她还把手机屏幕高高举起来。 “你看你看,我搜了那么多!” 她嗓门不小,这么一闹腾,旁边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对啊对啊,我好喜欢她!” “靠,来之前本来以为键哥说这家剧院可以是在说笑,没想到真的牛逼!” “什么人想出来的点子啊,下次演出啥时候,尼玛我要带朋友一起来。” 来看演出的几乎都是年轻人。 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簇拥在游西雀旁边,使劲地吹着彩虹屁,游西雀左右答不过来,只好一言不发地对着大家笑。 待所有人都走完,周猛一脸震惊地冲过来,举起手机凑到她面前:“我靠,学姐,牛逼!你看!” 手机屏幕赫然是猩红眼怪谈剧院官博的首页。 粉丝数量已经突破五万了! 游西雀惊讶地睁大眼, “第一次演出的时候,我们的粉丝数量才几千……” 而且那几千,还是她以前做演员时候的个人粉丝! 而第二次演出,竟然已经五万了! 在这个互联网和娱乐行业蓬勃发展的时代,虽说每个剧院是相当于大明星一样的存在,但对于一间走偏锋的新生剧院来说,这个关注度的提升可以说是非常地快了。 这时林楷阳也从另一头过来,表情严肃,“学姐,有观众问到我们下一次演出是什么时候,当时太急了,还没来得及问你,我就先行开启了门票预售,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周猛反而急了,“现在咋样了?” 林楷阳抿了抿唇,“下一场演出的门票已经卖完了!” 游西雀的眼睛也亮了,她压低声音:“那,赚了多少钱?” 林楷阳脸色沉沉,然后举起手掌,比了个字数。 嘶—— 三人面面相觑,六只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像六个明亮的灯泡。 乌甜甜姗姗来迟,见到这六只灯泡吓了一跳,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怎么了啊?” 周猛表情严肃,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也冲她伸出手掌比了个数。 静默片刻,幽暗的光线下,又多了两个发光的灯泡。 * 这年头的年轻人,夜猫子挺多。 凌晨了,微博上还热闹着。 先是一个美食博主发了一条微博:“先说明啊,我没收钱,不是打广告的,我尼玛完全是自来水……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只有几个字,猩红眼牛逼!!!” 他的粉丝们开始困惑了。 猩红眼是什么? 网上搜没有呀。 乱七八糟讨论过后,底下才有知情人开始解释。 “一间新开的剧院,叫做猩红眼怪谈剧院,挺大挺破的一个剧院,甚至只开放了一个剧场,说真的,我去看了,挺邪门的,但是带劲,真的带劲……不瞒你们说,前段时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枯萎症,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但今晚我去看了之后,我觉得我又好了!猩红眼牛逼!它治好了我的枯萎症!” “枯萎症?楼上傻了吧,枯萎症有那么好治?是不是水军啊?” “我是水军我踏马立马枯萎症晚期!” “我没去,但我看了朋友给我拍的照片,我证明,真的可以……草,但是没买到下一场的票,不过第一场网上有泄露视频,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是看了不后悔!” “我看了我看了!这老板上哪找的这种气质的演员,不得不说这老板也是个人才。” “老板是谁?” 最后这个问题提出,网友们开始困惑了。 说起来,他们说了这么久,还真没想过老板是谁。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2节 “估计是哪家的太子爷,心血来潮整这些东西吧,不过整得还挺有意思的。” 大多数网友们猜测,猩红眼怪谈剧院的老板,可能是个瘦高但是有钱的年轻人,瘦是因为他爱费脑子,没钱也不可能把演出效果弄成这样。 也有人猜测是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不然怎么管理手下的员工? 而城市的另一端的游家,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胡雨知看着网上的这些评论,脸色越来越难看,“游西雀怎么回事,还来真的?心雅,你也别难过,西雀这丫头不知道是认识了什么人,暂时在别人那打工呢,按她那个不稳定的性格,估计没多久就不干了,肯定不是故意针对你……” 游心雅没有应声,她唇色发白,看着网友偷拍到的照片和一些评论,心里却产生了另一种念头。 这家剧院刚刚起步,应该有许多东西都还不稳定。 况且看这个势头,估计也有一定的发展空间。 正好她也有开剧院的想法,为什么她不对这个剧院进行投资,继而将它变成自己的东西呢? 而游西雀是她的姐姐,一定会帮她的吧? 想到这里,游心雅笑了起来,“妈妈,你别生气,姐姐难得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就别打扰她了。” 看着自己懂事的小女儿,胡雨知松了一口气,“还是你乖。” * 游西雀并不怎么关注后续的事情,盘算好收益之后,她第一次给员工们发了工资。 看着几个学弟学妹兴奋的脸,她心里也有点高兴。 “以后我们一定会赚更多的钱。”说着,她撸了一把乌甜甜的脑袋,“现在,我们先去吃火锅!” 辛苦了一晚上,三人还没来得及吃饭。 这会儿火锅店还开着,游西雀带着他们一块儿进店里去了,趁着几人不注意,她把辛月和余青灯放出来。 漂亮女鬼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表情还有点嫌弃,翘着兰花指,似乎有点无处落地。 晚上的火锅店人还很多,人声鼎沸的,到处是声音。 社恐男孩一出来,就沉默地缩在了角落里。 四周的温度骤然低了很多。 游西雀遗憾地眨眨眼,“看来他们不是很喜欢这里。” 然后又把卡牌收了回去。 火锅一上来,另外几人就埋头一顿狼吞虎咽,看着是饿坏了,游西雀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一边打开剧院后台,准备看看今天的日常任务有些什么。 手机屏幕刚亮起,倏然便暗了。 下一瞬,游西雀浑身寒毛竖起,一股冰冷的凉意在她后颈徘徊。 就在刚才那一瞬,手机屏幕上忽然闪过一张苍白怪异的笑脸! 游西雀蓦地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们的位置靠边上,火锅店的装修是那种玻璃门窗,擦得干净明亮,一眼就能看见外面。 晚上的街道却没有那么多人,四处空荡荡的,冷风卷起路面的废纸,像一件白色的衣服,飘着一具虚软无力的尸体。 旁边有一条巷子,黑幽幽望不到底,月光被乌云遮掩,似乎也藏住了躲在黑暗里的怪物。 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游西雀敏锐地嗅到某种不同寻常的味道——鱼腥味? 下一瞬,她猛地警醒。 公寓楼里的鱼腥味?! 就在这时,巷子里忽然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迅速闪过。 游西雀眯起眼,迅速将自己现有的几张卡牌拿出来,“你们先吃,钱我已经付了。” 说完急匆匆朝着巷子的方向跑去,只留下三张懵逼的脸。 游西雀一步不停,她死死盯着那个背影,心里直冒寒气,但更多的是震惊和不解。 那个背影她见过! 何止是见过,那个背影的主人就住在她家隔壁。 问题是为什么是他? 路天朗为什么会出现在在这种地方? 作者有话说: 卡文好像,结束了! 第36章 凶案现场 无论如何, 出现在这里的男人都不该是路天朗! 因为他是个枯萎症晚期患者,早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在游西雀的记忆里,每次看到这个人, 他都死气沉沉地坐在轮椅上, 无声无息, 与死人无异。 想到这里,游西雀眉头拧紧, 快步跟着那个背影来到巷子口外。 眼看着他就要消失在里面,她脚步一顿,忽然迟疑了。 不知怎么的,这条巷子给了她很强烈的既视感。 两侧的自建楼密密地挨在一起, 有一些年代了,城区修建仿佛恰好漏掉了这两栋楼,住在这儿的人已经搬走,由上到下一片乌黑, 像两只蛰伏的怪物, 簇拥在寒冷的天气里取暖。 中间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可让两三人经过,缝隙尽头的冷风呼啸穿过, 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里没有光。 只有不远处的店铺带来一星半点。 可即便如此, 这里依旧黑得吓人。 游西雀望着这条看不到底的巷子, 地面斑驳肮脏,空气里夹着腐臭味, 老鼠吱吱尖叫, 总觉得一脚踏进去就没有了回头路。 像这种地方, 最适合杀人。 就连清洁工, 早晨也会下意识忽略这里。 路天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真的是路天朗吗? 静默片刻, 游西雀抿起唇,不安地搓了搓手指,“不对劲,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感觉,非常不对劲。” 经历过这么多次任务,游西雀几乎已经能敏锐察觉出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顿了顿,她搓了搓卡牌,正准备把辛月和余青灯召唤出来,忽然,月亮拨开阴云,落下了今晚第一道月光。 随即这月光竟然挤开了两栋高楼,从缝隙中落了下去。 这条幽暗的巷子,竟在瞬间像是一座特殊舞台,月光是它第一束灯光—— 游西雀瞳孔蓦地一缩。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 一个瘦得有些畸形的长影在巷子中穿梭,手里还拿着一把染血的尖刀! 而这一幕似曾相识,赫然就是那张r类场景卡所向观众们呈现的画面! 不安几乎在瞬间炸开,想到那张场景卡会发生的事情,游西雀脸色微变,迅速掏出手机拨打110,“喂你好,这里是兴旺火锅店欣隆分店附近,旁边有一条巷子,我在这里……这里可能发生了……” 游西雀语速很快,冷汗从额头落下,她分明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无论如何也传不到别处去,但这条巷子竟然诡异地将她的声音放大,清亮刺耳地传到了巷子里。 一阵冷风呼啸而出,将地面的废纸卷起,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巷子尽头的那个瘦长影子,忽然停了下来! 尖刀与月光相对,淋漓鲜血泛起白光。 刀刃上映着凶手残酷阴沉的眼睛,而后那对眼珠子微微转动。 他看了过来。 草! 游西雀身体利落侧开,将自己隐藏在老楼墙后,心跳剧烈,“没想到那张场景卡竟然和现实对应,如果是真的话,受害者是个成年女性,凶手极有可能是个男人,我虽然学过一些防身术,但如果穷凶极恶的凶手非要杀我,恐怕也扛不住。” 这么想着,她捏着辛月和余青灯那两张卡牌,如果凶手过来,随时准备好放鬼咬人。 嗒嗒。 脚步声轻轻传来。 游西雀猫着腰,右手捡起地面的砖头,眼神锐利,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做好决定,在凶手出来的那一瞬间,先把辛月和余青灯放出来,然后抄起砖头就杀过去! 先不说危不危险,杀人案现场,凶手就在眼前,在有可能将他抓住的情况下,作为良好的国家公民,拼一把! 就试试! 不远处就是火锅店,大声叫救命,来得及逃跑! 脚步声越来越近,游西雀抿起唇,心跳声激烈得像要炸开。 砰砰、砰砰—— 他来了! 瘦长的影子投映在地面,马上,就能见到凶手的真面目。 游西雀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指间夹着卡牌,正准备将卡牌放出来,突然,一道铃声响起。 是那种最常见最原始的手机闹铃声。 紧接着那个影子一顿,将闹铃声关掉,接着迟疑一瞬,迅速朝着巷子另一边跑去。 游西雀皱起眉,探头一看,只不过短短时间内,凶手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月光再度被乌云遮掩。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3节 一地漆黑。 凶手跑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钟,凶手调这个闹铃干什么,为什么听到这个闹铃就急匆匆离开了……”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游西雀小心翼翼地站在巷子口,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想到里面可能有人被杀,游西雀头皮发麻,凶手跑得太快了,“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了,再等一等,先把甜甜三个人叫过来……” 她一边发着信息,一边想着这场凶杀案,还有路天朗,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再想到陈阿姨看完演出后,脸上流露的异常,游西雀忍不住捏了捏太阳穴,大脑突突突地犯疼。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机泛着微弱的光。 游西雀心情复杂地敲着拼音,以至于,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黑暗无声来临,吞噬周围一切。 而后手机的光也如风中残烛,倏然灭了。 下一瞬,一条冰冷苍白的手臂猛地从黑暗中伸出来,一把扣住游西雀的后颈! * 沙沙、沙沙沙—— 黑暗中似乎有重物被拖行,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其粗糙刺耳的声音。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极其浓郁的鱼腥味,又像放了数十天的死鱼,腥气中带着一股恶臭,与巷子里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这声音消失,隐藏在黑夜里的蛇虫鼠蚁再度出现,扑通扑通在废弃箱子上来回跳动,一双双幽绿的眼睛亮起来,虎视眈眈盯着被扔在垃圾堆旁边的女孩。 游西雀是被臭醒的。 蓦地睁开眼,瞳孔剧烈颤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昏迷这么久,游西雀心脏激烈起伏,下意识张开口大力喘息。 下一瞬就差点被周围的恶臭差点再熏死过去! 很快她的意识迅速回笼,冷汗瞬间沾湿了她的背脊。 游西雀满脸愕然,她竟然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手机还没有暗下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当她试图将余青灯和辛月召唤出来,却惊讶地发现,两张卡牌竟然毫无反应。 刚才究竟是什么东西来到了她背后? 手机已经可以恢复使用了,点开卡牌栏一看,人皮玩偶是空的,被怪谈橱柜吃了,黑木盒子一如既往吃饱就睡没个毛用,游西雀已经下意识无视它,而辛月和余青灯这两张卡牌—— 漂亮女鬼双目阖起,似乎在做梦。 余青灯同样伏在钢琴上,这傻孩子的脑袋不结实,又滚到旁边去了。 游西雀皱了皱眉,自己的这两位鬼朋友,竟然像睡着了一样。 鬼也会睡觉吗? 当然不会。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偷偷出现在她身后的鬼东西做了什么手脚! 后知后觉想起来,游西雀惊出一身冷汗,刚才凶手出现的时候得亏她没有冲上去,否则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只有她和凶手单打独斗,恐怕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受害者。 周围实在太臭了,游西雀才清醒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受不住了。 她捏着鼻子坐起来,打开手机电筒,光线骤然明亮,游西雀忍不住眯起了眼,片刻双眼终于适应黑暗,她才缓缓睁开眼。 也就在那么一瞬间—— 游西雀惊惧地睁大眼,像受惊的猫,浑身寒毛直竖。 漆黑的瞳孔里,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这眼睛黑白分明,眼角用劣质眼线笔画了一抹极其鲜艳的红,但已经被油脂融化,眼尾只剩下一团难看的红色,像极了晕开的血泪。 她是一个女人。 面相有些苦,唇角下瘪,看起来像笑。 穿了一条有些老土的豹纹吊带短裙。 她无力地,双臂向两边摊开,高高地扬起头颅,直愣愣地看着缝隙中间的天空,好像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什么而死。 更不能理解的是,凶手为什么像处理一件垃圾那样,将她扔在黑色的垃圾塑料袋中间。 但游西雀很清楚,那一瞬间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着巷子外面传来呜呜呜的警鸣声,还有周猛乌甜甜那三人的叫喊声,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惹上一个大麻烦。 而这个时候,女尸身上仍淅淅沥沥的淌着血,似乎才刚死没多久。 她那样大张着手臂,手腕却像是喷血的水龙头,伤口凶残狠毒地撕裂着,血水向两边落下。 这具女尸的两双手,被凶手割走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光芒大盛! 游西雀回过头,被这手电筒的光刺得不堪忍受眯起眼。 紧接着,她听见自己的三个学弟学妹急匆匆地跑过来,乌甜甜最先发出声音:“学姐!你没事……吧?” 最后一个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而后是林楷阳的声音:“杀、杀人了……” 三人背后,几名警官神情肃穆地将他们推出去,迅速地带着工具开始包围现场,与此同时,警惕的目光落在握着刀的女孩身上。 静默片刻,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艰难地将视线从女尸身上移开,然后转过身,哐啷一声,短刀随之落地。 游西雀面带微笑,高高举起双手。 “虽然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凶手。”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37章 恶作剧 “警察同志, 我真的不是凶手……” “报警电话是我打的,事发之前我在火锅店里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我真的是无辜的。” “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剧院老板呀……为什么去那里, 我也是一脸懵, 吃火锅的时候看见一个很久没见的熟人, 结果一出门就不见了,可能是幻觉吧。” “那把刀不是我想拿的, 当时好像有什么从后面敲了我一下,马上我就失去知觉,过了一段时间才被周围的垃圾给臭醒,打开手电筒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人死死瞪着眼睛对着我, 真的,我也吓了一跳……警察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我的剧院那场演出为什么和凶杀案现场有那么高度的重合……?” 游西雀忽然哑然。 倒霉催的,跟她没关系啊! 是剧院送的r类卡牌! 但这么说肯定不行, 最后, 她只能迎着警察同志狐疑的眼神,坦坦荡荡地说:“是巧合,我以前虽然是做剧场演员, 也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幕后工作人员, 但一只有一颗做剧院老板的梦, 新人起步,万事都要自己动手, 老板是我, 排舞是我, 编剧也是我, 我经常会在纸上记录我的灵感, 不信你从我包里翻,那里肯定有这么一个本子可以为我作证。” *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附近有个菜市场,远远就能听见大姨大伯们喊价的声音,金灿灿的阳光铺落,放眼看去都是勃勃生机。 但这种热闹却驱不散游西雀心底的阴霾。 一名热心的警察同志给她递了一杯热茶,“熬了一晚上,也累坏了吧?” 游西雀笑了笑,“还好,我平常作息就不太正常,熬了一晚上还算神清气爽,倒是辛苦各位警察同志了。”说着,她表情一顿,多了几分严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晚那个情景,她手里拿着刀,身边就是尸体,月黑风高的,突然一群警察同志围过来,第一时间,不知情的,任谁都会觉得她是杀人凶手。 幸好火锅店老板和乌甜甜等人都在,再根据死者的死亡时间,证实她有绝对的不在场时间。 到后来,敬职敬业的警察同志们才逐渐松下他们紧绷的神经。 但游西雀没有,她的心里依旧沉甸甸的。 她没有把自己看见的那个“熟人”是路天朗的事情说出来。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一个枯萎症晚期的病人,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那可是绝症。 以前游西雀到陈阿姨家里做客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见过路天朗,对方是千真万确的枯萎症晚期病患,每每见到这个人,对方总是死气沉沉地坐在轮椅上,随着相伴的还有陈阿姨故作洒脱的强颜欢笑。 游西雀想到这些事的时候,眉眼低敛,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温顺,瞧着没有半点攻击性,很容易亲近人。 警察同志看了看,叹口气摇摇头。 “这事闹得可大了,姑娘你这是没看新闻?” “我最近挺忙的。”游西雀笑,新剧院开张,忙前忙后,哪有时间看新闻。 大早晨的,局子里人可不少。 旁边的老哥半夜斗殴,这会儿被拷在凳子上,没人搭理他,正无聊着呢,见着一个挺漂亮的姑娘从里面出来,正伸长了耳朵偷听,现在终于轮到自己插嘴,整个人来了精神。 老哥嘿嘿一笑,“连环杀人案啊,可厉害了,听说被杀的都是些女孩,死的时候都没个全尸,要么少了一条腿,要么少了一双眼睛,要么被割下一对耳朵,嘶,这凶手真是变态!” “插什么嘴呢你!”负责管他的警察同志一瞪眼,老哥耸耸肩,老老实实闭嘴了。 被他这么一提,游西雀倒是想起来了。 就算她再怎么不关心,这件事闹得也够大的。 死者全是女孩,听说被发现的时候基本都死一段时间了,尸体被凶手随便扔在垃圾堆,早晨清洁工打扫的时候才看见。 上一个死去的女孩,听说脸上的皮都被剥下来了。 凶手杀过人之后毫无对死者的敬畏之情,随便将其扔在垃圾堆,可以说是感情极其淡漠,而受害者基本上都是被凶手一刀毙命,精准刺中人体弱点,随即被以残酷的方式夺去身体一部分,由此可见,凶手不但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人性。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有人猜测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枯萎症患者,靠杀人来获得情感刺激。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4节 想到这桩案子,游西雀不由得掐了掐掌心。 枯萎症,路天朗。 又对上了。 那么陈阿姨在这中间,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时,警察同志深深地看了游西雀一眼,“昨晚的事情,凶手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接下来他很有可能回来找你杀人灭口,我们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你,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到至今为止,凶手已经杀了六个人,毫无时间规律,手法诡异狡诈,除了都是女性这一点,几乎没有其它相同之处,就像是一时兴起,你要小心了……尤其是,如果凶手知道猩红眼剧院进行过那样一场演出,我想,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更多的信息,警方这边不方便透露,总之,万事小心。” “还有就是,你的剧院很有意思,期待你更多灵感。” 说完,警察同志见着茶杯空了,便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游西雀明白他的意思,被这么一个变态杀手盯上,确实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但想到有警察私底下保护,又多了一点安全感。 * 公寓楼里依旧弥漫着浓郁的鱼腥味。 游西雀回了家,看着熟悉的环境,心里却完全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因为路天朗是自己的邻居,而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路天朗真的是凶手—— 但枯萎症晚期真的能成为凶手吗? “难道路天朗已经恢复了?”游西雀不安地敲了敲桌子,陷入了沉思,“枯萎症作为当代新型绝症,会这么轻易地恢复吗?”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头绪来,索性起身走进厨房,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 厨房并不大,但也五脏俱全。 游西雀从冰箱里找了几片蔬菜叶子,还有火腿,准备给自己做碗清汤面,然而就在她把青菜放在篮子里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黑色塑料袋。 “什么东西?”她皱了皱眉,印象中自己出门前都会将垃圾扔掉,并不会把垃圾装在袋子里留在厨房。 一种微妙的不安悄然在心头浮现。 游西雀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塑料袋,用脚踢了踢,袋子鼓胀胀的,很满,但却非常轻。 顿了顿,她面无表情地拿过菜刀,就在这时,脚跟忽然有点痒,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游西雀皱起眉,低头一看,脚边有一撮黑黑的东西,刚才就是不小心踩到了它。 迟疑片刻,她套上手套把那搓黑色的东西捡起来,随即脸色微变。 这是一撮黑色的头发! 已经有小指那么粗一撮,游西雀皱着眉把它卷起来,却发现这头发越卷越长,越卷越多,下一瞬,她赫然发现,之前没有留意到,地面上竟然黏着一缕又一缕漆黑的长发。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头发的尽头竟然是那个黑色塑料袋,袋子上破了一个小口,这些黑发像有生命般从里面钻出,更在里面疯狂蠕动。 下一瞬,塑料袋的破口猛地被挤开,无数只巴掌大的黑色蜘蛛从里面弹跳出来! 塑料袋里面竟然装满了蜘蛛和头发! 顿时间,以破口为中心,蜘蛛密密麻麻向四面八方逃窜。 卧槽! 游西雀脸色发白,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她颤抖着双手,迅速逃出厨房,随即狠狠将厨房关上,将那些逃窜的蜘蛛隔绝在门的另一边。 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家里被别人进来过!” “是恶作剧!” “那个人……故意把这些东西放在我的厨房。” 这也许是凶手跟她开的“玩笑”,但她一点不觉得好笑,意识到这一点,游西雀眼神逐渐冰冷,忽然之间,她前所未有的愤怒了。 “凶手果然看见了我,否则不会给我搞这些东西。” “同时……”游西雀目光沉沉,“他在挑衅我。” “他也一定知道,我或许会产生警惕,甚至警方也会保护我,即便如此,他还是趁我不在的时候,闯进我的房间,就好像在说,看啊,我要杀你,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静默片刻,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点开卡牌栏,辛月和余青灯仍在睡觉。 人皮玩偶是空的。 “咦?”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怪谈橱柜上面。 【怪谈橱柜·ssr】 饱食度:100% (备注:当前卡牌正在升级中,36小时后升级完成。) “怪谈橱柜竟然升级了?”游西雀蹙起眉,“升级后又会怎样?” 但现在不是她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即便怪谈橱柜可以使用,也得是36小时以后。 她现在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卡牌。 顿了顿,游西雀拨通了一个号码,这是临走前警察同志给她的,说是遇到问题,只要拨打这个号码,躲在附近保护她的人就会很快赶到。 果然,一分钟后,门被敲响。 游西雀简单说了一下发生的事情,接着便趁着警察同志检查屋子的时候,点开剧院后台,看了一眼今日任务。 在解锁二号剧场的五个条件中,其中有一个条件是“通过日常任务破获一起案件,获得官方人员的认同”。 也许,可以通过日常任务获得一些线索。 今日任务: ·衣柜里的恶意(演员):n ·疯狂八音盒(道具):n ·颤栗公交(道具):sr(标红) (备注:剧院主当前处于特殊危机时期,完成标红任务,或许能得到相应信息。)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这三个任务上面,疯狂八音盒在之前已经出现过一次,似乎这些任务只要没有完成,就会循环出现。 这个备注也很有意思。 顿了顿,游西雀点开了今天唯一的sr类任务。 【颤栗公交(道具)·sr】 任务目标:活下去!!! (备注:完成当前任务,剧院主或许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线索。) 作者有话说: 困了困了,晚安 第38章 颤栗公交(一) 【颤栗公交(道具)·sr】 任务背景:这是稀疏平常的一天, 13路公交过着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的日子,早晨七点,它准时出现在站台, 人们呼朋唤友接班上车, 迎着清晨的阳光, 开始了13路公交的观光日常。 是的,随着年岁的变老, 这辆老公交已经渐渐被遗弃,但这辆公交的老朋友们并不愿意放弃它,每天,当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 总会走上这辆公交,随着车辆缓缓行驶,路边的风光渐退,心中的愁绪仿佛也淡了。 等到汽车来到终点站, 人们又能重新收拾心情, 继续面对人生的喜怒哀乐。 这一天也和平常一样开始,从起始点到终点,整整十三个小时, 汽车不会停下。 但也是这么平常的一天, 因为一件可怕的事情, 13路公交似乎永远也无法再到达终点。 任务说明:请你在凌晨七点,准时到达甘宁道七号站台, 登上13路公交, 并顺利在十三个小时后下车, 活下去! 任务提示:危机或许隐藏在每一个人身上, 另外, 您想要的线索,或许可以从车窗外、甚至乘客身上得到,前提是,你能活下去。 任务奖励:道具卡(有且不仅限于sr类卡牌) 失败惩罚:也许大家并不介意公交里多一位可爱伙伴呢? *** 看完整个任务,游西雀觉得这个提示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这辆车或许永远也到不了终点。 顿了顿,她决定放弃任务给的信息,自食其力——直接打开互联网,搜索13路公交的相关信息。 下一瞬,首页上弹出一行硕大的黑字。 【观光巴士神秘失踪!究竟是怪力乱神还是科学未解之谜?车上乘客到底是死是活?!】 底下附带好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就是这辆巴士的模样。 上白下蓝的铁皮车,是十多年前那种老款式,长长方方,一些地方已经掉漆了,露出里面黑褐色的铁皮,车身上用红漆刷了一行广告宣传语:“xxx老字号,幸福你我他。” 后面还有几张照片,是记者采访,失踪乘客的家属念及亲人,痛哭流涕的模样。 有些甚至还有视频。 游西雀随便戳开一个,第一句听到的就是记者问:“你想你爸爸吗?” 镜头里的女孩才豆丁大,面对记者的采访,她可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腼腆地躲在老太太身后,但听到爸爸两个字,她眼睛发亮地从老太太身后冒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小妹妹的妈妈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爸爸要工作养她,平常都是爷爷奶奶在带,可她也很想爸爸。 “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爸爸了。”小妹妹说完,抽抽噎噎,“爸爸说过要在生日的时候回来的……”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5节 视频就此结束。 游西雀皱起眉,不是很赞同记者去打扰小朋友的行为,但各行各业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她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再继续搜索下去,关于这辆公交的事,满满只有两个字——失踪。 这是一辆离奇失踪的公交。 但这么一辆公交,是怎么和连环杀人案扯上关系的呢? “事不宜迟,到时候就知道了。”游西雀放弃去猜想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东西,现在凶手已经盯上了她,甚至用这种方式对她进行恐吓。 游西雀眯起眼,片刻,冷笑一声。 那就跟他试试。 思及此,游西雀回到家,警察同志已经迅速将她家里检查了一遍,然后来到门边,拧了几下门把,说道:“你这个门锁已经比较老式了,要开起来并不难。” 游西雀点点头,“行,回头我换掉。” 看着一个女孩这么折腾,警察同志对她也非常同情,“我们这边会尽量加派人手保护你,厨房里的东西我们也帮你清理干净了,这段时间你要辛苦了。” 但凶手一天没抓到,他们能做到的也就这些。 游西雀知道对方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况且,她也想试试,凶手能做到什么程度,或许,她可以成为诱饵,将凶手引出来? 这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她却并不感到害怕。 心里反而盘旋着一种不要命的跃跃欲试。 “我连凶残的鬼都见过了,为什么要害怕一个人?” “对了……”游西雀迟疑了一下,“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件事,枯萎症晚期患者,有可能出现作案吗?” 路天朗的事,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警察同志说。 一方面她觉得警察同志不会信。 另一方面,连她自己也不敢信,万一是她冤枉人了呢? 陈阿姨孤独了一辈子,就这么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儿子,难道临到进棺材了,还要这么折腾一下? 但理智上,她终究还是觉得应该告诉警察同志一下。 然而下一瞬,警察同志们面面相觑,然后一位上了年纪的叔叔站了出来,面带慈祥地看着她说:“叔知道你这是吓坏了,但枯萎症晚期患者已经失去行动能力,这类患者杀人,就相当于要一个脑死亡的人突然站起来拿刀伤人一样,除非死而复生,从未有过这类的案例。” 游西雀皱了皱眉,只觉得压在嗓子眼里的话更加说不出口。 枯萎症晚期患者不可能杀人。 这位叔叔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跟看自己女儿似的,代入一下自己,要是自己女儿遇到这种事不知多心疼,心一软,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回去我帮你找专业人士问一下。” 闻言,游西雀笑了起来,“谢谢警察叔叔。” 说完这话,她还有点不放弃,万一,路天朗有孪生兄弟呢?这事要是问陈阿姨,她十有八九不愿意说,但警方却可以查。 游西雀张了张口,试图旁敲侧击向警方透露一些事情,就在这时,他们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只见眼前这位警察叔叔表情蓦地一沉。 “什么?!又死了一个人?” 游西雀唇线抿直,只觉得心里的愤怒越发强烈。 凶手竟然又杀了一个人! 究竟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变态才会这么漠视人命! 这位警察叔叔明显是这几人中的头儿,看了另外几人一眼,示意他们好好保护游西雀,接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而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剩下几名警察同志显然也有些怒意,表情冰冷地说了几句,接着继续隐藏在暗处,摩拳擦掌准备将凶手抓住。 房间很快就空了下来。 游西雀看了看时间,决定不浪费时间,迅速收拾好东西,再跟工作群里的几个人交代一下情况,而后写了一张纸条留信。 等处理好一切事情,她才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个澡,准备先睡一觉,时间一到,立马前往甘宁道七号站台。 猩红眼的第三场演出暂停。 游西雀看了一眼卡牌,辛月和余青灯仍然处于沉睡状态。 怪谈橱柜还在升级。 明天的任务,只有她一个人。 “必须休息好,才有精神去面对那些东西。”这么想着,游西雀盖上被子,缓缓闭上双眼。 这会儿还是白天,窗帘却重重将阳光挡住,但也犹剩一缕微光。 然而就在游西雀睡着后的某一个时间点,房间里忽然黑了下来,一点光芒也看不见了。 这时,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啪嗒、啪嗒。 有一双赤脚在冰冷的地面走路。 所经之处,地上淌过一片水渍。 然后一个瘦长漆黑的影子,幽幽地立在了游西雀的床头。 “它”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某一扇墙,突然传来嘭嘭嘭的敲击声。 而这个时候的卡牌栏里。 【凌晨四点的午夜钢琴·sr】 恐惧值+1+1+1+1…… * 这一觉游西雀睡得非常不好。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时是箱子里那具断手女尸,一时是那辆破旧的老公交,到最后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混在了一起,然后怪谈橱柜突然冒出来,里面伸出两条苍青的手臂,全给他们摁住了。 她这才舒服,后面安稳睡了一场好觉。 醒过来时,辛月和余青灯仍然在沉睡。 两张卡牌仍然不能使用,游西雀皱了皱眉,深深意识到自己必须获得更多的卡牌。 “否则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早晨六点半,游西雀坐上自己的机车,开车前往甘宁道七号公交站台。 天已经亮了,人们已经迎着稀薄的晨光开始活动,车辆来来往往,人声逐渐沸腾,整个世界都在苏醒。 甘宁道七号公交站台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地方。 每天有无数辆公交在这里靠停,但一时间,并没有人注意到失踪的13路公交停靠的第一站是在这里。 六点五十分的时候,旁边的上班族和学生们基本上都已经离开。 这里只剩下游西雀一个人。 13路公交还没有来。 游西雀气定神闲地数着往来的车辆,一边用手整理着背包里的东西。 六点五十九分,甘宁道七号公交站台仍然只有她一个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大巴鸣笛声—— 轰隆轰隆。 四周忽然雾气朦胧,光线一下暗下来,树影重重,温度骤降。 一辆破旧的铁皮蓝白大巴从雾气中冲出,玻璃窗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彻底挡住了外面的视线,隐隐只能看见里面人影重重。 嘭。 公交车门打开。 游西雀抬起头,看着里头面无表情的司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呼出。 下一瞬,她将手探进背包里,漆黑的双眼里仿佛映着寒光,而后牢牢地握住放在背包里的尖刀。 游西雀几步跳上车,待看清里面的情景,她抱着自己的背包,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扬着声调乐呵呵地冲大家微笑:“你们好,第一次坐这趟车,我有点小紧张,我这人不会说话,要是得罪了你,希望你们别太介意。” 作者有话说: 准备开始! 第39章 颤栗公交(二) 今天公交里的人不多。 冷冷清清的, 左右数过去就是七八个人。 前面坐着一对老人,老爷爷和老太太头发花白,手搀着手挨在一块儿。 后面接着看是一对母女, 两人关系看着似乎不太好, 女孩约摸十四五岁出头, 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手机,妈妈沉默地望着窗外, 双手抱臂,呈现出防御的姿态,两人虽然坐在一起,中间却隔着一定距离, 看起来并不熟稔。 坐她们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游西雀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怪异感。 这个中年男人脸色发白,额头布满冷汗, 身型极其瘦削, 两眼下面是深深的黑眼袋,整个人看起来都极其不健康,宽大的白色短袖松松垮垮地罩着他的身体, 几乎像盖着一具骷髅架子。 他冷冰冰地盯着地面, 倏然, 似乎察觉到游西雀的目光,蓦地抬起眼,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下。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奇怪, 值得留意。”游西雀默默在心里给这个人打了记号, 视线擦过这个年轻人, 后面再隔两个座位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白领, 这位先生衣冠楚楚,头发打理整齐,对上她的目光时,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再往后则是一个中年阿姨,早上买了菜回来,这回儿正皱着眉,愁绪万千地嘟囔着什么。 而中年阿姨旁边不远处还坐着一个小男孩,一个人在那儿坐着,趴在窗边瞪大眼睛往外看,双腿一晃一晃的,也很怪,他才十岁左右,竟然已经自己坐公交了。 大致看了一圈,公交里还有一些空位,游西雀却没有选择坐下,反而勾着扶手,摇摇晃晃地站在公交中间。 游西雀上车时友好的招呼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乘客们顶多是诧异地多看了她几眼,觉得这人自来熟得简直有些奇怪,但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6节 搭上这辆旧公交的,都是些有心事的人。 从上车的那一瞬间起,游西雀就发现四周的光线微妙地暗了下去,在这之前,今天的早晨分明阳光灿烂,而13路公交却像是被重重迷雾笼罩,诡异地与现实世界隔开了距离。 游西雀也没有再自讨没趣地去打扰别人。 看着窗外不断流逝的景物,13路公交一天的行程已经开始了,来之前她就已经查到,这趟公交因为太过老旧,基本已经不算在城市公交里面,现在的13路公交,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作为城市观光交通工具。 枯萎症出现之后,为了能够刺激人类情绪,这种事情算不上少见。 游西雀细细地想着任务的要求。 这个任务叫做“颤栗”公交,那么车上一定发生了某些可怕的事情。 而这件可怕的事情,也是导致13路公交在路上消失,永远到达不了终点站的根本原因。 那么,车上的这些乘客,究竟是人还是鬼? 假如全是死人,想到自己和一车鬼待在一起,游西雀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但这终究只是猜测。 任务说明中有说到,这趟车一共行驶十三个小时,而她完成任务的条件就是,在十三个小时后下车,并且活下去。 这其实就暗示了,那件事一定会危及她的生命。 要想活下去,那么就得解决这件事。 但现在,游西雀对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却毫无头绪。 想到这里,游西雀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里的乘客,甚至是那名司机——等等! 心里悚然一惊! 光线十分黯淡,车窗甚至能映出每一个人的脸来。 从游西雀的角度,其实只能看见司机的背影,但也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公交路经一棵硕大的树木时,树影重重笼罩之下,公交的玻璃更是如同一面镜子。 而就在那面“镜子”里,她忽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黑漆漆的眼睛冰冷麻木,是司机师傅的眼! 玻璃里映照的中年男人脸色发白,嘴唇青紫,皮肤浮肿起泡,浑身都湿漉漉的,衣服被水浸湿,乍一看几乎能拧出水来,又湿又沉地挂在他身上。 简直像一具被水泡发的尸体。 但这一幕转瞬即逝。 眨眼的功夫,坐在位置上的司机师傅依旧拧着眉头,表情严肃地开车。 车里依旧一片沉默,中间或许伴着几句低低的说话声,但不多,此时此刻,整辆车的乘客似乎都没有什么表达欲望。 “这辆车究竟遭遇了什么?”游西雀陷入沉思,她并不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幻觉,“假如这是一辆鬼车,先不论车上的乘客究竟是人是鬼,但假如有异常,肯定会在某一瞬间暴露出来,就像刚才锁看见的司机师傅一样……” “为什么他浑身是水?他身上似乎没有别的伤痕,像是被淹死的,可是公交上并不存在能把他淹死的可能。”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前面那位老爷爷眯着眼慢吞吞地说:“下雨了。” 话音刚落,车窗果然淅淅沥沥打上了斜斜的雨珠。 这场雨来得又猛又快,眨眼的功夫,天昏地暗,电闪雷鸣,暴雨来势汹汹,顿时间,整座公交仿佛被雨夜笼罩,迅猛的雨水敲打声嘈杂响起,使得寂静的车内也一下子热闹起来。 “怎么下雨了?”那对母女中的妈妈皱起眉,“这样还怎么回家?”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女孩脸色陡然一变,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白,压低声音说:“不是跟你说了,这趟公交要坐十三个小时吗?你那么急着走当初就不要上来啊!” 闻言,那位妈妈一顿,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母女俩的气氛一时僵住。 而对面那位衣冠楚楚的白领神色反而放松下来,他微笑道:“我喜欢这种天气,到了雨天,路上的行人就少了,没了吵吵闹闹,就觉得清净很多。” 他这番话像是在解释,但在场的也没有谁会去听他的话。 坐在最后的那个中年女人依旧愁绪万千,看着外面下雨,被这种氛围影响,表情更加沮丧。 旁边那个小男孩因为下雨,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反而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而那个脸色发白的中年男人,身体却微微颤抖起来。 一切看上去都稀疏平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烦恼的事。 但这是不可能的。 随着外面下起大雨,游西雀瞥了司机师傅一眼,随即毛骨悚然地发现,现在几乎是已经连伪装也没有了! 现在坐在司机位置上的男人,赫然就是她在玻璃镜面里见到的那具泡得发白的尸体! “难道说,随着时间的推进,车里的人,也会逐渐变化,现在,首先变化的就是司机师傅,如果不做出什么改变的话……”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表情逐渐阴冷的司机,从脚底窜起一股寒意,“司机师傅如果变成了鬼,那么就算那件事情还没有到来,整辆公交也会变得十分可怕。”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公交猛地一个刹车!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在雨中猛地一个打滑,所有人猝不及防,慌乱地往前倾倒。 游西雀差点没站稳,整个人身体狠狠地往前甩。 最惨的是坐在后面的那个小男孩,他个子小人又轻,坐着的时候也不安分,这么猛的一刹车,蓦地从位置上颠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撞到了公交前面。 这一异变甚至没让他反应过来。 小男孩愣愣地睁大眼睛,左右看着周围,不知道撞了哪里,脑门被磕了一脸血。 游西雀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见他这个模样,也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起来,拿出纸巾给他抹脸上的血,着急地问:“小朋友,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啊?还清醒吗?” 她这不问还好,一问起来简直是在提醒他自己是受了多重的伤。 小男孩很快反应过来,嘴巴一瘪,呜哇一声就开始嚎啕大哭。 顿时,公交里充斥着还没经历变声期的小孩尖锐的哭声。 游西雀被他吵得脑袋嗡嗡作痛,再看车里其它乘客也不好过,老人本来就喜欢安静,老太太一开始是挨在老伴身边睡着了,这会儿突然惊醒,茫然地睁眼看着周围。 “咋回事啊老伴儿?” 老爷爷虽然头发花白,但中气十足得很,这事本来就不是小孩的错,当下一皱眉,气愤地看着司机:“这车怎么开成这样?就是雨天也不该这么冲动。” 后面的中年女人本来在数数的,一刹车也打乱了她的节奏,什么都忘了,忍不住也生起气来,猛地站起,扯着嗓子大喊:“有毛病是不是?会不会开车!” 再看另外几人,神情也十分不悦。 然而司机并没有回应他们。 滴答、滴答—— 水珠从他的衣服上滴落。 座位上很快地聚了一小片水洼。 只见司机低垂着头离开了座位,将车门打开,狂风暴雨立即从车窗外涌入,然后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车坏了,下去修车。” 说完就迎着暴雨下了车。 这句解释并不能安抚车里的乘客,众人依旧嘟嘟囔囔抱怨个不停,车里顿时变得十分嘈杂,然而随着司机的那句话,游西雀的身体骤然僵住。 她站在公交的最前排,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句话,是司机直勾勾盯着她说的。 白惨惨的脸完全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模样,但车内的其他人,却完全没有发现这个异样。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忽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 游西雀回过头,只见那个瘦削的男人猛地站起来狠狠地踹了椅子一脚,捏紧拳头凶神恶煞地看了周围人一圈,“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你们是不是想死!老子杀了你们!” 话音刚落,游西雀护着的那个小男孩,也终于冷静下来。 他睁大眼睛,捂着还在流血的脑袋,盯着游西雀看了好一会儿,片刻,他眨眨眼,小声说:“姐姐你好漂亮嗷。” 然后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虎着脸,“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都受伤了,竟然还没有人哄我,太过分啦!”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同时发作,游西雀处于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又或者应该配合那个暴躁的中年男人吓一跳。 但这个小大人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小男孩又自顾自地点点头,认真地拍拍游西雀的肩膀说:“看在你英雄救美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加入我的游戏小队吧!” 这回游西雀却是忍不住被这个戏精小朋友吸引了注意力,挑挑眉问:“什么游戏?” “嗯,就是……”他忽然凑到游西雀旁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悄悄话。 “抓鬼游戏!” 第40章 颤栗公交(三) 这场暴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轰隆的雷鸣声落下, 游西雀差点没听清小男孩说的话。 但她又确实听见了。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游西雀头一回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孩子,稚嫩的面孔上一派天真无邪, 他穿着白色卫衣, 前胸印着一个大大的q版老鼠, 右手佩戴着一个手表,也是老鼠脑袋的模样, 脚上的帆布鞋,同样印着同款老鼠。 甚至他的背包,也是q版老鼠形状的。 顿了顿,游西雀问:“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 “叫我老鼠就好啦,爸爸和哥哥姐姐们都这么叫我。”男孩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说到这个游戏, 他立即兴奋起来, 从背包里面拿出一个画画本,兴致勃勃地说:“不这样的话,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哦!你看!” 游西雀接过他的本子, 看着里面的东西, 唇线微微抿起, 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厚厚的一沓画本,每一页都用彩色蜡笔歪歪扭扭地画了图案。 这孩子的画工实在不敢恭维。 第一页, 用蓝白两色的画笔画了一辆汽车, 然后用黑笔画了几个小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 游西雀的表情就已经有些古怪了, 这几个小人现在坐的位置正好和车上一开始的位置一样, 而这辆车,毫无疑问就是13路公交。 画本再往下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7节 天空忽然飘起了雨,车辆停止,司机下车,车里的人开始焦躁,逐渐出现了不同的状况。 竟然和现在的情形一样。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手里的动作不停,继续翻页。 紧接着她发现,车里少了一个黑色小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红色的小人,这时司机上车,车辆再度行驶,乘客们的位置却因为之前的混乱,完全变了,和一开始变得不同,游西雀已经无法再从位置上判断他们谁是谁。 然后—— 车里又开始少了一个黑色小人。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慢慢的,车里只剩下司机和那个红色小人。 画本开始空了几页,就在游西雀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公交里忽然坐满了红色小人。 “对吧!红色小人是鬼,如果不把它找出来的话,我们一定会死哦!”小男孩——就是那个自称老鼠的孩子一脸得意地冲着游西雀挤眉弄眼。 然而游西雀却满心困惑不解。 这孩子是什么人? 他为什么会有这本东西? 况且,仅仅是因为这本东西就要她相信,也太奇怪了。 乍一看,简直就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的异想天开。 整件事情都带着一种无法言明的荒诞。 然而也就在她迟疑的这一瞬,这个叫做老鼠的男孩却陡然竖起了浑身的刺,他一脸不满地扬高了声调,愤怒地说:“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是骗子!什么嘛!我还以为姐姐是不一样的呢!外面的世界果然和哥哥说的一样!全都不是好东西!” 这孩子情绪来得极快,和他跳脱的性格一样突然。 游西雀一懵,简直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啊等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孩子咋这样啊……”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个暴怒的中年男人脸色却越发惨白,那对母女中的妈妈留意到他的异常,“喂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好像很不对劲。” 很快,男人的异常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坐在后面那个中年妇女压根不怕他,皱着眉说:“我看你也别折腾了,赶紧坐下来吧,生气有啥用,有本事你就真杀了我们!别到时候人没死,你自己倒在这里了!这里可没医生,大暴雨的找不到医院,可没人能救你!” 前头那两位老人也好生劝道:“是呀是呀,年轻人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会儿呀,有啥过不去的,消消气消消气。” 小姑娘伸手往背包里掏了掏,起身随手给他扔了块棒棒糖,“吃点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伙儿好心的劝告让中年男人一哽,张了张口,最后竟然什么也没说,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又毫无声息地坐了回去。 这个插曲短暂地转移了游西雀的目光,然而等到她回过头的时候,心里蓦地一惊。 那个男孩子不见了! 这时,司机浑身湿淋淋地上车,沉默地坐回到位置上,死气沉沉地垂着脑袋,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但车上的乘客却像是完全没有发现这种异常。 见着他回来,中年女人抱怨着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司机了!” 司机却头也没回,只是冷冷地落下一句话。 “坐好,开车。” 闻言,女人横了他一眼,也没再吭声。 眼看公交就要开车,游西雀皱了皱眉,“等等,有个孩子不见了。” 这话说完,却迎来车里其他人诧异的目光。 游西雀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紧接着,便听见那个中年女人惊讶地说:“哪来的孩子?这儿根本没什么孩子啊,姑娘你……”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俨然一副游西雀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样子。 那对母女中的女孩也睁大眼睛探究地看着她:“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车里一共只有八个人呀,全都在这呢,而且后门也没开。” 后门没开,就算有小孩也跑不到哪去。 前门大家都看着呢。 游西雀顿了顿,有些惊疑不定。 他们竟然都没有看见那个孩子? 前面司机已经不耐烦了,阴沉沉地说:“好了没有?” 游西雀沉默一瞬,摇摇头,“好了,刚才应该是我产生了错觉。”完了又冲大家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们别介意,前段时间去了趟医院,诊断出我这有点病,有时候就是这样。” 她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眼睛也不眨,直盯盯地看着人,别提多真诚。 雨水稀里哗啦地泼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景色。 阴天使得车里的温度直线下降,嘭的一声,汽车门关上,公交缓缓开始行使。 这趟车留到现在,其实只剩下观光的功能了。 而且因为某种原因,从早到晚十三个小时不停歇,中间不会暂停。 也就是说,在十三个小时结束前,它不会停止。 刚才司机突然停下来,对这辆车来说,其实属于意外了。 游西雀想着这些事,车里的其他人却也因为这件事活跃了起来。 那中年阿姨瞅了游西雀好几眼,同情地摇摇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病了呢?” 游西雀便笑,“世界上总会有许多意外。” 话刚说完,她声音忽的一顿,惊愕地看了一圈车上的乘客,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竟然像男孩的画本里一样,换了位置! 凉意陡然窜过她的身体。 现实的发展,竟然变得和那些画一样! 如果那些画是真的呢? “那么车里是不是已经有一个人已经变成鬼了?”游西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里人,除了司机,其他人的样子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而在画里,司机由始自终都在自己的座位上,至少没有太大的威胁。 真正的危险在乘客里。 “目前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根据任务提示,这辆公交根本无法到达终点,再结合那幅画……那只鬼应该并不能肆无忌惮地杀戮,很有可能是随着时间推进而变得越来越强。”游西雀迅速地分析着,“只有在它真正变强之前消灭他,才能制止这一切。” “那么问题来了,谁才是那只鬼?” “现在尚且不知道那只鬼为什么要杀人……但如果它要杀人的话,肯定会在某一瞬间暴露。” 顿了顿,游西雀走到中年女人身边坐下,一脸感慨地说:“阿姨您人真好,要是我妈妈有你一半就好了,你看我病了之后,她不闻不问,好像没我这个女儿一样,连你这个陌生人都知道关心我,她却完全没有,你说人和人怎么这么不同呢?” 说完这些话,她心里完全没有愧疚,为了活命,只能先把胡雨知女士推出来背锅。 果然,大多数人都喜欢赞美,中年女人被吹了一通,又见眼前这女孩垂眉敛目的,瞧起来挺乖,同情心立即上来了,愤慨地捏住拳头:“你妈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四肢齐全,模样也漂漂亮亮的,顶多就是脑子不好,我女儿要是能像你这样,我不知道该多高兴……” 说到她女儿的时候,中年女人声音一顿,有一瞬的愣神,随即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也渐渐黯了下去。 但马上她又打起了精神,豪迈地一拍游西雀的肩,“没事,世界那么大,总有人会关心你,这人生就这样,起起伏伏起起伏伏的,不瞒你说,阿姨我以前啊,那可是在市区有好几栋房子的,光靠房租都能养活全家人,顿顿吃大鱼大肉,顿顿香,朋友们别提多羡慕,但人呢,可能幸运到了一个制高点,就是会突然摔下去。” 游西雀先前也一直有留意她,这阿姨从上车后就一直掰着手指嘟嘟囔囔愁眉苦脸的,数完之后又看看自己早上买的菜——几棵青菜一块豆腐,清淡朴素到了一定程度。 怎么瞧也不像大鱼大肉的样子。 “那后来怎么了?” “后来?”阿姨呵呵一笑,“老公去世后,三个孩子是我一个人带的,可能是我不会带小孩吧,大儿子前年犯了事坐牢,二儿子也叛逆,问我拿了钱说要和外面的狐朋狗友做生意,结果下落不明,小女儿嘛……” 她的笑容里多了点苦涩,“就是那一天突然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以为这丫头又犯懒不想起床去上课,结果我等啊等,中午去叫她起床,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双手乖乖地贴着自己的身体,不动了,问也不答,叫也不应,医生过来一看,说是已经枯萎症晚期。” “我没有办法呀,花钱给她找人治,可是房子都卖掉,积蓄也快花光了,也没能盼来她喊我一声妈妈,但我总不能放弃她吧,每天省吃俭用也得把钱挤出来给她看病……” 阿姨又来了精神,凑到游西雀耳边悄悄说:“跟你说完这些我心情也好多了,等会儿下了车,我就得去给她交医疗费去,人还活着,总有一天会醒过来,我还有这个数,能再撑一撑。” 说完,她眼睛亮亮地伸出手,给游西雀比了个数。 然而随着她的话说完,游西雀的心情却不太好过。 13路公交已经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车上的乘客是否还活着,却是另一回事。 这个阿姨,可能已经没有机会给女儿交医疗费用了。 就在这时,前头那对母女忽然爆发出一阵争吵。 那个母亲脸色发白地捏住女孩的手腕,“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像样子吗?!” 游西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女孩手腕上深一道浅一道,竟然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割过腕。 第41章 颤栗公交(四) 女孩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连帽卫衣, 娇小的身体陷在椅子上,在母亲一声难以置信的怒骂中,她脸色发青地瞪着眼, 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脆弱。 她用力地挣扎, 却始终无法从母亲的掌心里挣脱, 最后,女孩咬了咬唇, 倔强地说:“那又怎么样,那又关你什么事?你管过我吗,现在来这装什么好人?” “我没管过你?!”女人大声叫了起来,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我把你生下来,如果不是我每个月给你寄钱,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你要是觉得那个男人更好你就去跟他!别打电话给我!” 尖锐的嗓音充斥在公交里,几乎快撕破雨夜的沉寂。 就在这时, 天边陡然落下一道闪电, 白光劈开天地,伴随轰隆巨响,照亮了车窗外的景象。 游西雀无意一瞥, 却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外面居然有一辆外型一模一样的公交车! 随着天色变暗, 车里的灯已经开了, 暖黄色的光芒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暖的人气, 这也让游西雀坐在里面的时候, 感觉不至于太可怕。 但另外那辆车却截然不同。 车里没有开灯, 玻璃上沾着斑驳暗红的血迹, 就在车窗内, 一张张阴沉的脸贴在玻璃上,幽怨冰冷地看了过来。 一共八张脸。 那对老夫妇、争吵的母女、中年阿姨、神经质的中年男人、还有最后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司机不在那里,这是他在前面开车。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8节 “咦?不对!”游西雀蓦地眯起眼,“司机不在那里,那多出来的那张脸是谁?!” 定睛一看,却见最末端那里有个女人,长了一张和游西雀一样的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唇角弯得很开,笑容诡异。 噼啪! 车窗玻璃碎了! 而外面那辆汽车也随之消失不见,13路公交如同海洋里的一片孤舟,在风雨飘摇中显得格外孤寂脆弱。 游西雀抿了抿唇,“那辆汽车简直就像是这辆公交的镜像世界,映着这辆公交真实的场景。” 到这里,她已经不再指望这辆车上还有活人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还活着。 但继续下去,自己很有可能也会变成鬼。 在女人说完那些话之后,女孩蓦地睁大眼,眼中闪过茫然和无措,但更多的是受伤。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沮丧地瘪下嘴角,一把拿起自己的背包,沉默地坐在了离母亲远远的位置。 话说出口,女人也觉得自己说话过分了,脸上闪过懊悔,但母女间陌生的关系让她无法出口挽回,于是她只能抿了抿唇,神色不愉地双手抱臂,冷冷看着窗外。 这场争吵短暂停止了。 游西雀冷眼看着,无法从乘客们的表现中判断出究竟谁才是那个“鬼”。 旁边的中年阿姨啧啧说道:“我看啊,这对母女关系看着不怎么亲,女孩爸妈十有八九离婚分居了……” “为什么啊?”游西雀笑眯眯的,配合着地问。 “看出来的。”中年阿姨瞟了几眼,经验十分老道。 “从她俩上车我就发现了,母女间坐得那么开,中间话也没几句,再说刚才当妈的说的那些话,可还不够明显嘛?不过我看这孩子也不像是想要去找她爸还是怎么的,应该是这对父母离婚后谁也没在管她,但她心里应该还是对妈妈还是有点期望……哎,可怜。” 其实事情和中年阿姨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林香垂着头,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痕,想哭,但怎么也哭不出来。 父母离婚后,她是由外公外婆带大,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但她只有自己一个人。父亲嗜酒且嗜赌,可能连自己有个女儿都忘了,母亲倒是对她有一份心,每个月都会给外公外婆寄钱,给她用的。 不能说没有管过她。 她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 可也不能说管过她。 妈妈从来没有回家看过她。 妈妈说的话也很可怕,听起来就好像、好像她拖累了她一样。 这时,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块手帕,“眼泪擦擦。” 林香扁了扁嘴,“我没有哭。”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把手帕接了过来,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眉眼冷冷的,看着不太好亲近。 然后她看见这个姐姐笑了起来,“没哭就好。” 她一笑,又觉得浑身的锋芒收敛了,变得温柔亲切。 游西雀打量着她手腕上的伤,“怎么回事?你才十来岁吧?另外割腕其实没那么容易死,伤痕还难看,以后一辈子跟着你。” 林香愣了愣,乖乖低着脑袋,“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时候会特别不开心。” “没什么好不开心的。”游西雀拍拍她的头,“你要比任何人都要爱你自己,别人给你的都是短暂的,只有自己的才是永远的。” “哦。” 林香不知道说什么,应了一声,又闷不吭声了。 游西雀挑挑眉,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 就在刚才她摸女孩脑袋的时候,发现这孩子是有体温的。 至少这辆公交完全变化之前,这女孩现在,应该不是鬼。 想到这里,游西雀忍不住皱起眉,“到底怎么样才能把那只鬼找出来呢?”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耳边传来噼啪一声。 很小,细不可闻。 但也就在那一瞬,游西雀敏锐地警醒起来,与此同时,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危机感,她的心跳倏然变快—— 紧接着,余光瞥见一抹鲜艳的红色。 她缓缓低下头。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血液,如同新生的溪流,幽幽地从公交后面的座位流淌而来。 这道血液几乎在刹那浸湿了游西雀的鞋子。 冷汗从额前落下,游西雀循着鲜血流淌的方向看了过去,心跳几乎骤然停止。 最后排的座位上,中年阿姨歪歪地坐在那里。 她已经不动了。 头颅被扭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无力地挂在脖子上,她满脸惊恐地瞪大眼睛,仿佛生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而她的胸口处,却被挖出一个狰狞的血洞。 她的心脏不翼而飞。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游西雀也不知道,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仅仅是离开了短短的几分钟,不,或许都没有几分钟,有两分钟那么长吗? 等她再回头的时候,刚才和她说话的阿姨就已经死了。 游西雀脸色发白,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 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闻到。 就在这时,旁边的女孩好奇地看着她:“姐姐,你在看什么?”她突然探出头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游西雀甚至来不及给她捂住眼睛,接着便听见女孩奇怪地说,“什么也没有呀?哦……我知道了!” 林香想起游西雀说过自己脑子有病的话,眼睛里顿时多了几分同情,“姐姐你又犯病了吧。” 游西雀茫然地蹙起眉,“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少了一个人。” “少了?没有呀。”林香满脸诧异,“司机,前面的老爷爷老奶奶,我,和我妈妈,你,还有后面那个看起来很可怕的叔叔,嗯,还有另一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叔叔……谁也没有少呀。” 游西雀心里一咯噔。 那个中年阿姨,被遗忘了。 就好像在一场游戏中出局,彻底抹杀了存在。 她忍不住抬眼去看中年阿姨的尸体,突然,她蓦地头皮一麻,中年阿姨的尸体,原本是满脸惊恐地看着半空中,但就在她看过去的那一刹那,眼珠子似乎转了转,突兀地和游西雀对上了视线。 草! 游西雀捏了捏拳头,疯狂想骂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个任务不但毫无头绪,甚至怪事一堆! 但事情的发展,确实和“老鼠”的画上面的情况一样。 车子里的鬼,开始杀人了。 而其他人,对此毫无所觉。 甚至,如果这只鬼把车上的乘客杀完的话,最后画上显示,车里的人全部都变成红色小人,也就是说,到时候车上全部都是鬼! “不能让那玩意儿继续杀下去。” 游西雀抿了抿唇,眼神倏然锐利,脸上却带了笑,她转头对林香说:“我跟你玩个游戏吧。” 话题突然一转,林香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应道:“玩什么游戏呀?”说实话,和妈妈吵架够她伤心的了,她现在也想弄点别的吸引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她的手机没有信号,又快没电了,正愁着呢。 游西雀眨眨眼,迅速想了个办法,“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怀疑车上有一个杀人犯。” “什么?!”林香惊了,骤然压低声音:“杀人犯?!” 可不就是杀人犯? 不过游西雀是不可能告诉她这件事的,她笑眯眯地摇摇头,“不是,我就是这么一说,烘托一下这个游戏的氛围……这个游戏是这样,车里大概有一个杀人犯,你这个位置,坐在车子中间,挺方便的,你留意一下周围的人,看看他们谁举止古怪,一看就不像好人那种,然后你敲一下车窗告诉我,咱两试试谁发现的异常最多,我这里有十颗糖,谁赢了归谁。”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把彩纸包装的糖果来,五颜六色,怪好看的。 林香被这些糖果迷了眼,虽然觉得这游戏不是那么好玩,但为着这些糖果,她心动了! “行!” 说完,游西雀回到座位后排,和中年阿姨的尸体坐在了一块儿。 沉默片刻,她伸出手,悄悄阖上了她的眼睛。 仿佛没有尽头,13路公交依旧行驶着。 游西雀冷眼观察着车里剩余的几个乘客,这些人不能完全死光,否则就真的完全变成鬼车了。 鬼怪的杀戮已经开始,一个个试探过去就太慢了。 事已至此,不如静下心去等,她倒要看看,那只鬼是怎么杀的人。 就在这时,坐在前面的林香回过头,激动地看看她,又看看前面。 笃笃笃—— 车窗不停被敲响。 游西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坐在前面的那位老爷爷,面无表情地握着一个褐色的瓶子,他已经给瓶子拧开了盖,而后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另一个杯子,要分开旁边的老太太。 第42章 颤栗公交(五)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49节 “喝吧。”老人对着自己的妻子说, “辛苦大半辈子了,喝完咱就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说着,他将水杯递到老太太面前, 浑浊的液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老太太笑了一下, 她看起来似乎很累,由始自终都挨着老人, 听见声音也只是虚虚地应了一声。 老爷子见她动作太慢,叹了口气,扶着她将水杯端到她唇边,正要喝下,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 游西雀快步走过来,眼疾手快夺过水杯,低头闻了一下味道,随即脸色微变。 液体刺鼻难闻, 再看被老爷子放到脚边的瓶子—— 农药?! 他竟然想要老太太喝农药? 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游西雀头都痛了起来, 这一车子的乘客,怎么没一个是省心的! “老爷子,你这是……”游西雀看着老人, 话没说完, 声音却逐渐变低, 老爷子神情平淡,全然没有被发现的慌张, 甚至只是平静地看着游西雀, 目光从容。 老太太反倒面露疲态, “姑娘, 你怎么了?” “他——” 老爷子轻轻拍她的手, “没事,只是头一回见,大概吓着了,你再休息一会儿,等下我叫你。” 闻言,老太太目光温和地笑了起来,点点头,靠在老爷子肩头缓缓闭上了眼。 她看起来很累,短短的一两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老爷子冲着游西雀轻轻摇摇头,“她累了,让她休息吧。”顿了顿,又拍拍旁边的位置,“坐下吧。” 游西雀抿了抿唇,坐到一旁,不动声色地把那瓶农药揣在手里。 这时,老爷子忽然问她:“年轻人没见过这种事吧?” “是没见过。” “但有时就是这样。”老爷子徐徐说道,“我太太前段时间诊断了癌症,晚期,估计已经没有多少天了,我们无儿无女,两个人手搀手活到现在,但我年纪也大了,照顾不了她多久……总归也不好麻烦别人。” 老爷子忽然笑了,脸上的褶子皱起来。 “人老了,不顶事了,活在这社会也没有用。”他伸出手,轻轻拨开老太太散落在额前的白发,“索性早早结束这一切,我们约好过一辈子,一辈子那么短,怎么就那么短呢?” 说到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仍然在休息,身上是遮掩不了的病态。 游西雀皱起眉,这才明白,老人是想和妻子一同喝农药殉情。 “但她一定不希望这样,你怎么知道她还想不想多活几天?”游西雀低声说,不想打扰了老太太的休息,“你又怎么知道她希望你和她一起死?” 老爷子双眼有神,身体看上去也十分硬朗。 少说活个五年十年也没有问题。 顿了顿,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老爷子,说道:“我并不会阻止你去死,但是,至少你要问过奶奶的意见吧?” 游西雀并不认同他的选择,但也没有权利的阻碍别人的选择。 况且,两位老人可能已经死在公交上了。 但因为这趟公交的某种规则,现在,整辆车都是以一种“活着”的状态。 在他们被鬼杀死之前,他们仍然是人类的形态。 闻言,老人微怔,他低下头,看着靠在肩上的妻子,老太太睡得格外安静,片刻,他低低地自言自语:“阿勤,你、你想继续下去吗?我每晚看你痛得难受,我、我心里也难受……” 他的声音极低,夹杂在雨声中,几乎听得不清楚。 可奇妙的是,那一瞬间,老太太忽然醒了,她困惑地抬起头,“老头子,你说的什么话,痛又怎么了,有一天过一天,活一天赚一天,活了一辈子了,有什么受不了的……” 老人蓦地愣住,片刻,他才有些啼笑皆非,“是,你说得对,有一天赚一天。” 说完,他冲着游西雀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接着便阖上双目,和老太太挨在一块儿,缓缓睡了过去。 游西雀打量着这两人,悄悄松了口气。 “从目前来看,他们看起来不像鬼……如果是的话,那也太可怕了。”她静静地思索着。 “那样意味着车上至少有两只鬼,否则肯定会露出马脚,毕竟一个鬼和一个人,两者互不相识,是很难能够毫无破绽地接上话题。” 排除了两位老人,游西雀把目光落在剩下的人身上。 “这个任务很难,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破解任务的方法,甚至,关于杀人案件的线索也没有出现。” 想到这里,游西雀有些犯愁。 接下来的一段路,车上的乘客们都没有出现异常,车身摇摇晃晃,伴着雨天的温度,整车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连带着先前那个神经质的男人都老实了下来。 游西雀抿着唇,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车里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发生任何异样。 就连林香那个小姑娘,这会儿也没了声响。 车上谁也没有出声。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了小姑娘的妈妈身上,女人已经睡了,睡梦中的脸逐渐平静下来,似乎女儿的事情已经让她渐渐淡忘—— 等等!淡忘?! 身体骤然绷紧,游西雀动作一僵,一种不祥的预感骤然升起,她猛地站起来,动作幅度过大,甚至将旁边的老人惊醒。 “哎姑娘怎么啦?” 游西雀却像没听见,几步来到林香的座位旁—— 小姑娘安静地将脑袋靠在车窗上,她微微垂着头,但脸色发紫,嘴唇白得可怕,脖子上有两道又粗又黑的手指印。 她死了。 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掐死了! 游西雀迅速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完全咽气,尸体都凉了,想到不久前还摸到女孩温热的体温,游西雀捏紧拳头,暗骂了几句。 她对此甚至毫无所觉! 一切死亡都是悄无声息的,无论是中年阿姨还是这个小姑娘,猝不及防,无所察觉! 车上这只鬼杀人根本毫无规律! “难道我只能这样坐以待毙?”游西雀前所未有地愤怒了,她感觉自己仿佛被鬼怪戏弄,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顿了顿,她打开手机,点开卡牌栏,自己的几张卡牌仍然属于不可使用的状态。 她实在是太被动了。 “不行,现在要冷静下来,愤怒会让我丧失理智。”游西雀咬咬牙,“难道它杀人真的没有规律吗?” 她开始仔细回想着上车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如果那个孩子的画是真的,那么那只鬼一定藏在乘客中间,它可能是中间的任何一个乘客。” 游西雀一眼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之前她有留意过,中年阿姨死的时候恰好是上车后的一个小时左右。 现在林香的死是在第三个小时。 她坐定不动了,继续观察着众人的反应,那个中年男人依旧脸色发白,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病态,游西雀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疑。 但另一方面,又觉得狡猾的恶鬼不至于做得那么明显。 可眼下已经变成这种情况了,没得选择,游西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这家伙有些鬼鬼祟祟的。 就算不是鬼,也肯定有其它问题。 顿了顿,游西雀决定过去“关心”他一下,她站起来,准备朝那个男人走去,下一瞬,中年男人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猛地抬起头,脸色大变,尖声大喊:“别过来!滚!滚啊!别过来!” 这声音再度惊醒了车里的人。 “怎么了?怎么又是他?” “大哥你没事吧?” “不舒服?是不是要看医生……” 几个小时的旅途,众人被困在这场瓢泼大雨中,已经隐隐产生一丝亲近感。 哪怕中年男人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疯狂,他那么一喊,人性中善良的一部分终究还是对他报以关切的目光。 可这一次,中年男人却已经无法被安抚。 他像个站在悬崖边上的狂徒,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别人越是靠近他,他的反应就越是激动。 “滚开!滚开!你们给老子闭嘴!他妈的离老子远点!” 游西雀皱起眉,“哎大哥,你怎么了?” 以前听那些老人说过一些东西,据说人的脸上是能看见某种“气”的,这种“气”代表着这个人的生死,气越浓,这人活得越好,气越淡,估计离死不远。 游西雀是不信这些东西的。 可眼下在这个男人和前面那个老太太身上,她感觉自己清晰地看到了那种所谓的“气”。 甚至,中年男人身上的活人气息,比那个老太太更少。 随着中年男人的反应越发激动,他身后那位衣冠楚楚的上班族从后面递了一瓶水来,“兄弟喝口吧,你的脸色……” 话未说完,男人猛地站起,粗暴将水瓶挥开。 哐啷! 水瓶砸在地上,液体滚滚流出,那上班族脸色微变,任谁也不喜欢一片好心遭到这种对待。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发作,男人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噼里啪啦从他眼眶里落下,他双手合十,对着在场的人又跪又拜,表情恐慌且卑微地哀求着。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是我走错路,惊扰了各位神仙……” “我女儿刚上幼儿园,还小,我老婆怀了二胎,我爸妈一把年纪,家里一家老老少少都要我去照顾,我就是一个货车司机,没杀过人没犯过罪,各位神仙有怪莫怪,我这贱命一条不值钱!” “别带我走!别带我走!求求你们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0节 “我不能死啊!” 扑通! 男人双手撑在地上,狠狠将脑袋磕在了地面。 再抬头时,满脸鲜血,竟是给自己的额头磕出了个破洞。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也好想一天肥肥地更个五六七八章!可是社畜真的太苦了!qaq 第43章 隐藏任务 中年男人这话说完,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基本与疯子无异了。 游西雀却心头一惊,皱眉盯着他:“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几步走上前, 试图问得更清楚,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近, 中年男人忽然身体猛地一抽搐! 他惊恐地睁大双眼,脸色惨白, 望着游西雀的目光充满恐惧。 下一瞬,他身体陡然一僵,竟然直直地栽倒在地! 游西雀心脏几乎是漏掉一拍,立即将男人扶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中年男人脸上还凄惨地挂着眼泪, 和额头的血水混在一起,嘴巴张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游西雀探了探他的鼻息。 人没了。 又一个人死了。 这一次,中年男人竟然是在眼皮底下死的。 而在他死后, 车上的乘客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顶多有点奇怪自己怎么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困惑地左右看了一下,又皱皱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男人的存在, 已经彻底从他们的记忆中被消除。 甚至连靠窗的女人, 都忘了自己是和女儿一块儿上车的。 只有游西雀, 清晰地看见,车上多了三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游西雀冷冷地抿起唇角, 伸手将男人的尸体扶好, 一边困惑地想:“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呢?因为我是不属于这辆车的一部分吗?” 突然, 余光瞥见一抹红色。 游西雀掀开中年男人的衣领, 只见那里系着一条红绳, 底下坠着一个黄色的香囊,游西雀心头一动,将香囊从男人尸体上取下来打开一看。 只见里面放着一张黄色的平安符。 旁边还有一粒小小的佛陀玉坠。 佛陀面相冰冷,不怒自威,但中间却有一条破碎的痕迹。 游西雀只是轻轻碰它一下,这佛陀玉坠便噼啪一声从中间裂开。 “一般做货车司机的,长途跋涉,身上常常会带一些辟邪的东西,想来这就是他的避邪之物,怪不得这中年男人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就有些古怪,原来是他早就发现了车上的异常……但13路公交的鬼怪太过邪恶,这个东西最后并没有保护到他,甚至,让他死后,灵魂也白白受了一顿精神折磨。” 她用手指捏起那张平安符,紧接着便怔了一下。 指尖触碰之处,平安符上竟然传来淡淡的暖意。 “这东西还有用!”想到这一点,游西雀立即将平安符攥紧手里,果不其然,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流从指尖涌入身体,竟然短暂地驱散了雨天里的阴寒,“不过,中年男人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这么害怕,他看到是谁杀了这些人吗……?” 这些疑问并没有答案,游西雀看着男人的尸体,他惊恐地瞪大双眼看了过来,眼白处甚至渗出红血丝。 “咦?” 游西雀皱了皱眉,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陡然闪过一种想法。 但这想法来得太快了,她甚至来不及去捕捉。 直觉告诉她那一瞬间的念头很重要。 然而游西雀尚且来不及细想,突然,她的身体猛地僵住,浑身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底,狠狠地泼了个透心凉。 平安符仍然在她掌心里泛着暖意。 但游西雀的掌心,却陡然洇出了冷汗。 就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忽然在座位上,看到了两条空荡荡的裤管! 可刚才这里分明没有人! 不但如此,旁边的座位上也飘着一条红艳艳的裙子。 而裙子底下,同样没有脚! 这是当然,因为鬼,是看不见双脚的。 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原本是半蹲着检查中年男人的尸体,此刻腿都麻了,却没有勇气站起来。 公交摇摇晃晃前行。 过了好一阵,游西雀才将那口气咽了下去,她缓缓地,再平常不过地站直了身体,随着她的视线渐渐拔高,这一瞬,她也终于看清了公交里的景象。 兴许是平安符起了作用,她总算,看清了许多自己原本看不见的东西。 13路公交里面,挤满了“人”。 非要说的话,这辆车可能已经严重超载了。 每一个座位上都坐着“人”,不但如此,过道上,游西雀的身边,都密密地挤满了“人”,有的甚至堆在一个地方,重叠在一起。 它们脸色苍白,神情麻木,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但它们身上基本上都有各种各样的伤口。 公交里的温度骤然直线下降。 游西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些“人”的伤口,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里升起。 难道这些“人”,都是被那只恶鬼杀死的乘客? 13路公交已经失踪了那么长的时间,但肯定会在某一个地方停下来,而那些误入的人,下场毫无意外,全都被那只恶鬼杀死了! 所以那个男孩的画,才会在恶鬼把人全部杀死之后,车上全都变成红色小人。 属于“新人”的舞台已经结束,最后呈现的,当然是这辆公交原本的画面。 这才是这辆公交真实的模样。 就在这时,游西雀眉心一跳,忽然瞥见一个奇怪的东西。 只见坐在她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鬼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游西雀眯了眯眼,下一瞬,那个男孩白惨惨的脸上,突然多了一团黑色,但这黑色转瞬即逝,很快有消失。 一张一合之间,简直就像一只眼睛! “等等!眼睛?!”游西雀轻轻呼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走近几步,还没靠近他,男孩脸颊上那团黑色又出现了! 游西雀脚步一顿。 她看见了! 那果然是一只眼睛! 这孩子脸上长出了一只眼! 游西雀把手伸进背包里,狠狠地握着那把短刀,直到刀刃陷入她的掌心,洇出血了,疼痛不断提醒她要冷静,她才缓缓将短刀松开。 而后将视线移开,仔细观察着车上的“人”。 旁边有个胖男人,手苟着扶手,身体随着公交一晃一晃,游西雀定眼一看,他的手臂上也有一只眼睛! 再看其他“人”,有的身上有眼睛,有的身上没有。 “这些眼睛,应该跟车上的厉鬼有关。”游西雀沉默地想着,“但为什么会长在他们身上呢?”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游西雀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自从上了这辆公交之后,手机就已经没了信号,但剧院后台依旧正常运转。 她点亮手机,在看清剧院后台发来的信息后,惊讶地挑了挑眉。 【由于您已经注意到线索,当前触发隐藏任务。】 “线索?这就是线索?”游西雀表情古怪,“完全想不明白这些眼睛跟杀人案件有什么联系……也许,解决隐藏任务后,能够得到更多信息?” 但这一次,当游西雀点开任务栏后,隐藏任务却和之前的任何一个任务,所呈现的形式都不同。 它只有短短的几则信息—— 【这是一只穷凶极恶的厉鬼,杀人是它的乐趣,你们的惊恐使它兴奋,它喜欢用眼睛窥探你们每一个人的痛苦,从它被遗弃在13路公交起,便不停驱使着这辆公交,引诱路人成为它的猎物,使无辜的人受害。】 【它有自己的游戏规则,离开这个规则,它甚至觉得自己背叛了主人。】 【杀掉它!为无辜的乘客报仇!】 【由于剧院主过于弱小,本次任务无条件为剧院主提供复活卡!】 复活卡! 游西雀眼睛一亮,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又可是使劲地跟这只鬼造作了? 再看第一则信息,游西雀眸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我已经感觉到了,从上车起,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制止这只鬼,它躲在暗处看我做尽一切,又当着我的面杀人,它凶残暴戾,像一个疯狂的杀手,向我炫耀它的强大和恶意……所有人都先我而死,只有我目睹一切,简直像故意让我看见。” “因为我是它的猎物,在嘲笑我戏弄我到它厌烦为止,这一切都不会结束。” “不过,遗弃?它是被扔到这趟公交里的?”但现在还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想清楚这些关节之后,大脑里像灌了一瓶冰冷的白酒,又冷又烈,冷静到极致的同时,却也充满了对这只鬼的杀意。 “隐藏任务要求我杀掉它,那么就证明,这只鬼是可以被杀掉的,即便我身上没有任何能够伤害到鬼怪的武器……但它既然颁布了这么任务,那么就一定是有方法可以解决的,而且,它似乎非常坚定地执行那个游戏规则。” 思及此,游西雀迅速地思索着上车后的一切,先是从那个叫做“老鼠”的小男孩,到期间死去的每一个人,最后到中年男人的死状—— 突然,游西雀蓦地眯起眼。 这些人,为什么会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1节 仔细一想,好像,并不是没有规律。 游西雀的心里,忽然多出了某种猜想。 这个念头刚落,突然,那边传来噗通一声,只见坐在前面的那个老爷子,脖子像被什么利器切断,脑袋一歪,头颅从身上滚下,缓缓弹跳到游西雀脚边。 苍老的脸紧闭着双眼,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脸上仍十分安详。 老太太不知老伴死去,可能这个时候的她,连自己有一个老伴都忘了,身边骤然没了依靠,身体猝不及防往旁边倒去,老太太惊醒了,茫然四顾,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可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她本能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心口像是缺了什么,她愣愣地望着旁边空掉的位置,疲老的脸上沉默了一瞬,浑浊的双眼中逐渐浮现一丝悲伤。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将近一辈子的感情,却也总让她觉得自己少了什么。 游西雀抿了抿唇,将老爷子的头颅捡起来,来到尸体旁边给他安上,老太太看不见老爷子的尸体,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困惑。 游西雀没多解释,她面无表情,这一回,甚至连半句话也不想多说。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站着,伸手勾着扶手,懒洋洋地闭着双眼,哪里也不看,什么也不听。 雨仍然在下。 车窗外电闪雷鸣,雷声轰隆。 老汽车里的灯也有些旧了,年久失修,这会儿正不停闪烁着。 可任外面怎样的动静,她依旧气定神闲,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双眼百无聊赖地看着地面。 车上的都是鬼,当然没有影子了。 有影子的只有她自己。 游西雀盯着那个影子看,只觉得在这种微弱的灯光下,连自己的影子似乎都变得特别黑。 这个时候,一开始车上的乘客,只剩下四个人了。 她自己。 那对母女中的母亲。 老夫妇中的妻子。 那个一看就特别好说话的白领男。 就这四个人。 现在,公交一共行驶了四个小时。 游西雀反而不着急了,她看了一眼时间,不出声,也不再关注车里的其他人,就那么吊着手在那站,累了就找地方坐。 但车上哪哪都塞满了“人”,她实在不好意思坐在各位的身上,干脆来到司机旁边,也不管别的了,反正这会儿谁也看不见它。 司机师傅身上依旧滴着水,皮肤已经烂得看不出他原本的面貌了。 游西雀也不害怕,笑眯眯地问:“哎,师傅,你……” 话还没说完,这司机师傅反而浑身一哆嗦,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并且死死合上嘴巴,坚决不和她说半个字。 见状,游西雀耸耸肩,断了话头,没再继续勉强他。 时间仍然在继续。 一个小时后,车上没有死人。 两个小时后,车上仍然没有死人。 三个小时、四个小时、五个小时…… 再过半个小时,十三个小时就要到了。 这趟车开了很久,熬到现在,游西雀也有些筋疲力尽。 然而她的精神,却逐渐亢奋起来。 过去这么久,那只鬼都没有杀人。 事实证明,她的某种猜想,猜对了! 片刻,她重新站起来,冲着司机师傅笑眯眯说道:“师傅,这车您开得也挺辛苦的啊,胆子太小可不是好事哦,做那个唯一清醒的人,挺累的吧……我记得这趟车早就该被淘汰了,但被大家伙坚持留下来,所以才能继续作为观光车留在这座城市道路上。” 她叹了口气:“大家伙一定想不到,自己是那么信任你,以为自己能平平安安上车,平平安安到站,最后因为你的胆小懦弱,一个接一个死去,不过倒也正常,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这样……” 坐在司机位上的水鬼,表情阴沉,死死地盯着前方,一声不吭。 游西雀又笑,“哦对了,你女儿还在家里等你呢,都登上新闻啦,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会是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只见司机师傅死死地咬住牙,身上的水淅淅沥沥往下落。 游西雀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记得这司机的脸,来之前她上网查过,有个女孩被记者采访问到爸爸,妈妈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和一个爸爸。 但爸爸也忙,很少回家。 小姑娘还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呢。 游西雀冷笑,爸爸不会回家,爸爸还搁这开着车瞎转呢。 这趟车有无数次停止的机会,司机是唯一能够终结一切的人,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害怕那个鬼东西。 这是人之常情,游西雀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她只是那么一提,说完,看了一圈车上还“活着”的乘客,点兵点将随便选了一个,然后来到了那个白领男旁边。 “嗨,老哥,我看你身上还穿着西装呢,怎么今天不去上班,跑到这儿来了?” 白领男没想到她突然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但谁不喜欢漂亮姐姐呢,他呵呵一笑,说出的话却和本人形象及其不符,“请假了请假了,妈的,天天想把老板给炒了,今天烦得一批。” 游西雀觉得他这人有点儿好玩。 见白领男还想跟她叨叨,她摇摇头,制止了对方,然后同情地看着他说道:“很抱歉我不能继续和你聊下去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聊天,但不是现在。” 白领男懵了懵,“啥意思?” 下一瞬,他整个人呆住,只见游西雀从手中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刀。 “你——” 游西雀定定地看着白领男,却又像是在看着别的地方,她笑容勉强,十分艰难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因为在这趟公交车上,和我说过话的人,最后都会死。” 第44章 影子 说完这句话, 游西雀脸上露出一点愧意来。 “来找你说话,我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试试效果。” “现在看来……它好像急,大概是因为还剩下半个小时?我的试验似乎很成功。” “半个小时内不将你们杀完, 这个游戏, 它就输了。” 说话间, 游西雀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几乎已经不受控制, 冥冥中似乎有另一个东西在掌控者她的躯体。 之前她就觉得奇怪了,那个中年男人临死前为什么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这个方向,那会儿她还没多想,只是隐约觉得不对劲。 后来仔细一深思, 他看的根本就是自己! 而那些乘客,每一次死亡,都是在自己和他们说完话不久后,先是中年阿姨, 接着是林香, 如果不是中年男人提前暴露,恐怕他也不会死那么早。 她没有办法在别人身上找到恶鬼的痕迹,这是当然, 因为那只鬼, 从一开始就藏在她自己身上! 灯光下, 游西雀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瘦长的影子高高抬起右手,尖刀对准白领男。 男人先是困惑, 而后表情渐渐僵住, 最后, 他望着游西雀, 双眼蓦地瞪大, 脸上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 “你、你的脸——!” 游西雀眼神冰冷,面无表情,这一瞬间,她的面色白得有些可怕,仿佛一具被冷冻的尸体。 听见白脸男的话,她突然笑了起来,乌黑的眼珠子冷冷地垂下来,居高临下地晲着白领男,漆黑的双眼死气沉沉,却又带着一种极其阴郁的邪恶。 “她”不是游西雀! 呲! 尖刀猛地刺向男人,血液飞溅,苍白的面孔染上猩红的鲜血。 男人痛苦地惨叫一声,“她”的双眼却陡然兴奋起来! 血! “她”需要更多的血! 杀他! 杀死他! “她”咧开嘴角笑着,身体兴奋得难以抑制地哆嗦,噗嗤! 猛地拔出尖刀,再狠狠地插下去,一刀又一刀,一下又一下,灯光投映下,身后的影子忽然变成了两个! 拿刀的那个影子兴奋而邪恶地大笑,另一个沉默的影子死气沉沉地垂着脑袋,毫无声息。 期间男人也曾尝试挣扎,但无论他怎样推阻,“她”那双纤细的手却像隐藏着恐怖的怪力,瞪着漆黑的眼睛,眼白逐渐漫上血丝,直到双眸变得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赤红,而后残酷又充满恶意的,一遍又一边刺向这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男人! 但“她”也像一个冰冷嗜血的怪物。 每一刀都没有刺中男人的害处。 看着衣服染上鲜血,看着男人表情痛苦,“她”亢奋得神情越渐狰狞恐怖。 直到男人受太重,奄奄一息,已经不会再发出痛苦的声音,“她”的眼神才变得有些冷漠,索然无味地看着浑身是血的男人,幽幽盯着他的心脏,准备来个致命一击。 尖刀再次被“她”高高举起。 而这个时候——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2节 那个沉默的影子缓缓抬起了头。 噗嗤! “她”一愣,有些难以置信,而后缓缓地低下头。 尖刀淌着血,“她”依旧紧紧握着,但这把刀,此时此刻,却深深地插入了她自己的心口! 这时,游西雀沾满了鲜血的脸,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这是一张非常古怪的脸。 左半边脸充斥着错愕,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杀人后的亢奋。 有半张脸弯起唇角,赤红的双眼里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看向濒临死亡的男人时,眼中只有愧疚和同情,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刀刃上,然后她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恶意——对着那个附身在自己身上的鬼怪。 然后游西雀拧动刀把,疼痛几乎令她晕厥,但她咬住牙,趁着那只鬼怪愣神的功夫,控制住自己的双手,狠狠地转动刀刃,将自己的心脏从身体里挖出来! 鲜红的脏器仍在跳动,生机勃勃。 游西雀看向车窗,外面一片昏暗,车窗清晰地映着她的面孔。 而后玻璃上她的影子突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她,赤红的双眼中充斥着恶念与杀意,怪的是,他身上的衣服款式极其陈旧,黑色马褂长裤子,看着并不像这个年代的人物,反而—— 游西雀心头一动,微微眯起眼。 她想起了剧院深处的那个爱听鬼故事的小朋友鬼。 总感觉这俩是一个年代的。 突然,男人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游西雀蓦地看去,他手上戴着一串珠子,乍一看,竟然是由无数颗眼球组成,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毫无规则地眨了眨眼。 “什么东西?” 游西雀拧起眉,突然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 但具体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况且,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这种余裕。 噼啪一声! 玻璃破碎,男人的模样陡然被分成了一片片! 紧接着车窗玻璃片噼里啪啦就要往下落,而后一条白惨惨的手臂,竟然从玻璃碎片中伸了出来! 游西雀脸色苍白,但她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那条手臂,而后看见它停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戛然而止。 哈。 游西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猜对了。 那只鬼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里面出来! 它从一开始,就藏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车内的灯光极其微弱,但她的影子却诡异地又黑又沉,压根就不符合常理,刚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后来发现的时候,心里就陡然打了个突。 这就是一件怪事。 后来仔细一想,“它”大概只能在别人的影子里面活动,或者说,它只能依附在影子之中,通过影子去控制宿主,或者通过宿主得以逃离影子的世界,去伤害他人。 玻璃片中清晰地映出男人愤怒疯狂的眼睛,他憎恨地盯着游西雀,怨毒地诅咒着她。 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失血过多令她有些头晕眼花。 她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情景了,随即感觉双手逐渐失去力气,那只鬼,又在争夺她的身体控制权。 而后游西雀忽然笑了起来。 苍白却精致的面孔陡然多了一丝生气,扬起的眉眼仿佛带着明媚的光,只有那只躲在影子里的鬼,忽然僵住了身体。 美丽的面孔之下,游西雀捏住了自己的心脏。 而后逐渐用力。 漂亮的双眼里是一种比“它”更为冰冷的残酷,黑幽幽的不带一丝怯意。 她很冷漠。 直到心脏破碎,她的眼神也是淡淡的。 “……” “…………” “………………” 【当前进入重生倒计时】 *** 晚上七点三十分钟。 华灯初上。 夜晚的街道仿佛一条点缀的星子的河流,在夜幕之下熠熠生辉。 游西雀是被霓虹灯的光亮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红灯区艳俗暧昧的光,她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胸口。 很好,心脏还在。 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死前把心脏捏碎的疼痛锥心刺骨,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游西雀脸色白了白,只觉得那里隐隐作痛,片刻才缓过来。 “看来剧院给的复活卡不能常用,虽然问题不是很大,但难免可能会有某种后遗症……”游西雀轻轻呼了一口气,这才抬起眸打量起周围的环境,随即一怔。 还是那辆公交车。 13路公交慢慢悠悠地在城市里穿梭。 现在是七点三十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站了。 但这一次,没有恶鬼的杀戮游戏。 坐了这么长时间,乘客们也觉得累了,开始活动身体,做下车的准备。 也还是那些人。 老爷爷老奶奶、一对关系不好的母女、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的中年阿姨、看起来脾气很好的白领男,还有那个神经兮兮的中年男人,不过这一回,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游西雀坐在最后排的位置。 中年阿姨皱着眉掰手指,“念念这个月医药费五万,不多不多,撑得住,哎,老二不知道上哪去了,请侦探还得花钱呐,老大在监狱里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上次见他的时候听他说被里面的偷偷欺负了,呸,混小子,欺负得好!” 她仔仔细细算完了三个孩子的情况,但又觉得不够,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念叨起来。 老妈妈对自家的孩子总有操不完的心。 游西雀没再听下去。 “我有办法帮助她吗?” “我没有。” 她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随时准备下车。 车窗玻璃十分干净,也不知道是雨水刷的还是怎么的,游西雀挨在后门那等时间,过了一阵,听见前面传来哭声。 抬眼一看,是那对母女中的妈妈哭了。 她握着林香的手,低低地呜咽,“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这样呢?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实在太不争气了,总是想着要赚钱养你,却连看你都不敢,我怕一回来就舍不得走,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竟然哭了。 林香仓皇无措,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关系呀!我现在知道了,妈妈心里并不是没有我!妈妈是爱我的!我现在都好起来啦!你看!我健健康康长这么大了呢!都是因为你呀!别、别哭啦,你这样、你这样……好多人看着呢!” 她看看周围,女孩薄薄的脸皮忍不住红了,可是妈妈都哭了,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妈妈的背。 说这话的时候,她们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但是慢慢地,又近了起来。 而前面那对老夫妻相视一眼,彼此搀扶着,乐呵呵地说:“快到站啦。” 中年男人拿着香囊仔细端详,皱着眉一脸心疼,“哎奇怪,这里怎么破了个口子?” 白领男满脸古怪地摸摸自己的身体,“怎么感觉有点痛痛的。”随即对上游西雀的目光,猛地打了个哆嗦。 人间百态。 游西雀笑了一下,移开视线。 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 远远看见公交站台,游西雀拿好背包准备下车。 而后13路公交缓缓减速。 最后停在了公交站台前。 后门打开。 游西雀率先下了车,晚上空气微凉,却带来了远处宵夜摊的香气,到处都是活人气息。 突然,她脚步一停,下意识回头。 车门还没有关上,然后她看见,乘客们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缓缓地招了招手。 再见。 游西雀怔了怔,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就在这个时候,剧院后台发来信息。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3节 【恭喜你完成任务!】 【由于您同时完成了本次的隐藏任务,您将获得以下奖励——】 【猩红鬼影·sr】 【无限制死亡乘车票·sr】 第45章 两张sr卡牌 两张sr卡牌! 游西雀立即来了精神, 辛苦十几个小时,总算没有白费。 而从这两张卡片的名字来看,显然分别与那只杀人的恶鬼与13路公交有关。 “乘车票?难道我还有机会再次登上这辆公交?”游西雀对13路公交并无恶感, 都是些可怜人罢了, 除了那只恶鬼, 车上的鬼怪身上也有许许多多可以挖掘的故事。 “还是先看看这张卡牌有什么用处吧。” 【无限制死亡乘车票·sr】 卡牌介绍:一日之计在于晨,每天早上七点, 13路公交都会准时出发,开始一天新的旅程。但在现实生活中受尽伤害的乘客们,已经习惯于在这辆小小的汽车中隐藏自己,只有当大家再次有勇气面对世界时, 这辆公交才会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不过—— 乘客们对于结束了公交杀戮的您十分感激,您将拥有无限制的乘车票。 欢迎您再次乘坐13路公交! 能力:每天可以在任何公交站台免费乘坐13路公交,无次数限制,只要您需要, 13路公交将排除万难向您奔来 *** 与此同时, 卡牌栏里多了一张sr类卡牌,中间呈现的是一张泛黄小票,右上角标注着“13路公交”的字眼。 “不但可以再度乘坐这辆公交, 甚至可以无限制!” 游西雀心动了, 她的目光落在卡牌介绍上, 当乘客们再次有勇气面对世界时,这辆公交就会再度出现, 也就是说, 这些乘客, 完全有机会成为猩红眼的员工!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能力, 以后猩红眼肯定会盈利起来, 到时候,中年阿姨可以来我们剧院做龙套演员,每个月发给她的工资可以寄给她女儿,而且,既然她女儿得了枯萎症,那么,作为员工家属,我或许可以为她开放特殊员工通道,让中年阿姨的女儿免费进入剧院,直到枯萎症康复为止!” 想到这些,原本面对被害乘客们无法出手相助的无力感渐渐散去,游西雀目光灼灼,对着自己这车未来的员工迅速做好了职业规划。 “一号剧场现在有十字路口那群鬼怪在帮忙,等到二号剧场开放,立马邀请公交车的乘客们成为猩红眼的一员。” 况且,游西雀没有忽略这张乘车票的特殊能力。 【任何公交站台都可以乘坐这趟公交。】 而13路公交现在作为观光汽车,是全市巡游的,相当于只要附近有公交站台,一旦遇到危险,她只要等到公交车过来,就可以顺利逃脱。 “这大概是至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用的卡牌了。” 游西雀并没有忽略自己的弱小,对于这些凶狠的鬼怪,作为一个普通人,她简直毫无自保之力。 然而这个念头刚落,游西雀点开另一张sr卡牌,顿了顿,随即忍不住惊讶地挑了挑眉。 “咦?” 【猩红鬼影·sr】 卡牌介绍:他人的痛苦令他快乐,别人的快乐令他窒息,这是一只穷凶极恶的厉鬼,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似乎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过去。 从诞生的那一天起,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戮。 只有主人,可以令他停止。 而你,却成为了那个毁灭他的人。 他对你恨之入骨,却又对你无可奈何,从你结束他的游戏起,你就“杀”掉了他,即便他再度复活,也只能永远地藏在你的影子之中。 您将成为他的新主人。 卡牌功能:由于您成为了猩红鬼影的新主人,今日起您将拥有他的支配权。像他之前对您做的那样,您可以反过来操纵他为您做一切事情,比如——杀人。 但邪恶可以令他强大,频繁融合将使您在这个身份中被侵蚀。 友情提示,可以利用,但请不要贪心哦~ *** 嘶! 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时,公交站台前匆匆停下一辆夜间巴士。 车身擦得干干净净,澄明如镜。 即便在夜色中也格外明亮的铁皮幽幽的映照着游西雀的身影。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也就在那一瞬间,她在自己的影子旁边,看见了一个瘦长高大的影子,黑沉沉的,沉默地垂着脑袋,似乎留意到游西雀的目光,那个影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凶恶的脸,怨毒地盯着她。 片刻,那个影子突然逐渐缩小,而后挨近了游西雀的影子,不一会儿竟然消失了。 看起来就像是完全融入了她的影子,成为了她影子的一部分。 草! 游西雀暗骂了一句。 只觉得心脏抽疼,把心脏挖出来捏碎的感觉还残留着,结果这只鬼只是某种意义上被她杀死了,最后还是附在了她的影子里面。 月光落下,身后路灯亦十分明亮。 游西雀的影子黑得如同一团污浊的浓墨。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影子里面藏着一只鬼。 静默片刻,游西雀逐渐接受了这件事。 周围一片冰凉,仿佛有一条毒蛇如影随形,随时在身后准备伺机而起。 鬼影的存在感很强烈。 游西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和他有着某一种联系,而通过这种特殊的联系,她手里似乎能抓到一团冷冰冰的东西—— “咦?” 游西雀低下头,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真的出现了一根黑绳,而这根黑绳,竟然是从影子里冒出来的,就像一根绳索,牢牢地将影子捆住。 只要握着这根黑绳,她就能清晰地感觉到鬼影的存在。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游西雀想,“某一瞬间,我似乎能感受到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就藏在影子里,我可以控制它。” 这么想着,游西雀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那个瘦长的男人影子缓缓地从她的影子里脱离出来,然后顺着游西雀的意念,悄悄地钻到了不远处一只流浪狗的影子里。 下一瞬,一种怪异的感觉袭来。 游西雀远远看着那只流浪狗,低声说道:“叫几声。” 话音刚落,阴冷的鬼影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她,然后—— “汪汪!汪汪汪!” “哇哦!刺激!”游西雀眼睛亮了亮,冲流浪狗招招手,“过来。” 瘦长鬼影的眼神更为怨毒。 这是只瘦骨嶙峋的金毛犬,年纪不大,大概还没有成年,想来是从家里走丢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地瞅过来,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汪了几声。 它在城市里被人类驱赶的时候太多了,尽管天性温和,这会儿突然听见游西雀喊那么一声,还是有些警惕,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退后几步。 下一瞬,它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了! “嗷?” 金毛犬一脸懵逼地汪汪几声,接着整个身体就连蹦带跳地朝着那个女人跑了过去。 别提多欢乐了! 事实上金毛犬没这个想法,瘦长鬼影也没这个想法,他恨透这个女人了! 游西雀不管,她乐笑了。 “别咬我啊。”这么警告一句,游西雀伸手撸了撸狗子毛绒绒的脑袋,感叹道:“没想到啊,这张卡还能这么使。” 她眯起眼笑起来,连看着一脸怨恨的恶鬼都顺眼起来。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愿意,估计以后也没法在咱剧院当员工,我们需要身家清白的鬼怪,不需要像你这种……嗯,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所以很抱歉,就算以后猩红眼发财了,我也不会给你发工资。” 游西雀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事已至此,我就勉为其难把你放在身边吧,就当赎罪了,等你什么时候变正常了,公交车上的乘客们全都原谅你了,再考虑让你加入猩红眼,来,再叫几声。” 天啊! 要知道她小时候可是超想养一只狗狗的呢! 可她又觉得自己不会养,怕管不过来会被狗子咬。 现在好了,这张卡简直是她的福音! “嗷呜?”狗子天真无邪地歪了歪头,大大的眼睛充满困惑。 不过这个人类不凶。 狗狗喜欢! 狗狗舒服地眯起眼,顺着游西雀的掌心使劲蹭蹭,毛毛都快舒服得竖起来啦! “汪汪!” 不过那个奇怪的东西又在控制它了! 狗狗嫌弃地回过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藏着一个满脸阴冷的男人。 噗! 狗狗讨厌他,放屁臭臭! 下一瞬,男人表情骤变,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把尖刀,左手掐住狗狗的影子,高高抬起尖刀——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4节 游西雀皱眉,“住手,狗狗蹲下,抬起左手!” “嗷——” 小金毛愉快地甩着尾巴,乖乖地蹲在游西雀面前,抬起左边的爪子。 至于影子里的恶鬼,附身在小金毛的影子里,白惨惨的脸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半蹲在游西雀面前,老老实实抬起左手。 见状,游西雀惊讶地睁大眼,“狗狗你要跟我回家吗?” “嗷嗷!” 狗狗想要! 尾巴高高翘起,摇得像个小电风扇。 小金毛浑身脏兮兮的,屁股上的毛毛还秃了一块,看上去有点丑丑的,别提多可怜了,它兴奋地想要往游西雀身上蹭蹭,可是想到自己有点脏脏,犹豫了一下,只是嗷呜地绕着游西雀转圈圈。 游西雀点点头,“看来你同意了!” “那这样吧,以后你叫暴富,然后你嘛……”她的目光落在气得快发狂的影子身上,“就叫旺财吧!” “旺财”身体一僵,捏着尖刀的手疯狂颤抖,他愤怒、怨恨,想尖叫,想发狂——但是他根本就!无法!伤害这个女人! 这个他的新主人! 一想到这里,他甚至开始后悔起自己在那辆公交做的那些事!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纤细苍白的女人,竟然能做出掏自己心脏的事。 给一狗一鬼起完名,游西雀才有种公交车这个任务正式完成的感觉,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抬眼望了望天空的月亮。 今夜的月亮很圆。 而这个时候,城市的另一端,月光照耀之处,一具女尸愣愣地睁大眼,痛苦地望着天—— 她的胸口破了一个硕大的血洞,心脏完全被掏出。 一名警官愤怒地看着这具女尸,低声对同伴说道:“这个凶手非常恶毒,从伤口上看,几乎是用指甲掐进她的皮肤里,然后才用手指生生剥开她的皮肉,把心脏从里面挖出来。” “变态啊!”但马上又有新问题了,其实也还是原来的问题,“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那名年长的警官皱起眉,“游西雀那边怎么样了?凶手有没有再次出现?” 立马有人回答,“没有,不过,游小姐的情况也有些古怪……她今天七点就去甘宁道公交站了,然后,我们的人把她跟丢了。” “什么?” “不过游小姐现在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咦?!等等——出事了!” 游西雀回到公寓时,余青灯和辛月已经醒过来了,两只鬼似乎对自己睡了这么久也是一脸懵逼,游西雀看他们无恙,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总归是跟那个凶手有关。 厨房已经被警察同志们清理干净,游西雀牵着小金毛进来,从厨房里给它弄了点牛肉,“家里只有这些了,你先吃着吧。” 暴富嗷嗷几声,兴奋地甩着尾巴。 它饿坏啦! 主人真好!竟然有肉吃! 看着暴富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游西雀寻思着得给它洗个澡,于是转身走进了浴室,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亲自给狗子动手。 然而就在她进门的那一瞬,咔嗒的一声,极其轻的声音。 家里某一扇门,似乎打开了。 第46章 变态杀手 晚上八点三十分钟。 公寓楼远离闹市, 窗外树木林立,像一个个黑魆魆的影子,密密地堆在一起, 时而随风摇曳, 鬼气森森。 这会儿附近基本都安静下来了。 万籁俱寂, 游西雀的房间也格外寂静。 因此当那一声门响出现时,便如同平地惊雷, 陡然在游西雀耳畔炸响。 凶手的变态让她心有余悸,游西雀蓦地警醒起来,随手抄过上次修水管留下来的铁扳手,将其背在身后, 状若平常地推开门,自言自语道:“什么啊,原来是风吹的……” 然后又咕哝,“一个人住就是这样, 总是不记得关门, 风随便进来,就把门给开了。” 她慢吞吞地走出浴室,一边朝着门口的方向走, 一边不动生色地观察着周围物件的摆放。 屋里没有异常。 就这么转了一会儿, 风从窗外吹进来, 什么也没有发生。 游西雀皱了皱眉,惊疑不定地想:“难道是我的错觉?” 她说的话倒也不是瞎编。 房子有些老了, 门锁偶尔容易把人反锁, 游西雀平时没有关房间门的习惯, 一般都是用东西把门给卡着。 这一次她是忘了。 风吹门, 门出声, 倒也不是怪事。 这个念头刚落,突然,卧室传来噼啪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游西雀的神经骤然绷紧,抿了抿唇,握紧扳手,小心翼翼地朝着卧室走去。 门关着。 游西雀贴着墙,警惕地握住门把,而后缓缓舒了一口气—— 唰! 门蓦地打开! 下一瞬,屋子里两处同时传来声音。 厨房里的金毛狗子汪汪大叫。 而卧室里,扑通一下,眼前迅速闪过一道黑影! 一只黑猫从桌子上跳下来,弓着身缩在衣柜旁,浑身黑毛炸起,绿瞳警惕地盯住游西雀。 竟然是一只猫! “喵哇——!” 这猫子嗓音粗糙,又闷又沉,分明是外来者,反倒像敌人一样恐吓着这间屋子的主人。 见状,游西雀一愣,几步来到窗边,发现那里黏着几搓猫毛,显然是从窗外窜进来的。 “以前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游西雀思索着,“我常常忘记关窗,外面的野猫偶尔会跑进来,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思及此,游西雀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疑神疑鬼了。” 她随意放下扳手,蹲下来冲着黑猫招手,“猫猫,过来呀。” 猫猫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见她没有什么恶意,身上的毛缓慢顺下来,但也不管她,高冷地别开头,在卧室里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伸出利爪在游西雀的衣柜上使劲抓挠。 那头暴富已经吃饱,嗷嗷叫冲过来,看见黑猫如临大敌,又蹦又跳地吼叫。 “暴富,安静点!” “嗷呜!” 原本已经乖乖听话的金毛狗子却极其激动,焦躁地发出呜呜声,游西雀伸手撸了撸它的脑袋,“怎么了暴富?还没吃饱呢?有我在猫猫不会打你的,乖乖——” 突然,游西雀话音骤止,眼神一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衣柜。 这只黑猫为什么一直挠她的衣柜? 眸光微冷,游西雀顺手摸了摸暴富的头,而后狗子奇妙地安静了下来。 它警惕地用爪子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阵阵嗡鸣声。 下一刻,游西雀猛地拉开柜门!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黑猫眼睛发亮,循着腥味一扑而上。 待看清里面的景象,游西雀头皮陡然一麻,一股寒意直窜而起,与此同时,喉间阵阵反胃。 衣柜里竟然藏着两只鲜血淋漓的断腕! 伤口狰狞,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是被凶手用极其凶残的方式掰断。 “变态!” 游西雀眼神一冷,忍不住骂出声。 就在这时,暴富突然大吼一声! 灯光下,一片漆黑的影子缓缓从身后笼罩住了游西雀的身体。 一个阴阳怪调的男声以一种非常近的距离出现在她耳边—— “你的味道好香啊。” “真想和你再待一会儿,可惜……” “你要死了。” 说完,男人忍不住幸福地笑了起来,他痴迷地凑在游西雀颈侧,深深地嗅着女性的芳香,他并不害怕这个女人会突然反击,阴郁的眼神里充斥着轻蔑和不屑。 这么久以来,并不是没有女人会反抗。 但那又怎么样?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5节 她们的反抗只会让他更加兴奋,毕竟最后的结局都一样,她们的身体纤细、娇弱,像初生的花蕾,轻轻一碾就碎。 他喜欢那样粗暴地将她们的肢体分裂。 没有女人会例外。 然而下一瞬,噗嗤一声。 利器深深地嵌进他的胸膛,男人一怔,愣愣地低下头,一把短刀插在他的胸口上。 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漆黑的双眸如同神秘的深渊,看不出半点情绪,她就是用那种漠然的眼神望着他,眼中既无恐惧,也无愤怒。 就像在看着路边的一只野狗。 甚至,比看待野狗还要轻蔑。 游西雀耸耸肩,轻轻地笑了起来,握着短刀的手轻轻转动,熟门熟路地从男人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熟练工,别怕,应该不会太痛。” 话说完,短刀猛地送入一截,下一瞬,血液像坏掉的水龙头,噗嗤喷出来。 “你!”男人愤怒了,表情扭曲,半晌,近乎尖叫:“你骗我!根本不是这样!好痛好痛!你害得我好痛!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像个被暴打的熊孩子一样张开嘴大喊大叫。 游西雀一脸无语,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下瘦削,个子也不高,看上去约摸一米七出头,加之身形瘦弱脸色苍白,根本就是一副弱男白斩鸡的模样! 这种人竟然就是凶手? 那些女孩竟然死在这种垃圾手里! 游西雀眼神冰冷,心里闪过一丝困惑,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这把短刀自从回来后就没离开过她的身,刚才把扳手扔到一边也是故意松懈凶手的注意力。 家里确实是进来了一只黑猫。 可这不代表安全。 见男人已经完全陷入一种疯癫的状态,游西雀一手用短刀把他钉在墙上,一手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就在这时,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突然停止了哭喊。 游西雀抬起眼,男人陡然痴痴颠颠地笑了起来,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整张脸丑陋不堪,然而苍白的脸上却越发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红晕。 “你好香啊。”他又露出了那种痴迷变态的表情。 尽管胸口被短刀穿刺,但他仍然伸长了脖子,试图往游西雀脸上凑。 变态。 游西雀暗骂一声,懒得理他,打开手机拨打号码:“喂,警察同志,凶手出现在……”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一个哆嗦,男人突然握住了她拿着短刀的手,然后在游西雀嫌弃的眼神下,双手突然用力,然后又用那种幸福陶醉的表情笑,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神经质。 “你真的弄得我好痛哦。”他哼哼唧唧地撒娇说,然后笑嘻嘻地盯着游西雀,“可是,我不会死哦……” 游西雀头皮一麻,差点想甩手给他一巴掌。 就在这时,这个变态突然推动插在他胸口的短刀,竟然顺着血流不断的伤口,缓缓地推着刀刃往下。 滋啦滋啦—— 血肉被锋利的刀刃割开。 游西雀脸色微变,猛地抽回手。 “你他妈……”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他继续用短刀在自己的身体上切割着,动作很慢,但角度极其精准,锋利的刀刃经过皮肉,就像刮开一张薄薄的纸。 纸下皮开肉绽,血液横流,也暴露了里面的器官。 饶是游西雀演技再好,这时也有些稳不住了,忍不住退后一步,远离这个变态。 男人像一个刽子手,当着她的面,在料理自己的身体! 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确实没有死! 游西雀心头一惊,觉得事情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困惑,低低地笑了起来,身体疯狂哆嗦,也加快了血液的溢出,不一阵子,已经浑身是血。 黑猫早已消失不见。 金毛犬蜷缩着尾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时不时呜咽几声。 动物灵感敏锐,最清楚什么东西不寻常。 忽然,男人说:“这是神明的赏赐。” 说到神明两个字时,他脸上的痴迷更重,却又夹带着一丝丝畏惧和向往。 再看向游西雀时,他脸上又带上了那些对女性柔弱的蔑视,言语间充满得意自豪:“这些都是神明对我的战绩的赏赐,是你们这些凡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顿了顿,他表情一阵扭曲,“不过,你害得我真的好痛啊……” 他怨毒而冰冷地盯着游西雀。 “你伤害了神明的信徒,神明不会——” “神明是什么?”游西雀懒得听他哔哔,直接打断。 “神明是……” “等等。”游西雀面无表情,拿起手机对着他的脸咔嚓一下。 另一边,外面楼道忽然传来纷杂而吵闹的脚步声,住户们惊讶地打开门探头一看,却见一伙便衣急匆匆地冲了上来。 他们本来就离得不远,收到游西雀的电话后,很快就冲过来了。 这时,游西雀拍完了凶手的照片,然后点了发送。 “好了,你继续吧。” 男人一噎,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你不配知道神明的名讳!” 话音刚落,他嘴角咧开,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不管怎么样,今晚我玩得很开心,下次再见。” “我喜欢你的味道。” 闻言,游西雀神情一冷,一手抄起凳子,快步朝男人冲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男人猛地抽出身上的短刀向她甩来,游西雀侧身躲开,但也就在这一瞬间,男人分明身受重伤,却灵活得像一只老鼠,一下从窗户窜了下去。 窗帘被风掀开。 游西雀几步冲过去,这里是四层高,男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但这里并非没有逃生通道! 这一侧的窗户,每一层都放着一个空调架,旁边就是一条粗水管,楼下甚至还有阳台,一楼则簇拥着密密的低矮植物。 总归死不了人! “难道就这么让他跑了?” 经过短时间的交锋,游西雀清晰地感受到凶手是多么诡异狡猾,甚至,他身上可能还有某种不属于正常世界的力量。 现在让他逃跑,下次可能很难在抓到。 想到这里,游西雀焦虑地掐住手心,况且,这凶手下次很有可能会继续潜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杀掉她。 以男人那种变态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种种想法在心里闪过,片刻,游西雀轻轻吐了一口气,眼神陡然锐利。 “不行,必须要在这次抓到他,没有更多时间了。” 这个念头刚落,游西雀干脆利落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料,再把手中攥着的另一块布料扔到金毛狗前面。 “暴富,等人来了,带他们来救我。” 另一块布料,是她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 说完,游西雀轻轻舔了一下嘴唇,心跳加速,整个人却奇妙的,异常兴奋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某处的零星血迹。 然后猛地握住窗沿,纵身跃下! 房间里霎时静下来,片刻,狗子呜呜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来到游西雀扔下的两块布料旁低头嗅嗅。 下一瞬,大门破开,一群便衣冲了进来。 暴富咬着那两块布料在警官脚边使劲转圈。 这时,有人看见了游西雀给他们发的那条信息,里面附带着一张凶手的照片。 “什么?!” 年长那位警官看着凶手的照片,表情冷肃,但又带着一丝惊诧。 “是他?!” 旁边的警官看了一眼,也认出了凶手的脸,随即忍不住眼神古怪,压低声音道:“他不是已经……” 死了吗? 作者有话说: 俺们游姐也是个老狠人了! 第47章 猎杀者 众人看着游西雀传来的照片, 彼此面面相觑,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愕。 “赵郁?”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6节 “是那个赵郁吗?” “可他不是死了?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说话间,一股寒意弥漫在众位认出凶手这张脸的人心中, 一时间, 周遭都静了下来, 只觉得这个原本就格外血腥的案子,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赵郁是213那个案子的犯人吧?我记得当初他在逃跑过程中跳楼自杀了啊?” 嘶—— 竟然是赵郁。 “这样一来, 现在这个案子死者的伤口那么狰狞,也就不奇怪了,之前还在奇怪,世界上怎么那么变态, 没想到,来来回回,变态还是那个。” 那位年长的警官有序地安排其余人跟着金毛犬去救援,与此同时, 关于“213”的案子也渐渐浮现在心头。 就在两年前, 市里也曾经发生过那么一起连环杀人案。 凶手犯案时间固定,基本上都在每个月的十三号,有传言, “十三”这个数字, 在西方是邪恶的, 而赵郁,就是这个字数的忠实信徒。 他杀人手段极其残酷, 几乎都是女性, 每每受害者被发现的时候, 死状都极其惨烈, 身体像是被野兽撕咬破坏, 生生折磨致死,格外凶残骇人。 而除了有这么个固定时间,赵郁杀人毫无规律可言,凶案发生时,周围也没有监控没有证人,他很小心。开始,警方对这个案子也十分头大,要不是后来一个巧合,才循着蛛丝马迹找到更多线索。 后来案子水落石出,警方调查赵郁这个人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是个枯萎症患者。 而枯萎症病症专家判断,赵郁的病已经到了失去情感,泯灭人性的时候,而过于麻木的生活却又令他微妙地感到不适,因为他要杀人,杀更多的人。 只有杀人才能让他有身为人的快感。 从某种程度来说,赵郁杀人也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是没有动机的。 就像今天早上他经过一家早餐店,吃饱喝足,心情变好,正好有个比他弱小,可以被他杀害的人坐在对面,他那颗冰冷荒芜的心,就开始燃烧起了杀机。 而这个案子,是那位年长的警察同志在跟。 甚至,追捕赵郁的过程中,也是他冲在第一位,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这个赵郁,已经死了! 是他亲眼所见! 赵郁在逃跑过程中,失足从楼上摔下,连脑浆都尼玛迸出来了! “赵郁竟然还活着?真他妈见了鬼了!” * 夜色渐深。 这一带相对偏僻,来往的行人并不多,到了这个时候,道路上竟然只有游西雀一个人。 地面隐隐能看见暗色的血迹。 游西雀顺着这个痕迹一路追踪,周围的建筑渐渐稀少,位置竟然变得更为偏僻,不一会儿,小区就已经远远甩在了后面,两侧的景物越渐荒芜。 再过一段路,旁边竟然只剩下一栋栋高高筑起的烂尾楼。 游西雀认得这里,三年前这边原本是准备修建小区,甚至门口还设立了各种设施,连公交站都准备好了,结果最后因为某种原因没成,这一带也就烂在这儿了。 连她那栋公寓楼的房租,也顺带着降了下来。 阴森的半成品高楼光秃秃的暴露在夜色中,一个个黑魆魆的窗户就像野兽身上长着的一只只黑眼睛,这里长年无人往来,遮天蔽日,连一丝月光也见不到。 游西雀点亮手机电筒,一边点开卡牌栏。 这个时候,猩红鬼影那张卡牌的右上角出现了一串小小的数字。 倒计时。 00:04:58 (备注:鬼影虽好,但也不要贪心哦,剧院管家友情提醒您,该卡牌恶意极重,由于您现在实力不足,无法完全将鬼影掌控,建议您最好间隔使用,强制召唤的话,恐怕会遭到恶念侵蚀哦。) “还不行,时间还没到。”游西雀面无表情地想着。 刚才她就试过了,但这张卡牌其实是有限制的。 而且卡牌介绍上也清楚明白地提到过这件事情。 猩红鬼影是不能频繁使用的。 但她在下车的时候已经尝试过一次了,所以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暂时不建议使用。 “幸好五分钟不算太久,虽然不知道恶念侵蚀是什么玩意儿,但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暂时不去尝试。” 手机电筒的光微弱地照亮了前面的一小圈道路,脚下杂草横生,探寻凶手的血迹逐渐变得艰难起来。 突然,血迹消失了,毫无痕迹,就像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一栋废弃大楼出现在眼前。 “凶手进去了。” 游西雀抿起唇,迟疑一瞬,捏紧短刀走了进去。 “猩红鬼影还有两分钟时间,应该来得及。” 才进门,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黑幽幽的环境里伸手不见五指,这栋大楼只涂了一层水泥,手电网上一照,天花板尽是密密的蛛网,角落里更有说不出名字的虫子在光亮下迅速向四方逃窜。 但也正幸好,这栋楼只起了个水泥架子,里面空荡荡一片,一览无余。 然而游西雀快速从每一层楼扫过去,却始终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 “难道被他跑了?还是说他根本没有进来?”她忍不住皱起眉,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栋楼的后门我进来的时候检查过,门是锁着的,只要他进来,就不可能从那里离开,而这栋楼两边十分空旷,没有他可以躲藏的地方,难道他跳窗了?” 突然,游西雀微微眯起眼,心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想法很危险。 但她却刹那兴奋起来。 这里是五楼,挺高的,摔下去不死也残。 游西雀来到窗边,楼下一片漆黑,宛若深渊,一眼看不到底。 “是从这里跳下去了吗?”她低声呢喃。 顿了顿,游西雀撑着窗沿,半个上半身探出去,试图看清楚楼下的情景,可在这种光线下,基本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就在这时,躲在黑暗中的一双眼睛,却散发着微弱的幽光。 从“它”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游西雀纤长白皙的后颈。 只要用力一扯,那颗美丽的头颅就会断裂。 想到那个画面,“它”忍不住露出了兴奋陶醉的笑。 “它”在哪里呢? 地面上铺满灰尘却没有脚印,每一层楼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凶手的痕迹。 这是当然。 此时此刻,游西雀只要在某一个瞬间抬起头,看看天花板,就会发现有一个脸色白得像鬼的男人,像蜘蛛一样攀着墙壁,幽幽地藏在她的头顶上,用一种贪婪邪恶的目光,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它”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还在等待着最佳时机,像一个优秀的猎手。 以前被“它”杀死的那些女人,分明已经痛到大喊大叫,涕泪横流,却始终不知道杀害自己的人是谁。 “它”喜欢躲在暗处。 喜欢她们惊恐害怕的脸。 那是女人们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而眼前的这个猎物,同样美丽,但比以前那些女人,更凶狠。 “它”伸出舌头,迫不及待地舔过嘴唇,不过伤口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让“它”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它”不满地用手抓挠着伤口,淤痕红紫交加的肚皮被“它”粗暴的用细针缝上,可是好痒。 好痒好痒好痒! 黑色的指甲疯狂地抓挠薄薄的皮肉,很快,那里布满血痕,缝合线快绷不住了,凝结的血液,再度溢出来。 滴答。 灰尘掀起,血液很快与尘埃融合,变成污浊的黑色小团。 可随着血液越来越多—— 滴答滴答滴答。 淅淅沥沥的血液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很快,地面就汇成一片片狰狞的血迹。 而游西雀对此仍浑然不觉。 老实说,追到现在,她已经有点跑累了。 在13路公交里辛苦了十三个小时,回来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休息。 游西雀脸上浮现出一丝厌烦,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回去吧,可能凶手根本就没有进来……” 她小声地嘟嘟囔囔着,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 “它”怨毒而又贪婪地盯着那截白皙的后颈,就在游西雀再一次探出半个身子,似乎不死心想要再找一遍凶手的时候,“它”悄悄地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像一条蛰伏的蛇,毫无声息地,贴近了游西雀身后,笑嘻嘻地说:“没有哦,我来了,你真漂亮……” 幽黑的眼睛里杀意暴起,苍白的手臂猛地往前一勒,黑色的指甲眼看就要嵌入游西雀的喉咙! 就在这时,游西雀忽然轻轻一笑。 “是吗?不过我不喜欢你,老娘对傻逼没有兴趣。” 下一瞬,黑暗中刀光一闪,游西雀早有准备,身体敏捷避开,与此同时手起刀落,锐利的刀锋迅速划过男人的脖颈。 伴随男人痛苦的尖叫声,鲜血猛地喷溅而出! 几乎染红了游西雀的脸。 夜色里,游西雀苍白的脸沾上点点猩红,她的脸上带着笑,黑白分明的双瞳在看向男人时,仍然是用那种轻蔑而又冰冷残酷的目光。 “你真的很蠢。” “同样的招式竟然能被我骗两次。” 明明就在不久前,她就曾经故意放下扳手,骗他出来杀她。 中间的时间隔了不到两个小时。 同样的招数同样的手段,连细节也相差无几,无非就是她装作放弃,竟然真的能再次骗他出来。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7节 她是真的觉得累了,懒得再继续追下去,况且,她并不认为凶手会就这么放弃杀她,既然没有走,那么就一定还在这栋楼里,凶手或许仍在暗处等待时机。 只是没想到,这玩儿竟然一直在她头顶的天花板上! 听了游西雀的话,男人面色扭曲,但他喉间不断溢出鲜血,游西雀的刀几乎快割断了他的喉咙,疼痛让他眼泪横流,但他只能疯狂地发出嘶哑的嚎叫。 “妈妈!妈妈!好痛!好痛啊!” “叫爸爸也没有。”游西雀猛地扑上去,像一头捕食的猎豹,一脚将他踢倒,而后迅速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死死摁倒在地,右手握着尖刀,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分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此刻却像一个真正的屠夫。 刀尖轻轻从男人的缝合线上划过。 游西雀笑,“听你说你不会死?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看看你怎么样才能死?” 话音刚落,刀尖割断缝合线。 “她是疯子,是变态吗?” 男人面露惊恐,这个想法在心里疯狂跳动,第一次感觉到难以置信的荒谬。 作者有话说: 其实凶手也不蠢,只是以前都是盯着一些比较柔弱的女孩子,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这么疯拿自己的命去“诱捕”他 第48章 变态对付变态 刀尖刮断缝合线, 但皮肉却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黏连在了一起,游西雀皱皱眉,一脸嫌弃地眯起眼, 顺着缝合的地方一刀刮过去。 伴随着男人痛声尖嚎, 游西雀又笑起来。 “看上去你也不是不会痛嘛, 那我岂不是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你痛不欲生?” 她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在昏暗的光线下神情诡谲。 赵郁心里一咯噔,惊恐万分。 “你想要生煎还是水煮?”游西雀笑眯眯地问,刀尖轻轻地在他的身体上掠过,突然, 她手里的动作一顿,目光直定定地望着他的肩头。 赵郁穿着衬衫,扣子已经裂开,衣服大敞开, 但如果不仔细, 根本看不见别的东西。 游西雀迅速扯开他的衣服,眸光一凝。 “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赵郁白惨惨的皮肤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色乌鸦, 甚至细致到羽毛根根分明。 可它并不是寻常乌鸦。 它有三只眼睛! 猩红的眼珠子像凝结的血液, 而腹部同样有一只红色的眼睛, 但这眼睛长得像人 细长的眼睫隐藏在羽毛之中微微颤动,它的眼白也大得夸张, 红色瞳孔只在中间小小的一粒, 随着游西雀的目光, 它也直勾勾地看过来, 眼神极其警惕。 “眼睛?” 游西雀困惑地蹙眉呢喃了一声, 紧接着双眼惊愕地睁大。 不对! 这只眼睛是活的! 下一瞬,赵郁忽然暴起握住刀刃,猛地一翻身从地上窜起。 他的速度忽然变得极快,竟然一下跃到天花板上,四肢不安分地抽搐抓挠天花板,两只眼睛布满血丝,随即眼眶里竟然缓缓溢出血来! 而后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声音变得很尖,分不清男女。 “我承认之前是我轻视了你,既然如此,不杀掉你好像已经过不去了。” 紧接着他表情一冷,愤怒地吼叫:“你竟敢、你竟敢直视神明对我的赏赐!”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问道:“你说的神明,到底是什么?跟乌鸦有什么关系?” 而乌鸦身上的眼睛,总让她有一种微妙的既视感。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然,在13路公交的时候,猩红鬼影身上同样暴露了这么一个线索。 眼睛。 影子鬼如此,这个凶手也是如此。 但一定还有另一个地方,她同样见过这些东西。 游西雀皱起眉,忍不住陷入了困惑之中。 滴答。 赵郁眼眶里的血珠落到地面。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此同时,还带着另外一股掺杂在其中的腐臭味。 “咦?” 游西雀惊讶地抬起头,然而尚未来不及细看,男人突然一扑而下。 游西雀皱起眉,立即倾身避开,但她并不急着逃走,反而抄起短刀回身猛地戳在他后腰,右手掰过他的头颅,噼啪一声,颈椎断裂的声音! 然而她还来不及松口气,赵郁的头竟然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嘶! 见状,游西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些东西,你不知道比较好。” 赵郁冷笑,这一瞬间,他的面色突然变得极其惨白,如果说前不久他只是像一个受伤的的怪物,但到底勉强还算属于人类的范围。 但此时,他的肤色忽然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下去,甚至肉眼可见地浮现出片片尸斑,扭断的脖子处也是一片红紫血瘀。 他幽幽地立在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充血的眼珠冷测测看过来,像鬼一样阴森冰冷。 现在已经不能再用“他”去指代赵郁了。 “它”根本就不是人! 滋啦! 游西雀的手机倏然暗了下去。 竟然是断电了。 顿时间,整层大楼完全陷入黑暗。 冷风呼啸而过,夹杂着呜呜的怪叫声。 赵郁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游西雀陡然绷紧身体,警惕地留意周围,冰冷的气流从她的脖颈掠过,似有无数只死人的手轻轻攀着她的身体。 “不行,这样对我太不利了。”思及此,游西雀不再犹豫,捏紧短刀迅速往楼下跑。 然而才到楼梯口,前面忽然出现一团黑糊糊的影子! 下一瞬,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团黑影像蜘蛛一样迅速从楼下爬上来,间杂着噼里啪啦的骨骼错位声。 他太快了! 眨眼间就到游西雀身前! 一双猩红的眼珠子带着诡异邪恶的笑意。 游西雀来不及闪躲,一把被他扣住喉咙,这力气大得不同寻常,她险些咽不过气来。 “嘻嘻,抓到你了。” 他得意地咧起嘴角,“你看,你逃不掉的。” 话音刚落,他眼神怨毒,带着哭腔抱怨,“你真的弄得我好痛,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凶的女孩子,我差点爱上你了,不如就让你来陪我吧?” 就在这时,一缕月光幽幽从天窗渗入,在地面投下一片白影。 他看不见的角度,游西雀的影子恰好出现在那片月光之上。 而后那个影子,逐渐拉长,拉得更长,而后一个高大的男人影子,从游西雀的影子里,缓缓剥离了出来。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回过头的话,一定会发现,那个影子正在缓缓朝自己走来。 “死亡并不可怕,甚至,会让你像我一样,变得更强,到时候我们……” 话未说完,死气沉沉的废弃大楼里,猛地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嘶啦! 他的手臂,竟然被生生撕扯下来! 赵郁痛苦地捂住断臂,猛地回过头! 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什么东西?!”赵郁惊疑不定地提高声调大喊,再看那条被撕下的手臂,竟然像被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 这简直刺痛了赵郁的眼! “是谁?是谁!是谁!”他表情愤怒且扭曲,气得浑身颤抖。 曾经,“它”还活着的时候,也是像这样被别人丢弃。 母亲未婚生子,把他当做负累。 暗恋的女孩子也狠心拒绝他的追求。 后来诊断枯萎症,更是被那些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他恨他恨他恨! 他的情感逐渐麻木,只有看到那些人被痛苦折磨,才能重新感到快乐!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8节 “他看起来好像情绪异常激动。”游西雀趁着这个功夫抬手一刀从它的手下逃脱,而后迅速上楼,与赵郁拉开一段距离。 赵郁见势不妙,正要追,忽然,一只惨白的大手猛地从黑暗伸出,一把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尖锐的指甲竟然在瞬间插入赵郁的皮肉之中。 “啊——!!!” 惨叫声再度响彻整栋大楼。 游西雀低头捣鼓手机,过了一会儿才终于亮起来,忍不住打开手电照了一下楼梯道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赵郁皮开肉绽血淋淋的脑袋。 嘶! 影子鬼太狠了点! 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旺财了。 而赵郁分明也不是人,却根本无法察觉到躲藏在黑暗中的男鬼,他惊恐万分地左顾右盼,甚至挥舞手臂到处乱打。 他的力气异于常人,且似乎身体愈合能力极强,变成这副模样之后,生命力反而越加顽强。 而影子鬼旺财,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像遇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时而浮现的惨白面孔露出一个像狐狸似阴森狡诈的笑容。 他没有再向之前那样一下子掰断赵郁的手臂,反而是不是用尖锐的手指割破“它”的喉咙,看“它”鲜血喷溅,在“它”痛苦惨叫,面带惊恐的时候,又残酷地掰断“它”的手指,像垃圾一样扔在了地上,从而重新引起赵郁的怒火。 影子鬼也发现了,赵郁似乎特别讨厌别人把他像垃圾一样对待。 于是影子鬼就偏偏要这样做。 一时间,赵郁疯狂地吼叫,四肢抽搐颤抖,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情绪在惊恐和愤怒之间来回切换,近乎癫狂。 可无论他怎样挣扎,他却根本无法离开原地半步! 影子鬼隐藏在黑暗中神出鬼没,像猫抓老鼠一样逗弄着赵郁,似乎是要把对游西雀的怨恨全都发泄在他身上,时不时用怨毒的眼神瞪着她。 察觉到这一点,游西雀下意识摸摸脖子,小声嘟囔:“幸好当时是我赢了,不然现在就跟这凶手一样了,旺财好凶残哦。”随即又忍不住感叹,“果然用变态对付变态是最好的方式。” 话是这么说,游西雀冷眼旁观了一阵,心里却升起另一种困惑。 凶手,为什么能变成这副模样? 无论怎么看都不寻常。 然而她来不及细想,远处忽然传来狗叫声,瞬间撕破了夜间的寂静。 游西雀探头往外一看,只见远处灯光明亮,最先冲在前头的就是那只捡来的金毛犬,嘴里叼着两块布料,身后跟着一群便衣警察。 “已经没有时间再跟凶手纠缠下去了。” 这个念头迅速闪过,游西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刀,鲜血淋漓,顿时有些犯愁。 “嘶……不好跟同志们解释啊。” 便衣们赶来的速度很快,眼看马上就要上楼了,游西雀目光一顿,看着凶手浑身是血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旺财,差不多得了,该收手了。” 这时,赵郁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影子鬼邪恶的手段首先击溃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精神,现在他死气沉沉地瘫坐在地上,脸上只有惊恐。 他看不见是谁在折磨自己。 只能感觉到,黑暗中多了一团它无法捕捉的粘稠而又冰冷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以前那些女人被“它”折磨时的感受? 恐惧、茫然、无措,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寒意从他身上穿过,就在这时,他听见那个女人笑眯眯地说:“旺财,不要太贪心哦,算了,好吧的,既然你那么喜欢,就让你来最后一下,真的只有最后一下。” 什么,还有最后一下?! 赵郁惊恐地瞪大眼,“不、不……”他忽然暴起,循着远处的狗叫声爬去,“警察、警察!救命——” 话未说完,一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脚。 赵郁绝望地回过头,也在这时,他终于看见了那个躲在暗处的影子——黑暗中陡然多了一张惨白的脸,狐狸般诡异的脸狞笑着,他的双眼嗜血且凶恶,是一只真正的恶鬼! 在他哆嗦着发出惨叫之前,一双温热的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 视线所及之处,游西雀出现在他上方,冷眼望着,低声说道:“嘘,先别出声,等会儿再叫。” 噼啪噼啪! 赵郁的四肢被影子鬼拧断! 他颤抖抽搐,游西雀却死死捂住他的嘴不放,在确定他失去行动能力之后,才抬眼看向影子鬼,“旺财,把我们推下去。” 顿了顿,她又微笑着冲影子鬼警告:“要注意好角度哦。” 话音刚落,黑暗中猛地深处一双手,将她和赵郁从三楼推了下去。 位置刚好,楼下是一堆密密的植物,底下是层层细沙。 死不了人。 尽管这样,她还是在被推下去之前,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赵郁压在自己下面。 嘭! 这时,金毛犬焦急地跑来,不安地在她身上乱嗅。 便衣们井然有序地安排着后续事项。 “叫救护车!” “游小姐还活着,赵郁也还活着。” 不知是谁松了口气,“幸好下面有东西阻挡,她的伤势不重。” “妈的,这姑娘也太不要命了,竟然这么追着凶手跑过去!” 游西雀断断续续听到便衣们的声音,但听得不太清楚,伤势确实不重,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只是当他们一来,安全感就瞬间起来了,一旦精神松懈下来,整个人就昏昏欲睡。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在上车之前,游西雀紧闭双眼,收起刚才从赵郁身上拽下来的手链。 这手链冰冰凉凉,甚至有一种在她掌心滑动的恶心感。 似乎是活的。 游西雀忍住恶心,这时,余青灯和辛月也醒了。 两只鬼幽幽冒出来,担忧地护在她身旁。 “暂时没有太大危险了。” 这个念头落下,游西雀就安心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病房里竟然都是人,游西雀看着几张熟悉的脸愣了一下,就在这时,听见乌甜甜哭哭啼啼地说:“呜呜呜学姐你醒过来了,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不过你别担心,凶手已经不会再来烦你了。” 游西雀意思意思拍拍她的脑袋安抚她,随后故作惊讶地说:“凶手已经被抓了?” 这时,门外一位年长的警官走进来,神情严肃地说:“不,他已经死了。” 顿了顿,他皱起眉,有些犹疑,“但这件事,很奇怪……” 第49章 凶手死了? 其他人识相地离开病房, 随后这位警察同志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游西雀,缓缓将赵郁身上发生的怪事说出来。 赵郁从楼上摔下去后,其实还是活着的。 不但活着, 甚至意识十分清晰。 看到便衣们出现, 他用一种渴求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 双唇张合,似乎想说什么, 又像是想要求救,但他人虽然没死,伤势却极重,浑身是血, 四肢断裂,胸口青青紫紫,暂时没有伤痕,大体上看着像是摔成这样的, 只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某种别的原因了。 这位年长的警官叫做滕玉华, 当了数十年警察,嗅觉自然比常人敏锐,赵郁这种情况, 滕警官潜意识里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但赵郁还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需知当时就是他, 亲眼看着赵郁从楼上摔下去的。 现在他又摔了一次。 竟然还能活着? 滕警官满心困惑,但他深知赵郁的危险, 在那个姓游的姑娘上了救护车之后, 他也跟着重伤的赵郁上了另一辆车子。 车上滕警官打起一万分精神, 全程戒备。 一开始是没发生什么事的。 赵郁像是受到了什么精神重创, 从上了救护车后, 整个人就安静下来,心如死灰地睡在那里,不吵也不闹。 滕玉华警惕地看着他,怕他突然发难。 但等了一段时间,没等到赵郁的“重生”,反而看见他脸色煞白,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嘴唇疯狂哆嗦,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随车的护士奇怪地搓了搓手臂,“怎么突然变得好冷?” “冷?”滕警官没感觉到冷,但他能看见别人冷,伸手摸着后车门,冰冰凉凉的铁皮上,因为骤降的温度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怪事也就在这时发生。 赵郁突然坐起来,畏惧激动地朝着空白的地方哀求:“不、求你……” “放过我、放过我!” 甚至,他还想站起来,似乎想冲着那个地方下跪。 旁边的小护士看见这一切,脸色都吓白了。 要知道,赵郁上救护车的时候,四肢都断了啊,更别提说话了! 而且,他到底在和什么说话? 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59节 他究竟看到了看什么? 眼看事态超乎想象,滕玉华立即站出来制止,然而他刚碰到赵郁,这个“死而复生”的连环杀人犯身体忽然剧烈哆嗦,两眼不停翻白,然后嘭的一声,直直超后仰倒。 而后苍白的面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灰色,嘴唇迅速发紫,瞪大的双眼还遗留着死前的惊恐,但很快,这双眼睛也布满血丝,血水缓缓从眼眶溢出来,染红了身下的垫子。 赵郁死了。 这一回,大概是真的死了。 在他死后,尸体上极快地出现了尸斑。 从救护车到来,到救护车停下,这短短这段距离,赵郁的尸体却像是死了数十天一样,迅速开始发散恶臭。 回想起这一切,滕警官就觉得头痛。 游西雀给他们发了赵郁的照片后,其他的同事就迅速开始调查起来,没出多久,就已经找到了赵郁之前的藏身地。 那是郊区的一间老房子,那里人烟稀少,房东是个耳聋目盲的老人,甚至连房租一个月也只需要五百块。 果然,在赵郁的房间里搜到了部分被害者的肢体。 房东养了一条狗,警察赶到时,那只狗正钻进赵郁的房间,啃咬被他扔在床底的女人脚趾。 就目前来看,凶手就是赵郁了。 剩下没找到的那部分被害者肢体,很有可能是被房东的狗吃掉了。 见到这一幕,警察们出奇地愤怒,都等着要赵郁好看。 可赵郁居然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游西雀听滕警官说到赵郁自言自语那段的时候,心里蓦地一咯噔。 “赵郁看到了什么?” “是那个把他变成怪物的东西吗?” 幸好滕玉华也没指望从游西雀身上知道什么信息,说完后,表情一肃,威严地说道:“你好好休息,这次你真是太冲动了,稍有差错可能你就不是在病房,而是在焚化炉了。我知道你以前为了做一个好的剧院演员有多努力,什么东西都学过一些,但凶手毕竟没有人性,你那点功夫有时可能都不够看。” 他并不隐瞒警方调查过游西雀的事情。 难听的话说完,滕警官又叹了口气,“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住院都没家人来看你?” 游西雀笑了笑,也不应声。 等到滕警官离开,游西雀的表情才渐渐敛了。 “赵郁居然死了?” 这件事其实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旺财。”游西雀低低地唤了一声。 下一瞬,病房的灯倏然暗下去,片刻,噗嗤一声,电灯熄灭,一个高大的影子幽幽出现。 “我不是让你跟过去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早就知道赵郁有自愈的能力,担心节外生枝,游西雀在上救护车前,就让影子鬼跟着赵郁。 “乌鸦……”黑暗中,响起影子鬼嘶哑的声音。 随即便没了动静。 “然后呢?” 游西雀等了一阵,影子鬼始终没有回应。 她蹙起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忽然,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在她的手指末端,缠着一根黑色的绳子,在召唤影子鬼之后就会出现,使她能够控制影子鬼。 就在这时,那根黑色的绳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雾气一样的东西,松松垮垮地缠着她的手,眼看就快消散。 游西雀眯起眼,陡然升起危机感。 窗外落入不甚明亮的光。 晚上到了,医院早就安排睡觉,病房外也显得格外寂静。 而在那极其稀薄的光线下,男鬼阴郁的眼神隐藏着无限恶意。 “旺财,回来。” 话音刚落,影子鬼便原地消失。 待他离开,病房里的温度才缓缓升高。 游西雀点开剧院后台的卡牌栏,猩红鬼影的卡牌右上方,出现了三个红色的叹号。 【猩红鬼影·sr】 警告!警告!警告!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该卡牌过于邪恶危险,在剧院主足够强大或拥有压制卡牌之前,请不要给它过多的自由! 否则即将促成该卡牌的背叛! 游西雀挑挑眉,忽而笑了,“敢情还不能让旺财在外面溜达太久,这不,才那么一段时间,这家伙就飘了,小小一个旺财,还挺嚣张的。” 看来是时候让橱柜哥哥(?)教训一下了。 游西雀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怪谈橱柜,还差几个小时升级完成。 而人皮玩偶,这家伙也没给她吐出来。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不能放弃这两张ssr卡。 “等怪谈橱柜把人皮玩偶吐出来,抽个时间到剧院深处跟陈瑞玲小妹妹玩一下她那些鬼游戏吧!” *** 游西雀本来就没受什么伤,第二天就出院回家了。 但赵郁的死并没能让她放下警惕,相反的,反而升起了另一种微妙的危机感。 乌鸦到底是什么? 事情看上去解决了,又似乎有更多东西没有解决。 游西雀沉默地从电梯里出来。 凶手潜伏在她家的事,这么小小一栋公寓楼,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一路上来遇见楼里的人,都免不了要多解释几句。 这些阿姨都好奇得很,非得在楼下抓着她不放。 等到游西雀回到四楼,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 而后一个中年女人迎面走过来。 “小雀?”陈阿姨提着菜篮子,满脸惊讶地看着她,不等游西雀回答,脸上的惊讶就变成了心疼,她几步走过来,用手指戳戳游西雀的脑袋,“你这丫头,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还要不要命啦?啊?怎么什么危险事都去干?” “啊,其实也没什么……”游西雀下意识解释。 话还没完呢,陈惠心已经横眉竖目地叉着腰,扬高声调:“没什么?你竟敢说没什么?臭丫头,你怎么回事呢你?怎么这么不关心自己?” “也没有不关心……”游西雀反驳的声音在陈阿姨格外愤怒的目光下渐渐低了下去。 陈惠心可不管她怎么样,平时温温柔柔的一个人,这会儿怒上心头,一下子回到了自己许多年前路天朗还没生病时的那个泼辣样子,就差没拧着游西雀的耳朵叨叨。 半个小时候,游西雀耳朵都给听麻了。 她木着脸,简直生无可恋。 没想到才从楼下那群阿姨的手里逃出来,又到了陈阿姨手里。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陈惠心的菜篮子上,趁她喘气的功夫,连忙插话:“陈阿姨买菜去呢?” 闻言,陈阿姨瞪了她一眼,然后才笑眯眯地说:“是呀,前几天从菜谱里学了几道新菜,想做给天朗试试,你刚出院吧?今晚要不要到我家里吃饭?” 陈阿姨家里? 路天朗。 游西雀心头一动,上次在巷子里见到路天朗的事情一直梗在她心里。 可看陈阿姨现在的模样,难道是她认错人了? 陈阿姨对她很好,她并不想误会。 游西雀抿了抿唇,正想说话,陈阿姨家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提着工具包,是公寓楼里常用的维修工人。 “有东西坏啦?” “可不是嘛,冰箱坏了,冻不了东西,就让人来修修看呗,重新买一个也挺贵的。”陈阿姨说。 游西雀惊讶地挑挑眉,没有多问。 她看看那个装修工人,心里暗暗思索:“楼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路天朗失去行动能力只能待在家里,陈阿姨大大方方让外人进到自己家里,而装修工人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这样看来,路天朗应该确实在家……难道真的是我认错?” 这个困惑一直盘旋在游西雀心里。 当天,她决定晚上亲自到陈阿姨家里去看看。 和陈阿姨聊完天后,游西雀回到自家门口,这时,她忽然发现,走廊里的鱼腥味竟然消失了! 回头时,陈阿姨刚好走进电梯。 门阖上的前一瞬,陈阿姨突然对上她的目光,愣了一下,冲她摆摆手,嘴唇张合,大致是在说“快回家好好休息吧”。 游西雀垂下眸。 这些年来,陈阿姨对她真的很好。 乱七八糟的念头转了一通,游西雀走进房间,关上门,熟悉的味道令她安心,她看了一会儿电视,又在微博发了几条几天后剧院演出的微博,很快就有人评论,好的坏的,游西雀挑着回了一些。 随后给乌甜甜等人说了一下这几天的事,竟然已经快到晚上。 她看看时间,距离去陈阿姨家吃饭还有一段时间。 “干脆先休息一会儿吧,最近的睡眠时间有点乱,好像累累的。” 这个念头一起,困意来得也快。 游西雀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蒙着脑袋倒头就睡。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0节 墙上的时钟指针缓缓跳动。 六点三十分钟,黄昏时刻,逢魔时分。 噼啪,指针停止了。 这时,夕阳诡异地消失了。 游西雀的房间仿佛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倏地变得十分冰冷。 滴答。 水声。 一个模糊的人影冷冷立在游西雀的床头,而后冲她伸出了手。 下一瞬,沉睡的双眼,蓦地睁开。 游西雀眼神清明,哪里有睡觉的样子,她锐利地扫过去,但不等她看清,那东西就已经消失不见! “辛月,青灯,抓好它!” “就算抓不住也要弄清楚它是什么东西!” 昏暗的房间里陡然多了两道诡异的影子,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着,嘭的一声! 大门打开! 那东西逃了! 游西雀迅速从床上跳起来,一眼便看见地面湿漉漉的水迹。 她伸手往地面一抹,蹙起眉。 “冰碴子?” 顿了顿,游西雀顺着这片痕迹往外走,倏地愣住。 那东西竟然熟门熟路地逃进了陈阿姨的家里。 这时,陈阿姨家的门,幽幽地开了。 第50章 路天朗 血衣少年低垂着头, 右手抬起,冷冷指着陈阿姨屋内,血液滴答从他指尖落下, 而辛月已经追了进去, 漆黑的屋子里不见一丝光芒, 阴冷气息喷涌而出。 游西雀拍拍余青灯的肩,鼓励道:“做得很棒。” 血衣少年歪了一下脑袋, 黑魆魆的眼睛定定看着她,似乎闪烁着喜悦的光。 游西雀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这孩子脸上支离破碎的伤好像又淡了一点, 似乎距离恢复成正常少年的模样还有一段时间。 “难道经常夸夸会让他逐渐康复?”这个念头落下,游西雀迟疑一瞬,又摸摸他的脑袋:“青灯是个好孩子……” 噼啪。 游西雀捧着血衣少年鲜血淋漓的脑袋:“……” 抱歉,打扰了。 把余青灯的头颅安回去后, 漆黑的屋子里冒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漂亮女鬼不耐烦地皱起眉,抱着双臂等着游西雀,一副催促的样子。 游西雀便笑:“辛月姐姐也厉害。” 闻言, 女鬼骄傲地扬起下颚, 似乎还能听见她哼了一声。 不过, 看这两只鬼的意思,那个冰碴子鬼十有八九还躲在陈阿姨家里没有出去。 “它”为什么会躲进陈阿姨家呢? 游西雀蹙起眉, 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她把短刀拿出来, 缓缓舒了一口气, 这才跨过陈阿姨的家门。 灯关着。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之前摆放在陈阿姨家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废弃杂物已经被收拾掉了, 现在已经恢复成了这个家原来的模样。 陈阿姨家布置得也很朴素,大概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的缘故,里面并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桌子茶几沙发电视,进门右边是厨房,再往里就是卧室和阳台。 才进门,游西雀就觉得不对劲了。 “陈阿姨竟然不在家?”游西雀抿直唇线,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这跟她所说的完全相悖,厨房里没有油烟味,连一点饭菜的香味也没有,这意味着陈阿姨根本没有做饭的意思,更何况,她人也不在这里,她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为什么她不在家?” 现在是晚上七点。 游西雀进了厨房,里面甚至连所谓买回来的菜也没有。 屋里空得异常。 一切都和陈阿姨所说完全不符。 眸光逐渐沉下来,那种不安的感觉夹杂着一种糟糕的猜想在游西雀心里来回翻腾,她从厨房里退出来,冷眼观察着这屋里的一切。 “以前陈阿姨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却发现,这里的温度很低,我只是站在这里,都觉得快被冷得鸡皮疙瘩不停地往外冒。” 两只鬼在她进来后,就默默地藏进了她的影子里。 游西雀的影子一下子挤了起来,依稀能看见三个影子在里面左右互搏,看着像打架,不过最后女人和少年的影子联合在了一起,和另外那个男人影子进行对抗。 男人影子显然更强,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尖刀,左手掐着少年的脖子,眼看就要捅过去。 游西雀瞥了一眼:“旺财,老实点。” 影子鬼:? 日,明明是这两个坏逼进了他的领地啊! 辛月:呵呵,坏鬼没有鬼权! 少年冷冷点头。 黑暗中男鬼的脸一阵扭曲,气得头顶冒烟。 霸凌! 这是霸凌! 辛月:你他妈也好意思说霸凌?辣鸡! 游西雀冷漠无视影子鬼的愤怒,突然,她目光一顿,落在靠墙的一个位置,那片墙明显比别的地方要白上一个度,是常年累月摆放着某个大件挡住灰尘所致。 “冰箱呢?” 她记得陈阿姨家的冰箱,就放在这个地方! 况且,今天见到陈阿姨的时候,还有维修工人进去维修。 可现在冰箱不见了! 游西雀表情古怪,再联系那个鬼怪身上的水渍和冰碴子,那种糟糕的念头越发强烈。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幽幽从窗外吹进来。 窗帘扬起,一道黑影再次立在了阳台之外。 游西雀几步走过去,猛地掀开窗帘! 一架生锈的轮椅静静地摆放在那儿。 上面已经积了些许灰尘,看上去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这本来是路天朗的轮椅。” 游西雀抿着唇,继续在屋里搜索,灯光已经打开,幽冷的光线将屋内的家具拉出沉沉的黑影,乍一看,像是有无数个人,缩在家具旁冷冷地观察着这个闯进家里的外人。 这个家很多东西都没有变。 但距离游西雀上次过来的时候,又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 比如说放在陈阿姨卧室那张全家福不见了。 照片里的路天朗还是个孩子,他爸爸也还建在。 陈阿姨还年轻,一家三口面对镜头笑意盎然,幸福美满。 后来路爸爸去世,陈阿姨一直把照片放在卧室里,连木相框边沿都被手指摩擦得十分光滑。 现在游西雀拿着那个空掉的木相框,眉头紧皱。 而这个卧室里,无处不昭示这里曾经有一堆恩爱的夫妻一起生活过。 墙上的“囍”字已经褪色了也不舍得拆下,用胶带补了又补,衣柜里还有男人的旧衣服,鞋架上是陈阿姨和丈夫两个人的鞋子,清理得很干净。 “陈阿姨跟我说过,遇见路爸爸之后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她一直想要一个美好的家庭,路爸爸已经给过她了,在生下路天朗之后,这种幸福更是达到了一个高峰,哪怕后来路爸爸去世,只要有路天朗在,她就可以一直支撑。” 游西雀心情复杂地想着这一切,“陈阿姨是个很渴望幸福家庭的人,也很坚强,哪怕路天朗患上枯萎症,她也这样咬着牙生活下去了。可是——” “如果路天朗死了呢?枯萎症是绝症,到了晚期一定会死。” “长期支撑的信念死亡,哪怕陈阿姨再坚强,也一定会崩溃的。” 仔细想想,她也很久没有见过路天朗了。 上次被陈阿姨糊弄了过去,因此并没有见过其本人。 也没有任何人,真正地在后来见过路天朗,任何人都知道,陈阿姨把儿子放在家里精心照顾,而公寓楼里的人,自然也不会没眼色地去戳她痛处。 再想起上次在巷口遇见的那个人——或者说,是鬼。 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猜想令她心里发毛。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房间她没有进去过了。 最往里的房间,房门紧闭。 那是路天朗的房间。 一串湿漉漉的水渍带着冰碴子,在路天朗的房门前,戛然而止。 本以为打开需要花一番功夫,没想到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1节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男孩的房间。 书架上放着热血漫画,旁边一台老式电脑,柜子里还藏着一把游戏手柄。 一切都擦得干干净净。 但是没有路天朗。 这张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都过于干净,能准确看出是天天有人在清理打扫,但那张床根本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到这一刻,游西雀的心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路天朗不在这里。” “甚至哪怕他死了,他的尸体也不在这个房间。” “可假如路天朗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尸体肯定会发出味道的,陈阿姨是怎么隐瞒这件事的?”她来过陈阿姨家几次,却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古怪的味道,顶多是楼道里那股浓郁的鱼腥味漫进来—— 等等!鱼腥味! 冰箱?! 游西雀表情微变,就在这时,噼啪一声! 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蓦地回过头,却发现路天朗书桌上的笔筒被窗外的风吹掉,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其中一支圆珠笔,刚好滚到她脚边。 游西雀下意识弯腰把圆珠笔捡起来,忽然,她动作停顿一下。 旁边就是路天朗的床了。 是那种高脚床,底下都是空的。 但因为路天朗的床底放着很多废弃纸箱,将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因此游西雀之前并没有怎么在意,但就在她弯腰捡那支笔的瞬间,她突然察觉到了某种视线。 “咦,这是什么?” 其中一个箱子底下压着一角白色的纸片。 游西雀缓慢地将那个箱子抬起,把那张纸片小心地取出来,这也是一张照片。 然而在看清这张照片后,游西雀脸上却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来。 这是一张黑白老照片。 材质很差,看上去年代久远,十分模糊。 即便如此,游西雀还是艰难地辨认出了,照片里面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她穿着旗袍,裙摆绣着一朵艳丽牡丹,头上戴着珍珠发箍,乌黑的头发被竖得整整齐齐,但浑身的装扮都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人。 女孩双眼炯炯有神,旁边站着一个同样衣着精致的女人——女人的脸是空白的,相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错,没有将女人的脸拍下来。 她们关系亲密地挨在一起,两人像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就为了今天这张照片。 也确实,在那个年代,并不是所有家庭都可以经常拍照的。 可怪也就怪在这个地方。 即便如此,游西雀还是认出来了,照片里的女孩,显然就是现在的陈阿姨。 一个人再怎么增长年岁,只要没有老到一定程度,五官轮廓还是能依稀看出原来的样子。 路天朗死后,陈阿姨一下衰老许多,可她五官挺立,不难认出来照片里的女孩就是她年轻的样子。 可问题是—— 陈阿姨顶多五十来岁。 而照片里的女孩,显然是来自上个世纪! “而且这身衣服,似乎在哪里见过……”游西雀捏着照片,蹙眉思索着,就在这时,她忽然瞥见了一只苍白的手。 这只手就夹在箱子之间!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留意不到。 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顺着那只手往床底看去! 也就在纸箱子缝隙之间,她看见了一只眼睛! 脸色微变,游西雀迅速将箱子向两边拨开,下一瞬,一股鱼腥恶臭扑面而来。 只见幽黑的床底下,一个浑身苍青赤luo的男人蜷缩在最里面,双手抱住身体,嘴唇发紫,似乎冻得瑟瑟发抖。 他身上布满冰碴子,底下一片水渍,像是化开的冰。 “路天朗?!” 话音刚落,路天朗的身影逐渐变淡,最后竟然只剩下一片透明的影子,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斥着哀求和执着。 最后连那双眼睛也消失了。 “路天朗真的死了!他的尸体一直被放在冰箱里,而且他逐渐衰弱,很快就会消失!”这个念头迅速闪过,游西雀把床底的纸箱全都搬出来,试图暂时保住路天朗。 这时,哐啷一声,纸箱向旁边歪倒,一只红色高跟鞋从纸箱里掉了出来。 在看到那只红色高跟鞋后,有些皱起眉,只觉得所有不好的预感都应验了。 下一瞬,身后一片冰冷。 游西雀回过头,一个没有脚的女孩幽幽出现在她身后,她的脚腕鲜血淋漓,被什么东西暴力掰断,伤口狰狞血腥。 就像米诺骨牌效应。 一个箱子歪倒后,另一个箱子也随之倒下,出来的是一把黑伞。 而后那个断腕的女孩旁边——出现了一个没有眼睛的女人。 她冷冷地站在那里,黑洞洞的眼眶溢出血泪,眼珠子已然被人掏出。 接着更多盒子打开。 一个个鲜血淋漓的女孩出现在这个房间,层层叠叠将游西雀围住,受害者们的鬼魂密密地簇在一起,一张张苍白麻木的脸挨在一起,这个狭窄的房间,顿时拥挤起来。 游西雀头皮一麻。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路天朗的房间,恰好和她家共用一堵墙。 会不会在某个夜晚,她沉睡的时候,这边的鬼魂们,正发出痛苦的悲鸣? 怪不得第一次使用凌晨四点的钢琴时,恐惧值迅速升满。 那是属于这些女孩们的恐惧。 作者有话说: 好滴,已经有机智的小伙伴猜到真相! 第51章 卡牌升级 好半晌, 游西雀才缓过神来。 一颗心落回原地,却像是在沸水里面滚过一圈,游西雀抿着唇, 目光在这些女孩的鬼魂身上掠过, 最后停在了一个身穿豹纹吊带裙的女人身上。 她神情麻木, 对于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既无恐惧也无好奇, 幽幽冷冷的眼神,对于自己的死,似乎连怨恨也没有。 而她的两双手已经断了,参差不齐被撕裂的皮肤极其狰狞血腥, 甚至对此,她也没有流露出半点痛苦。 这个女鬼,游西雀见过,赫然就是那次在巷子里死掉的那个女人。 但很快, 游西雀就发现了这些鬼魂的异常。 她皱了皱眉, “这些受害者表情麻木,虽然想在鬼魂的眼睛里看见光有点为难,但是, 她们作为被杀害的无辜人, 眼里居然连怨恨也没有……这很奇怪。” 辛月有对舞蹈的不甘。 余青灯有对等待的执着。 就连影子鬼, 也有对杀戮的狂热。 “可她们没有,她们更像是一具具已经失去灵魂的傀儡, 只是因为纸箱打开, 封印解除, 她们的外皮被释放出来, 灵魂却没有……但这可能吗?她们本身就已经是灵魂了。”突然, 游西雀心念一动,“除非,有什么东西把她们的怨念,封锁起来。” 那些从盒子里掉出来的废弃物仿佛散发着一股死人腐臭味。 就在这时,游西雀忽然感觉到一种极其不适的感觉。 拥挤的房间里,似乎有一只眼睛,正在悄悄地窥视着自己。 游西雀皱了皱眉,就在这时,余光忽然瞥见一颗黑色的眼珠子! 蓦地转头看去,那把老旧的黑色长勾伞下,用红绳缀着一粒黑色的圆珠子,稍不留意,乍一看去只以为是一只眼睛。 这颗珠子中间点黑,周围泛白。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好像,有点眼熟……” 这珠子她知道。 之前她误入陈阿姨家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过了,那时屋子里到处放满了这些废弃物,而这些东西上面都用红绳缀着这么一粒珠子。 当时她还奇怪,问陈阿姨得到的答案却是万物有灵,而她从哪里得到了什么方法,用这些珠子去修补这些旧东西,能够为路天朗积德。 “现在一看……”游西雀心里直冒寒气,“根本不是什么积德,她在用这些东西去镇压受害者的鬼魂,而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受害者身上的遗物。” “至于路天朗……” 路天朗的鬼魂影子越来越淡了,最后几乎只剩下一抹浅浅的白影。 他虚弱至极,似乎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路天朗早就死了,死后,他肯定都知道陈阿姨在做些什么。” 游西雀想起自己在巷子里看见路天朗的脸,忽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一些事。 “一开始,路天朗就已经来过我家,那时候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2节 “而后三番两次,但我一直没有去处理。” “后来在巷子里再次遇见他……那时候,路天朗是故意的!他故意让我看见他的脸!也是故意引起我的疑心!”游西雀冷静地分析着这一切,“甚至,当时在巷子里把我弄晕的那个家伙,很有可能也是路天朗,否则,以凶手那么凶残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在我晕倒之后还活着?” “是路天朗!他强行让我和这个案子扯上关系。” “现在我们抓到了赵郁,案子看上去已经结束了,可路天朗再次出现,陈阿姨失踪,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结束。” 想到这里,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路天朗就是公寓楼里出现鱼腥味的源头,一直以来,他都在引导我,暗示我,把楼里的怪异,和连环杀人案联系起来。” “他想阻止这一切。” 游西雀沉默了一阵。 片刻,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手链。 这是从赵郁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赵郁被捕前,游西雀捡到了它。 她拿着手链,和这些死者遗物上面缀着的珠子一一对比,游西雀的眼神渐渐沉下来。 “是一样的。” 这串手链是有珠子串成,和死者遗物上的珠子分明就是同款!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 在看到手链的时候觉得眼熟,现在看到这些珠子同样觉得眼熟,因为她早就见过几次,只不过并没有及时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原来关于陈阿姨的线索,早就出现过了。 再联想赵郁死前的反应—— 恐怕,他已经成为了陈阿姨的弃子。 如果说赵郁是杀人的执行者,而陈阿姨,则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 她没有亲自动手,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赵郁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陈阿姨的指示。 “但陈阿姨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游西雀陷入了困惑,“冰箱被搬走,路天朗的尸体又到哪里去了?” 一个温柔和蔼的长辈,突然变成连环杀人案的幕后凶手,游西雀心口一窒,觉得毛骨悚然的同时,又有一种深深的不解。 可以看出来,房子里许多重要的东西都消失了。 陈阿姨很有可能已经将东西带走。 和路天朗的尸体一起,彻底失踪。 这件事瞬间陷入僵局。 屋里的女鬼们仿佛被抽走了情感,冷冰冰地僵在原地,游西雀抿了抿唇,心情十分沉重,她把地上那些死者遗物重新装回到纸箱里,而后这些鬼魂也逐渐消失了。 房间里重新变得空荡荡的。 “等到这件事情结束,就把这些东西,拿去还给她们的亲人吧。” 她们死得凄惨,甚至死后,魂魄也被邪恶地束缚在自己的遗物之中。 游西雀阖上双目,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再睁眼时,眸光锐利,“不管怎么样,就算为了释放这些女孩,也一定要把陈惠心找到。” 游西雀把陈阿姨年轻的那张照片放好。 她有一种预感,这张照片,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游西雀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只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力气。 她瘫在沙发上,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兴许是察觉到她的心情,辛月和余青灯不再联合挑事压迫影子鬼,沉默地坐在她旁边。 阴冷的气息源源不断传来,游西雀搓了搓手臂,好冷。 见状,漂亮女鬼飘进厨房,她还穿着自己去世那天的黑色芭蕾舞裙,这样的装扮怎么也不该出现在厨房,但是她依旧笨手笨脚地拿起水壶放在煤气灶上,拧了开关。 不一会儿,水壶烧开。 辛月勾勾手指,一个杯子飞了过来,水壶凭空吊起,水声哗啦啦响着。 片刻,她端着水杯重新坐回到游西雀身边,冰冷的手拍拍她的肩,总是高傲精致的面孔上难得多了一丝大姐姐的温柔。 余青灯抱膝蜷缩在沙发上,紧紧地挨在她的右边。 他低着头,脑袋垂得低低的,默不作声。 但游西雀却能感受到,这个孩子正在用手指迅速而狂乱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写着字。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这些鬼怪的表达能力和普通人不一样,但充满温情。 游西雀怔了怔,心里的疲惫感逐渐散去,脸上露出微笑:“谢谢你们。” “说起来,最近事情比较多,剧院的演出又耽搁了……”游西雀皱起眉,觉得这样子不行,剧院的演出必须得进行下去,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辛月的梦想,还有让余青灯早点交到更多的朋友。 两只鬼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她的家人。 甚至,就连她亲生母亲,这个时候也未必会安慰她。 “我必须得对你们负责。”这么想着,游西雀打开微博,迅速安排好了后天的演出。 顿了顿,又给辛月和余青灯注册了微博,然后用官博转发了他们的账号。 猩红眼现在已经有大几万粉丝了,都是近期增加的,多数都是活粉。 微博才发布几分钟,立即有人开始评论。 “啊!!!舞蹈演员开微博辣!!!!大家快来啊!!!冲!!!” “咦,什么,那个听得让人头皮发麻的钢琴竟然是个小哥哥弹的?求爆照,求真相!” “辛月?总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卧槽,这不是曾经的天才芭蕾舞者吗?我以前也是学芭蕾舞的,卧槽,那可是进入过教材里的女人!等等……不对,辛、辛月……” “她死了啊!” 关于两只鬼怪的真实身份,游西雀一概不予以解释。 微博转发后,仅仅半个小时,辛月和余青灯的粉丝数就开始呈直线上升了。 游西雀在沙发上敲着笔记本,两颗脑袋一左一后从她后面冒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疯狂震动。 【剧院管家发来信息】 “嗯?”游西雀歪了歪脑袋,点开一看,下一瞬,眉梢微微一挑,“粉丝值?” 【恭喜剧院主为员工开启粉丝值。】 【一名优秀的剧场演员,应该拥有优秀的专业水平和一群可爱的剧场粉丝,演员为观众观众带来愉悦,而一群可爱的粉丝,则能治愈演员们受尽伤害的心灵。】 与此同时,卡牌栏。 辛月的卡牌右上方出现了一杠数值横条。 【死亡黑天鹅·r】 当前粉丝值:1321 (备注:达到50000时即可升级) 游西雀蓦地睁大眼,“卧槽,卡牌可以升级?” 她还来不及奇怪为什么余青灯没有这玩意儿,下一瞬,她对上了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 说它饱经沧桑有点奇怪。 人皮玩偶重新回到了卡牌中间,精致漂亮的缩小版陈瑞玲小朋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猩红的双瞳在对上游西雀的视线后,流露出一种……埋怨、控诉、忐忑,而又恐惧的目光。 它精致的黑发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一副和别人狠狠打架的样子。 还打输了。 反正就很是悲惨落魄。 游西雀:? 这时,手机忽然疯狂震动,带给游西雀一种不祥的信息。 紧接着,屏幕像中了病毒一样,凶猛地弹出无数个红色的叹号。 警告!警告!警告! 【怪谈橱柜升级完毕!】 作者有话说: 其实之前某一章就有大概暗示过,路天朗被藏在冰箱里,不过也仅仅是几笔掠过,没有多写。 第52章 缺少人才的猩红眼 噗嗤。 屋里的灯在瞬间全部熄灭。 温度直线下降, 几乎逼近零度,甚至在某一个刹那,能听见薄冰覆盖在墙壁时噼啪噼啪的清脆破碎声。 游西雀陡然寒毛直竖。 她蓦地站起来, 下意识抄起旁边的短刀, 浑身呈现出一种野兽才有的敏锐和警惕, 就连黑幽幽的眼睛,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发, 仿佛都冒着兽性的光。 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窗外的野猫失踪了,风停了,树叶不再摇摆,虫子在瞬间消失无踪。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3节 游西雀像是被困在一片黑暗的囚牢中, 余青灯和辛月在手机发出警告的瞬间,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便让他们的身影自动消失,几乎是逃跑一样,钻回了卡牌里。 只有辛月临走前给游西雀烧得那杯水, 仍散发着微微的余温。 但在这种环境下, 这点残留的温度,却显得格外烫手。 因为这十分清晰地在提醒她,自己的家里, 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而她身边,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抗。 游西雀想起了关于怪谈橱柜的介绍, “这是一只极其恐怖的恶灵”。 到底有多恐怖并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比人皮玩偶要强。 游西雀抿了抿唇, 缓缓移动脚步, 试图让自己贴近墙边, 避免将背后交给不知道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不知哪里忽然传来噼啪的声响。 下一刻,灯光骤然亮起。 陡然明亮的房间刺得游西雀双眼发痛,忍不住眯起眼,模模糊糊间,前面似乎有一个影子,这影子高挑颀长,但转瞬即逝。 游西雀睁开眼时,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只有余光瞥见一抹暗沉沉的红色。 茶几上幽幽地放着那个盒子。 游西雀愣了一下,“怪谈橱柜?” 盒子的颜色已经变了,以前是墨一样的颜色,现在盒子上的暗金锁扣似乎有坏掉的痕迹,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痕,而盒子也像是里面突然多出许多东西,陡然把盒子撑开一道缝隙。 丝丝缕缕的红血丝从开合缝隙间渗透出来,密密地将盒子缠绕住,游西雀沉默了一瞬,片刻,小心翼翼地靠近怪谈橱柜,仔细端详了一番,暗道:“总感觉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怪谈橱柜升级后,那种不详的气息变得更加强烈了,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顿了顿,游西雀缓慢地伸出手,又在碰到它指尖骤然停住。 “在足够了解它之前,还是不要贸贸然去试探它比较好。” 其实从那道裂开的缝隙,似乎能看见被装在里面的东西,但低头去看的念头只是在脑子里闪过一瞬,便被游西雀彻底否决了。 与此同时,屋里温度逐渐上身。 夜间的冷风从窗外飘进来,带着绿草的清香,万物在这时复苏,刚才那种近乎绝望的死寂像是从未发生过。 “已经结束了?” 游西雀有些困惑。 她那起手机,然后发现剧院后台弹出的警告提示已经消失,她皱了皱眉,“总觉得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游西雀有点适应不了这种节奏。 就好像敌人气势汹汹的来,结果对方只是想问问你今天吃早餐没有。 就是这么离谱。 “不过,这样对我来说再好不过。”这么想着,游西雀打开卡牌栏,点开了怪谈橱柜的卡牌信息,“咦?不是说升级吗?还是ssr嘛!” 游西雀失望地看着怪谈橱柜,还以为会变成sssr超大卡牌呢! 结果并没有嘛! “但是卡牌信息有点变了。” 【怪谈橱柜·ssr】 名字:??? 爱好:吃吃吃! 讨厌:??? 能力:??? 当前饱食度:0% 卡牌介绍1:这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黑色木匣,但已经十分古老了,据说里面藏着一只极其恐怖的恶灵,常常在深夜传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它似乎在咀嚼着什么,请你不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打开它,好奇心会杀死猫,另外,它的胃口很大,你必须定期进行喂食,否则,它可能会吃掉你。 卡牌介绍2:它似乎清醒过来了,如果说过去,它只是一个漫无目的只要有食物就能满足的怪物,那么现在,它可能会变得有点挑食,低级的卡牌可能会无法继续满足它,请剧院主为了喂饱它而继续努力哦,不然可能会遇到可怕的事情呢! 看完卡牌信息,游西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怎么觉得怪谈橱柜变得更坑了! 以前n级卡牌它都吃! 现在它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如果不能喂饱这家伙还会变得很危险,反正就史前巨坑。 游西雀叹了口气,已经麻了。 又过了一会儿,家里什么都没有发生,怪谈橱柜带来的危险,似乎已经散去,直到现在游西雀都有点懵逼,不明白事情怎么结束得这么快。 静默片刻,她开始循着黑暗中传来声音的地方走去。 到厕所一看,好家伙,镜子完全碎成了一片片! “怎么搞的,什么毛病……”游西雀嘟囔着,转身去拿扫把清理地上的碎玻璃,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灯光之下,游西雀的影子疯狂摇曳。 影子鬼突然剧烈挣扎,他冲着游西雀的背影伸出手,表情惊惶地向她求救,但下一瞬,一只苍白的手捂住了他的脸。 这只手带着一种死人才有的死灰色,使得手背的青筋格外鲜明,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涂了厚厚的红色甲油,红得像血。 影子鬼挣扎、呐喊,他恐慌地想要往外逃,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只手半分。 而后他那张脸像是化开的雪糕,狐狸似的五官竟然逐渐融化,最后变成一团黑色的雾气,被吸进了破碎的镜子碎玻璃中。 游西雀对此浑然不觉,她一脸奇怪地念叨着:“我怎么觉得这么奇怪,怪谈橱柜这么好说话的吗,刚才那一下我还以为它要像影子鬼一样变态发育,给我整点什么变态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看看,屋里灯光明亮,窗外飘着花香。 这个家狭窄但温馨,根本不像闹过鬼的样子嘛! 她不知道的是,就连盲眼的余青灯,这孩子一向对外界的事情不敏感,这时也躲在钢琴后面,瑟瑟发抖。 嘘。 镜子碎玻璃里,悄然出现了半张脸。 这张脸只有下半部分。 如果游西雀回过头,就会看见这半张脸的下颚线条优美流畅,猩红的嘴唇愉悦地弯起,唇边一粒红痣显得格外妖冶诡异,而后它将食指抵在唇前,唇边含笑地威胁着在场的所有鬼怪。 嘘,别出声。 红艳的指甲像是被血染的颜色。 *** 连环杀人案告一段落。 游西雀虽然知道真相,但也不好亲自跟警方说清楚,毕竟这事太过玄妙,稍有不慎,就容易惹火上身。 因此,她给警察同志们写了长长的匿名信。 后续怎样,还得看警方怎样处理。 不过游西雀并没有放弃,这个案子既然没有结束,那么每日任务总有一天会刷出跟这个案子相关的任务。 另一方面,游西雀也关注着猩红眼的发展。 短短时间内,猩红眼的官博又涨了一截粉丝,黑色键盘侠的余波过去,主播小哥也跟着在直播的时候对着猩红眼狂吹彩虹屁。 第三次演出的票已经卖完,下一次的票已经有人开始预订。 但为了获得更好的发展,游西雀还是发了一条征求意见的微博,粉丝非常热情,短短时间就评论了过百条。 “两次演出我都挺喜欢的,舞者小姐姐好漂亮,两支舞也挺玄妙的,很符合剧院的风格……期待猩红眼下次的演出!” “不过舞者小姐姐一直跳舞会不会很累啊?感觉我都有点看累了,心里虽然一直噗通噗通跳,很刺激,但是后面习惯之后好像就还行。” “我也是我也是,其实建议再多一点故事性吧,想看一些有故事的舞剧。” “话说,猩红眼是只有一个舞蹈演员吗?我不是说小姐姐不好啊,就是、就是总觉得有点……” 游西雀一条条评论看下来,眸光逐渐沉下去。 观众们的意思很明显。 游西雀沉默地看着粉丝们的评论,“我们的剧本,太单调了,只有辛月一个人的芭蕾舞不行,两次演出结束,评分都不如我想象中高,虽然惊悚带给观众们足够的视觉刺激,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也会厌烦。” “尤其是,失去新鲜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当然,观众会一批批的换,我们不可能一直依赖新鲜感,但确实,只有辛月一个舞蹈演员,还不行。” “但是去哪里找更多的演员呢?” 剧院后台开启粉丝值之后,游西雀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粉丝值,是演员卡的专属。 像余青灯,凌晨四点的午夜钢琴,他的卡牌本体其实是钢琴,因此,哪怕他在演出中同样拥有姓名,却无法开启粉丝值,更够升级。 至于影子鬼这些,更加没有意义,这家伙只能完全地成为凶器,而且,最近这两天影子鬼好像安分了许多,游西雀好几次召唤他都只是冒了个影就没声了。 “旺财好像在害怕什么,这两天一直在躲着。” 当然还有其它一些低级卡牌,之前做的时候被怪谈橱柜吃掉的鬼,都是顺带的。 不过游西雀看了他们的卡牌信息,没有什么特点。 “也不行,主角可以不完美不漂亮,但绝对不能没有特点。” “而且……” 游西雀有点犯愁,“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缺少一个会排舞的老师,会编故事的编剧,我只是乱七八糟都会一点,并不精通,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 思及此,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猩红眼,实在是太缺人才了。 游西雀一边想着,一边百无聊赖地打开每日任务。 下一瞬,她蓦地顿住。 每日任务上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名字!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4节 这是跟连环杀人案的线索有关,才会出现的颜色! 与此同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游西雀看着上面的号码,皱了皱眉。 “警察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过渡过渡 第53章 我有一个奇葩妹妹 游西雀接了电话, 对面是之前那位叫做滕玉华的年长警官,一直以来,对方都像一位威严但是又关心年轻人的长辈, 游西雀曾经见过他训斥底下的小警察, 完了之后又忧心忡忡的模样。 接通他的电话时, 游西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连环杀人案疑点重重,赵郁死得也诡异, 况且她又发了匿名信,负责的滕警官恐怕不会放过这一切。 果然,寒暄过后,滕警官的语气沉了下来, “游小姐,之前在巷子里遇见凶手的时候,还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游西雀抿了抿唇,当然有发现。 最大的疑点就是她在那里遇到了路天朗的鬼魂, 可也是这件事不方便说出来, 怪力乱神在这个科学的社会并没有那么开放,更何况她经营着猩红眼怪谈剧院,两者要是联系起来, 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滕警官既然问了这个问题, 游西雀迟疑一瞬:“……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好像看见了我邻居的儿子,不过, 他已经是个枯萎症晚期的病人了, 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啊对了……” 游西雀默了默, 语气担忧:“滕警官, 我的邻居这几天好像失踪了,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她吗?” 电话另一头,滕玉华听了她的话,神情骤然一肃。 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上面是一份列表,是近两年来,赵郁所接触过的人员名单。 赵郁不爱出门,能接触的人也寥寥无几。 其中有一个人,赫然就是游西雀口中的邻居,陈惠心! 电话那头传来久久的沉默,游西雀知道对方已经接收到她的暗示,嫌疑很快就会落到陈阿姨身上,但做完这件事,她的心却不见得有多轻松。 毕竟陈阿姨是真的对她很好。 但杀人伏法,天经地义。 “陈阿姨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游西雀想不明白,眉心蹙起,“她知道路天朗的灵魂马上就要消失这件事吗?” 后来她再到陈阿姨家的时候,路天朗的魂魄已经不见了,地面残留一串水渍,沿着门口往外,而后消失不见,游西雀怀疑路天朗是回到了陈阿姨的身边。 但痕迹越来越淡,能不能回到也是未知,已经没有能力再多带一个人了。 “对了,你的狗还在我们这边。”滕警官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好像叫暴富是吧?上回暴富立了大功,在局子里也很受年轻小伙子的欢迎,有空你得带它回去了,不然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被这群小子们给撸秃了。” 暴富本来就是只流浪狗,虽然后来被洗得干干净净,不过以前被暴力驱赶过,身上总有那么几块地方是秃的,半丑不丑的一只金毛犬。 想到它还要被撸秃脑袋。 游西雀脑补了一下,表示默哀,然后才跟滕警官说自己明天马上就去接狗。 滕玉华交代完事情就挂了电话,游西雀长长吁了口气,点开任务栏,正想看看每日任务那个标红的任务究竟是关于什么的,家里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谁在这个时候找我?” 游西雀挑挑眉,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有些古怪。 “谁啊……” 打开门一看,门外的女人一身白裙,头发乌黑柔亮,边上戴着个珍珠发卡,微微蹙着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漂亮是挺漂亮的。 可恨在和游西雀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草。” 游西雀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握着门把,立马把门关上。 “哎!”游心雅急了,也不管自己平时精心塑造的白莲女神模样,眼疾手快整个屁股先挤进来,“等等、等等!小雀你干嘛呀!我来找你难道你不高兴吗?” “是不高兴啊,什么事啊你?大晚上来骚扰我有没有病啊?”游西雀毫不客气,冷眼堵在门口,连门都不想让这货进来,姐妹俩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她才没兴趣跟这货演什么好姐妹。 游心雅一窒,眼泪立马迸出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游西雀震惊脸,“你刚知道?” 大无语事件! 从小到大她都不理解游心雅这个奇葩性格是怎么来的,白莲得理所当然,并且毫不自知,一副虽然我很欠揍但是我很无辜你不可能不爱我的样子。 滚啊!神经病! 但双胞姐姐冰冷的态度并没有让游心雅退缩。 她咬了咬唇,泪眼盈盈看过来,满心不解: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小雀会这么讨厌她?但她们到底是姐妹,血缘无法切断的关系,就算小雀对她再不好,她也应该原谅这个亲姐姐。 想到最后,游心雅笑容勉强,重新振作起来。 “你真的不想让我进去?我来是跟你说正经事的,我相信你听了这件事之后一定会很感兴趣,而且完全是对你有利而无害。” 说到后面,游心雅已经重拾信心,抬起手优雅地捋了一下颊边的发丝。 嘭! 门被用力甩上。 游心雅动作僵住,门差点把她的鼻子都要撞歪! 她瞪大眼,嘴角抽搐,表情绷不住了! “小雀!” 游西雀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熟练地戴上耳塞,打开电脑,看起了恐怖游戏直播。 屏幕里的小人正在坐火车,这辆火车外皮破旧,四处已经掉漆了,此时正经过一条幽长的隧道,而再过不久,这条隧道就要坍塌,车里的乘客即将全部变成鬼怪——这是这个恐怖游戏系列的第一部 剧情,后面就是小人怎么在这个恐怖游戏里求生。 而小人名字叫做余苗,是这个系列的女主角。 打开直播的时候,游戏刚好进展到火车即将开入隧道的剧情,马上就要死人了! 游西雀兴奋起来,打算给直播间送个礼物! 就在这时,尖锐的指甲刮挠门板的声音穿过耳塞,准确无误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游西雀动作一顿,痛苦地揉了揉鼻梁。 而门外,游心雅苦兮兮地用指甲挠着门,“小雀!我有事要跟你说!” 咔吱、咔吱、吱—— 游西雀面无表情。 她这个双胞妹妹,有时候就很像个变态。 她放大了游戏直播的声音。 火车轰隆隆响起。 游西雀放下心,继续看直播,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嘭嘭嘭的声音。 门外的游心雅泪眼盈盈地把额头抵在门板上时不时撞一下,伴随着指甲刮挠模板的声音。 “小雀——” 游西雀:“……” 嗷! 她猛地打开门,“变态!你要干嘛啊!有屁就放!” 游西雀冷冷地捏了捏拳头,“劝你一分钟说完,不然打爆你的头哦。” 游心雅,这个前不久才拿过奖的新晋剧院演员,也曾经带领一群演员为某某剧院赚取过不少名声,这个在网络上营销着才女与美貌兼并人设的女人——此时披头散发,面色苍白,额头撞得一片通红,衣衫凌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门一开,此女立马抽了抽鼻子,面带微笑地整理自己的衣着形象。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 游西雀:? 此人过于变态,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能忍让她的真正原因。 跟一个神经病计较,真的会显得她很蠢! 这时,游西雀没看到的是,恐怖游戏里的小人,按照剧情进展本应该和一车人一起进入隧道,最后只留她一个人活下来,但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大铁锤,嘭嘭嘭对着车窗玻璃一顿猛捶。 噼啪,玻璃破碎,狂风涌入。 小人面无表情从车里跳了出去。 直播间弹幕一片“???”。 游西雀没看到,她正在对付自己这个奇葩的双胞胎妹妹。 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说吧。” “是这样的。”游心雅深深刺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语速极快,“我听妈妈说了,你最近换了一家剧院工作,叫什么猩红眼是吗?我看网上评论不错,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把我介绍给剧院老板?是这样的,我对你们剧院很感兴趣,想进行投资……” 说话间,游西雀抱着双臂,冷冷倚着门沿。 “哦。” 游心雅并不气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成为你们剧院的新老板的话,不介意我可以介绍你到大剧院里工作,猩红眼再怎么独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剧院,如果没有资金支持,在现在这个社会,很容易就被淘汰,我认为……” 话没说完,游西雀冷笑:“就这?不用了,没必要,猩红眼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来是看上猩红眼,说什么投资,其实是想要收购来了。 “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就滚吧。” “等等。”游心雅笑容僵硬,有些急了,她半个身子挤进来,一副决不罢休有本事你就用门夹死我的样子,“下个月彩云大剧院就要举行舞台剧大赏了,几乎每个剧院都会报名,推出自家剧院的拿手剧目,根据我的了解,猩红眼现在只出了两场演出,虽然两场都不同,但是参加舞台剧大赏根本没有竞争力!” “彩云大剧院是国家第一剧院,多少小剧院想着让自己的演员在上面表演一次,但并不是任何剧院都有资格!” “而且还有很多优秀的评委老师!席韵秋你知道吧?席韵秋也是!”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5节 “我可以帮助你们!” “小雀,我有钱,半个月的时间,完全可以为你们请来有经验的演员和老师!” 闻言,游西雀动作一顿。 游心雅看出她的动摇,悄悄松了一口气,“和我合作,百利而无一害,你现在为剧院这么卖命,说白了也是为人打工而已,但我是你的亲妹妹,如果我投资了这家剧院,完全可以让你代我管理,到时候你就是猩红眼的另一个老板。” 说完,她脸上露出笑容,她就不信小雀不想要! 游西雀挑起眉,“说完了?” “怎么样?”游心雅心跳加速。 她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这个诱惑! 然而下一瞬,游西雀嗤笑一声,冲她摆摆手。 “拜拜。” 嘭的一声,门再度关上。 临关上前,游西雀还送了她一脚,把她整个人从门口踢了出去。 游心雅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屁股,裙子上多了一个鞋印子。 “你、你竟然对我这么狠心!” 游西雀翻了个白眼,她自己就是猩红眼的老板,还要你的投资? 呵呵! 然而下一瞬,她重新回到电脑前,迅速地搜索起彩云大剧院的舞台剧大赏。 最后目光停在评委老师席韵秋的名字上。 前不久剧院后台才给她颁布了一个任务,要求她在一个月内获得席韵秋的认同,否则就会获得“病痛缠身”的惩罚,但这位国家级的正统舞蹈老师对猩红眼不屑一顾,想来不会再来第二趟。 她正愁不知道从哪下手呢,没想到现在就送上门来了。 游西雀眨眨眼,脑子里迅速形成一个计划。 片刻,她缓缓呼了一口气,确定游心雅已经完全放弃不会再有人骚扰她后,点开每日任务。 今日任务: ·花坛下的秘密(演员):n ·疯狂八音盒(道具):n ·招鬼(场景):sr——(此任务标红,与某些事件有关,完成将获得相关线索) 游西雀毫不犹豫地点开这个任务。 【请前往青藤高中,进行招鬼游戏,召唤赵郁的鬼魂。】 第54章 员工的担忧 【招鬼(场景):sr】 这个任务的内容很简单, 给出来的信息并不多,总结下来就是要求游西雀找个时间到青藤高中的某个地方,带上赵郁生前的随身物品, 玩笔仙之类的招鬼游戏, 把赵郁的魂魄召唤出来。 任务完成, 奖励一张sr类场景卡。 然而游西雀看完这个任务后,却陷入了沉思。 赵郁的生前随身物品, 她有。 那串手珠她一直拿着。 笔仙之类的招鬼游戏,倒也没什么所谓。 经验之谈,只要影子鬼出现,曾经深刻的精神折磨想必会让赵郁老老实实做鬼, 危险性并不大。 真正的问题是,这个任务太简单了。 “简直就像是白送。”游西雀微微蹙眉,支着下颚陷入沉思,灯光下, 她的影子安静如鸡, 旺财已经很久不作妖了,“而且,也只是把赵郁的鬼魂召唤出来, 然后呢?后面怎么处理?剧院后台发布的这个任务很奇怪, 似乎, 仅仅只是为了指引我找到凶手。” “况且,为什么是青藤高中?”这所学校她知道, 市里排名第一的顶尖重点高中, 但凡进了这所学校的学生, 基本上算是默认上了名牌大学。 而且, 校风严谨, 这些年来并未出现过什么丑闻。 游西雀沉默地想着,时间逐渐过去,直到工作群的消息声把她惊醒。 乌甜甜周猛几个又闹腾起来,明天晚上进行第三场演出,三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怎么安排,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猩红眼的一份子,每天默念一百遍要把猩红眼发展起来。 游西雀窥屏了一会儿,也逐渐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把余青灯和辛月召唤出来,看着自己现在仅有的两个能上舞台的小伙伴,有点犯愁。 演员确实不够。 猩红眼的人才太少了。 “到哪儿去再弄点人过来呢?” 想着这件事,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三场演出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游西雀只在后台转了一圈,余青灯现在已经习惯了舞台,能够独立弹奏钢琴,而漂亮女鬼更是为舞台而生。 月光落下,伴着幽怨的钢琴声,女舞者舞姿轻盈。 在场景卡的影响下,整座舞台精致诡谲,底下的观众全身关注地看着,中间掺杂着游西雀安插进去的鬼怪服务生。 一场演出结束,掌声如雷贯耳。 游西雀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目送观众离开。 一切进行得似乎十分顺利。 但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游西雀看着空荡荡的剧院,深处似乎隐隐能听见不知名的说话声,乌甜甜三人清理完诡月剧场后走出来,神情也有些低落。 游西雀明知故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吗?” 乌甜甜一个激灵,怕她担心,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好着呢!就是有点累了!不过学姐你千万别给我放假!我可喜欢工作了!” 话音刚落,却见游西雀一脸好笑,眼清目明,将三人的心思猜得透透。 见状,三人里的智脑林楷阳也不装了,他皱着眉说:“这次反响没有上次好,下次的预售票虽然有人问,但是相比之前少了四分之三。” “不可能一直那么好的。”游西雀冷静得几乎有些不近人情,“第二次演出的时候,我们换了新的舞台,辛月也换了不同的演出舞蹈,一切变得更有新鲜感更有剧情性,甚至,当时网络上有黑色键盘侠帮忙,粉黑相争,会变成那种结果并不奇怪,现在,猩红眼只是原形毕露了。” 为了治疗枯萎病,现在这个时代,几乎娱乐至上,但凡能引起人类情绪的娱乐项目层出不穷。 剧院在多年前甚至算不上大众,现在也像一个个蒸蒸日上的大明星。 猩红眼刚出道,偶尔打个广告,营销一波,当然能短暂红一下。 但它的作品太少了,也没有打出名气。 新鲜感过去,人们就会离开。 很快就会寂寂无名。 林楷阳也明白这件事,顿时沉默下来,周猛是个急性子,立即急冲冲地说:“可是我们很用心了!就连下次的门票都做好了!结果却没卖出去……”说完,他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这件事游西雀也知道。 周猛意外是个心思细腻的,在细节上很有想法,为了让猩红眼变得更与众不同,他给大伙提供了一个建议,在门票上动了一些小玩意儿,全都是手工制作,有好几个类型。 “周猛!”乌甜甜用手肘撞了撞他。 但三人眼里都是遮掩不了的失落。 看着差不多了,游西雀挑挑眉,似笑非笑道:“行了,我都还没说话你们着急什么,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们也别耷拉着耳朵了,半个月后我们要去彩云大剧院,参加舞台剧大赏!” 闻言,三人一愣。 “彩、彩云大剧院?!那个舞台剧大赏我、我是知道的,不过……”乌甜甜揪着手指,瞅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要去参加吗?” “当然呀?为什么不。”游西雀耸耸肩,“多了不得啊,彩云大剧院,上去一趟直接全国全互网直播,那不比在网上吵架好使?” 周猛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林楷阳也十分微妙,“可是……” “可、可是……我们谁去呀?” 游心雅都能打听来的事情,他们就更清楚了。 猩红眼,没有演员呀! 而且半个月,怎么排舞台剧啊! 更何况,彩云大剧院不是谁都能去的呀! 难道学姐家里有矿?说去就去? 顿时间,三人看着游西雀的眼神充满震撼,他们从来不知道学姐这么有钱!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打断他们的胡思乱想,“行了别哔哔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勤劳打工人。” 话说完,游西雀让他们放心,然后匆匆把人赶回了家,然后才一个人面对阴冷空寂的剧院,找了个台阶坐下,打开手机,然后点开了游心雅的微信头像。 【小红雀:彩云大剧院,门票,给我。】 冷酷无情,干净利落。 城市另一端,刚做了半个小时瑜伽,正准备敷面膜安心睡觉的游心雅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她瞪大眼睛看着半年没联系自己的微信号,震惊! 下一刻,她迅速窜进衣帽间,换了一套最优雅最美丽的裙子,然后对着镜子化了个妆,然后挤了挤脸,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得体纯真的笑容,点开了视频电话。 呵,虽然她那样把自己赶走,结果还不是对那个条件心动了? 嘟、嘟、嘟—— 视频电话挂断。 游心雅笑容一僵,继续拨打。 嘟—— 又挂。 咔吱咔吱!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6节 尖锐的指甲挠着桌子,游心雅咬牙切齿,笑容快坚持不住。 挂断。 【清风明月小雅儿:我就知道,小雀你最后一定会想通的,有空我们见个面吧,毕竟是姐妹,你踢我出去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和你们老板见过面之后,把事情谈成,你还是我的投资人代理,以后你就是猩红眼的另一个老板。】 噼里啪啦打完字,游心雅的表情才重新回复自然,她对着镜子眨眨眼:“魔镜魔镜,世界上怎么会有我游心雅这么美的女人啊……” 想到这些,她都快哭了! 这时,游西雀的信息发来。 【小红雀:投资?】 简单的两个字外带一个疑问号,游心雅心里迅速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游西雀又发来两个字。 游心雅瞪大眼,被那两个字刺得眼睛都痛起来。 【小红雀:白嫖。】 【清风明月小雅儿:不行,猩红眼,我想要!】 【小红雀:?】 【小红雀:那算咯,拜拜。】 嘶! 不要啊! 【清风明月小雅儿:为什么啊?我给钱,你做老板不好吗?两全其美的事,小雀,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难道真的像妈妈说的……你变了!你变了!你变了!你变坏了!】 【小红雀:?】 游心雅心里一看到她这个问号,心里就直发憷,虽然是双胞胎,但两人从小就不在一起,游心雅从来就不了解她这个姐姐。 总觉得,她这个问号里面,嘲讽中带着一丝丝不屑,冷漠中带着一丝丝无语。 反正就是,理直气壮地想要白嫖! 游心雅纠结地咬着指甲。 就在这时,游西雀的信息又发过来了。 【小红雀:我们好姐妹,想白嫖有问题吗?你跟我谈钱?不觉得伤感情?】 游心雅:!!! 猩红眼怪谈居院门口。 游西雀半倚在机车旁,手肘懒洋洋地搭在车头上,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手机。 一分钟后。 【您收到一个微信转账】 游西雀点开转账,两万块。 备注“蠢蛋”的账号给她发来信息:“名额我会给你拿来,这点小事而已,你不要像妈妈说的那样学坏,我给你两万块吧,你那剧院那么破,自己掏钱亏死了……” 游西雀笑了笑。 “知道。” 解决这件事,游西雀打开剧院后台,刚才那场演出,只给了五百点的演绎积分。 忍不住皱了皱眉,暗道:“同样的演出,给的演绎积分果然会越来越少,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得尽快扩充剧院的演员和各种道具场景……” 五百点演绎积分。 她点开特殊任务栏。 自从上次陈瑞玲小朋友的任务结束后,五百演绎积分就能接到的特殊任务只剩两个了。 其中一个——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低声呢喃:“又是青藤高中?” 【隐秘的尸体】 任务地点:青藤高中 所需积分:500 【请问是否接取该任务?】 “是。” 下一瞬,任务弹出。 待看清这个任务的内容,游西雀惊讶地睁大眼。 “白戾歌?” “这不是二号剧场那只鬼的名字吗?” “这个任务竟然和它有关?” 作者有话说: 代入妹妹,可能会觉得自己遇到强盗 第55章 镜子、梳子、致爱丽丝 【隐秘的尸体】 任务地点:青藤高中 任务背景:它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学校的操场还是那么热闹, 图书馆挂着禁止喧闹的牌子,教室里传来学生的朗诵声,它茫然地游荡着, 却无论哪里, 都不是它该停留的地方。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它的存在。 白戾歌、白戾歌、白戾歌…… 为什么没有人记得它呢? 甚至, 连它的尸体都不见了。 到底是谁把它的尸体藏了起来? 它找不到呀,它开始愤怒, 开始怨恨,旁人的声音令它厌烦,似乎只有一种声音能将它安抚,即便如此, 每一个靠近它的人,都令它感到极其厌烦。 任务说明:请前往二号剧场,邀请白戾一同到达青藤高中,寻找它失踪的尸体。不过, 由于白戾歌现在处于一种狂躁状态, 您恐怕无法轻易找到它,并且遇见它极有可能引起它的杀戮之心。 为此,剧院管家根据白戾歌的生前, 为您提供一个建议, 请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 带上镜子和梳子,坐在二号剧场的任意一个位置, 并用手机播放《致爱丽丝》乐曲, 然后对着镜子梳头, 直到它出现。 任务奖励:ssr卡牌x1 *** 游西雀:…… 心里升起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迟疑一瞬, 游西雀给剧院管家发了条信息:“这个任务管复活卡吗?” “……” “…………” 没有回复,很好。 游西雀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对于二号剧场这位暴躁的性格已经深有体会,上次一号剧场升级完,二号剧场开门,她就是在那里面溜达了半圈,连门口都没离多远,等到发现的时候,自己人都没了。 好家伙,入门杀! 这个特殊任务其实是有两重,第一重要带上镜子数字到二号剧场梳头,边上还得放音乐,想到那个画面,游西雀就已经毛骨悚然,而且,做完这些,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危险。 第二重才是到青藤高中寻找白戾歌的尸体。 “青藤高中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两个任务同时出现在那里?”游西雀沉思着,一边打开手提电脑在网上搜索青藤高中的信息。 这是一所民办高中,以校风严谨闻名,学生在校必须穿校服,并且一套严厉的成绩赏罚制度,校内竞争极其激烈。 “嗯?”游西雀目光一顿,青藤高中的官网上,出现一张张照片,是各种文艺演出,学生穿着精致的服装在舞台上的大合照,其中有好几张都是著名比赛,“青藤高中文娱这方面做得也挺不错的嘛……” 不只是不错,有些甚至可以说是专业。 但也仅此为止,游西雀没有发现更多的信息。 再看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再过一个小时就十二点了。 刚好是任务时间。 静默片刻,游西雀盯着手机咬咬牙,“反正这个任务都是要做的,不如今晚就去解决它,况且开启二号剧场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获取白戾歌的好感,无论如何,这个任务都不可能避开。” “既然总有一死,那么早点迟点就没有意义了。” 思及此,游西雀眸光一沉,不再犹豫,立马前往诡月剧场后台,那里搭建了一个简陋化妆间,找到任务所需的时间后,游西雀检查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几张卡牌。 影子鬼最近变老实了,关键时刻可以让它挡上那么一两分钟。 辛月是一名芭蕾舞演员,在战斗方面没有什么能力。 余青灯的能力则十分特殊,他虽然也是一张sr卡牌,但也并不适用于打架。 还有一张……13路公交的无限制车票。 游西雀摇摇头,以二号剧场那位的能力,她恐怕还没来得及逃出猩红眼找到公交站台,可能人就已经没了。 至于人皮玩偶—— 它避开了她的视线,然后闭上了眼睛。 游西雀:? 在和陈瑞玲小朋友好感度到达70之前,这家伙就很不忠诚,游西雀完全有理由觉得它会把自己给卖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7节 最后只有怪谈橱柜了。 游西雀抱着暗红色的黑字,嘟囔道:“总觉得这东西越来越坚硬了,关键时刻还能砸过去,要是能把它砸碎了重装成一把刀就好了。”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游西雀看着怪谈橱柜,眼睛里充满惋惜。 藏在影子里的旺财听了她的话,嘴角抽了抽,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 凌晨11点55分。 二号剧场门口。 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游西雀就在走廊里放了一块路障牌,甚至用黄线把这里封锁起来,现在再次打开,走廊深处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似乎变得更清晰。 幽冷的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过来。 一股寒冷的气息从二号剧场喷涌而出,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之感。 走廊的灯已经开了。 可即便如此,二号剧场的门也开着,光线却无法到达里面半分,一眼看进去,从门口到里面,可见距离只有一米之长。 “上次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现在站在这里,却感觉那种阴冷的气息越发强烈,就好像,有无数个人在黑暗中偷窥我。”游西雀打开手电筒,轻轻舒了一口气,而后走了进去。 吱吱吱。 黑暗中传来尖细的怪叫声,像是老鼠在撕咬打闹,积累的声音在空旷的二号剧场里蔓延开,随后又伴着回声,在里面回荡。 手电筒的光在进来之后便骤然暗了几个度。 空气中仿佛漂浮着昏沉的雾气,把光给笼罩了,光线照过去,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嗒嗒、嗒嗒。 游西雀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加快,二号剧场的空间显然比一号剧场要大,一旦安静下来,任何声响都能产生回音。 她的脚步声似乎又多了一个,紧紧的,就贴在她身后。 难道身后有人跟着她? 适应这种黑暗的光线后,二号剧场里的场景也依稀看得清楚些了,从观众席最后往前面看,密密挨着的椅子就像一个个蹲在地上的黑色人影。 舞台在最前端,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长方形舞台,似乎上一次演出结束还没来得及收拾,红色幕布仍然是放下来的,看不见幕布另一边的情景。 不知名冷风吹过的时候,隐隐嫌弃幕布一角,甚至似乎能看见那里有个影子。 可这哪来的人影? 又哪里来的风? 意识到这一点,游西雀浑身寒毛直竖。 “不行,要冷静。”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感让游西雀瞬间从这种氛围中清醒过来,她没敢进去太远,只在靠着门边不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尽管她知道,就算她离门口再近,那只鬼也能在瞬间拧断她的脖子,但她还是对此抱着一丝期望。 凌晨12点整。 时间到了。 游西雀把手机放下,电筒对着天花板直直地照过去,但光线可见度却根本抵达不了最上方。 “镜子、梳子、致爱丽丝……” 这是一面圆镜,铜制边框,镂着古朴花边,是游西雀之前收拾一号剧场的时候在某个角落捡到的,起初心里生疑,便一直放着没管,但后来发现并无异常,而剧院里常常能遇见一些上了年岁的老物件,便也见怪不怪。 梳子也是木质的梳子。 只有致爱丽丝—— 游西雀点了播放,下一瞬,欢乐愉快的音乐在死气沉沉的二号剧场飘荡起来,顿时间,偌大的空间里似乎多了几分人气。 然而游西雀的身体却蓦地绷紧。 就在音乐响起那一瞬,她分明看见舞台红幕布动了一下,藏在那里的影子往后面悄悄退了一步! 简单欢快的调子格外清晰。 但游西雀却警惕得像受惊的猫,只差一对耳朵没有竖起来。 与此同时,老鼠的嘶哑尖叫声也陡然消失,整个二号剧场里,几乎只剩下《致爱丽丝》活泼的旋律,钢琴声越来越快,带着一种急促的愉悦。 游西雀仿佛能看见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孩手挽着手在舞台中央跳舞。 伴着这种音乐声,她拿起镜子,然后对准了自己的脸。 手电的光只有一侧,游西雀苍白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看起来甚至有些诡异。 简直有点像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十分陌生。 “对着镜子梳头……” 游西雀抿了抿唇,梳子的木齿轻轻掠过她的短发,仿佛有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脑勺。 一下、两下、三下…… 镜子里的那女人也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 黑幽幽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 游西雀看着“自己”,心里直冒寒气,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在凌晨时分,阴气极重的时候,对着镜子梳头,似乎……是一种招鬼游戏。”她抿了抿唇,“它会在什么时候,又在哪里出现呢?” “白戾歌这个名字很有趣,但任务说,对着镜子梳头,是根据它生前来判断,是比较适合它的任务,难道它是个女孩子?” 这个问题,在白戾歌真正出现之前,尚且不能解答。 游西雀一下下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头发不长,人也没那么勤快打理,当初干脆直接剪了个短发,但一段时间过去,头发已经长了不少,几乎已经够到了肩膀。 梳子在头发间缓慢地穿梭。 时间一点点过去。 游西雀暗暗数着时间,数到十分钟的时候,心里逐渐升起一丝疑惑。 “难道是失败了?白戾歌怎么没有出现?” 又过了五分钟。 周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音乐点了循环播放,周围依旧是轻盈活泼的钢琴声。 “不对劲啊……”游西雀回想着这一切,“镜子、梳子、致爱丽丝,这三件东西,没有一件是漏下的,而且和上次不同,白戾歌并没有选择在我进来后杀掉我,那么这个做法应该是没有上什么问题……等等!不对!它……已经出现了!” 游西雀脸色骤变。 从刚才开始,她梳头发的动作就一直没有停下。 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根本就没有在梳头! 是谁,操纵了她的手? 《致爱丽丝》再次到达了高潮,钢琴声逐渐急促,仿佛八音盒的旋转小人,不断在圆板上转着圈,并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突然,咔嗒一声! 小人摔倒了。 滋—— 音乐声戛然而止,片刻才重新响起,但手机像是突然坏掉,发出那仿佛二胡坏掉,时高时低,阴阳怪调的声音。 仍然是《致爱丽丝》的曲子,却又像有人在拉锯子切割一种非常粗糙的木料,又像是指甲刮过黑板,极其刺耳难听。 一只死灰色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游西雀的手腕。 在她停下来的时候,握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用梳子为她梳着头发。 第56章 白戾歌 它就那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游西雀身后。 镜子里无法映照出它的脸, 但游西雀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寒冷的气息幽幽贴着她的后背,一个名叫白戾歌的鬼, 冷冷握住游西雀的手, 正不紧不慢的为她梳头。 一下、两下、三下…… 动作轻柔, 像是在对待什么贵重的物件。 游西雀身体绷紧,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寒意浇遍全身,冷得浑身打颤。 身后传来的恐怖气息几乎让她无法快速地保持冷静,过了一阵,直到那首已经完全变调的曲子再次循环, 游西雀才暗暗舒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片刻,游西雀打量着那只手,死人的手虽然可怕, 但也保留着一些生前的痕迹。很快, 她发现白戾歌的手指骨骼粗糙,指甲短圆,掌心厚而宽大。 “咦?” “看着像男人的手。” “白戾歌竟然是个男的?” 游西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沿着手掌往后看, 手腕并不细, 从生理上的角度看,男人和女人的骨骼发育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 仅仅几眼, 游西雀就判断出, 白戾歌大抵是个男的。 但马上又有了新的困惑。 “男的?喜欢梳头?白戾歌生前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是造型师之类的, 可这样的一个人, 和青藤高中有什么关系?” 游西雀蹙了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她用左手拿着镜子,然后装作不经意手抖了一下,斜了斜镜子,试图看清白戾歌的模样,但除了他那双毫无血色的手,镜子里并没有映出他的模样。 鬼在镜子里没有影子。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8节 从镜子中看,白戾歌的手就像是从黑暗中凭空生出来的一样。 游西雀头皮一麻,微微抿起唇线,顿了顿,她抬起眸,对着镜子看向自己身后那团黑暗,酝酿了一下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就是白戾歌?” “……”没有回应。 那只手依然不疾不徐地握着梳子。 “你好,我是游西雀,猩红眼的现任老板。”说到猩红眼,游西雀的情绪渐渐平复,“你在这里待多时间了?上次我来过这里一趟,不过当时并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非常唐突地打扰了你,现在想想,真的挺抱歉的。” 从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白戾歌显然比她更早来到这家剧院,成了盘踞在二号剧场的鬼怪。 她是后来者,就算成为了老板,贸然打扰原住民,他生气也是正常的。 这么想着,游西雀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现在才来跟你打招呼,我还没带礼物过来……”顿了顿,她面带微笑,眸光清明,“希望这首曲子能让你满意,我的手机挺久没换了,音质可能不太好,等到剧院发展起来,我们员工有了更多工资,我会换一个新手机,到时你想听什么音乐……嗯,不对,或许我们可以买一个音质更好的音响。” 镜子里的面孔在这种光线下显得十分苍白晦暗,但游西雀明媚清朗的声音似乎驱散了这种阴暗,偌大的二号剧场里,传出她一个人的说话声,又飘荡着回音。 吱吱。 兴许是氛围太过和谐,那些躲在黑暗里的生物再度出现,老鼠瞪着一双幽绿的眼睛,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的女人。 场面极其诡异。 游西雀自说自话了一会儿,见白戾歌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流露出格外明显的恶意,仍然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幽幽地梳着她的头发。 乌黑的头发被理得格外顺畅,游西雀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没想到,我只是来这里做个任务,居然还顺便理了一下头发,白戾歌到底是梳过多少个人的头,手艺还怪好的。” 这么想着,她抬起镜子,偏着头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微微回过头,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鬼,又迅速地转回去,然后笑着说:“谢谢你,白戾歌。” 身后的鬼个子高挑,果然是个男鬼。 但从游西雀的角度,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依稀只能判断是一米八的个子,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下面是西装裤,衬衫没有束腰,松松散散地垂下来,袖子挽到手肘,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不过从衣着并不能判断他的身份。 然而听了她的话,白戾歌的手却顿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又继续给她梳头,只不过,这次的动作变得更温柔了。 “这么温柔的鬼,一开始却在见到我的时候就立马杀了我,看来,找不到尸体这件事,确实让他心情很不好。” “白戾歌在二号剧场待了这么久,迟早也是我的员工。” “员工有心事,身为老板我怎么可以不去解决?” “看来必须为他找到尸体才行。” 这么想着,身为一个负责人的老板,游西雀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这件事不得不做的使命感来。 她迟疑了一下,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后,真诚地说道:“白戾歌,你最近有什么难处吗?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助你,作为你替我梳头的报答吧,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鬼的也不喜欢。” 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也没办法了,大概会一直记着你的好心吧,只是下次恐怕不敢再来找你替我梳头了,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那只手再次停顿了一瞬。 游西雀心头一动,再接再厉,“对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心情似乎不太好?为什么呢?话说你长什么样?我能回头看看你吗?” 不等对方回应,她噼里啪啦地继续说下去,“哦,应该是不行了,上次看了你一眼我就没命了,如果可以,真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啊,对了,你是怎么死的?你的尸体在哪里?方便我去祭拜吗?” 话音刚落,头上一阵剧痛。 嘶—— 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冷气,痛得歪头眯眼的,抬眼一看,梳子竟然生生扯掉她一小搓头发来! 四周的温度骤然直线下降。 空气冷得几乎有些刺。 与此同时,钢琴曲蓦地停止,黑暗中的老鼠仿佛感受到气氛不妙,立马疯狂逃窜。 那只手,也在这时松开游西雀的手。 噼啪。 木质梳掉落地面,从中间裂成两半。 糟糕,她太着急了。 很有可能会将白戾歌激怒。 游西雀眯了眯眼,左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捏着影子鬼的卡牌,手机电筒的灯光照耀下,瘦长的影子不安地用鞋子搓着地面,时不时左顾右盼,时不时搓搓手臂。 没有了音乐声,整间二号剧场,死一般沉寂。 游西雀捏了捏掌心,已经洇出一片冷汗。 她弯下腰,缓慢地将那把破裂的梳子捡起来,声音里依旧带着轻轻的笑意,“怎么啦?白戾歌?你怎么不为我梳头啦?”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着身后的鬼怪。 依旧看不见他的脸。 黑暗逐渐逼近,几乎将电筒的光都要淹没了。 忽然,噗嗤一声。 铜镜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 紧接着,缝隙中溢出一线红色,游西雀定睛一看,脸色微变,玻璃裂缝中竟然溢出了鲜血。 鲜血缓慢地流淌,而后竟在镜面上绘成了两个字。 尸体。 顿时间,以此为开端,镜子上忽然出现了许多血印子! 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像无名咒语一样在镜面上出现,散发着极其不详的气息。 游西雀仔细一看,满满都是红色血字。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在哪在哪在哪!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死!死!死! 嘭的一声! 镜面炸开,玻璃向四处飞溅,险些将游西雀扎到,与此同时,她也终于看见白戾歌的脸,在玻璃炸开之前,镜子里陡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游西雀蓦地睁大眼。 “怎么会是这样?” 那张脸竟然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比她看到游心雅的时候更为诡异,那货好歹是她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亲妹妹,可白戾歌不是! 尤其是,这他妈还用着男人的身体! 日! 游西雀狠狠骂了一声,镜子里同时出现两张同样的脸,白戾歌眼神阴鸷冰冷,泛紫的嘴唇冷冷抿起,盯着她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恶意。 这几乎让她浑身的寒毛都在瞬间竖起,但下一瞬,玻璃破碎,白戾歌隐没在黑暗中。 可这并不意味他消失了。 “草,感情压根不能提起尸体两个字,那还怎么邀请他去青藤高中找他的尸体?” 简直大无语事件! 怀柔政策完全失败! 游西雀抄起手机,面无表情朝着大门跑去,一边捏着卡牌喊道:“旺财、青灯,辛月!”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 大门关闭。 游西雀被挡在门内,下一瞬,手机光芒的可能见度几乎只剩下半米,黑暗无声笼罩,冰冷如影随形。 门边幽幽出现了一个影子。 这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光线分明黑到这种程度,但“它”的轮廓却格外清晰,绝对不会有人忽略“它”的存在。 游西雀瞥了一眼,直接无视,然而下一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女声从外面传来。 “小雀?小雀?你在里面吗?” 游西雀骤然一愣,“游心雅?” 脸色微变,“你这傻叉怎么在这里?” 猛地抬脚一踹,门竟然被轻松踢开,也就在这一瞬,游西雀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但已经来不及,抬头一看,门的另一边,竟然还是二号剧场! 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个…… 长了一张和她一样脸,却用着男人身体的,白戾歌! 见状,游西雀眼角一阵抽搐。 “你就没有自己的脸?非要用我的脸是什么意思?很好看?给钱了吗就随便用我的脸?” 第57章 镜像对立 嘴上这么说, 但在看到白戾歌后,游西雀还是麻溜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跑去。 电筒的能见度已经很低了。 密密拥簇的观众席在昏暗的光线下, 仿佛坐满了人, 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沉默地坐在那里, 冷眼看着她来回奔跑。 游西雀迅速地在走道间穿梭着,手电调到了最大亮度, 试图在二号剧场找到出口。 片刻,果然找到了一扇门。 这扇门和来时一样,只是紧紧闭合,游西雀下意识握住门把手, 但就在拧开的前一瞬,又陡然停下来。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69节 她警惕地退后一步,“这扇门打开后,白戾歌不会又在另一边等着我吧?” 吃过一次亏后, 游西雀已经不太相信眼前所能看见的一切。 刚才自己分明是拧开了大门, 但另一边却同样是二号剧院,她完全有理由觉得,自己现在可能进入了鬼怪的某种气场里面, 要想离开, 必须找到能破解的方法。 也就是她迟疑的这一瞬, 咔嗒一声,门把手缓缓从另一边拧开。 游西雀头皮一麻, 神经骤然绷紧。 下一刻, 这扇门幽幽打开, 嘎吱—— 先是一条门缝, 冰冷阴鸷的眼睛在门缝间出现, 白戾歌徐徐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但恶毒的笑。 嘭! 游西雀一脚踹过去,狠狠把打开的门阖上。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脸居然那么欠揍。”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剧烈的拍门声。 嘭嘭嘭!嘭嘭嘭! 灰尘扑簌簌落下,游西雀皱着眉,用身体挡在门后,用力抵住,脸色却不太好看,“这里也不是,出口到底在哪里?难道无论哪个门,迎接我的人都会是白戾歌吗?”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涌过来一片冰凉气息。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拉住她的手臂。 游西雀吓了一跳,差点没整个人弹开,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才又松了一口气,血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满是血痕的面庞显得格外阴冷。 余青灯即便死了,也是个瞎子,他看不见,因此总是习惯性地微微倾着脸,试图用耳朵听清楚周围的一切。 血液从他近乎断裂的脖子溢出,狰狞的伤口青红交加。 这孩子死状凄惨,看上去分明那么吓人,但游西雀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少年的真挚。 “快、走……” “他、还在外面……我、替你挡住……” 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余青灯漆黑的眼睛里甚至显而易见地浮现出一丝担忧。 “那你呢?”游西雀皱起眉。 白戾歌是特殊任务的鬼怪,基本可以肯定是ssr类的卡牌,比起sr的余青灯,只会更凶残。 少年沉默了一瞬,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用冰凉的手指在游西雀的手臂上写了几个字。 【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谢谢。】 游西雀怔了怔,片刻,她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她深深地看了余青灯一眼,“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把猩红眼变成大剧院,你们都要成为我的大明星。” 说完,游西雀蹙着眉,转身朝着舞台的方向跑去。 身后,余青灯在她离开后,面无表情地对着门,他身上的伤似乎越来越重了,血液几乎无法遏制地从即将愈合的伤口里溢出来。 滴答、滴答…… 血水沿着他的衣服,很快在地面汇聚成了一个血泊。 拍门声越来越大,门外的白戾歌似乎变得更暴躁了。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的血液竟像有生命一样,缓缓地沿着门板攀岩而上,很快,这扇门被余青灯的血液然后。 少年幽幽地垂着脑袋,苍白的面孔毫无表情,但伤口逐渐狰狞,原本横穿他眉心到下颚的一道疤痕,在加入猩红眼后,随着时间,因为某种原因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可现在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 喉间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他的头颅歪倒,摇摇欲坠。 但就在余青灯的头颅断裂的前一瞬,一双精致优美的手将它安了回去。 漂亮女鬼漂浮在半空中,浑身黑雾缭绕。 她瞥了余青灯一眼,似乎在不屑这小鬼不自量力,但下一瞬,黑雾朝着门外喷涌而去,而后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方向,辛月叹了口气,而后缓缓弯起美丽的红唇。 舞台的幕布沉沉的降下,挡住了后面的一切。 游西雀高高地站在舞台前面,却没有急着跑到幕布后面,她回过头,看着一片昏暗的观众席,心里忽然产生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光线太暗,其实看得不太清楚。 但有些东西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二号剧场好像有点……”游西雀犹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形容不出来的怪异,“为什么会这么的……对称?” 在下面的时候还不觉得,但当她站到舞台上的时候就发现了,整个二号剧场,就像一个方方正正的正方形,左边有两扇门,右边也有两扇门,中间是一条走道,而左右的观众席数目一样,连位置摆放都一模一样。 甚至是天花板的灯,左右数量也并无差别。 两边几乎找不到任何错处。 游西雀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自己像是在玩一个叫大家来找茬的游戏,但左右都没有区别,最后以她失败为告终。 “上次过来的时候,二号剧场也是这样的吗?” 游西雀皱了皱眉,她记得不清楚了。 “但假如不是呢?” 余青灯和辛月在门口为她挡着,现在她任何一个猜测,都是在赌。 游西雀有些着急,这种情绪不利于她思考,片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短刀拿出来,然后用手掌,狠狠握住刀刃。 血液蓦地从掌心流出来。 “疼痛让我清醒。”游西雀抿起唇,双眸锐利,思维渐渐清晰。 “走廊只有一侧,按照我所知道的猩红眼的布局,二号剧场是顺着一号剧场往下走的,那么,一号剧场只有一侧通向外面啊,二号剧场应该也没有差别。” “所以,二号剧场只有一侧有门,多出来的那一侧,肯定是假的。” “但为什么呢?” 游西雀眯起眼,这种完美对称的异常引起了她的警觉。 “旺财。”游西雀低低唤了一声,紧接着,身后的影子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做回应,游西雀瞥了一眼,这才捏紧短刀朝着幕布后面的方向走去。 暗红色的幕布十分厚重。 游西雀掀开它的时候,忍不住朝后面的观众席再看一眼,那种怪异感变得更为强烈。 这种怪异感在她来到幕布另一边时,达到了巅峰。 与此同时,拍门声停止。 在幕布的上方,一根染血的绳子悄悄吊了下来,它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游西雀的头顶。 游西雀惊愕地睁大眼,幕布后面,竟然还是舞台! 这座舞台同样面对着观众席,仿佛来到了另一个同样的世界,但与刚才不同的是,那扇原本被余青灯和辛月堵住的门,此时已经开了,反冷风幽幽吹进来。 游西雀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这时,那根染血的绳子,就要碰到她了—— 下一瞬,绳子猛地往下伸,像条蛰伏的毒蛇,腾一下跃起,眼看就要一口咬住游西雀勒住她的脖子! 一个瘦长男人的影子倏地从暗处出现,怨毒的面孔在黑暗中浮闪,紧接着,苍白的手狠狠拽住那根绳子,像是泄愤般用锐利的指甲将它撕得稀巴烂。 但这绳子宛如有生命,即使变成碎片,也要向游西雀跳去。 一切都发生在她身后。 然而游西雀却像后脑勺长眼,敏捷地侧身避开,在看见影子鬼凶残的行为后,心里有点发毛,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家伙该不会突然叛变吧?” 这只鬼就像进入了更年期,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但看着那扇打开的门,游西雀心底一沉。 外面的灯还开着,正常的情况下,会在二号剧场里增添一点微弱的光影。 但那扇门没有。 也就是说,那里仍然不是出口。 那么出口在哪里? 游西雀挨着幕布,蹙眉看着那扇门,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找到答案了,线索已经在眼前,却不能从迷雾中将它牢牢地抓住。 这扇门离她很远,比幕布的另一边的那扇门更远。 “为什么呢?” “咦?”突然,游西雀蓦地睁大眼,“对呀,为什么呢?”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拉开幕布,另一边的门同样开着,余青灯和辛月已经回到了卡牌中,显然是没能挡住白戾歌,现在,白戾歌很有可能已经出现在她身边,正躲在暗处,随时会冒出来杀掉她。 可游西雀现在已经没有余裕去想白戾歌了。 她看了看身后的二号剧场,又看了看前面的二号剧场。 两扇门同时打开,呈对角线相对而立。 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凉气,“无论我走到哪边,都会回到二号剧场,两个剧场无论是观众席还是别的什么都没有区别,但两扇门却是相对而立,位置恰好相反,这个舞台,简直就像是作为一个中心点而存在……” “我明白了。”游西雀忍不住暗骂一句,“无论哪一边,都是二号剧场,这就像是一个镜像世界,其实两边是相反的,只是它的完美对称,隐瞒了这件事情。” 好家伙! 白戾歌,好狡猾一鬼! 游西雀抬起自己被刀刃刮伤的右手,然后一脚跨过幕布的另一边,右手的伤消失,再看,伤口已经出现在了左手掌心。 “果然。” “镜像世界。” 但新的问题马上出现。 “从哪里打破这个镜像?”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0节 游西雀蹙起眉,思索着跟“镜像”有关的一切。 而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发现,原本跟在身边的影子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悄然回到了卡牌中。 她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多了另一抹影子。 第58章 破镜 这个影子和游西雀离得很近。 如果有另一个人在这里, 那么他一定会看到,在游西雀身后,有另一个“她”和她背贴着背站在一起,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无论游西雀走到哪里, “她”都紧紧贴着她的背, 两人待在一起就像一对连体婴,不同的是, 另一个“她”眼神阴鸷冰冷,随着游西雀的移动,“她”轻飘飘的,就那么跟在她身后。 两行血泪从眼眶里溢出, 沿着脸颊落下。 滴答。 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了。 水珠落到地面,哪有那么容易听得见。 游西雀大概也是没有听见,她小心翼翼地在二号剧场里行走,浑然不知一只鬼和她的距离竟然如此相近。 “到底什么才是这里的出口?” 她蹙起眉, 仔细回想着这一切的发生, 现在她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二号剧场绝对不是这样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想到后面, 游西雀逐渐有些无语。 “白戾歌也真够毛病的, 自己的尸体找不到,就要用别人的脸, 有意思吗?”一边腹诽着, 一边仔细在周围摸索, 她是在观众席之间穿梭, 突然, 脚下有什么东西狠狠绊了她一下,游西雀猝不及防,险些摔倒,回头一看,却发现一双脚消失在蓦地消失在身后的椅子旁。 嗒嗒嗒。 慌乱逃跑的脚步声。 就像调皮的孩子被大人撞破了坏事。 游西雀脸色变了变,她一点也不觉得可爱! 再抬眼一看,整座二号剧场死气沉沉的,即便在黑暗中,也似乎隐隐能在观众席上看见虚虚的影子。 “……还是当做没看到吧。”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突然,脚下传来哐啷一声。 似乎踢到了什么。 手电往下一照,却马上被光芒反射。 “咦?我的镜子?” 是她带来的那面铜镜。 游西雀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已经来到了开始的地方。 她无意识地用手抹了抹玻璃镜面,突然,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一种诡异感直冲脑门。 不对劲! 这面镜子不对劲! 她记得—— “这面镜子明明碎了!” “在白戾歌梳头的时候,提到尸体,他生气的那一瞬间,已经碎掉了!上面应该全是血印子才对,而且还应该有密密麻麻的血字!” “为什么没有?” 脑子里迅速窜过种种想法,游西雀心跳骤然加快,只觉得白戾歌这个诡异空间的破解方法已经近在眼前!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间疯狂弹跳,几乎让她在瞬间头痛欲裂。 “如果说,这面镜子从一开始就没有破碎呢?” 这个想法几乎像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在她心头,然后嘭一声,从天而降一块锤子,猛地将巨石砸碎。 游西雀抬起镜子,抿了抿唇。 破解方法,就是它。 她忽然高高举起手,准备将镜子砸碎,但也就在那一瞬间,镜子里游西雀自己的脸,忽然诡异地勾起唇角,“她”直勾勾地盯着她,而后一双苍白的手,突然从游西雀身后伸出来—— 白戾歌! 但下一瞬,游西雀忽然整个身体一矮! 与此同时,一个暗红色的盒子从她手中掷出! 精准无误地砸到了贴在她背后的那只鬼脸上! “幸好我早就发现了,这货浑身冷成那样,贴在我背上玩躲猫猫真以为我傻呢……”游西雀暗骂一句,眼见白戾歌动作一顿,脸上骤然冒出黑烟,心头顿时一动,把怪谈橱柜砸碎切片弄成武器的欲望更为强烈。 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白戾歌阴森森的望着游西雀,眼中骤然迸发无限恶意,空气里温度直线下降,下一瞬,他忽然从原地消失。 与此同时,周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无数纷乱着急的脚步声陡然汇聚在一起,如同无数个人在黑暗中慌乱逃跑。 整个空间好像突然拥挤起来。 游西雀头皮一麻,时不时感觉有人从身边撞过去,但身边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她不再迟疑,猛地抬起镜子往地上狠狠一砸! 下一瞬,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响彻整个二号剧场。 而那些脚步声也在顷刻消失。 而后她忽然看见了一道光。 那道光十分微弱。 走廊的灯年久失修,昏黄黯淡,就那样闪烁着,光线紧紧只能在二号剧场落下一道浅淡的光影。 游西雀抬手一看,掌心的伤口已经回到了右边。 这个世界已经恢复正常。 或者说,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门就在那边。”游西雀抬眼看去,心里却并不见得有多轻松,她迅速朝那边跑过去,就在这时,她又看见了。 一双夹在墙缝里的眼睛。 门边的墙,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埋着一个人。 那是游西雀自己。 “卧槽,又来!” 游西雀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记得自己上次就是死在这里,白戾歌这只鬼,就喜欢躲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奇葩地方!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晦气!” 然后立即抽出另一张卡牌。 人皮玩偶! 她捏着缩小版陈瑞玲小妹妹的脖子,狠狠地往那条缝隙上一堵! 再见吧您! 紧接着整个人往门外一跨,但就在这一刻,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从地上扣住她的脚。 游西雀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摔到,下一瞬,一股恐怖的力道狠狠地将她往里面拖,游西雀神色微变,回身一看,白戾歌表情阴森偏执地趴在地上,他的四肢极其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敲断在皮肉里面,四肢呈现出一种极不协调的状态。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格外阴狠地拽住了游西雀的腿! 粗糙的地面磨伤了游西雀的手,她费劲地扒着地面,使劲地往外爬。 “不行,不能被他拖进去。” “这次,我没有复活卡了。” 这两个年头清晰地在她脑海中跳动,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拽进黑暗中,眼看光芒离自己越来越远。 游西雀眸光一沉,猛地抽出短刀。 她近乎残酷地看着自己的腿,抬起手,眼看就要挥下去割掉自己一片皮肉—— 但也就在这一瞬,黑暗中的白戾歌,动作忽然一僵。 游西雀见准时机,刀锋一转,猛地捅向他的眼睛! 下一瞬,脚腕上的手松开,游西雀脚下借力,立即滚向门外,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往门把一捞,嘭! 二号剧场的门,彻底关上。 走廊的光依旧在不安地闪烁,但橘黄的灯光却在此时散发着一种奇妙的温暖。 白戾歌没有追出来。 门紧紧闭合。 游西雀却完全不敢松懈下来,她快步跑到一号剧场里面关住门,而后抿着唇,沉默地听着旁边的情况,然而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四分钟……甚至十分钟过去,二号剧场,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 她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才缓缓平复下来。 “怎么回事?我已经安全了?” “咦,难道白戾歌是个死宅?绝对不肯离开二号剧场那种?” “不过这样一来……”游西雀皱了皱眉,“白戾歌的特殊任务就没有办法完成了,而且刚才那种情况,要想获得他的好感度,也很困难。” 想到这些,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但他刚才为什么突然放过了我?”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1节 她心里有数,作为一个普通人,要从一个厉鬼手中逃脱,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尤其是白戾歌当时的恶意非常明显,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这个困惑在游西雀心里盘桓,她很警惕,没有在这个时候急着跑出去。 直到外面传来嘎吱一声。 二号剧场的门再度打开,紧接着,轱辘轱辘——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 游西雀没有急着出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十分钟前,在白戾歌拽住她的某一瞬间,她扔在二号剧场里的某个暗红色的盒子,乌黑的头发悄悄从里面漫出来。 噼啪。 伴随着骨骼伸展的怪声,掉落在地的人皮玩偶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捡了起来,“它”捏着人皮玩偶的蝴蝶结,就是用那种,两只手指的那种捏法,似乎带着点嫌弃。 缩小版陈瑞玲小朋友紧紧闭着眼睛,浑身瑟瑟发抖。 走廊的光影恰好落在“它”身上。 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用红色的绑带系在身后,“它”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外的游西雀,在看到她似乎想要用刀想把自己的腿切下来时,困惑地歪了歪头。 昏黄的光落在“它”线条优美的下颚上,“它”愉快地弯起唇角,而后在游西雀的刀落下之前,来到了白戾歌身后,然后一脚踩在了他两腿之间。 就算是鬼,也是个男鬼! 身为男鬼,最明白哪里才是真正的致命伤了! 白戾歌浑身一僵,整只鬼都懵圈了。 缩小版陈瑞玲小朋友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见状,抽了抽嘴角,决定继续装死。 二十分钟后。 游西雀等了很久,再次确定已经什么都不会再发生,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号剧场的门,探头往二号剧场那边看了一眼。 下一瞬,目光便被地上的东西给吸引。 那是一只短笛。 黑色的笛身,银色镶边,做工十分细致,但有些灰扑扑的,看上去饱受了一顿折磨。 游西雀伸着脑袋往二号剧场里面一瞅,“咦?”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里面阴寒的气息已经完全散去,温度渐渐回升。 游西雀懵了懵,往里走了几圈,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白戾歌没了?” 她匪夷所思地捡起那支短笛,右下角刻着几个小字。 白戾歌之物。 作者有话说: 它,不是女孩子哇 第59章 青藤高中 短笛手感冰凉,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游西雀挑挑眉,低声唤道:“白戾歌?” 这把短笛自然不会有什么回应。 但她的手机却在这时发来了信息。 【白戾歌的短笛x1】 (备注:他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创,此时身心受挫, 只想安静地待在自己最喜爱的短笛之中, 在心情平复之前, 可能暂时不会出现,短期内剧院主可将白戾歌带离剧院, 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一只恐怖的厉鬼,请剧院主尽可能在白戾歌出来之前,找到尸体相关的线索, 否则暴躁的厉鬼可能随时会将剧院主杀害卡。) “受到重创?身心受挫?” 游西雀直接无视后面的警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些鬼怪都是坏东西,天天威胁要杀她。 她都麻木了, 呵。 她反复地呢喃着第一句话, 寻思来寻思去,品出点不对劲的味道。 “不对啊,白戾歌可凶了……什么能让他身心受挫啊?” 游西雀站在二号剧场中, 困惑地看了一圈周围, 突然, 她目光一顿,缩小版陈瑞玲小朋友乖乖地坐在凳子上, 双眼阖上, 手里捧着怪谈橱柜。 “是你?” 她把人皮玩偶抱起来, 睁大眼睛端详着, “看不出来啊, 你还挺厉害的嘛!” 昏暗光线中,怪谈橱柜裂开的缝隙里缓缓冒出黑烟。 人皮玩偶:“……”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救命啊!别害我! 下一瞬,人皮玩偶蓦地睁开眼,猩红漂亮的眼睛里充满委屈控诉的泪水,它狠狠瞪了游西雀一眼,紧接着就消失在原地,回到了卡牌之中。 游西雀:? 她说错什么了吗? “总不能是怪谈橱柜吧!这家伙只是个吃货啊!” 与黑暗相互交融的黑烟顿了顿,突然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就这么舞了片刻,见游西雀完全没有发现它的存在,黑烟汇聚成手指的模样,气愤地戳了戳她的脑袋,然后又讪讪地消散在空气中。 二号剧场那么黑,游西雀能发现它才有鬼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白戾歌的短笛到手,游西雀捏着下巴沉思片刻,决定速战速决,第二天就前往青藤高中。 陈阿姨已经失踪这么多天,至今也不知道她的目的。 在知道真相之前,她都不能把心放下来。 *** 青藤高中并不在市区。 这所学校起得十分偏僻,是完全的住宿制,学生们几乎每周只能回家一趟。 就算游西雀的机车飙到最高速,也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 而青藤高中戒备森严,外人想要进去,也不容易,巧的是,也幸好游西雀这些年在各种剧院里做足了打杂的功夫,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人认识不少,刚好有位朋友在里面做老师。 游西雀联系了这位朋友,没有具体说明来意,但朋友也没有多问,两三下就帮她解决了这件事情。 进入学校的通行证有了,但让她头疼的是,在自己走后,猩红眼的事情。 犹豫再三,她决定暂时把辛月和余青灯留下来,猩红眼的演出继续进行,更何况,二号剧场之后,两只鬼就一直没有出现,卡牌上面显示他们陷入沉睡,需要休息个一两天。 但游西雀已经没有时间再等。 第二天,她带着行李,来到了青藤高中。 车辆缓慢行驶,越往前开,路便越偏僻,也越开越宅。 还没到傍晚,天就已经逐渐暗下去。 天际昏沉沉的,看上去要下雨了。 司机师傅是个爱唠的,“去青藤高中?看你模样不像是送小孩啊,到那儿去干吗?这么偏的一个地方,哎,升学率是挺高的,但送到那种地方去,跟坐牢似的,我可舍不得自家娃过去,久久才能见一面。” 远处青山重叠,像一个个伫立的巨人,沉默地守着这条狭窄的道路。 “我?我是去那工作呢!”游西雀笑眯眯地说,“是啊,是挺奇怪的……这学校怎么建在山里?” “谁知道呢,这学校有好些年历史了,占地面积挺大的,似乎是当年的富商建的。”司机耸耸肩,“了不得啊姑娘,竟然能在青藤里面工作,是老师?老师好啊!老师清闲,有寒暑假,我就希望我的孩子以后能做老师。” “哦,那倒不是,我是去做宿管。” 闻言,司机师傅一噎,片刻,尴尬地呵呵,“宿管好哇!宿管好!” 游西雀笑了一下,又和他唠了几下,本来是想打听点青藤高中的消息,无奈司机师傅也没怎么开过这条路,知道得不多,便也只能作罢。 天阴路暗。 过了一阵,果然下起蒙蒙细雨,天地一片昏暗,模模糊糊。 飘雨打湿了车窗,游西雀看着窗外,心里莫名多了一丝不安。 陈阿姨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还有白戾歌,为什么剧院的任务都指向了这个地方?” 她在网上查过,青藤高中虽然建在大山中间,但这些年并没有传出过什么丑闻,她甚至循着死人这条思路去查,无论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关于青藤高中,都像这场奇怪的雨,一切都朦朦胧胧。 剧院的任务,到底要将她指向什么地方呢? 陈阿姨的案子,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游西雀杂七杂八地想了一通,突然,她身体蓦地坐直,目不转睛地望着车窗外。 “那是什么?” “哦……那个啊。”司机师傅瞥了一眼,“这里又不是无人区,以前国家没派人过来的时候,这里是有一片村寨的,后来搬迁,人都空了,就留下一片片空房子了。” 两侧都是枯枝残木,丛丛伫立,但就在这些干枯的树木后面,拥簇着一片片黑瓦白墙的老房子。 规模不小,一眼望不到头。 然而游西雀却在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因为这些房子门前像孤魂野鬼一样飘荡的白灯笼,又或许是因为门前贴的硕大的“奠”字。 “这些村子以前死人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司机对此兴致缺缺,突然,他喊了游西雀一声,“哎,姑娘,快到了,前面的路我就没法送你过去了,你看这路多窄,车开不进去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2节 游西雀收回视线,往前一看,只见在昏暗的天色下,车灯照耀,前面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 小车确实开不进去。 “行,放我下来吧。” 游西雀拿好行李,也不犹豫,在司机的目送下,缓缓走进那条小道。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司机不自在地摸了摸刚剃过的平头,扎手,片刻,他把手放下来,冲着掌心呸了一声,嘟囔道:“她怎么突然问起那片村子?晦气!” 说完,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平安符攥在手里,好半晌才开车离开。 这路都是土路,一下雨就容易泥泞。 幸好这里离青藤高中果然不远,不一阵子,游西雀就看见了拔地而起的建筑群。 一幢幢竖起的建筑修建得十分现代时髦,远远甚至能听见学生的笑声,这会儿刚好是傍晚下课,学生回去收拾吃饭洗澡的时间,校园广播放着现下最流行的曲子。 游西雀撑着伞,踩着一脚的泥,到那里的时候,高高立起的校门上清晰地刻着“青藤老校”几个大字。 门卫是三个中年男人,见了她,警惕地蹙起眉。 “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话音刚落,里面忽然冲出来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先是给几个男人递了一支烟,然后才不好意思笑道:“这位是学校新来的宿管,叫游西雀,通行证在我这,你们看是不是?” 说着,他又掏出一个木牌子来,非常古朴的样式,上面贴着游西雀的照片,底下写着她的名字,再往下是她的职位。 宿管。 三个男人见到他的时候神色就已经缓和了,待看见了牌子,眼神才彻底放松。 “原来是新来的宿管。” 但看看游西雀那张漂亮的脸,还有她的细胳膊细腿,又觉得不信。 “这么年轻啊?宿管?” 戴金边眼镜的男人瞅了游西雀一眼,游西雀乐呵一笑,下一瞬,突然冲到铁栅栏门边,一脚踩在边沿上,左手扣住门栏,而后轻身一跃,竟攀着门栏,轻巧的一个翻身,待几个男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门的另一边。 “也没怎么的,可能没老员工来得经验老道,但宿舍里要是发生什么矛盾,应该还是能解决的 。”游西雀一脸谦虚。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好半晌,三个门卫才愣愣地冲她竖起大拇指,彻底放行。 “谢谢了啊。” 戴金边眼镜的男人连忙挨过来帮她提行李,然后一把拉着她的手臂,拽着她往里走。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待远离三个门卫的视线了,游西雀才嘿了一声,笑眯眯地说:“幸好当年我还当过杂技演员,不然我觉得就那三个人的眼神,我估计有通行证都进不去,你们学校也太严格了吧,秦老师。” 男人没作声,忽然退后一步,静静打量她片刻,神情渐渐收敛,露出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态来。 过了一阵,他才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拭一下,而后随手将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拨乱,表情逐渐崩溃,露出一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狂躁模样。 “秦老师……秦老师?!救命!别叫我秦老师!听到这三个字我就想嚎大哭!靠,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我在这学校跟坐牢一样,差点人都憋疯了!” 话说完,他手里动作一顿,眼眶一红,竟然真情实感地掉下泪珠子。 “太苦了太苦了太苦了!太!苦!了!”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一阵无语,但她还来不及说话,秦照澜又重新戴上眼镜,伸手捋了捋头发,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欢迎来到青藤高中,我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话说有人发现雀雀子是个会开机车的酷姐吗! 第60章 学习学习学习 秦照澜变脸之快, 游西雀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两人是读书时候认识的朋友,已经有了好多年交情。 游西雀瞥了他一眼, 并不在意, 在她心目中, 秦照澜的神经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她双胞妹妹一样。 毛病。 她在心里腹诽一句, 不是很懂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家伙。 “你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给你找的身份是女生宿舍的宿管,有固定住处,青藤条件还不错, 你放心。”刚才突然暴躁的人仿佛不是他,秦照澜端着一张老好人的脸,乐呵呵地说,“好久没见你了, 没想到再见竟然是到这里, 怎么,我看你不是开了一家剧院吗,怎么这么有空过来体验生活啊?” “遇见了一点麻烦需要过来一趟。”游西雀说着, 跟他一路前往女生宿舍。 这会儿正是学生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 雨已经停了, 地面湿漉漉一片,出来走动的学生并不多, 过了一阵, 校园广播也停下来, 整座学校笼罩在山间雾霭之间, 远处高耸的大山层层将这里围绕。 游西雀心事重重, “这座学校确实太偏远了。” 她说不好是什么感觉,这里虽然有学生的朝气,但似乎有一种无法驱散的阴郁。 忽然,她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上。 游西雀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这竟然都是些槐树。 蓬勃生长的枝叶向天空伸展,遮天蔽日,走在树木下面,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阴冷。 而在一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中,槐树,养鬼。 葱茏的槐树密密地挨在一起,肥沃的土壤将它们滋养得格外高壮,却也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秦照澜是这学校里的老师,等会儿还得去看学生上自习,因此送游西雀到女生宿舍楼下便止步了。 青藤属于老校。 有些建筑翻新,有些建筑却还没来得及,依旧保持着陈旧的年代感。 女寝b三栋就是这样,一共七层,灰白的水泥墙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栏杆是铁锈的,走廊中间牵了一条长长的铁丝,上面挂着女孩们晾洗的衣物,随着风幽幽飘荡,像密密麻麻吊死的人。 看着这一切,游西雀心里的怪异感越加强烈。 宿管的房间在五楼尽头,每层配备一名宿管,听秦照澜说,上一名宿管是急急忙忙辞职的,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 因此游西雀进门的时候,便看见散开的被褥,看上去上一任主人似乎是才离开不就。 “这个学校怎么感觉这么……”游西雀放下行李,一边整理房间一边寻思着,她有点说不上来,“但任务既然要我来这里寻找白戾歌的尸体,那么,这座学校,想必有着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去找时间探索一下,而且,召唤赵郁,巧了,十有八九也是在这座楼下面……”这么想着,游西雀从包里拿出一把白蜡烛,而后细细回想召唤赵郁所需做的事。 召唤赵郁这个任务也十分古怪。 【请在凌晨十二点万籁俱寂之时,寻找一棵遮天蔽日的槐树,点燃白蜡烛,左手拿着赵郁的生前遗物,绕着槐树十三圈,呼唤赵郁的名字。】 巧的是,女寝b三栋下面也有一棵硕大的槐树。 “奇奇怪怪的,这间学校给人的违和感非常强烈,总觉得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游西雀想着,把前任宿管的被子收拾起来,突然,哐啷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竟然是一个夹在被子里的小盒子! 盒子没有上锁,才掉下,里面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八卦镜、黄符、小小的桃木剑。 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盆倒下,游西雀的表情越加古怪,她把小盒子捡起来,随意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怎么都是些……辟邪的玩意儿?这张黄符都快被汗水浸糊了,这个宿管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竟然藏了这么多这些东西。”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 “你们在干什么!” 游西雀走出房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女人神情严肃地站在楼梯口,扬高声调满脸不悦,“一天天搞这些东西,学生不学习,像什么样子?!” 她大声骂骂咧咧,声音几乎传去很远。 五楼寝室里的女孩们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纷纷探出头来去看,小声窃窃私语。 “啊?她又开始了?怎么这样啊。” “我不喜欢林宿管,她太凶了……” “还是张阿姨比较好!可惜她走了,唉,算了算了,回去看书吧,马上就要月考了,这次要是考不好,我妈非得骂死我。” “咦?她是谁?这个漂亮姐姐是从林宿管的房间里走出来的,难道她是新来的吗?” 很快就有人留意到了游西雀,一双双眼睛看着她,女孩们对这个新来的姐姐充满了好奇心,过了一阵,几个比较会来事的女孩带着水果牛奶走过来,笑眯眯地说:“你是新来的宿管姐姐吗,我们这没什么好的,就家里带来一些水果牛奶,欢迎你。” 游西雀挑挑眉,她并不讨厌这种聪明的小孩,当下也没拒绝,只是冲着中年女人扬了扬下颚,“那是怎么回事啊?” “哦那是林宿管,她性格就是那样,有点暴躁,不过人挺好的。”带头的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 游西雀就又跟她们打听了几句,这时,外面忽然响起铃声,晚自习时间到了,五楼的女孩们一听这声音,歉意地对游西雀说:“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们得去上课了,再过不久就要考试,得快点把测试题昨晚,那我们先走了,再见啊姐姐。” 说完,连忙急匆匆收拾东西往教学楼跑,顿时间,楼下都是赶着上教室的人。 很快,寝室楼就空了。 那位林宿管一直抱着双臂杵在楼梯口那虎着脸等着,直到人都完全空了,她才放下手,正想去巡逻,忽然对上了游西雀的视线,她眉头一皱,神情有些冰冷,而后径直朝着她走过来。 “你就是新来的?” “是啊,我叫……”游西雀笑笑,正想说什么,林宿管忽然瞥见她手里的铁盒子,眼里瞬间闪过一丝讥诮,林宿管冷笑,“得了吧,不用跟我自我介绍了,反正也待不了多久。” 游西雀一听,也不生气,耸耸肩。 不说就不说呗。 她也确实不会在这待多久。 游西雀转身继续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见状,林宿管一噎,没想到她真的就不吭声了,脸色一阵难看,看了几眼盒子里的东西,嘲讽道:“准备这些东西没用,青藤当年在乱葬岗上建的学校,底下都是亡魂,早就是熬了几十年的老鬼,这些东西对他们就没有意义,我劝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吧! ” 忽然,游西雀动作一顿,微微眯起眼。 乱葬岗? 这学校竟然是建在乱葬岗上?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传闻,都是学校是建在乱葬岗上的,因为学生朝气,能镇邪。 但游西雀还是头一回见到像青藤高中这种,给人感觉这么微妙的。 顿了顿,她迟疑地问道:“外面那些都是槐树?”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3节 闻言,林宿管脸色微变,“你一个新来的问这么多干什么?做宿管的你就好好管好这群没头没脑的女学生,别想东想西,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去的地方也别去!” 游西雀挑眉,“那不是你跑来找我的吗?我什么也没干啊。” “总之你不要多管闲事!” 林宿管说完这句话,就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中年女人的背影,游西雀苦恼地捏了捏眉心,“什么毛病。” 然而晚自习铃声一响,整座学校便安静了下来。 学生们都乖乖在教室里面学习,时不时有老师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巡逻,游西雀闲着没事,便也随便在学校里面逛逛,几乎每经过一栋教学楼,都能看见学生们认真俯首学习的样子。 “来之前调查过,青藤高中升学率很高,从高一开始,就开始了高三紧张的学习氛围。” “也跟秦照澜打听过,这学校的学生都挺老实,几乎都以学习为重,紧张的学习任务让他们几乎没有太多时间去理会其它的一些事。” 很快,下课铃声也响了。 游西雀本来以为休息时间他们会出来吹吹风,但教学楼外面只有那些去上厕所的孩子,教室里的学生们依旧在紧张地学习着,顶多是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试题的答案。 期间游西雀还凑巧遇见了之前给自己送水果的那几个女孩,她们应该是一个班的,完全没有了前面见到她们的那种活跃感,为首的女孩捏着笔皱眉自言自语,根本不为外界的任何变化所动。 学习学习学习。 这是个完全的学霸高中。 “但我总觉得那种违和感更加强烈了。”游西雀皱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伴随着这种困惑,夜晚很快就到来了。 凌晨12点。 万籁俱寂,寝室楼十点关灯,学生们早早就躺下了。 校园里无人行走,冷风幽幽。 这个时候,游西雀来到女寝b三栋楼下的一棵大槐树前,点燃了白蜡烛。 她围绕着这棵大槐树,右手端着蜡烛,左手拿着赵郁生前的遗物——黑珠子手串,然后每走几步,就低声呼唤着赵郁的名字。 “赵郁……” 赵郁、赵郁、赵郁…… 火光明明灭灭,阴冷的夜风轻轻吹来,好几次险些将蜡烛吹灭,槐树叶在头顶疯狂摇曳,如同群魔乱舞,黑魆魆的阴影落下,完全遮住月光,大槐树下只有将将欲灭的烛火,映得游西雀的面庞十分苍白。 走到第十三圈的时候,赵郁仍然没有出来。 游西雀蹙起眉,暗道:“难道是我操作有误? 树叶沙沙作响。 突然,噼啪一下,赵郁的黑珠子手串,断裂了,掉落的珠子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顿时变得刺耳起来。 游西雀身体骤然绷紧。 在那一瞬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张脸。 赵郁阴沉惨白的脸。 但下一刻,游西雀眼神困惑地看过去。 赵郁的身形近乎透明,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第61章 乌鸦 烛光之下, 赵郁的魂魄只有一道浅浅的影子,几乎要随风消散。 他的脸像刷白的墙,在意识到是谁把他召唤出来后, 他缓缓抬起头, 望着游西雀, 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神色哀求。 “他和之前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游西雀不动声色地做出评价, “看上去……更弱小了,也更像一个正常人类。” 那个时候的赵郁,毕竟是个枯萎症患者,他虽然会恐惧, 但更多的是对于危险的恐惧,变成那样的怪物后他更加肆无忌惮,现在,成了一抹孤魂, 他反而呈现出更多之前所没有见过的情绪。 突然, 她心灵一动:“难道枯萎症患者死后,这种病就会消失?” 这样一来,同样是枯萎症患者的路天朗, 为什么死后反而能作为鬼魂去制止陈阿姨作恶, 也就能够理解了。 眼前的这个赵郁, 弱小、胆怯、敏感,看向游西雀的眼神甚至充满逃避。 “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成为了陈阿姨杀人的一把刀。” 游西雀在心中冷笑, 烛火明明灭灭, 映得她苍□□致的面孔甚至显得有几分阴鸷。 见状, 赵郁愈加恐惧, 垂下的双手微微颤抖。 看他这个情况,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 游西雀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当下不再浪费时间,这时,身后忽然浮现一抹瘦高的男人影子。 影子鬼又一次见到上次的玩具,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陈惠心在哪里?” 折磨自己的原凶再度出现,赵郁颤抖的幅度更大,他胆怯地退后,但这一切都不及他听到“陈惠心”三个字后反应剧烈。 赵郁惊恐得身形愈加透明,嘴唇哆嗦,整只鬼看上去像是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石像,再多一点就要摔下去粉身碎骨。 游西雀蹙了蹙眉,知道自己不可能从赵郁身上得到关于陈阿姨的线索了。 顿了顿,她换了个问法,她探究地看着赵郁,“之前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种半人半鬼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正常。 游西雀有一种直觉,或许当她知道这个原因之后,便也能猜出陈阿姨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了。 兴许是之前遭受了打击,赵郁这回老实了许多。 他瑟缩着脖子,张了张口,嘶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乌……” 话未说完,游西雀的影子忽然迅速地往前窜去,影子鬼浑身冒着黑气,双目猩红地望着黑暗中的某处,与此同时,一根粗大的锁链陡然从上方吊了下来! 这锁链瞬间苟住赵郁的脖子,赵郁恐惧地瞪大眼,竟然瞬间被吊起!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游西雀一愣,“旺财!” 但已经来不及! 影子鬼冲过去的瞬间,赵郁一手拽住脖子上的锁链,一手挣扎地朝游西雀伸出手,惨白的面孔上充满绝望,口中只来得及挤出两个字—— “乌、鸦……” 下一瞬,他的身形变淡,化作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那根锁链! 游西雀脸色微变,顺着锁链往上看,只见这根锁链是从槐树顶上的枝干蔓延下来的,而葱茏的槐树叶之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藏着一个乌黑的影子。 一股寒气陡然从脚底窜起。 血红的眼珠子在昏暗的树叶缝隙间直勾勾地盯着她,也不知在这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偷窥了多久。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只黑色的乌鸦。 锁链恰好是绑在它的脚腕上! 视线乍然对上,游西雀不知怎么的,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乌鸦扑起翅膀,口中发出嘶哑的叫喊,像个垂死老人的挣扎般撕破了这夜空的死寂,它迅速地穿过林叶,眼看就要扑过来。 树叶杂乱纷飞,游西雀眼神沉沉,却没急着跑开,下一瞬,影子鬼出现在她身前,男鬼浑身冒着黑气,丝丝恶意在半空中逸散,黑气向乌鸦喷涌而去。 “旺财,抓好它。” 她倒要看看,这只乌鸦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黑气像一道道细线,跟乌鸦纠缠在一起,黑色的羽毛散落,锐利的爪子撕裂黑色细线,两者交融,黑夜里竟然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口哨。 这声音尖锐刺耳。 游西雀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女寝三楼的走廊处,幽幽立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寝室楼的走廊惯常是开着青灰色黯淡的夜灯,女人背着光,头发凌乱,看不清脸,但游西雀的心跳却骤然加快。 身为多年的老邻居,她对陈阿姨比绝大多数人更要熟悉。 也仅仅是那么一眼,游西雀毫无疑问地确定,那个人,就是陈阿姨! “她果然藏在这里!” 下一刻,乌鸦挣脱影子鬼的束缚,朝着天际飞去,陈阿姨没有动,她高高地站在三楼,垂眸看了过来,眼神冰冷、残酷,对上游西雀的视线时,像看着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甚至,连人也不算,而是一个——死人。 陈阿姨,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陈阿姨。 她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片刻,她沉默地隐没在阴影之中。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她抽出一直藏在身上的短刀,冷笑一声。 “旺财,追过去。” 月光下,她的影子在地面疯狂扭曲,而后化作一条黑蛇,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楼上游去。 冷风吹来,游西雀跟在后面跑过去,期间手机传来信息,赵郁的任务已经完成,但现在并没有时间去多看,她快步地跑上楼,长期干杂活使得她的体力极好,以这种速度跑上去,身体并无负担,等到了三楼,甚至连气也不多喘半口。 空荡荡的走廊里是她急促的脚步声。 远处还伴随着清脆的锁链拖地声。 这锁链声就像铃铛一样,无论陈阿姨去到哪里,都十分清晰。 而另一边,影子鬼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始终跟在女人身后,就在距离不远的时候,他突然暴起,嗜血的双眼充满恶念,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4节 他能感觉到,似乎出现了新的有趣猎物。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只讨厌的乌鸦蓦地出现,嘶哑的叫喊在他头顶盘旋,锐利的爪子猛地扣向他的眼珠。 而后锁链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死气沉沉的夜晚,只剩下乌鸦的惨叫声。 等到游西雀赶到的时候,影子鬼煞白的面孔上隐隐缭绕着黑气,他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眼神中充斥着杀意。 而旁边是一具乌鸦尸体。 但片刻后,乌鸦尸体化作烟雾消失。 游西雀淡定地瞥了影子鬼一眼,“旺财,回来。” 这货不能多用,一超过时限就开始变态。 影子鬼不甘地瞪了她一眼,回到卡牌中。 走廊的尽头,是女寝的公共厕所。 这栋宿舍楼是有独立卫生间的,但走廊尽头同样建立了公共卫生间,平常去的人也不算少,每天都有专人清理,空气也不算难闻。 里面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似乎有水龙头没有拧紧。 陈阿姨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游西雀抿了抿唇,事已至此,凶手就在眼前,没有让她逃掉的理由,顿了顿,她握紧手中的短刀,警惕地朝里面走去。 这个厕所十分空旷,游西雀才进去,便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刺耳。 滴答、滴答、滴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硕大的镜子。 洗手池上贴的是白色瓷砖,上面沾着许多黑色的头发,边沿有许多污垢,看起来并不怎么干净。 而顶上的镜子因为夜间的温度,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游西雀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上面,在某一个瞬间,她甚至分不清里面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压下心中冒出的寒意,拧紧水龙头之后,水滴声便消失了。 空旷的公共厕所里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游西雀警惕地留意着周围,厕所里一共有十个隔间,诡异的是,都关着门。 但很快她发现,这些隔间都只是虚虚掩住而已。 游西雀小心翼翼地来到这些隔间门口,一个个打开,但始终没有看见陈阿姨,但布局这么简单的空间,她又能藏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脚下忽然传来哐啷一声。 她踢到了什么东西!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游西雀一惊,低头一看,眉头蓦地皱起。 地上竟然放着一个盛满了血液的碗,刚才没留意,被她一脚踢到,这会儿碗倒了,血液也这么泼在了地面。 “什么东西?” 而这个小小的动静似乎也惊醒了这个厕所里的其它东西。 突然,里面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游西雀蓦地绷紧身体,顺着声音抬眼看去,这啜泣声是从最后一个隔间传来。 而那个隔间,也是整个公共厕所,唯一一个锁紧的隔间。 哭声又尖也又细,断断续续。 紧闭的隔间门涂着丑陋的涂鸦,看起来十分不详。 游西雀抿了抿唇,暗暗数了数自己手上可以用的卡牌,正在她纠结要不要把人皮玩偶放出来顶一顶的时候,门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胆怯而又颤颤的声音。 “好了吗?” “我不想玩了……” “我好怕呜呜呜……” “嗯?”游西雀挑起眉,她几步走过去,粗暴地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推不开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而后一脚将隔间门踢开。 下一瞬,她对上一个女孩惊恐错愕的眼神。 巧的是,这个女孩她还见过。 游西雀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冰冷的视线朝下,女孩穿戴整齐地坐在马桶上,而她的脚下,同样放着一个盛满了血的碗,而这个碗的前面,摆放着三支熄灭了的白蜡烛。 看着像某种诡异的召唤仪式。 而这个时候,盛满了血的碗里面,幽幽地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来,眼看就要从血液里探出头—— “……” 游西雀瞥了一眼,一脚把碗踢翻,然后死死地踩在碗背上。 想冒头?她建议别想太多哇。 作者有话说: 今天社畜休息,更早一点(狗子落泪) 好姐姐们点点我的专栏,点一个爱的收藏! 将收获一个日更的社畜灵异选手! 第62章 小姑娘们 看见游西雀的举动, 女孩眸光闪烁,但看过来的眼神更多是惊慌,她想不明白这个新来的女宿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是三更半夜的时候, 她们做这些事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怎么会在这个关节上被发现了呢? “我、我……”女孩脸色发白,支支吾吾, 愣是挤不出话来。 女孩剪了个蘑菇头,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十分乖巧。 游西雀认得她,刚来的时候, 这女孩跟在给自己送水果牛奶的女孩们后面,还给她递了一支折纸玫瑰,后来在学校里乱逛的时候,也瞅见她了。 那会儿她正对着试题愁眉苦思。 无论怎么看, 都是一个乖乖的好学生。 可现在, 凌晨一点钟,盛满血的碗,三支熄灭的白蜡烛, 还有将将冒头的鬼怪, 死气沉沉的女厕所里时而飘来阴风。 她在玩什么? 恐怖的招鬼仪式?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 血液已经染红了她的鞋子,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因此对眼前这个女孩的语气, 也就不怎么好听了。 她声调很轻, 女孩听在耳朵里, 却莫名感到一种压抑的冰冷。 “你在这里干什么?” “玩什么恐怖游戏?告诉姐姐, 跟姐姐一起玩好吗?” “我最喜欢玩这种游戏了。” 游西雀微微偏着头,笑容亲切,但女孩却胆怯地往后退了退,她哀求地看着游西雀,“宿管老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是、我就是刚好来这里上厕所,结果没想到遇见了这种东西,我好害怕呀……” 好家伙,这还演上了。 游西雀挑挑眉,正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见那几个女孩子抱怨的声音,而当她们出现后,隔间里的女孩脸色骤变,眼神阴沉地站起来,试图想发出声音制止她们。 就在这时,一把闪着锐光的短刀轻轻地钉在了门板上,几乎与她的脸擦肩而过。 游西雀个子很高,她站在女孩身后,几乎将她的身体笼罩,她左手轻柔地按着女孩的后颈,右手握着短刀,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而后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将短刀□□,微笑着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咦?碗怎么倒了?徐彤彤办事也太不靠谱了吧!” “说好打赌输了今晚就由她开始的,这家伙该不是临阵脱逃了?喂,徐彤彤!徐彤彤!你在哪呢!说话啊!” “徐彤彤不在?会不会仪式已经成功?她吓跑了哈哈哈哈!胆小鬼!” “我觉得没有,什么嘛,招鬼仪式根本就没有成功嘛,厕所里根本就没有鬼,我还跟地下论坛人说了要发图片反馈呢,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骗子吗?” “得了,什么都没发生,论坛里的方法是不是骗人的啊?” “喂,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点冷吗?哈哈,徐彤彤没准已经被鬼吓死了,现在那只鬼正躲在哪里偷窥我们呢!” “哇!不要这么说啦!好恐怖!我故意来迟等徐彤彤先把招鬼仪式完成的唉……” “喂喂你们别闹了,徐彤彤?徐彤彤?” 脚步声越来越近,厕所里格外阴沉,闹完后,女孩们也逐渐开始感到害怕了,她们搓了搓发冷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朝着最后一个隔间走去,就在这时,咔嗒一声,门幽幽打开了。 徐彤彤脸色发白地从里面走出来,使劲地眨眼,冲她们使着眼色。 很可惜,这群小姑娘完全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为首的女孩甚至还穿着睡衣,模样长得挺漂亮的,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人,看见徐彤彤出来,她松了一口气,“你还活着,还以为你真出事了,怎么样了?有没有看见鬼嘛,拍下来没有?等下我们还得发到论坛上去呢,不然今晚就白费功夫了。唉?徐彤彤你老是眨眼睛干什么?” 每听她提一次地下论坛,徐彤彤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她几乎快哭出来了。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张了张口,“有人……” 下一瞬,女孩们蓦地睁大眼,游西雀亲密地从后面搂住徐彤彤的肩,一脚将隔间里的血碗踢出来,一脸好奇地问:“你们说的地下论坛,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女生,面色唰的一下白了下去。 那个身穿睡衣的女孩明显是她们之间的领头人,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强笑着说:“宿管姐姐怎么在这里?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地下论坛?听都没听过……” “凌晨一点钟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游西雀打断她的话,“我记得青藤校规严厉,学生宿舍晚上十点熄灯后,就不能出来到处乱跑。”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徐彤彤的肩膀,“你叫徐彤彤是吧?你们几个我也见过,记得是一个班的,看来明天要去和你们班主任好好谈话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5节 闻言,徐彤彤双腿险些一软。 她猛地回过头,揪着游西雀的衣摆,哀求地说:“不、不要……求求你不要告诉老师,我成绩没有那么好,要是被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她从班里踢出去的!我只是听她们的话而已啊!什么招鬼游戏什么地下论坛我全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宿管姐姐你放过我吧!” 众所周知,青藤高中有一套非常严厉的成绩轮换制度,是游西雀看了也会震惊的程度,因此整座学校的学习氛围都是十分压抑的。 一捏住这根软肋,徐彤彤就慌了。 团体里出现叛徒,那个穿睡衣的女孩表情一变,仿佛撕开乖巧的面具,暴躁地喊:“喂!徐彤彤!” 可即便如此,依旧谁也没有说出“地下论坛”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孩悄悄来到游西雀身后,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她的手微微发抖,而后和穿睡衣的女孩对视一眼,旁边的徐彤彤也就在这个时候神色骤变,一把抱住游西雀,死死勒住她,试图将她禁锢在原地。 棍子落下! 睡衣女孩眼睛一亮,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正对着她的游西雀,却像是背后长眼一样,不紧不慢地伸出手,稳稳地将棍子握住。 而后在那女孩满脸的不敢置信中,坚定却有力地将棍子拖到自己手里。 下一瞬,伴随着一阵犀利的破风之声,睡衣女孩惊恐地尖叫一声,粗圆的棍子稳稳地定在她眼睛距离不足一厘米之处。 游西雀似笑非笑,“看来你们不是很乖,有时候不听话的小孩,打一顿就好了。” 好家伙,这群小姑娘,哀求不过,就想用强的。 闻言,睡衣女孩恨恨地看着她:“告诉你们又怎么样?青藤鬼校地下论坛,你们这些虚伪恶心的大人根本就不配知道!哦,不对……我现在告诉你了。” 她忽然冷冷笑了起来,“你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宿管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之前□□不也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最后还不是被逼疯了?呵,我现在就告诉你,所有知道青藤鬼校地下论坛的人,全部都会离开这座学校,留下来的全都是不知道的,现在,你很快就会——” 话未说完,突然一道刺眼的光从厕所外面射了进来,伴随着一声暴喝!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之前游西雀宿舍楼里见到的那个要严肃的女宿管拿着手电筒出现,刺目的光狂乱地在众人脸上扫射,而在看到她之后,这群小姑娘像是老鼠见了猫,一个个的,瞬间就萎了。 “张佳松!安婉!徐彤彤!……看来你们是书读得太安逸不想读了,明天,你们就老老实实去教务处等着,你们的班主任自然会跟你们好好说清楚!” “还看什么?还不快点滚回去!” 闻言,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女孩们,竟然连声也不敢出,垂着头灰溜溜地钻出了女厕所。 游西雀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女宿管这么厉害。 她记得她好像姓林? 下一瞬,尖锐的嗓音几乎刺进她耳朵里,游西雀下意识捂住耳朵,瞪大眼睛盯着这个女宿管。 “还有你,你是怎么回事?新来的这么不守规矩,那就别干了,滚回家去。”林宿管神情冷硬地看着她,脸上是毫不遮掩的不耐烦,“那群小鬼胡闹也就算了,你也跟着她们胡闹?” 随即瞥见地面的血渍,林宿管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致。 “有些东西不该打探的别打探,不该看的不要看,这是为了你好。”说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克制怒火,“好了,你第一天过来,还有很多事情不懂是正常的,快回去睡觉吧。” 转身就要走。 游西雀眨了眨眼,不怕死地撩拨她:“可是又不是我想知道的哇,我应聘的是宿管,难道这些事不该我管?” 闻言,林宿管一噎,一口气差点没倒过去。 见她冷静下来,游西雀掂了掂手里的棍子,笑眯眯地说:“哎,现在的孩子真难管教,我既然刚来,总要知道一些事情的,对了,林宿管,你知不知道青藤鬼校地下论坛是怎么回事?” 她也就这么试探着一问。 林宿管皱起眉,“什么地下论坛?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东西啊。”游西雀耸了耸肩,并不介意她的态度。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宿管意识到自己奈何不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说道:“算了,现在就当是我给你一个警告吧,这所学校历经百年之久,这片土地早些年遇见过一些事情,底下早就浸满了血液……”她冷冷地看着游西雀,“虽说怪力乱神,但谁也不知道夜路走多了会不会撞见鬼,你要是感觉做不下去了,就赶紧离开吧。” 游西雀没立马应声,不动声色地思索着她的话。 这间学校,果然还有很多秘密。 这个林宿管,可能也知道一些事情。 “看来以后有必要跟她打好关系。”这么想着,游西雀笑眯眯地说,“您这个时候还在巡逻呢?” 闻言,林宿管神情一肃,“管理和保护学生,是我的职责。” 说完她便冷着脸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游西雀握着手中的木棍,暗想这个宿管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但她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 看着空荡荡的厕所,游西雀眯了眯眼,走到敞开的窗边,而后在窗沿上发现了一根掉落的羽毛。 “终究还是没能抓到陈阿姨。” “但她带着路天朗的尸体,肯定跑不远,她一定还躲在这间学校里。” “不过,青藤鬼校地下论坛又是什么东西?” 游西雀皱起眉,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这间学校太过神秘了,而那些学生看似平静的表面,底下实则波涛暗涌。 她回到员工宿舍,心事重重。 “看来明天得找秦照澜打听一下。” 这间宿舍就在五楼尽头,是上一位宿管住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臭味。 游西雀睡不惯别人的床,因此只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实际上脑子仍然在迅速地运转。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隐隐有了睡意,昏昏沉沉间,感觉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在自己脸上轻轻絮着挠着。 游西雀蹙起眉,下意识伸手挥开。 就在这时,她抓到了一把乌黑的头发。 下一瞬,她蓦地惊醒,睁眼一看,而后对上了一张苍白的脸。 天花板上竟然贴着一具女人尸体,她死死地瞪大眼睛,双眼布满了血丝,神情惊恐万分,乌黑的头发长长坠落,随着窗缝里飘进来的风,发梢缓缓在游西雀的脸上轻抚。 作者有话说: 姐姐太帅了!!! 第63章 宿管日记 女人脸色煞白, 已经有一些年纪了,身上穿着花哨老土的短袖短裤,看上去就是个有些落后的中年女人, 甚至她的手腕上, 还绑着因为刚洗完头接下来的发圈。 游西雀心跳险些就要停下来了。 就在这时, 女尸像是终于无力支撑,猛地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游西雀身体一僵, 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她下意识闭上眼,然而等了一秒两秒三秒,意料中的冰冷触感并没有到来。 下一刻, 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有些不畅, 而后她怔怔地看着周围, 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甚至窗都没有开,今天这个夜晚, 并没有风。 “是噩梦。” 游西雀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 但心脏还没来得及完全落回原处, 有陡然警醒,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这些日子以来, 碰到这些事我也差不多该习惯了, 有时候, 看起来是梦的东西, 也许……是某一种暗示。” 半夜撞鬼, 都不算什么稀奇事。 问题是,那只“鬼”是谁。 游西雀沉默片刻,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受到一种奇怪的被注视的怪异感。 她打开台灯,狭窄的员工宿舍顿时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芒之中。 就在这时,游西雀忽然发现,斑驳的墙角上贴着一张老海报。 海报已经有一些年代感了,上面是十多年前大红的一个乐队,好像叫什么小狼队来着。 三个年轻男孩笑意盎然地摆着姿势,游西雀微微眯起眼,乍一看是一张挺普通的海报,但不知怎么的,她却从那张海报上感受到一种微妙的视线。 顿了顿,游西雀来到海报旁边,伸手在三人身上摸了几下,突然,她手上的动作一停,指尖定在海报右下角的一处。 “嗯?” 她惊讶地挑挑眉,手指沿着墙壁和海报之间的缝隙轻轻一探。 竟然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 “这是什么东西?” 这张纸折叠成了一个小方块,已经十分陈旧了。 与此同时,房间里那种暗中注视的视线消失。 “它”似乎离开了。 “这就是它的目的?”游西雀表情古怪地展开纸块,灰尘扬起,她下意识偏开脸远离,就在这时,一幅古怪的图案呈现在她眼前。 旧纸张用铅笔混乱繁杂地画着一些建筑,而建筑之间用黑线相连,其中,有一些地方用红笔涂了一个怪异的小人。 是那种最简单的火柴人,但特地画了一嘴凶狠的獠牙,手中持刀,看起来充满不详气息。 游西雀定睛一看,尽管非常潦草,但她仍然根据某些特征,辨认出来这是青藤高中的布局图。 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女寝b三栋。 旁边画了一棵硕大的树木。 就是楼下那棵老槐树。 而女寝b三栋这里也画了一个持刀小人。 但在这栋楼的五层尽头那个房间,却标了一个小小的“宝”字。 “为什么这里会有青藤高中的地图?” “而且还是这种奇怪的样子。” 整张画的线条笔触都极其曲折混乱,仿佛是作画者惊恐之下的作品。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6节 “这里毫无疑问就是上一位宿管的房间,而这张地图显然也是她画的。”游西雀沉默地思索着,“她在这座学校工作了那么长的时间,肯定知道很多普通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包括这些学生的古怪……她究竟遇到了什么,才会这么慌张?” 游西雀的目光定在女寝b三栋五层尽头那个房间的“宝”字上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她立即从包里拿出一把手电筒,和寝室的灯一起,将这个房间照得格外明亮,而后她迅速在这里翻找起来。 书桌、床底、柜子…… 突然,眼角余光瞥见白色一角。 游西雀快步来到房间门,就在那么一个角落里,门角的地方,摆放着扫帚和垃圾桶,而一张白色的纸,却极其怪异地垫在垃圾桶下面。 她迅速将那张纸取出,随即愣了一下。 游西雀看着上面的第一行字,低喃着念出声:“宿管日记……” *** 宿管日记1 周一 天气 晴 我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我说不上来,也没有证据,但我非常肯定,我绝对是被人盯上了!不!它也许根本就不是人! 最近,我的睡眠很差,昨晚青藤又下雨了,风哐啷哐啷地吹着窗,敲出很大的声音,我被吵醒了。但是天气太冷,我不舍得起床,但睡久了,人肯定不可能一直老老实实的,所以我就睁开眼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当时我一觉睡到天亮。 可是并没有,我看到了。 一个女人就那样站在我的床头! 她的身体长得非常不协调,躯干很瘦,两条手臂却很长,几乎比她的膝盖还长,然后她整个人弯下来,对,上半身弯下来,和双腿折成九十度角,就那样把头靠近我,似乎想看清楚我有没有睡着! 我差点吓死! 于是我又马上闭上了眼!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可能看见了吧,因为就在我闭眼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对着我,轻轻地吹了一口冰冷的气…… 然而也仅仅是这样,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对我做。 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如果只是这一件事情就好了,青藤这片土地,百年前发生过大灾荒,当时这里其实是一个非常繁荣的城镇,可也就是因为这个大灾荒,后来死了不少人,青藤高中建在这里,不可能不发生一些可怕的事。 来这里应聘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那些东西,从来没有靠近过我! 我快疯了! 昨晚半夜巡逻,好像又有东西跟上了我。 它根本毫不掩饰,我的身后就是灯,那片长长的影子就这样和我重合在一起,我走一步,它就走一步,离我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冷冰冰的皮肤! 可当我一回头! 它又消失不见了! 还有中午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孩子啊,不是说学生阳气盛,能够镇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吗?都是谎言! 它又在那里盯着我了。 有个女孩跑来问我,说:“宿管老师,为什么你点了两人份的饭?” 两人份? 什么两人份! 我根本就没点! 可是当我一抬头,却发现我旁边的位置竟然空着,而那里恰好是第二份和我一模一样的饭菜。 我心跳都差点停止了。 甚至,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这是恶作剧吗? 看到这里,游西雀的眉头已经拧紧,代入她自己,如果有这么个鬼东西搞她,呵呵,头都给它打爆。 但这位宿管显然被吓得够呛。 “恶作剧?”游西雀轻轻地呢喃着这三个字,但线索太少,无法捋出什么清晰的思路,然而当她继续看下去,心里却逐渐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不管是不是恶作剧,但我知道这一切发生的真实原因。一切都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个可怕的秘密,‘她’——” 写到这里,宿管日记戛然而止。 整篇日记的笔迹都十分缭乱,几乎让人看不明白是什么字,游西雀非常艰难地辨认下来,看完竟然花了一个多小时。 然而日记写到最后,更是乱到一个极致。 游西雀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勉强看出来,最后那个字,是“她”。 “她是谁?” “这个可怕的秘密又是什么?” 游西雀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目光落在右下角,那里写了一个小小的日期,时间恰好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外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一个是陈阿姨,一个是白戾歌。 青藤高中的怪异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探究,世界上总有许许多多古怪东西是她无法触及的。 沉默片刻,游西雀压下心底的好奇心,“我并不是要来这里做宿管的,事情结局就会离开,所以这些事与我无关。” 想到这里,她把这位宿管的日记放下,正准备放回原位,突然,她脚步一顿,意识深处忽然闪过某种东西。 “不对,一个月前……好像,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日记里的这个‘她’,会不会是陈阿姨?” 真要说起来,连环杀人案并不只是这一个月内发生的。 可陈阿姨的异常,仔细想起来,却是有迹可循。 游西雀抿了抿唇,“明天打电话回去给房东问一下,一个月前的时候,陈阿姨的行踪。” 那群阿姨消息最灵通了,平时别说一个人的行踪,就是哪家的小夫妇床上说了什么话,要是稍微有点泄露,第二天准被楼里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而房东阿姨就是八卦协会主席。 “这么仔细一想,我似乎还不是很清楚陈阿姨的具体工作,以前只听说她是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做清洁阿姨,工作量不大,但是那个主人家出手十分阔绰,对她很好,可是更深层的事情知道得却不是很清楚。但后来呢?” 猩红眼开业之后,她一直很忙,更是没有时间去留意陈阿姨的情况。 这也就导致了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 想到这里,游西雀目光一沉,决定第二天好好问一下。 这时,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但她却完全没有了困意。 天很快就亮了。 游西雀算准了房东阿姨起床去买菜的时间,正想给她打电话,结果秦照澜反而先给她打了过来,“喂喂喂,宿管姐姐,到楼下,老子请你吃饭,这里啥都没有,最好的就是食堂的早餐。” “……” 游西雀无语地从员工宿舍里出来,低头一看,秦照澜一副衣冠楚楚好老师的模样,看起来温和稳重,刚才那声“老子”跟不是他说的似的。 第64章 王宿管 再见到秦照澜, 这家伙笑眯眯带着游西雀来到青藤高中的食堂。 “想吃点什么?汤粉面?小米粥?”秦照澜面带微笑,用一种唱诗般词字清晰的语气说:“你也知道,受我家老子……父亲的指示, 我必须来青藤高中做两年老师才能离开, 孩子们都很乖, 我很喜欢,感觉每一天都充满希望。” 游西雀同情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后面几个字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她还真信了。 秦照澜其人,游西雀当年认识他的时候,这人还是个摇滚青年, 每天背着把电吉他,身穿黑马甲铆钉靴,走路都不带看人的,简直目中无人到一定程度。 但事实证明, 啃老的男人是没有话语权的。 秦家老子一声令下, 秦照澜就得屁颠屁颠穿得正正经经扔掉梦想,老老实实跑到这么个偏远高中去当老师。 “说什么让我回老家结婚!”男人仍然微笑着,声音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老子连那个女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况且, 至今我也想不明白,结婚就结婚, 跟让我当老师有什么关系?你说那老头是不是更年期?想一出是一出, 八辈子打不着关系的东西也要联系起来……哦, 不对, 非要说的话, 他觉得在老家有一份正经工作,人家女孩才看得上我。” 秦照澜嘴角微微抽搐,非常艰难才能控制自己没有在大庭广众下翻白眼。 这时,一个女孩端着小米粥从旁边走过,见了秦照澜,立马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秦老师好。” 秦照澜立即端正坐姿,脸上挂着威严但不失温和的神情。 “走路小心点。” 目睹一切变脸过程的游西雀:“……” 她觉得秦照澜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挺享受的。 而秦照澜也只是习惯性地跟朋友哭诉几句,话说完了,给游西雀递了一个沾了炼奶的小馒头,指尖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桌子,支着下颚睨着她,问道:“你不是忙着吗?怎么突然要到青藤高中来了?” 秦家有点钱也有点背景,一切手续都是他帮忙着办的。 秦照澜虽然不是非知道不可,但总归有点好奇。 游西雀叹了口气,“工作上的事呗。” 不等秦照澜多问,她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哎,你给我找了宿管的身份,原来那个宿管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走了?这么顶了别人的位置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说到后面,她露出一个真诚愧疚的表情。 秦照澜狐疑地看了看她,但也不介意,摇头说:“没事,这事我打听过,你放心,原来那个宿管突然离开,学校这边反而正愁着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替上来。” “突然离开?为什么?” “这我也说不好……”秦照澜脸上露出个古怪的表情,“听说是人疯了,临走前还大喊着这个学校不正常,有鬼。”说着,他不满地嘀咕一句,“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力乱神,真有鬼那我老妈不得天天追在后面骂我?”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7节 秦照澜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闻言,游西雀虚虚地朝他身后瞥了一眼,“是啊……” “是什么?”秦照澜怪道。 “没什么。”游西雀收回视线,微微蹙起眉,“你说她疯了?后来呢?怎么样了,你确定她还活着吗?” “怎么没活着?你这是什么问题?后来还能怎么样,进了精神病院啊。”秦照澜一脸诧异。 “人还活着?”游西雀眯起眼,没理会他的表情,心里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她并不觉得这位宿管现在还活着,当然,她没有证据。 “她在哪个精神病院?” 是不是,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 学生白天上课,晚上才是宿管活动的时间,正好有空。 秦照澜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游西雀,你最近该不会在玩火吧?你这人,一向埋头往前冲,一条路走到黑也不知道回头,总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闻言,游西雀怔了怔。 朋友的担心她看在眼里。 片刻,她摇摇头,微微一笑:“并不,我不是玩火,我是在工作。” 一切都是为了剧院。 游西雀从来没有弄错自己的目标。 秦照澜见说不动她,迟疑片刻,才将精神病院的名字吐了出来。 昆山精神病院。 游西雀暗暗记住这个名字,准备今天就找时间去打听一下情况,又和秦照澜瞎扯了一阵,上课铃声响,秦照澜得去上课,游西雀便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静了一下。 游西雀脚步停了停,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早上的食堂也十分热闹,学生们都赶着吃完东西得去上课,可就在这时,一些女孩子的速度明显变慢了,她们大多数是聚在一起的,而后用一种,期盼但又欣喜的目光看向了同一个地方,甚至就连男孩子们,也安静下来。 秦照澜啧了一声,“白隐老师来了,帅哥就是受欢迎。” “你也很帅。” 游西雀顺口应了一句,抬眼看过去,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走过来,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西裤,腕间戴着白金手表,乌黑的头发向后捋起,露出一张光洁英俊的脸,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成熟稳重的气息,加上他的脸长得很不错,就连游西雀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而就在下一瞬,她蓦地绷紧身体。 空气里飘来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存在感清晰,却并不讨人厌。 可游西雀却感受到了另一种冰冷的存在。 原本沉睡着的白戾歌,似乎隐隐有了苏醒的迹象。 与此同时,那个叫做白隐的男人似乎是无意间看了过来,发现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之后,露出了礼貌的笑容,接着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而白戾歌的苏醒似乎也只有一瞬间。 很快,那种冰冷的感觉消失,他好像又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整个食堂清空,老师学生都去上课了,游西雀坐在位置上,从腰包里掏出一支短笛来,端详了一阵,“白隐、白戾歌……两个人都姓白,难道是什么亲戚关系?” “这个老师有必要了解一下。” “下次从秦照澜那里打听一下。” 暗暗记下这件事,游西雀很快想起了另一件事,顿了顿,她看了一眼时间,早上正好,房东阿姨估计已经准备出门买菜了,这会儿她心情最好,什么事都愿意嗑叨,是打探消息的好时机。 这么想着,游西雀拨打了房东阿姨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小雀啊?怎么了大清早的给我打电话,最近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啊?对了对了,阿姨有个侄子,长得挺不错,在国企工作呢,人品也还过得去……” 嘶! 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 怎么一张嘴就是相亲! “不用了,我有男朋友了!”工作就是她的对象,猩红眼就是她的人生伴侣! “哦好吧……”推销失败,房东阿姨有点失望,语气也恹恹的,“怎么了小雀?大早的找我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过陈阿姨,我有点担心……”连环杀人案的真相,时间还没过去多久,暂时还没有向普通老百姓公布,更何况陈惠心是幕后凶手这件事,知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游西雀不好把事情说得太明白,正寻思着该怎么跟房东阿姨说,不了下一瞬,电话那边的房东阿姨便骤然提高了音调,“惠心?你也在找她?!你还真别说,我差点都快报警了。” 一说到这件事,房东阿姨就激动了。 “惠心是个老实人,家里养着个天朗这样的,生活肯定有些困难,可就算再苦难,平时她也按时交房租,可这个月的交租日都过去好几天啦!”房东阿姨语气是真的担心,“我不是要催钱,惠心这种情况,咱也不是没有人情味,拖上那么一段时间也是能理解的,我怕就怕在,她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闻言,游西雀微微眯起眼。 “上当受骗?怎么回事啊?” “前段时间咱不是还在楼道那里讨论着呢嘛,惠心啊,因为天朗的事,心里一直过不去,人嘛,难过到一定程度,总要找点精神寄托的,所以她经常去找一些神仙庙拜拜,咱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惠心啊,是个可怜人!”房东阿姨继续说道,“可是就在前不久,惠心平常去拜拜的那个神仙庙,被警察给抄了!” “什么意思?”游西雀下意识用指尖敲着桌面。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所有指向陈阿姨的证据,都逐渐摆在她面前。 一切的猜想都是真的。 证据越来越多,而陈阿姨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一面,也渐渐暴露。 “那个所谓的神仙庙是骗人的,平常就在哪哪租了个间地下室,里面供着一尊不知道哪里来的怪雕像,让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过来交钱拜拜,说是新神力量大,能满足信徒的愿望,结果前两天就被警察给抓了,那些人啥都供出来,就是纯骗,惠心之前也常常来这里。” 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有些急促。 “那陈阿姨很有可能是被骗了。”游西雀随意地说了一句,而后问道:“陈阿姨是什么时候开始拜这个所谓的神的?” “这个?”房东阿姨沉思片刻,“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吧。” 叩。 游西雀手指动作蓦地停下。 一个多月前。 那不就刚好是宿管日记写下来的时间? 现在,那个所谓的神仙庙已经被警察给端了,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陈阿姨去那个地方。 万一,她根本就没有去,而是来到了青藤高中呢? 顿了顿,游西雀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 赵郁,似乎信仰着某个所谓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 天啊!你们居然连卡都不怎么打了! 第65章 宿管日记2 房东阿姨的电话打完, 游西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赵郁信仰的所谓神明,究竟是什么神明? 直到最后,她也没能弄清楚那种让赵郁变成怪物的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 还来不及问清楚, 陈阿姨的出现便中断了这一切, 而赵郁也随之魂飞魄散。 而房东阿姨口中所说的那个神仙庙,也许只是陈阿姨的一个障眼法罢了。 游西雀沉默了一阵, 看看天色,外面一片金灿灿的光辉,阴雨天过后,整个青藤高中就变得格外明亮, 琅琅书声从教室里传出,一切看起来都生机勃勃。 但这种平静的表面下,也许那些藏在阴雨天里的黑暗,才是青藤高中最真实的一面。 游西雀静静看了一会儿, 宿管白天没有什么事, 而早晨刚刚开始,一天还有很多时间,想到那个被送到了精神病院的宿管, 她决定亲自去看看。 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别人或许不信她撞鬼, 但是她信。 只有亲自去见面, 才能知道,王宿管究竟遇见了什么。 而宿管日记里的那个“她”, 又到底是谁。 青藤高中是住宿制, 平常大门都是紧闭的, 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 没有特殊理由都不能正常进出, 甚至是游西雀一个新来的宿管,要出去也得向上面层层申请。 远远瞥了一眼门口那几个高壮的门卫,游西雀来到一棵树木旁,干脆利落地爬上去,而后纵身一跃,攀着墙壁,翻身来到了学校外面。 天气放晴,那条泥泞的小路依旧路面潮湿。 游西雀穿过小路,尽头处,已经有一辆黑色的小车在那儿等着了。 *** 昆山精神病院。 前台小姐姐诧异地看了游西雀一眼,“你找谁?” “□□。” “□□?!”前台小姐姐忍不住又多看她一眼,眼前的人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模样也长得好看,一张脸笑眯眯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但听了她要找的人,前台诧异的眼神中困惑和惊惶迅速闪过,女孩忍不住伸手收了收衣襟,压低声音说:“□□?你确定你没找错?是□□?青藤高中送过来的那个宿管?” 见状,游西雀心里一咯噔,倏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王宿管出什么事了吗?” 女孩抿起唇,脸色有点发白,不自在地握住水杯,显然这个名字带给她许多不好的回忆。 昆山精神病院占地面积不小,前面是普通人的待客室还有一些医生住处,再往里,经过一片院子,高高的铁门阻挡之处,另一头才是病人们活动的区域。 这个地方显然来的人并不多。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8节 门前冷冷清清,游西雀刚过来的时候,前台小姐姐甚至是坐在位置上打盹儿,可当她听到王宿管的名字后,身上那种惬意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恐惧。 女孩没吭声。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正想问,忽然,旁边传来一阵怪笑声。 “嘻嘻……” 下一瞬,只听见嘭的一声,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把揪住女孩的头发,脸上带着怪异的笑,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凶残,女孩吓了一跳,惊得大声尖叫,紧接着,一伙人匆匆从里面跑出来,慌忙将他擒住。 后面还追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白大褂,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抓、抓住他!别让他伤人!” 这伙人身形高大,穿着护工的衣服,显然习惯了这些事,从男人跑出来到压制住他,前后竟然不超过半分钟的时间。 而被他们抓住后,男人嘴巴一瘪,竟然猛地坐在地上使劲蹬腿撒泼,放声嚎啕大哭:“我要糖我要糖!我不管我要糖!” 那白大褂医生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追过来差点没断气,见男人在这发撒泼,竟然也没生气,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好好好,糖果给你、给你,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还是不是好孩子了,是不是累死我你才高兴啊?” 男人委屈地抽了抽鼻子,也没搭理他。 后面几个护工见状,互相使了几个眼色,不动声色地拽着他往后面去。 白大褂医生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前台小姐姐,也没说什么,深深叹气。 前台小姐姐被吓坏了,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院长,我不干了,我今天就辞职……”说完,她心疼地握着自己被拽掉的头发,哭着跑了出去。 白大褂医生看着她的背影,也没拦,只是苦恼地抓抓头发,然后才抬眼看见游西雀,尴尬地说:“这地方是这样的,你不要介意,有些病人就是会趁着护工不注意逃出来。” 事情就发生在游西雀面前,他似乎已经没有了隐藏的意思。 这精神病院虽然大,但墙壁发灰,已经有一些年代,铁门生锈,许多基础设施落后,整座精神病院都陈旧得如同处于十多年前。 就这种情况,病人会逃跑并不奇怪。 游西雀笑笑,不应声,全当没看见。 片刻,白大褂医生才缓过来,他打量了游西雀一眼,“来看望病人的?” “是的……”顿了顿,游西雀迟疑地说,“我找□□,她现在还好吗,不久前从青藤高中过来的。” 话音刚落,这医生露出了一种茫然的眼神。 而后游西雀便听见他说:“□□逃出去了,这事已经向学校那边报告过,你认识她,你不知道?!” 话音刚落,医生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你来找她干什么?” □□从精神病院里逃了? 游西雀也不急,乐呵呵地说:“我是□□的远方亲戚,之前都在国外呢,今天才有时间回来,丹姨以前对我很好,我一直想回国之后好好孝顺她,没想到竟然听说她生病了……”作为一个在各种剧院里混了许多年的龙套,游西雀的演技不算太差。 说到最后,她眉心微蹙,真心实意,眼泪欲落未落,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 与此同时,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她在寝室里找到的,是□□之前和朋友一起去爬山拍的合照。 医生见状,已经信了大半,但也没什么好不信的,反正人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于是冷冷瞥了游西雀一眼,说:“你来迟了,她已经跑了一段时间,也报警了,现在都没能找到人。” 那估计是凶多吉少。 游西雀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怎么失踪的,她为什么失踪?”她语气着急起来,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你们医院怎么能随便让病人失踪?” 兴许是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医生脸色微变,也急了起来。 “那又不是我们想让她失踪,□□、□□她……”医生声音骤止,片刻,才从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她就和其她病人不一样,谁能想到她会逃跑?” “她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除了整天念叨鬼啊鬼啊的,思维逻辑清晰,常识建在,和普通人看起来根本就灭有区别!” 当然,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他并不会妄下定论。 但种种都证明,□□一没有攻击性,二不会突然犯病,当然也就放松了警惕。 “不过……”医生回想起□□的情况,又看了看游西雀,同情地说:“你是真的来晚了,怎么不来早一点呢?从各种测试证明,□□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要是你早点过来陪她,对她的病情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我们常常看见□□坐在树下等待、写着什么东西,她一直很安静,也非常配合我们的治疗,不过我们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渴望和别人交谈……哦,对了,既然你是来找她的,那么她写的那些东西,你就拿走吧。”白大褂医生一拍脑门,快步往旁边的一个心理诊室走去。 “那不好吧?”游西雀心头一动,但理智也知道医院随便把病人的东西给来历不明的人是不对的,然而下一瞬,当她拿到□□的东西,在看清那对鬼画符似的废纸后,眼角没忍住抽了抽,这就是一堆废纸! 怪不得能给她呢! “□□没事就会在这纸上涂涂画画,可能已经将这些当成了她的好朋友,愿意对它诉诸心事。”医生说。 游西雀:“……” 她拿起皱巴巴的纸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找了个位置一张张把纸团展开。 破旧的白纸上用铅笔乱涂乱画了一堆东西,正常人完全看不懂。 不过游西雀不是正常人,作为一个破译过□□第一页日记的人,她很有耐心,她一张张纸看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这里面,竟然还有一页□□的日记! *** 宿管日记 周日,天气阴 这是我来昆山精神病院的第八天了,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患了精神病,所以才会发生这么多恐怖的事情。 于是我开始认真治疗,配合医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这样子,才能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到学校去,继续我的工作。 我父母双亡,没有伴侣,没有孩子,甚至连朋友也没有,学校就是我的家,学生们才是我的孩子,我喜欢他们,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我想快点回去! 我一定要,快点恢复正常。 ——我以为是这样的。 前面几天,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今天,护工帮我洗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的手很冷,就是那种没有生气、死人的冷,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贸然说出来也不好,我就问她,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没有出声。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时候,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怖的直觉,我觉得这个护工,可能……就连那个猜测,我也不敢写在我的日记里。 我闭着眼睛,浑身颤抖,那只冰冷的手始终不紧不慢地按着我的头,用一种僵硬的手势给我洗头,这一次它还是没有要杀我。 一切结束之后,我又开始侥幸,以为是自己犯病了,结果一问,根本就没有人帮我洗头。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难道她们没看到我的头发都湿了吗?可她们说,是我自己洗的! 开玩笑!我根本就没有做那种事! 只有一个可能,那些东西,又跟过来了…… 算了,我死心了。 来吧,来杀我吧。 我知道,知道那个秘密之后,我肯定活不久了。 她狠毒、绝情,是个残酷冷漠的刽子手,一切阻碍她道路的东西,都会被她彻底清除,我就是那个会影响她的人。 我一定会死。 不过,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到底在青藤高中找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周我一定努力多写几章!!!qaq 另外安利基友的养崽文! 《星际养崽后我爆红了》by日月庆 晨翩云沉迷一款云养崽游戏。 靠着氪氪氪,将游戏里五个无父无母,身世凄惨的崽崽养成根正苗红,在各个领域大放光彩的绝世美人。 结果一觉醒来,她穿到星际世界。 还成了五个崽崽的养母! 接着她又发现,自己其实是在一本书中 她不但是文中那个一路蹦哒恶心人的女配,还是个恶毒养母,生生将五个崽崽逼成绝世大反派! 看到五个崽崽最终成为原文男主的脚踏石大血包,晨翩云觉得自己心梗快犯了。 幸好,时间还早,她还来得及拯救。 首先第一步,甩掉糊咖身份,赚钱养崽! …… 霍临渊从小就被诊断为神经情感失衡症。 异于常人的冷静让他在战场上无坚不摧,战无不胜,却也注定他活不过三十岁的命运。 直到有一天,他在屏幕上看到晨翩云的脸,突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跳加速。 #拯救崽崽大作战# #演技拯救世界# 第66章 半夜跳楼的女孩 宿管日记写到后面, 又变成了王宿管絮絮叨叨质疑自己是否真的患上了精神病的话,她时而坚信自己会死,又时而觉得自己只是患病。 一方面对未来充满期盼。 一方面又渴求灾厄不要降临。 看到后面, 游西雀已经无法辨认她究竟写了什么东西, 就好像王宿管已经真的变成了一个精神病人。 游西雀叹了一口气, 没再继续看下去。 “不过,那个‘她’在找什么东西?”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79节 “如果‘她’确实是陈阿姨的话, 那么,她找的那个东西,大概就是陈阿姨真正来到这里的原因。” 来昆山精神病院的目的已经完成,游西雀也不再留下来, 拜托院长继续留意王宿管的情况后,便再度回到了青藤高中。 白天没有什么事情做,她捋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思路,而后困意渐渐来袭, 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九点, 学生们就快要下自习了。 而其他宿管也陆陆续续活动起来,包括游西雀在内,一共有四名宿管, 林宿管还是那副凶神恶煞不近人情的样子, 她也不在意, 乐呵呵逐个跟大家打了招呼,便两两分组和大伙一起工作去了。 其实就是巡逻, 再看看学生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和游西雀一块儿活动的是三楼的宿管, 姓刘, 年纪四十出头, 很活泼爱说话, 一路上东拉西扯,时间过得也快。 晚上十一点,学生睡觉,剩下一名宿管值班。 今晚刚好是游西雀。 晚风吹起,整座青藤高中都安静下来,远处的山将这座处于山坳中的学校层层笼罩,月光几乎难以渗入,山间阴冷,时不时能听见山上传出的某种动物的怪叫声。 游西雀走在寝室楼的走廊里,手中警惕地捏着卡牌。 “按照王宿管的日记所说,这栋女生寝室不会太干净……”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整栋楼静悄悄的,几乎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仔细听,还能听见女孩们的打鼾声,还有偶尔那么一两个人的梦话 。 这里没有发生任何怪事。 一切如常。 十分平静。 “看来是我多想了。”游西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钟,再过两个小时就会天亮,“我要不要再回去看看□□的日记?也许那里有更多关于陈阿姨的线索。” 她总觉得,□□或许知道更多陈阿姨的事情。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顶楼传来噼啪的玻璃破碎声。 竟然有好几块镜子碎片从上面掉下来! 游西雀陡然一惊,然而她还来不及冲上顶楼,就在这个时候,镜子碎片掉落的瞬间,玻璃上忽然映出一片影子! 与此同时,大片乌黑的影子从楼上笼罩下来!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游西雀脸色微变,大脑尚且没有时间反应,身体已经下意识扑了过去,长长地伸出双臂,猛地伸手往外一捞! 下一瞬,手臂传来剧痛,几乎冲来一种掰断骨骼的力道,与此同时,那片从顶楼掉下来的影子也终于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 那竟然是个双目紧闭的女孩! 她甚至还穿着睡衣,浑身软绵绵的,就像沉睡在梦中,却在这个时候,张开手臂越过栏杆,猛地从楼上纵身跃下。 游西雀左手撑着栏杆,右手死死拽住那个女孩的手臂。 在这种情况下,但凡是个正常人的手都会顺着这种力道拉扯断裂,女孩的手臂骨骼清晰地发出声音,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没有醒。 简直跟撞邪一样! “喂,快醒醒!” 夜风吹散了游西雀的声音,女孩死气沉沉地垂着头,身体如同一块破布,在半空中飘荡,见状,游西雀暗骂一声,她的手臂在刚才受了一些伤,已经要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女孩身上突然传来一道尖细怪异的笑声。 她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双紫黑色小小的手。 游西雀定睛一看,终于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声。 “卧槽,什么鬼东西!” 不知何时,这个沉睡的女孩后背竟然挂着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 它死死攀住女孩的身体,却在听见游西雀的声音后,蓦地抬头,眼神贪婪的盯着她。 游西雀登时警铃大作,但要想避开,就必须松开女孩的手,这样一来,这孩子一定会摔死在下面! 就在这时,这鬼婴缓缓冲她露出笑容,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妈妈!” 话音未落,蓦地扑过来。 游西雀头皮一麻,“旺财!”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从身后伸出,一把扣住鬼婴的头颅,而后轻轻一捏,鬼婴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半空中。 见状,游西雀松了一口气,正想叫影子鬼把这孩子拖上来,突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手电筒刺目的光,一双有力的手伴着焦急的声音伸了过来,和游西雀一起将女孩从半空中捞了上来。 “怎么回事?这孩子?!” “跳楼?为什么跳楼?” 林宿管! 只见林宿管把女孩抱上来后,迅速把她平放在地上,熟练检查她的呼吸和心脏,在确定她还活着,只是沉睡之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喘平,她突然捏紧拳头,咬牙切齿恨恨地说:“又是那些鬼东西!” 游西雀也累得够呛。 这事来得突然,她的右手仍在生理性颤抖,估计明天有一天都抬不起来。 闻言,她抬眼看向林宿管,“什么鬼东西?今晚是怎么回事?林宿管,你都知道些什么?” 三更半夜跳楼,还有小鬼乱晃,学生玩招鬼游戏,这学校怎么看都不正常。 那女孩这回没事,但下回有事的没准是另一个孩子。 思及此,游西雀只觉得脑神经突突一阵乱跳,痛得很。 林宿管沉默了一会儿,把女孩背起来,然后一手拉起游西雀,语气比起之前缓和了许多:“你先起来吧,地上凉,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女孩没事,我先把送回去,等下你到四楼来找我。”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林宿管个子不高,身形微胖,是个四十来岁的严肃女人。 游西雀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刚才林宿管冲过来救人,不小心碰到她手背的那一瞬,感觉冷得有些吓人。 “林宿管的体温也太低了,可能也是被吓到了。” “这个时候还来巡逻,她真是个好宿管。” 游西雀没忍住感慨了一下,紧接着便痛得脸都快皱起来。 掀开衣袖一看,手臂内侧与栏杆冲撞,果然一片青黑难看的淤青。 她痛得嘶嘶了几声,但想到林宿管刚才的意思,显然是打算把青藤高中的某些秘密告诉她,当下不再犹豫,忍着痛来到四楼。 林宿管的寝室就在尽头,亮着一盏昏黄幽暗的灯,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游西雀,远远一看,像一幅色调阴冷的油画。 才进门,林宿管便说:“过来坐下吧,你的手也受伤了。”随即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油。 “那就谢谢了。”游西雀也不客气,随便找了个凳子坐着,而后打量着林宿管的寝室。 这里和五楼她的房间其实是同一个位置,都在走廊尽头。 但和王宿管不同,林宿管的房间显得更为单调,只有简单的桌椅衣柜和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干净得几乎没有人气。 要不是床铺上有被褥动过的痕迹,她甚至要觉得这里没有人住了。 “咦?你的被子是新买的?” 不只是被子,游西雀很快就发现这里面很多东西都是新的,不等她多问,林宿管冷冷地说:“我有洁癖。” “喔。”游西雀仿佛没感觉到她的抗拒,笑眯眯地说:“您别介意,我以前认识一位很好的邻居,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觉得她也有点小洁癖……” 说到后面,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林宿管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忽然问道:“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 “你还年轻,而且对工作的态度不一样,看起来不可能在这里久留。”林宿管面无表情地说。 游西雀笑笑,并不接话,幸好林宿管也没有非要追问的意思,熟练地替她擦着药酒,屋里突然无人出声,顿时寂静。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她的手很冷。” “看起来心情很差。” “脸色苍白,可能营养不足。” “哇,她的衣服上一点脏的都没有,感觉确实是个洁癖。” 她想到陈阿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前陈阿姨在的时候,打扫门口总会顺便也帮我家门口给清理了,好几次让她别帮忙了,下次还是会这样,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陈阿姨一直是一个很亲切的长辈。 “弄好了。”林宿管冷声说,而后退后一步,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游西雀,“当时那种情况,你不要命了吗?” 林宿管的声音里带着指责和担忧,突然这么一问,游西雀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片刻,她笑了一下。 “命还是要的,但凡我脑子比身体快一步,我都不会伸出手。” “本能而已。” 她一向莽撞,直觉比思考更快。 这话说完,抬头却看见中年女人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看起来欲言又止,嘴唇张合,最终又冷冷地抿起唇线,看上去想说是什么,终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也许你的身体比你的脑子更善良。”林宿管忽然说。 说这话的同时,她有一瞬走神,不只想到了什么,无神盯着游西雀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在这屋里显得黑幽幽的。 这让游西雀陡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使得她身体骤然绷紧,竟然下意识进入了警惕状态。 但下一刻,林宿管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学校远没有你想得简单,今晚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说着,她从柜子里掏出一些东西。 游西雀定睛一看,眉头便立即皱起来。 背后扎针的布娃娃、断裂的毛笔、一张写满了黑字的布、几乎烧尽的白蜡烛…… 最后,破碎的玻璃,背面写了一行红字—— 凌晨三点四四分,夏怡献上冥币三千万,血汤一碗,在此祈愿。 而这片玻璃,仔细一看,恰好是刚才从楼上掉下来的镜片,摔下去只剩残片,又被林宿管捡了起来。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0节 “刚才那个女孩,就是夏怡。” 游西雀随手把那张写满黑字的布拿起来,又翻了翻那只断掉的毛笔,轻轻说道:“笔仙?” 再想起之前在厕所见到的那群女孩,“这群孩子都在玩招鬼?” “是的。”林宿管声音冰冷,“我怀疑有什么在指引她们干这些事。” “可是……”游西雀有些困惑,“学校不管吗?” “管不了。”林宿管忽然压低了声,“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就像你来之前的那个人一样,老王就是这么疯的。” 作者有话说: 陈阿姨的事,马上就要解决了_(:3」∠)_ 第67章 宿管日记3 突然听林宿管提到□□, 游西雀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微妙的不自在。 王宿管确实是因为发现了某个秘密而遭遇危险,但她并不认为王宿管发现的秘密, 和青藤高中现在这些孩子玩的危险游戏有直接的关联。 陈阿姨一个多月前来到这里, 是不会有这样大范围的能力去影响整个学校的学生的。 但幸好林宿管只是这么一提, 说完后,她把药酒收好, 接着便不怎么想说话了,一副送客的态度。 游西雀看了一眼时间,确实不好继续打扰,正准备离开,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林宿管还穿着外出的鞋子。 “咦?说起来,今天不是林宿管值班的日子,为什么她晚上还没有休息?” 然而不等她多问,林宿管便拿起了手电筒, 似乎要和她一同出去, 而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解释道:“你是新人,我不放心, 平时我也会出来巡逻。” 说完, 沉默了一阵, 她忽然说:“你不适合这里,一开始, 我是真心希望你离开, 不要在青藤蹚这趟浑水。” 林宿管略显风霜的面孔上带着一丝惆怅, 一贯不近人情的人好像忽然温暖起来。 游西雀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心里想道:“这么一说的话, 她一开始的那种态度也就不难理解了,从一开始,她就是明明白白地想要赶我走。” 这个念头刚落,林宿管说话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游小姐,你是个好心的。” 她看上去有些走神,怔怔地呢喃:“你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林宿管声音忽然消失。 她目光涣散地看着游西雀,看上去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通过她看别的东西,而后她晦暗是双眼变得越来越亮,到最后,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幽黑的双瞳仿佛看见了什么人间至宝。 被这样的一种眼神盯着,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下意识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她从林宿管身上感受到威胁感的时候,似乎是因为同一个理由。 因为她的好心? 心? 游西雀狐疑地偏了偏头。 很快,林宿管回过神,脸上的表情骤然消失,又重新变成了之前那个严厉不近人情的女人。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冷着脸,不再说话,完全是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见状,游西雀也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跟林宿管道了别,她转身就要走出门外,就在这时,松开的衣摆不小心挥到桌子上的一个东西,拉链扣刚好卡在边沿,游西雀一个没注意,竟然猛地将这东西拉倒在地。 下一瞬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竟然是个急救医疗箱。 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游西雀连忙捡起来往箱子里塞,“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咦……” 她捡起一把医用缝合针,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小声嘟囔:“这年头的医疗箱真是什么都有啊,连缝合针都带了。” 话音刚落,游西雀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瞬间出现的恶意。 在各种剧院里做了多年的群众演员,游西雀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已经能够十分敏锐地察觉到某种“气场”,可当她蓦地回过头,林宿管正在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那种感觉更是烟消云散。 一切仿佛没有出现过。 “难道是我的错觉?” 游西雀抿了抿唇,笑着说:“林宿管真是准备齐全,什么东西都有。” 闻言,林宿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女儿像你一样,是个不管不顾的急性子,以前经常磕磕碰碰受伤,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准备一些医疗用品。” 听到这里,游西雀是真的惊讶了,“您女儿多大了呀?以前怎么没听您说过呢。” “我女儿……”林宿管冷肃的面孔上噙着一丝微笑,“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之前一直不在我身边,最近才回来,但我们之间可能会有一些矛盾,后面恐怕会发生争吵,不过没关系,即便如此,她也是我最爱的孩子,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顿了顿,她用充满温情的眼神看着游西雀,感叹道:“要是她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游西雀不自在地捏了捏掌心,脸上却带着笑,“是吗,不过我脾气可臭了,我妈打小就不喜欢我。” 从林宿管的房间里出来,距离天亮便没有多长时间了。 游西雀站在女寝楼下,抬头看着林宿管提着手电筒在宿舍楼里巡逻的身影,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到了后面的时间,女寝便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 天亮,游西雀结束工作回到宿舍,尽管精神上已经十分疲惫,但她却没有急着休息。 游西雀拿着王宿管留下的那张地图,细细地思索着。 “图书馆、教学楼二栋、东操场……” 这些地方都被王宿管做了标记,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都藏着王宿管留下来的日记。 “找起来有些麻烦。” 游西雀捏着下颚,微微蹙眉。 “王宿管将日记分别藏在这么多地方,想必是当时她已经很清楚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甚至,她很清楚自己已经快死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把线索留下来,期待未来有人能发现真相……以及,她所知道的那个秘密。”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 游西雀打开门一看,是个长着圆圆脸的小女孩,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探着脑袋往里面瞅。 “王老师还没有回来吗?” 学校还没有公布通知,因此有些学生并不知道王宿管已经离开,只以为游西雀是暂时顶班。 但不等游西雀回答,小姑娘就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她有点害羞地拉开门从外面挤进来,手里用袋子装着一条围巾,然后硬塞到游西雀手里。 她说:“你好,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王老师吗,这个是、是我织的……”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之前被人欺负的时候,是王老师帮了我,后来要不是她一直看着,估计我还一直被人欺负呢!我知道,王老师虽然不爱说话,但她心肠可好啦!” “现在天气冷了,王老师那身旧衣服都穿了那么久!”小姑娘有点嫌弃,“可是我又没有钱给她买衣服,就只好织了这条围巾,姐姐,你能帮我交给王老师吗?”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眼里只有单纯的信任。 这孩子可可爱爱的,游西雀很难拒绝她。 “听你这么一说,王老师真的是个好人唉。”她接过围巾,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却有些沉重,一直以来,她都仅仅是觉得王宿管是日记的主人,是唯一的线索人,现在小姑娘突然一出现,又让她想起,王宿管才是真正在青藤学校待了许多年的人。 她的日记里总是写到自己想留在学校,也总是写到自己把学校当做自己的家。 林宿管说管理和保护这群孩子是她身为宿管的职责,这一切对于王宿管来说,大概也是一样的。 可现在她行踪未知,生死不明。 这条围巾,真的能交到她手里吗? *** 第二天,游西雀循着地图上的位置,一个个找过去,王宿管的日记虽然分散,但到了这种地方,竟然也不是太难找,一天下来,游西雀已经陆陆续续收集完了所有的宿管日记。 晚上十一点。 学生休息,万籁俱寂。 天忽然下起了小雨,阴冷冷地笼罩整座学校。 远处的山被雨雾模糊,黑魆魆一座座,像一张张藏在黑暗里的脸,幽幽注视着这山坳里的学校,显得格外渗人。 游西雀关好门窗,点亮台灯,伏在桌子旁,一张张摊开破烂的纸片。 上面的字仍然极其潦草,要辨认起来十分困难,甚至有一些字是被某种水渍模糊,是完全被洇湿看不见的,而且并没有一个正常的日期顺序。 “那些东西又来了……它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杀了我?这样折磨我有意思吗?” “昨晚半夜我又醒了,这一次,我是被冷醒的。迷迷糊糊感觉好像有个人在后面抱着我……对,抱着我,可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又有谁会愿意抱着我这个大几十岁的胖女人?当然不可能是人……我很清楚地知道,它很冷,冷得我浑身发抖,但我根本就不敢动,睁着眼睛躺着,也不敢回头,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感冒了。” “凌晨一点……我问她干什么,她不肯告诉我,很奇怪。” “她!她竟然——!” “……她看见我了,我完了我完了!她看见我了!谁来救救我,我恨不得没有在半夜出门,这样我就不会看见她,更不会看见——” “我应该去报警!对!我应该去报警!……当我写完报警的那一瞬间,对,就在刚才,我停笔了,因为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敲我的门,可是我出门一看,外面什么人也没有,现在我回来了,我的房间突然变得好冷……是有谁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进来了吗?” “她肯定在找什么东西,在学生都睡着的时候……离开了女寝,我看到她自言自语了!” “我的好朋友死了,我很伤心,但更多地是恐惧和愧疚,因为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恨不得自己去死,但我舍不得,我还想活着,我舍不得这个世界!” “!!!我看见了!废弃实验楼!一具冻僵的男人尸体!还有很多残肢断臂……呕!” 游西雀并没有把这些内容看完。 在看到王宿管像个茫然无措的迷路人,被鬼怪吓唬又苦苦咬牙坚持下去那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困意上涌,整个人昏昏欲睡,竟然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突然,耳边传来敲击声。 叩叩! 叩叩叩!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1节 游西雀蓦地惊醒,抬眼一看,却发现那张缭乱的地图不知什么时候方方正正地摆在自己面前,而那些辛苦找回来的宿管日记却不见了。 她困惑地拿起那张地图,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涌来一股冰冷的寒意。 那团寒意在她背脊来回翻涌,突然,一缕缕肮脏粘腻的黑色头发垂落到游西雀颈侧,下一瞬,一双死灰白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游西雀头皮一麻,身体骤然绷紧。 而后那双手,死死捏住她的手指,在地图上颤抖地来回滑动,最终,指尖停留在一个硕大的圆形上。 但也只停留了一瞬。 紧接着,手指传来剧痛,那只死灰白的手掐着她的手指,疯狂地在桌子上涂画,反复缭乱地在同一个地方写着什么东西。 这种熟悉的字迹,游西雀很快反应过来,并且迅速辨认出写下的那几个字—— 她一定会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那么问题来了—— 第68章 湖中女尸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栏杆被淋得湿漉漉水涔涔的,附近的建筑仿佛深了一个色。 游西雀一个激灵,蓦地睁开眼。 桌子上仍然凌乱摆放着王宿管的那些日记, 风悄悄从窗缝渗进来, 将这些旧纸片吹得零零散散。 面前根本就没有地图。 更没有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的女鬼。 “又做梦了。”游西雀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片刻,忽然想到什么, 迅速将那张地图找出来,沿着梦里的印象一看,只见代表着教学楼的图案后面,果然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这是什么?” 游西雀沉默片刻, 决定过去看看。 出门就是楼梯,宿管的寝室在楼梯旁边,经过四楼的时候,游西雀下意识看看了一眼林宿管的其实, 忽然, 她愣了一下,微微蹙起眉,心里升起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怪异感。 林宿管的房间门幽幽地拉开了一条缝隙。 “怎么不关门?” 停顿一下, 游西雀轻轻地来到门边, 敲了敲门。 “林宿管?睡了吗?” 里面没有声音。 “出去了?”游西雀迟疑了一瞬,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林宿管?你在吗?” 嘎吱—— 屋里黑幽幽的, 乌云退去, 月光浮现, 一缕银色落在床铺上,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林宿管不在。 “又去巡逻了?” 游西雀抿了抿唇,默了默,打开手电筒往里一照,这里和上次仍是一样的,新崭崭的生活用品使得这间屋子的违和感格外强烈。 “林宿管……?”她缓慢走进屋里,打量着屋里的布局,越看却越觉得古怪。 角落里摆放着一个木制衣柜,默不作声地立在那儿,像个藏在阴影中的人。 就在这时,噗通一声,衣柜里传出声音。 游西雀的心跳险些停止。 片刻,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衣柜,在距离它之后半米的时候,捏住了影子鬼的卡牌,下一瞬,她猛地将衣柜打开。 与此同时,一只灰色的老鼠惊慌失措地从衣柜里面窜出来,迅速朝屋外逃窜。 除此之外,衣柜里什么也没有。 游西雀看了一眼,心脏渐渐落回了远处。 “……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她收回卡牌,为自己疑神疑鬼感到好笑,“不过林宿管衣柜里的衣服……” 指尖随便挑起布料一角,“怎么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穿过?” “说起来,林宿管的行李呢?” 她困惑地歪了歪头,但自己毕竟是不经同意闯进别人的房间,不方便久留,将屋里被自己动过的东西恢复原状后,游西雀正准备退出门外,就在这时,目光在桌子上顿了一顿。 林宿管的急救医疗箱不见了。 “难道她去巡逻,也会带着这个东西吗?” “……说是巡逻,一路走下来,女寝就这么大,我却并没有见到她。” “林宿管到底去了哪里?” 凌晨一点。 学校里的老槐树冷冷伫立,几栋教学楼密密地挨在一起,后面则是一片茂密的槐树林,悬挂在叶子上的水珠摇摇欲坠,落在地面发出清晰的滴答声,虫鸣与蛙叫嘈杂尖锐,但在游西雀踏进这片乌黑的林子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游西雀绷紧身体,时刻警惕,生怕哪棵树木后面冒出一个人来。 地面枯枝残叶踩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然而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游西雀松了一口气,就这时,一片潋滟的水光出现在眼前。 教学楼和槐树林后面,竟然是湖泊! 这片湖泊在黑夜里仿佛一张望不到底的深渊巨口,底下是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似乎潜藏着某种危险,令人无端端心生恐惧。 夜里有点冷,游西雀打了个寒颤,“梦里那只鬼,很显然就是王宿管,她指引我来到这里,是为什么呢?” “难道她想让我找什么东西?但这片湖也太大了,真的找起来恐怕有点困难。” 游西雀小心翼翼地来到湖边。 越靠近就越觉得这片湖深得有些可怕。 夜里寒气重,不一会儿,游西雀就觉得冷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难道这里没有什么标志吗?”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余光瞥见一棵老槐树。 在这所学校里,槐树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了,但只有那一棵槐树,歪歪斜斜地生长在湖泊边沿,它的个头非常大,根茎一半陷入土里,另一半却是浸在水里,仿佛一个即将失足掉进湖泊的老人。 游西雀眯了眯眼,快步走过去,下一瞬,在这稀薄的月光下,突然发现槐树根部竟然系着一根红绳,而这红绳的另一端,赫然就是湖里!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心跳骤然加快。 当时召唤赵郁的鬼魂时,他的魂魄身上也缠着这么一根红绳。 “说起来……”游西雀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来,“那时候在陈阿姨家里看见的那些死者的遗物时,也是用红绳系着另一样东西,只不过,当时系着的是那些奇怪的珠子,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像某种束缚,把死者的鬼魂死死地困在同一个地方。” “陈阿姨很谨慎,即便这些人都死了,也要防止她们的鬼魂复仇。”她想到了王宿管在日记里对那个“她”的形容,残酷、冰冷,而且决绝,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阻碍“她”道路的人。 陈阿姨分明指使赵郁杀了那么多人,却依然能在平时里和她正常相处,像任何一个慈祥和蔼的前辈那样关心着她。 思及此,游西雀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假如,陈阿姨还想着以后要恢复正常生活的话,那么目睹了某种秘密的王宿管,毫无疑问就是一大阻碍,而陈阿姨要杀她,也并没有亲自动手,更多是利用鬼怪把王宿管逼疯,在这之前,杀害那些女孩,也是利用赵郁的手……” “陈阿姨一直躲在所有人身后,隐藏在黑暗之中,从来没有亲自杀过人,从法律意义上,她有无数可以逃脱的可能——她还想以正常人的身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可她怎么可能还能继续恢复正常生活呢?” 游西雀眸光微沉,“对于陈阿姨来说,路天朗的死,恐怕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吧,除非,路天朗能够复活……等等,复活?!” 双眼蓦地瞪大,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伴随着惊愕。 她被自己的猜测给惊到了。 路天朗复活? 即便路天朗真的“复活”,除了她和陈阿姨,又有谁知道路天朗其实已经死了呢? 这个念头刚落,游西雀便觉得身体像是被冷水浸泡,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真相竟然这么近,可这一切都是猜想,并没有真实的证据。 甚至,她还来不及做进一步推测的时候,忽然,绑在老槐树根部的那根红绳骤然绷紧! 湖底仿佛忽然坠着千斤重物! 咕噜咕噜—— 水泡升起,霎时间,红绳四周的水波似乎沸腾起来,咕噜噜往上面冒着气。 游西雀蓦地警醒,只见水波越来越激烈,那根红绳疯狂颤动。 有什么要从水底出来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最后一阵声响,噗通一下,水泡消失,湖面再度恢复平静,只有那根红绳,越崩越紧,噼啪! 眼看红绳就要断裂。 突然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湖底冒了出来! 而后一切动静都消失了,只有那东西静静地漂浮在湖面,游西雀定眼一看,昏暗的光线下,湖面似乎浮着一块破布,近乎两米的长度。 她走进一看,那确实是一块粗糙的麻布,与其说是麻布,不如说是一个可容纳范围极大的麻布袋,已经完全被水浸湿了,上面层层缠绕着水草,红绳牢牢系着麻布袋的一端。 “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游西雀皱了皱眉,握住红绳,试图将麻布袋往岸边拉。 那东西分明看上去很沉,但因为某种原因,却轻得像一片羽毛,游西雀很容易就将它拉了上来,就在她要将麻布袋拖上岸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麻布袋底端似乎扶着一双苍白的手。 但下一瞬,那双手骤然消失,与此同时,麻布袋也恢复了它原来的重量。 沉甸甸的。 十分厚重而僵硬的重量。 游西雀扶着麻布袋的外侧,隔着粗糙的布料,隐隐摸到了里面那东西的轮廓,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2节 夜深露寒。 游西雀白皙的侧脸上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闪烁着莹莹光辉。 她抿了抿唇,掌心一片冰凉。 片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将麻布袋拉开!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她险些叫出声来! 里面居然是一具女尸! 这尸体已经被水泡得腐烂,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但真正让游西雀头皮发麻的是,这具女尸没有皮! 凶手竟然完整地将它的皮剥了下来,只留下血红泥泞的烂肉! 游西雀脸色微变,差点没吐出来。 “她的皮去哪里了?” “凶手剥走她的皮想要干什么?” “死者的皮到底用在了什么地方?” 刹那间,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游西雀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从这种残忍的手段中清醒过来,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轻轻的、细细的……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后面有人! 游西雀猛地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即将短刀抽出,迅速向身后挥了一刀,但已经来不及,伴随着一种微妙的像什么东西被刮破的气音,一双冰冷的手,狠狠将她推进了湖里。 哗啦! 冰冷的湖水由四面八方涌来,瞬间灌入她的口鼻,月光之下,潋滟的湖水迅速阻挡了她的视线,模糊而昏暗的光影之中,岸边幽幽伫立着一个女人的身影,游西雀看不清她的脸,却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视线,冷漠决绝,又似乎带着一种同情和怜悯。 但最后,一切的善良和人性,都化作疯狂。 陈阿姨! 游西雀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她握紧短刀,猛地朝岸边掷去,就在这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袭来,她打了个寒颤,闭气回过头,下一瞬,浑身汗毛竖起,四肢百骸的每一处似乎都在惊恐尖叫。 幽暗的湖底,粼粼水波中,竟然有密密麻麻的尸体,飘忽不定地在湖里游荡,它们沉沉地闭着双目,身上穿着陈旧的衣服,身体已经被水泡烂,面容也模糊不清,皮肤惨白发青,一具具尸体如同暗绿的水草,在湖底扭曲飘荡。 它们层层叠叠地围绕在游西雀身边。 也就在这一瞬,它们缓缓睁开了眼。 一双双麻木阴沉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游西雀打了个寒颤,下一瞬,她蓦地闭上眼,双脚一蹬,朝着水面游去,紧接着便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水底缠住她,张牙舞爪要拉她一起下地狱。 不,她不会。 游西雀猛地睁开眼,掷出手中的卡牌。 “旺财!” 与此同时,一道暗红的影子悄然出现,游西雀没有发现的是,她掷出的卡牌是—— 怪谈橱柜。 岸边的陈阿姨似乎已经离开了,茂密的老槐树下,伫立着一个穿着极其艳丽的青年,他的装扮十分怪异,红色衣袍上绣着无数像咒语一样的怪异暗纹,脖子上是层层叠叠的彩色玛瑙项链,而黑色的腰带上,更是挂着一具具长着凶恶獠牙的怪物面具。 红艳的指甲妖冶诡异,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湖里挣扎的女人,乌黑双瞳似乎闪烁着血光。 但最后,他只是慢吞吞地蹲下身,像只笨拙的鸭子,伸出手把自家饲主从湖里捞起来。 游西雀:? 不对劲啊,怎么这么慢啊,这不是她心目中的旺财! 没吃饱吗力气这么小! 啧,没用的男鬼! 第69章 废弃实验楼 “咳……”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口湖水, 四周静悄悄的,夜里的湖畔寂静无人,陈阿姨已经消失无踪, 高耸的建筑阻挡月光, 更是将游西雀笼罩在阴影中。 她沉默了一会儿, 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说:“旺财, 你最近是怎么了?总觉得好像有点……弱?” 藏在影子里的鬼:“……”卧槽,关老子屁事! 下一瞬,一双苍白的手猛地从后面扣住影子鬼的脑袋,尖锐的指甲狠狠嵌入他的皮肤里, 愤懑不满地扣住影子鬼的头又搓又掐,像捏着一块面团,反正就不爽。 虽然叫的不是他的名字,但无论哪个角度去想都很生气! 影子鬼:……这踏马到底是什么绝世无妄之灾! 真·食物链底层·影子鬼·旺财! 游西雀在水里泡了好几分钟, 衣服都湿透了, 这会儿风一吹,立即忍不住打了寒颤。 她眼神凝重地看着这片湖,“为什么湖里会有这么多鬼?难道真的像林宿管说的那样, 因为这座学校是建在乱葬岗上的, 所以有很多那些来自许多年前的鬼?” 这个问题暂且得不到答案。 冷风吹来, 游西雀差点打了个喷嚏,这会儿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今晚发现了一具没有人皮的尸体, 这间事宛如一块巨石砸在心头。 毫无疑问, 凶手就是陈阿姨。 陈阿姨比她想象中还来得疯狂残忍。 “但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就在这时,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什么, 游西雀蓦地看过去,赫然发现自己上岸的地方竟然是湖泊的另一侧,一栋老旧昏暗的建筑幽幽耸立,上面歪歪扭扭挂着一个破落的牌子—— 实验楼a栋。 “废弃实验楼!” 青藤高中众所周知,实验楼a栋由于早些年发生了一些实验事故,早已放弃使用,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一栋废楼,很久没有人来过这边了。 但就在刚才那一瞬,游西雀却发现某一扇玻璃窗有黯淡的光芒一闪而过。 里面有人! 而王宿管的日记里面也有提到这个地方。 【我看见了!废弃实验楼!一具冻僵的男人尸体!还有很多残肢断臂……】 迟疑一瞬,游西雀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用力搓搓手臂,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更加温暖,随后握紧短刀,一边朝实验楼a栋走去,一边说道:“旺财,是我误会你了,原来你直接把我送到了这个地方的门口,我不该说你弱的,你还是一样能派上用场。” 苍白的手一顿,总算把影子鬼放开,然后十分嫌弃地用中指把他推到一边。 影子鬼:我谢谢您! “咦?怎么感觉好冷,果然我还是应该回去换一件衣服吗?”游西雀小声嘟囔一句,但如果这时有镜子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自己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一双男人的手,这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十分漂亮。 而在她背后,半透明的男鬼幽幽地贴在她身后,下颚轻轻搁在她脑袋上,跟个人形挂件似的,她到哪他就跟着飘到哪。 这一切游西雀并不知道。 废弃实验楼的大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虚虚遮掩,轻而易举就能推门进入。 然而才进门,游西雀就感觉到一种异常的阴冷,这种冷和寻常的气温变冷不同,废弃实验楼的空气粘腻、湿软,掺杂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怪异味道。 像药水。 “听秦照澜说,a栋曾经是青藤高中的生物实验楼,虽然没医学院那么专业,但校长秉着全面发展精益求精的理念,试图让孩子们提前接触这些东西,甚至请来了一些名牌大学的老师过来授课,所以实验楼a栋应有尽有……” “但有些孩子接受不了,家长也认为太过了,后来就放弃了这个计划。” “不过,实验楼里的东西却留了下来。” 游西雀沉默地走进其中一个实验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高大的人影,这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珠子似乎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 而“它”的胸膛大开,已经被开膛破肚,上面用小字标注着每一个器官的名字。 游西雀靠近看了一眼,用刀尖挑起肠子打量一番,“做得还挺真实的,刚才差点被吓了一跳,幸好我已经习惯了,不过……”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具人体模特,双眼闪闪发亮。 “真是个不错的道具,要是我们剧院也有就好了,肯定能为我们剧院增添几分灵异范围。” 但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东西,游西雀可惜地叹了口气,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 实验室里的每个东西都摸了个遍,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 这栋实验楼并不大,每层有两个实验室,基本上都是摆放着不同的道具,游西雀从下往上走,除了对一些道具感兴趣以外,并没有找到王宿管日记里所说的“男人尸体”和“残肢断臂”之类的东西。 “难道王宿管的日记有问题?” “还是说,那些东西已经被带走了?” 空气里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实验室里层层排列着货架,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玻璃罐子,在浓郁的福尔马林药水里面,分别浸泡着一些人体器官。 但无论怎么看,这些东西已经有一定年代了。 绝对不会是王宿管日记里说的那些东西。 游西雀蹙起眉,站在一个装着男人头颅的玻璃罐子前,低声自言自语:“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假如这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到时候陈阿姨发现后转移,那么继续追踪就更难了……” 更何况,陈阿姨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疯狂的杀手。 时间再拖下去,不能保证还会不会继续有写的受害者。 “要是你们能说话就好了。” 她一脸惋惜地对着眼前这个只有脑袋的男人说。 这个男人不知是怎么死的,皮肤被药水泡得皱巴巴的,浑浊的双眼死死瞪大,直勾勾地和游西雀对视着。 对视了一秒、两秒、三秒……近乎半分钟后,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 游西雀:!!!卧槽! 这玩意儿是活的!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3节 沉默片刻,游西雀一把将装着男人头颅的玻璃罐子抱起来,快步来到走廊中间,然后说:“兄弟对不住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你在这待在了这么久,肯定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来吧,告诉我吧,那个秘密藏在这座实验楼的哪里?” “方便的话给我指个方向,不用做什么,转一下你的脑袋就行,走哪边就把你的脸转向哪边,您这么灵活应该不难做到吧?” 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男人头颅:“……” 如果可以,他想缓缓对她打出一个问号。 游西雀等了一会儿,男人没有反应。 她蹙了蹙眉,把玻璃罐子提起来,试图对上男人的眼睛,然后十分真诚地说:“三秒钟不动起来,我就把你的罐子摔碎,然后拿你的头去喂猪。” “?” 这踏马哪里来的强盗! 一秒钟后,玻璃罐子里的药水忽然浮起水泡,而后被装在里面的男人脑袋,缓缓转了个方向。 它冷冷地把脑袋朝着瓶底,就很愤怒。 骂不了人,就更加愤怒! “在楼下!” 游西雀看了一眼他指向的方向,立即朝楼下跑去,一边感谢地说:“谢谢了老哥,幸好刚才你对我眨了一下眼睛,不然我都想不到你可以这么使……啊,是这个方向吗?哦哦,是这里啊明白了,辛苦你了兄弟,你头可以转快点吗?能再快点吗?我已经跑到这里了,你怎么还没动?” “……” 它张了张嘴,骂人的话语呼之欲出,但张嘴就是一口福尔马林。 好气好气好气!气疯了! 如果有第二个人在这里,一定会看见游西雀抱着装着男人脑袋的玻璃罐子不停地自言自语,而泡在药水里的那颗脑袋,在水里疯狂上下左右转动。 它面无表情,嘴巴张合,骂骂咧咧,最后这颗人头随着游西雀的跑步速度越转越快,白眼都快翻到头顶去了! 这竟然是一颗会三百六十度旋转的人头! 最后,游西雀停在了一楼的楼梯拐角。 楼梯下面是一块三角空地,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无论游西雀抬起玻璃罐子怎么晃动,里面的人头始终坚定地将脸对着地面。 “看来就是这里了。” 游西雀抿了抿唇,把玻璃罐子放到一旁,“谢谢你了兄弟,下次找机会报答你。” 药水里的人头:“……”我还得感谢你了是吗? 游西雀站到那块三角空地上,微微眯起眼,而后用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地面。 “是空的。” 废弃实验楼已经不通电了,电灯开不了,光线十分黯淡。 游西雀打开手机,用微弱的屏幕光照亮,一边身后在地面摸索,忽然,手指摸到一个凸起,“有了!就是这里!” 下一瞬,她猛地拉开那个凸起,伴随着嘎吱一声,一股子的怪味扑面而来,废弃实验楼,竟然有一个地下室! 游西雀不再犹豫,握紧短刀,小心翼翼地沿着狭窄的入口往下走。 空气里那种粘腻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与此同时,越往下走,越是能闻到一股微妙的香水味,而这香水味之间,掺杂着另一种,熟悉的味道。 游西雀心跳骤然加快。 她已经踩到了平地上,于是她点亮手电筒,把光线调到最大,光一下子就照到了尽头,这个地下室并不大,甚至显得有些逼仄狭窄。 光线触及之处,前面摆着两张木凳。 每一把木凳上都坐着一个人。 他们背着身,因此看不见他们的模样。 即便如此,游西雀还是认出来了。 其中一个人,赫然就是已经死去的路天朗! 作者有话说: 受害者一号:旺财 受害者二号:路人甲人头哥 “总之就是很无语,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错!” 第70章 地下室 两张凳子并排而立, 前边摆着一张圆桌,而圆桌中间,点着一支红色的蜡烛。 火苗幽幽摇曳, 在地面映出两个诡谲跳动的人影。 然而凳子上的人死气沉沉地坐着, 他们低低地垂着头颅, 身体无力地弓起。 从游西雀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 路天朗的右手尾指勾着一根红绳,如同输送血液的细管,缠在另一人的左手腕。 这根红绳将他们相连,但游西雀却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两人, 黯淡的烛光之下,路天朗双目紧闭,嘴唇发紫,苍青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冰晶, 全身每一寸都是肉眼可见的僵硬, 脖颈、胸膛、乃至后背,都有大片大片的尸斑。 毫无疑问,他已经死去多日。 只是用冰冻的方式, 将他的尸体保留至今。 而坐在路天朗尸体旁边的, 同样是一具女尸。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那根红绳上, 顺延而上,首先看到的一只女孩的手, 那只手白得有些透明, 无论是谁看见了, 都会忍不住夸赞一声漂亮。 然而下一瞬, 她忍不住蹙起眉。 女孩的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皮肉被撕裂,似乎曾经被整个手腕掰断,最后用缝合线将手腕与手臂缝合在一起。 即便做这一切的人再仔细,也无法遮掩黑色缝合线带来的狰狞丑陋。 不但是手腕,女孩的大腿、胳膊,乃至脖颈……甚至是她的腰部,都有一道道铁丝似的黑色缝合线,牢牢地将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缝合在一起。 她像一个被撕裂的布偶娃娃,由着主人一针一线地缝合修复。 地下室里没有风,烛火却剧烈颤动着,就像无数死者临死前的挣扎。 而两具尸体明显在这放了有一段时日了,却没有太大的腐臭味。 甚至空气里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眼前的一切,简直像某种置换仪式。”游西雀眸光渐冷,陈阿姨做这一切的真实目的基本已经明朗,“一切的源头,果然是因为路天朗的死。” “即便这具女尸被缝合得再精细,也不难看出某种肤色的差距,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也许都来自不同的人……” 这女孩的脸看上去才十六七岁,五官每一处都安置得恰到好处,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乌黑的长发微卷,随意地披散下来,但游西雀还是眼尖的发现,她的后颈处同样有一道缝合线。 她身上没有一处是属于她自己的。 准确的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女孩! “它”是有之前杀人案中所有被害者失去的肢体中,精挑细选出最完美的一部分,再用缝合线拼接而成! 这是一具属于所有人的尸体。 和它待在一起,游西雀有些不寒而栗。 和呈现出明显尸体特征的路天朗不同,女孩双目阖起,长而卷翘的眼睫落下一道蝴蝶似的阴影,她看上去只是睡着了,地下室里的睡美人正在等待王子吻醒。 但等待她的不会是王子,而是一个疯狂的母亲。 “怪不得之前只能找到部分受害者的肢体,原来是被陈阿姨带到了这个地方……” “她所做的一切,或许都是为了今天。” 一股怪香从蜡烛上面飘来。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难道就是它驱散了来自尸体身上的臭气吗?” 思及此,游西雀来到桌子旁,仔细打量着这根蜡烛,看上去和平常的蜡烛没有什么区别,但仔细看,烛芯竟然是红色的。 材质和路天朗尾指上的红绳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东西?”顿了顿,游西雀抬了抬手,正想将蜡烛抬起来看一眼,就在这时,脚边忽然踢到什么东西! 游西雀一个激灵,下意识提起手电往脚边照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女人惨白的脸! 这女人披头散发,直愣愣地瞪大眼,脸上仍带着惊恐的神情,而她身上仍然穿着那套老土的花睡衣。 是王宿管的尸体! 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极有可能是吓死的。 “她果然死了……” 游西雀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心情,王宿管的死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真的见了她的尸体,仍然有一丝难过。 她终究还是不可能再活着拿到那个小姑娘亲手织给她的围巾。 游西雀静默片刻,伸手去阖上王宿管的眼睛。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旁边的黑暗处幽幽立着一双脚。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去,那双脚却又消失不见了。 游西雀抿了抿唇,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现在看来还不是时候,先回去再说吧。” 她握紧短刀,慢慢地往后退,就在她即将走上楼梯的一瞬,忽然,旁边迅速伸出一双手,猛地扣住地下室的门,一把将门锁上。 与此同时,伴随着嗒嗒的脚步声和孩子的笑声,地下室的温度直线下降。 游西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4节 “是谁在那里?” 然而当她抬眼看去,那里只有一面空荡荡的墙壁,什么也没有。 可就在下一瞬,身后却再度传来孩子的笑声。 她猛地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皮肤苍白的孩子就这么钻进黑暗里,当手电筒的光照过去时,那里依旧是一面墙壁。 但游西雀却完全不敢放松,她浑身绷紧,像头警惕的猎豹,冷汗几乎要浸湿了她的背脊。 和三具尸体共处一室,里面还有一些“脏东西”,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尤其是,那些“脏东西”似乎想把她困在这个地方。 就在游西雀准备把影子鬼召唤出来的时候,忽然,黑暗中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麻木且冰冷。 光线瞬间照过去,墙上竟然挂着一个乌鸦面具! 那双眼睛,正在面具后面,目不转睛地和游西雀对视。 “可那只是一副面具,后面就是墙壁,怎么会有一双眼睛?” 游西雀吓了一跳,迟疑一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正想抬手把面具摘下来,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和之前听到的小孩脚步声不同,它很轻,但是却一顿一顿的,似乎声音的主人受了一些伤,已经影响了它的行动。 它就这样沉沉地站在她身后。 没有出声,也没有行动。 游西雀动作一顿,而后缓缓收回手,她垂下眼眸,感觉自己身后盘旋着一种冰冷刺骨的恶意,到了这个时候,她忽然不着急了。 她缓缓转过身,一把尖刀抵在她的胸口,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烁着锐利的光。 一个中年女人就这样手持尖刀站在她身后。 面对游西雀复杂的目光,眼神依旧冷漠,像是面对着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甚至,在她看向游西雀的时候,仿佛只是在看着一具尸体。 这个女人,身形微胖,眉间是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冷肃的刻痕。 女寝b栋的女孩们,多多少少都惧怕她。 但也是这么一个人,对游西雀说,保护学生是她的指责。 而现在,这个人用刀对准了她。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林宿管手里的尖刀上,暗金色的刀柄,镂着繁复的花纹,但花纹凹陷的缝隙里却嵌着丝丝暗红的血渍。 仔细一看,这刀甚至有点眼熟。 当初在巷子凶杀现场见到的那把刀,或许应该是这一把才对。 这把刀,才是真正的凶器。 意识到这一点,游西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微微歪着头,一脸好笑地看向眼前的中年女人。 “林宿管?怎么突然用刀对着我了?” “我们不是好同事吗?” “还是说……我真正的好同事早就已经被一个疯子杀害,然后剥了皮沉进青藤高中的湖底,就算变成鬼也没有办法安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她披着林宿管失踪的人皮伪装在宿管中间,妄想着一切结束之后还能继续正常人的生活,是这样吗?陈阿姨?” 烛火摇曳,明明灭灭。 闻言,中年女人冰冷的眼珠子缓缓转动,定定地对上游西雀的眼睛。 片刻,林宿管那张严肃的脸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她的嘴角艰难的勾起,像一个无法控制面部肌肉的病人,笑容格外僵硬古怪。 随后她的眼神中渐渐多了一丝暖意。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小雀,你真是个聪明孩子。” “一开始,我是真的不想你蹚这趟浑水,那些话,我从来都是真心的……但是很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以林宿管的身份继续待在这个学校了,我和天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游西雀的笑容渐渐收敛,她冷眼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女人。 “林宿管”套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但从大衣的肩膀到腰际,有一道清晰的刀痕。 这刀痕刮得极深,毫无疑问已经嵌入了皮肉里。 “你这孩子,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在湖边要不是我退得够快,恐怕现在已经尸首分离。” “林宿管”用那张僵硬的脸笑着,然而她的声音越来越闷,像是被捂在另一个东西下面。 游西雀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女人的喉咙处裂开一道红痕。 这红色裂痕变得越来越大,并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女人的下巴、嘴唇、鼻梁,乃至额心蔓延—— 下一瞬,她脸色微变。 游西雀很快意识到,“林宿管”的人皮,正在从中间裂开! 中年女人的皮肉迅速坍塌,皱巴巴地耸拉下去,而后一张游西雀无比熟悉的脸,从人皮底下,冒了出来。 陈阿姨。 作者有话说: 暗示得这么明显大家应该都有猜到这个林宿管是陈阿姨吧!! 第71章 陈阿姨 游西雀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片刻,低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困惑, 看上去却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感。 “你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很惊讶?” 陈惠心剥开身上的人皮, 而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 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的手指,一边面带微笑地打量着游西雀, 迟疑一瞬,她点点头,“哦……我明白了,小雀, 你真是个聪明孩子,看来你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说话间,她慢悠悠地来到路天朗的尸体旁,双眼中带着一丝异样的欣喜, 又带着一丝痛楚不舍。 游西雀下意识往门边走, 紧接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低头一看,忽然看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有密密麻麻的红绳缠在了自己脚腕上, 这些红绳像血丝一样蔓延, 迅速沿着腿部蔓延,最后紧紧地贴在她的手上。 仔细一看, 这些红血丝似乎还在以极其细微的幅度蠕动。 而这些血丝的另一端, 赫然就是来自陈阿姨。 到了这个时候, 游西雀反倒不着急了, 索性在原处不动, 淡淡地说:“要发现不对劲,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难的是,是否应该将这些事串联在一起。” “其实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了,我第一次在女寝b看见你,急匆匆追上去没找到人,反而遇到了那些小丫头的游戏现场,接着你就刚好出现,当然,以你口中的林宿管,会发生这种巧合也不奇怪。” “问题是,你们两个人竟然有挺多地方是重合的,洁癖、还有活动的时间点……哦,你应该不知道王宿管留下了一些日记。” 其实还是王宿管的日记帮了大忙。 加之后来发现的一些东西,前前后后结合起来,林宿管就是陈阿姨,这件事并不难发现。 但是一切都是猜测。 游西雀不动声色,等待最后的时机。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说道:“王宿管只是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更阻碍不了你,你又何必对她动手?” 话音刚落,陈阿姨突然用一种怪异的语调重复一遍:“普通人?” 她正在用手帕擦拭路天朗尸体上的冰晶,说话时,甚至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抬起头,脸上带笑,眸中却有一种残忍的蔑视。 “她确实是个普通人,但她知道得太多了,如果她一开始没有发现林宿管的死……”她看向游西雀,笑得温温柔柔的,“也正因为她是个普通人,小雀,她不像你,她没有足够的用起和能力保守秘密,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个秘密暴露出来,到时候,我和天朗好不容易迎来的正常生活,将不复存在。” “正常生活?你们还能有什么正常生活?”游西雀笑了笑,反问。 她这话一点儿也不客气,陈惠心却并不生气,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游西雀,“小雀,你不懂,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我知道,你现在似乎已经接触到了那些东西的冰山一角,但也仅此而已。” 停顿一下,她叹了口气,“一开始,我并不想对你动手的,不只是你,你们,你们所有人,我都不想的,但天朗和他爸,是我渴望了许多年的幸福,是他们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为了天朗他爸,我背叛了一切,他爸死后,为了天朗,我也可以重新回到黑暗中,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陈惠心有些发怔,似乎回忆到什么,眼眶微微湿润。 “你不用担心,只要天朗复活,这一切都会结束,到时我会带着他逃到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之前死去的那些孩子,我会托高僧日日夜夜为她们诵经,如果有下辈子,我也愿意为她们做牛做马,只要现在……” “我只要最后这一段时间。” 她脸色苍白,笑容疲惫。 “我活得太久了,早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期盼,只有天朗,他那么年轻就患上了那个怪病,我甚至……”她有些恍惚,“在天朗成年后,我好像都,没有听他叫过多少次妈妈。” 一个枯萎症病人。 先是对情绪感知麻木,而后渐渐失去对身边人的感情,他不爱父母、不爱朋友、不爱恋人,他几乎忘了自己是一个拥有感情的人类。 她怎么也想不到,小时候那个乖巧的孩子有一天竟然会患上这种怪病。 一开始谁也不知道,只以为儿子长大了工作忙。 早晨六点起来,给儿子做好了他最喜欢的早餐,她出去买菜回来,地上却只剩下一个支离破碎的碗,后来才知儿子嫌那天的早餐放多了盐,尝了第一口,眉头一皱,随手将碗拨到一边。 晚上儿子没有回家,她担心打了几个电话,等到反应过来时,号码已经被拉黑。 听说儿子在外面交了女朋友,她欢天喜地以为儿子有人陪,心想这样一来儿子的异常倒也没有什么,孩子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家。 她年纪大,以后只会是拖累。 丈夫死了好几年,她倒也没有眼巴巴要缠着儿子的打算,她经历过最黑暗的日子,因此只要一点点阳光,就能让她神采奕奕。 直到她偶遇那个女孩,听说两人早已经分手,陈惠心才终于察觉到异常。 她开始跟踪儿子。 越看却越是心惊,她看见的儿——冰冷、麻木,路边死去的小猫,她看了尚且觉得心疼,儿子小时候捡了一只小狗,因为没能救活,自己捂在被子里哭得快断气,却不敢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担心,天朗从小就善良,但是那天,已经长大的儿子面无表情地从小猫的尸体上踏了过去。 不但如此,他不悲不喜不怒,像一具行走在这座城市的机器。 陈惠心终于惊醒,莫大的恐惧上涌,隐隐察觉到自己一生中短暂的幸福已经快要到头。 枯萎症是绝症,她仔仔细细去了解过了。 这个时代的许多东西她都不懂,她像个没有读过书的乡下老妇,拿着自己看不懂的东西,逢人就问,终于明白,事情已成定局。 但好在人活着总有希望。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5节 陈惠心等啊等,等到儿子进入病症晚期——那也没关系,儿子是她生的,只要有她一口饭,再苦再累也养着。 不就是个植物人? 她养得起。 然后路天朗死了。 没有任何预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接连下了一周的雨,天空终于放晴,澄碧如洗,雇主家的小孩哭了一宿,陈惠心本来想早点回家,但没办法,雇主看她孤儿寡母可怜,这些年帮助不少,对她有不少的恩情。 只是一晚,只需要照顾这个孩子一个晚上而已。 第二天,小孩给了她一束花。 那一天,是母亲节。 儿子没法给她的东西,却从别人家的小孩那里得到了。 陈惠心的心情十分复杂,但依旧高兴,她欢欢喜喜地回到家,路天朗直定定地靠在轮椅上,睁着双眼,像平常一样,不声不响,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她没有发现儿子已经死了。 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还高高兴兴地跟儿子说:“儿子哎,妈妈今天拿到一束花,雇主家的小孩送的,那小鬼,鬼机了,平时虽然调皮,不过讨喜的时候也是真的讨喜,不过你也不用介意,妈知道,如果你清醒的话,也一定会给妈送花……” “哎,这花挺香,你闻闻……看?” 陈惠心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茫然地抬了抬手,又生生压了下去。 “天朗?儿子?” “你看我……跟你说什么话呢,难道还能盼你给我回答?” “哎妈年纪大了,人都傻了……” 沉默许久,陈惠心明亮的双眼沉沉地黯了下去,她握住路天朗的手,怔怔低喃:“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呢……都怪妈,出门忘了关窗……都怪我……”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听着,没吭声。 陈惠心说话间,那些红色的细线以极小的幅度蠕动着,直到这时,游西雀才发现,这些细线不但是从陈惠心身上蔓延出来的,它甚至,似乎在源源不断地攫取着中年女人身上的养分,使得她脸色煞白,嘴唇苍青,虚弱得有些摇摇欲坠。 “这些是什么东西?”游西雀微微蹙眉,暗暗思索着。 这些东西是在陈惠心出来之后才出现的,它不但连接着游西雀和陈惠心,甚至有绝大部分,是沿着那两张凳子往上爬,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路天朗的身体,还有那个“缝合少女”。 像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陈惠心看着这个自己喜欢的小邻居,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东西没有名字……我知道的也不多,曾经,我认为它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害得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没想到有一天,我会重新将它找出来。” 她苦涩地笑道,“但很快就结束了。” 陈惠心看着游西雀,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孔带着一丝诡异的阴森,浑浊的双眼亮得有些可怕,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目光欢喜中带着一丝不忍、不忍中却又带着一丝疯狂。 “孩子,你知道得太多了,但阿姨知道,你性格坚韧,不会像王宿管那样,守护不住不该知道的秘密……但同时,你和她一样,也知道得太多了。” “所以呢?你想杀我?”游西雀似笑非笑地歪了歪头,“倒也不能这么说,陈阿姨,你都好几次要杀我了。” “不,你错了。”陈惠心摇摇头,“小雀,阿姨从来都不想杀你,哪怕一开始你知道了赵郁……阿姨也只是选择了逃走,来到青藤这个地方,借用林宿管的身份,暂时地在这里落脚,可是我最近发现,原来我一直在找的东西,原来近在眼前。” 她目光灼灼,盯着游西雀的眼神中充斥着疯狂。 “阿姨一直在找几样东西,别的都找到了,现在还缺最后一样,我本来以为能够在这个学校找到……孩子们天真善良,但最后我发现,青藤这所学校……早就被玷污了。” 说到“玷污”两个字的时候,陈惠心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格外阴郁冰冷,她捏紧拳头,浑身散发着一股克制压抑的怒气。 但最后,目光触及游西雀时,她的怒意散去,变得十分怜爱,似乎游西雀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小雀,以前阿姨一直想要一个女儿,那个孩子最好像你一样,聪明漂亮,心地善良……但很遗憾,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如愿。” “不过,现在有机会了。” “小雀,你愿意帮阿姨一个忙吗?” 第72章 复活 游西雀没急着应声。 陈惠心笑了一下, 她并不在意游西雀的想法,在她心目中,无论如何, 这个孩子都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 陈惠心的心情好极了, 长久以来的悲伤绝望似乎都能在今天结束,这么想着, 她脸颊湿润,伸手一摸,竟然不知不觉落下眼泪来。 游西雀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心情十分复杂。 黑暗中的火光越来越暗, 蜡烛似乎快烧到尽头了,座椅上的两具尸体死气沉沉的,这时,陈惠心忽然来到蜡烛前, 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火苗, 仿佛在感受火苗的温度。 而这团火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了。 陈惠心面无表情,脸上还带着泪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诡异。 蜡烛前摆着一个空碗。 她抬眼看着游西雀, 目光阴冷, 然后抽出匕首, 在掌心狠狠划了一道。 鲜血骤然溢出,淅淅沥沥落进碗里。 与此同时, 游西雀倏然感觉地下室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空气里漂浮着甜腻的香气, 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游西雀皱了皱眉, 忽然说:“你这样做, 确定天朗一定会高兴吗?” 陈惠心动作一顿, 她直勾勾地看着游西雀,似乎在看她,双眼却又没有聚焦。 “不高兴?他为什么不高兴?难道他不想睁眼再喊我一声妈?天朗那么孝顺听话,难道他会忍心看母亲白头人送黑发人?”陈惠心表情不悦,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然后她忽然勾起嘴唇,眼睛亮得可怕,盯着游西雀的眼神就像饿了十天的流浪狗看见肥肉,眼中只有毫无掩饰的恶欲。 “小雀,你不用多说了,你太聪明,阿姨真怕自己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动摇,时间不多了……今晚,只有今晚,过了今晚一切都会结束,等到我们家天朗复活——” 话语一顿,她端着碗走到那具肢体拼凑的女尸旁边,温柔地注视着她的脸颊,轻声说:“一切我都准备好了,一具能够承载灵魂的身体,你看,这孩子长得多漂亮?虽然有些瑕疵,但总有办法解决,现在只缺最后一样东西了,那就是小雀你的……心。”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替代林宿管待在这些孩子中间,因为,复活天朗需要一颗真挚善良的心,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你,我让赵郁去找过,但是都失败了,所以我来到这所学校,孩子总归是最天真的……但也并非如此,后来你来到这里了,和你交谈中,我发现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真是太好了。”陈惠心蹙起眉,脸色越加苍白。 一时间,游西雀竟然分不清眼前这个陈阿姨究竟是人是鬼。 她步履飘浮,面色虚弱,可眼神却全然不像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反而随着碗里的血渐渐盛满,她变得越加亢奋。 游西雀不由得想起赵郁的样子,心想:“根据警方的说法,赵郁过去肯定是死过一次了,那么复活他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陈惠心。” 她有些困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死而复生的方法吗? “你要我的心脏干什么?”她问。 闻言,陈惠心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比起当她觉得路天朗可以复活时的欢喜,这种笑容里却包含着难以言喻的悲苦。 可这悲苦在自己的血盛满瓷碗的瞬间消失。 她冷冷地说:“人死不能复生,他的器官会腐化,皮肉会变质,这是这个世界不可逆的自然规律,所以——” 陈惠心忽然高高抬起瓷碗,而后猛地将血液泼向地面。 “所以我为天朗重塑躯体,以我的血,换他的血,只要他的魂魄落到他新的身体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但还差最后一个,人不能没有心,天朗是我儿子,我要为他换一颗世界上最好的心,小雀,你懂了吗?” “你的心,就是那颗最好的心。” “等到一切结束,你就会成为我真正的女儿,我知道,你和你母亲的关系并不好,但是我不一样,我会真心实意地疼你……” 说话间,陈惠心的脸色更加白得可怕,期间她甚至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而在瓷碗盛满血后,她手腕的伤口却并没有处理,血液溢出,在细细密密的红线上蔓延,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就在这时,游西雀忽然发现,那些红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地面蠕动着! 它们像一条条红色长虫,吮吸着陈惠心泼到地面的血液。 它们竟然是活的! 游西雀头皮发麻,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发痒,仔细一看,这些缠在自己身上的红色细线像头发丝一样,但却在她和陈惠心说话的时候,缓慢地沿着自己身体往上爬! 靠! 游西雀忍不住了,身后猛地一拽,下一瞬,掌心传来刺痛,张开手一看,这些红色细丝竟然扎进了她的掌心里! “这什么鬼东西?”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紧接着,这些扎进她掌心里的红色细线仿佛找到了宿主,竟然缓缓往她的皮肉里面钻! 见状,陈惠心怜悯地说道:“小雀你不要着急,马上、马上就轮到你了……” 轮个屁啊! 游西雀差点没忍住骂人,但很显然,这玩意儿越激动越来劲儿,不动才是最佳方法,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冷眼看着红色细线迅速地在陈惠心身上蔓延。 很快,陈惠心已经包裹得如同一个红色的蚕蛹,外面只留下一颗苍老而惨白的头颅。 这些红色细线争先恐后地吸附在她身上,攫取她身上的血液。 没过多久,女人的头发已经尽然花白,条条细纹出现在她脸上,游西雀看得心头发冷,这些怪东西何止在吸收她的血液,简直是在夺去她的生命。 “但这些东西究竟来自哪里?它不可能是出自陈惠心身上。” 意识到这点,游西雀反而冷静下来,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将自己的呼吸放慢,保持着一种完全静止的状态,果不其然,这些吸附在她身上的东西也松了松。 这种感觉可把她给恶心得够呛。 游西雀看了陈惠一眼,说:“如果说我见过路天朗呢,你做的这一切,未必是他想要的。” 从一开始,如果不是路天朗,她根本就不会将怀疑目标落在陈惠心身上。 说起来也离谱,路天朗明明是个大男人,陈惠心竟然给他做了一具女孩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癖好。 闻言,陈惠心一愣,但下一刻,她眼神冰冷,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悦。 “你见过天朗?小雀,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撒一些不该撒的谎,很有可能会惹人讨厌……”她忽然激动起来,向着游西雀的方向走了几步,那些红色细丝顿时牢牢将她缠住,勒得她面部发紫,整个人如同怪物,十分骇人。 “天朗死去这段时间,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找到他的魂魄,你说你见过他?”陈惠心瞪着游西雀,目欲龇裂,“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我是他亲妈啊!他怎么可能忍心!” 见状,游西雀赶紧闭嘴,生怕她过于激动,让那些红色细线往她自个儿的身上钻,要知道有这些玩意儿在,她现在也不能随便乱动。 游西雀不再去管陈惠心,仔细地在这房间里寻找着这些怪东西的源头。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6节 王宿管的尸体在红色细丝出现的瞬间就已经被吸干,地上只剩下一具骷髅骨架。 游西雀皱了皱眉,心想:“这东西不但吸血,还吃肉,这到底是什么鬼?”哪怕她看过再多古怪的东西,也没有听说过世界上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这个想法刚落,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蓦地看去,游西雀微微眯起眼,脸上露出一种困惑茫然、却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来。 黯淡的光线下,屋子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静静地摆放着一颗人头。 很难形容“它”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它就是一颗人头,脸颊滑嫩得如同婴儿肌肤,但这又是一张老人的脸,你分明能看出来它皮肤光滑,但它的皮肉却十分衰老地耷拉下来,使得它整张脸看起来都软塌塌的。 与此同时,它的唇角下瘪,面部轮廓看上去有些刻薄,幽黑的眼睛冷冷注视着陈惠心的方向,在留意到游西雀的视线后,它缓缓转过头,冲她露出了一个讥诮嘲讽的笑容。 那些红丝就是从它断裂的脖子下面溢出。 游西雀的身体骤然僵住。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 “它是活的吗?” “它有意识吗?”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种种念头在她脑海中交织,就在这时,那边的陈惠心忽然怪异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尖锐而悲怆,“马上、马上就好了!” 当游西雀再看过去的时候,赫然发现,陈惠心现在的模样比起之前,又猛地老了十余岁,她的脸上呈现出片片斑痕,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慑人。 与此同时,那些红血丝仿佛终于吃饱喝足,缓缓从她身上褪去,像蛇一样盘踞到角落那颗人头旁边。 它们正在向那颗人头输送能量。 至于另一半的能量,则缓缓地送到了那具女尸身上。 而连接着女尸和路天朗的那根红血丝,此时忽然胀大,里面似乎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啪的一下,这根红血丝陡然断裂。 而后嘭的一声。 游西雀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凳子上的那具女尸,竟然直愣愣的,像僵尸一样,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而路天朗的尸体,却无力地向着一旁摔去。 陈惠心眼神炽热,她再也等不及了,欣喜地来到女尸旁边,握住女尸的手,迫切地呼唤她的名字:“天朗?天朗?你醒醒,你醒醒,快看看妈妈呀!” 女尸僵硬地立着,没有出声,也没有睁眼。 陈惠心有些着急,然后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蓦地看先游西雀,手里的尖刀闪烁着锐利的光。 她笑了,“哦……对,还剩最后一个步骤,还差最后一步,天朗才能真正的复活。” “小雀,你别担心,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我会疼你爱你,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会给你……你过去没有过的母爱。” 她的目光落在游西雀的胸口,那里有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游西雀眼神有些怪异。 陈惠心一愣,她慌忙回过头,顺着游西雀的目光看去,女尸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那时一双极其美丽的眼。 赵郁杀人,最喜欢美丽的姑娘。 他取下来的器官,也是最美的器官。 包括那个姑娘的眼睛。 那双眼睛睁开时,仿佛群星璀璨,陈阿姨怔住了,她一时不敢动弹,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紧接着,那双眼睛看着她,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悲哀和无奈。 “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天……朗?是、是你吗?”陈惠心忽然有些局促,她一直希望自己是儿子心目中的完美母亲,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所以她从来不会自己亲自动手,她还想和儿子,再过几年的平淡日子。 几年就好。 就算没有几年,几天也好。 而后一颗硕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落下,“她”眼神挣扎而痛苦,而后张开口,终于、终于在那一刻,发出了声音—— “妈——” “快、逃!” 陈惠心好像没有听见,她只知道,儿子终于复活了,她终于、终于在这一天,再一次听见儿子呼唤她,喊她一声妈妈! 她用力摇摇头,“你说什么?哦,你现在还不是完整的,我要、我要去——” 对,要去把那孩子的心脏,献给你! 话未说完,她蓦地瞪大眼。 陈惠心身体一僵,而后愣愣地低下头。 一只手穿过她的胸口,狠狠地攥住了她的心脏,而后亲手,将那颗心脏,从她的胸腔里,拖拽出来。 与此同时,泪水从“她”眼眶落下,但“她”却缓缓勾起唇角,脸上露出诡谲笑容。 第73章 “你好,妈妈。” 异变来得太突然, 几乎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血液飞溅,瞬间染红少女苍白的脸,“她”眼神挣扎痛楚地看着陈惠心——这个创造“她”的女人, 仅剩的人性让“她”痛不欲生。 “妈、妈——” “她”崩溃地大喊, 双手却无法控制, 死死拽住女人的心脏不肯放,身体里似乎有两种力道互相撕咬搏斗, 使得这双美丽纤细的手剧烈颤抖,血水扑簌躺下,那颗本就虚弱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陈惠心表情茫然,苍白的头发凌乱如枯草。 嘴唇张合, 她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可张口便是喷出的血水。 但她还是,盯着少女,艰难地抬起手, 试图抚摸少女美丽的面孔, 她既欣喜又彷徨,可更难以掩饰的是一种深深的不安和恐惧。 “天、天朗,你——” 少女表情扭曲, 仿佛有恶魔藏在她的身体里。 “她”是谁? “她”是路天朗! “她”杀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这一切有什么不好吗? 下一瞬, 少女脸上的惊恐痛楚陡然消失, 她的表情缓缓收敛,而后轻轻地挑起嘴角, 充血猩红的眼珠子邪恶而残忍。 “你好, 妈妈。” “谢谢你, 复活我……” 陈惠心脸色骤然惨白, “不、不!你不是!你不是天朗!” 闻言, 少女困惑地歪了歪头,“我是啊,我是天朗啊……您不满意吗?我记得您为了照顾我累到昏倒的模样,也记得我在患病时那样伤害您,那天早上其实我并不是故意把碗摔掉的,很抱歉,妈妈。……您会原谅我吧?” “她”笑起来,缓缓咧开嘴。 “看到您为我做那些,我一直感到很痛苦,幸好,现在都可以结束了,您说得对……都结束了。” “哦,还是您更喜欢原来的我?那还真抱歉,我更喜欢现在。” 想到这些,“她”是那样的高兴,“她”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神色癫狂,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狭窄的地下室里充斥着“她”疯狂的笑声,陈惠心望着“她”的眼神渐渐崩溃,先是从欣喜到期望、再是从茫然到不敢置信,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突然,她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蓦地睁大眼,脸色瞬间灰败。 她挣扎着、挣扎着伸出双手,想要去捧住少女的脸颊,然而指尖才刚触及她的皮肤,忽然,口中难以抑制地吐出一口血水。 与此同时,噗嗤—— 少女猩红的手,再度探进她的胸腔,尖锐的指甲如同刀刃,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狠毒!“她”满脸兴奋,像个得了什么有趣玩具的孩子,一边尖叫一边大笑,来回刺穿女人的胸膛,挖出她的脏器,鲜血溅红了她的脸,溅红了女人的脸,甚至墙壁也泼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可少女的屠戮并没有停止! 即便如此,陈惠心还是执着而又绝望的,用手指描绘“她”的脸。 忽然,她的手无力垂下,陈惠心艰难地移开视线,看着摔倒在地的真正的路天朗的尸体,神色枯槁,气若游丝。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绝望。 丈夫死的时候没有。 儿子死的时候也没有。 即使是前一秒,她也仍然对人生抱着微弱的期盼。 但也就在这一刻,她又沉沉地回到了黑暗深渊之中,她绝望地低喃:“原来、原来从来没有什么光明,我的光,从那一天开始,就结束了……” 她忽然笑了。 “哈哈……”眼眶里溢出血泪,陈惠心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她怔怔地,向路天朗的尸体伸出手,“实验、实验从来就没有成功,复活?从来都是一个谎言,哈、哈哈哈……” 这时,旁边忽然插入一道声音:“实验?什么实验?” 游西雀缓缓走来。 她左手拿着尖刀,右手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沾在掌心上的血迹。 身后幽幽地跟着一抹高大的影子。 就在刚才,游西雀召唤出影子鬼,让影子鬼生生撕裂了那些缠在她身上的红血丝。 而从女尸醒来后,角落里那颗人头便仿佛功成身退,沉沉地垂下眼皮,身边那些红血丝软塌塌地缠在“它”周围,瞬间失去了生命力。 游西雀蹙了蹙眉,小心地过去看了一眼。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7节 她用刀尖轻轻戳了戳那颗人头,紧接着这人头便无力地歪倒在了一边,下一瞬,地上的红血丝骤然变色,仿佛失去生命,血色褪去,变成了一缕又一缕白色的细丝。 游西雀蹲下身,挑起一缕仔细看了看。 说不好是什么东西。 “感觉,除了颜色以外,它甚至有点像玉米的须?”再看那颗人头,游西雀抿了抿唇,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下一瞬,刀尖刺进人头。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游西雀忍着恶臭,面无表情地刮开这颗人头的皮肤表皮,一层层黄白色的浆液从人头的皮肤底下流出,仿佛一个被刺穿的脓瘤。 “没有血。” 游西雀冷冷地想,“这不是一颗真正的人头。” 她偏了偏头,细细思索一瞬,“比起人体,它更像是一个用人体表皮做出来的盆子,用来承载这些东西……”刀尖将细丝卷了一层又一层,“难道,这些东西是植物吗?” 这些猜测得不到验证,游西雀直起身,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发冷。 “恶魔。” 她低低地喃了一声。 陈惠心复活不是路天朗,而是一个,有着路天朗记忆的恶魔。 但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游西雀压下心底那一丝微弱的同情,她来同情陈惠心了,谁又可怜那些死去的女孩呢? “实验?什么实验?” 即便是受了这么重的伤,陈惠心也依旧没有死去,游西雀不由得想起自己路天朗房间里找到的那张照片——那张许多年前的黑白老照片。 照片上的陈惠心十分年轻,穿着鲜亮的衣裳,挽着一个看不清面庞的女人。 陈惠心或许,早就就不是人了。 近百年的时光,寻常人早就只剩下一具白骨。 闻言,陈惠心抬起头看她,惨淡地笑着。 “我不会告诉你,小雀……听阿姨一声劝,这世间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危险,阿姨知道,你似乎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但,那些未知的敌人比你狡诈可怕千百倍,而且……” 突然,她话语一顿,目光落在游西雀身后的那个影子上,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游西雀以为她是在看着影子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打从进门开始,藏在她影子里的男鬼,从来就不是影子鬼。 身后若隐若现一抹红艳的衣角,黑暗之中,隐隐浮现一张怪物面具。 鲜艳的怪物面具遮住青年的半张脸,只能看见他完美流畅的下颚线条,薄唇略淡漠,但修长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卷了一缕细丝,在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 整只鬼看起来都无聊透顶。 他百般聊赖地弄了一会儿,嫌弃地把手里的细丝扔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有气无力地将下巴搁在游西雀的头顶。 很轻。 自从接手剧院之后,游西雀常常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走在路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啦,一回头发现有个缺了半张脸的女人,比如流着血到处跑的小孩非得跟她要抱抱的小孩啦…… 只要没有恶意,呵,她可以无视得心安理得。 然而陈惠心看着游西雀身后的青年,眼中的困惑和震惊越来越重,然不等她说话,忽然,少女动作骤止。 “她”脸上再度出现了那种挣扎的表情。 “她”似哭似笑,双手颤抖。 游西雀蓦地绷紧身体,警惕着这个怪物突然发难,然而,就在那一瞬,她忽然愣住。 “她”抬起头,看向了她,嘴唇张合,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陈惠心也同样察觉到了少女的异样,她脸色一喜,激动地抬起手,想去触碰又不敢触碰,生怕会打破这一场梦境。 “天朗?天朗?!” “你好了是不是?你恢复了是不是?” “妈就知道你舍不得把我丢下,你是妈的乖孩子,妈不疼、妈一点也不疼,你——” 话未说完,少女猛地把她推开,陈惠心顿时面露恐惧,她颤声大喊:“天朗、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妈妈了吗!” 她惊恐万分地挣扎着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少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对着陈惠心摇摇头,“妈、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敢见你……”当他的魂魄醒来时,一切都迟了,他的母亲,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魔鬼。 一切都晚了! 而罪恶的源头,竟然是他自己! 他是那样的懦弱无能,母亲辛苦将他养大,他患病、他早逝,甚至,让母亲陷入癫狂,杀害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可当那种邪恶仪式开始的时候,他的魂魄就在不断地消亡。 他无法阻止! 甚至,随着仪式一步步完成,他的心底好像生出了一个魔鬼,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恶念。 他需要杀戮、需要死亡! 只有那样,才能平息自己内心疯狂的恶意。 “你是什么意思?天朗?天朗?” 女人头发凌乱苍白,她惊恐地站起来,踉跄跑过去,却无力倒下,像个垂死的老妇,奄奄一息地向路天朗伸出手。 可就在下一瞬,少女脸上的表情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厌恶。 “什么嘛,真讨厌,我讨厌路天朗这个名字,妈,快点,给我重新起个名字,我要——” 话音骤止,少女蓦地瞪大眼。 “怎、怎么回事……” “她”忽然抬起自己染血的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眼里呈现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然语气却仍然是天真得近乎邪恶的话语,“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回事……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妈妈救我!快点救我!” 下一瞬,她口中又咬牙切齿地挤出另一种声音。 “我该死!我们都该死!” “我们不该睁开眼!” “让我们一起——下地狱!” “不、不要!呜呜呜……妈妈!快救救我呀!我是天朗呀!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呀!” 然而无论“她”怎样挣扎,那双手依旧死死箍住“她”的脖子,“她”的双眼逐渐发白,手臂浮现狰狞青筋,突然,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拧断了。 少女蓦地瞪大眼睛,紧接着头颅一歪,整个人软塌塌摔到在地。 “天朗!” 陈惠心目欲龇裂,她疯狂地扑向少女的尸体,然而就在触碰到少女的一瞬,仿佛触发了米诺骨牌效应,那些黑色缝合线不知怎么回事,先是从脖子开始断裂,接着是手臂、腰部、大腿……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这些缝合像犹如活物,任陈惠心如何组织,也抓不到“它”的尾巴。 轱辘—— 游西雀难以忍受地退后一步,少女的头颅滚到她脚边,直愣愣地睁眼瞪着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底的不适感。 而旁边,苍老的女人拼命地捂住正在肢解的尸体,口中发出受伤野兽般呜呜的哭声。 “天朗、天朗!儿子啊——!”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沉沉地垂着头,抱着一堆碎肉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好像死了一样。 游西雀抿了抿唇,“你……” 话未说完,女人动作迟缓地抬起头,她浑身是血,愣愣地看向游西雀。 游西雀一顿,把旁边路天朗的尸体扶起来,低声说道:“我想,天朗他一直试图阻止你,比起复活,他更不希望你……” 这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他不希望陈惠心怎么样呢? 不希望陈惠心将他复活,做出恶事。 可陈惠心做的一切,又完全是希望他能醒过来。 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静默片刻,游西雀还是把路天朗的尸体抱到陈惠心旁边,接着便不作声了。 陈惠心怔了怔,她颤抖地伸出手,然后抱住路天朗的尸体,眼泪从苍老的皱纹沟壑里顺延而下,很快,就沾湿了她整张脸。 她肩膀颤抖,口中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游西雀没出声,她看着这对母子,微微皱起眉,因为接下来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报警? 报警是肯定要的。 但陈惠心…… 她看着老妇近乎被掏空的胸腔。 这要怎么解释? 忽然,陈惠心身体一僵,游西雀神色微变,立马过去把人扶住,下一瞬,便觉得女人的身体冷得可怕。 紧接着,她错愕地看向陈惠心,“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心下,陈惠心的皮肉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僵硬,与此同时,她苍白的头发迅速枯萎,竟大把大把地掉落,而她的脸,短短几秒钟,甚至比之前被红血丝缠住时更快,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近乎□□十岁的老人,并且仍在持续苍老。 到最后,她的皮肉干瘪,几乎是贴在了骨头上。 陈惠心像一具贴了人皮的骨头,死气沉沉地倒在路天朗的尸体上。 就在游西雀以为她已经死去,突然,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游西雀的手腕,手指颤抖,力气却大得她根本无法挣脱。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8节 “小雀!”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瞪大,死死地盯着游西雀。 “听阿姨一句劝、听阿姨一句劝——” “阿姨是、真心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只是天朗……阿姨现在已经、已经没有理由再害你了!你就听、听阿姨一句劝……” “不要插手!忘记这一切!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果……如果你无法逃离……”老妇的双眼浑浊泛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即便如此,她也挣扎着要抓住游西雀的手,“那你记住……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永远也不要相信一个男人、一个……” 忽然,她话音骤止。 陈惠心费力的眯起眼,似乎试图看清楚什么东西。 游西雀身后,那个一身红色异服的青年好奇地低下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他的面具已经摘下,露出一双阴阳瞳,碧色的左瞳与红色的右瞳盯着她看了一眼,又毫无兴趣地移开,手指开始悄悄拽着游西雀的头发末梢绑辫子。 然而陈惠心却蓦地瞪大眼,似乎看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 片刻,她无力地躺下,直盯盯地望着游西雀的方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苍老的面容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似乎是怀念、又似乎是释然,最后,甚至是一种奇怪的幸福感。 而后她移开视线,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嘴唇嗫嚅,自言自语。 “原来是你呀……” “太好了……” “我竟然、竟然还能,再遇见你……” 游西雀听不清楚她的话,忍不住凑近,“你说什么?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但陈惠心已经没有力气,她低声呢喃,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游西雀一愣,抬手触碰她的脸颊,下一瞬,只觉得那处的皮肉迅速塌陷,这种塌陷沿着陈惠心的全身蔓延,最后,竟迅速地化作粉末,只剩下几件衣物。 陈惠心,消失了。 她变成了粉末,彻底消失了。 游西雀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有些茫然地抬起手,掌心里一片白灰,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常识。 突然,手臂上传来一种灼烧似的疼痛。 游西雀迅速撩开衣袖,只见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乌鸦印记! 她懵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震动。 【恭喜您完成解决特殊事件,完成了隐藏任务!】 【在陈惠心的主观意愿下,接下来,您将继承她的乌鸦印记。】 作者有话说: 这个事件!终于结束!更多谜题后续揭晓! 其实不是这个事件长,是我写得太慢了(轻轻) 第74章 乌鸦印记 乌鸦印记? 游西雀有点发懵,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她还没回过神来,剧院管家再次发来信息。 【由于您完成了隐藏任务,将额外获得一张ssr卡牌。】 !!! 什么!ssr卡牌! 游西雀兴奋地睁大眼, 好家伙!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ssr!什么卡牌什么卡牌?”她兴致勃勃地打开卡牌栏, 里面果然多了一张ssr卡牌。 呵, 签到从来没有得到过的ssr,果然只有打工的时候才能得到! 唯有爆肝可救非酋! 任务, 她喜欢。 从今天起,她就是猩红眼肝帝! 游西雀脸色发红地点开卡牌,双眼晶晶发亮。 “既然是ssr卡牌,一定是什么闪闪发亮的好东西吧!” 这个念头刚落, 一只染血的木屐出现在她眼前。 游西雀笑容一僵。 她眨眨眼,困惑地歪了歪头。 沉默沉默沉默。 “……” 一个硕大的疑问号,缓缓从她脑门升起。 “……”她的笑容渐渐收敛,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破破烂烂的木屐, 当事人现在就很无语, “就这?” 打工人的心,再度受到伤害。 【被诅咒的木屐·ssr】 能力:这是一只杀过人的木屐,里面附着变态杀人魔的恶念和众多受害者的怨念, 两者结合变成了无法驱除的诅咒, 触碰它, 可能会遭遇不幸。 卡牌介绍:没有理由,她杀人没有理由。 生命太过无聊, 她总想找点刺激。 比如窑子里闲逛的臭男人, 她会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用木屐捶烂他们的头。 比如路边随地撒尿的老头, 她会从他身后给他致命一击。 比如…… 总是, 她就是无聊。 太无聊了, 捕头们为什么不信呢?明明线索就在眼前,他们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就是凶手呢?只是因为她看起来太柔弱太可怜了吗? 真的,太无聊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寂寞过,于是在一个深夜,她用着这把凶器,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备注:由于这个木屐浸泡了太多不详的血液,因此上面缠绕着无数诅咒,普通人贸然使用的话,可能会折损寿命,请小心谨慎哦。) “……” 游西雀张了张嘴,非常艰难才能把心里的脏话掩下去。 这他爹的…… 还使用? 她怎么使用这个木屐? 拿着拖拉板打人吗? 这是那种老式木屐,两个支撑底跟很高,几乎有四五厘米,踩在地上准能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它看起来很干净,木板发亮,但仔细一看,便能看见上面沾着丝丝血迹。 游西雀把木屐拿在手里,只觉得一股寒意直窜而起,令人毛骨悚然。 才那么一会儿,她就觉得掌心冻得厉害,像握着一块冰。 游西雀没急着把它收回去,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抬手一挥,冷冷勾了勾嘴角,“不错,使力很方便,用它来杀人?呵呵,我信了。” 问题是她能拿这东西来杀人吗? 法治社会,就尼玛离谱! 而且这玩意儿用了还会减少寿命! 鸡肋! 实在是太鸡肋了! 她的每一张ssr卡牌都是高等级废物! 过了好一段时间,游西雀才从这种天堂到地狱的反差中冷静下来,“算了,以后总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或许可以用来打鬼。” 想到自己拿拖鞋暴打鬼怪的画面,她的心情好像又舒服起来! 片刻,游西雀才把木屐收了回去,注意力重新落到自己的胳膊上。 从刚才开始,胳膊上的乌鸦印记就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痛意。 但这痛意很轻,几乎转瞬即逝。 她胳膊上那个乌鸦刺青是陈惠心给她的? 游西雀皱了皱眉,正寻思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忽然,旁边传来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抬眼看去,却是原本挂在墙上的那个乌鸦面具。 游西雀心念一动,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可能和印在自己胳膊上的东西同宗同源,于是立即过去把面具捡起,但就在她碰到这面具的一瞬,游西雀顿时蹙起眉心,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微妙的不适感。 这面具……竟然是温热的。 她甚至能感觉到上面轻微的脉搏幅度。 “活的?”游西雀下意识浮现出这个念头,又立马被自己否决掉。 无论怎么看,它都是一个面具,黑色的翎羽向两侧延伸,乌黑的鸟嘴尖而锐利,和西方某个瘟疫时代的鸟嘴面具有高程度相似。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9节 唯一不同的是,它有一双猩红的眼睛。 “咦?眼睛?” 游西雀一脸古怪,迅速翻面,背面根本什么也没有。 哪来的眼睛。 她下意识抬起乌鸦面具,虚虚在自己脸上掩了一下,下一瞬,她身体蓦地一顿,游西雀惊讶地睁大眼睛,盖着面具左右看了地下室周围一圈,而后倏然停下来,取下面具又戴上,戴上又取下,反复了几个来回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地下室角落虚空的一处。 那里本该空无一物的。 但就在她戴上面具的一瞬,透过那两个狭窄的小孔,忽然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里幽幽杵着两个黑漆漆影子。 蜡烛眼看就要熄灭了,这屋里本来就暗得厉害,寻常人的眼睛可能什么都看见,可当游西雀戴上面具后,突然看见了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就在这时,剧院管家发来信息。 【代号:乌鸦】 【它曾经是陈惠心的身份证明,陪伴陈惠心渡过一切光明与罪恶,现在,陈惠心在临死前,已经将这一切赠予你。】 【作为新的“乌鸦”继承人,您将继承“乌鸦”的一切能力,戴上面具吧,或许你能看到一些你本不应该看见的东西,请不要害怕,成为了新任“乌鸦”的你,现在已经成了它的主人,因此并不会遭到怨念反噬,但它现在等级太低啦,您只能短暂地使用一下下,可以触碰的功能也很少,请您寻找更多厉鬼怨念,让它变得更强大吧!】 【功能等级1:您可以通过它感知魂魄的存在。】 【功能等级2:未开放】 【功能等级3:未开放】 …… ………… “代号乌鸦?”游西雀沉默地看着这条信息,“也就是说,乌鸦是陈惠心的代号,而这一切,曾经是她的特殊能力?” “可是她怎么会有这种特殊能力呢?”游西雀想不明白,“还有那张黑白老照片……那个年代的人,怎么可能活到活到现在?” 然而看着陈惠心临死前将代号赠送她,她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游西雀看着这遍地的狼藉,路天朗的尸体和女尸肢解的躯体混在一起,而陈阿姨的身体已经化作一团白灰,薄薄地覆盖在两具尸体之上。 最终,她还是失败了。 曾经温柔坚强的陈阿姨,在儿子死后彻底崩溃,做出一系列泯灭人性的恶事,结果她并没有成功复活路天朗,反而在那具女尸里,召唤出了一个魔鬼。 她被自己复活的“儿子”杀死了。 沉默片刻,游西雀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覆盖在路天朗的尸体上,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她静静地看着路天朗的脸,不由得低低自语道:“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你确实复活了……只不过,好像并没有完全成功。” 一切看起来都像一场邪恶祭祀。 陈惠心的血、红血丝、还有那颗诡异的人头…… 路天朗和女尸摆放在一起,通过祭祀,将路天朗的灵魂转移到女尸身上。 但这场失败的祭祀却将路天朗变成了另一个“人”,那是一个完全凶恶残酷的人格,两种善恶人格在同一具身体里斗争互搏,最后以路天朗自杀告终。 “这似乎与陈阿姨说的那个‘实验’有关。”游西雀思索着,“这个‘实验’是什么意思,还有陈阿姨说的那个必须要警惕的‘男人’……” 冥冥之中,游西雀感觉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片刻,她叹了口气,决定不管这些鸟事! 收工! 游西雀来到紧闭的地下室门前,推了几下,没推动。 “……” 她不会要被困在这里吧! 不要吧!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地下室的门传来嘭的一声! 这声音从外面传来,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诡异吓人。 游西雀一怔,警惕地避到一旁,然而这声响并没有结束。 嘭! 嘭嘭嘭! 巨大的声响震碎了地下室的寂静。 游西雀微微蹙起眉,立即掐灭了蜡烛,而后不动声色地隐匿在黑暗中。 伴随着扑簌扑簌的灰尘落下,嘎吱一声,地下室的门开了,游西雀绷紧身体,随时准备召唤影子鬼。 一道影子慢吞吞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游西雀眸光锐利,几步跑过去,身形迅捷如猎豹,高高抬起短刀,眼看就要刺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秦照澜点亮了自己的手机,絮絮叨叨地咕哝:“什么玩意儿?以前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个地下室?老游跑这鸟地……方?” 一把尖刀抵在他的脖子,秦照澜表情一僵,硬生生把声音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外面忽然照进来几道光线,似乎有很多人准备下来。 “……” 游西雀神情自若地收回短刀,拍拍秦照澜傻掉的脸,说道:“你怎么来了?” “……”秦照澜脸色发白地瞥了一眼她的那把刀,应得也很在自然,“你忘了?大半夜的,给我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在实验楼,还说救命,我正巧没睡呢,在给学生改作业。” ——其实是通宵打游戏。 游西雀看着他那两个黑眼圈。 呵。 “哦……”她露出笑容,“您真是个好老师。” “哪里哪里,呵呵。”秦照澜用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照到她身后,待看到她身后的东西,脸色骤变,身体一弹,马不停蹄跳到楼梯上面,恨不得立马跟她扯清关系。 “警察同志!你们看!我就说!我这朋友最近奇奇怪怪的吧!” “……” 游西雀翻了个白眼。 论变脸,还是你秦照澜最快! 游西雀身后,仔细数数,可是足足有三具尸体呢! 警察同志们走下来,看向游西雀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一个变态杀人狂。 第75章 周猛失踪 凌晨三点。 警局灯火通明。 “……” “警察同志, 我不是凶手,我真的不是凶手。” 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已经不记得自己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几名眼熟的警察同志沉默地坐在桌子另一侧, 任她说什么也没吭声, 埋头在纸上写字。 场面十分怪异。 游西雀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是警局的老熟人了,现在就很慌, 非常慌。 法治社会,杀人那是得坐牢的! “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当然我的方法是错误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查凶手, 之前抓到赵郁之后我就察觉到了一些疑点,不是我不想说啊,而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说,这事情好端端怎么就这样呢, 我是亲眼看见陈惠心消失在我面前的, 变成了粉末啊,没错,就是那两具尸体上面的粉末, 真的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 “陈惠心是我的老邻居, 我对她非常熟悉,所以我觉得凶手就是她, 然后就急急忙忙去青藤高中找她了, 路天朗早就死了, 陈惠心都是为了他才做的这些事, 哦……我怀疑她是信了什么□□, 才整来这些可怕的复活祭祀。” 游西雀嘴巴不停,叭叭叭地说着,噗的一声,用吸管戳穿奶茶的塑料盖,她一脸感动,“警察同志你们真好,眼看我都快坐牢了,还给我买奶茶。”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甭管警察同志们信不信,游西雀掩去一些诸如陈阿姨怎么活了这么久的细节,尽量往现实主义上面靠,七七八八交代了一通。 “哎这奶茶竟然还是热的,谢谢你们啊,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吃珍珠……”游西雀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老感觉吃起来没味道。”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听见没有,人姑娘不喜欢有珍珠的,下次记得让奶茶店别方。” 还有下次? 几个小片警抽了抽嘴角,老老实实应了声。 游西雀回过头,却发现来人是上回那个老警察,好像是在滕玉华。 “滕警官?” 滕玉华乐呵呵的,看起来心情很好:“吓坏了吧?别紧张,我们不是要抓你,都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怎么,这几个小子没告诉你?” 几个小片警一脸委屈,“那也得咱有机会说啊,妹子叨叨叨个不停,压根没有插话的机会。” 游西雀一懵。 对啊!她怎么说也该是个受害者,为什么要代入杀人犯的角色啊! 然而滕玉华说完,表情又沉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你一个姑娘跑到那种地方去,也太危险了!”他皱起眉,“你说的东西我们都有调查过。” 这回游西雀倒是惊了,“调查过?” “你有你的渠道,警方自然有更多的渠道。” 现代化信息社会,一旦怀疑起谁,真调动人马调查起来,逐个击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0节 想到最近那几份诡异的报告,滕玉华就觉得脑神经突突突地跳,老头痛了。 “况且,那些尸体的死亡时间跟你压根对不上。” 滕玉华看着游西雀,叹了口气。 小丫头片子,个头还没长大呢,就想着学别人找凶手。 他想起自己所调查的游西雀的信息,脑海中却出现了一名老太太的身影—— 老师,您这位外孙女,可不是个省事的啊。 直到天亮被轰出警察局,游西雀还有点发懵。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她愣愣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奖状,是那位警察老叔叔给她的,上面写着“协助办案好市民”,右下角还盖了个大章。 “……不是,我怎么觉得那么像哄小孩?”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疯狂在心里腹诽。 就在这时,剧院管家发来了信息—— 【恭喜您获得了官方人员的认同,距离开启二号剧场又进了一步,请再接再厉哦~】 游西雀这才想起来,开启二号剧场的条件之一,就是要协助警方办案,获得官方人员的认同! 对了,剧院! 她离开这么几天,剧院已经在她不在场的情况下,进行了一场演出,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游西雀皱了皱眉,有些担心,但白戾歌的尸体还没找到,她还得回青藤高中一趟。 这个念头刚落,后面忽然有人重重咳了几声。 秦照澜笑容浅浅地走过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看你被警察抓走,我还担心你做了什么事。” 游西雀也笑,云淡风轻地转了转拳头。 “您还敢来见我啊?秦老师?您是不想回学校了啊?” 秦照澜目光在她拳头上转了转,表情变了变,立马伸出手包住她的拳头,惊恐万分地说:“好姐姐,可别在这里捶我!要脸!被人看到了别人怎么说我!家长看到了也会投诉的!” 秦照澜,老变脸怪了。 游西雀翻了个白眼,想到这货大半夜也来找自个儿,这段岌岌可危的友情才没有立马破碎。 “什么事啊来这里找我?” 她就不信这变脸怪没事会过来。 “是这样的……”秦照澜皮肤白皙,模样生得斯斯文文,戴着金边眼镜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书生气,说话语气不急不慢,看人眼神真诚,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十几岁的少女,谁看了不都得说一句好人哥哥。 此时他微微掀起唇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用一种极其温和的眼神看着游西雀。 “是这样的……”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往后退。 直到挨到他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才停下来,手撑在门上,远远的,脸上暴露出一丝心虚和紧张。 “是这样的,学校那边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就、就被警察拉走什么的……所以、所以……” “雀姐,您被解雇啦!您的东西我明天就寄到你家去!我尽力了!帮不了你了!” “就这样!拜拜!” 说完,嘭的一声,他慌忙钻进车里,逃似的开车跑路。 留着游西雀在原地吸了一鼻子的车尾烟。 “……” “…………” 片刻,她面无表情地耸耸肩。 “行吧。” 幸好这任务现在还没有时间限制!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游西雀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甜甜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咦?” 仔细一看,从昨晚到现在,乌甜甜和林楷阳已经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了,但因为人在警局,她给手机调了静音,没来得及看。 看着这一排来电显示,游西雀心里升起不详预感,接通了电话。 “喂?什么事?”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乌甜甜急切的声音:“学姐!周猛不见了!出事了!” “……” 游西雀眉心一跳,又是哪个王八羔子给她搞事情! *** 猩红眼怪谈剧院。 乌甜甜和林楷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见游西雀走来,差点没忍住飞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哭哭啼啼。 游西雀捋了一把头发,随手将机车帽扔给旁边的林楷阳,“怎么回事?周猛怎么会不见了?” 才走进剧院,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游西雀脚步顿了顿,微微眯起眼。 兴许是“乌鸦”的原因,以前一些察觉不到的东西似乎变得更清晰了。 走廊上覆盖着一层清晰可见的黑雾,它似乎是活的,像一个个无名幽灵,在光线黯淡的剧院中游荡。 滴答、滴答—— 伴随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水滴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除了已经完全开放的诡月剧场,黑雾层层笼罩住这间剧院,再多的灯光也无法为这里带来光明。有一个又一个黑魆魆的影子躲在黑暗中,簇拥在一起窃窃私语。 “回来了回来了!她回来了!” “好可怕呜呜呜,为什么她身上又多了一些可怕的家伙!” “嘘!小声点!你们想被她发现吗!”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啊啊啊!” “有病啊你别吵了!” “她、她是不是看过来了?我、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对我笑了一下?” 游西雀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对乌甜甜和林楷阳说:“来,好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两人脸色微微发白,彼此对视一眼,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恐惧。 还是林楷阳先说话,他小心翼翼地瞅了游西雀一眼,“学姐,我能不能问一句话?” “什么?” “就是,您这剧院,当初是怎么来的?” 看着两个学弟学妹忐忑的表情,游西雀在心里暗叹一声,早就想到了有一天,她正想用之前想好的那一套说辞解释,不料乌甜甜摇了摇头,“这不重要,现在我们得赶紧把周猛找到。” 林楷阳看了她一眼,犹豫一瞬,点点头。 “学姐,您跟我来。” 两人引着游西雀往演出剧场的方向走。 “其实是这样的……”乌甜甜小声说,她一向神经比较粗,有些东西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当时也没发生什么事,昨天晚上我们按照几乎进行剧院演出,演员姐姐很给力,观众们也很喜欢,一切看起来好像是正常结束了,我们三个人像平常一样收拾剧院……” “林楷阳负责送客人离开,我负责清点,而周猛负责清理卫生……” 说到这里,乌甜甜害怕地往游西雀身上凑了凑,“我是后来才想起来的,当时周猛跟我说,有个小女孩一直跟他说话,让他和他玩,我看看他身边,并没有什么小女孩呀,但我也没多想,以为是客人走了,他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可是……”林楷阳脸色也很不好看,“客人是我亲自迎进来又是我亲自送走的,在这方面我的记忆绝对不会出错,昨晚的客人里,根本没有什么小女孩!” 小女孩。 游西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几个字。 这时,乌甜甜的脚步停下来,她面露惊恐,声音发颤地说:“学姐,你看!血、好多血……” 游西雀抬起眸,待看清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灯光忽明忽暗,一切都笼罩在诡异的黑雾之中。 只见走廊深处,一串血淋淋的红脚印蔓延而出,又在诡月剧场的门口戛然而止。但也就在那里,地面的灰尘极其凌乱,随即一片沉重的拖痕跟着另一串血脚印进到了剧院深处。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走出来,又拖着周猛走了回去。 然而乌甜甜和林楷阳内心的惊恐却是源自于墙壁。 只见墙上缭乱地泼了一片猩红的血迹。 上面写着几个狰狞的大字—— 把它还给我!!! 作者有话说: 秦照澜是以后的故事中心人物,现在暂时不写他太多,你们肯定会忘记! 第76章 小小玲,要勇敢! 看着墙上狰狞的血迹, 游西雀眉心一跳,表情不是很好看。 乌甜甜和林楷阳一脸担忧。 “学姐……” 下一瞬,便听见游西雀咬牙切齿地:“小王八蛋, 竟然敢把墙壁弄得这么脏!不知道我们人手不够, 打扫卫生很麻烦吗!”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1节 倒也不是不能请人, 但是剧院太多秘密,不方便呀! 想到自己之后还得苦苦擦墙壁, 游西雀捏紧拳头,觉得这小王八蛋是不处理不行了! 乌甜甜和林楷阳:“?” 您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啊!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游西雀缓缓舒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交给我吧,你们放心, 明天上班的时候你们准能看见活蹦乱跳的周猛。” 她拍拍两个年轻人的肩,面带微笑,“你们估计吓坏了吧,好了, 赶紧回家去安心睡一觉吧, 接下来交给我,可能是有调皮的孩子混进来了吧,毕竟咱剧院也挺大的, 要揪出来也麻烦。” “可是……” “嗯?” 游西雀微微偏着脸, 笑眯眯看着他们。 两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学姐压迫感好强好可怕! 过了一阵,游西雀终于把两人打发走, 嘭的一声, 猩红眼的大门缓缓阖上, 挂起暂时休业的牌子。 游西雀没有急着进去。 她想起今天还没有签到呢。 顿了顿, 她麻溜冲去厕所洗干净手, 然后表情严肃地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签到标签,喃喃自语:“给老娘出ssr!ssr!ssr!今天我要做欧皇!” 签到! 【恭喜你,获得除厄辣椒糖x5】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口,咽下到嘴的脏话。 这玩意儿她之前也得到过,在死亡公交那个任务中获得的奖励,但当时没用,所以也就放到角落里积灰了,没想到现在又一次得到。 “居然又不是ssr!很气!” 【除厄辣椒糖x5】 道具介绍:可有效规避大部分邪恶诅咒,效果时限为一个小时,无任何副作用,请放心食用,另外,该道具口味偏辣,可能会对部分口味偏淡的人产生不适效果。 游西雀正准备把这玩意儿扔回包里,突然,她微微眯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道具介绍。 下一瞬,她陡然睁大眼。 “咦?这不是正好能和染血拖拉板对上吗?” 染血拖拉板——ssr木屐,不就正好受诅咒吗! “这么说,吃了辣椒糖之后,我可以在一个小时内使用木屐不会受到诅咒?” 游西雀眨了眨眼,“好东西啊!” “可惜数量太少了……”她忍不住皱起眉,“加上原来的,一共只有十粒,那么大概只能使用十个小时,而且获得途径也很随机。” 看来得省着点用。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踏进走廊深处。 黑暗中,又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哇,她想干嘛?干嘛把门关上啊!” “看起来好可怕哦!” “那又怎样,难道她能把那位摁在腿上打屁股吗?!” “呵,这个穷酸剧院,陈瑞玲把墙壁涂得这么花,她肯定气死了吧!连灯泡坏了她都要亲手修!老抠门了!” “啊啊啊你怎么敢直呼那位的名字啊!” 游西雀脚步一顿,她困惑地偏了偏头,目光落在壁画上。 这壁画看上去有一些年头了,用高大的画框罩住,以前没留意,现在一看,游西雀才发现画上画的竟然是五个色彩斑斓的纸人。 黑豆似的眼睛和红坨坨的脸颊,长得十分夸张。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这五个小人身上似乎隐隐缠绕着黑烟。 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倏然停止了。 片刻,有个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她、她干嘛看着我们啊?” 游西雀陷入了沉思。 “怕、怕什么啊!反正她只是个普通人,听不见我们的声音,又看不见我们!虽、虽然我们看起来有点奇怪,但是但是、整座剧院这么奇怪她都接受了!总不会容不下我们吧!” “啊啊啊啊她干嘛她干嘛她要干嘛!” 游西雀伸手把画框取下来,然后单手拎着这张画,来到涂满血液的墙壁边上,把画框放下,而后她,居高临下,面带微笑睨着画上的几个小纸人。 说话声陡然消失了。 死气沉沉的剧院里,只有不知哪来吹来的冷风。 画上的几个小纸人手拉手站在一起,似乎是一家五口,爷爷白头发黑衣服,奶奶一身红袄子,妈妈是个黑长直,爸爸表情严肃,小女儿被护在最中间,穿着绿色的花裙子。 看起来顶多是内容有点怪异又温馨的画而已。 但游西雀就是这么盯着它们看,也不吭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 最左边穿绿色花裙子的小纸人,忽然动了一下,它忐忑地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瞅了游西雀一眼,下一瞬,陡然对上她的视线。 游西雀的笑意更深了。 小纸人哆嗦一下,唰的一下冒出冷汗,画纸上顿时洇湿一片。 片刻,游西雀才移开视线,慢条斯理地挽着自己的袖子,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嗐呀,真麻烦,剧院里总有一些调皮小孩搞事情,怎么管都管不听,这样下去我就真的挺为难的……” 她脸上露出一丝苦恼。 “要是能有五个小人,背着我偷偷把墙壁啊地板啊,清理干净就好了。”说到五个小人的时候,小纸人们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她好像特地加重了语气。 不会是在说它们吧! 不会的不会的! 她又听不见它们的声音! 可、可是! 游西雀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五个小人的话,我只能把这幅画便宜卖出去,把卖画的钱用来请几个清洁阿姨了,也不知道买画的人会不会珍惜呢,哎呀,糟点的可能会拿去给小朋友折飞机吧,这飞机能折挺大的,我觉得行。” !!! 小纸人们眼睛都直了。 绿裙子的小纸人嘴一瘪,差点没忍住哇哇大哭。 旁边的妈妈立马伸出一只手把它的嘴巴捂住。 孩子爸愤怒控诉:“她是周扒皮吗!?怎么忍心拆散我们一家五口?!” 奶奶一脸心惊,“老爷子,你不是说她听不见我们的声音吗?这到底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啊?” 爷爷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吱声。 游西雀见吩咐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往里走。 脚步声越来越远。 走廊重归宁静,只有墙上几个触目惊心的血字,还有画框里五个神态各异的小纸人。 就这样沉默几分钟后。 突然,那个表情严肃的纸人转了转手腕:“家人们,为了不家破人亡,我们现在准备开工吧!” 爷爷沉重地点点头,“毕竟在剧院里白住,也是时候交点房租了。” 于是,昏暗的光线下,几个穿得色彩斑斓的小纸人,啪嗒啪嗒一个扶一个从画里跳了出来,它们小小的身子挨在一起,仰头看着高高涂在墙壁上的血字。 好半晌,妈妈才感叹地说:“下次可得叮嘱那位不要把字整那么高了,人家个子不够高啊!” “嘘!你以为那位会听我们的话吗?!” 走廊里再度出现嘀嘀咕咕的声音。 然而几个小纸人不知道的是,在走廊深处,一双眼睛正充满兴趣地观看着它们。 游西笑眯眯地敲着心里的小算盘,“太棒了!又省了一笔钱!” 但这件事还不算解决。 真正的问题依旧是陈瑞玲小朋友。 小姑娘要是三天两头把剧院里的人拖走,总有一天得出事。 游西雀叹了口气,从卡牌栏里把“人皮玩偶”拖出来,下一瞬,一个缩小版的陈瑞玲小姑娘出现在眼前。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周围似乎漂浮着一种奇怪的压抑感。 这玩偶的模样几乎和陈瑞玲百分之百相似。 按照卡牌介绍,它是由与陈瑞玲血缘相连之人的皮肉制成,里面缝着陈瑞玲的头发,总归是不祥之物。 究竟是什么人制作出了这种东西? 而且,陈瑞玲似乎是被困在这里的,只有通过人皮玩偶才能将她带出来。 静默片刻,游西雀目光温和地看着人皮玩偶,自言自语道:“小姑娘虽然看起来挺凶残的,但是小小玲脾气倒是挺好的,我把它带在身边这么久,小小玲也没对我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呢,反而是旺财,天天用眼神恐吓我。” 影子鬼:……踏马的,他怎么又躺枪!真就食物链低端了是吧?! 小小玲:…… 双眼紧紧阖上,不敢睁眼。 在游西雀身,青年正在捣鼓腰间的面具,他取下其中一面白惨惨的面具,模样似骷髅人脸,然后松松地盖在自己脸上,红碧阴阳瞳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好奇地盯着游西雀的头顶。 那里有个小小的可爱发旋,他好像可以看很久。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2节 对游西雀的一切都充满新奇。 片刻,他取下面具移开视线,目光停留在小小玲身上,缓缓勾起唇角。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小小玲,面上虽然带笑,双瞳却像是淬了冰,阴森且邪恶的,带着一种野兽为了护食所带的天生残忍。 小小玲、小小玲……手指上悄悄溢出来的血丝,像毒蛇一样缓缓向游西雀蔓延,就在这时,咻的一下倒流回去。 旁观全程的影子鬼:……拜拜我溜了。 那种在召唤人皮玩偶后就产生的莫名压抑感陡然消失。 游西雀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说:“看来你是听得见我的话的,既然这样,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解决了,小小玲,你家主人每次这样可不行啊。” 她叹气道:“身为剧院的一份子,不为剧院谋福利,反而搞破坏怎么行?当然,我知道她现在是想把你要回去,可是,你回去就能解决问题吗?” 很显然不能。 想起上次见到陈瑞玲凶残的模样,没有她心爱的玩具做挟持,小姑娘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或许,要不是因为小小玲在她手里,当她醒过来的瞬间,她可能就气得直接过来在剧院大开杀戒了。 人皮玩偶,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小小玲,你跟在她身边那么久,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沉默。 小小玲没有吱声。 但游西雀知道她是有意识的。 她没有放弃,但还是忍不住又一次叹了口气,抓到自家人还好,要是下次演出陈瑞玲又和客人玩什么鬼游戏,那麻烦就大了。 “其实吧,我已经在考虑把小瑞玲从那个怪房间里救出来的事了。”她没有用“放”这个字眼,而是用了“救”,小小玲的愿望就是把陈瑞玲从那里带出来,想来是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这时,小小玲的手指近乎失控地动弹了一下。 把主人放出来?! 它几乎控制不住睁开眼了! 不行,狡猾的人类,它才不能上当呢! 游西雀说:“我知道,小瑞玲孤独的一只鬼待在那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才会时不时出来,‘邀请’新的伙伴陪她玩游戏,道理我都懂,所以我才想啊……要是能把她救出来,放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可以经常陪她玩,这样小瑞玲就不会寂寞了,不是吗?” 她认为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从之前来看,陈瑞玲只是一个有点疯的孤独孩子,与其放她在剧院深处到处找人跟她玩游戏,不如把她放出来多做点作业。 孩子嘛,都是闲的。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她买得起。 但这个建议她不知道小小玲能不能接受,就在她以为小小玲会继续装死的时候,这个小人偶,悄悄地拉开一条眼睛缝。 事实上,游西雀说的话,正好戳中了她的心事。 把陈瑞玲带出来,确实一直是它的心愿。 主人过得太惨了,如果能离开那里就好了。 这个女人……真的愿意把主人救出来吗? 小小玲有些犹疑,又有些心动。 “除了玩游戏,还有别的办法让小瑞玲更喜欢我吗?”游西雀记得,得提高陈瑞玲的好感度,才能通过小小玲把她放出来。 人皮玩偶又闭上了眼睛,它实在是太挣扎了! 游西雀皱起眉,“难道你跟在我身边这段日子,看我伤害过谁吗?” 话音刚落,她脚下的影子表情一阵扭曲:……呵呵。 但游西雀温柔地笑了起来,“小小玲,我也很想帮助小瑞玲的,她只是个孩子,应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不是吗?” 闻言,小小玲浑身一颤。 是啊! 主人死的时候才十几岁,她还是个孩子。 甚至还来不及享受人生。 变成鬼之后,连鬼生也不幸福。 现在有一个希望摆在眼前,难道,不能去尝试一下吗? 长长的眼睫剧烈颤抖,小小玲挣扎得厉害。 就在这时,游西雀握住它的手,认真地说:“小小玲,要勇敢!” 下一瞬,人皮玩偶蓦地睁开眼,猩红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身体浮空,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十余米之外。 人皮玩偶漂浮在半空中,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似乎在让她快点过去。 游西雀这才站起来,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 如释重负。 在她身后,她的手死死握着染血的木屐。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一拖拉板给它拍下去了。 影子鬼:呵呵,人类。 跟着小小玲,游西雀再度来到了那间古朴的房间,红色的灯笼幽幽照亮,却显得那间屋子格外诡异。 小小玲飘在门边,看了她一眼,而后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游西雀点点头,示意明白。 嘎吱。 门打开了。 游西雀跟着小小玲进去,房间还是之前的样子,摆满了各种各样怪异的傀儡,幽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过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后小小玲停了下来。 下一瞬,游西雀脚步一顿,她的目光落在床上,眼神惊愕。 床上躺着一具尸体。 一具真正的尸体。 就在这时,剧院管家发来信息。 【触发隐藏任务!】 【请在小小玲的指引下,帮助陈瑞玲,任务完成,您将获得陈瑞玲的好感。】 作者有话说: 我游姐,社会好心人!温柔大姐姐!(不是) 第77章 给尸体梳头发 镂空雕花的高脚床上, 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那儿。 是一具女孩的尸体,约摸十一二岁,身上穿着那件眼熟的旧时代学生装, 上面铺着厚厚的灰尘, 头上的蝴蝶结因为年代久远, 呈现出一种黯淡的褐红色。 游西雀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陈瑞玲的尸体。 奇怪的是,小姑娘明摆着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但她的尸体却保存得极其完好,看上去像是才死去几个小时。 然而她的死状却并不好看。 尸体的半边脸被烧焦,模糊不清,右半张脸却泛着恐怖的青紫色, 即便死去,她也紧紧地皱紧眉头,表情痛苦,双手死死地扣住勒着自己脖子的那根粗绳, 显然死前受了不少折磨。 “她是被活生生勒死的。” 这么小一个孩子, 才十一二岁,穿着用度看着也不像穷苦人家,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残忍, 竟然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活活勒死? 游西雀抿了抿唇, 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不适感。 小小玲在进门后, 便乖乖地趴在陈瑞玲的尸体旁,用小小的手轻轻抚摸它的脸颊, 片刻, 它才回过头, 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着游西雀。 【小小玲的委托】 任务内容:从小到大, 陈瑞玲都是一个爱干净爱漂亮的小姑娘,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每天都要给小瑞玲梳最好看的头发,用最漂亮的蝴蝶结给她装扮,妈妈离开后,她一直很失落,不过,小瑞玲是一个很好满足的小姑娘,长时间被困在这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啦。 请你帮她好好清理一下身体,顺便帮她漂漂亮亮地梳个头发。 警告:由于陈瑞玲对您好感度极低,请你不要惊醒她,否则,恐怕会将她激怒,引来恐怖的事情哦,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您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 老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冰冷气息。 游西雀仔细一看,陈瑞玲的衣服看上去确实有些脏了,全身都是灰扑扑的尘埃,尸体的头发更是粘腻地粘在一起,乱糟糟揉成一团。 竟然要给一具尸体做打理。 游西雀心里直犯嘀咕,虽然这段时间见到的尸体是不少了,但还是头一回,要给尸体清理卫生的。 但想归想,来都来了,难道还能罢工不成? 按了按眉心,在小小玲期盼的目光下,游西雀认命地返回剧院大厅,然后找到卫生间,用水桶接了一桶热水。 要给一具陈年老尸做清理,没有热水是不行的。 “不过,为什么只有半个小时?”游西雀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陈瑞玲半个小时后就会醒过来?” 再次回到老房间,游西雀挽起袖子坐到床边,先是打湿了毛巾,盯着陈瑞玲的尸体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拭她的脸颊。 指尖不小心碰到陈瑞玲的肌肤,冰冷僵硬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这真的是一具尸体。 这个意识让游西雀有点头皮发麻,近距离一看,尸体的模样看上去更为狰狞,左边脸黑糊糊一片,皮肉翻开,连里面都是烧黑的,而右边脸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些惨白的底色,但因为脖子被死死勒住,紫色的血丝从脖子就开始蔓延,如同放射的蛛丝般,密密麻麻布满它的脸颊。 毛巾缓缓从尸体青黑的嘴唇擦拭到她的眼睛。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3节 游西雀忽然一顿,温热的毛巾覆盖在尸体的眼睛上,仿佛能感觉到细微幅度的转动。 就好像尸体还活着,随时都会睁开眼。 这个念头出现,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怕尸体忽然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自己,当下立即加快了速度,给陈瑞玲的尸体擦了一遍脸和手脚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尸体的脑袋从后面托起来。 然后轻轻地解开了系在头发上的暗红蝴蝶结。 干枯粘腻的头发散落,游西雀用手指捋了一下,皱皱眉,“打结打得有点厉害,手边又没什么洗头的东西,只能勉强用热水给她洗洗了。” 这么想着,游西雀托着她的脑袋,小心地抬到窗沿,以免弄湿她的床,然后才一边用湿毛巾擦拭她的头发,一边尝试用手指捋开头发上的结。 她一直记得那个警告。 绝对不能惊醒陈瑞玲。 因此弄得很小心认真,生怕哪哪给尸体扯疼了。 甭管它会不会真的疼,一直到做完这一切,尸体也没有睁眼。 陈瑞玲小姑娘没有“醒”。 游西雀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有心思打量这具尸体。 “总算比开始的时候漂亮多了。”她用手指耙了耙陈瑞玲的头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抬眼看向小小玲:“应该还行吧?” 人皮玩偶凑在旁边转了一圈,跟检查似的打量一番,然后才勉勉强强点点头。 很显然,没有变成漂亮的小姑娘让它很不满。 但它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然而游西雀看着看着反而觉得不对劲了。 她蹙了蹙眉,片刻,摇摇头,“不对劲……” 接着伸手把陈瑞玲的双手拉下来,让它们好好地压在小姑娘的尸体两侧,“哎,这就对了,一直勾着绳子算个啥回事嘛。” 陈瑞玲终于不再痛苦地拽着勒着她的那根绳子。 人皮玩偶看了看,赞同地点点头。 但游西雀看着还是觉得不行,突然,她的目光落在陈瑞玲脖子那根粗绳上。 这根粗麻绳几乎有四根手指合并起来那么粗,深深地嵌入小姑娘尸体脆弱的脖子上,将那处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黑紫色淤痕,几乎使她的脖子凹陷下去一块。 游西雀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会儿,试图将那根绳子解下来。 绳子末端系了一个死结,得把陈瑞玲的脑袋抬起来才能碰到,顿了顿,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都来了,干脆给陈瑞玲把绳子也给解了,这么勒着怪痛苦的。 忽然,她动作一停,惊愕地看着陈瑞玲的后颈。 刚才给她擦拭的时候没能留意,现在把她的尸体微微侧起,游西雀这才惊讶地发现,陈瑞玲的尸体后面,竟然刻着一个玩偶的刺青! 这刺青并不精细,看上去甚至有些简略,寥寥几笔。 玩偶呈小熊的形状,带着一种粗糙的可爱。 如果没有发生陈阿姨的事,游西雀顶多只会觉得有点奇怪,但她自个儿身上就印着一个乌鸦印记——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寻常,而且,出现得太凑巧了。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不由得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手臂上的乌鸦刺青发出针扎似的疼痛,仿佛在警告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降临。 瞳孔蓦地张大,屋里的温度直线下降。 游西雀几乎难以遏制地绷紧身体,浑身寒毛直竖。 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来了! 她能感觉到! 那东西阴冷压抑,带着一种凶残的血腥味,像是一个喝人血食人肉的怪物,卷着无边恶意朝这边袭来。 下一瞬,屋里的灯倏然熄灭。 游西雀头皮都快炸了,她惊悚地看向门外,“什么东西,陈瑞玲醒过来了……不、不对,我见过陈瑞玲,她身上没有这种恐怖气息……” 如果说陈瑞玲只是一个厉鬼,那么,即将到来的那个东西,则像是吞噬厉鬼而生的更恐怖的存在。 忽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猛地将游西雀拽住。 嘭的一声。 衣柜的门向两边阖上。 游西雀没来得及留意那只手,隔着薄薄的磨砂玻璃板,门外只诡异地亮着那盏红灯笼。 像是忽然卷起狂风。 红灯笼先是微微颤动,而后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吊在上面疯狂地摇晃起来,激烈得几乎让游西雀以为它会掉下来。 但它并没有,而是缓缓地,又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嘎吱一声—— 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张死灰色的枯皱的老人脸,悄悄出现在门缝间,阴冷地看着里面。 然后他缓缓弯起嘴角,皱纹堆叠在一起,露出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 他看上去有□□十岁了,皮肤层层堆在一起,耷拉垂下。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一种看上起极其和蔼的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里,陈瑞玲的尸体。 但他的笑是看不见眼珠的,他的眼睛十分细长,尖瘦的脸颊使得他像一个尖嘴猴腮的老狐狸。 这张尖瘦的脸就恰好挤在门缝间。 老人一动不动,腰几乎呈九十度躬着,但他看上去还是很高。 然后门缝越来越大,就在游西雀以为他要进来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老人躬身背着手,只探进来一颗尖瘦苍老的头颅,画面极其诡异,看上去就像半空中飘着一颗老人的脑袋。 而这个老人还笑眯眯地看着你。 但你知道他在笑,却看不见他的眼睛,也因此无法感知他的情绪,反而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被审视打量的怪异感。 没错,就是审视。 老人就这么一动不动,一寸寸地审视着陈瑞玲的房间。 但最关键的,还是在审视陈瑞玲的尸体。 一切看似十分平静。 如果忽略掉,空气里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的话。 从他出现的那一瞬,游西雀便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她冷汗涔涔地躲在衣柜里,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空气里的血腥味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任她怎样捂住口鼻也没有作用。 而那股血腥味里混杂着一股难闻的老人臭。 这股腐臭味像病毒一样,令她骤然心跳加速,剧烈得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 很快,游西雀意识到,这股味道不对劲! 这个老人,身上很有可能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诅咒,或者普通人无法忍受的东西,而随着他的出现,手臂上的乌鸦印记疯了一样地散发着刺痛。 游西雀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汗水从额头落下,宛如溺水,濒临死亡。 眼前出现种种幻觉。 她涣散地瞪大眼,眼前怪影重重,记忆如走马灯浮现。 不行,再这么下去,会死!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游西雀勉强捡回一丝理智,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铁锈味和疼痛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她迅速取出一粒除厄辣椒糖吃下。 辛辣的味道几乎刺得她头皮发麻。 但也因此,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味道散去许多。 游西雀的心跳渐缓,意识渐渐回笼,就在她以为除厄辣椒糖起了作用的时候,嘎吱—— 老木门拉开。 老人走进房间,他看着尸体上的头发,脸上笑意更胜。 老人身穿旧时代的暗红老马褂,头上顶着一顶六合帽,身后缠着一根长辫子。 他躬着身黑沉沉地杵在那儿,双手背在身后,青灰的脸色看上去就像一具死去多年的老僵尸。 他的笑带着一股嗜血的亢奋,然后他嘴唇蠕动,声音嘶哑难听地说道:“小姐,不是说了吗?您犯了错,正在禁足呢,没有老爷的允许,可不能出去呀……犯了错,可是要惩罚的。” 话音刚落,恶臭排山倒海向游西雀涌来。 她双目赤红,血丝浮现,挣扎间,艰难地将自己所有卡牌抽了出来—— 下一瞬,一双冰冷修长的手从后面伸出,轻轻捂住了她的口鼻。 与此同时,老人双眼微微睁大,游西雀这才看见,他的双瞳竖起,竟是像蛇一样的眼睛! 而后这双蛇眼蓦地一顿,阴冷邪恶地看向一侧。 女孩赤着脚蜷缩在角落里,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害怕地捂住自己的头,浑身瑟瑟发抖,尖叫着为自己辩解:“瑞玲没有出去!瑞玲什么也没有做!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管家求求你,不要打我!我害怕!” 第78章 老怪物 陈瑞玲仍然是之前见到的模样。 红色的蝴蝶结鲜艳可爱, 但此时此刻,比起游西雀之前看到的她凶残的模样,这个十一二岁的女孩, 拼命地将身体藏在梳妆台底下, 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头, 一双充满惊恐的红眼睛紧紧闭起,双脚因为长期赤足踩在地上, 已经被磨出斑斑血迹。 她尖叫着、大喊着,冲着老人说出求饶的话语。 苍白稚嫩的脸上毫无掩饰地害怕着。 此时的她不再是之前那个追着游西雀喊打喊杀要玩游戏的小姑娘,而是更像一只,在漆黑的天空下, 电闪雷鸣之间,失去了父母的庇护,被丢弃在悬崖上瑟瑟发抖的幼鸟。 一只枯皱干瘪的手缓缓伸向了她。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4节 老人阴冷的蛇瞳里充斥暴戾的恶意,下一瞬, 伴随陈瑞玲一声尖叫, 那只枯皱的老人手猛地揪住她的头发,一把将她从梳妆柜下拖出来。 即便他躬着身,竟然也比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高上许多。 老人又露出了那种慈祥和蔼的笑容, 他左手背在身后, 右手却像拎着一只老鼠一样, 像一只庞大的怪物,轻轻松松拽着陈瑞玲的头发将她提起来, 而后乐呵呵地说:“小姐在说什么?力叔怎么会打你?老奴虽然没有看着小姐长大, 但也是你们家的仆人, 哪有仆人打小姐的道理?” 陈瑞玲脸色苍白, 浑身颤抖, 她费力地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在他手下挣扎,“好疼、好疼!放开我!放开我!” “唉……”老人沉沉地叹了口气,“老奴真是失败,从老爷手中接下管教小姐的工作,非但没有让小姐乖乖听话,反而还让小姐到处乱跑,这要是让老爷知道,得多失望啊,那不就成了老奴的失职了吗?小姐,您知道错了吗?” 陈瑞玲眼泪都要出来了,眼眶了蓄满泪水,“瑞玲、瑞玲什么也没做!今天一直有乖乖睡觉,没有离开过房间!” “你还说谎!” 老人忽然暴喝一声,冰冷的蛇瞳蓦地一张,表情骤变,阴森森地望着她,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又尖又细,“小姐要是没有出去,你的蝴蝶结怎么不见了!” 蝴蝶结! 衣柜里的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摊开手,掌心里赫然就是尸体上的那个蝴蝶结! 她还没有来得及给她放回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根绳子从天花板上吊下来,而后猛地套出陈瑞玲的脖子,狠狠地将她整个身体往上吊起来! 陈瑞玲惊恐万分地踢着腿,剧烈挣扎着、呼救着。 但老人只是垂下手,躬身抬头看向她,神情冰冷而残酷,但隐隐变快的说话语速却透露了一丝兴奋。 “小姐既然不认错,那老奴只能代替老爷好好管教你了。” “小姐您怎么了?这点小小的惩罚也承受不住吗?” “倒也是,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然是承受不住这点小痛苦。” “哪像老奴啊……”老人嘴角抽搐,阴阳怪调地说道:“可是从小在泥里摸爬打滚过来的,哎,现在的日子可是比以前好过多喽……” 幽黑的房间里,陈瑞玲被吊在半空中,那根粗绳死死勒住她的脖子,任她怎样挣扎也挣脱不开。 她开始尖叫、哭泣,大声求饶。 甚至在某一瞬间,她干干净净的脸上露出被烧焦的痕迹,右半边瞬间充斥紫黑色的血色,竟然变得和她的尸体一模一样。 这时,黑暗中突然多出几道黑影,它们朝着陈瑞玲簇拥而去,试图将她解救下来。 “力叔,她只是个孩子,根本没有犯什么大错,何必对她?” “先生把小姐交给你不是让你这样对她的!” “求求你放过她吧!生前你折磨过她,死后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房间里忽然多出了一道道男男女女分不清老少的声音,它们有的跪在老人脚边苦苦哀求,有的冲去抱住陈瑞玲尝试救她,顿时间,屋里变得格外嘈杂不安。 老人没有作声。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 直到黑暗中有一道黑影飘到半空,试图将绳子解开—— 他忽然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下一瞬,屋里突然火光大盛,一把火不知从哪里烧起,瞬间笼罩整片屋子,被吊在半空中的陈瑞玲,却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她猛地瞪大眼,血红的双眼仿佛快洇出血来,她死死地扣住脖子上的绳子,开始以更为剧烈的幅度挣扎。 “火、火!” “不要火!不要烧我!” “啊啊啊瑞玲怕火!不要烧我!救命!救命!救我!” 她涕泪横流地尖叫挣扎,但这时候,突然谁也救不了她了,伴随着噼啪噼啪的断裂声,梳妆台上突然有东西滚了下来。 一个个神态各异的小泥人尸首分离掉在地上,断裂之处,竟然缓缓溢出一缕鲜血。 奇怪的是,火并没有烧到衣柜。 游西雀从衣柜缝隙间看到这一切,双眸一片冰冷。 陈瑞玲早就死了。 这个什么狗屁管家,简直是让她重新经历一遍死前的场景。 甚至,这一次,她没有办法死去。 而是在这个管家满足心里某种变态扭曲的欲望之前,绝对不会结束! 这根本是一场虐待。 毫无疑问,陈瑞玲生前就是被这个“管家”以这种形式虐待致死。 但后来呢? 奇怪的是,“管家”竟然也和陈瑞玲死在了同一个地方。 游西雀蹙起眉。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管家之前藏在剧院里的什么地方?难道是更深层?里面我并没有去过。”这间剧院还有很多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且不说陈瑞玲,现在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管家,单单是他出现在这里,就差点让我丢了小命。” 想到刚才的体验,游西雀还有一些心有余悸。 那是她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甚至是之前的白戾歌,也没有这么强烈。 这只鬼,是她目前遇见过最凶残邪恶的鬼。 耳边充斥着陈瑞玲惊恐的尖叫声,游西雀抿起唇,指甲死死抠着衣柜门板,哪怕小姑娘只是一只鬼,也依旧让她充满了不适。 没有人能看着一个孩子被虐待而无动于衷。 就在她几乎快无法忍受这一切的时候,忽然有什么钻进了自己怀里。 游西雀怔了怔,低头一看,竟然是小小玲浑身颤抖地趴在她身上,它像是终于找到了避风港,脑袋死死埋在她的话里,双肩一颤一颤。 “说起来,陈瑞玲能够附在小小玲身上离开,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来说,小小玲就是另一个陈瑞玲,她们之间有某种联系,甚至还有可能……它们是同一个人。” 思及此,游西雀顿了顿,缓缓伸手摸了摸小小玲的脑袋。 温热的掌心传递一丝安慰,片刻,小小玲才逐渐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老人忽然眯起了眼,他重新审视着这个房间,动作一顿,“咦?小姐的玩具去哪里了?” “哦……”他像是在说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语气轻蔑而嫌恶,“小姐身边的东西,就连一个小小的我玩具,竟然也这么不乖,老奴看来又失职了,既然如此,老奴只能将它……找出来了。” 下一瞬,他阴冷邪恶的眼睛,忽然看向了角落里的衣柜。 游西雀呼吸一顿,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缓缓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上去只是一个面目有些丑陋的慈祥老人。 而后停在了衣柜前。 “嗯……让我来看看,小姐的玩具是不是藏在了这里。” 枯皱干瘪的手缓缓伸向衣柜,而后握住了门把。 这个红漆木制老衣柜是那种双开门款式的拼柜,左右两层合在一起,加起来几乎能躲进来五六个成年男人。 老人躬身的模样像童话书里戴着帽子的老巫婆,他笑眯眯地拉开门把。 嘎吱—— 左边的门板打开,游西雀心跳骤然加速,冷汗从颈间滑落,怀里的小小玲甚至一动也不敢多动。 “哦,没有,小姐那个不听话的玩具不在这里。” 老人并不生气,他甚至没有拉开右边的门板,他只是慢吞吞地将脑袋伸进衣柜里,半截身子留在外面,像毒蛇一样探索着未知领域。 “这边看来是没有了,我来看看这边。” 脚步声停在了门板外。 游西雀背脊贴着衣柜门,死死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可即便如此,那股浓郁的腐朽老人臭和血腥味,依旧凶狠地从门缝间涌了进来。 隔着一扇门板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这老怪物声音里细微的兴奋震颤。 而后门把手,再度被握住。 游西雀面色苍白,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背脊。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她忽然产生一个奇异的念头。 “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吗?”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单单是这个怪物出现,她的身体就已经无法承受,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可真的要这样吗?” 坐以待毙似乎不是她的风格。 游西雀张开口,虚虚地喘了一口气。 “再等等。” “没准这老怪物,自己就放弃了,毕竟这衣柜这么大,里头还放慢了衣服,万一他不耐心了呢?” 不耐心就最好了,她可以险险躲过。 这时,门缓缓被拉开。 游西雀身体紧绷,全神贯注。 而后一只手握住了门沿,握的是游西雀藏身这边的门板,它似乎想要把这边的门也打开。 嘭嘭、嘭嘭—— 游西雀几乎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会发现自己吗? 红色的灯笼散发着诡谲的光,这缕光随着门板拉开,渐渐地照进了衣柜里,游西雀心跳猛地一顿。 “他马上就要发现我了!” 她突然眼露凶光。 然而也就在这个念头落下的瞬间,老人声音里忽然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这里也没有?!”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5节 而后将手抽了回去—— 门板停留在原地不动了。 这一切游西雀都看见了。 她也听到了老人的声音,很显然,她走运了,这老怪物果然放弃了。 但是。 她也没那么走运。 游西雀目露凶光,抄起染血拖拉板猛地从衣柜里跳出来,然后左手一把拽住这老怪物的小辫子,右手抬起拖拉板朝他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 速度很快,快得几乎在场所有的鬼都懵逼了。 游西雀也很尴尬。 草,她的身体肌肉尼玛动得比脑子快啊! 跳都跳出来了! 总不能又钻回去躲着吧! 老怪物也想不到,竟然会有区区一个人类从后面偷袭他! 所以当拖拉板甩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只能惊愕地睁大蛇瞳,那张苍老丑陋的面孔上充满了茫然,甚至啪啪啪被抽了好几下,五官错位扭曲,老脸都被抽烂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游西雀她不讲武德,看他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更快,抽得更狠。 “一不做二不休!”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横竖都是死! 抽他丫的! 屋里温度骤降,手中的木屐忽然溢出血液,每敲打老怪物一次,血液便溢出来更多,与此同时,空气忽然变得格外粘腻阴冷,重重黑影漂浮在半空中,伴随着尖锐疯狂的笑声。 游西雀亢奋癫狂地大笑着,双眸嗜血,宛如变态杀人狂。 小小玲惊恐地看着她,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人,不是游西雀!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幽幽地贴在了她身后。 忽然,游西雀笑声骤止。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将被诅咒的木屐收回,“旺财,绳子割掉。” 话音刚落,她的影子疯狂蠕动,而后分割出另一个高大男人的影子,影子鬼化作一阵黑烟,缠住那根粗绳,下一瞬,粗绳断裂,陈瑞玲掉了下来。 异变来得如此突然,陈瑞玲甚至不能理解,她脸上仍带着惊恐惶然,看着游西雀的目光充满忐忑,赤着的双脚不安地动了几下。 游西雀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抬脚往这老怪物裆下来了一脚,趁着他惨叫的间隙,看向陈瑞玲,问她—— “你要不要跟我走?” 第79章 不知道写啥提要 “你要不要跟我走?” 陈瑞玲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困惑, 一时间,她似乎听不懂游西雀的话。 跟她走? 谁? 她吗?她可以走吗? 走去哪里? 但游西雀却没有给她机会回答走还是不走,她一把拉住陈瑞林的手, 语速急促, “快来, 小心别绊倒了啊。”虽然她也不知道一只鬼到底有没有绊倒这回事,反正她就是连拉带拽, 头也不回,扯着陈瑞玲往外跑。 然而话音刚落,陈瑞玲整个身子就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直接脸着地砸在地上。 游西雀回过头, 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 小姑娘,你当初对我喊打喊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呢! 总不能让她抱她吧!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游西雀眼皮直抽,这尼玛什么玛丽苏剧情! 下一瞬, 她脸一沉, 厉声斥道:“陈瑞玲!站起来!你还要趴到什么时候!所有人都在保护你,你怕什么,既然那臭老头变态, 你就干翻他啊!” 话是这么说, 其实她心里急得要死, 随时准备扔下陈瑞玲跑路,然而就在这时, 陈瑞玲却倏然从地上爬起来, 她低低地垂着脑袋, 披头散发, 惨白的脸色看起来格外阴沉。 见状,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下。 这妹妹该不会是要反水吧? 就在这时,陈瑞玲拉住游西雀的手,她依旧低着头,从游西雀的角度,只能看见她苍白的侧脸。然后游西雀听见她说:“你逃不掉,跟我走。” 话音刚落,游西雀便感觉冰冷的手指颤抖地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红灯笼幽幽闪烁,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 前方一片黑暗,粘腻狭窄的空间里似乎藏着许多不知名的东西,游西雀跟在陈瑞玲身后,只觉得有无数只冰冷的手从黑暗中伸出,充满恶意地在她身上抚摸。 游西雀脸色一黑,简直想骂人。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灰色的衣角,定睛一看,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缩着个身穿暗灰色衣服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笑嘻嘻地盯着她,眼睛里却充满了贪婪。 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原本死气沉沉的走廊,突然热闹得如同市集。 “活人?竟然有活人?嗯……她闻起来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啊啊啊!好想吃好想吃了她!” “嘻嘻,陈瑞玲把活人带进来干什么?嘿嘿嘿,她玩腻了吗?会把她分给我们吗?” “从哪来开始吃起?我要喝她的血,活人的血!” 这些声音又细又杂,仿佛成千上万只鸭子在叫,但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它们毫不掩饰的恶意几乎让游西雀头皮发麻。 一只小小的手,突然伸过来勾住她的衣角。 游西雀低头一看,却看到四肢细瘦,脑袋大得十分诡异,长得像猴子似的孩子,他仰着头渴望地盯着她,踉踉跄跄快步追在她身后问:“姐姐姐姐,我可以吃你的心脏吗?我不喝血,也不喜欢吃肉,我想吃心脏,那里的味道最好吃了!” “……” 游西雀张了张嘴,差点想骂人! 这家剧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里面怎么什么怪东西都有!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啊?你不喜欢喝血也不喜欢吃肉,想吃心脏啊?那我不想给你喝血也不想给你吃肉,更不想让你吃我的心脏怎么办?我他妈……” 下一瞬,她表情一冷,“我踏马想锤爆你的狗头!” 话音刚落,她忍不住再次抽出染血拖拉板,果不其然,这东西一出现,这小鬼面露惊恐立马放开手,游西雀回头一看,一股寒气顿时从脚底窜起。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竟然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群衣着破烂面色惨白的人,他们始终不远不近地距离跟着游西雀,脸上充满探究渴望,但又畏惧于染血拖拉板的恐怖,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怨毒。 “……” 见状,游西雀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反手拽住陈瑞玲,“不用你带我,往哪走,指路,我会跑!” 别说会跑了! 早知道后面跟着这群玩意儿,她飞起来都得!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一道红色的光,游西雀汗毛竖起,定眼一看,竟然是那个老人手里提着红灯笼,慢吞吞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小姐,你要去哪里?力叔老了,追不动你了……” 陈瑞玲身体一颤,忽然转过身在墙壁上碰了一下。 下一瞬,墙壁消失,出现了一条黑幽幽的走廊。 游西雀毫不迟疑地跟她走了进去,这条走廊与前面的并无太大差距,但她心里的困惑却越来越深,“剧院深处到底是怎么样的?” “小姐……您再不回去,老奴可要生气了!您别看力叔脾气好,就使劲造作,力叔要是生起气来,可不会管您是不是小姐了……” 那老怪物阴魂不散地跟在身后,掐着嗓子说话。 突然,一只手猛地拉住游西雀。 “是你?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就是你把我们小姐给带坏了?” 游西雀脸色骤变,抬手就是一拖拉板拍过去! “要点脸吧老变态!” 滋啦一声。 老头被拖拉板拍到的地方冒出黑烟,他脸上在笑,眼神却阴沉沉地看着游西雀。 “看到小姐还是这么活泼老奴就放心了……” “不过小姐的这位新朋友,老奴可就不会放过她了,她手上拿的是什么玩具?能不能借给力叔看一看?” 老头忽然不动了,他手里提着灯笼,红色的光映得他的脸如同一具风干的尸体。 游西雀心里一咯噔,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下一瞬,眼角余光瞥见一盏红灯笼,侧眼看去,这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旁边,而不远处,那老头半截身子隐匿在阴影中,不紧不慢走过来。 黑暗中似乎只有一颗头颅缓缓飘了过来。 游西雀暗骂一声,推了陈瑞玲一把,“快跑!”随即抽出染血拖拉板,猛地朝身边这个老头拍了一下,黑烟倏然升起,老头阴恻恻地看着她,消失在原地。 但就在这时! 那只枯皱的老人手再次扣住她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里,阴冷的蛇瞳目不转睛地看着游西雀,而后缓缓露出一丝亢奋。 “哦……我喜欢你这种孩子。” “驯服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对老奴来说,可比老爷带我去最好的酒馆吃饭要来得高兴得多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6节 游西雀头皮一麻,手臂传来刺痛,低头一看,只见从老头指甲触碰到她的位置开始,密密麻麻的黑字开始蔓延,字体很小,看不清写的什么东西,却像一种古怪咒文,充满恶意。 游西雀脸色微变,正想把染血拖拉板给他甩过去,忽然,旁边迅速窜过一道影子,一个小孩从她手中把拖拉板抠了下来,然后一把摔到了远处。 竟然是之前那个头大身小的小鬼! 她刚才就应该把这小屁孩砸烂! 随着那些黑色咒文迅速蔓延,仿佛一股寒流涌入身体,游西雀嘴唇苍白,转瞬之间,整张脸竟然形如死人。 见状,老头乐呵呵地说:“姑娘,我看你与我有缘,不如随我回去,至于那些危险玩具,你还是扔掉吧。” “力叔……” 陈瑞玲没有跑,她揪住游西雀衣服的衣角,浑身瑟瑟发抖,分明怕得不行,却生生在这时挤出一句话:“她、她不属于这里!是、是瑞玲贪玩……是瑞玲把她弄进来的!她不是这里的人!” 话音刚落,老头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那小姐是知道错了?” 陈瑞玲眼神惊恐,艰难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我……” 话未说完,忽然,原本在游西雀手臂上蔓延的黑色咒文陡然停止! 下一瞬,一道黑影突然从她手臂上冒了出来,游西雀怔了一瞬,甚至连她自己也被这异变惊了一下,那竟然是一只半人高的乌鸦。 这乌鸦展开翅膀,迅速将她笼罩在羽翼之下。 老头刺痛地缩回手,他抬起头,满脸惊愕地看着这只乌鸦:“它……乌鸦!你怎么、你怎么会有乌鸦!” 游西雀没理他,低声唤道:“旺财!” 黑暗中冒出一张男人的脸,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老头身后,冰冷的刀光闪烁,狠狠地捅进老头的身体! 老头痛呼一声,表情骤变,和蔼的面具卸下,整张脸变得格外恶毒丑陋。 “你——” 噗嗤! 影子鬼抽出刀,再捅一刀! 趁着这个间隙,游西雀连忙抓起陈瑞玲就跑,下一瞬,地面掠过一道黑影,影子鬼迅速窜回她的影子里,游西雀瞥了一眼,难得夸奖道:“可以啊旺财,人品不咋地,跑路一流!” 影子鬼:??? 黑色羽毛飘落,徐徐落在老头面前。 老头捡起一支羽毛,神情阴晴不定,“她怎么会有……” 他看着游西雀逃跑的背影,下一瞬,眼中迸发出一股杀意。 老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乌鸦,她不能活!” 远处的游西雀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下意识回过头,却在这时,远远看见一抹红色的影子—— 与之同时的,还有那老头更为错愕的眼神。 “您……” “您怎么在这里?” 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青年,颤声说:“不会错的,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不会错的,您、您竟然还……存在于这世上?您是来帮小姐的?哦,你们生前关系那样好,会来救她也不奇怪。” 青年没有应声。 他笑盈盈的,走了几步,来到木屐掉落的地方,而后拿在手里随意地掂了掂。 老头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片刻,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指着他说道:“咦?哦……你不记得了,怪不得你没有反应,也是,您怎么会记得,毕竟您已经……那样了。” 他嘴唇嗫嚅,似乎还想说更多,而后青年突然走到了他面前。 老头愣愣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见,青年握着木屐的一端,挑挑眉,微微歪着头,一副温和友善的模样,然后笑眯眯地把木屐砸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现在可以开始竞猜!盒盒哥和瑞玲是啥关系! 第80章 乌鸦的梦 从游西雀的角度, 只能看见走廊深处的黑暗中幽幽伫立着一抹暗红色的影子,老怪物阴沉沉地望过来,像是在经历什么极为糟糕的事情, 声音嘶哑难听, 愤怒地低吼:“小姐, 你迟早要回来的!你绝对无法从这里逃走!” “还有你——” 他最后看了一眼游西雀,脸上挤出一个怨毒的笑容。 话未说完, 身后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从后面拽住他,将他拖进了黑暗中。 目睹一切的游西雀有些心惊,那是什么东西? 竟然将这老怪物拖走了? 然而她尚未来得及思考, 手臂骤然传来阵阵撕裂似的疼痛,冷汗瞬间落下,游西雀脸色发白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些毒蜘蛛般的细小咒文迅速往上攀爬, 所经之处肤色迅速变紫, 红血丝在皮肤底下蔓延,眼看就要迸裂! 突然,乌鸦啼鸣响彻。 游西雀蓦地抬头, 只见乌鸦单足立在她的肩头, 双翅伸展, 将她笼罩在羽翼之下,与此同时, 充满不详的红色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游西雀猝不及防与它对视, 心里忽然升起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某一瞬间, 她甚至能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乌鸦。 她非常清晰地听见了来自阴暗处的那些细碎声音, 甚至在这一刹那, 连附近有几只鬼怪都清清楚楚。 奇怪的是,那老怪物的气息却并不像一只鬼。 她形容不好那种感觉。 他身上有一股腐烂的死人的味道。 此时,那只老怪物正在迅速朝着剧院深处跑去,就好像——是在逃跑? 游西雀有些困惑,但她感受不到那个将老怪物吓跑的东西,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这个念头刚落,乌鸦却在此时,缓缓眨了一下眼。 透过那双血色的眼睛,游西雀瞬间看见了什么,但下一瞬,她的脑袋里好像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 嘶—— 游西雀蓦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有一只手使劲在里面捣鼓着,她暗骂一声,差点没给整吐出来。 过了好一阵,她才缓过来,然而待她看清周围的场景,身体蓦地一顿,有点发懵。 “……我这是在哪?这房间?我回到陈瑞玲的房间了?不对啊……” 游西雀茫然地打量了一番,“看着像,但压根不是啊……” 面前立着一面椭圆镜子,木质的梳妆柜镂空雕花,旁边的圆桌铺着格子桌布,上面的花瓶放着几支梅花,后面的衣柜同样是木质雕花的设计,和着旁边的大床也是一种款式。 “这个房间……?” 游西雀嗓子眼干涩,只觉得哪哪都透着诡异。 这房间和陈瑞玲那个有□□成相似,说是批发的她都信,可问题也就出在这儿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游西雀茫然地伸出手摸了摸桌子,触感是真实的。 但最怪的不是这。 最怪的是—— 她看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白灰三种颜色。 桌子是黑白灰,椅子是黑白灰,床铺也是黑白……她像是一个突然闯进了黑白老电视机里的活人,视线所至,没有色彩。 游西雀有点儿懵圈了,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 就在这时,她的手动了起来,“它”拿起了桌子上的木质梳,缓缓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镜子里的面孔也逐渐清晰。 里面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垂眉顺目的,一张特别好说话的脸,此时穿着一身浅色旗袍,漆黑的眼睛正透过镜子打量自己身上的衣着。 “卧槽!” 游西雀终于没忍住在心里惊了一下。 她记得这张脸。 这张曾经出现在黑白老照片上的——陈惠心年轻时候的脸。 “难道我附在她身上了?” “不对啊,陈阿姨不是死了吗?” 她明明只是跟那只乌鸦对视了一眼。 这时,忽然有人轻轻叩了几下门。 雕花木门没关,一个看不见脸的男人站在门边,他穿着马褂长衫,斯斯文文的,一副读书人的模样,敲过门后,待陈惠心回头,他才问道:“惠心,好了没有?” 这个男人是真的看不见脸! 游西雀简直被这个诡异世界给震到了。 他的脸五官都不见了,但奇怪的是,自己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人的一切神态表情。 陈惠心加快了梳头发的手势,连忙应道:“快了快了,别催,哎,还差头发没弄好呢,你说我是放下来还是扎起来比较好?” 闻言,男人叹了口气,无奈立在原地,没应声。 陈惠心便笑:“行了行了,别叹气,知道你不耐烦回答这些问题,去把谢迦叫来。” “谢迦?那小子……”男人笑了一声,转身朝外面一看,“不用叫了,那不正经的过来了,谢迦,惠心让你给她梳头发呢。” 话音落,游西雀别的没看见,却是先看见了一只胖猫。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7节 这胖猫被主人抱在怀里,听见男人的声音,懒洋洋地睁了睁眼,然后便被主人放到了男人头顶上。 男人脑袋上戴着一只大胖猫,也不生气,只是明显看出来更无奈了。 抱着猫的明显是一双男人的手。 骨节修长有力,跟玉削似的。 然后一个穿西装马甲背心的青年走了进来,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便挽着衬衫袖子边来到陈惠心身后,笑眯眯地问:“阿姐要梳什么样的头发?” 一股药香钻进鼻腔,清清的淡淡的。 游西雀嗅到这味道,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但要她说在哪遇见,也没个印象。 “这又是一个没有脸的人。”她纳闷地想。 闻言,陈惠心反而有些局促了,她不安地拉了拉裙子,忐忑地问:“你觉得照相梳什么头发比较好?这是阿姐头一回照相,不认真仔细打扮一下,总觉得不好。” 完了她又惆怅,“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那名叫做谢迦的青年已经非常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思索片刻,说道:“阿姐长得漂亮,梳什么头发都好看。”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一个男孩叉着腰满脸不高兴:“谢迦又在甜言蜜语哄阿姐高兴,人家都说了,就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这话说得,那个好脾气的男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青年却不生气,他偏头看了男孩好一阵,忽然笑眯眯地说:“小老鼠……你是不是在生气上次的桂花糕没给你带回来?我不是说了吗,那次是意外,只是路上不小心被跑过来的狗子叼走了。” 男孩脸色骤然涨红:“我才没说呢!我才没有那么贪吃!” 男人看不下去了,连忙出来劝和:“好了好了,别吵了,等下惠心头都被你们吵疼了,一人少说一句。” “不行!”男孩不甘心,非要凑到陈惠心面前,执着地问:“阿姐你说,你帮谁!” 陈惠心没有回应。 事实上,从男孩出现起,陈惠心便一直没有出声。 游西雀直勾勾地看着这个男孩。 和其他人不同,这个男孩,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甚至,他的衣着与这里的其他人也不同。 他穿着宽大的连帽卫衣,后面背着一个q版老鼠头的背包。 他的名字是——老鼠。 而其他人,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这种异常。 直到现在,游西雀终于意识到,这里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它极有可能是一个虚拟的空间,这些人都是虚假的,只有眼前这个男孩,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而她,也许只是依附在了某种东西上面,才误闯进来。 “老鼠?”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 她记得这个孩子。 在13路死亡公交的时候,她曾经遇见过一个拿着画板的男孩子,这孩子自称“老鼠”,脾气古怪,说着说着,就发脾气消失了。 那之后她一直没有再见过他。 没想到,再度见面,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老鼠”的出现,游西雀忽然觉得,一切都真实了起来,那种依附在别人身上的感觉渐渐消失,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是她自己。 男孩等了一阵没有得到回复,脸上渐渐有些困惑。 他似乎不明白,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以前可不是这样多的。 游西雀也没有作声,她沉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试图捋清楚现在的情况。 然而不等她彻底弄明白,男孩脸色一变,他死死盯着游西雀,震声说:“你是谁?!你不是阿姐!你怎么会出现在乌鸦的梦里!” 下一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除了阿姐,不可能是别人!除非、除非……阿姐已经死了!” 他几步走过来,伸出手,眼神骤变,呈现出一种不符合天真外表的阴沉,他猛地伸手一捞,试图将游西雀抓住,但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怪异的地动山摇。 游西雀反握住他的手臂,眯起眼问:“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百年前的人,竟然能活到现在? 这男孩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甚至,他还有可能是人吗? 周围的黑灰色调渐渐褪去。 梦境结束。 *** 再一次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周猛的脸。 游西雀揉了揉太阳穴,这次她醒得很快,但两种不同的场景切换从某种程度对她身体造成了一定的负担。 周猛担忧地看着她:“学姐,你没事吧?” “……” 游西雀一脸沉默,没吭声。 她打量了一圈周围,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显然是一个小病房,门没关,外面有医生护士在走动。 医院? 她纠结了一会儿,“周猛。” “哎。” “伸出手来。” “好的好的。” 啪! “嗷!”周猛痛呼着缩回手,一脸震惊,“学姐你打我干什么?!” 游西雀的目光这才落到周猛身上,这小眼镜今天竟然没戴眼镜,片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还在剧院里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情非常复杂,自己明明是进去救人的,居然被送进了医院,而被救的人反而好端端站在这里,这算什么鬼! 游西雀不由得陷入沉思。 难道,是她太菜了吗? 这小眼镜其实是个隐藏大佬? “你眼镜呢?” 周猛下意识扶了扶眼镜,但发现眼镜没了,顿时苦了苦脸,“不见了,不知丢哪啦,哎,学姐你都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快下班的时候遇到个小妹妹,说要跟我玩游戏,我心想我是个游戏黑洞啊,神憎鬼厌那种猪队友,能玩啥呢?” “但大晚上的,我看小妹妹父母又不再,没办法,只好跟她玩啊……结果当然是我把把输了,想都不用想,还没开始呢我就自动举白旗了,哦,不是我故意的,我是真的菜逼啊!” “小妹妹好像很生气,就说再这样就要杀了我,我心里乐呵,小妹妹脾气还挺大的,就说你杀我也没用啊,又不是我非要玩的,我就是个游戏黑洞,给钱都没人要我玩的那种,说完这话那小妹妹的头发就炸起来了,哈哈哈太好笑了,真的炸起来了,她上辈子是猫吧?” “然后我就晕倒了,醒来躺在走廊拐角,可冷了,眼镜还不见了!气死我啦!不过咱剧院挺大的,差点就迷路呢……” 说到最后,周猛还嘟嘟囔囔呢。 游西雀:“……” 她简直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还没开始就举白旗,简直毫无游戏体验! 等等,原来这也是破解和陈瑞玲玩游戏的一种方法吗? 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突然,游西雀猛地惊醒,人皮玩偶哪去了! 这个念头刚落,周猛皱着眼睛躬着身张开手摸索,勉强在旁边找到一个东西,然后随手往这旁边一抛,“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跟团破布似的。” 没有眼镜,他只能看见一片片色块。 游西雀看着被他随手扔过来的“破布”人皮玩偶,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周猛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幽幽站着个脸色苍白低垂着头的女孩。 第81章 叔叔失踪 看见陈瑞玲也在这, 游西雀就放心了。 看来自己是把她带出来了。 周猛看不见游西雀的表情,他乐呵呵地摸了摸后脑勺说:“后来我算了算时间,心想剧院应该也关门一段时间了, 甜甜和楷阳这俩家伙居然也不等等我就自己开溜了, 不过学姐, 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他眯着眼使劲瞅过来,发现自己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人影后也就放弃了。 “怎么就晕倒在走廊里呢?要不是您今天穿了双白鞋, 我都看不见你,差点就直接路过,这样就没法送你到医院了。”他噼里啪啦地说着,突然皱皱眉, “哎既然您醒了,我去叫护士过来……咦?你是哪里的病人?怎么到这里了,之前怎么看见你,嘶——你头上流血了啊!” 周猛一转身就看见个矮矮的身影站在他后面。 差点没把他吓一跳! 但更吓一跳的是, 这病人脑壳上还流血呢 啧, 怎么感觉温度突然变低了? 周猛搓了搓手臂,十分费解。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眼看着身高一米八的周猛眯着一对近视眼使劲往陈瑞玲面前凑, 还把别人脑袋上的红色蝴蝶结当成了血, 就很离谱。 这不只是近视眼, 差不多眼睛都不能使了吧! 眼看陈瑞玲的眼神越来越阴沉,游西雀冲周猛招了招手, “过来, 有事问你。”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8节 她前段时间去了一趟青藤高中, 只把余青灯和辛月留下来看家, 期间剧院进行了一次演出, 回来还没来得及细问,又发生了新的状况。 “这次演出观众反应怎么样?” 不问还好,一问周猛情绪就忍不住低落下来,但他也不能让学姐担心,只好说:“还好吧……” 一看他这表情,游西雀就知道情况不妙。 更何况,这次的演绎积分竟然只给了两百。 很显然,只有辛月带来的感观刺激,是留不住人的。 猩红眼走的是怪谈路线,他们家都是货真价实的鬼怪,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方面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真正的重点终究还是每一场演出所呈现的故事核心。 一直以来,每一场演出都是游西雀一手包办,但她终究是个半吊子。 猩红眼,需要更专业的工作人员! 想到这些,游西雀就有点儿在医院待不下去了,她麻溜收拾好啊东西,准备回家给剧院重新做一份计划书。 结果才出门,竟然还遇见了熟人。 再次看见游西雀,滕玉华眼神微妙,下意识问一句:“姑娘,你这是又去犯案啦?” “……”游西雀嘴角抽了抽,脸上立马挂上笑容,“没有没有,真巧,滕警官怎么到医院啦?身体不舒服?还是哪里又出什么事了?” 连着见了好几次警察,作为良好市民,游西雀心里有点发虚。 但滕玉华只是摇摇头叹口气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送一个孩子回医院。” 闻言,游西雀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东西回家去了。 然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从隔壁冒出半个脑袋来,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滕警官。 “叔叔,您要走了吗?” 滕玉华有点头疼,昨晚接到一个报案,对面有个小孩说他叔叔失踪了,他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很害怕,当惯了老妈子滕叔叔连忙赶来。 小孩叫聂小淮,打小就身体虚弱,时不时得来医院一趟。 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叔叔。 平时都是叔叔带的他,经过调查,聂小淮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住院后,他叔叔又当爸又当妈,那肯定是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地照顾着,结果就在几天前,忽然失去踪影了。 基本可以确定人是失踪的。 但问题也就在这。 人是怎么失踪的? 现在,唯一的线索人物,只有失踪前最后一个人,也就是聂小淮。 滕玉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想起前几天和聂小淮的谈话,没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 怪事。 “你怎么这么确定你叔叔失踪了?有没有可能是工作有事去忙了?” “我、我看见了。”男孩小心翼翼地说。 “看见了?” “对……我看见了,我是亲眼看着叔叔不见的。” 滕玉华来了精神,这男孩年纪虽然不大,但思维条理都十分清晰,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孩,如果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线索,那就再好不过。 男孩不安地抓着衣摆,犹豫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说:“我又发烧了,不过这次好得很快,才来一天就恢复了,但叔叔不放心,坚持要我在医院再观察两天,我就、我就很不高兴,最后叔叔受不了了,就答应带我在医院附近玩。那天天气不太好……” 说到最后,聂小淮几乎快哭出来了。 “我们本来是在公园里散步的,结果突然下起雨来,叔叔怕我又生病,就要带我回医院,然后、然后我们看见了一个姐姐……” “什么姐姐?” “一个穿校服的姐姐,她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跟在我们后面,一直跟一直跟,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跟着,叔叔觉得很奇怪,就回头看她,这个时候,叔叔忽然发现这个姐姐肚子很大很大。” 听到这里的时候,滕玉华表情就有点不对劲了。 穿校服的女孩子,年纪应该没超过十八吧? 肚子很大,怀孕了? 聂小淮继续说:“叔叔觉得不能让这个姐姐一个人走,就跟我说要送姐姐一起回医院,可是,无论我们说什么,姐姐都不说话,她就这样一直、一直跟着我和叔叔,姐姐的脸好白,看起来好像生病一样,因为肚子太大,她走路也一拐一拐的,我有点害怕,就不敢出声,但是雨越下越大了……” “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叔叔说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就决定找个地方避避雨,刚好旁边有一排房子,然后这个姐姐终于说话了,她问叔叔,要不要到她家里去,她笑了,我、我有点害怕,其实我不想跟她进去的,可是,叔叔说姐姐的肚子里有小朋友,得有人帮忙,我就只好跟着进去了,可是,上楼梯的时候,我的鞋带突然松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聂小淮用力擦了一把脸。 “不能哭,叔叔说男子汉不能哭!” 他抽了抽鼻子,说:“我就蹲下来系鞋带,但是等我起来追上去的时候,叔叔和那个姐姐都不见了,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在那栋楼里找了好久好久……最后没办法,等到雨停的时候,我只能先自己回医院了。” 这孩子被大人丢下,还能自己找到回医院的路,无论如何都不是个说话颠三倒四的人。 一开始,滕玉华是信的,直到他顺着聂小淮给出的线索去他叔叔失踪的地方一看,思及此,滕玉华脸色变了变。 那一带办了拆迁,住附近的人早就带着钱搬走了。 包括聂小淮他们进去的那栋楼,都不知道空了多久,只剩下一层层的废弃老房子。 “对了,你叔叔叫什么名字?” “我叔叔叫聂准。”男孩记得很清楚,犹豫了一下,他又小小声说了句:“不过叔叔还有另一个名字,很讨人厌,经常得罪人的,他在网上叫黑色键盘侠。” *** 黑色键盘侠。 游西雀打开电脑,首先就是登上猩红眼官博去看看观众对最近一次演出的评价,结果一打开评论区,第一眼就看到这位叫做黑色键盘侠的仁兄冷冷发来几个字—— “一般般。” 游西雀揉了揉太阳穴,再看其他评价,大抵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看来必须要组建一支专业的幕后团队了。” 这么想着,游西雀迅速在网站上发布了几则招聘启事,无论是排舞、编剧还是灯光、道具等等的,但想到这些人的工资,她又有点头疼。 剧院现在还有点收支不平衡呢!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幽幽贴过来一股冰冷气息,几挫乌黑的头发落在游西雀的肩头。 转头一看,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 虽然小姑娘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游西雀还是看出了一点好奇。 “哦,差点把你给忘了。”她笑眯眯地看陈瑞玲,“这玩意儿叫电脑,你们那个年代……或许没有吧。”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陈瑞玲大致也是活在上个世纪的人物。 就是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已经能陈瑞玲给救出来了? 游西雀有点儿纳闷。 陈瑞玲并不在她的卡牌栏里面,因此很难判断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意外。 这么想着,游西雀打开手机,看了卡牌栏一眼。 目光落在怪谈橱柜上面的时候,微微困惑地偏了偏脑袋,指尖不由得在这张卡牌上轻轻敲了几下。 这时,一张苍白的脸随着她的动作探了过来,红色的眼珠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机看。 “这个叫手机。” 游西雀转过身来看她,自从把陈瑞玲带出来后,之前在她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恶意似乎就消失了。 顿了顿,她问道:“那个老怪物是什么人?……不对,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要是没有和乌鸦通感之前,她可能会觉得那老怪物是鬼。 但当时,她分明清晰地感觉到,他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而像是一种……介于生与之间的,活死人? 陈瑞玲没有应声。 提到那老怪物,她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陡然从对外界的好奇中清醒过来,她迅速退回到角落里,双手死死捏紧裙摆,垂着头一声不吭,被粗绳勒住的脖子,细得宛如随时都会断裂。 游西雀瞥了一眼,也没指望能和一只鬼能正常沟通。 她寻思着后面该怎么安排陈瑞玲的事情,担心小姑娘后面会故态复萌,游西雀麻溜打开某宝,然后迅速下单了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说起来,余青灯这孩子也是要高考的年纪了呢。 就算做了鬼,也不能放弃知识呀! 而这个时候的孩子们,还没有察觉到主人的“善意”。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游心雅。 看着这个名字,游西雀眼睛微微一亮。 这个时候的游心雅,在世界另一端,突然打了个寒颤。 但游心雅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双胞姐姐突然冒出来的险恶用心,她惊慌失措地捏着电话,再也不顾自己平常故意塑造的白莲花形象,尖着嗓子喊—— “小雀!我好像有孩子了!” 游西雀:??? 卧槽,她要当大姨了吗? 等等!游心雅哪来的崽啊! 第82章 引鬼香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99节 就听见游心雅在电话那边胡言乱语了一通, 游西雀压根没听明白,她按着眉心,听游心雅像只尖叫鸡似的在那边咕咕咕。 片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在哪里, 等我过去再说。” 那边声音骤然停止,而后才传来游心雅支支吾吾的声音, “我、我马上就到你家楼下了。” 游西雀:? “你想被我揍?” “……那,你家附近的咖啡厅。” “行。” 暗骂一句不省心的玩意儿,游西雀关掉电脑,从衣架上取下深色毛呢大衣, 随手拨了几下头发,准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准备忽然,后背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视线。 游西雀回过头,差点没被吓得头皮发麻。 身后幽幽站了个女孩, 她双手自然下垂, 微微低着头,却由下往上地盯着她,猩红诡异的双眼一眨不眨, 空气里带着丝丝寒意。 她冷冷地说:“你要丢下我。” 嘶—— 脑壳疼。 想到陈瑞玲这害怕寂寞的性格, 游西雀知道自己是不能就这么出去了, 她转身坐到沙发上,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过来, 坐下。” 陈瑞玲沉默片刻才过来, 坐下时身子板挺得直直的, 双手放在膝盖上, 模样看起来还挺乖。 游西雀乐了,心想小姑娘这会儿可就老实多了,哪有一开始那个喊打喊杀的样子,说起来,周猛那货这么气人,陈瑞玲也没有动手伤害他,或许,一开始和她玩游戏的时候,就算游戏失败,她也不会真的杀她? 但肯定会把她留在那个小房间的。 想到陈瑞玲死后一直待在那个地方,估计也是一直被关在剧院里,没见过别的什么东西,也没遇见过太多坏人。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小朋友一圈,暗暗点点头:性格应该还没有长得太歪,好好养一下或许还能重新做鬼。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里面正好在播放最近爆火的某部复仇剧,叫什么什么回坉的诱惑。电视打开的时候,恶毒女配正在勾引男主,两人抱在一起,渣男对恶毒女配说出经典名言。 “你好骚啊。” 陈瑞玲惊讶地瞪大眼睛。 “……” 啊这。 放错了放错了,不好意思。 游西雀连忙换台,直到变成动画片,才松了一口气。 陈瑞玲那个年代大抵是没有这些东西,她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就在这时,游西雀忽然说:“我不会丢下你的。” 小姑娘没有吱声,她看起来十分专注。 “这个东西叫做电视机,你现在看的这个,是动画片,里面可能会出现很多你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东西,你可能会被吓到,但是记得,不要把它弄坏,这玩意儿可贵了!”游西雀解释道,随即发现陈瑞玲一侧耳朵悄悄竖起,听得十分认真。 她挑了一下眉,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丢下你的,这个电视机你可以一直看,当然了,我也不会白白养你。” 温度骤降。 陈瑞玲垂下脑袋,很不高兴! 不会养她,那不就是会丢下她吗? 毕竟她什么也不会。 “过段时间我去剧院看看,如果已经安全的话,陈瑞玲,我想聘用你成为我的员工,具体做什么我还没有想好。”她打量着陈瑞玲的外表,老实说,这孩子长得挺漂亮的,如果后面能成功招到合适的老师,或许可以将她培养成新演员。 她后面有一个计划,打算成立一个青春剧场,演员年纪最好在十八岁以下。 但现在她并没有找到那么多演员,所以这个饼可以有,但还不要提前说出来,免得到时候失败让她失望。 陈瑞玲仍然没有吭声。 游西雀也不介意,她看了一眼时间,再不过去游心雅估计又要呱呱叫了,于是从卡牌栏里把余青灯和辛月召唤出来。 她笑眯眯地说:“这是辛月,这是余青灯,他们现在是剧院的重要成员。” 闻言,陈瑞玲转过头来,微微歪着脑袋,看起来天真得可爱。 见她对其他的鬼怪并没有太大恶意,游西雀便也就放心下来,于是又转过去对辛月和余青灯说:“这是新来的妹妹,叫陈瑞玲。” 话音刚落,原本还一脸高傲扬起下颚的辛月表情骤变,惊恐尖叫一声,立马钻回了卡牌里。 余青灯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正他也看不见,只是礼貌地站在一边,试图点一下头,轱辘一下,脑袋、脑袋它又掉下来了…… 游西雀非常自然地接住少年的头颅,想起辛月惊恐的反应,忍不住奇怪地嘀咕:“咦?辛月怎么躲起来了?那么可怕吗?陈瑞玲没做什么呀。” 然而在她身后,陈瑞玲阴森森地眯起猩红的眼睛。 在她回头后,又一副可爱的模样。 “可能是还没适应吧。”游西雀嘟囔着,然后把余青灯叫过来,“你陪她看会儿电视吧,我有事要出去,小瑞玲,有什么不懂的你问他。” 余青灯点点头,脑袋……还好,游西雀已经预料到了,手摁在他脑门上没放呢。 她皱皱眉:“青灯,你这脖子挺脆的啊。” 闻言,少年鲜血淋漓的脸微微抬起,表情看起来很无奈。 冰凉的手指在游西雀手臂上划了几下,“我也、不想的。” 俩孩子乖乖坐在沙发上,距离有点远,看起来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但这对游西雀来说都是小朋友。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游西雀这么想着,看陈瑞玲对她离开的事情已经没有太大的意见,这才穿好衣服走人。 家里陡然静了下来。 两只鬼隔着两手臂的距离,默不作声。 血珠缓缓从余青灯身上滴落,很快就浸湿了地板,并且有向另一只鬼那边蔓延去的倾向。 陈瑞玲没有看电视。 她冷冷地瞪着余青灯。 恐吓他! 用眼神恐吓他! 把他吓跑! 苍白赤果的双足点在地上,蔓延的血水眼看就要碰到陈瑞玲的脚,余青灯似乎终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站起来,艰难地摸索到陈瑞玲旁边的位置坐下。 陈瑞玲:!!! 脸上浮现丝丝缕缕的黑气,猩红的双目酝酿着恶意。 就在这时,少年终于张开口,他的喉咙因为车祸被严重撕裂,几乎已经无法发声,很多时候他都不会说话,况且作为一只鬼,大多数时候,余青灯的思维都反反复复停留在生前的一刻。 他的世界冰冷而漆黑。 甚至充满绝望。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是沉默地藏卡牌里,以防自己失去理智。 可在参与了几次演出后,观众的掌声和善意似乎正在缓缓治愈他受伤的心灵,他拥有自我意识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游西雀。 少年想到了那个从黑暗中拯救了自己的人,她交代下来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于是他抬手捧住自己的头颅,防止它突然掉下来,然后嗓音嘶哑地说:“我……看过、这个……动画……我来、告诉你……它、讲了……什、么……” 陈瑞玲:“……” 就凭你这个一分钟十个字的语速吗?! 但少年的表情过于认真,陈瑞玲、陈瑞玲她磨了磨牙……然后把脚缩起来,免得被血水沾湿,一脸不高兴地听了起来。 门外,游西雀听着里面没有打架的动静,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她点开人皮玩偶的卡牌。 陈瑞玲好感度:90% 还行。 顿了顿,她微微蹙起眉,目光落在怪谈橱柜上。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是少了什么东西吗? 约定的咖啡厅距离不远,步行就可以。 游西雀一边走一边寻思着自己今天似乎还没有签到,当下拿出手机,但在签到前,手指蓦地一顿。 “没洗手啊,我这么黑,不会又抽到一堆破椅子吧!” 她皱着脸,非常极其挣扎纠结。 片刻,还是狠了狠心。 “算了!有时候人就是要认命!难道我洗了手就不黑了吗?呵,我都看透了。” 签到! 【恭喜你获得引鬼香x5】 引鬼香? 游西雀眉心一跳,总觉得自己又抽到了奇奇怪怪没用的东西。 【引鬼香·sr】 道具说明:这支香烟有着鬼怪们最喜欢的味道,点上一支,精神百倍,点上两支,保准对您一见钟情,点上三根,为你挡刀为你疯! (备注:该道具后劲极大,过度使用可能会令您深陷睡眠,要省着使哦~)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0节 映入眼帘的是三支细香烟,和寻常的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这个道具说明,游西雀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她有什么必要让鬼对她一见钟情吗? 并没有好吗! 就离谱! 随意把香烟揣手里,游西雀顺便看了一眼任务栏。 每日任务: ·花坛下的秘密(演员):n ·行李箱里的美少年(演员):r ·下雨天(场景):sr “……” 游西雀她变了。 她变贪心了。 前两个任务她直接看也没看,直接对准了最后的sr任务。 *** 周末咖啡厅。 游西雀才进门,就立即感受到一股炽热的视线。 抬眼一看,坐在角落的女人,分明长了一张和她一样的脸,但此时端端正正坐着,眉间微蹙,身上老一套的白色碎花裙,时不时眸光带水左顾右盼,一副我纯真我无辜老娘全天下最美你们都要爱我的样子。 但在她出现后,游心雅的目光便直勾勾落在她身上,使劲冲她眨眼。 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感觉这么欠揍。 咔嚓一声。 椅子拉开发出难听的噪音。 游西雀随手把香烟放到桌子上,打量了游心雅一番,深深叹了口气:“好妹妹,你就不能不整天弄这种老土人设吗?白莲花这年头不吃香了啊……” 闻言,游心雅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说我,什么人设?我听不……” “说人话。”游西雀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微微眯起眼,“游心雅,你胆子大了啊,哪来的孩子?被胡雨知知道她不得发疯跳起来?” 说完她又觉得有点好笑,她还挺想看的。 游心雅没接话,她惊讶地看着桌子上的香烟,“小雀,你什么时候会抽烟了?” 那都不是普通的香烟。 游西雀懒得跟她解释,懒洋洋地拨弄了几下,“人是会变的,废话少说,说重点。” 游心雅表情一敛,她皱起眉,一脸忐忑,“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就是……”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招招手让游西雀凑过来,见这位满脸冷酷一动不动的样子,只好委委屈屈地拖着凳子靠过去,竖起手掌靠在游西雀耳边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 “小雀,有个小孩在跟踪我。” 说着,她扬了扬下颚,“你看,就在那里,可吓人了!” 然后伸手猛地一搂游西雀的手臂,整个人惊慌失措地贴过来,游西雀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居然还没甩开这块牛皮糖,而附近已经有一些早就被游心雅吸引的“热心男士”向她投来了愤怒的目光。 她都快哭了!你还不安慰她吗! 游西雀眉头都没皱一下。 “三秒钟,松开手,回去坐好。” “……” 游心雅重新坐到凳子上,带着优雅的微笑,把凳子拉回远处,适当保持距离。 游西雀没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她站起来,装作去前台,但经过某一张桌子的时候,猛地伸手一捞,将一个小朋友从桌子底下捞出来。 她笑得和善,“小朋友,你干嘛呢?放假了?” 话音刚落,游西雀倏然皱起眉,手臂上的乌鸦印记传来阵阵刺痛。 男孩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黑气,身体冷得像一块冰。 游西雀放开手,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更新太少,内心偶尔浮现一丢丢的羞愧! 第83章 废楼 聂小淮吓了一跳。 他看看游西雀, 又看看游心雅,“怎、怎么有两个姐姐……” 游心雅的脑袋从游西雀后面探出来,警惕地瞅着他说:“什么两个姐姐, 这是我姐姐。” 游西雀拍了一下她的脑门, 眯眼打量了小朋友一番, 那股黑气转瞬即逝,如果不是手臂上刺痛的感觉未消, 她差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眼前这个小朋友,无论怎么看,确实只是个普通人。 她没应声,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聂小淮脑袋渐渐缩了回去, 怎么明明长着一张脸,这个姐姐看起来好凶凶嗷。 片刻,他才小小声地说:“我是人,不是什么东西……”说完这话他好像觉得不太对劲, 一脸纳闷, 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皱皱脸,掏出一张照片来, “我是跟着这个人过来的……” 游心雅瞅了一眼, “咦, 小雀,这不是你和外婆好多年前拍的照片吗?他怎么有?” “这张照片是我叔叔的……”小朋友踮起脚尖指了指照片上面的老太太, “这个奶奶是叔叔的老师, 叔叔经常会对着照片跟奶奶老师说话。” 闻言, 游西雀表情有些怪异。 什么人啊, 居然对着她外婆的照片说话。 照片里的游西雀眼神清澈神态稚嫩, 是好多年前的模样了,而老太太乐呵呵的样子,还没有患上枯萎症。 思及此,游西雀眸光一沉。 但那种惆怅转瞬即逝,她盯着聂小淮说:“这件事跟你跟踪别人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我、我才没有跟踪!”聂小淮涨红了脸说。 “那你有什么事?” 闻言,聂小淮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叔叔不见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在医院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个姐姐,觉得好像很眼熟,就,不知不觉跟了过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小朋友拼命解释的样子,游西雀也没有欺负小孩的兴趣,外婆当年四处走动,确实认识挺多人的,况且这张照片并不常见,估计是和外婆有一定交情的人。 游西雀扫了游心雅一眼,示意你自己搞定。 她对别人的事情没有那么感兴趣,但来都来了,她翻起菜单,时不时看向游心雅,露出沉思的表情。 该怎么让这个傻妹妹掏钱呢? 员工的工资还是得有人来付啊。 真愁人。 游心雅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心里直犯嘀咕,她怎么觉得小雀看她的眼神就跟看钱袋子一样! 好可怕! 她打了个哆嗦,整理了一下衣服,露出最和善最亲切的表情对聂小淮说:“小朋友,你说你叔叔失踪了,是怎么回事呀?” 虽然她并不好奇!但是人设不能崩! 聂小淮一脸苦恼。 叔叔不见的事情真的让他很心烦! 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还会失踪呢! 太过分啦! “是这样的……” 伴随着聂小淮的声音,游西雀点完了餐,然后掏出手机点开了剧院后台,看着怪谈橱柜的卡牌,眉心微蹙。 到底少了什么东西呢? 这时,聂小淮说:“叔叔绝对是被那个撑着大黑伞的姐姐给抓走了……” 游西雀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表情有些诡异,问:“在哪被抓走的?” “就在第三人民医院出来不远的旧房子那里。”聂小淮虽然说不出具体地名,但地方到底在哪,他记得可清楚了,“真不明白,我叔叔虽然长得人模人样,但私底下就是个邋遢鬼,抓他干嘛呀,又没有用,楼下阿姨都给他介绍好几个女孩子了,人家都看不上他……” 说到最后,他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游西雀没理会他后面的碎碎念,她心情十分微妙,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在过来的路上还没想到会遇到这档子事,当时她打开每日任务瞅了几眼,最关心的当然是现在暂有的sr任务。 【下雨天(场景):sr】 任务背景:那个男人不见了,只给她留下了一把黑伞。 她想,她是被丢下了吗? 也是,这个孩子是罪恶的,是不该出现的,她会抛下他也不奇怪,可是,他明明说过会一直爱她啊?难道这就是他的爱吗? 雨水淅淅沥沥,冰冷地滑过她的皮肤。 好冷,真的好冷。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1节 她孤独无助地走在路上,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妈妈说的话都是对的,男人根本就靠不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被彻彻底底地抛弃了。 被那个男人,被那些她伤害过的人,甚至,连这个世界也要抛弃她了。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的雨水,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怨恨,她好恨,真的好恨,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她真的,好后悔…… 任务说明:请你在下雨天的时候,前往第三人民医院附近的废弃老楼,倾听她的愿望。如果有重来一次的药水,请你为她找到,只有这样,她的怨恨才能彻底解除。 (备注:由于被抛弃,她的心情可能会有点差哦,下雨天令她的心情更加恶劣,在遇见她的时候,请您小心说话,不要轻易触怒她,否则很有可能会遭到她的报复。) 好家伙,这只鬼到了下雨天竟然还会变凶! 而且非得在下雨天去找她,这不是故意折腾人是什么。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向聂小淮确认:“你确定你叔叔是在第三人民医院附近的旧楼,被一个拿着大黑伞的女孩带走的吗……” 聂小淮扁了扁嘴,“真的啊!我不会说谎的!叔叔说,说谎的都是坏孩子!” 这时,服务员把咖啡和甜点都端了上来。 游心雅叉了一块蛋糕,正想吃,动作突然一僵,痛不欲生地放下。 她微微笑说:“一个正在减肥的美女,应该是有百分之百的自制力的。” 游西雀瞥了她一眼,把蛋糕推到她那边去,皮笑肉不笑地说:“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瞧你馋得眼睛发亮的。” 游心雅蹙起眉,“既然小雀这么说,那我就、就勉为其难吧……”她一边吃一边瞅着聂小淮,含含糊糊地说,“不过,小朋友,你叔叔这不是撞鬼了吗?” 闻言,聂小淮蓦地瞪大眼。 游西雀也瞥了她一眼,“你还信这啊?” “有什么不信的。”游心雅把嘴里的蛋糕咽了下去,“小时候咱俩还见过呢,你不记得啦?” “我怎么没印象?” 游心雅皱皱眉,“你没印象的事多着呢。” 说着她有点小得意,“但是我都记得。” 游西雀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记忆,这不可能。 思来想去,她觉得是这个傻蛋又在瞎说,于是决定无视掉。 就在这时,聂小淮忽然看向窗外:“下雨了!”他情绪有点低落,“叔叔什么时候才回来啊……老师问我要买资料的钱啦。” 这雨来得又快又急。 转眼地面就湿了,天地一片昏暗,雨水哗啦哗啦从窗上落下,很快就朦胧了外面的世界。 游西雀想了想,问:“你叔叔是谁?” 聂小淮很乖,“我叔叔叫聂准,他以前是个编剧,不过后来为了照顾我,就不干啦,现在天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在网上骂人呢!” 游心雅来了精神,“骂人?是不是那种长篇大论说别人不好的那种!”她咬了咬牙,这导致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又有点皮笑肉不笑的。 “那种人我知道!我深受其害!我估计你叔叔就是坏话说太多得罪了人!” 她可记得黑色键盘侠那个家伙说她整的东西烂呢! 聂小淮瞪大眼睛,立即站起来要跟她对峙。 “我叔叔又不是瞎说!有些人就是不行,他的粉丝都说他说得好呢!” “什么?!”这简直踩了游心雅的痛脚,她的人设绷不住了,想起自己之前被骂还要故作大方去加黑色键盘侠的好友,还被爱理不理,简直令人作呕! 这在言情小说里是要被火葬场的好吗! “你说说,你叔叔在网上叫什么名字!没准我认识呢!” 聂小淮抱着手臂,一脸倔强,“我叔叔?我叔叔那可厉害了!他?听到他的名字你可别吓到了哦!” “……”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围观。 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竟然像两只斗鸡一样叽叽喳喳。 反正就,心情很复杂。 她看了一眼天色,忽然站起来,敲敲桌子说:“我有事先走了,至于这个小孩……”她看看聂小淮,对游心雅说,“打哪来就送哪去,你自己留着养也行,我看你俩挺搭的。” 说完伸手摸摸游心雅的脑袋,便手掌顶在头顶,冒着雨跑了出去。 游心雅忽然一愣。 她看着游西雀的背影,然后怔怔地,将手放在脑袋被摸过的地方。 这时,聂小淮得意洋洋地说:“我叔叔叫黑色键盘侠!牛逼着呢!不信你上网查!怎么样怎么样?怕了吧!” 下一瞬,游心雅突然尖叫一声:“黑色键盘侠?!” 何止知道!那简直有仇呢! *** 游西雀没有急着回家。 她直接打车到了医院附近的那片废楼区。 倒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 这个任务,标红。 所有标红的任务,都与某种线索有关,之前陈阿姨的事情,便是顺着标红的任务去找到的结果。 这些标红任务冥冥中就像一把指引箭头。 可现在并没有发生案件,是关于什么线索呢? 司机是个话多的,听她要到废楼区去,还有点惊讶,“到那去干什么?姑娘你家也是拆迁户啊?那可有钱喽,哦,我知道了,毕竟也是住了好多年的地方,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偶尔是要回去看看……巧了吧,我上回还送了个女人回去,哭得可惨了。” 他絮絮叨叨说着,路上时间过得也快。 “行,到了,注意安全啊。” 说完,司机瞅了外面一眼,忍不住嘀咕:“没人住的地方就是吓人,看着可真阴森。” 两侧房屋低矮,都是自建楼,起得不高,看着有一些年代了,在住户搬离后,墙壁门户都无人清理,四处灰蒙蒙暗沉沉,如同一颗颗陈旧肮脏的老石头。 街道很窄,被楼房挤得小小的,走进去就被挡住了所有的光,只有阴冷的风从两侧来回穿梭,发出乌拉乌拉的怪声。 除此之外,这一带静得可怕。 但这一天不同,瓢泼雨水倾盆而落。 硕大的水珠敲在窗玻璃上,拍打出嘈杂剧烈的声音,仿佛有人在使劲敲打窗户,声嘶力竭地向着外面的人求救。 游西雀没有急着进去。 才下车,手臂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紧接着,一只红眼乌鸦挣扎着从刺青中展翅飞跃,这一片区域黑雾缭绕,下一瞬,伴随刺耳声响,乌鸦从刺青中飞出,站在游西雀的肩头哑声嘶鸣。 游西雀站在一间屋子下避雨,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远处嘭的一声。 她蓦地抬眼看去,只见对面房子的二楼窗户,猛地被拉上关闭。 “这里不是没人住了吗?” 游西雀心里泛起一种诡异的惊悚感。 “这个地方除了任务的那只鬼,恐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这个任务,余青灯不在,她身上只有辛月和影子鬼,遇到危险或许可以顺利逃脱,但要完成任务,恐怕会有点麻烦。 思及此,游西雀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这里的情况已经大致了解过了。 她捏着影子鬼的卡牌,轻轻喘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乌鸦的羽毛,沿着右侧的房子屋檐下往外走。 不远处有一个公交站,她可以乘坐13路死亡公交。 走到公交站的时候她的衣服鞋子都已经有点湿了,阴冷冷地贴在身上,感觉很重,乌鸦乖乖没动,立在她肩头红色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她身后。 她瞅了一眼,古怪地嘀咕:“我后面有什么东西,一直看个不停的。” 游西雀把死亡公交的无线车票拿出来,片刻,一辆老旧的蓝白公交穿越雨幕停在公交站前,门嘭的一声打开。 她正准备上去,忽然,那个一直在后座数钱的中年女人站在了前门把她挡住,颤声说:“你、你现在……先不要上来。” “对啊对啊。”其它乘客赞同道,“你带的人也太多了吧?你就一张票啊!” 游西雀一懵。 人? 哪来的人? 下一瞬,她忽然惊醒,猛地回头,浑身汗毛陡然竖起,差点惊叫出声! 在她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背着一个满脸尸斑的老人! 而老人后面,还幽幽跟着另外几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正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她看。 第84章 废楼探险 “喂!快来!” 阴沉沉的雨幕下, 几个学生满脸兴奋地穿梭在巷道间,陈旧的老房子幽幽伫立,像脸色惨白的老人, 冷冷注视着这几个孩子。 蓝白相间的校服在这雨天里显得格外鲜艳刺眼, 踢踢踏踏的脚步贱飞地面的水珠, 唰的一下,映在老木门上的水渍如同一个姿态扭曲怪异的小人。 “到了没有啊?” 跟在最后的是个女孩, 如果游西雀在这里,她一定会发现这个女孩她见过,女孩名叫徐彤彤,游西雀见到她的时候, 她还在玩着某种危险的招鬼游戏。 前面是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加上徐彤彤,一共是四个人的组合。 “快了快了。”领头的男孩嘿嘿一笑,“徐彤彤, 你要是实在害怕的话, 回学校去也没关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2节 “不过……”另外一个剃了平头的男孩说,“来都来了,我们可不负责带你回去!要走你就自己走!” 徐彤彤脸色一白, 这时, 剩下那个女孩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能不能别吓彤彤啊!现在这个任务没有四个人根本完成不了好不好,我们任务都接了, 全论坛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好不好!到时候任务失败, 我看谁丢得起这个脸!” 闻言, 领头那个男孩表情有些讪讪, “行了行了知道了, 不就是说说而已吗?干嘛那么计较,你们女生就是这样。”眼见那个女孩眼神不对,他立马扯开话题,看了一眼手机,抬起头眼神亮得有些诡异,“行了,我们到了!” 话音刚落,另外几人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恐惧与忐忑。 但在这四张青春稚嫩的面孔上,更多呈现的,却是一种不顾一切追求刺激的好细心,这种好奇心夹杂着亢奋、刺激,还有,某种天真的跃跃欲试。 男孩举起手机,“你们看,上面写的地址,我们真的找到了!” 闻言,另外那个女孩忍不住急声催促,“好了好了,快点拍照打卡!不拍照不算数的!” 这话说完,四人立马挨在一起,徐彤彤手里拿着自拍杆,她把手机放上去,调成了自拍模式,镜头对准四人,但却可以没有拍他们的脸。 至于为什么,四人心知肚明。 阴雨天气格外寒冷。 徐彤彤的秋冬校服里面只穿了一件秋衣和线褂,在这种天气里冻得她浑身发颤,她几乎有些受不了了,恨不得马上离开,但想到这个“任务”马上就会完成,到时候她就会在学校里面知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会在论坛上尊敬她崇拜她,甚至——她会拿到一笔钱。 想到这些,徐彤彤苍白柔弱的面孔上就带上一丝兴奋雀跃。 她张了张口,正准备声控拍照,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个人幽幽地说:“为什么不拍我的脸?” 徐彤彤听见了,眉头一皱。 什么啊,这几个人装作很熟练的样子,结果里面竟然混了一个生手? 徐彤彤有些轻蔑,但还是耐着心说:“拍脸?那可是匿名论坛,虽然我们都有各自的‘身份’,但那可不涉及现实……” “徐彤彤,你在说什么啊?”那个平头男孩一脸诧异地说,“规矩我们都懂啊?是吧,赵刻、韩艺心?” “对啊对啊,我们都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前面几次都没有成功。” 赵刻和韩艺心点点头。 韩艺心无聊地撇了撇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不过天天上课快无聊死了,偶尔玩玩这种探险游戏也不错。” “可是……”徐彤彤心里有点发慌,刚才她明明听见有人问了啊。 天像破了洞似的,雨水倾盆而落,敲得四周像是炸了炮仗似的。 方树不耐烦了,“徐彤彤你能不能快点啊,拍完照我们还要发论坛呢,发完还得进去,妈的,没想到今天这么冷,我都没穿几件衣服。” 这话说完,赵刻和韩艺心也搓着手臂小声抱怨。 是啊,怎么会这么冷? 平常下雨会这么冷吗? 现在就好像随身携带着冰块一样。 刚才的声音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觉吧? 徐彤彤这么想着,连忙对着手机说出了拍照关键词。 “拍照。” 咔嚓一声。 几人送了一口气,赵刻是个急性子,“快点快点,快点把照片给我发一份,我要发论坛了。” “我也要!” “快点!” 徐彤彤连忙把照片给几人发过去。 阴沉的雨幕之下,四个学生忽然不作声了,他们低头按着手机,全身关注地敲着字。 而在他们每一个人的手机屏幕上,无一例外都是一片暗红如血的背景色。 但除此之外,界面和寻常的论坛没有太大的区别,四个学生都点进了同一个帖子。 顶上的标题只有简单的一串地址。 【第三人民医院附近,长金区废弃老旧宅】 发帖人并没有头像,它的昵称是“管理者”,帖子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内容,依旧只是简略的文字: 自建楼红漆门。 三层高。 门角有一只腐烂的死老鼠。 门把生锈,上面有一个血印,因为太久,已经很淡,要仔细才能看见。 很久以前,这里面住了一个屠夫,他的女友是他相亲认识的,一开始,他衣冠楚楚,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对女生呵护备至,很快两人就谈恋爱了,于是他租下一栋楼,邀请女生和他同居。 但女生是个大学生,他心里一直有些自卑,所以每次看到女友衣着鲜亮地出去,心里都升起一股无名怒火,终于有一天,他向女友挥起了拳头。 门把上的血印,是女友逃跑时,被他抓住头发把她的头砸在门上所致。 任务:拍摄三张照片,门口的血印,二楼的天花吊扇,三楼浴室的浴缸。 …… ………… 帖子的内容到此为止,发布时间,昨天。 短短一天的功夫,回复的评论已经过千。 【踏雪猫:打女人?有没有搞错啊,不过管理者把帖子发出来,女人应该已经死了吧?哇好可怕,我要投五十块钱!谁去谁去?我可不敢!】 【汗血宝马:那个屠夫后来怎么样了?好好奇啊!我投三十块!】 【星期天:这地方一看就很凶!这次不会真的遇到鬼吧?前面我去的几次根本就没有,无聊死了,还不如做作业,草,说起作业,老妖婆布置的我还没写完。】 【外星人:楼上的不投钱?嘿嘿,这个地方我有点感兴趣,不过我不去,马上就要考试了,哪位勇士愿意去啊,我投一百块!从我妈给我的零花钱里面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呢!】 【……】 【…………】 【诛仙阵接取任务】 【一尺白绫接取任务】 【大熊猫接取任务】 【胡桃夹子接取任务】 【本次任务小组已经形成,投注着共四百六十七人,投注金三千九百五十五元,四名挑战者完成任务即可获得。】 【……】 【…………】 时间来到今天。 诛仙阵、一尺白绫、大熊猫、胡桃夹子分别回帖,发布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光线极暗。 乌沉沉的光影之下,中间是四个身穿校服的学生,而校服的右胸位置,标着“青藤高中”几个字,但照片并没有将他们的脸拍摄进去,恰好截住了那一部分就。 而在几个学生后面啊,是一扇破落肮脏的红漆木大门,从他们拍摄的角度,恰好能看见门角那里有一只腐烂的死老鼠,而生锈的门把上,隐隐能看见一片血迹。 红漆木大门幽幽打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这四张照片发完,帖子又沸腾了。 【武松:卧槽真的有啊?不过门为什么开着啊,好可怕,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会钻出来……】 【日全食:好奇怪,是我的手机问题吗?为什么照片看上去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 【辟邪剑谱:没有啊,我这里没看见,好刺激!你们几个快点进去啊!一共要拍三张照片呢,你们几个还没拍完吧!】 【无影脚:牛逼啊!真让你们找到了!勇士啊!受我一拜!】 【……】 【…………】 徐彤彤眼睛发亮地看着帖子里的回复,除了一些质疑,大多数人都是对他们充满了崇拜和敬意,无数的夸奖吹得她有点飘飘然,以致于她完全没有留意到一些细节。 比如说门明明关着,什么时候拉开了一条门缝? 又或者,照片里那团影子是什么? 另外三人也没有在意,他们几乎被这种吹嘘冲昏了头脑,更何况,这并不是平白无故的挑战,只要拍完三张照片,他们就能得到近乎四千块的投注金! 这是一个有回报的探险! 四人对视一眼,之前的忐忑已经散去,他们兴致勃勃地转过身,赵刻先推开了那扇红漆木大门。 灰尘扑簌落下。 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一楼是个放车的厅子,人去楼空,厅子里面也就空荡荡的,才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是一扇占据了半面墙壁的镜子。 四道影子幽幽伫立,冷冷地与四个学生对视。 “卧槽!”方树吓了一跳,但下一瞬,却发现这四个是他们自己的影子,连忙喘了一口气平缓下来,他脸色煞白地说:“好端端地在大厅装这么大一块镜子干什么啊?要吓死人了!” 韩艺心也被吓得够呛,她终于有些害怕,忍不住挽住徐彤彤的手,“彤彤,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徐彤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总觉得,那个人不是她。 镜子里的女孩露出虚弱的笑容。 “没事,天气太冷了。” 赵刻胆子比较大,“瞧你们几个,行不行啊,快上去,老子作业还没做完呢!” 说完,赵刻率先开路,几步踩上了楼梯。 方树搓了搓手臂,连忙跟上去。 两个女生走在最后,挨得紧紧的,过了一阵,他们来到二楼,什么也没有发生。 先前那种惊恐渐渐褪去,方树喘了口气,开玩笑道:“什么玩意儿嘛,还以为真是什么鬼楼,结果就这?喂喂?有鬼吗?来跟我玩啊,那女的不是被她男朋友打吗,怨气挺重的吧,我也是男人,来打我泄泄火!哈哈哈!”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3节 家具已经被搬空,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倒是里面的房间还有一张床。 方树的声音不小,在二楼回荡,说话间他走进了里面的房间,这床竟然还没搬走,他也不惊讶,方树家里有点小钱,以前没上青藤高中的时候,他爸还给了他一笔钱在学校附近租房,一个月房租也得两三千,床是租房最难带走的东西了。 说实话,走了这么一整天,方树也有点累了,干脆躺在那张床上,跟外面几个人招呼:“你们快进来啊,这有张床,都躺躺,累死了。” 话音刚落,他眼睛忽然瞪大,天花吊扇就在这个房间! 绿色的吊扇像一只硕大的蜘蛛,幽幽地盘旋在天花板上。 方树一看,兴奋得面色涨红,立马掏出手机就要拍照,“这回可是我先发现的,嘿嘿!咦?什么东西?” 他皱起眉,手机摄像头被设置成了自拍,他是低着头拿手机的,镜头对准了他的下巴,但旁边怎么有黑黑的东西? 方树身后抹了抹前置摄像头,屏幕显示他的脸旁边,还是有丝丝缕缕黑色丝线,看起来像头发一样,“不会是屏幕坏了吧?” 他有用力搓了搓屏幕,就在这时,手指忽然搓到一条长长的头发。 这挫黑色的头发柔柔黏黏地缠在他的手指间。 方树蓦地一僵。 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他身后缓缓蠕动,先是一双手,从后面搭在了他的双肩上,接着那东西越来越往上,沿着方树的后背缓缓向上攀爬。 咔嗒咔嗒。 骨骼错位摩擦声。 方树僵硬地抬起头,乌黑的头发笼罩了他的视野,而后他先是看见一张被刀子割裂的红艳的嘴,刀口狰狞地蔓延到她的耳根。 视线往下,是一双极其怨毒凶恶的眼。 但她的眼,是倒转过来的。 就这样,一张死灰色的倒转过来的女人脸,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方树头顶。 *** “……” “…………” 游西雀沉默地看着身后的这堆“东西”,心脏剧烈跳动,被吓得够呛。 “嗐,你上不上车啊!违规停驶了啊!”公交里传出个急切的大嗓门,催促她早点上车,“不过那群家伙可不能上来啊!姑娘你身上本身就有好几个了,再多几个要超载了!” “对啊对啊!咱车里的人已经够多了!哎你别挤啊,屁股挪开!坐我身上啦!” 中年阿姨和游西雀是老相识了,费劲地把里面的人影往里面塞,“你们烦不烦啊!雀儿,赶紧的,把那几个甩了,快上车!” 乘客们不满地嘟嘟囔囔。 时间宝贵啊! 赶紧的! 游西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咪咪摸到自己后背的老太太,片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无奈地看了中年阿姨一眼,“阿姨,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没事吧?”中年阿姨担忧道。 游西雀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放心。” “那好吧,你……”中年阿姨话还没说完,就被其它乘客推着往里了,下一瞬,13路公交扬长而去。 看着远远开走的公交。 游西雀脸上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她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白惨惨的脸,皮笑肉不笑地掀起嘴角,然后吃了一颗除厄辣椒糖。 辛辣的味道立即在口腔里弥漫。 游西雀纠结地皱了皱眼,这玩意儿非得整得这么难吃吗? 她有些恨恨地瞪着从身后探出头盯着自己的老太太,说:“我本来是个敬老爱幼的人!但是你们非要逼我!本来板姐有点神经病我不想用的!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 说话间,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诡异,手中的染血拖拉板淅淅沥沥淌着血,与雨水混杂在一起,游西雀的声音越来越尖,好像不是她的声音了。 红眼乌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冲着她嘶哑地叫了一声。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幽幽出现在游西雀身后。 她脸上的笑容,与游西雀现在的笑容如出一辙。 但就在这时,游西雀眼神骤变,猛地从那种怪异的状态中抽离,她抹了一把脸,脸上表情消失,然后她冲着老太太,高高举起了拖拉板。 十分钟后。 游西雀坐在一间房子的客厅里,懒懒地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们,搞什么?” 墙角处,一团团黑影抱着脑袋蹲在那里,老老实实一声不吭不敢动弹。 “我是真想离开啊,你们就非要留我,算了,来都来了,我倒要看看这地方有什么古怪的。”游西雀扫了这群鬼怪一眼。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渐渐发现了鬼怪之间的不同。 有些鬼呢,无害,保留着部分生前的意识,但能力一般,鬼怪界食物链低端,像辛月姐姐这种。 有些鬼就比较凶了,思维比较单一,天天就想着死死死的,不吉利的玩意儿,像影子鬼这种。 有些鬼的思维就更加简单了,大致只有怨气与憎恶,恶意值比较高,比前者更为喜欢杀戮,但也更强,像白戾歌。 游西雀认为最后一种鬼更智能一点。 而面前这群鬼,显然就是第一种。 她手肘随意地撑在桌子上,右手甩着拖拉板,在掌心里一下又一下拍出啪啪的声音。 游西雀居高临下睨着他们,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们?” 话音刚落,忽然,一种被偷窥的感觉从背后袭来。 乌鸦嘶鸣。 游西雀蓦地回头,只见窗外迅速闪过一道白影! 她微微眯起眼,猛地起身追去,只来得及看见一片肮脏的衣角。 这里竟然还有别人! 作者有话说: 想拥有一个作者收藏(对手指) 第85章 方树 这场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那道人影逃也似的闯进雨幕中, 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雨水沾湿了游西雀的衣摆,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脸古怪地想:“这里怎么会有人?看见我为什么要逃?……或者说, 它是人吗?它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偷窥我?” 想到这个可能, 她就有点毛骨悚然。 她仔细回忆着刚才看见的身影, “白色的衣服,边角沾了一些血迹, 从长度来看,似乎是白大褂……医生?” 思及此,游西雀抿了抿唇,有些犹疑不定。 这片住宅区疑窦重重, 似乎蕴藏着不知道的危险。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下去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游西雀蓦地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百米外的一栋自建楼二层窗户外, 用绳子吊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那男孩穿着校服,脸色发青两眼翻白,惊恐地拽住脖子上的绳子, 在半空中两腿乱蹬, 疯狂挣扎。 是活人! 而且看那校服—— 是青藤高中的学生!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这些破孩子又在玩那些鬼游戏, 游西雀暗骂一声,连忙过去, 暗红老木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门把上的血印被雨水溅到, 显得有些暗红。 游西雀推了推, 门没推开。 楼上的孩子已经失去了声音, 再等几分钟恐怕就要没命,游西雀眸光微沉,微微退后,猛地朝门板踹了一脚。 嘭! 乌鸦嘶哑叫喊,在雨幕中格外刺耳。 门板摇摇弹开,阴冷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游西雀冷冷扯了扯嘴角,一眼就看见了客厅那面硕大的镜子。 她瞥了一眼,暂时没有去理会,几步冲上二楼来到里面那个房间,只见天花吊扇幽幽晃动,仿佛刚刚才关掉电源,一根绳子缠在床头,向着窗户边蔓延。 游西雀上来的时候,那根绳子恰好从床头松开,眼看就要跟着窗边的重量往下坠,游西雀眼疾手快,猛地将绳子一端拽住,迅速在手中卷成一团,而后来到窗边,一把将少年提住拖上来。 中间仅仅只花了半分钟的时间。 少年脸色铁青,死气沉沉,脖颈仍有挣扎时爆出来的青筋。 “死了?” 游西雀皱了一下眉,正想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下一瞬,一只手猛地扣住她,少年蓦地睁开眼,表情惊恐,张开口剧烈呼吸,而后不受控制地疯狂咳嗽。 见他醒来,游西雀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她挑了一下眉,冷笑说:“竟然还活着?我以为你这些不怕死的小孩不要命呢。” 方树一醒来就听到这句话,正想反驳,但想到自己刚才遇见的那个东西,顿时如同战败的斗鸡,恹恹地闭上了嘴,只是身体仍然控制不住地颤抖。 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脸色发白地颤声说:“有、有鬼……有个女鬼!竟然真的有鬼!不是假的,真的、是真的有鬼……” 游西雀没有安慰他的意思。 十几岁的大孩子了,该有负责任的意识了。 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去承受接下来的果。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4节 况且这房子一看就不对劲,谁他妈会在阴雨天来这种地方? “你自己来的?”游西雀睨着他问道。 “不是……”方树下意识回答,突然,他话音一顿,有些茫然,又有些困惑,“好像、也不是……对,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说到后面,方树自己也不确定了。 他喃喃自语,潜意识告诉他,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但真要想,他又觉得自己没说错。 除了自己来,还能有别的谁呢? 游西雀一脸古怪地盯着方树,并不太信。 “这小鬼说话颠三倒四,恐怕遇见了一些恐怖的事。”这个念头刚落,游西雀仿佛被针扎过似的,猛地回过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二楼客厅,家具被搬空后,四处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游西雀却陡然警惕起来。 她不相信刚才的是错觉。 乌鸦令她对鬼怪的存在感更为灵敏,但她却并没有太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这只能证明,那东西的实力比现阶段她所能解锁的乌鸦的能力更强。 她伸手像拎着小鸡仔似的把方树提溜起来,“行了,快点站起来,我们先出去。” 说话间,也不等方树冷静下来,捏着他的领子就要把他往门外拱,下一瞬,方树像是噩梦初醒,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死死抱着游西雀的手臂摇摇头,“不要不要不要!你、你不要丢下我!” 游西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懒得接话,右手拿着染血拖拉板,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直接拖着他往楼下走。 在经过那面硕大的镜子时,游西雀脚步停了停。 她回过头,微微眯起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镜子里的人和她做出了同样动作,旁边的方树更是怕得要死,他大概是真的受刺激了,从刚才看上去就一直在自言自语,情况不太妙。 滴答。 木屐的血液缓缓往下流淌。 游西雀隐隐看见自己身后还贴着另一个女人的身影,看得不太真切,依稀只能看出她穿了一身古代的红色裙裳。 “这就是木屐里的鬼怪吗?” 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使用木屐的时候,女鬼就会出现,并且缓缓侵蚀自己的神智。 除厄辣椒糖只是避免了她在使用木屐时会渐少寿命的诅咒,但并不代表,它解决了木屐里的鬼怪,因此面对不知凶险的女鬼,游西雀总是尽可能地渐少自己对木屐的使用。 毕竟,板姐她不知道是个好鬼还是坏鬼呀。 游西雀定定地看了镜子一会儿,大概是因为自己拿着木屐,一开始进门时看到镜子所产生的那种怪异感没有再出现。 片刻,她收回视线,拉开门把方树带了出去,而后嘭的一声,把门锁上。 这时,外面的雨势渐小,似乎快停了。 游西雀抬眼看了一下天,又看看旁边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年。 就这还敢来这里作死? 她微微眯起眼,忽然问道:“青藤鬼校地下论坛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方树蓦地睁大眼,他满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游西雀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她的手还按在门把上,“我只知道,你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弄进去,锁起来,不过这次,我不会再救你。” 方树脸色骤然一白。 然而他们谁都不知道,就在游西雀的手抵在那扇门上时,就仅仅是一门之隔,在这块薄薄的模板另一边,一个骨骼嶙峋、浑身像被刀削过似的黑影,冷冷地站在了门里的这一侧。 它躬着身,将眼睛挤在门缝间,悄悄注视着门外的两人。 而那面硕大的镜子里,三个学生痛哭流涕地拍着玻璃,试图张嘴求救,但他们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从镜子里面传出,而门外的人,也不可能知道,门的另一侧,就那样近的距离,那东西居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双眼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片刻,游西雀总算是从方树口中知道了青藤鬼校地下论坛是个什么东西。 这会儿雨竟然也差不多停了。 但聂小淮的叔叔却仍然没有找到。 眼下有个学生在这,也没那么方便,游西雀打了电话把秦照澜叫过来,片刻,一辆刺眼骚包的红色跑车穿过朦胧的天色,年轻男人扶了扶金边眼镜,一脸担忧地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少年。 “方树,你怎么在这里?” 一见秦照澜,方树就跟见了妈似的,嚎啕一声,哭哭啼啼地扑过去。 “老师!我再也不到处跑了,您快点给我布置作业吧!” 方树看不见的角度,秦照澜表情一僵,而后脸上呈现出几分暴躁来,但又硬生生压了下去,面带微笑地说:“好好好,你要多少作业就多少作业……” 他看向游西雀,“哎游小姐太谢谢你了,我这学生年级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多亏你找到他。” 游西雀笑了一下,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当着他的面给他发了条信息。 【调查一下你们学校,地下论坛的事情。】 秦照澜看着信息:地下论坛?什么玩意儿?我怎么没听说过?跟这狗崽子来这鸟地方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你们学校的事情,爱查不查。】 天色渐渐放晴。 雨彻底停了。 游西雀看了一眼,并不打算和他俩坐同一趟车。 嫌弃。 并不是很想跟俩臭男的待在一起。 这么想着,她走向公交站,拿出了13路公交的车票,片刻,一辆公交出现,这回游西雀上去得很顺利。 雨天几乎让她浑身湿透了。 回到家,俩孩子还在乖乖看电视,游西雀提起的心放了下来,看着余青灯结结巴巴地跟陈瑞玲解释剧情,心想:“这俩小朋友相处得还是挺好的。” 她进去洗了个澡,心里却一直想着青藤鬼校地下论坛的事。 要找到白戾歌的尸体,估计绕不开这件事。 方树给了她一个网络链接。 游西雀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准备给登录这个链接看看。 但就在这时,忽然,陈瑞玲站了起来,她低着头,表情阴沉,从下往上睨着门口的方向,而余青灯,也在这时停止了动静。 游西雀怔了一下。 而后门忽然响了。 叩叩叩。 有人敲门。 顿了一下,游西雀看向陈瑞玲,低声问:“可以开门吗?” 外面没什么可怕东西吧? 陈瑞玲没有作声,但也没有拦她。 游西雀明白她的意思了,迟疑片刻,捏住拖拉板的卡牌,打开了门。 下一瞬,门外出现的女人让她蓦地愣住。 另一边。 红色小车上,方树正在跟秦照澜哭诉。 秦照澜皮笑肉不笑,一边呵呵一边在心里妈卖批。 车速开得不快。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把黑伞。 “咦?方树,这伞是你带上来的?” 作者有话说: 没忘没忘,谁都没忘,一件件解决。 昨天没更新!我心中有愧!决定从明天开始做个日更五千的人! 可能缺席,尽量试一下能不能做到qaq 第86章 没有提要 游西雀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很年轻, 撑死也就三十来岁,乌黑的头发垂下,绑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温柔地垂在右肩, 末端的系着一根浅蓝色的绑带。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处, 不急不躁的模样,显得十分安静温和。 况且, 女人长得十分漂亮,她穿着杏色毛衣,浑身带着一股斯文书卷气,就那么静静地, 面带微笑地看着游西雀。 她是游西雀见过气质最温柔的人。 但游西雀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找上自己。 自从陈阿姨的事情发生后,四楼的住户都闹着要搬走,况且住在四楼的人本就不多,四楼陡然冷清, 走道无人清理, 杂物纸箱拥挤地堆在一起,占据了大半面积,使得这条本来就不宽敞的走道更加狭窄逼仄。 女人衣着干净, 微微笑地站在那儿, 与身后泛着昏暗青灰色光芒的走廊显得格格不入。 甚至有些诡异。 她没有说话, 也没有做出别的动作。 只是一动不动地,仅仅是对着游西雀露出笑容, 完美无瑕得如同一具僵硬的假人。 —— 思及此, 游西雀有点头皮发麻, 她下意识偏开身子, 做出一个请她进门的手势, 一边低声道:“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5节 女人没有应声,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上,两只眼睛黑得格外深沉,她只是直勾勾地,对着游西雀露出和蔼慈祥的微笑。 那种诡异的感觉更强烈了。 游西雀暗暗舒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更自然一点,她换了一种问法:“您找我有事情吗?以前只在照片上见过您,您还是一样的好看……”对待长辈,游西雀尽可能地说一些好听的话,“我和秦照澜做了好很多年的朋友,光是听他提到您,就不下十次,之前见到您的时候,看您都是跟在秦照澜身后,我也不方便打招呼……” 说着说着,游西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的困惑却越来越重。 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神色微变,快步来到窗边,掀开窗帘一看,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才放晴不久的天,竟然再次下起了蒙蒙细雨! 秦照澜肯定出事了! 不然他妈妈是不会离开他身边的! 游西雀回头一看,女人脚不点地,虚虚地飘在半空,白煞煞的面庞上依旧带着友好的微笑,而后她缓缓地抬起了手。 女人的手指上挂着一条光泽黯淡的项链。 游西雀过去把项链接住,仔细端详一番,项链看上去有一些年头了,款式很老,吊坠并不漂亮,是小老虎形状的,瞧着有些幼稚可爱,约摸是给年纪不大的孩子戴的。 手指在老虎吊坠上拨弄了几下,突然,似乎无意间碰到了什么开关,吊坠从中间向两边分开,一张泛黄的旧纸条从吊坠缝隙里掉出来。 摊开纸条一看,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行小字—— 你好,我是程小蔓的妈妈,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您找到了她,麻烦拨打这个电话: 189xxxxxxxx 这是那种常见的防走丢找回信息,常常用在老人和小孩身上。 但看这条项链的模样,估计原本带在身上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少。 “秦照澜妈妈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游西雀抬起头,下意识想问,门口却已经空荡荡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 把方树送回青藤高中,又特意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秦照澜没继续留在学校,反而开着车,一路回了自己家。 他老子有钱,这些年不愁吃穿,虽然这会儿被逼着到山里去做老师,实则城里早早有了自己的房子。 一栋三层高的小别墅,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但因长时间无人打理,已经乱七八糟地野蛮生长,看着十分杂乱,枝叶疯了似的朝天生长,在阴雨天里显得乌沉沉一片。 下车的时候,秦照澜习惯性地整理了一番衣服头发,在学校里当惯了有为青年好老师,秦照澜还是潜移默化染上了一些好习惯,然而才进门,斯斯文文的一张脸便瞬间垮了下来。 秦照澜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扯着领带随手扔到一边,想到自个儿今天学校没课还要去管学生那档子屁事就觉得痛不欲生!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秦照澜把眼镜取下来,勾在手里转圈,不过游西雀的话他还记得,他想着方树神经兮兮的样子,也能看出情况不正常,于是皱了皱眉,“青藤鬼校地下论坛?什么玩意儿,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些事……” 他拿着手机,准备发几条信息问问关系好的几个老师。 就在这时,屋里的灯倏然闪烁了几下。 雨声凄厉,冷风几乎要从门缝里钻进来。 “灯坏了?”秦照澜抬头看了一眼,正想去找工具修一修,忽然,他动作猛地一顿。 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把湿漉漉的伞。 它是那种长勾伞,斜斜地倚着沙发,就在这时,灯光忽然熄灭,秦照澜差点没吓一跳,这把伞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是他拿进来的吗? 他有自己的伞,那是一把灰色的商务伞,现在还晾在玄关处。 那这是谁的伞? 这时,黑暗中忽然嘭的一声巨响! 窗户竟然被吹来了。 狂风卷着瓢泼大雨用涌进屋里,窗帘被吹出嘶啦嘶啦的怪声,秦照澜暗骂一声,连忙跑过去把窗关上。 即便如此,雨水依旧疯狂拍打的玻璃窗。 窗帘也湿了个透,淅淅沥沥冒着水。 “我靠,这天是破洞还是怎么的,下这么大雨。”秦照澜拧着窗帘上的水骂骂咧咧。 滴答滴答滴答。 水珠源源不断往下来落,秦照澜寻思着自己这房子是不是太久没住,竟然变得这么破,雨水居然能把窗推开,这也太离谱了。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听见有人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老师……” “哎!”秦照澜下意识应了一声。 下一瞬,他身体一僵,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谁他妈会叫他老师? 秦照澜狐疑地左右张望一番,客厅里的灯不停闪烁,忽明忽暗,伫立的家具仿佛沉默的影子,在这阴冷的下雨天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倚在沙发上的黑伞不见了! “不是吧……”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秦照澜表情严肃,“有贼?” 除了有贼,还有什么能解释这把伞突然消失? 滴答、滴答。 水珠敲打在地面。 秦照澜身体忽然绷紧,他突然意识到这屋子里有些不对劲。 窗帘上的水已经被他拧干,那么现在,为什么还会有多出来的水滴声? 忽然,天空惊雷震响,白光骤然劈下。 窗边似乎伫立着一个影子! 那影子被湿漉漉的窗帘包裹,闪电照亮天地的瞬间,秦照澜好像看见窗帘的另一边幽幽站着一个低垂着头的女孩。 她的个子不高,头发很长,乌幽幽的长发几乎垂落到膝盖,将她整张脸掩住。 一个女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照澜咽了咽口水,冷冰冰的雨水黏在他的衣服上,寒意令他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年纪不大。 她似乎穿着春夏的校服裙,冻得灰白的双脚赤着踩在地上,脚趾已经被磨出许多血迹,又或者并不是磨出来的血—— 一缕暗红的血液正幽幽从她的腿间落下。 她的个子不高,四肢细得有些难看,骨节嶙峋的,像一个被吸干了营养的怪物,而她的腹部,却大得有些惊悚,那个吸干她营养的怪物,似乎正藏在她的肚子里。 秦照澜脸色登时就变了。 这女孩充其量才十六七岁! 肚子这么大,这意味着,那个禽兽对她出手时,这孩子比现在年纪还要小一年! 甚至,他认出了这身校服,就在那身衣服的右上角,印着一个小小的秦照澜极其眼熟的图标。 那是一所学校的校徽。 青藤高中! 但这一幕转瞬即逝,随着白光消失,客厅里的灯,也骤然熄灭。 灯彻底坏掉了。 与此同时,秦照澜猛地扯开窗帘。 映入眼帘的是窗玻璃外黑得十分恐怖的下雨天,雨幕中有一辆破旧的蓝白公交疯狂驶来,两个车前灯像黑暗中的两只怪兽的眼睛,亮得惊人。 但秦照澜却没有从两盏灯中获得温度。 他脸色发青地看着那把倚在墙边的黑伞,一双冰冷的手,幽幽从后面伸了出来,牢牢地扣住他的手臂。 车窗玻璃上,秦照澜的身后悄然多了一只怨毒的眼睛。 那只眼睛从乌黑的头发缝隙间露出来,冷冷地注视着他。 嘭嘭! 嘭嘭嘭! “秦照澜!” 游西雀粗暴地拍打着门板,连着给这人打了几十个电话没人接,十有八九是撞鬼了,但他的车还在外面。 但屋里无人回应。 她皱皱眉,转身来到旁边,一楼的落地窗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但总归是玻璃做的。 游西雀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双手搓了搓,而后弯下腰,将自己前不久网购的大铁锤提起来,然后冲着玻璃窗狠狠一砸! 嘭! 这玻璃还挺厚,没碎。 嘭!嘭!嘭! 哐啷! 玻璃四溅,游西雀从破洞里面进去,“秦照澜?秦照澜!” 地面只有一片湿漉漉的水渍。 游西雀皱了皱眉,这时,咔嗒一声,原本紧闭的门,突然打开,狂风呼啸,只见有个男人握着一柄大黑伞走进雨幕中。 秦照澜面无表情,双眼无神,步履形如僵尸。 而在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个穿校服裙的女孩。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突然,那女孩的头颅噼啪一下,竟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黑发缝隙间的眼睛冷冷地看了游西雀一眼,似乎在说—— 【别过来,杀了你!】 下一瞬,两道身影便消失在雨幕中。 游西雀气笑了,竟然眼皮底下给让秦照澜被弄走。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6节 *** 老旧的蓝白公交快速在雨幕中穿梭。 乌鸦立在游西雀的肩头整理自己的羽翼。 游西雀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景色迅速后退。 手里的项链散发着微弱的光泽。 程小蔓。 “这是秦妈妈给我的,为了秦照澜,她肯定不会给我没有用的东西。”游西雀沉默地思索着,“程小蔓大概是那个女鬼的名字。” 她回忆着任务的内容。 这次的任务也很奇怪,上面提到,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请为“她”找到。 “世界上当然没有后悔药,但这个任务不可能无解。”手指轻轻敲着车窗,空气的冰冷让游西雀越加清醒,“那么程小蔓在后悔什么呢?从任务上看,她似乎怀孕被男人抛弃了,但最后睡在手术台上,很显然孩子没有留下来,她后悔的,是关于男人还是孩子?” 这么想着,游西雀的目光落在纸条的手机号码上。 片刻。 “喂,你好,我是程玉,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抱歉!昨天肠胃炎犯了没能更新!! 第87章 一更 嗒嗒嗒。 空荡荡的走廊里, 时不时传来脚步声。 游西雀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楼已经彻底搬空了,走廊里只有被风卷起的白色废纸, 哪里来的人, 哪里来的脚步声? 这栋楼在住宅区更后面一点的位置, 长长的一排盘桓在那里,十分老旧了, 混凝土外墙都被晒成了青黑色,青苔湿漉漉地黏在墙壁上,走廊外的石栏杆甚至能看见丝丝裂痕。 走道上的铁线偶尔挂着那么一两件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后, 沉沉地往下滴着水。 游西雀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站在走廊尽头,这家住户和别的没有什么区别,也都搬走了。 脏兮兮的木板门上画着小孩歪七扭八的涂鸦,边沿的位置用黑笔画了一个身高尺, 上面隐隐看到一些刻痕, 仿佛伴随这家小孩的长大,刻痕也一点点变多。 而低端用圆珠笔写了一行小小的字: 程小蔓永远爱妈妈! 后面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游西雀看着这句话沉思了一会儿,回忆起几分钟前和程小蔓母亲的电话。 这里有一件很古怪的事。 程小蔓的母亲, 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 “你、你说你认识小蔓?”女人的声调骤然提高, “她现在怎么样了?死丫头!到处乱跑,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还有那个——”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话音骤止。 女人语气猛地一变, “让她在知道错之前别回来了!” 然而这话刚说完, 她的声音里又带了些哽咽, “小蔓、小蔓现在还好吗?傻丫头……” 这个电话打完, 程小蔓母亲的情绪大起大落,极其不稳定,时而担心,时而愤怒,处于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就像一个原本非常关心女儿的母亲,因为某件事,突然生起女儿的气一样。 游西雀垂下眸,静静地思索着。 “程小蔓的母亲,似乎至今都只是以为女儿只是失踪了,或者说,是赌气离家出走了,她很生气,但是也很担心,期间一直没有停止去找自己的女儿,而且……”兴许是头一次有人和她说到程小蔓的踪影,程小蔓的母亲强烈的情绪不稳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其中,游西雀就从谈话中知道了另一件事情。 “程小蔓是单亲家庭,当年她的母亲,也是未婚先孕生下的程小蔓。” “这样一来,程小蔓的母亲究竟对什么事情如此介怀就很容易猜出来了,可能是程小蔓怀孕的事情让她回忆起了这些年的艰难,母女俩因为这件事大吵了一架,接着程小蔓失踪。” “但她失踪之后去了哪里?那个男人是谁?” 就在这时,隔着薄薄的门板,里面忽然传出了说话声。 这说话声伴随着配乐,一男一女正在对峙,旁边还有另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游西雀挑挑眉,她一下就听出来了,这可不就是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回山的诱惑》么? “里面有人在放电视?” 瓢泼雨水齐刷刷敲打在墙壁上,震耳欲聋,但这嘈杂声仿佛无法对这栋楼造成影响,楼道里的一切都清晰可闻,门板另一侧的电视声响就显得格外刺耳,甚至带着一种荒谬的诡异。 谁还住在这里? 在里面看电视的,是人还是鬼? 游西雀眸光微冷,掌心微微用力,这门就推开了。 电视机的声音愈加清晰刺耳。 里面的灯没有开,隐隐能看见一些老旧木家具的轮廓,客厅里亮着一台电视机,屏幕里闪烁着斑斓黯淡的光,这种光投影在墙壁上,使得整间屋子像一座怪异的牢笼。 这里的家具没搬走。 “程妈妈说,她害怕女儿有一天回来了找不到她,所以没有把家具带走,而在墙壁上,写着程妈妈现在的联系方式,她一直在等程小蔓回家,但拆迁后,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而且,她在另一个区找到了工作,找程小蔓需要花钱,为了生存,她不能一直留在之类。” 游西雀有些唏嘘,“如果程妈妈知道程小蔓已经死了,恐怕会崩溃吧。” 这时,厨房里传来了笃笃笃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人在敲着菜板。 游西雀打了个激灵,她握紧染血拖拉板,贴着墙壁,小心翼翼靠近厨房。 菜刀一下下用力剁着砧板。 厨房里没有开灯,黑魆魆地透着点火光。 突然,声音骤然停止。 与此同时,电视剧也正好播完,仿佛突然失去了信号,屏幕迅速变成了黑白雪花点,而厕所也在这时传来了哗啦啦的冲水声。 嗒、嗒、嗒。 一个脚步声在这种嘈杂中突兀地出现在游西雀的背后。 游西雀没有动。 屋里的温度极低,夹杂着雨天的阴冷,游西雀不知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她听见那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了。 最后,那人幽幽停在了她身后。 既不做声,也不做反应。 游西雀捏紧了木屐,暗暗在心里舒了口气,好家伙,你不动,那我就要抽你了。 乌黑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冷光,游西雀绷紧身体,像头被围堵的野兽,随时准备奋起反击,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的瞬间,哐啷! 菜刀被狠狠放下。 紧接着,厨房里忽然走出一道高瘦的身影。 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穿着整齐,身上既无伤口也无血迹,脸上仍习惯性地带着微笑,浑身一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样。 他惊讶地睁了睁眼睛,“阿雀,你怎么在这里?” “秦照澜?” 游西雀高高抬起手,差点就一拳头给他抽下去,在看见这张脸时戛然而止。 蓦地回过头,只见身后站着另一个男人,个子很高,胡子拉碴的,看着似乎不怎么爱打理,但五官端正硬朗,看人时习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又冰冷的眼神。 这脸游西雀也见过。 说起来,猩红眼第一回 开展演出的时候,这位似乎也在。 “你就是……聂准?黑色键盘侠?”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退后一步打量着两人,然后笑了一下,“你们看起来好像没事啊,健健康康,也没缺胳膊少量的,聂准,你这亏得你侄子担心得不行,在这干嘛呢,还不回去啊?” 她的目光又落在秦照澜身上,“阿雀?好久没听过你这样叫我了,秦照澜,自从你被你老子叫去青藤做老师后,整天夹着尾巴做人,连对我的称呼都改了,怎么的,现在待这干嘛?学校请假了?你这么跑出来,回头你家老子知道那不非得打断你的腿。” 游西雀阴阳怪气地呛了一通,听到提起他老子,秦照澜目光微闪,潜意识里冒出一丝忐忑来,但这忐忑转瞬即逝,他转身回了厨房,重新拿起菜刀,用手指轻轻掠过刀刃,脸上带着遗憾又可惜的笑容。 “很抱歉,阿雀,我可能不会回去了。” 游西雀眉头蹙起,没吭声。 这时,身后的聂准抱着双臂,冷冷地说:“如果你是来劝我们离开,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小蔓不能没有我,至于聂小淮,那小子从小就是个病秧子,我照顾了这么多年,也累了,不过你可以帮我转告,我卡里已经存了他能活到十八岁的钱,银行卡密码是……” 游西雀:“……” 银行卡密码也要告诉她吗? 她移开视线,无视聂准跟个机器人似的嗒嗒嗒念着数字,目光迅速在屋里转了一圈,聂准是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手上还套了个清洁手套? 就很离谱。 至于秦照澜就更离谱,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竟然拿着菜刀准备做饭。 正常才有鬼。 十有八九是脑抽撞邪了。 游西雀探着脑袋往厨房里瞅了一眼,下一瞬脸色一黑。 砧板上竟然放着一只被剁碎的死老鼠。 她忍不住看看秦照澜,欲言又止,片刻,她打开手机,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把秦照澜拿菜刀的样子和厨房里的死老鼠一起拍了进去。 “你干什么?”秦照澜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7节 游西雀没应他的问题,空气里漂浮着一股非常甜腻的香气,“秦照澜,这是什么味道?” 她总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 这股味道非常特殊,很香,像是某种植物晒干碾碎做成,绝对不是市面上随随便便就能遇见的。 况且她对香气并不敏感,能让她有印象的,肯定是在一种非常特殊的情况下遇见才会记住。 闻言,秦照澜困惑地看着她,“阿雀,你在说什么?” 游西雀冷眼睨了他一下,秦照澜笑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怜惜和坚定,“我的想法和聂准一样,如果你是来让我走的,那你还是放弃吧,小蔓很可怜,她需要我,未来我想要一直照顾她,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孩子的干爹。” 说到最后,他神情忽然变得非常幸福陶醉,似乎自己生来就该做这件事。 游西雀听着听着,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好家伙,这女鬼把这两货带回来,不是要杀他们,而是要把这两玩意儿变成她孩子的干爹? 但程小蔓到哪里去了? 从她进来到现在,似乎只有秦照澜和聂准在这,屋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生命威胁,但游西雀却依旧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她没有理会秦照澜和聂准,装作不经意地在这间屋子里来回走动,而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卧房的方向。 只有这扇门,从她进来开始,始终紧紧闭合。 那股奇异的香气,似乎就是从里面传来。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嘹亮地穿透了房间门板。 作者有话说: 等下还有一更 第88章 二更 婴儿? 游西雀有些不适地皱起眉。 这婴儿啼哭声又大又响亮, 仿佛要冲出门板,钻进她的耳朵震碎她的耳膜,哭到后面, 甚至像一只黑夜里发春的公猫, 嗷嗷嘶哑怒吼着要找一只母猫来同它□□。 然而秦照澜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籁, 眼睛一亮,说道:“这就是小蔓的孩子?声音这么大, 一定是个健康的孩子。” 聂准冷冰冰的脸上也带上一丝柔和。 游西雀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位演得还挺真情实感的,滤镜都能赶上大气层了吧? 她很艰难才能把嗓子眼里那句“傻x”给掩下去。 鬼能生孩子吗? 游西雀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尤其是, 当那婴儿声响起之后,原本伫立在她肩头有些恹恹的乌鸦,像是突然被什么惊醒,血红的眼睛不安地东张西望, 时不时用嘴巴梳理自己的羽毛, 尖锐的爪子紧紧扣紧游西雀的肩。 “乌鸦看上去很紧张。” 游西雀抿了抿唇,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门板上有一个小孔。 似乎以前是用来装猫眼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装上去, 现在只剩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孔。 顿了顿, 游西雀小心翼翼地挨近门板,透过那个小小的圆孔, 终于看见了里屋的画面, 然而下一瞬, 她险些尖叫出来! 她终于想起来, 自己究竟在哪里闻到过这股香味! 房间的灯关着, 但天色未暗,窗帘没有拉上,在雨幕中,白天的光隐隐约约透进房间里。 这是一个不大的卧室。 床边坐着一个身形极其畸形的女孩,湿漉漉的头发垂下,阴沉沉遮住了她的脸。 过于纤细的四肢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把随时就会断裂的人骨,上面覆盖着薄薄的灰白色的皮肤,但她的腹部很大。 她像一只被砍断了另外几条腿的母蜘蛛,腹部的“虫卵”缓缓起伏,婴儿啼哭声正是从她的肚子里面传出。 甚至,就在游西雀看过去的这个功夫,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竟然肉眼可见地蠕动了起来。 程小蔓身上穿着青藤高中春夏季的校服,裙子肮脏粘腻地黏身上,一缕缕红血丝从她腿上蔓延,像血一样从外面包裹住了她的腹部。 如果没有这些红血丝,游西雀毫不怀疑,她过于庞大的肚子会直接从里面迸裂,而后将里面那个“怪物”释放出来。 “红血丝。” “香气。” 游西雀咬了咬舌尖,疼痛迅速蔓延,但她的表情却越加沉重,她终于想起来这香气来自哪里了。 “这是在青藤高中实验楼地下室里面,当陈阿姨试图复活路天朗时,那个地下室里的味道。” 她心里有点发毛,陡然间有种“这一切果然没有轻易结束”的恍惚感。 陈阿姨虽然死了,但那些蛊惑她,指引她走向邪道的东西,从来没有消失。 现在,那些东西又一次出现了。 但这一回——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注视程小蔓的肚子,红血丝似乎是从她肚子里那个怪东西那里伸展出来的。 婴儿啼哭声越加凄厉。 “它”争吵着尖叫着要从母体里钻出来,随着“它”的声音,程小蔓的肚子疯狂蠕动,薄薄的肚皮看上去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会裂开。 但她依旧死气沉沉低垂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纤瘦畸形的身体已经被肚子里的怪物给吸干了。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也知道放任肚子里的怪物继续哭下去不行,忽然,低低地哼起了歌来,调子是一首十分老旧的儿歌,常常是妈妈哄孩子睡觉时唱的。 但她的调子非常诡异,曲子是那个曲子,听起来却断断续续,像一个随时会断气的女人在哼。 游西雀并不知道她是在生前被折磨成这样,还是死后,倘若是生前,程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得多伤心呀,自己小心翼翼养大的女儿,竟然遭遇了这种事。 “那么,她后悔的,到底是什么事呢?” 游西雀收回视线,她转过身,看着身后两个男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麻烦的是这两个人。 “现在似乎是‘安全期’,程小蔓大概是受到肚子里那个怪物的牵制,现在并没有时间出来,但‘安全期’一过,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或许可以自己离开,但丢下秦照澜和聂准……”两人一副期盼欣喜想当爹的样子,游西雀苦恼地捏了捏眉心,“丢下他们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人性的善良,还是让她短暂地决定,先把这两人弄走再说。 顿了顿,游西雀说:“她再可怜也不关你们的事,孩子有自己的亲爸,哪轮得到你们多事,上赶着当第三者呢?行不行啊你们,秦照澜,你爸六十来岁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就不管啦?聂准,你家那小侄子我瞅着挺聪明的,但小小年纪就没了家人,而且,我看他身体好像挺虚弱的,十八岁?没有你照看着,你确定他活得过十八岁吗?” 话音刚落,两人表情骤然一变。 游西雀这话实属是毒了点。 聂准的情况她不清楚,但秦照澜家的却了解得很,秦妈妈年纪轻轻就去世,留下父子俩相依为命,幸好两人也不是什么臭脾气的人,秦照澜也乐呵呵地长大了,和他父亲的感情不能说特别好,但也绝对不差。 之前秦爸爸诊断出身体有病,所以秦照澜才会乖乖听他话到青藤高中当老师。 秦妈妈走后,他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怎么也得给他爸养老。 秦照澜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但转瞬消失,他拧着眉,“阿雀,你不懂,小蔓年纪小,又带着一个孩子,可不方便一个人行动,她现在需要我,好了,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变的。”说着他表情微冷,“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只能送你走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表情骤变,那张笑眯眯的脸流露出几分凶恶来。 见状,游西雀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落下几个字:鬼迷心窍。 “难道要把这两人打晕了抗走?” “看他们的情况,很显然是被鬼迷了,要和他们好好说话,显然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 乌鸦不安地在游西雀肩头拍打翅膀,游西雀抿直唇线,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跟他们啰嗦,程小蔓把他们抓回来表面上看是要让他们在这当牛做马喜当爹,鬼知道那小怪物生出来之后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景象。 思及此,游西雀的目光倏然变得危险起来。 秦照澜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他警惕地看着游西雀:“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 话未说完,婴儿啼哭声陡然停止。 滋啦滋啦。 电视机发出古怪的电流声。 嘎吱一声。 里屋的门开了。 游西雀心头猛地一跳,抬起的手立即放在秦照澜的肩上,为他取下一根头发,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这样,那我也只好尊重,祝福。” 她转过身,浑身汗毛陡然竖起。 只见那扇门拉开,一个低垂着头的女孩幽幽站在门口,乌黑的头发长长垂下,冰冷的眼睛正在透过黑发缝隙幽幽地看着游西雀。 她捧着自己硕大的肚子,依旧在哼着那首不成调的曲子。 只是随着游西雀的出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隐隐积蓄着某种阴冷的愤怒。 游西雀顿了顿,僵硬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用手肘撞了撞秦照澜,“怎么回事啊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嗯,小妹妹吗?” 幸好秦照澜是个傻子。 他像是忘了刚才的不悦,和聂准一起上去将程小蔓扶住,“这是小蔓,一个很可怜的女孩。” 可怜? 信不信她能用手指拧断你的脖子? 游西雀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不动声色,笑眯眯地说:“是吗,挺好的,我是游西雀,是秦照澜的朋友,找他有急事呢,啊,我打扰你们了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盯着程小蔓的肚子,突然做出惊讶的表情,走过去一把将秦照澜推开,惊恐万分地说:“哎呀你肚子这么大,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快坐下!” 游西雀一把将女孩拉住,瘦得可怕的手臂仿佛轻轻一碰就捏碎,冰冷就僵硬的触感仿佛在摸一具尸体。 但程小蔓也确实不是人。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8节 游西雀心里直发毛,面上却越加冷静。 木质长椅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已经许久没有人坐过了,游西雀贴心地把桌布撤下来,给女孩叠了个垫子,然后才做出担心的模样,“你好像是青藤高中的学生啊?哎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我才去过那里呢。” 女孩没应声,游西雀也没指望过。 但坐在一只鬼旁边,她依旧有点头皮发麻。 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她更加清晰地闻到女孩身上那股甜腻得几乎令人作呕的香气,肚皮里面的那个东西安静下来了,没有再像长虫一样在女孩肚子里蠕动。 突然,游西雀目光一顿,在女孩脏兮兮的裙子上,能看出斑斑血迹,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程小蔓的肚子上,似乎插着一把小小的手术刀! 霎时间,她想起了任务中所说的—— 程小蔓曾经躺在手术台上。 她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 空气极其阴冷潮湿,在女鬼旁边,更像是挨着一颗巨大的冰块。 程小蔓在这时就像一个比较阴沉的普通人,面对游西雀的絮絮叨叨不置一词,始终沉默地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而完成这个任务,必须帮程小蔓挽救她所后悔的事。 她后悔的,到底是什么? 是抛弃她的男人,还是肚子里这个小怪物,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线索太少了。 这一切,只能亲自去问了。 顿了顿,游西雀笑了起来,她像一个真正的知心大姐姐,伸手握住程小蔓的手,然后同情地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孕妇可不能这样,着凉可不好。” 说着,在女鬼发飙之前,双手裹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眼角闪烁泪光,说道:“哎,我懂,我都懂……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一个孩子,只不过……哎!我和你,同病相怜啊,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旁边的秦照澜,尽管现在大脑被某种“一定要照顾程小蔓”的思维所占据,但听了她的话后,仍然震惊地瞪大眼睛。 卧槽,编得这么大? 狗还是你最狗! 作者有话说: 二更结束,瘫,明天继续 第89章 一更 “你们干什么呢!傻站着干嘛啊!”游西雀脸一黑, 冲着两个男人厉声呵斥,“有你们这样照顾人的吗?看着小蔓出来了不给倒杯水?就你们这,还想给人做干爹?” 说完, 她上下扫了两人一眼, 乌黑的眼睛里充满了嘲讽, 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垃圾! 她的态度变得太快,跟翻书页似的。 两男人懵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作反应,游西雀一转头,冲着程小蔓声泪俱下:“你看看,男人就是没用, 在关键时候派不上一点用场!妹妹啊,你把他们带回来,简直白白养了两个吃干饭的,得了, 也别养他们了, 直接拧断脖子扔垃圾桶得了……” 秦照澜:!!! 聂准嘴角抽了抽,转身走近厨房,拿起水壶往灶上一放, 走出来脸色黑黑地对游西雀说:“这样好了吧?马上水就好了。” 游西雀、游西雀她, 压根不带搭理人的。 聂准:拳头硬了。 随着游西雀靠近程小蔓, 肩头的乌鸦显得越加不安,清理羽毛的频率明显变高, 后来甚至飞起来, 在游西雀的头顶盘旋, 口中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但这一切除了她自己, 没有任何人看见。 正如两个男人也没有发现缠绕在程小蔓肚子上的血丝。 女孩似乎没有听见游西雀的话, 她依旧沉默地低着头,用手一下下安抚着肚子里那个小怪物,口中发出快断气似的哼歌声。 但总归没有产生恶意。 “现在暂时还是‘安全期’,程小蔓并没有想着杀我。”这么想着,游西雀眨眨眼,叹了口气,用力握紧她的手,一副你好我好大家都是好姐妹的模样,说:“我看你的衣服,好像是青藤高中的学生,真好,当年我要是考上这么好的学校,现在也不至于当个混子,更不会被狗男人给骗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用眼睛瞅着程小蔓,“你呢?你是怎么回事?” “……” 女孩没有回应。 滴答。 血水沿着她的小腿落下,在地面缓缓汇成一片血泊。 游西雀没有气馁,她哽咽着说:“看到你这样,姐姐是真的心疼,一个人孤零零的,想我当年啊,驮着个肚子,上哪都不方便,年纪小小怀了个孩子还要被人用异样目光去看待,我那个男人还是个渣男,看我这样就不管我了,我跑到他们家门口苦苦哀求,结果他妈甩了我五百万让我滚!” “五百万啊!区区五百万,我虽然是个混子,但也是有尊严的!我头也不回离开,结果在半路,因为悲痛欲绝,孩子没了……” 眼泪扑簌扑簌从她眼眶里掉下来,游西雀掩着面哭出声。 旁边的聂准听得仔细,水壶里的水已经沸腾,他起身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游西雀面前,犹豫片刻,低声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 秦照澜表情扭曲,几度张口欲言,还没说话,就被游西雀一个冰冷的眼刀杀过来,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反正就是很痛苦。 这时,程小蔓安抚肚子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她僵着身体,伴随着噼啪的骨骼转动声,她缓缓地转过头,从头发缝隙前幽幽地盯着游西雀。 她的眼睛几乎没有眼白,白惨惨的脸和游西雀挨得很近。 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似乎在审视打量她是否在说谎。 阴冷的气息从脚底窜起,游西雀感觉到程小蔓头发落在自己手背上,潮湿黏腻,又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但这香气间,又夹杂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 游西雀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在这片区域遇到的那个白大褂。 当时那个白大褂似乎就躲在阴暗处窥视自己。 “说起来,程小蔓是怎么死的?”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那股浓郁的消毒水味更加强烈。 苍白的脸距离游西雀的脸几乎只有一个指节那么长,在这种距离下,一旦程小蔓要杀她,游西雀几乎没有能力反抗。 游西雀的身体僵住,就在她考虑把影子鬼放出来的时候,寒意骤然褪去,程小蔓回到了原处,只是,房间里的恶意似乎少了一些。 游西雀眼睛一亮。 有戏! “程小蔓似乎相信了我的话。” 思及此,游西雀面带忧愁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聂先生说得对,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日子还得继续……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不过我啊,是真心看不得你受苦。” 她顿了一下,压住逐渐加快的心跳,冷汗悄悄从她脖颈落下。 游西雀看着程小蔓,低声问:“你的那位是怎么回事?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当然我不是说早恋不好,当年我也早恋,就是结果不怎么样,你现在怀孕了,他怎么没来看看你?你先别生气,我和你同病相怜,我是真的担心你呀。” “你有没有什么困难,或者后悔的事,也许我可以帮你。” 她眼神清澈而诚恳,然而话音刚落,屋里原本缓和的气氛,再度变得僵硬冰冷。 与此同时,坐在一旁的聂准和秦照澜,忽然没了声。 游西雀抬眼看去,只见两人脸上忽然没了表情,双眼木然冰冷,突然之间如同一具失去了生命的人体傀儡。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两张脸转过来,黑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秦照澜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把菜刀,正闪烁着锐利的光。 屋里只有电视机散发着彩色的光,短暂的失去信号后,突然跳到了一个人与自然的节目,全程无人出声,屏幕里只有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还有林木间黑魆魆的小道。 幽绿的光透过屏幕映在秦照澜和聂准的脸上,甚至他们的眼睛都泛起绿莹莹的光。 像黑暗里蛰伏的怪物。 游西雀面带微笑。 毫无疑问,这些问题已经触及了程小蔓内心的伤痕。 关于那个抛弃她的男人。 但这是解决这个任务的关键之一,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 空气凝滞。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捏住影子鬼的卡牌。 然而下一瞬,程小蔓低垂着头,由于身体的营养已经被肚子里的“东西”完全掠夺,她的每一寸皮肉,干瘪地贴在骨架上,后颈的骨头狰狞地凸起,使她看起来与怪物无异。 她没有做声,幽幽看着放在角落里的黑色雨伞。 这是一把极大的长勾伞。 模样并不轻巧,又长得不漂亮,女孩大多不会选择这样的伞。 这不是程小蔓的东西。 很显然是属于那个男人的。 但程小蔓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并没有生气。 游西雀暗暗松了口气,她眨眨眼,继续说道:“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理解,很多时候我也会把伤心事埋进心里,时间会解决一切。” 她轻轻握住程小蔓的手,安慰道:“世界上人渣这么多,遇到一两个是很正常的,没事,就当做无事发生,把渣男忘掉——” 话音未落,游西雀蓦地绷紧身体,鸡皮疙瘩迅速冒起。 空气冰冷,两个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秦照澜握紧刀,手臂微微颤抖,聂准也阴着脸低头瞪着他。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09节 异变来得太快,游西雀脸色微变,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没什么大反应,竟然栽在了这? 这也太离谱了! 程小蔓冷冰冰地看着她,双眼泛着红血丝,阴森森地说道:“他,是好人。” 下一瞬,一双手猛地从后面将游西雀勒住,聂准面无表情地扣住她,与此同时,刀光一闪,秦照澜手握菜刀,眼看就要劈下来! “旺财!” 乌鸦嘶鸣,黑暗中陡然出现一张苍白的男人脸,猩红的双眼带着邪恶的笑意,一双手猛地从黑暗中伸出。 哐啷! 菜刀落地,秦照澜脖子一歪,整个人昏迷倒下。 聂准见状,手臂死死勒住游西雀的脖子,表情狰狞,口中低吼:“死死死!” 电视机忽然疯狂闪烁。 程小蔓漂浮在半空中,血水淅淅沥沥从她腿上落下,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她死死盯着游西雀,眼神充满怨恨。 “他,是好人!” 下一瞬,女孩潮湿黏腻的黑发猛地变长,像蛇一样向游西雀刺去,游西雀表情一沉,冷笑说:“好人?小妹妹,你才几岁,就知道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程小蔓才几岁? 未成年吧,让这么个孩子对他死心塌地还怀上小孩,最后只留给她一把破伞就离开。 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况且,那男人是人是鬼还不知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骤然锐利,右手疾如闪电,猛地朝后伸去,一把扣住聂准的头颅,五指使劲,左手掰住他的手臂,噼啪一声,狠狠掰断他的指骨,趁着聂准惨叫的瞬间,扣住他的头颅猛地往旁边推去。 与此同时,原本晕倒在地的秦照澜,忽然睁开了眼。 猩红的双眼微微眯起,唇边露出一丝亢奋的笑容。 哪怕是秦照澜这张清俊的脸,此时也难免呈现出几分邪意。 影子鬼头一回附身在新鲜的身体上,兴奋得几乎要尖叫,他弯身拾起地上的菜刀,目光在游西雀的后颈上转了一圈,好想杀了她。 好想好想好想杀了她! 这时,游西雀转头看了他一眼,面带微笑。 “你试试看?” 她灵活地转了转手里的染血拖拉板。 影子鬼:“……” 笑容逐渐消失,双眼里的红血丝淡去,附在秦照澜身上的影子鬼张了张口,差点没忍住骂人。 妈的,这女人怎么越来越多帮手! 作者有话说: 等下还有一更 第90章 二更 丝丝缕缕的黑发眼看就要缠上游西雀的手臂,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猛地抓住那缕头发,辛月妖艳的面容在黑暗中露出笑容, 手指上的指甲骤长, 像尖刀般将程小蔓的头发割断。 见状, 游西雀瞥了一眼刚才被自己弄翻在地的聂准,“辛月姐姐, 帮我把那个男人弄出去。” 好歹让他们死在外头。 辛月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有点嫌弃,但还是点点头,随即身影骤然消失, 而后聂准缓缓睁开眼,附在男人身上的辛月好奇地往身下摸了摸,罢了脸上的嫌弃更重。 在抬头看一眼同样附身在秦照澜身上的影子鬼,两只鬼双双对视一眼, 然后又冷冷撇开头, 冲着对方不屑地冷哼一声。 嘭! 游西雀一脚把门踹开,头也没回往外跑,一边冲身后两只鬼喊:“还玩呢, 赶紧溜。” 两只鬼见状, 连忙追上去。 屋里骤然静了下来。 女孩的裙子几乎被血液染红, 插在腹部的手术刀源源不断地淌着血,她浑身颤抖, 死灰色的面孔充满怨毒与愤怒, 死死盯着游西雀离去的方向, 似呓语又似诅咒似的呢喃:“他、是好人!死!死死死!” 青灰色的手突然握住腹部的手术刀, 而后缓缓将它从身上拔了出来。 血水喷溅, 女孩脸上瞬间被染上红色血点。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他,是好人。” 话音刚落,婴儿啼哭声骤然响起。 游西雀远远就听见了程小蔓肚子里那个小怪物的哭声。 她快步跑下楼,已经完全放弃了现在完成任务的打算,明明已经变得这么惨,程小蔓竟然还没有放弃那个男人。 “这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游西雀暗骂一声,程小蔓肚子里那个孩子让她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复活”后的路天朗那副样子还历历在目,那是一个恶魔,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会下杀手,她并不认为再和那股香气扯上关系的程小蔓,会生下什么正常的孩子。 “喂,你们觉得那会是什么东西……”游西雀下意识问了一嘴跟在身后的辛月和影子鬼。 然而她等了一会儿,两只鬼却并没有回应。 心里骤然咯噔了一下,游西雀回过头,只觉得浑身发冷,被两只鬼附身的聂准和秦照澜,不见了! 但这里分明只有一条楼梯,他们怎么可能会不见! 除非,是她,走错了。 这条楼梯和这栋楼一样陈旧,铁栏杆已经生了锈,墙面斑驳,大片大片的霉斑和青苔贴在墙壁上,角落黏着丝丝缕缕的蛛网,死去已久的蜘蛛幽幽垂吊在半空中。 雨仍在下。 昏暗的光线下,突然,游西雀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是抬头往上看的,幽黑的楼梯向上盘旋,一眼望去,黑魆魆一片,然而也就在这片黑暗中,突兀地生出一张笑嘻嘻的老人的脸。 一个老人双手握住栏杆的两根杆,就那么蹲在台阶上,低着头直盯盯地看着她。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待了多久。 寒毛骤然竖起,游西雀心跳差点漏掉一拍,她僵硬地移开视线,埋头往楼下走。 嗒嗒嗒。 脚步声又快又急。 “现在是二楼,马上就到了。”游西雀在心里默念,她没敢去看那个老人,低头默默地数着台阶,然而当她走到下一个楼梯拐角,再抬头,墙壁上赫然写着一个“2”! 她仍然在同一截楼梯徘徊! 抬头看去,那个老人仍然蹲在台阶上,用那种僵硬古怪的笑容盯着她看。 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被这只鬼给缠上了,她移开目光,当做没看见,而后抬起脚,蓦地走出楼梯,来到了二楼的走廊。 眼看她越走越远,老人笑容渐渐消失,阴恻恻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充满不甘。 哐啷一声。 狭窄的走廊忽然飞出来一个易拉罐。 游西雀险险避开,定眼一看,易拉罐上竟然用血写了一个“死”字! 见状,她有点顶不住了,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鬼玩意儿 !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婴儿啼哭声! 游西雀回头一看,只见另一侧走廊尽头,女孩歪着头赤着脚,左手捧着硕大的肚子,畸形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拖着脚朝这个方向走来,右手的手术刀淅淅沥沥淌着血。 她低垂着头,疯疯痴痴地呓语:“他是好人、是好人……死、该死……都该死……” 忽然,她抬起头,看向游西雀这个方向,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不可以、说他……坏话!” “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 下一瞬,她脚步蓦地加快,分明是拖着一条腿在走,速度却快得跟跑似的! 卧槽! 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跑到另一条楼梯上,然而下一瞬,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个小女孩! 两个女孩约摸七八岁的大小,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蓬蓬裙。 她们就站在楼梯中间,裙摆似乎有星星点点的血液,听到动静,她们齐刷刷地回过头,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的眼睛漠然地看着游西雀,然后冷冷问:“姐姐,你看我们好看吗?” “……” 游西雀张了张口,拳头硬了。 小妹妹,姐姐不知道好不好看,只想求你们别挡路。 “姐姐,我们好看吗?” “好看你就带我们回家吧。” “……” 回家? 游西雀头也没回,这两个孩子堵在楼梯往下的方向,她只好朝着三楼跑去,幸好这次那个老头不在这,即便如此,那两个小鬼依旧孜孜不倦地跟在她身后。 “姐姐,我们好看吗?带我们回家吧?” 三楼依旧空寂无人。 游西雀快步经过住户的房门,就在她路过玻璃窗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瞥了一眼,冷汗瞬间浸湿背脊,只见她身后飘着两具没有头的女孩尸体,正朝她伸出手,眼看就要抓住她,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一偏,然后回过头冲它们说:“姐姐家里住满了,没法再收留其他人了。” 可不是,她那小小的出租屋,可住了好多只鬼呢!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0节 这些怎么说都是她的打工仔,能靠劳动力抵了房租水电,你两个七八岁的小朋友能干啥? 她又不能雇佣童工! 那是犯法的好吗! 闻言,两个小姑娘失落地低下头,“好吧,姐姐不要到处乱跑哦,叔叔阿姨们肚子可饿啦,他们最近好想吃肉了呢。” 话音刚落,只听见嘎吱一声,一扇门打开,一只手猛地从里面伸出,一把将游西雀拽了进去。 游西雀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屋里了。 一个中年女人乐呵呵握住她的手,“姑娘你怎么在这啊,来来来,楼里好久没来过客人了,喝杯水喝杯水。” 说着,她转身来到餐桌前给游西雀倒水。 女人身型微胖,长着一张非常和善慈祥的脸,但游西雀很快就发现,女人脚步漂浮,根本没有影子! 这个家乍一看家具齐全,但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昏黄的灯光下,女人脸上覆盖着森冷的阴影,她脸上虽然在笑,双眼却始终盯着游西雀,眼中隐隐泛着狰狞的红血丝。 游西雀笑笑,“不用了,谢谢。” 说话间,她掏出手机,迅速登录剧院后台,辛月和影子鬼正在使用中,却并不在她身边,现在可以使用的只有—— “怪谈橱柜。”她低低地呼唤道。 被诅咒的木屐虽然好用,但除厄辣椒糖已经不多了,况且,在使用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对劲。 “她”正在尝试操纵她的身体。 然而游西雀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困惑。 “怪谈橱柜?” 四周静悄悄的,怪谈橱柜竟然没有召唤成功!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点开卡牌。 【怪谈橱柜·ssr】 当前饱食度:3% (备注:它现在实在太饿了,几乎已经处于理智崩溃边缘,作为一个合格的饲主,请您及时投喂,否则,一旦饱食度清空,丧失理智的它,可能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比如说,吃了饲主。) !!! 游西雀蓦地瞪大眼。 “怪不得我最近总觉得少了什么!我的盒子不见了!”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异常,过去召唤怪谈橱柜的时候,身边总是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凉意,只是那股气息并没有恶意,所以她也就放着不管了,“但现在回想起来,‘它’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游西雀仔细一思索,忽然惊醒,是在剧院里遇见了那个老怪物之后! 思及此,游西雀脸色大变,“那个老怪物把我的盒子给弄成这样了?一定是这样!在我所有的卡牌里面,怪谈橱柜是最没用的一个,它明明是一张ssr卡牌,却那么贪吃,召唤出来只能当做板砖来用……” 想到怪谈橱柜的过往,游西雀痛心疾首,这玩意儿和拖拉板一个功能,只能拿在手里打人。 而且一言不合肚子饿了就要闹着吃饲主。 反正就是个饭桶。 即便如此,这也是她第一张ssr卡牌。 看着卡牌上说它快饿死了,游西雀还是很心痛。 “不行,盒盒陪了我这么久,作为我的第一张ssr卡牌,我不能亏待它,一定要快点出去给它整点吃的。” 游西雀在这边叽里咕噜地想着事,女人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就在这时,婴儿啼哭声夹杂着女孩的声音传来。 “杀了、杀了……” “是好人、不能说他……他、他爱我!” 游西雀蓦地回过神,身体绷紧,立即贴着墙站立,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程小蔓来了! 她微微眯起眼,一边解下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自己之前随身携带的短刀,指间夹着拖拉板的卡牌,现在,她只有最后一颗除厄辣椒糖了。 这张卡牌只能在最危险的时刻使用。 啪嗒、啪嗒…… 赤脚踩在地面的声音。 游西雀屏住呼吸,让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然而屋里的女人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她手里握着一把菜刀,缓缓地靠近了她。 “哦,是她来了。”女人嗅着游西雀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脸上露出一丝贪婪,“那孩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老邻居了,她的事情我都知道……那孩子小时候可活泼啦,但人嘛,总是会长大的,她妈一个人养她,天天不着家,孩子上了高中后,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读书,听说是什么,青藤高中,哦,那个学校,呵呵……” 游西雀转过头看她,只见女人手里的菜刀闪着危险的利光。 她抬起刀,轻轻地在游西雀脸颊旁边晃动,似乎想从她脸上磨下一层皮来,但真伤了她的脸,又觉得可惜,她还是想完完整整地把这个女孩吃掉。 最好连皮带肉带骨,放在锅里蒸一蒸,炖一炖。 女人有些纠结,似乎在想从哪里下手。 游西雀眼神清明,反而从她的话里来了兴趣,“后来呢?” 说话间,她的手也没停下,在包里乱七八糟地翻着东西。 她的包里装了一堆东西,有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后来?”女人笑嘻嘻地说,“那孩子也不知道在学校里遇见了什么,性格慢慢变得敏感孤僻,她妈有没有空陪她,久而久之,那孩子就变得更加阴沉,直到后来有一天,也不知道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那孩子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可能是谈恋爱了吧……” 女人脸上带着一丝感慨,“后来,她就怀了孩子,这事楼里的人都知道,她和她妈吵得呀,她对那个男的死心塌地,她妈怎么问她也不肯说,甚至连孩子不肯打掉,她妈就是一个人把她带大,自然知道其中的心酸,听她这么一说,差点气疯了,扯着她的衣服把她往外推,要她走,要她滚得远远的,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把那个男人说出来。” “你说,这是不是疯了?” 女人一阵唏嘘,而后她忽然盯着游西雀,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姑娘,你问的阿姨也都告诉你了,找乞丐打听消息都得扔几个硬币,阿姨不图别的,就是肚子饿了,你给阿姨吃一口,不要多,把你的手臂、对,手臂砍下来就好!” 女人眼睛闪烁着莹莹绿光,在黯淡的光线下如同一只饥饿的老鼠。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抬起菜刀抵住游西雀的脖子,眼看就要割下去,忽然,白皙的手指轻轻夹住了菜刀边沿,游西雀也笑。 “谢谢阿姨了。” “不过……” “我喜欢白嫖。” 老白嫖人了,呵呵哒。 下一瞬,女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一支黑色银镶边的短笛从她的腹部,缓缓插了进去。 短笛分明是钝的,然而女人的身体却像泥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捅进了深处,而后她的面色逐渐发白,呈现出大片大片的尸斑。 她恶狠狠地瞪住游西雀,“你——”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骤然化作黑烟,消散在这个房间里。 灯顿时熄灭。 屋里陷入黑暗。 游西雀拿着短笛在手里转了一圈,有些欣慰,“看来只有鬼的东西才能伤害鬼。” 白戾歌的短笛也是一样的。 黑色的短笛散发丝丝凉气,游西雀不敢拿太久,生怕白戾歌惊醒,这时,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雷声轰隆下,雨水噼里啪啦敲打在地面,女孩反反复复低喃着同样的话,仿佛在催眠自己,对自己进行自我暗示:那个男人,确实是个好人。 从邻居里听说了程小蔓的事,游西雀目光一暗。 事情源头,又回到了青藤高中。 就在这时,脚步声忽然停在了门外。 游西雀呼吸一顿,她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多动。 “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 “他不会丢下我……” “不要丢下我,我、我知道……”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话,游西雀只能从她的絮絮叨叨间判断,这只女鬼非常害怕被抛弃。 而后她又哼起了那首不成调子的歌。 游西雀掌心发凉,没敢动,心里只能期盼她快点离开。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程小蔓,始终站在门外。 随即声音消失了。 程小蔓的歌声消失了,婴儿的啼哭声,也消失了,甚至是脚步声——她的脚步声在门外,突兀地消失了。 雷雨天里,只有嘈杂的雨水声。 游西雀脸色变了变,忽然警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古怪。 不对! 不对劲! 程小蔓为什么不走? 如果她发现了她在这里,那么她为什么不进来? 她可能会不进来吗? 会不会…… 她其实,早就已经来到了屋里? 这种想法像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尾将游西雀浇了个透心凉,双眼迅速地看了一圈屋里,黑魆魆一片,只能看到重重影子,看上去每一个阴影都像那个女孩。 游西雀轻轻喘了一口气,啪的一下,她打开了电灯。 屋里骤然明亮,但程小蔓根本就不在这里! “难道是我猜错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1节 游西雀皱起眉,小心翼翼地在屋里走着,试图寻找程小蔓存在的痕迹,然而她找了一遍,却始终没有见到那个女孩。 她走了? 可能这样轻易地离开吗? 游西雀抿起唇,她来到餐桌边,上面放着一杯凉了许久的白开水。 杯子是黑色的陶瓷杯,即便过了很长时间,依旧光泽明亮。 游西雀下意识拿起杯子扫了一眼,下一瞬,她身体蓦地一僵。 透过玻璃杯上映出来的影子,她看见自己肩头,似乎挂着一缕头发。 游西雀放下杯子,而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不知什么时候,汇聚了一小片血泊。 这个家太久没有人清理打扫过了,地面都是厚厚的灰尘。 她刚才在屋里走动的时候,每一步,落下脚印。 而在她的每一个脚印后面,都跟着一对,血脚印。 作者有话说: 饥饿的盒盒并不知道自己在冷酷的雀雀心目中再次变成了大饭桶! 第91章 后悔药 背脊传来阵阵凉意。 游西雀轻轻地喘了一口气, 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玻璃。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黑了。 窗玻璃像一面镜子, 将屋内一切清晰地映照在内。 游西雀先是看见了自己, 她的脸色苍白, 更衬得双瞳乌黑明亮,但她身上似乎隐隐约约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 整个人如同被诅咒笼罩,充满了不祥气息。 除此之外,镜子里什么也没有。 她的身后空荡荡的,并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但是好湿。 游西雀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脖子, 好湿,哪里来的水?好湿、浑身好像被雨淋过一样。 连她的衣服都快被泡湿了。 终于,游西雀难耐地拧了一把自己的衣角,哗啦, 液体湿漉漉的往下淌。 但这水越拧越多, 似乎没有尽头。 雨水和脚下的血水混在一起,空气里散发着铁锈和土腥味,间或夹杂着那股怪异的香气。 游西雀看着地上的水泊, 动作一顿, 心跳声大得几乎连她自己都能听见。 一双细瘦的腿, 幽幽立在她的身后。 再往上看,身体畸形的女孩与她背贴着背, 两肩嶙峋突起, 湿淋淋的头发淅淅沥沥滴着水, 这水黏着游西雀的背脊, 蔓延着蔓延着, 将游西雀的衣服浸湿一大片。 游西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低声问:“你这样,值得吗?” 那男人抛下你就不见踪影,留下你孤苦伶仃在雨中行走,众叛亲离。 值得吗? 程小蔓没有应声。 她痴痴地哼着歌,这首曲子年代久远,是非常温馨的童谣,许多妈妈常常用它来哄自己的孩子入睡。 但这曲子却被程小蔓哼得阴阳怪调。 身后忽然变得很沉。 冷汗从额头落下,游西雀咬了咬牙,挣扎着拉开门走出去,就在这时,利光一闪,程小蔓的头一百八十度转过来,手臂扭转,高高举起手术刀,眼看就要扎下来—— 游西雀眸光一沉,蓦地偏开头,抬起手中的短刀,正欲与手术刀相接。 就在这时,忽然,楼下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哒哒哒的脚步声着急地跑上楼,但在楼梯间的时候,倏然一顿,又哒哒哒跑下来,快去朝着游西雀这边的方向奔来。 又在快到的时候,脚步猛地停住。 而后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游小姐,是你吗?”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期盼带着泪意带着彷徨。 游西雀一怔。 随即压在心底的巨石破碎。 下一瞬,身上的桎梏也随之松开,仿佛触电般,程小蔓愣愣地睁大眼,神色困惑茫然,又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哐啷。 手术刀应声落下。 女孩踉跄了一下,快步跑出门外,在看见门外的女人时,如遭雷击,瞬间钉在了原地。 见状,游西雀松了口气,她捡起手术刀放进背包里,突然,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有些困惑地将那东西拿出来。 这是一个小泥人。 似乎是陈瑞玲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放出来的。 游西雀眨眨眼,片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整理衣服,面带微笑地走出来。 “您就是程小蔓的母亲吗,你好,第一次见面,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半个小时前。 “你说什么?你这里有小蔓的东西?你见过她?你真的见过她?”程妈妈的声音发颤,哽咽地问。 游西雀看了一眼窗外,低矮的房屋近在眼前,马上就要到程妈妈给出的地址了。 那里就是程小蔓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也许到了那里,就能弄清楚大半真相。 游西雀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项链,却没有正面回答程妈妈的问题,“对,麻烦您在天放晴后,到附近的公交站等我,到时候我会过来把项链交给你。” 那片住宅区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程妈妈过去毕竟不安全。 天不知什么时候缓缓放亮了。 游西雀看了一眼天,土腥味退去,似乎再过不久就要变晴,不知不觉间,竟然只变成了蒙蒙细雨。 远处的天边开始泛红,夕阳眼看就要从云层间冒出来。 雨天即将离去。 游西雀没有想到程妈妈竟然来到了这里。 女人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头发极其凌乱,乱七八糟地遮住了那张憔悴的脸。 她看起来真的很虚弱。 发青的嘴唇微微颤抖,脸上的皮肉因为没有营养支撑,难看地垂下,这使得她整张脸几乎比她本身的年纪老了十多岁。 即便如此,在看到游西雀出现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倏地亮了起来。 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突然看到了救援,瞬间变得生机勃勃,仿佛要燃烧尽最后一点生命。 “游、游小姐你好。”和电话里一开始烦躁的样子不同,这个时候的程妈妈,拘谨且忐忑。 不等游西雀出声,她又急急的,几步走上来,一把握住游西雀的手,紧张地问:“你说你有小蔓的项链,是真的吗?不好意思,我也知道应该在外面等你,但我实在太着急了,那孩子、那孩子……都是我的错,以前我没有时间照顾她,总是让她一个人,才导致了后面的事情……” 她咬了咬唇,将嗓子里的哭腔咽了下去,“当初我应该好好跟她谈,不该把她赶走,那孩子年纪那么小……” 忽然,她声音一顿,用一种极其恐惧的眼神看着游西雀,低声问道:“小蔓现在……健康吗?” 游西雀心一沉。 她没有直接问,但游西雀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她真正想问的是:程小蔓还活着吗? 时间过去这么久,孩子一点消息也没有,程妈妈等过找过痛苦过,问完那句话之后,她的眼神渐渐清明,现在的她,只想知道最终结果。 漫长的折磨,早已做过无数种设想。 游西雀脸上没有表情。 这时,天彻底放晴。 乌云散去,夕阳红光漫天。 女孩阴沉沉地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那里没有阳光,她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 光明再也与她无关。 即便如此,她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想靠近又不敢,期待又害怕。 妈妈为什么在这里? 妈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原谅她了吗? 她……可以回家了吗? 可即便她走到妈妈面前,妈妈也不会看见她的。 她已经死了。 寻常的活人怎么能看得见死人呢? 游西雀没有应声,她把程小蔓的项链从包里掏出来交给程妈妈,迟疑片刻,低声问道:“她那样伤你的心,你……愿意原谅她了吗?”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2节 程妈妈蓦地怔住。 而后她笑了起来,眼眶里带着泪珠,“我从来没有怪她,小蔓会这样的原因我知道,其实那天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想呀,总得好好沟通的,她想怎么样,我们再好好商量,有什么是说不通的,非要赶她走的,再不济就是我提前当外婆……怎么也不该赶她走,我现在只想她回家,无论是死是活,总得让我明白。” 一只手悄悄抓住了程妈妈的衣角。 游西雀愣了愣,抬眼看去,程小蔓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程妈妈的身后,她身上的血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面孔白皙干净,双眸清明,依恋地将脑袋靠在程妈妈的后肩。 “妈妈……” 【恭喜你完成任务!】 被妈妈赶出家门,才是程小蔓最后悔的事! 现在,妈妈原谅她了——这是属于程小蔓的,真正的后悔药。 “游小姐?”程妈妈困惑地看着她,然后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小声嘀咕,“怎么感觉这么冷?” 游西雀回过神,正想说什么,忽然,她蹙起眉,目不转睛地看着程妈妈身后的程小蔓。 血。 程小蔓忽然弓起身体,捧住肚子不停干呕,血液疯狂地从她身下溢出。 下一瞬,尖锐的婴儿啼哭声撕裂了宁静,夕阳如血,程小蔓虚弱地倒在地上,乌鸦疯狂发出难听嘶哑的叫声,那股怪异的香气几乎溢满整条整条走廊 游西雀脸色骤变,她意识到一件事。 程小蔓肚子里的怪物,快出生了! 强烈的不安几乎支配了游西雀的大脑。 “现在不方便说话。”她一把捏住程妈妈的手臂,“我们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关于小蔓,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 她脸上带着微笑,无论如何先把程妈妈带走再说。 “啊?”程妈妈有些茫然,但听到要说程小蔓,她还是十分配合,但就在她转身刹那,程妈妈如遭雷击,整个人愣住,她直勾勾地看着地上,游西雀几乎连汗毛都快炸起来了,下一刻,她听见程妈妈颤抖地说:“小、小蔓?” 她看见地上的程小蔓了! 活人和死人之间的锁链,连上了! 游西雀心底一沉,只见程小蔓肚子里那个东西正在疯狂蠕动,使得她的肚子像一颗随时会破裂的虫卵,游西雀死死捏住程妈妈的手,“什么小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妈妈,该走了。” “不!”女人猛地甩开她,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溢出,她一把扑到程小蔓面前,压抑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她颤抖地抚上程小蔓的脸,嘶声痛哭,“小蔓!女儿,我的女儿啊……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的肚子、你的肚子……” 她盯着程小蔓的肚子,眼神既惊恐又茫然,理智告诉她这绝对不正常,可即便如此,下一瞬,她用力揽住程小蔓的肩,颤声说:“没关系没关系,你是妈妈的好女儿,妈妈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你。” 程小蔓蓦地睁大眼,两行血泪从她脸上滑过。 她张了张口,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妈、妈……” 对不起,妈妈。 她想这么说。 然而下一瞬,女孩身体猛地一痉挛,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啸。 与此同时,她的肚皮时大时小,似乎是里面那个东西正在费力地在她肚子里面挣扎。 它要出来! 它要出来! 它要来到这个世界! 天好像又忽然黑了下去。 突然,乌鸦身体一哆嗦,竟然颤抖着从天空坠下,游西雀连忙将它抱住,只见红眼乌鸦奄奄一息,“回来吧。” 话音刚落,乌鸦便化作一阵黑烟,重新钻进了游西雀的手臂。 有什么东西,要借助程小蔓的身体,生出来了! 游西雀心底发寒,她看了一眼程妈妈,咬咬牙,忽然一个手刀劈下,程妈妈身体一软,整个人倒下。 这时,程小蔓哀求地看着她,颤声说:“求求你、带我妈妈……离开。” “那个男人是谁?” 游西雀抱起程妈妈,冷声问。 程小蔓眼中痛苦挣扎,她嘴唇张合,而后手指颤颤地抬起,指向了旁边的黑伞,下一瞬,她仰着头凄厉嘶鸣,与此同时,婴儿啼哭声也越发刺耳。 那声音越来越怪,最后,程小蔓肚子里的声音,竟像一个男人在嘶声嚎啕! 游西雀脸色骤变,暗骂一声,抱着程妈妈往楼下跑去,然而就在她即将下楼的瞬间,忽然,她感觉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程小蔓的腿下鲜血淋漓,一只粗壮的男人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 那只手抠着地面,粗暴地挣扎,几乎要将瘦弱的女孩撕裂! 但真正让游西雀恐惧的,确实另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寒意。 一个高大的影子阴恻恻地出现在了她身后。 光线骤暗。 乌云蔽日。 高大凶恶的男鬼幽幽出现在程小蔓身前,他冷冷地睨着程小蔓,指向她的腹部。 而在看到他的瞬间,程小蔓倏然睁大眼,眸中充斥着呆滞与茫然,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瞬,那个在她肚子里蠕动的怪物忽然疯狂挣扎,男人的哀吼声尖锐而愤怒。 但一切势不可挡,男鬼弯下身,冷冷地笑了起来,尖锐的手指猛地穿过程小蔓的肚皮,一把扣住了那个怒吼的东西。 游西雀握住冰冷的黑色短笛。 心里默默念了一个名字。 白戾歌。 第92章 会合 声音戛然而止。 程小蔓肚子里的怪物陡然失去了声息, 但她对此似乎毫无所觉,她愣愣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白戾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来得错愕的了。 从游西雀的角度, 并不能看见白戾歌的脸。 她只记得自己在二号剧场看见他的时候, 白戾歌是没有脸的, 这只鬼非法盗用她的脸,可现在从程小蔓的反应来看, 他又在用谁的脸? 还是说,他自己的脸? “程小蔓似乎……认识白戾歌?”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一股冷意狠狠浇了下来, 白戾歌从破开程小蔓的肚子,冷森森地将那个怪物聪哥她肚子里拖了出来! 里面既不是婴儿,也不是一个会吼叫的男人。 游西雀脸色发白,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水, 想吐。 那股想起越加刺鼻, 伴随着乌鸦在手臂的阵阵刺痛,她看清了白戾歌从程小蔓肚子里掏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颗硕大的、像虫卵一样的东西。 一层覆盖着血液的薄薄的肉色薄膜将里面的东西包裹,湿淋淋的粘稠液体在薄膜表面滑动, 里面似乎是黑色的, 又似乎是红色的, 满满的一团,整颗“卵”随着白戾歌手上的动作而软塌塌的晃动着, 而那只血淋淋的粗壮的男人的手, 就是从这颗“卵”的破洞中伸出。 但现在那条手臂已经彻底失去声息, 死气沉沉地垂下。 即便如此, 那颗“卵”仍然像活物般, 微微张合,仿佛在呼吸。 程小蔓怔怔地看着这个东西,眼底泛着绝望,到这一刻,她似乎终于彻底明白,那个男人骗了她。 他不爱她。 仅仅是,借助她身为女性的躯体,生产出这个恐怖的东西。 下一瞬,伴随一声尖啸,这东西在白戾歌手中猛地爆裂,瞬间化作一滩污浊的血水。 空气里蓦地迸发出一股死尸腐臭味。 游西雀忍住强烈的恶心感,抱着程妈妈往楼下跑。 楼道里的鬼怪倏然消失了。 不仅仅是楼道里,整栋楼悄然无声,原本还在游荡的孤魂野鬼,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逃的逃躲得躲,夕阳的光泛着红,在这一瞬甚至显得有些妖冶古怪。 忽然—— 滴答、滴答。 游西雀身体一僵。 楼道里的温度低得可怕。 夕阳分明仍在照晒,但楼梯里好像被笼罩在浓郁的血水之中。 一滴血水落了下来。 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楼梯拐角处,出现了一双鞋子,它缓缓地走下楼梯,随着它一步步踩下台阶,滴着血水的手也渐渐出现在游西雀眼前。 而后它扶着栏杆,缓缓弯下了腰,从楼梯上面低下头,阴恻恻地盯着她。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但游西雀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神情。 是白戾歌! 恶意瞬间笼罩全身,游西雀心底发毛,毫不怀疑如果被这家伙抓到会直接没命。 “他怎么会醒过来?” 她明明记得这只鬼只有在遇见自己生前相关的东西才会醒过来。 下一瞬,游西雀蓦地惊醒。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3节 青藤高中! 又是青藤高中! 程小蔓,是青藤高中的学生! 这两只鬼,绝对是认识的! 但游西雀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扣住她的肩,带着一股几乎要刺穿她肩胛骨的冷意,令人毛骨悚然。 “他要杀了我!”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游西雀脑子里。 下一瞬,一股力道狠狠地将她往楼下推。 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游西雀身上还抱着程妈妈一个几十岁的成年女人,她眼神一沉,迅速将程妈妈往旁边一推,而后一把扣住栏杆,即便如此,她的身体还是迅速往后倒,她抬起眼,只见血色的残阳之下,白戾歌麻木阴冷的眼神里,充满了残酷的杀意。 而楼梯下,赫然竖着一把尖锐的长勾伞,宛如有生命,伞尖正径直地对着她的心脏。 只要她摔下去,她的身体就会被这柄长勾伞捅个对穿! 脑子里迅速出现了自己的死法。 游西雀脸色一变,狠狠在心里狂骂了白戾歌一顿,而后掌心死死扣住楼梯扶手,凹凸不平的生锈铁扶手似乎有极多的小刺,摩擦之际传来阵阵刺痛,不用去看也知道满手是血。 好不容易身体稳住,掌心立即火辣辣的,跟被烧了似的。 但就在这时,白戾歌忽然不见了。 游西雀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她警惕地绷紧身体,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而后她发现,太阳正在逐渐消失。 天马上就快黑了。 远处传来野狗的吼叫声,而后在这犬吠中,她突然听见了低低的喘息声,这声音又急又快,像是一个人正在逃亡。 下一瞬,游西雀意识到,这声音从楼上传来! 紧接着她看见一个男人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游西雀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然后男人的脚步渐渐放慢,他也意识到了楼下有人,用一种警惕的脚步,轻轻地踩着楼梯走了下来,而后游西雀听到了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 “草,这他妈什么鬼地方?” “老游,你怎么也在这里?!” 秦照澜! 马上楼上出现了另一阵脚步声,聂准也从楼上跑了下来,在看见游西雀后眼里浮现一丝惊讶,但他只是礼貌点点头,接着问:“你好,你知不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我们跑了很久。”说着他表情有些复杂,又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但他还是认认真真解释道:“我醒来后就出现在了这栋楼里,这位先生似乎也是……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拐卖了。” 他用的是“东西”这个词。 闻言,秦照澜那张斯斯文文的脸有些扭曲,他瞥了聂准一眼,游西雀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准是在想“这傻逼在说什么鬼”,接下来果然听见秦照澜阴阳怪气地笑道:“拐卖是肯定被拐卖了,不过聂先生,这年头怪力乱神的东西那都是糊弄小孩的玩意儿,别当真比较好,我刚才在楼上看了一眼,这地方我认得,前不久才来过,是片废地了,用来杀人藏尸最合适。” “就是不知道我是得罪了哪位大佬。”秦照澜皱起眉,抬眼看向游西雀,“老游,你怎么也被弄过来了?” 他看看周围,试图让自己保持微笑,“前段时间我就发现了,你最近神秘兮兮的,这该不会是你给我整的恶搞节目吧?” 也不是没有那种类型。 秦照澜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想都没想过。 顿时间,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游西雀。 见了是熟人,游西雀吊起的心脏总算落回了原处,她摇摇头,也不方面说实话,只好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一觉醒来就在这了,不够,秦照澜你小心一点,有些东西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话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 辛月和影子鬼到哪去了? 之前她让两只鬼附在两人身上把他们送出去,现在怎么没见到鬼,反而是这两个人醒了过来? 不对劲。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没再出声。 秦照澜和她相识多年,心里再不认同,这会儿也不会多说什么,况且,这地方确实有些古怪,聂准率先往楼下走,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情,三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过了一阵,饶是秦照澜心再大,此时脸色也不免有些难看。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 换别的地,恐怕已经下了五层楼了。 但现在抬头一看,他们始终停留在同一层楼。 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说:“要不,我们换个方向走走?” “也行。”聂准说。 游西雀扫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先走,我跟在后面。” “为什么?”秦照澜问。 游西雀敷衍地应了一句,“为了你们的安全。” 聂准走出楼梯,往旁边的住户走去,另一边还有一楼梯,四下寂静无声,游西雀跟在最后,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突然多了两个同样处于困境的同伴,难免会多出一丝安全感。 可在这种情况下,游西雀心里的警钟却不停地敲响。 辛月和影子鬼怎么不见了? 她检查过了。 这两只鬼没有回到卡牌里。 但按照平时,哪怕他们遭遇了危险,也会在最后时刻回到卡牌之中,从某种程度来说,卡牌能够恢复他们受伤的灵魂。 就像一个温暖的治疗舱。 “难道他们遭遇了更可怕的东西?”游西雀微微眯起眼, “还有就是白戾歌……” 白戾歌怎么不见了? 这种未知的情况让游西雀充满了不安。 嗒嗒、嗒嗒…… 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着。 游西雀沉默地思索着,同时警惕着白戾歌忽然从后面出现,但无论他们走了多久,始终没有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切都十分平静,好像只要他们找到另一条楼梯,就能安全离。 但是—— 似乎走得太久了。 这栋楼,一层有近乎九家住户,每个房子都不算小,并列起来使得这栋楼乍一看十分细长,因此从走廊一路走过去,距离其实也不短。 但是太远了。 夜幕降临,黑魆魆的走道一眼望不到底。 黑暗深处如同深渊,静静等待着猎物来临。 秦照澜和聂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两个男人个子很高,腿也长,走起路来很快,然而走了那么久,他们始终离游西雀很近,似乎是为了等待他们中间唯一的女孩子。 他们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几乎用一种和她并行的速度,一左一右将她簇拥在中间。 游西雀不习惯和别人这么近,哪怕其中一个是她多年的好友。 她不自在皱皱眉,脚步一顿,想和他们错开来,然而抬眼一瞬,忽然正正对上了秦照澜的视线。 那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他正面前方,看上去是在和聂准说话,但却一直斜着眼睛看她。 黑幽幽的眼珠子几乎转到的眼角末端,就那么以这种,怪异的方式,一直看着她。 待发现发现游西雀的目光后,那颗眼珠子恢复了原位,扭过头皱眉瞪着她:“你走那么慢干什么?” 话音落,另一只手握住游西雀的手臂。 聂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迷惑不解。 嗒嗒、嗒嗒嗒。 三人没有停下,依旧往前面走着。 但仔细一听就会发现,这里似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们一左一右地拉住游西雀的手臂,牢牢将她钳制在他们之间,而后带着她一步步走向黑暗之中。 游西雀没有应声。 她微微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月亮从云层之中浮现,光辉洒下,映照在窗户上。 也就在那一瞬间,三人从窗边经过。 游西雀余光瞥了一眼,镜子里根本没有什么聂准和秦照澜。 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从一开始,活人就只有她一个。 作者有话说: 病了几天,现在直接卡文了我,这两章可能会有点过渡_(:3」∠)_ 第93章 这里有四只阿飘? “快呀, 快走呀!”“秦照澜”催促道。 “聂准”也是满脸的不满。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4节 月光之下,两人的脸像是刷了一层惨白的漆,脸上虽是带着焦急的神态, 黑森森的眼珠子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 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同时不动声色地挨近她,几乎形成两道铜墙铁壁, 牢牢堵住了她的去路。 游西雀脚步不停,她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不急不慢地说:“怕什么,这地方又吃不了人。” “是吃不了人……”“聂准”的声音压低, 有点阴恻恻的,“但你不怕吗?这里那么诡异,万一跳出来个什么东西,到时候我们逃起来可照顾不了你, 电影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遇到怪物的时候,不需要打败怪物,只需要比身边的人跑得快就行了。” “为什么?”游西雀有些敷衍, 她看着前方黑幽幽的走道, 寻思着逃跑的可能性, 但这一眼望到底都是黑的,第二条楼梯似乎就这么不见了。 后面被“秦照澜”和“聂准”堵着, 前方无路, 后退无门, 似乎留给她逃跑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这么想着, 她伸手在包里摸索着。 几张卡牌在手里拈来摸去。 怪谈橱柜现在已经不能用了。 辛月和影子鬼不见踪影。 染血拖拉板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况且,每次使用时,女鬼都会趁机侵占她的意识,很危险。 “聂准”忽然说:“因为怪物会抓住跑得最慢的那个人,肢解他的尸体,掏掉他的脑髓,吸干他的血,津津有味地品尝他身体的每一部位,其他人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逃跑。” 闻言,游西雀有点无语,感觉自己完全有被土到,正想着说点什么敷衍他一下,然后继续思索逃跑方案,就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这声音一下下像是踩在游西雀的心头上,让她顿时间警铃大作! 紧接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叫! “他们不是人!快跑!” 猛地回头,只见走廊的另一头,同样站着两个男人,他们的模样和游西雀现在身边这两个家伙长得一模一样,是真正的秦照澜和聂准——只不过他们现在是被辛月和影子鬼附身的状态。 那一声叫喊几乎瞬间打破了游西雀之前营造的平静假象。 她张了张口,差点没忍住把“坑逼”两个字吐出来。 “秦照澜”困惑地说:“那是谁?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一只冰冷的手幽幽地按在游西雀的肩头。 游西雀身体一僵,抬眼笑着说:“是呀,是谁呢?秦照澜,你什么时候有双胞胎兄弟了?” “是啊,什么时候呢……”“聂准”叹息着说道。 他们没有动。 游西雀也没有动。 两张面无表情的脸倏然变得阴森诡异,黑得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睛沉沉的,乌沉沉的一片,他们的声音一下变得冰冷可怕起来,低得像黏在游西雀耳边似的,寒冷的气流在她颈侧穿梭。 而后两张脸,缓缓地搁在了她的肩头,仿佛与她十分亲昵,幽幽地笑了起来,黑森森的眼珠子由下往上地瞅着她,看起来在笑,眼神却像是两条邪恶的毒蛇,冷冷地吐着蛇信子。 游西雀挣了挣,但双手被牢牢扣住,根本无法动弹。 “冤有头债有主,找我麻烦干什么,找杀你的人去啊!”她头皮发麻地说道。 “嘻嘻……” “它们”没有应声,口中发出怪异的笑声。 忽然,游西雀浑身寒毛直竖! 冷冰冰的手忽然扣住了她的掌心! 与此同时,搁在她肩头的两张脸突然五官扭曲,逐渐模糊起来,而后“它们”的五官消失,马上,只剩下一层光秃秃的皮!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双充满恶意的血红的眼睛死死瞪住她。 白戾歌! 下一瞬,一股恐怖的力量猛地拽住她的头发往后拖! 仅仅片刻的功夫,黑暗眼看就要将她吞没—— 突然,四周温度骤降。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张怪笑的女人的脸。 游西雀捏紧染血拖拉板,狠狠往身后一拍,好像碰到了什么僵硬的东西,那股恐怖的力道骤然松开,游西雀来不及喘气,连忙起身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跑去,月光明晃晃地照在楼道墙壁上,她经过之时,墙上竟然出现了三道影子! 游西雀余光瞥见,没忍住暗骂一句。 她身上究竟缠了多少鬼东西! 一道男人的影子和女人的影子几乎重合在一起,女人一直贴着游西雀,似乎就趴在她背后,缓缓伸出双手,试图捂住游西雀的眼睛。 男人的影子则快步跟在她后面,他的速度很快,分明是用走的,却马上就要掐住她的脖子! 死灰色的女人手慢慢从后面伸了出来,游西雀的视线几乎被遮住了,这双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与此同时,她忽然一阵眩晕,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带着和那女人一模一样的兴奋笑容。 乌鸦在她手臂发出痛苦嘶鸣,在那一瞬间,游西雀几乎失去了神智。 “不行,不能被控制!” 她能感觉到,如果这次失去意识,身体就会永远被这只鬼操纵。 游西雀猛地睁大眼,伸手猛地往眼前一掰,将女人的手狠狠拉开,而后猛地一下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戳在了染血拖拉板上,随后和着染血拖拉板一起,狠狠往后面甩去! 下一瞬,耳边传来刺耳尖叫! 在这种尖叫中,贴在游西雀后背的那个女人张牙舞爪,如同一只颤动的蜘蛛,但她尚且来不及松一口气,忽然,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男人的影子,追上来了。 他掐住游西雀的影子,只需要微微用力,就能将她捏碎。 游西雀脸色发白,就在这时,背包里有什么冒出半个头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泥人。 模样和陈瑞玲有□□成相似。 陈瑞玲? 游西雀模糊的意识中,隐隐察觉到什么,她艰难地抓住小泥人,张了张口,嘶哑地唤道:“陈、瑞、玲……” 陈瑞玲陈瑞玲陈瑞玲!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噼啪一声。 小泥人破碎。 它的头颅断裂,幽幽滚到了游西雀脚下。 同时出现在游西雀旁边的,还有一个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小姑娘。 她沉沉地低垂着头,乌黑的头发很长,暗蓝色的裙子沾着片片血迹,□□的双脚布满了细细密密的伤痕,然后她缓缓抬起了头,猩红的眼珠子冷冷地注视着白戾歌。 陈瑞玲抬起手,指着白戾歌,命令。 “放手。” 白戾歌冷冷地睨着她,脸上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血痕,这种血痕如同蛛网,以一个支点,迅速朝他的身体每一处蔓延,像是被人一块块剁碎,化作狰狞的伤痕,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分割。 滴答。 血液从陈瑞玲的指尖滴落。 滴答滴答滴答。 滴落的血液汇成血泊,几乎要将白戾歌包围。 但随着白戾歌身上的伤痕越多,陈瑞玲脸上也逐渐出现了同样的血痕——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噗嗤一声脆响。 地上的小泥人,先是从破碎的手臂开始粉碎。 与此同时,陈瑞玲的手臂化作一片淡影。 但白戾歌的双腿,也在同时间变成一片泥泞的血水。 而后是陈瑞玲的双腿、白戾歌的手臂、陈瑞玲的肩膀、白戾歌的胸膛……眼看,陈瑞玲只剩下一颗头颅了,白戾歌还剩下一条手臂和肩膀以上的部位,两只鬼的对峙,似乎马上就要分出结果了。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咔咔咔什么东西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下一瞬,白戾歌眼神阴冷,猛地朝旁边看去。 游西雀摸了摸自己被掐得发青的脖子,笑了一下,目光却格外冰冷。 她轻轻地说道:“兄弟,对不起了啊,其实我也不想的,实在是因为你太凶了……无差别杀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总得吃点教训,要杀我也就算了,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妹妹干什么?我们家陈瑞玲可是个妹妹,好不容易把她带出来,我是要好好对待的……” 陈瑞玲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在游西雀离开家的时候,她悄悄把自己捏的小泥人放进了她包里。 以前,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如果小瑞玲以后遇见了喜欢自己的,而自己又有点喜欢的人,可以稍微对那个人好一点。 她不记得是谁对她说的这些话了。 被关在那个地方后,她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但是,她想,小瑞玲有点喜欢这个姐姐。 所以她把小泥人送给了她。 游西雀看着陈瑞玲说:“把她召唤出来是迫不得已,但不代表我可以放着不管。” 说话间,她脚下微微用力。 游西雀在心里叹道,自己怎么这么傻,对待要杀自己的东西,还是要狠心,哪怕二号剧场可能从此再也开不了。 开启二号剧场的条件之一,是必须要获得白戾歌的认同。 而寻找白戾歌尸体的任务,也还没有完成。 但是没有办法了。 白戾歌实在是太凶残了,这只鬼心中似乎只剩下无差别的杀戮。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白戾歌的眼神几乎充斥着毫无掩饰的怨恨。 而游西雀脚下,踩着一支黑色银纹的精致短笛。 随着她逐渐加大的力道,这支短笛正在迅速被碾压变形。 白戾歌猛地冲游西雀伸出手,但也就在这一瞬,咔嚓一声!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5节 短笛的一端被彻底踩烂。 白戾歌身体的每一处骤然沿着那些红色的伤痕,变成一颗颗血块迸裂,最后消失。 见状,游西雀松了一口气。 她弯身把小泥人捡起来,“你什么时候把这小玩意儿放我包里的……”现在都碎了,她有点可惜,还没有好好瞅瞅小姑娘给自己送的礼物呢。 下一瞬,她一愣,陈瑞玲消失了。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白戾歌没有了,陈瑞玲也没有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不对……”游西雀悚然一惊,余光瞥见一张精致怪异的笑脸,“这里还有一个。” 只见女人伸出手,亲昵地攀在她的肩头,像美人蛇似的缠住她,漂亮的面孔美得仿佛带着剧毒。 她冲着游西雀呼出冰冷的气流,而后黏黏腻腻地唤了一声:“郎君,太好了,今夜,您终于属于妾身一个人了。” 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一下! 她可是个钢铁直女啊! “姐姐冷静一点!” 她却像是没听见,依旧痴痴地看着游西雀,然而这种眼神中,却隐隐带着一丝贪婪的恶意。 “妾身可是喜欢您好久了。” “郎君可否将您的身体,让给妾身?” 她缓缓咧开嘴角,伸出柔软红艳的舌头,缠绵悱恻地挨着游西雀,几乎要沿着她的下巴尖轻轻地舔上去—— 游西雀:!!! 不!她不可以!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如同玉石般剔透修长的手,大拇指和中指捏起,嫌恶地把她的舌头捏住,随后中指狠狠弹开。 幽暗的光线里,一双阴阳瞳里充满怒意,仿佛野兽护食般,红艳异服的青年从后面牢牢将游西雀搂住,像一只炸毛的大猫,差点就要冲着女人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第94章 他饿了 游西雀懵了一下。 从她的角度, 并不能看见身后的青年,但对方的存在感异常强烈,就是想忽视也没有办法。 随即她发现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就是那种, 后面跟着个大型挂件的感觉, 丝丝凉意沿着背脊蔓延, 却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跟在自己身后而已, 偶尔会在她脑袋上搞一些坏心眼的小动作。 好几次游西雀回到家往镜子上一瞅,发现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被绑了一个可爱的小揪揪。 这和游西雀寻常的风格截然不同,但就是非常可爱。 而且,他跟着自己好长一段时间了。 苍白修长的手指把女鬼弹开后便紧紧地搂住游西雀, 猩红尖锐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他的衣摆宽大而斑斓,像一扇艳丽的羽翅。 “他是谁?” 游西雀有点发懵。 她迅速思索着一切可能,忽然, 迟钝的脑子像是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了。 “怪谈橱柜?”游西雀表情困惑,低低地问道。 除了怪谈橱柜还有谁呢? “被诅咒的木屐”是ssr卡牌,里面附身的鬼怪也极其凶恶, 一般来说, 只有同样的ssr卡牌才能与之对抗。 况且…… 游西雀想起了在剧院深处遇见那个老怪物时, 模模糊糊看见的红衣影子,恰好与青年身上的衣服一致, 后来怪谈橱柜饱食度骤降。 也只有怪谈橱柜了。 游西雀的思维逐渐清明,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微弱的愧疚。 “原来木盒子一直都在悄悄帮助我。” “在这之前, 我竟然一直以为怪谈橱柜是个大饭桶。” “我有罪, 我忏悔。” “盒盒并不是大饭桶, 他只是比较精致!”游西雀瞥了一眼青年的红色指甲,落下如此判断,“只是,他生前到底是什么人?这身衣服看上去并不寻常,好像……”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总觉得像某种祭祀的特殊服装。” 就在这时,身畔的女鬼埋怨地嗔了她一眼,娇娇地挨住她,轻轻舔过嘴唇,眼睛里闪烁着诡谲的光,笑嘻嘻地说道:“这是哪位?郎君把他赶走嘛,妾身可不喜欢他……” 她伸出冰凉的手,眼看就要攀在游西雀的肩膀上,忽然,青年猛地把游西雀往自己身后一拉,死死地挡住了女鬼的视线。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女鬼,苍白的面孔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阴郁,阴冷的风幽幽拂来,掀起青年血色的衣摆。 这一霎,月光似乎有些泛红。 红色的月光映在青年俊美的面孔上,使他看起来仿佛沐浴在血光之中,温度骤降,游西雀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青年个子很高,身形挺拔,腰间系着无多个怪异的面具,此时随着风被掀起,彼此碰撞,发出咔咔咔的怪声。 除此之外,四周静得有些诡异。 虫鸣鸟叫顷刻消失,黑暗无声蔓延,几乎要将整栋楼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女鬼阴阳怪调的笑声,她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而后突然停止,她轻轻叹了口气,声调旖旎暧昧:“这次便暂时放过郎君吧,只不过,这位看起来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呢……” 话音刚落,一张艳丽若蛇蝎的脸猛地从旁边伸出,死死地盯着游西雀,笑嘻嘻地说道:“郎君可要小心了,这位可不是什么好人,接下来恐怕要坏事的。” 说完,趁着青年还没有发作之前,她的身影消失,化作一缕黑烟,幽幽散去。 地面只留下一只染了血的木屐。 噼啪。 一道裂痕从木屐中间裂开。 四周只剩下游西雀和眼前的青年了。 她望着青年的背影,沉默片刻,迟疑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的后肩,“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说完,青年忽然转过身。 游西雀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这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约摸二十四五的年纪,肤若白玉,鼻梁挺立而笔直,唇角微弯,天生带笑,双眸异色,左瞳澄碧,右瞳猩红,乌黑的头发略长,用红色发带松松垮垮绑住,像一只穿着奇装异服的贵族猫猫。 但他没有笑。 他只是严肃地瞪着游西雀,抿直了唇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游西雀懵了懵,心里直犯嘀咕,她没有做啥得罪人的事吧? 这小哥看起来好生气! 游西雀忍不住立直了身体,正想说什么,忽然,青年抬起手,她下意识往后面偏了偏,随即意识到对方并无恶意,就在这时,冷冰冰的手指戳在她的额头上。 游西雀:“?” 戳戳! 他用手指用力戳戳她的额头! 嘶—— 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人戳过脑袋! 她张了张口,憋不住了,“你干嘛啊?!” 有事吗? 话音刚落,一个更响亮的声音从小哥身上传来。 咕—— 游西雀:??? 视线缓缓落下,目光落在青年的肚子上,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 游西雀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青年低着头,异色双眸一眨不眨地瞅着她,水湛湛的,仿佛蒙着一层浅浅的水雾,总之就,脆弱无助可怜,委屈巴巴。 然后他伸手轻轻拽了拽游西雀的衣摆。 他饿了。 这个念头陡然清晰地出现在脑子里,游西雀顿时心领神会,张口欲言,有些呐呐地想要解释为什么身为饲主却很久没有给他投喂,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出现一声低低的呓语。 抬眼看去,却见不远处,被影子鬼和辛月附身的秦照澜和聂准,正鬼鬼祟祟地藏在走廊拐角处,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瞅过来。 而聂准的身后,正背着昏迷的程妈妈,刚才的声音正是从程妈妈口中传出,这一切对她就像一场噩梦,即便是昏迷,也令她痛苦不堪。 但下一瞬,两只鬼不知看到了什么,惊恐地瞪大眼睛,咻的一下缩回了脑袋。 游西雀回头一看,橱柜小哥已经不见了。 “唉,还没问到小哥叫什么名字呢。”游西雀有点纳闷,而且怎么就跑了呢,“难道他是那种害羞的社恐人设吗?也是……毕竟之前他跟在我身后的时候,一直是悄悄咪咪的,可能真的是个社恐吧。” 思及此,她回忆起橱柜小哥那张清隽精致的脸。 看着生前不像是受过什么大苦大难的,估计是哪家的有钱少爷,死后跟着她竟然挨饿,甚至悄悄缩在角落里,委屈巴巴的捂着肚子不敢吱声! 实在是太可怜了! 游西雀不由得有点愧疚,“看来要多弄几张卡牌让他吃饱才行。”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6节 听了她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的辛月和影子鬼:……害羞?社恐?哪位? 是指刚才站在她看不见的位置对他们阴沉着脸那位吗? 呵呵哒! 两个大魔王打架,他们根本就不敢冒头好吗! “小蔓、小蔓……” 昏迷的程妈妈蹙起眉头,眼角泪光闪闪,痛苦呓语着。 游西雀看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先送她去医院吧,还有聂准和秦照澜最好也得检查一下。” 今天的事实在来得太过诡异。 程小蔓竟然和白戾歌扯上关系了 公交站,老旧汽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游西雀让辛月先把秦照澜和聂准弄上车,至于影子鬼,他曾经在这里大开杀戒,公交上的鬼魂们对他充满厌恶恐惧,因此只能将影子鬼收回。 雨下了一天。 空气里散发着雨后冰冷的潮气。 老住宅区沉浸在黑暗的沉寂中,没有一丝生气。 游西雀左手拿着程小蔓的项链,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她有一种预感,自己还会再回来这里一趟。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她蓦地眯起眼。 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从巷道间穿梭而过! 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个白大褂! 它又在暗处偷窥! 公交缓缓往前方行驶而去。 游西雀回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白大褂的位置—— 黑暗中,一双憔悴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 医院。 空气里布满消毒水的味道。 游西雀把两个男人往病床上一摔就果断走人。 程妈妈在另一个病房,游西雀过去的时候人已经醒了。 女人看上去似乎更瘦了。 一把骨头嵌进被褥里,凌乱的头发隐隐看见白丝,她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听护士说,她从醒过来就是这副模样,像是丢了魂似的。 也许也确实是丢了魂,随着女儿的离去,她的魂魄也跟着走了。 她是一个人带大程小蔓的 年轻时认人不清,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但也够倔强,孩子是她自己的,与别人无关,咬着牙将女儿养大,盼她蹒跚学步,盼她学富五车,最后盼她健健康康就好。 结果女儿好像又要走她的回头路了。 不对,小蔓比她更惨。 她连小命都丢了。 游西雀拉开凳子,凳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这声音似乎将女人惊醒,无神的眼珠转了转,而后落在了游西雀身上。 紧接着眼中好像有了一点点的光亮,她问:“我女儿在哪里?” 她是确信自己看见小蔓了的。 这不会是梦。 人也好鬼也好,都无所谓了。 游西雀没有应声,她从包里掏出一条项链,放到程妈妈枕头旁边。 项链在青白的灯光下彻底失去光泽,就像程小蔓的生命。 对程妈妈来说,她的星星陨落了。 程妈妈把项链拾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就这么看着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在游西雀以为她要看到地老天荒的时候,女人忽然低下头,死死地攥紧项链,泪水像寒冬里迸发的溪流,扑簌扑簌落在白色的被褥上。 瞬间将被褥染上一层湿漉漉的阴影。 她哭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 从头到尾,游西雀只能听见那种,断断续续的抽气。 就在这时,一只近乎透明的手放在程妈妈脆弱的肩头,程小蔓脆弱得好像风都能吹走的薄弱灵魂幽幽地站在她身后。 就这么陪了程妈妈一会儿,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怪风,程小蔓的身形若隐若现,而后竟然真的被风吹散了,她的灵魂碎片随着风吹来荡去,最后悄悄地钻进了程妈妈的项链里。 和程妈妈的泪珠融为一体。 “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陪在妈妈身边了。”游西雀垂下眸,没有再看下去,离开医院后,她果断报了警。 程小蔓的灵魂虽然找到,但她的尸体至今没有踪影。 况且,她的死因,依旧不明朗。 思及此,游西雀心情有些沉重。 夜晚的风有些冷,她一路开车回到公寓楼,手都快被冻僵了,直到打开门,里面直逼而来的暖意才让她感受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才开门,两张稚嫩的脸便望了过来。 余青灯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下意识倾过耳朵,乖乖地感受游西雀这里的动静。 游西雀从冰箱里提了一罐可乐出来,噗嗤一声打开。 冷饮下肚,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几步走到沙发中间,挤在余青灯和陈瑞玲中间,伸手摸了摸余青灯的脑袋,“乖仔!” 余青灯惊讶地瞪大眼睛。 随着游西雀的话语,他伤痕累累的面孔似乎又悄悄恢复了一些,整张脸变得更干净了,隐隐成为了清隽少年的模样。 电视机里放着海绵宝宝。 陈瑞玲双手撑着沙发,身体前倾,看得全神贯注。 游西雀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没有受伤就放心了。 小泥人似乎只是她的替身,并不是她本身,因此并没有影响到她。 “瑞玲,谢谢你的小泥人。”她对陈瑞玲说。 陈瑞玲像是没有听见。 从那个房间离开后,这个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没有见过的机器,没有见过的动画片,没有见过的人。 那些可怕的过去好像都遗忘了。 红色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里的黄色方块人,但是在游西雀没看见的角度,小姑娘赤着的双脚不安分地动了几下。 经历了危险的一天,游西雀有点儿累了。 她打开卡牌栏看了一眼,里面多了一张sr场景卡,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张场景卡还没有打开过,是之前召唤赵郁鬼魂时赠送的,她一直没有时间打开看。 看来看去,目光落在了怪谈橱柜上。 忽然,游西雀眸光一顿。 【怪谈橱柜·ssr】 当前饱食度:1% 这张卡牌的饱食度下降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真正让游西雀心头一惊的是,后面的备注小字完全变成了红色! (备注:危险!危险!危险!重要的话说三遍!该卡牌当前饱食度极低!随时可能进入危机状态!请剧院主小心!请剧院主小心!) 游西雀皱起眉,想起青年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得坐直身体,表情严肃。 “得必须给橱柜小哥找新的食物了。” 怪谈橱柜一旦饱食度清零,就会进入反噬施主的恐怖状态。 而且,似乎因为帮助她压制了附在“诅咒木屐”里的女鬼姐姐,橱柜小现在的饱食度急速下降。 “到底该怎么给他找新的食物呢?” 游西雀抿起唇,沉沉地思索着,“卡牌升级后,普通的n类卡牌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必须为他找到更高级的卡牌……而且,这些卡牌里面一般都要附带着一只鬼。” 经过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 怪谈橱柜真正吃的不是卡牌,而是那些藏在卡牌里的鬼。 她的目光在余青灯脸上停了停、又在陈瑞玲小妹妹身上顿了顿。 “不行不行不行、自家人不可以!” 游西雀的手指在“被诅咒的木屐”这张卡牌上顿了顿,眼睛突然一亮。 “怪谈橱柜。”她低唤一声,把橱柜召唤出来。 下一瞬,一个黑木盒子出现在桌子上,游西雀眼睛发亮,把染血木屐的卡牌塞了过去,“试试看?” 细细的卡牌很容易就能从缝隙塞进木盒里。 游西雀松了口气,“这样应该就好了,好歹也是张ssr呢……” 没想到,她竟然也有把ssr卡牌喂进去的一天! 她觉得自己升华了! 视高级卡牌如粪土!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怪谈橱柜迅速裂开一条缝隙,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7节 一张卡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弹出来,充满了橱柜小哥的厌恶和嫌弃之情。 游西雀:? 好家伙,还挑食。 她把卡牌捡起来,只见卡牌里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手持木屐的女人,她表情僵硬地瞪着她,满脸不敢置信。 虽然没出声。 但游西雀莫名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一句话。 【郎君,你怎么可以把美女塞进去喂怪物?!】 啊这。 就很尴尬。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默默把卡牌收好,她打开背包,试图从里面翻出点别的东西,突然,目光在一支碎了一半的短笛上停下。 她皱了皱眉,把白戾歌的短笛拿了出来。 就在这时,深夜管家忽然弹出信息。 【“隐秘的尸体”任务危机等级提升!】 作者有话说: 只能说,程小蔓,还有机会! 第95章 代号:怪物 【隐秘的尸体·危】 任务地点:青藤高中 任务背景:它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学校的操场还是那么热闹, 图书馆挂着禁止喧闹的牌子,教室里传来学生的朗诵声,它茫然地游荡着, 却无论哪里, 都不是它该停留的地方。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它的存在。 白戾歌、白戾歌、白戾歌…… 为什么没有人记得它呢? 甚至, 连它的尸体都不见了。 到底是谁把它的尸体藏了起来? 它找不到呀,它开始愤怒, 开始怨恨,旁人的声音令它厌烦,似乎只有一种声音能将它安抚,即便如此, 每一个靠近它的人,都令它感到极其厌烦。 任务说明:请带上白戾歌的短笛,前往青藤高中寻找他失踪的尸体。 任务时限:15天。 (备注:由于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他现在的心情极端暴躁, 请您尽快完成任务, 获取他的好感,否则期限一到,他将以任何形式杀掉你。——另外, 剧院管家提醒您, 或许音乐可以暂时安抚他。) *** 白戾歌的任务内容变了! 游西雀蹙起眉, 沉默地思索着,“十五天?这个任务新增了一个时限, 为什么是十五天呢, 难道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现在任务上面虽然挂了一个“危”的字眼, 但比起之前要她去二号剧院一边听音乐一边对着镜子给自己梳头, 反而看上去还安全了许多。 “但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想到神秘诡谲的青藤高中, 游西雀心里有些不安,“只怕青藤高中里面有一些更危险的东西。” 但任务一旦接下,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游西雀有点犯愁,自己踩爆了白戾歌的短笛,现在恐怕是彻底得罪鬼了,自己似乎必须得去一趟青藤高中了。 空气里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轱辘轱辘—— 脚边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自己一下。 游西雀低头看了一眼,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坐在旁边的余青灯微微朝她倾着身,似乎在好奇她发什么呆,但他的脑袋不好使,噗通一下掉到地面,慢悠悠滚到游西雀脚边,脸上还带着一副担心的表情。 “……虽然很谢谢你,”游西雀捏了捏眉心,说不下去了,还是老老实实弯腰把余青灯的脑袋捡起来,放回到他的脖子上,“青灯,你这头是不能治了吗?” 闻言,少年困惑地歪了歪头。 这小小的动作就看得游西雀胆颤心惊,生怕这傻孩子刚放好的脑袋又掉下去。 见状,游西雀叹了口气,青藤高中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到时候应该带谁过去呢? 电视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陈瑞玲小妹妹看得一脸认真。 游西雀一边想着事,也跟着看了一会儿,片刻她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毕竟连着一段时间高强度撞鬼,还没有好好休息过。 “算了,先去睡觉吧。” 游西雀不是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随便收拾一下,便关了房门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灯光熄灭,屋里骤然陷入黑暗。 游西雀累得够呛,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外面还有两只鬼,目前来说,自己还是安全的。 窗帘是闭合的。 月光无法穿透,黑沉沉的一片。 游西雀的手机放在床头不远处,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的手机亮了起来,一条条信息疯狂弹出屏幕。 【危险!危险!危险!】 【剧院主现在进入极危状态!请小心!请小心!请小心!】 【鬼怪失控中!】 窗外的月光明亮得有些刺眼,就在这时,一道高瘦的影子阴森森地出现在窗帘另一头,他沉默地低垂着头,一对阴阳瞳了无生气,宽大的衣摆红艳如血。 滴答滴答滴答。 屋里出现了急促的水珠滴落声。 一道道暗红的伤痕出现在他的身上,脖子、手臂、脚腕、胸膛——他的衣服是被血染红的。 而后他缓缓抬起头,表情木然地看着沉睡的游西雀。 【怪谈橱柜·ssr】 当前饱食度已清零。 该卡牌已进入失控状态。 门外,两个孩子依旧在安安静静看着电视,莹莹光辉映在他们脸上,使他们有了活人的生气。 突然,陈瑞玲动作一顿,目光困惑地看了游西雀的房间一眼。 就在她站起来之前,电视里的女人突然给了男人一巴掌,这时,余青灯嘶哑的嗓音说道:“他们……打架!好像、男的……把她的,钱……偷走了。” 《回乡的诱惑》正在热播,尽管他没看懂,但是他非常笃定。 一定是这样的! 闻言,陈瑞玲狐疑地瞅着电视,真的吗?她看着怎么觉得不像啊? 但马上,女人又给男人来了个连环回旋巴掌! 陈瑞玲眼睛一亮。 刺激! 好看!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 游西雀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里充斥着血腥味。 她似乎被浸泡在血水之中,任她怎样挣扎也无法逃脱。血水灌入她的眼睛口鼻,逐渐夺去她的呼吸,她在血水中浸泡了许久,意识渐渐消失。 当她再从这个梦里见到自己的时候,只见一条被血液汇成的湍急河流中,自己的尸体在血流中沉沉浮浮。 天是黑的,没有月光。 河流两侧是土褐色的岩石,大地被太阳照晒,如蛛丝般一块块龟裂,游西雀像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灵魂,她追随着自己的尸体沿着河流汇向不知道的地方,目光麻木地看着干裂的两岸。 岸上堆叠着许许多多的尸体。 它们容色枯槁泛黄,瘦得像一把把骨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被随意丢弃,埋在黄土之下。 从它们的衣服上,游西雀判断它们与自己大约不是一个年代的,更像是上个世界的人物。 它们是怎么死的? 太瘦了,一个个都是皮包骨。 是饿死的吧?游西雀想。 随即一个词汇出现在她脑子里—— □□。 天到底多久没有下雨了呢? 游西雀很想摸摸干裂的大地,但她并没有自己的身体,她的尸体沿着血河一路下流,游西雀跟了一会儿,越来越困了,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这样漫无目的游荡许久,直到灵魂死去的时候,河边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尸体。 他的动作好粗暴。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8节 游西雀蹙起眉。 小伙子不行啊。 一名戴着怪物面具的青年笨拙地拽住她的一条腿,也甭管地面有多粗糙了,由着游西雀的尸体头着地地拖着上岸。 嘶—— 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姿势,肯定毁容了。 她有点不忍直视,灵魂跟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嘟嘟囔囔:“轻点轻点、草,大兄弟!头没了头没了!哪有让人头着地的啊!” 忽然,青年脚步一顿,回头冲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困惑地歪了歪头。 游西雀:!!!他看见我了? 但下一瞬,青年回过头,沉默地拖着游西雀的尸体往前走,直到来到一堆篝火前。 这是一团绿色的火焰,烧得很高,非常旺盛。 在黑夜中散发着冷光。 青年把游西雀的尸体放到篝火旁,接着就坐在旁边,沉默地用枯枝拨弄着篝火。 他戴着面具,看不见脸,但从鲜艳的怪物面具上,依旧能看出他长了一双颜色不一样的眼睛。 游西雀忘记了一些事。 她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双眼睛。 但她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自己的尸体被粗糙尖锐的石子磨得面目模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会毁容!”她一脸心疼地蹲在自己的尸体旁边,捧着尸体的脸,疼惜地吹着上面的伤口,“哇,幸好我没在里面,不然得疼死……不对,就算这样也不行,美女是不可以毁容的!” 其实她并没有说话,但脑子里的想法就是莫名变成了语言。 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是一个游魂野鬼吧。 于是现在的画面就变成,游西雀捧着自己的尸体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噗嗤。 火星炸响。 青年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绿色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出现一道弯月。 黯淡的光亮照亮了整片大地,遍地尸体面色苍白,与月光对应,闪烁着森冷的白光。 这时,青年忽然开口:“你应该离开了。” 游西雀一愣,抬眼看去,“你看得见我?” 青年摇摇头,他伸手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看向游西雀的方向,却是没有焦点的,他确实看不见游西雀,“我看不见你,但是我能听见你的声音,不是很清晰,我知道你在那里,你……” 青年顿了一下,用枯枝捅了捅游西雀的尸体,低声说:“你不属于这里,你的衣服和他们都不一样。”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游西雀问。 她打量着眼前的人,他的衣服很怪,好像是某种古老教派穿的祭祀服装,红色宽大的袍子上挂着一串串色彩斑斓的玛瑙珠子,腰间系一串形状不一的面具,但多数是恶面獠牙,看起来十分狰狞。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怪物。” “怪物?” “嗯,代号怪物。” “为什么会有代号?”游西雀觉得很奇怪,“我问的是你原来的名字。” 其实她还想问这个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但考虑到两人不熟,他可能不会说,遂作罢。 “我原来的名字?”青年精致完美的下半张脸唇角一勾,有点戏谑,“只有朋友才可以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游西雀挑挑眉,“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既然这样,你每天和这堆尸体作伴,反正也没有人和你说话,不如我来做你的朋友,而且你还让我的尸体毁容,作为赔偿,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我的朋友……”青年眸光一沉,“他们背叛了我。” “这就是你在这里的原因?” 青年默了默,忽然站起来说:“该走了,你不属于这里,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他抬眼看着天,“看见了吗,这里本来是没有月亮的,但如果出现了月亮,就是这个世界和外面相连的时候,如果月亮消失,那扇‘门’同样会消失。” 弯月悬挂,却越来越细,似乎快消失了。 青年说完,忽然弯身,将游西雀的尸体打横抱起。 “这样就不会伤到你漂亮的脸了。” 他眨眨眼,异色双瞳中浮现笑意,“好像有点迟了,不过幸好,它不会影响到另一个世界的你。” 游西雀好奇地看着他的眼睛。 但青年却没有继续多说,他抱着游西雀的尸体一路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去,而后月亮似乎越来越大了。 大地一片平坦,一望无垠,地面密密堆着无数具老人小孩,男人女人的尸体。 游西雀安静地跟在青年后面。 冰凉的风吹来,似乎带来一丝淡淡的药香。 游西雀抿了抿唇,没作声,月亮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捞到。 而后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门。 这道老木门嵌在新月弯钩下,中间有一个凹槽。 游西雀目光落在凹槽上,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觉得这个凹槽有点眼熟,好像,她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刚好放进去的。 “到了。”青年说,他笑了一下,眸中露出一丝遗憾,“这扇门只有你才能打开。” “你呢?”游西雀问。 “我已经……”青年目光怀念,“我已经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了,如果出现在那边,我或许会失去记忆,也可能会丧失理智。” 游西雀走到门边,轻轻拧开门把,下一瞬,眼前出现一条漆黑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底,呼啸的风从那边传来。 她接过自己的尸体,将尸体扛在背上,回头看了青年一眼。 “那你不想离开吗?” 青年迟疑一瞬,摇摇头,“我不可以。” 月光逐渐黯淡。 游西雀便没有再问,她在青年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向漆黑深处—— 忽然,她脚步一顿,忽然转过身,几步走到青年面前,狠狠给他肩膀来了一拳,“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 说完便急匆匆要往门的另一头跑去。 她的力道实在不小,游西雀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就练了一身蛮力,认真点的时候简直能单手把一个成年男人掀翻。 青年却定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但他惊讶地睁大眼,怔怔地伸出手,按在自己被捶了一拳的肩头。 片刻,他忍住笑,小声咕哝:“力气好大的女孩子。” 很可爱。 四周一片黑暗,游西雀抱着自己的尸体快步地往前跑,随着月光逐渐黯淡,她知道自己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就在这时,伴随着吹来的风,带来青年似有若无的声音。 “谢……迦……我的……名字……” **** 游西雀蓦地睁开眼。 紧接着便被外面的光刺得眯起眼。 天已经亮了。 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开,游西雀狐疑地看了一眼,她明明记得自己睡之前已经把窗帘给拉上了才对。 而且,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到底是什么梦呢? 她想要快点抓住那点模糊的记忆,但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一串急切的手机铃声给吸引了注意。 未接电话20通。 游西雀眉心一跳,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喂学姐——” “剧院又又又又又出事啦!” 接着,乌甜甜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冷静下来,别到处乱跑,我马上过去。” 说完,游西雀立即挂断了电话,收拾东西开车朝剧院的方向开去。 线条流利的暗蓝色重型机车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伴随着野兽嘶吼般的轰鸣声,游西雀很快就来到了猩红眼怪谈剧院。 乌甜甜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圆圆的小脸蛋满是着急,见了游西雀眼睛一亮,差点没忍住整个人飞扑过来。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取下偷窥,随手撩了一把头发,一边走一边将手套摘下。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谁失踪了?”说这话的时候,她都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这几天她都没敢开业,剧院深处那老怪物不死,她不放心。 “没有没有。”乌甜甜用力摇摇头,然后悄悄挨近游西雀,然后一把揽住她的手臂,亲昵地蹭蹭,但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我们都很听你的话,正好最近这段时间学校那边期末了,我们也不是很有时间,就没有过来。” 说到这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心虚的,“是我、是我……昨晚上的时候发现之前做的笔记漏在这边了,想着期末得看看,就过来拿笔记,结果……” 她表情有些困惑。 “学姐,咱剧院里面是不是进贼了啊?” “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游西雀微微眯起眼,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号剧院门口,电灯噼啪打开,游西雀一眼望进去,即便隔着远远的,也能发现走廊里的异常。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19节 墙上的壁画,不见了。 黑暗中隐隐耸动着密密的鬼影。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遭贼?恐怕没这么简单。 游西雀抿了抿唇,警惕地往里走去,她越过一号剧院,来到二号剧院门口,一路走过来,墙上的壁画全都不见了。 其实也不是不见了。 只是—— 耳边充斥着嘈杂悲痛的哭声。 游西雀脚步一顿,低头一看,自己脚下踩着一个支离破碎的小纸人。 女孩子。 穿着绿色的花裙子,头上绑着两个牛角辫。 是之前壁画里那一家五口中最小的孩子。 在小纸人旁边,伏着另外几个小纸人,它们是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家五口躲在壁画里生活,偶尔会叽里咕噜说着游西雀的坏话,还以为游西雀听不见。 片刻,游西雀把小纸人拿起来,沉默一会儿,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爷爷呆滞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 他张了张口,惊悚地从嘴巴里嚎了一句。 “鬼啊!!!” 第96章 “我也是受害者!” 游西雀:? 这是什么离谱事件, 一只鬼对着她喊见鬼,这应该吗? 几个小纸人愣愣地看着她,纸片被泪水洇湿, 软塌塌的, 很丑。 片刻, 他们像是突然回过神,脑袋抵着脑袋圈成一团, 叽里咕噜地小声说话。 “啊!她是在问我们吗?是吗是吗是吗?” “应该不是吧!她怎么看得见我们啊!我藏得很好耶!” “呜呜呜都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个干嘛啊!女儿好惨、我的女儿太惨了……那个老怪物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家小花!兔子急了也咬人!” “感觉是不是有点不对啊?姓游的怎么一直在盯着我们?哇,她干嘛啊,她的眼神好像在我们几个是傻叉!” 游西雀:……是的,您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把地上破碎的小纸人捡起, 垂眸看着几个附在纸人身上的老小子,“废话少说,我再问一次是怎么回事。” “……” “…………” 死一般的沉寂。 几个纸人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试图装死, 游西雀挑挑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片刻, 还是这一家五口里的妈妈最先清醒过来, 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她一眼, 然后用手肘撞了撞里面的爸爸 “喂,老公, 别装了, 姓游的在跟我们说话呢, 她看见我们啦。” “啊……哦, 看见啦?真看见啦?” 说着, 几个小纸人齐刷刷抬起头,黑魆魆的眼睛傻愣愣地盯着游西雀。 游西雀:“……” 怎么的,难道她还得给他们来个自我介绍呢? 就在这时,墙边忽然出现一道影子,紧接着影子越发厚重,一双苍白的手从影子里伸了出来,几个小纸人惊慌地叫了一声,游西雀心头一紧,下意识警惕,但就在下一瞬,一个穿着绿色花裙子,头上绑着羊角辫的小妹妹从墙里冒了出来。 她脸上没有血色,幽幽伫立在角落,表情惊恐,浑身颤抖,牙齿格格作响。 这个小妹妹和那个被撕碎的小纸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游西雀心中了然,矮下身子,冲她招招手,“小妹妹,过来,你怎么啦?” 这时,几个小纸人叽叽喳喳地跑过去,七嘴八舌地冲她说话。 “糟了!小花怎么出来了!” “那个怪物知道小花没死会不会回来啊!” “应、应该不会吧?就算不是小花也会是别人的!我们家小花只是比较倒霉而已!” 游西雀品出个味来了,她微微眯起眼,低声说道:“里面那个老怪物出来搞事情了?” 小纸人中的妈妈回头瞅着她,而后单薄的纸人身上发出了重重的抽气声,这位妈妈这才跟她说:“哎呀,姓游的,你新来的可能不知道,那个老怪物以前好像老是很把自己当腕儿看,经常在剧院里瞎转,心情不好了就要拿大伙儿出气,只不过最近有段时间没来了……” 说到这,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游西雀一眼,“大伙儿都以为日子要平静下来了,你给咱这开门,让那些人进来,热闹热闹,咱们好久没见过活人了,也高兴,只不过……自从陈瑞玲跟你出去之后,那老怪物就跟发了疯似的,哎,嘴上说你不能明白,你跟我过来。” 说着,这位妈妈一瘸一拐往剧院深处走去。 游西雀这才发现,这个小纸人缺了一个脚掌,是被生生撕断的。 还没往里面走多远,小纸人便瑟缩了一下脑袋,小声对她说:“嘘!别进去了!那老怪物也不知道在不在,要是他突然出来,我可救不了你。” 话音刚落,轱辘轱辘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游西雀下意识警惕起来,紧接着,幽深逼仄的走廊深处,竟然有一颗人头缓缓滚了出来! ! 游西雀差点没骂出声,手里的刀险些就甩出去了,就在这时,那颗人头惊恐地眨了眨眼,“别别别!我不是坏人!呸,不对,我不是坏鬼!你看看我能干啥啊!我连手都没有!哎哎小花妈救命啊,别让姓游的捅我!” “对对对!冷静冷静!”小纸人紧张地抱住她的大腿,“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别动刀动枪的!大家都是良民!” 轱辘轱辘。 说话间,那颗人头迅速滚到游西雀脚边。 “你看看你看看,我不是真的人头啊!” 游西雀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居然是一颗塑料模特的脑袋,脖子那块儿被粗暴扯断了。 “我也是受害者!”这颗塑料人头委委屈屈地说。 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画面。 在走廊青白色的灯光下,这颗塑料人头的脸色白得发青,它正仰着望着游西雀,黑魆魆的眼睛直愣愣地睁大,红色的嘴唇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紫,说是塑料模特,但看起来也与真人无异,甚至看起来更像一颗惨死的人头。 而在游西雀的视野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层似有若无的黑雾笼罩在这颗人头上,隐隐能看见另一张男人的脸覆盖在人头上。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才忍住把这玩意儿踢到一边的冲动,她往里走了几步,只见走廊中间,一具塑料模特被拆得支离破碎。 “哎哟。”小纸人揪住她的裤腿儿,艰难地爬到她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说,“看到没,这就是那个老怪物弄的,姓游的,你真不打算把陈瑞玲送回去啊?它这只是在警告你呢,接下来整座剧院恐怕都不能安生。” 塑料人头在旁边呜呜呜地哭,“对啊对啊!那老头老可怕了!平时它出现的时候我们都得躲起来!谁知道昨天他突然一个个把我们揪出来!” 游西雀皱起眉,没应声。 小纸人拍拍她的肩,“还没完,你上那儿去看看。” 说着,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游西雀往二号剧场的方向看。 下一瞬,游西雀眼神一变。 她几步来到二号剧场门前,只见片片斑驳的老木门上好像被什么野兽利爪抓过,这种抓痕从门板上一路开始蔓延,在墙壁上落下一道道狰狞丑陋的痕迹,那些壁画墙纸全都被利爪切割外翻,地上片片碎片,还有一些木头碎屑。 简直像熊孩子破坏现场。 直到看到这一幕,游西雀眉头疯狂跳动,心跳骤然加快,胸腔里积蓄着一股怒火。 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修门要钱,砌墙要钱,那些壁画要钱清理垃圾也要钱!”游西雀盯着这些东西,迅速计算着自己的损失,越算越难受,越算越心塞。 小纸人还想给她看,“来来来,那里还有呢……” “不用了,不用给我看了。”游西雀面无表情地举起手制止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一趟,回来损失竟然这么惨重,而且,有那个老怪物搞事情,剧院也别想开了,否则到时候客人都被赶跑了。 她有些咬牙切齿,“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有什么办法可以剁了它吗?” 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叮的一声。 【任何一个健全的剧院,都不能缺少一定程度的安全守备力量,您身为剧院主,除了发展剧院外,还有必要保护任何一个客人任何一个员工的生命安全,甚至是剧院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哪怕是角落里一只小小的蚂蚁,都是剧院的财产。】 【为了证明您不是一个废物剧院主,请您认命有责任心、有实力的员工成立安全小组。】 【推荐人物:乌甜甜、白戾歌……】 第97章 门 乌甜甜? 游西雀懵了懵, 自家学妹个儿不高,瞅着小小一只,哪哪看都可爱, 怎么就能和白戾歌这种凶残的恶鬼一块儿挤进安全小组的推荐人物名单里了? “但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游西雀沉思着, “就算解决了那个老怪物, 但以这家剧院的尿性,谁也说不准后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进来剧院的都是普通客人,为了能够安心地正常经营,成立一个安全小组也确实必要。” 看来白戾歌这条路是绕不过去了。 游西雀听着剧院深处传来渗人的哭叫声,有点忧愁。 回到壁画被撕碎的地方, 绿裙子小姑娘煞白着小脸满脸惊恐地蹲在角落处,那怪老头的出现把她给吓坏了。 几个小纸人上蹿下跳地围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安慰她。 纸人妈妈见状,从游西雀肩膀上蹦跶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幸好我们早有准备, 咱家小花才没有被那个老怪物给撕碎。”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0节 纸人爸爸用力点点头, “对!他撕掉的只是我们的身体!不是我们的灵魂!” 游西雀把地上破碎的小纸人捡起来,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纸人妈妈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小手指, “嗐, 别担心,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咱家小花只是被吓到了, 过段时间就好, 我们几个只是附身在这纸人里面, 老怪物过来的时候小花已经先一步从纸人里出来了, 所以也没有真遭到什么祸害。” 她看着游西雀, “但这只是开端,只要陈瑞玲一天不回去,那个老怪物就一天不会善罢甘休。” 游西雀点点头,把碎纸揉进掌心里,寻思着下次给他们几个换几具更好使的身体,一边问:“里面是怎么回事?” 这话说完,周遭顿时一静。 几个小纸人黑不溜秋的眼睛紧张地看着她。 片刻,里面的爷爷才一脸惊悚地说:“这个、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老爷子我就是带着家人来这儿借住的,更多的事情可就不清楚了!” 见游西雀有些狐疑,老爷子静默一瞬,压低声音说:“咱们是真的不知道,这块地这么大,平时大家伙都各找各的地待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里面有些东西,更多是像‘管家’那样的,咱哪敢冒犯呀,不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面有些东西会冒出来,偶尔也有那么些脾气好的……” 他咽了咽口水,话还没说完呢,他儿子就急匆匆地接话了:“听里面的‘人’说,里面一共有七扇门,越往里的越厉害,你开始来的时候,打开的那扇门是第一扇门,不过这扇门是白送给您的,没有什么厉害玩意儿,第二扇门,就是那个……对,就是之前你捡到的那把笛子,好像叫什么白戾歌?再往里的我就不知道了,有些门里边据说是没有‘人’的,但有时候也会冒出来……” “门?”游西雀忽然福至心灵,纸人爸爸虽然说的是“门”,但他的意思却很容易理解,这说的不就是这家剧院的几个剧场吗? 第一个剧场是她成为这里的主人后直接赠送的。 没有太大危险。 第二个剧场则是白戾歌。 “单单是第二扇门的白戾歌就已经这么凶恶了,后面竟然还有五扇门。” 这个念头落下,几个小纸人突然脑袋挨着脑袋凑过来,它们的脸白得像刷了漆,双颊却涂着夸张的腮红,最重要的是,它们没长着一张真正的人脸,面无表情瞅过来,但黑不溜秋的眼睛愣是能看出几分担忧。 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画面。 导致游西雀思维竟然瞬间中断,和它们大眼瞪着小眼。 片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这种沉默中抽离出来,“我不会有事的。” 她明白它们的意思。 一共七扇门。 从目前剧院后台颁布的任务来看,继承这家剧院后,打开这几扇门,几乎是她的必经之路。 只是不知道,前面那死去的43个人,最大限度打开了第几扇门才被杀害? 这么想着,游西雀回到了一号剧场。 她记得自己还有两张场景卡没有打开过。 两张卡牌都是在任务中获得,一张是之前去青藤高中召唤赵郁时的奖励,一张则是来自于程小蔓,两者看似毫无联系,但实际上都与青藤高中有关。 “也许能从这两张场景卡中,获得一些青藤高中的线索。” 作者有话说: 本来前几天就要更了的,结果每月生理期例行偏头痛个三四天才拖到现在! 先更一短章以示活着,然后赵郁是那个,之前连环杀人案被陈阿姨推出去的那个变态凶手 第98章 树 嘎吱—— 缓缓推开一号剧场的门, 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霎时间,游西雀迎来了无数道躲藏在黑暗里的视线——担忧、彷徨、烦恼的。 空荡荡的观众席,时而浮现一张张苍白的脸。 见状, 游西雀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那个老怪物的事情确实让自己的员工们提心吊胆的, 成立一个安全小组迫在眉睫。 游西雀眸光微沉,把一号剧场的门关上。 嘭。 最后一缕灯光消失, 整个剧场都被黑暗笼罩,但在一号剧场升级为诡月剧场后,镂空的天花板却始终能看见似有若无的月亮,向着舞台洒落幽幽的银辉。 一号剧场配备了一张r场景卡。 【死亡月光·r】 恐怖值:20 剧情值:30 华丽值:15 卡牌介绍: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 阴暗的巷子角落正在发生一场惨无人道的杀人案件,凶手手持尖刀,揪着女孩的长发狠狠穿过她的喉咙,鲜血四溅, 她惊恐的瞪大双眼, 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这时,月亮悄悄拨开云层,一缕月光落下, 她终于看见了那个凶手。 “它”的眼神是那样冰冷残酷, 却对着她泪流满面。 难道, 无情的凶手也有一丝怜悯吗? 卡牌当前配置剧场:诡月剧场 一号剧场开门至今,一直以来几乎都是辛月的舞台, 游西雀把辛月召唤出来, 漂亮女鬼似乎不知疲倦, 自然而然在舞台中间起舞。 而配置上r级场景卡的舞台画面一变, 辛月也在场景卡的作用下换上相应服装, 以舞蹈的形式,呈现出被害者被杀害的最后一幕。 游西雀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捏着下颚沉思地看着这一切。 “从目前来看,场景卡并不是仅仅为观众提供某种氛围某种背景,它的存在其实更有可能跟某个案件有关……”她暗暗思索着,“比如死亡月光这张卡牌,展现的就是连环杀人案中发生的某一环,但当时我了解得太少了,所以没有往杀人案上面想。” 思及此,游西雀用手指轻轻敲击椅子扶手。 声音很轻,但空旷的空间内,却也绝对无法忽视。 舞台上的漂亮女鬼冷艳高傲地瞅着她,用眼神抱怨:啥事啊?老娘刚进入状态呢! 但也老老实实停了下来,穿着染血的白裙子飘到半空中,一脸不屑地睥睨着若隐若现坐在观众席上半透明的“影子”们。 “等等。”游西雀说,指间轻轻夹着一张卡牌。 辛月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下一瞬,只听见那群“影子”们发出惊诧的呼声。 忽然,辛月只觉得脖子一紧,一条红色的粗绳像毒蛇般猛地从身后伸了出来,死死勒住她的脖子,迅速将她往上拖拽! 游西雀从观众席上站起来,蹙起眉头。 她有点儿担心。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被粗绳吊住的漂亮女鬼,迅速调整好状态,脸上露出舞蹈演员非常专业的职业笑容,四肢柔软地在半空中挥舞,身侧飘荡着一簇簇幽幽绿影,葱茏茂密的树叶密密匝匝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冷风拂过,硕大的暗绿叶片像一只只挥舞的死人手掌。 绿叶之后,树木枝干粗壮狰狞,每隔不远,便有一根红色的粗绳垂下。 光线骤然阴郁。 四周的温度直线下降。 游西雀没忍住搓了搓手臂,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温度低得直打颤。 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却冒出更多的困惑,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意。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棵参天大树,孤月高挂,散发着阴凉气息。 这也是一棵槐树。 它大得有些夸张,看上去有好多年的岁月了,就这么坚硬强壮地伫立在舞台中间,拔地而起。茂密的绿叶遮天蔽日,几乎挡去所有光芒,但诡异的是,游西雀却能清晰地看见那些垂吊在枝干上的“东西”。 一根根粗壮的红绳沉沉地坠下,底端吊着一个个像虫卵一样灰白色的东西。 然而当她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虫卵! 那是一具具穿着粗布麻衣的尸体! 红绳勒住这些男男女女的脖子,将他们吊死在这棵树上,密密麻麻,整棵老树仿佛被害虫侵蚀,几乎每一根枝干都吊着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的卵。 辛月的面孔似乎蒙上了一层冷白的月光,这月光从树叶缝隙中穿透而来,她的眼神怨毒而冰冷,身体柔软无力地被风吹动,而后她伸展四肢,融入绿叶阴影中,随着风摆动身体。 她学的是芭蕾舞,曾经没有双脚对她来说是痛苦的事,死后反而解脱,空荡荡的裙摆下只有两双悬空的鞋子在跳跃,纤长的脖颈与手臂,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起舞。 她是曾经的天才芭蕾舞演员。 辛月脸上渐渐露出兴奋的笑容。 红色的粗绳勒住她的脖子,但并不影响她跳舞。 她的笑容越来越大,细细密密的红血丝沿着她被勒住的脖子向上蔓延,密密地布满整张脸,辛月的脸以极快速度发紫,嘴唇发黑—— 忽然,一切消失无踪。 大树凭空消失。 辛月猛地一怔,脸色骤变,眼中闪过惊惶。 她茫然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脸,上面的红血丝依旧没有褪去,整张脸极其难看丑陋。 游西雀心跳极快,她快步走过去,担心地问:“你怎么样了?” 就在刚才,她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那个根本就不像辛月。 而且,她的脸…… 辛月这才回过神,她嗷呜一声,浑身变成一团黑烟,钻回了卡牌里。 游西雀掏出卡牌一看,只见这位姐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镜子,上下左右使劲瞅,看着看着,突然悲从中来,冲着自己那张被勒得发紫的脸瘪了瘪嘴,差点没流出眼泪。 “……” 看来是没事了。 游西雀松了一口气,卡牌似乎自带恢复效果,受伤的鬼怪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就会康复。 “真正的问题是这样场景卡……”游西雀捏着指尖的卡牌,微微蹙起眉,“这张卡太邪门了,好像……辛月控制不了它?甚至会被反噬。” 难道是因为辛月的卡牌等级无法使用这张卡?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1节 刚才那一幕深深印在游西雀的脑海中。 分明没有见过,但却让她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槐树……又是槐树。”游西雀回到椅子上,沉默地思索着,“青藤高中就有许多槐树,但像这张卡牌里这么大的树木,就我所知,这所学校里面是没有的,如果有的话,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而且吊在树上的死人……看起来好像在进行什么邪恶祭祀?” 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什么名堂来。 游西雀挑挑眉,决定放弃思考,仔细看看这张场景卡的卡牌介绍。 【槐·sr】 作者有话说: 加班好几天了我,枯了 第99章 槐 【槐·sr】 恐怖值:30 剧情值:25 华丽值:15 卡牌介绍:没有人知道“它”活了多久, 人们总以为“它”年纪大了不清醒了,总在“它”身上捣鼓着各种离奇诡异的东西。 雄壮黝黑的枝干向远处伸展蔓延,“它”冷眼看着孩子们的躯体如同虫卵垂吊在自己身上, 人们向它跪拜, 向它祈求, 试图从它身上攫取源源不断的生命。 可笑!世上从来没有第二条生命,哪怕向它献出——至亲血脉, 也无济于事。 活非活,死非死,生人如死,亡者向生。 而在这场骇人听闻的死亡祭祀中, 只有“它”知道…… 有人在悄悄注视你。 * 游西雀蓦地打了个冷颤。 “有人在悄悄注视你”是什么意思? 卡牌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冰凉的寒意,摸上去似乎是死人的皮肤。 与此同时,卡牌右上角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叹号。 游西雀用指尖轻轻触碰, 紧接着卡牌最下端便出现了一串密密麻麻如同符文般的诡异红字。 【由于该卡牌有一定攻击性, 在拥有足够强大的演员之前,请谨慎使用,否则将引来反噬, 毕竟, “它”现在好像不太高兴。】 “它是指谁?”游西雀注视着卡牌中间那棵巨大的老槐树, “是这棵槐树吗?它真的很大,看起来好像年纪不小了, 从卡牌介绍上面可以知道, 似乎有人常常在它身上做一些邪恶祭祀……” 想到这里, 游西雀目光同情, “确实, 不知道哪来的憨批天天在它身上挂一堆尸体,老槐树肯定很不爽,不过……攫取生命?” 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之前发生的一切陡然浮现在眼前,她微微眯起眼,“好像又有什么串联起来了,已经死去了几年的连环杀人犯赵郁复活再次犯案,再次死去后,鬼魂被红绳绑在青藤高中的一棵老槐树上,然后是陈阿姨……为了路天朗,同样来到青藤高中。” “关键词是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脑子里迅速出现了两个字,但就在她的意识要抓住那两个字的时候,握住卡牌的那只手忽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在那一瞬间,掌心就好像被一只巨大的虫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定睛一看,只见被垂吊的尸体重重叠叠覆盖的老槐树深处,似乎多了一抹黑魆魆的影子,这影子透过阴影缝隙冷冷地望了过来。 那道冰冷的视线像一支带着血腥味的箭,从另一个世界穿透了卡牌,将游西雀钉在了原地。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平时拿到卡牌的时候,虽然提示有危险,但大多数时候只要她不召唤,卡牌里的鬼怪就不会自己出来惹事,这似乎是这些卡牌的某种机制,在它们“关闭”的情况下,“一般的鬼怪”不会伤害卡牌的主人。 但现在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可以穿过卡牌的世界,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边。 游西雀收回了这张卡牌,眉心微蹙,“这张卡牌暂时还不能投入使用,总感觉,它似乎接触到了某种事件的核心,这暂时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去碰的。” 暗暗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游西雀抬眼看了一圈一号剧场,那些隐藏在这里的鬼怪似乎都察觉到了危险,在刚才的一瞬间销声匿迹。 整座一号剧场只有一座空荡荡的舞台。 见状,游西雀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这种情况,猩红眼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业……”突然,她动作一顿,猛然惊醒自己还有另一张卡牌没有打开,连忙把那张卡牌拿出来,嘀嘀咕咕地说:“差点忘了还有它,老槐树古古怪怪的,不知道这张卡牌怎么样。” 这是完成程小蔓任务后给的卡牌奖励,同样是一张场景卡。 顿了顿,游西雀把卡牌取了出来。 她坐在观众席上,静待着舞台的变化。 然而—— 一秒、两秒、三秒! 甚至半分钟过去,舞台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游西雀懵了一下,捏着卡牌仔细端详,“不是吧?没反应?这玩意儿还能有假货?”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 耳边传来一阵尖锐嘈杂的金属摩擦声! 这声音似乎就在她的耳畔,几乎像一把生锈的刀,生生撕开她的耳朵! 游西雀忍不住痛呼一声,耳膜似乎被刺伤,痛得她猛地站起来,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什么鬼东西!” 咔、咔咔、吱—— 金属和粗糙的地面摩擦,偶尔出现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 游西雀浑身寒毛直竖,差点没忍住立马将卡牌收回,就在这个时候,她痛苦地捂住耳朵睁开眼,下一瞬整个人骤然愣住。 “这是……” 她怔怔地睁大眼,脸上似惊讶似茫然又似彷徨。 游西雀低头看了一眼,身后哪里还有凳子? 整座一号剧场的观众席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极其熟悉的场景。 “废楼区?!” 游西雀张了张口,脏话就在嘴边,但还是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我又回到这里了?!” 她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嘶—— “不对,不可能,这里不可能是废楼区,这里仍然是一号剧场,只不过,它被这张卡牌,幻化成了废楼区的模样。” 低矮的老楼重重叠叠耸立,昏暗的天空似有骤雨将至,将整片小区都渲染成一片阴郁的灰暗色调。附近的人早就搬走了,只剩下一栋栋年久失修的楼房,像被遗弃的老人,穿着灰黑色的衣服沉默地站立着,灰蒙蒙的窗户仿佛一双双浑浊的眼睛,沉沉地注视着幽长的巷道。 片刻,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立马恢复冷静。 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出现在这片废弃小区偏僻的一角,这一带更为破旧,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 “诊所?”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上次来过这里,但是并没有进去。” 她往前走了几步,试图伸手将门推开。 但手指却触碰到了虚空。 “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场景而已。” 游西雀皱着眉,心里那口气并没有松下来,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强烈的不安。 她能感觉到,那道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了! 似乎是—— 一把铁铲? 谁会在这个地方拖着铁铲前行? 有什么东西,正在朝她走来! 心跳噗噗加快,游西雀抿了抿唇,像只警惕的猫,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栋楼边,贴门站着,而后缓缓舒了口气,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那个东西。 咔嚓、咔嚓、咔嚓…… 声音越来越近了。 那会是什么东西? 铁铲? 也许不是铁铲,更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游西雀抿直了唇线,忍不住胡乱猜测着,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这里分明是她的剧院,一张场景卡而已,又不是鬼怪类的卡牌,“死亡月光”也曾经让她目睹了凶手杀人的场面,还不是什么也没发生。 “一张场景卡而已,不要紧张,不可能随便什么卡都是老槐树的。”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默念着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声音忽然中断了! 一切凭空消失! 看上去好像那个“东西”调转了方向,去了另一个远方。 它走了。 似乎是这样的。 ……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2节 ………… ……………… 一片沉寂。 游西雀后背紧紧贴着门板,她觉得浑身冷得几乎快要发颤,要用非常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身体的每一个生理性的颤抖。 四周的温度突然变得极低。 而后老旧的混凝土地面突然出现了点点水斑。 乌云翻滚,下雨了。 这张卡牌竟然还会下雨! 游西雀差点想要送它一句牛逼,这踏马能是普通场景卡? 是才有鬼呢!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游西雀没敢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水珠疯狂落下,很快在坎坷不平的混凝土地面上汇成一个个小水洼。 游西雀身体僵了一会儿,有点儿顶不住了,她暗骂一句,在心里嘀嘀咕咕:“不管了,管它这张卡牌是什么玩意儿,回收,不跟那玩意儿耗了。” 这水洼都快把她的鞋子泡湿了。 游西雀打了个冷颤,颤抖着捏住卡牌,正想收回,忽然,她目光骤止,寒毛直竖,浑身的细胞几乎都在这一瞬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源源不断汇聚在水洼上,将水面打出一圈圈凌乱的波纹。 然而就在游西雀脚边的水洼处,隐隐倒映着一抹血红的影子,一张白惨惨的脸出现在水泊倒映上,它是侧着脸的,阴沉的红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赫然就是游西雀贴着门站立的地方! 如果这个时候有第三个人在另一边就会发现,就在这栋楼这扇门贴近墙壁拐角的另一边—— 一个浑身染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身体反向翻折成九十度,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冷冷地望着老楼的墙壁,他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铁锤,末端似乎还有一丝血迹,被雨水冲刷得又黑又亮。 墙壁的另一侧站着警惕的游西雀。 然而它默不作声、悄无声息,透过墙壁观察她、窥视她。 游西雀和它的距离,竟然只有一个转身、一个转头的距离! 游西雀的声音瞬间哑在了嗓子眼里。 她艰难地捏住卡牌。 收……回…… 但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枯骨般布满尸斑的青紫的手,猛地从旁边伸了出来,死死扣住她握住卡牌的手臂!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第100章 游尸 冰冷粘腻的触感袭来, 伴随着一股被雨水冲刷过的腐臭味。 游西雀脸色微变,这双眼睛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直勾勾地望着她, 但这眼神中没有憎恶没有喜好, 像一双死人的眼睛, 毫无感情,仅仅是这样冷冰冰的。 即便如此, 她仍然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游西雀甚至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脸! 这张脸上长满了尸斑,有些地方只剩下一片腐肉。 他不是鬼。 但也绝对不是人。 然而她来不及多想,周围的建筑骤然崩塌,暴雨天的冷意褪去, 低低矮矮的居民楼化作黑色的粉末消散,温度缓缓回升,雨声消失了,那个拿着铁锤的男人……也消失了。 游西雀茫然地眨眨眼, 动作迟钝地看了一圈周围。 片刻, 她有些虚弱地坐下,用拳头抵住额头,皱眉喃喃:“消失了……卡牌的效果消失了, 那个东西……回去了。” 游西雀摊开掌心, 卡牌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中间出现了那片废弃小区的模样,四处都是灰沉沉的一片, 看不到人气。 但就在某一栋楼的后面, 墙角处, 藏匿着一角染血的白色衣角。 “又是一个活在场景卡里的怪东西……” 游西雀很快平静下来。 “和摸不到墙壁的背景不同, 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场景卡在复制一个场景的时候,还能把那个地方的东西也复制进来?——那这玩意儿根本就不能投入使用,观众都是普通人,而且随便撤回场景卡也会导致演出失败。” 她有点儿不信邪,觉得这些场景卡应该没这么厉害,而且,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老槐树和刚才看见的那个白大褂,应该不是同一类的东西。 “毕竟这个白大褂回到卡牌里面之后,就没再有动静,至少从这个层面来看,它和老槐树肯定不是一个量级的。” “还是说,它其实只是为了让观众的体验更真实,所以高度模拟?” 游西雀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不可否认,自己刚才确实是吓了一跳。 但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 “既然它是在这张废弃小区的卡牌里出现的,这是不是意味着,真实的白大褂,其实就藏在那片废弃小区里面?只是,之前我们运气比较好,没有碰上它……” 忽然,游西雀想到了什么。 也许并没有碰上! 上回过去的时候,可不就是碰见了一个白大褂吗? 只不过当时那玩意儿跑得太快。 但他当时为什么要逃呢? “这张卡牌是程小蔓任务的奖励,同样属于那片区域,中间或许有某种我不知道的联系。” 游西雀捋了一遍思路,这才点开这张卡牌。 【游尸·sr】 恐怖值:40 (该卡牌具有一定危险,请小心使用哦) 剧情值:40 (由于场地广阔,可根据情况填充更多剧情) 华丽值:20 卡牌介绍:低矮的楼房密密拥挤,繁复的巷道如同斑驳的蛛网,一具穿着白大褂的行尸沉默地穿梭,他的身体弯折,似乎经历过惨烈的撞击,唯一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一把染血的铁锤。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总是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这里游荡。但冥冥中,他知道自己也许是有一个归宿的,身上的锁链告诉他,有那么一个人,一定知道他到底该往哪去。 他在找,他一直在找。 伴随着铁锤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总有一天,一定会找到“它”——他真正该去的地方,或者,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 游西雀收回卡牌,接着便开始收拾东西。 两张卡牌情况大致上都清楚了,接下来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在剧院里浪费时间了,终究还是要去青藤高中一趟。 只是,之前她果然没有看错。 那玩意儿果然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具尸体。 “但尸体怎么会行动?” “还有锁链……当时我并没有仔细看,谁把锁链绑在了它身上?” 这些问题只在游西雀的脑子里存在了一秒,尸体当然不会行动,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但现在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才走到大厅,就瞅见一个女孩坐在台阶上,支着下巴愁眉苦脸的。 乌甜甜很乖,学姐说让她乖乖待着她就乖乖待着,可半点也没乱动呢。 这会儿听见里面的脚步声,才眼睛一亮地站起来,几步凑过去,“学姐学姐,你没事吧?咱剧院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真遭贼了?” 小姑娘一个人在那坐着,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要是真遭贼了,别提多生气了。 剧院发展到现在,虽然也没咋地,但那都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区区一个小贼…… 乌黑圆亮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个杀气,乌甜甜怕冷,总是全身穿着厚厚的衣服,今天戴了个兔子帽,现在眼睛红红的,就像一只被逼急的红眼睛暴力兔。 啪! 游西雀不轻不重给她脑门来了一下。 “得了,没有贼。” “啊?没有贼?”乌甜甜那股气泄了,很失望,拳头捏得噼里啪啦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突然,她声音一顿,神经兮兮地挨过来,脑袋都快蹭到游西雀肩膀上了,“学姐,该不会是……” 小姑娘也不傻,剧院的古怪外面的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第一批内部员工,平时只是不深究不计较,真想起来,有些东西却是一目了然的。 游西雀没应声,她想了想,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确实得告诉他们了。 况且,这一趟去青藤高中,她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一些后续的事情也还要交代。 游西雀掩下心里的不安,正想说话,忽然感觉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使劲蹭着自己的脸。 “……” 游西雀表情一麻,冷酷无情地把这颗脑袋推开,“甜甜,下次揩油前能给点提示吗?” “嘿嘿。”乌甜甜乐呵傻笑了几下,抱着她的手臂说,“一不小心就蹭了起来嘛!学姐就像猫薄荷一样!除了我以外,肯定还有很多人喜欢蹭蹭哒!” 游西雀:“……” 就很离谱。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3节 摁着乌甜甜的脑袋,游西雀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给那个和自己有着最亲密血缘的妹妹发了几条信息。 上次是作为宿管进去的青藤高中,但因为陈阿姨的关系已经被辞退,以青藤高中的情况,要想再进去,身边也只有游心雅可以帮忙了。 手机荧幕冰冷的光映在游西雀脸上,漂亮得有些锐利的眉眼也显得有几分冷漠。 乌甜甜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噼里啪啦在小群里嚎叫。 【呜呜呜呜呜呜总觉得学姐的美颜又又又又又升级啦!!!太好看惹太好看惹!!!弯了,请学姐冷冷地辱骂我鞭打我呜呜呜!!!汪汪汪!!!】 【林楷阳:……】 【周猛:……你知道你发的是什么群吗?】 【林楷阳:是工作群嗷。】 “……”游西雀摁灭手机屏幕,一言难尽地看着乌甜甜:“就……有点爱好我觉得挺正常的,就是,怎么说呢,学姐我啊……不太会用鞭子唉。” 乌甜甜:!!! 说完,手机屏幕亮起,一条信息弹出。 游西雀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她心情很好地拍拍乌甜甜的脑袋,“没事,也挺好的。” 说完,无视自家员工的社死,心情愉快地走出了剧院。 * 两天后,游家。 “小雅,妈妈给你切好苹果啦……”胡雨知女士面带微笑地敲了敲门,对着这个小女儿,她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恨不得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然而她等了一会儿,门却并没有开。 胡雨知皱了皱眉,“心雅?心雅?怎么不开门?” 她表情有点不太好看了,这个女儿从小就听话,向来十分省心,小时候让她去学跳舞,哪怕当时她想学的是画画,也会含着眼泪乖乖地走进舞蹈教室。 即便邻居家的熊孩子欺负她,但只要她说一句要她道歉,心雅也会乖乖听话,她知道不能在外面面前落了家长的面子,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女儿不惹麻烦不生事,只要是大人要做的,总会去做。 哪像游西雀啊。 明明是双胞胎,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别提要她道歉了,以前隔壁那小孩要是欺负她,那不非得被她关进厕所里去! 害得她被邻居好一通埋怨。 想到这些,胡雨知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对小女儿的耐心又提高了几分,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希望可都是压在了心雅身上。 “心雅?开门啊?” 但里面全无动静。 “这孩子怎么了……”胡雨知压下心底的不悦,顿了顿,她凑在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这才隐隐听见里面细细碎碎的念叨声。 “一万、两万、三万……十万?十万好像太少,二十万够不够啊?还是三十万……?” 门的另一边,游心雅有点为难。 她捏着存折,愁眉苦思,“投资一个剧院,到底要多少钱呢?剧院那么大,三十万好像也很少,嗯……一百万够不够?” 游心雅拿着自己从小到大攒下来的压岁钱,陷入了沉思。 “等一下。”她拿起镜子,一脸认真地对着里面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严肃地问道:“魔镜魔镜,告诉我,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美女,一百万够吗?要不要把工资也投资进去呢?可是,猩红眼看着好破烂哦!等等,不对……” “魔镜”里的人突然惊醒,惶恐地站起站起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我为什么要给钱!我真的要给钱吗?我真的真的要给钱吗?” 下一瞬,她抿直唇角,“要给吧……哼,她一定是太惨了才来求我的,算了,既然这样,帮她就帮她吧,她一定会好好感谢我!” 脑补到双胞姐姐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样子,游心雅都快笑出来了呢! 事情起源于两天前的一段微信聊天。 【游西雀:?什么鬼名字】 【深情白月光之心雅女神:其实是这样的……】 【游西雀: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想去青藤高中,帮我。】 【深情白月光之心雅女神:啊?为什么?你去那里干嘛?天啊!你不会真的穷到要去学校里打工了吧!缺多少钱!我借你一点也不是不行!】 【游西雀:废话少说,我要去,帮不帮,一个字。】 【深情白月光之心雅女神:……一个字不就是必须要帮的意思吗?】 【游西雀:是的。】 【深情白月光之心雅女神:凭什么啊!你什么语气啊!也太凶了吧!】 【游西雀:好妹妹,求你了~嘤嘤嘤,姐姐真的不行啦~】 【深情白月光之心雅女神:……行,我知道了。】 【游西雀:另外,剧院太穷了,缺少投资,靠你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见到钱。】 【深情白月光之心雅女神:???】 缺大德了!她那是遇到强盗了吧! * 青藤高中。 秦照澜一脸无语地看着被学校管理簇拥在中间的游西雀,张了张口:“……你他妈?” 话没说完,几个领导冷冷扫了他一眼。 “怎么跟游小姐说话的?啊?” “……” 游西雀面带微笑地走到他面前,“你好,我是游心雅。” 第101章 青藤少年歌剧社 “哎怎么了, 你们两位认识?” 黄主任看出不对劲,乐呵呵走过来,一双眼睛却像犀利的刀, 来回扫视着两人。 秦照澜脸上立即带了笑, 他取下眼镜用手帕轻轻擦拭了几下, 摇摇头,“呵呵, 游小姐和我一个朋友长得挺像的,刚才我看了以为是她,失态了失态了。” 说完他重新把眼镜戴上,人模人样地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看着特别斯文。 游西雀也笑,“挺好的,现在重新交个朋友也行。既然来了,以后我也是同事了, 还得这位先生多照顾一下, 啊,黄主任,这位是?” 黄主任看看秦照澜又看看游西雀, 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满肚子疑窦, 但突然被点到名,姑且也就先放下不管了, 连忙给双方介绍起来。 两天前上面忽然有人来信, 说是由于再过不久就是彩云大剧院的舞台表演, 青藤高中也参加, 并且作为少年组a组出场, 尽管不是什么比赛性质的,上面也非常看好,因此特地派了一名专业人员过来帮忙。 这不,正巧呢,青藤少年歌剧社其中一名编舞老师上个月摔伤了腿。 也不是说不能给学生提供帮助了,歌剧社准备了几个月,该练的早就练完了,编舞老师瘸着腿也能出谋划策。 但上面的好意总归是好的。 不过…… 黄主任看着这姑娘年轻漂亮的面庞,寻思着她过来的身份名头。 音乐顾问? 顾问什么? 跟他们的编舞有什么关系? 想是这么想,但只要稍微在网上查一下就知道这个游心雅的名头不是虚的,黄主任的表情缓和下来,“这边就是办公室了,游小姐……不,游老师,接下来您在这个位置就行。” 这会儿是课间时间,办公室里坐着好几位老师。 游西雀跟着一路打招呼过去,突然,脚步蓦地一顿。 鼻腔里钻进一股微妙的香气。 游西雀眯起眼,目光落在靠墙的一个位置上。 “哦……那是岑老师的位置。”黄主任看了一眼周围,“也就是歌剧社的后勤老师……哎,岑老师这是上哪去了?平时就他不挪位,今天怎么不见人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 “哎来了,这儿呢,刚才听说学生的打架受伤了,正好我手头有药呢,这位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身穿军绿色马甲背心,里头是褐色毛衣,脖子上挂着厚厚的围巾,约摸五十岁上下,但头发已经出现了零星花白,整个人面相很和蔼,说话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笑纹,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个大帅哥。 他抬眼看向游西雀,眼睛一亮。 “黄主任,咱这是有新老师了?什么时候招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等黄主任说话,旁的几个老师就笑眯眯跟他解释起来,中年男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好你好,我姓岑,岑右深,是歌剧社的后勤老师,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 说完,他友好地冲游西雀伸出了手。 游西雀手指动了动,片刻才艰难地握了上去。 “你好,我是游心雅。” 秦照澜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时,忽然发现她后颈上竟然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个握手转瞬即逝。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 好冷。 好冰的手。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4节 见介绍完了,黄主任跟岑右深说:“现在那边什么情况了?游老师刚来,要不要带她过去看看?嗐,你们歌剧社的事情我不懂,也就只有你们专业的才知道要怎么办了。” 岑右深点点头,“今天正好在排练,时间也不多了,游老师,咱一起过去看看吧。” 距离彩云大剧院的演出开幕已经不足半个月时间。 游西雀笑着应了声,然而就在岑右深转过去的刹那,她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了下去。 她的速度慢下来,直到和秦照澜走到一起才低声问了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比如说,香味?” 秦照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啊,你就是因为这?什么味道能让你这么……” 游西雀眸光沉了下去,没再应声。 那股甜腻的香味她实在太熟悉了。 当初陈阿姨试图复活路天朗的时候,那个地下室里恰好就布满了这种香气。 甚至,程小蔓鬼胎生子时,空气里也散布着这股怪味。 但目前来看,似乎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有这股怪味。 岑右深不对劲。 * 青藤少年歌剧社。 陈旧的铁牌子已经生锈了,但依旧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栋楼独自立在湖泊的一侧,而另一边,就是生物楼,但生物楼那边因为发生了陈阿姨杀人事件,已经封锁了好一些日子。 黑沉沉的湖泊在四面环山的学校里像一面诡异的镜子,里面似乎藏着数不清的牛鬼蛇神。 游西雀想起自己之前坠入湖中,里面竟然出现无数鬼怪,不由得心里有点起毛。 歌剧社是三层楼,外墙贴着白色瓷片,随着年岁已经覆盖厚厚一层灰,整栋楼看上去都灰蒙蒙的,窗是那种褐色的遮阳窗,只能勉强看见里面黑漆漆的影子。 突然,游西雀目光一顿。 天色已经不早了,夕阳落下,暗沉沉的光线下,只见二楼某处的墙壁上有大片的灰黑色痕迹。 “看上去似乎像是被火烧的。” “这里曾经发生过火灾?” 但她来不及多想,岑右深率先打开了一楼的门,紧接着一串非常轻盈活泼的音乐从里面窜了出来,在场的领导脸色都缓了下来,隐隐能看见一丝得意。 岑右深笑着说,“进去吧,看来是正好在排练。” 黄主任轻咳一声,看了游西雀一眼,说:“哎,这些孩子也太勤奋了,游老师觉得怎么样,不久后上彩云大剧院应该不会给大伙丢脸吧?” 说这话的时候,黄主任脸上都是克制不住的得色。 “当然。”游西雀配合地寒暄几句,青藤高中的歌剧社,据说当年建校初期就在了,流传了数年之久,要是说他们不好,那不得立马被赶出去? 就在这时,音乐声越来越高亢。 游西雀跟着他们走进去,然而就在过门的瞬间,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下意识回头一看,后面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我的错觉?” 游西雀有些狐疑,然不等她多想,映入眼帘的广阔练习室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每一面墙都是干净明亮的镜子。 镜子之中,映着少年少女们灵活轻盈的物资。 游西雀过来的时候正好进入他们的剧情高潮,一名少女忽然从人群身后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轻盈地旋了几个小鸟般的动作,口中发出似鸟儿鸣叫的歌声。 流浪夜莺。 这是他们演出的曲目。 讲述的是一只迷路的夜莺,在深夜间啼鸣,寻找归路的时候遇到一系列危险和帮助的故事,少女歌唱同时,几名少年层层将她围住,似野兽咆哮,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是十分优秀。 游西雀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演出吗?” 猩红眼的条件要说差,其实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但是他们的优秀演员太少了,剧本也不行。 “必须得快点解决这些事情,让猩红眼重新整顿开业!” 想到这些,游西雀心情有些沉重,剧院发展太过缓慢,作为剧院主,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 台上的少年演员们,脸上却渐渐露出了一些古怪的表情,似恐慌、又似茫然,甚至连连出了好几个错处。 游西雀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岑右深担忧地叹了口气,“又开始了,这群孩子最近总是会这样。” 黄主任脸色不太好看,“岑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出什么问题了?怎么不早点报告?” 岑右深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忽然,二楼上面出现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这声音一出现,在场的领导脸色骤变。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时候噤了声。 孩子们的出错更加频繁,到少女主演歌唱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好几秒的空缺,不只是她,轮到别的孩子出声的时候,中途一度中断。 游西雀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脸上露出笑:“岑老师,怎么啦?楼上有谁在吗?我看挺影响孩子们状态的啊。” 闻言,中年男人脸上有些复杂,他低声说道:“就是没有人,才可怕。” 游西雀挑挑眉,正想继续打探,突然,音乐声中……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游西雀话音骤止,她记得这个音乐! 致爱丽丝! 这不是白戾歌的专属音乐吗?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嘭一声,原本准备跳起来进行半空旋转的少女主演,在这个声音出现后,终于不堪重负,浑身颤抖地从男孩们的手臂上摔了下来! 紧接着,不知谁惊恐地尖叫一声。 “我不演了!我不演了!我要回去上课!” 岑右深面色大变,立马冲过去把少女主演扶起来,握住她的腿仔细看,“怎么样?脚受伤没有!痛不痛!快,老师带你去医务室!” 说着,他冲周围大喊,“冷静!冷静下来!” 但场面已经彻底陷入混乱,随着致爱丽丝逐渐变调嘶哑的音乐声响起,整个演练室都像被泼了热水的蚂蚁窝,人头四处乱窜,惊慌失措。 眼看就要失去控制,忽然,致爱丽丝的音乐停了下来。 人群之外,游西雀站在窗边,手里拎着一个老式录音机,而后轻轻笑了起来,冰冷的眼眸中毫无笑意。 “看来,好像是有人对你们玩了一个恶作剧。” 第102章 玫瑰玫瑰我爱你 滋啦滋啦滋啦。 老式录音机年久失修, 在将曲子变调拉长形成一种扭曲诡异的调子后,又被游西雀从角落里找出来,终于噗嗤一声, 在她并不怎么温柔的动作下, 彻底报废, 仅剩下难听尖锐的电流声。 在这种电流声下,练舞室反而鸦雀无声。 竟然是录音机里发出来的声音? 这显得他们之前的慌乱有多么可笑。 众人脑子里那以遏制地出现了这个念头, 但马上,孩子们脸上的恐惧再度升起,那些真正令他们毛骨悚然的东西并没有消失。 在这种死寂中,夜空下的青藤少年歌剧社的金属牌匾呈现出一种妖冶的冰冷光泽。 风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呼啸, 隐隐的,好像还是能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脚步声,走廊的灯没有开,黑暗一路蔓延到伸向二楼的楼梯。 嗒嗒、嗒嗒、嗒嗒…… 最先是黄主任打破了死寂, 他憋红了脸, 怒发冲冠,整张脸愤怒不已,扭曲得如同恶鬼。 他一把拨开旁边的人站出来, 嘶声喊道:“是谁?!是谁搞的恶作剧?是谁做的这些事!给我站出来!” 黄主任就是这次歌剧社参加彩云汇演的主要负责人。 眼下站在这儿的, 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几个老师, 旁边还有几个沉着脸默不作声的领导。 现在发生这种事,让他把脸往哪放?! 他这么一出声, 原本就惊慌不已的歌剧社少年们更是噤若寒蝉,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在漫长的寂静后, 原本的不知所措中,突然多了一丝对同伴的质疑,但同时,那种惊恐也没有消散。 显然黄主任的话给他们带来了新的信息,可原来的想法,也没有消失。 游西雀倚在窗边,一边漫不经心地捣鼓着手里的录音机,一边看向窗外。 这里是一楼。 甚至窗还开着。 在刚才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并不是没有可能是外人做的坏事。 “只是……什么年头了,这种老古董似的玩意儿上哪找来的。”游西雀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对黄主任说:“黄主任,也未必是孩子们做的……” “游老师!你不用多说了!有些事你不知道,但我可知道得清清楚楚!”黄主任打断她的话,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过众人,“不愿意站出来?也行,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等到我找出来,退学处分!” 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黄主任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随即语气愈加冰冷,对着这群少年少女警告:“你们有些人最好消停点!青藤少年歌剧社是一个团体,绝对不能出现为了争夺主角位而做出害人的事,有时间嫉妒还不如好好提升自己,就算你把主演弄了下去,下一个人也未必是你!” 闻言,游西雀没忍住挑了一下眉。 她怎么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味? 这黄主任就是什么意思? 他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因为有人为了抢主演在这装神弄鬼? 看这意思,以前发生过这种事?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5节 但现在她也不方便开口问,游西雀有点纳闷,继续低头捣鼓这录音机,只见两个喇叭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好久没有用过了,像是刚从灰尘角落里挖出来的,天线上面都还挂着蛛网。 “亏它还能用。” 就在这时,黄主任已经冷静了下来,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笑着转过头来,冲游西雀问道:“游老师,怎么样?咱这前半段表演应该还不错吧?” 游西雀一愣,心里直犯嘀咕,这黄主任心理素质够可以的。 “挺好的,能看得出来孩子们都很努力,不过……”她放下录音机,有些困惑,“我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是不是少了什么?” 这时,旁边立即有人接话:“那是因为有好几个孩子都不在。” 只见英俊的中年男人搀扶着白皙漂亮的少女走过来。 少女眼眶红红的,显然是被吓得够呛,整个人都是虚软无力的,但幸好,似乎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在岑右深说完话之后,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眸中带水,似乎有些怨恨,接着便咬着唇甩开他的手逃出了练舞室。 见状,中年男人有些尴尬,然后掩饰似的,对别的孩子们大喊让他们回寝室去。 学生们顶着黄主任杀人的目光,早就头皮发麻,岑右深这么一说,立马一窝蜂地溜了出去。 游西雀没吱声,皮笑肉不笑地立在一边,像塑料人似的,冷眼看着这一切。 黄主任没注意到那些细的,他不懂行,之前没留意到,听游西雀这么一说,恍然惊觉,立马皱眉质问:“岑老师,什么意思?少了几个人?他们上哪去了?怎么不来练习?” 岑右深犹豫着说:“是……病了,也没什么,最近雨水下得多了,孩子们不注意,一不小心就来个发烧感冒,也很正常。” 黄主任没接话,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脸色更差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神情一阵恍惚,嘴唇微微发白。 练舞室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几个领导也不想再看下去,招呼几声就要离开,看着几位老大也走了,游西雀敲了敲手里的录音机,一脸好奇地问:“哎,刚才是什么回事啊?学生们怎么听到这首曲子就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话说完,岑右深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复杂的表情。 她像一个全然无知的,仅仅是对这一切拥有强烈好奇心的普通人,没有流露出任何试探的意味。 又乐呵呵地说:“是不是学生们失误的时候,你们就是拿这首曲子惩罚他们啊,让他们在这首曲子下不停连同一个动作,是我估计都烦死了。” 沉默片刻,岑右深忽然叹了一口气,“其实……” “咳咳咳!” 黄主任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随即扫了岑右深一眼,接着笑着对游西雀说:“好了,游老师,时间不早了,我看你来我们这也挺累的,休息的地方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岑老师,先带游老师过去吧。” 顿了顿,他意有所指地说:“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平添了游老师的烦恼。” 说完,沉着脸走了出去。 岑右深看看游西雀,尴尬一笑,也不吱声了。 见状,游西雀暗骂一句。 这姓黄的守得跟蛇似的,别想在他的眼神下打探点什么。 “歌剧社里藏着的秘密和我手中的线索或许有某种联系……”游西雀拿着录音机,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歌剧社、录音机、致爱丽丝、白戾歌……对了,还有程小蔓,她也是青藤高中的学生,况且至今为止,仍然没有人知道是谁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当时从废弃小区的鬼怪那里知道,程小蔓曾经在学校里被欺负过,性格内向,后来有一段时间突然开朗,可能是谈恋爱了,谁和她谈的恋爱?” “什么恋爱能让她生出一个怪物?” 与其说是怀孕,倒不如说,像是被某人利用来做一些恶心又可怕的事。 而程妈妈单亲养育孩子,更没有时间去照顾她的心理需求,也就导致程小蔓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心理空缺,被坏人趁虚而入。 “不管怎么样,对未成年动手,该死。” 游西雀冰冷的眼神落在岑右深的背影上,沉默地思索着。 青藤少年歌剧社的走廊灯是声控的,随着几人渐行渐远,走廊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又一盏一盏熄灭。 嗒嗒、嗒嗒、嗒嗒…… 突然,游西雀脚步一顿,她转过身,回头看了一眼。 黑暗迅速从身后吞噬而来,走廊似乎变得无限幽长,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嗒嗒、嗒嗒…… “你们有没有听到脚步……声?”游西雀怔住,最后一个音节从嗓子里挤出,在她转身的刹那,黄主任和岑右深,已经消失不见了。 无论向前向后,都是一片黑暗。 只有她头顶的一盏灯,亮着白惨惨的光。 就在这时—— 噗嗤! 滋啦滋啦滋啦! 伴随着尖锐嘈杂的电流声,录音机像是睁开两只红色的眼睛,顶上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滋滋滋——” “嗡……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音乐声突然从录音机里嗡嗡传出来,磁带迅速转动,游西雀身体一僵,浑身寒毛竖起,漆黑的走廊里,突然多出了破旧录音机带来的变调老歌。 “噗嗤!” 录音机发出一阵怪音,接着又变成了另一首歌。 “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最娇美……” “那南风吹来清凉~” “天涯呀~海角啊……觅知音~”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老旧录音机便迅速换了好几首歌,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迅速拨动着老磁带,女人们的嗓音分明柔美清丽,然而随着不停的变换,声音越来越尖、原来越高亢,变到最后,竟像无数女人的尖嚎。 游西雀暗骂一声,冷汗从后颈落下。 “什么鬼东西!”她提起录音机,用力拍打几下,却始终无法停止怪声的播放,游西雀冷着脸,正准备暴力拆卸,突然,磁带停止转动。 一切恢复平静。 然而游西雀的身体却骤然绷紧。 一股寒意悄悄掠过她的脖子,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调皮地拂过。 游西雀缓缓转过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与此同时,手臂上的乌鸦印记再次传来火烧似的疼痛。 乌鸦嘶鸣着从印记中飞出,如同一道闪电,迅速飞向了黑暗深处。 嗒嗒嗒、嗒嗒嗒!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游西雀缓缓抬起头,而后她对上了两张死灰色的倒立着的脸,两个浑身烧焦漆黑的人,倒垂着立在她的头顶! 它们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露出一模一样的怪异笑容,而后伸出手指向了她。 第103章 怪梦 “……游老师……” “游老师!游老师?” “游西雀!” 冷意瞬间褪去, 游西雀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一切骤然变幻。 映入眼帘的是中年男人紧皱眉头, 旁边还有一个身型微胖的黄主任露出古怪狐疑的表情。 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 游西雀睁大双眼, 半晌才回过神,茫然地看了一圈周围。 哪里还有什么幽黑的走廊和倒立烧焦的鬼影? 这只不过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走廊罢了。 电灯亮着青白的光, 虽然是声控的,但可见度极高,数十米外都有光亮,通向二楼的楼梯…… 咦?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 是锁着的? “游老师,你没事吧?”黄主任睁着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审视着这个新来的同事。 他倒是对这人不太看好,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不等游西雀回答, 岑右深同样有些诧异, “刚才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后面没声了,回头一看才发现你站在原地发呆。” 突然, 他神秘兮兮又紧张地凑近,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咳咳!”黄主任脸色一黑, “岑老师你在说什么!” “啊……”岑右深尴尬地笑笑。 “什么意思?”游西雀眨眨眼,“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吗?”她一脸恍然大悟, 忐忑地说, “刚才那些孩子该不会是……”她话没说完, 又转了个弯儿, 叹了口气, “怪不得,我以前有些贫血,但好久没发作了,刚才一瞬间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恐怕……” “游老师!”黄主任强硬地打断她,“没有的事!我看你就是舟车劳顿累了,岑老师,快点带游老师去休息吧。” 歌剧社基本已经清空,只剩下他们三个,显得既空荡又幽冷。 这回黄主任特意走在了最后,仿佛在防着什么。 这栋建筑出门正对湖泊,幽深的黑水另一侧则是生物楼,两栋楼遥遥相对而立,冥冥中仿佛在镇守某种秘密。 有黄主任跟在后头,游西雀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只不过—— 游西雀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按了按手臂,乌鸦所在之处,仿佛火烧似的疼痛。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三人离开歌剧社,渐行渐远的时候,墙壁灰惨惨的歌剧社老楼二层,月光映照而下,玻璃窗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个耸立的黑魆魆的影子,隔着窗冷冰冰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咔嚓。 玻璃窗被拉开一条缝隙。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6节 一只死灰色的手幽幽从缝隙里探出来,将一只纸飞机丢出来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夜间的冷风吹来,纸飞机随着风飘去,又在半空中化作一缕黑烟,轻轻追着三人离去的的方向而去。 在它消失前,白纸上隐隐呈现出一行细细的红字。 片刻,远处的游西雀忽然感受到一阵冷意。 她蓦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夜幕之下,那栋建筑变得格外漆黑,像极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两个浑身烧焦的鬼影。 学校安排给她的住处十分干净温暖,比自个儿当宿管那会儿条件好上不少。 但当天晚上,游西雀睡得很不安稳。 蓦地睁开眼,她又回到了那条幽暗的走廊。 只有头顶亮着一盏白得发青的灯。 而走廊尽头,通向二楼的楼梯那里本该有一扇封锁的大门,却打开了一条缝。 游西雀有点眼前发黑。 “我做梦了?” 但昏昏沉沉的脑子却无法让她辨别这一切,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紧接着,一只纸飞机与她擦肩而过,几乎挨着地面低低地飞行。 上面好像还写了字。 游西雀皱起眉,用力甩了甩脑袋。 理智告诉她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对劲,但处于这种环境里,四周的一切好像都扭曲了,理智在这时不管用,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也无法思考。 跟上去。 有个声音这么说。 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那个声音继续说。 双腿像是绑了沉沉的铁,游西雀几乎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追随着纸飞机,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紧接着,空气变得炽热。 奇怪的是,楼道似乎十分干净漂亮,好像才装修没多久,二楼上面还有咯咯笑声,伴随着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幽静的歌剧社忽然异常热闹。 游西雀抬手抹了一把脸,竟然摸到了一把热汗。 她睁了睁眼,费劲地看着自己手心的汗,然后用力掐进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疼痛似乎马上就要为她带来短暂的清醒了——可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冰冷的手,猛地将她拉上了楼梯。 游西雀惊讶地抬起头,下意识挣扎,而后她看见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少年的脸。 两个少年面目清俊,笑盈盈地望着她,穿着青藤高中秋冬季节的蓝白校服,模样看着格外青春帅气。 然而游西雀却陡然打了个寒颤。 少年眼中没有笑意,浑身都是冷湛湛的恶意。 而后他们的手,猛地变成了一团红色的火焰,凶悍地冲着游西雀袭来。 楼上的嬉笑打闹声也倏然停止。 一团凶狠的烈焰,像一条可怕的火龙,瞬间缠在了游西雀身上。 下一瞬,游西雀倏地睁开眼。 淡蓝色的天花板在昏黄的壁灯映照下泛着柔和温馨的光。 游西雀定定看了好一阵,终于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紧接着,手臂传来的剧烈疼痛,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冷汗涔涔,艰难将袖子撩开,只见乌鸦所在之处,一片烧焦的痕迹。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游西雀暗骂一句,只见烧焦之处皮开肉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火了滚了一圈! 她当然没有在火力滚,她就是做了个鬼梦! 而之前一直在帮助她的乌鸦,此时却悄无声息。 “别是成烤鸟了吧?”游西雀没忍住吐槽一句,捏着那块皮肉仔细看了一会儿,痛得人都快麻了,她咬了咬牙,从背包里翻出药包,“幸好我早有准备,这也太离谱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怎么就被烧了。 “除非梦里见到的那两只鬼现在就缠着我……等等,不会吧?”这个想法让游西雀有点头皮发麻,心里一阵直冒寒气。 学校给她安排的房子挺好的,一整栋教师公寓,上上下下也都是人,阳气足得很。 房间里该有的家具都有,电视机沙发茶几,衣柜床桌子,墙上还有一些亮闪闪的挂件,显然以前住这儿的老师是个挺爱生活的人,离开后让游西雀接了个好盘。 可就在这时,游西雀忽然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她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寻找着一切不对劲的地方,但也正因为这屋里零零碎碎的东西太多,看着好像什么都稀疏平常,又好像什么都有问题。 片刻,游西雀也没看出什么名头来,沉默地坐下,随意翻开手机,紧接着,一则信息弹了出来。 【亲爱的剧院主,很遗憾,你恐怕无法再继续胜任猩红眼怪谈剧院的主人了……】 第104章 七日怪谈 【亲爱的剧院主, 很遗憾,你恐怕无法再继续胜任猩红眼怪谈剧院的主人了……】 游西雀:?什么鬼! 手指把信息下滑,带将整条信息看完, 游西雀只觉得脑神经突突直跳, 头疼。 【是这样的, 您可能要死了。】 【命运似乎总是待你不公,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总是悄然无声缠上你, 恶鬼在你身上种下了死亡的种子,由于受到诅咒,你很可能只有七天的时间,请好好度过你生命中最后的七天吧!】 “诅咒?”游西雀捂住额头, 长长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染上的诅咒?” 微微眯起眼,她很快找到了原因,进入青藤高中之后, 只有歌剧社带给她一种非常不详的感觉, 毫无疑问,诅咒的核心就是青藤高中歌剧社! “虽然但是,什么仇什么怨, 为什么要搞我……” 她木着脸, 心里反倒没什么恐惧的感觉。 呵呵哒,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麻了。 事实已定, 游西雀很快淡定下来, 她坐在沙发上, 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室内的温度无故降低了许多, 青藤高中建在大山之间,山间寒气重,本来就够冷的了,这会儿阴气愈沉,游西雀只觉得脚底踩着一块冰,浑身透体冰凉。 窗没有关,月光蒙蒙。 突然,光亮骤暗。 月亮似乎被什么挡住,一点月光也看不见了。 四下寂静,死气沉沉。 游西雀手里动作一停,警惕抬眼看去,只有窗帘被风吹动的模样。 然而就在窗帘掀起的瞬间,游西雀目光倏然顿住,窗帘后似乎立着一个人影! 但就在她眨眼的瞬间,那影子又消失无踪。 嗡嗡嗡! 手机震动,再度发来信息。 【恭喜你触发隐藏任务·七日怪谈!】 隐藏任务? 游西雀来了精神,知道解决诅咒的方法已经来了。 剧院绝不会让她轻易死去,至少都会给她一次尝试的机会。 “这是第二次隐藏任务了,上一次……”游西雀想了想,她记得隐藏任务都不怎么简单,但奖励丰厚! 她眼睛亮了亮,心里隐隐产生一丝兴奋感。 …… ………… 但如果这里有第二个人,一定会看见,就在游西雀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立着两个黑魆魆的人影,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都被烧焦,只剩下头颅完整,在黯淡的光线里像两个漂浮的头颅。 它们并肩而立,生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唇角夸张的咧起,露出似哭似笑的怪异笑脸,但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却毫无笑意,幽沉沉地望着游西雀,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麻木。 * 【隐藏任务·七日怪谈】 任务地点:青藤高中 任务背景:这是最后的七天了。 距离那一天似乎越来越近,它们的愤怒也愈加无法掩盖。 正如当年被遮盖的真相——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曾经有它们这么一群孤独的人,它们曾经明媚,曾经灿烂,是青藤高中最闪耀的星星,可是一把火将他们毁了! 也许,并不是因为那把火,是嫉妒、是憎恶、是藏在黑暗中蛇虫鼠蚁的窃窃私语。 还有,被辜负的善念。 还有求助无门的绝望! 现在,命运的齿轮重新启动,有些东西马上就要迎来终结,只有七天,只有最后七天! 任务目标:这是一群失去理智的恶鬼,校园每个角落似乎都覆盖着它们的恶念,请你在七天内,找到当年被遮盖的真相,否则,你将背负着恶鬼的诅咒,七日之后,与它们一同焚烧殆尽,永坠地狱。 任务期限:七天 奖励:任务结束后自行结算 …… ………… “这个任务……”游西雀困惑地眨眨眼,“它们是谁?……蛇虫鼠蚁的窃窃私语,被辜负的善念,求助无门的绝望……这些指的是什么?”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7节 她低声念叨着,心里的茫然越深,“而且为什么是七天?” 过去给出的任务或多或少都会透露着一些线索,但关于这个任务,却有许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反而令她更加难以理解。 “七天的时间也太短了,当年遮盖的真相,是指它们的死吗……?”游西雀懵了懵,这个隐藏任务一出,手中仿佛瞬间多了一个乱掉的毛线球。 然而就在她愁眉苦脸的时候,剧院管家再度发来信息—— 【请问是否接取该任务,该任务一旦开启便不可回头,也许您将触碰到更多恐怖之物。】 游西雀表情有些古怪。 “奇怪,怎么感觉这个任务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接取】 下一瞬,手机忽然传来疯狂的震动。 游西雀一懵,只见手机连着震动了近乎半分钟的时间,紧接着,屏幕弹出密密的信息。 【七日怪谈开启!】 【请您在七天内,循着指示,前往目的地点,在这里,或许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信息。】 “咦?” 游西雀眼睛一亮,原来还有后续! 【七日怪谈】 第一夜:午夜四点四十四分的储物柜 第二夜:未开启 第三夜:未开启 …… 第七夜:未开启 游西雀没有犹豫,立马点开了任务1。 【第一夜:在青藤高中b栋教学楼三楼尽头的旧教室,那里有那么一个储物柜,每到深夜就会传来婴儿的哭声,据说是未婚怀孕的学生将自己的孩子扔在这里,里面藏着一个非常恐怖的恶灵鬼婴……请你在凌晨三点十二分,前往旧教室,躲在储物柜中,持续10分钟。】 嘴角抽了抽,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任务竟然要她和一只鬼待在储物柜里十分钟! 这个念头刚落,手臂忽然传来剧烈疼痛。 拉开袖子一看,只见手臂上烧焦的地方,竟然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扩散蔓延,甚至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游西雀张了张口,想骂人。 “怕是再过不久我就要变成火人了……”她面无表情地嘲了一句,“这玩意儿也挺智能的,还不烧衣服。” 呵呵哒! 游西雀翻了个白眼,没脾气了。 “算了,现在纠结这些东西也没有意义。”游西雀迅速整理好心情,她是个行动派,况且长期以来遇见了这么多怪事,最清楚恐惧害怕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一共只有七天时间……” “第一夜的任务已经出来了,后面六天,恐怕要等第一夜的任务完成才知道。” 思及此,游西雀有些坐不住了,她回到卧室,立马翻开自己的背包,“这个任务不会那么简单,到了那个地方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而我手上的卡牌……” 游西雀想了想,目光落在黑木盒子上,微微怔了一下。 黑木盒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覆盖了丝丝缕缕的红线,像血丝般蔓延,将整个盒子缠绕,见状,游西雀忍不住低声咕哝:“怪谈橱柜好像很久没有动静了……” 她心里有点纳闷,说不上是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忽然,窗外一阵冰冷的风吹来,月光再度亮起,却带着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寒气。 游西雀收回心神,只觉得身边有看不见的东西在环绕,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进了青藤高中,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赤身站在一只飘摇的竹筏上,海浪汹涌澎湃,这只脆弱的竹筏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推翻。 “七天,时间不多了。” 游西雀眸光沉了沉,像一汪幽深的寒潭。 “今晚就去解决它,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 b栋教学楼。 凌晨两点五十分。 青藤高中的几栋教学楼距离分隔不远,密密挨在一起,楼与楼的回廊之间隔成一个个小院子,伫立着数棵高耸茂密的槐木,阴沉沉阻挡光亮,山里的冷风带着潮气,呼啸而过吹打玻璃窗,在夜里发出嘭嘭嘭的闷重怪声。 这会儿已经没人了。 整栋楼上上下下只听得见树叶婆娑和风吹窗户的声音,却也显得格外刺耳。 一抹影子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嗒嗒嗒。 脚步声轻而快,但在这种环境里也很清晰。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游西雀没敢打灯,走廊里光线晦暗不明,左侧是教室,右侧月光穿透玻璃打进来,影子在窗上忽隐忽现,游西雀无意间瞥了一眼,心里有点发毛。 玻璃窗上的影子黑魆魆的,如影随形,默不作声地跟着自己。 有槐树遮挡,一楼光线十分阴暗。 “二楼应该会好一点……”这么想着,游西雀踏上楼梯。 嗒嗒、嗒嗒嗒。 忽然,不知哪里一阵风吹来,嘎吱—— 游西雀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顺着声音看去,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 这巨响仿佛惊吓到了什么。 四周鸦雀无声。 连风声也没有了。 游西雀吓了一跳,半晌才意识到,是有一扇教室门被风关上了。 “总觉得不太舒服……”游西雀抿起唇,贴着墙走了几步,冷眼注视着那个方向,心里的不适感愈加强烈,“这栋楼看起来简直像活的一样。” 这个念头刚落,啪嗒。 对面教室有什么东西掉落,紧接着迅速传来簌簌簌的声音。 游西雀隔着窗一看,只见一本书瘫在地上,书页正在迅速翻动。 “……” “如果任务给的信息是真的,那么婴儿应该是在三楼才对……还是说这里还有别的鬼怪?” 游西雀想了一会儿,“这个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她留意到任务信息中的两个字眼,“据说”,校园里的怪谈,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 忽然,远处传来嘭的一声! “是楼上传来的!” “楼上有东西?” 这个念头刚落,一道尖锐的婴儿哭声几乎像针似的钻进游西雀耳朵里。 三点钟到了。 游西雀快步跑上三楼,出乎意料的是,即便没有了槐树遮挡光线,三楼依旧黑得可怕。 走廊外侧安装了厚厚的防晒玻璃,而防晒玻璃之外,更安装了一层防盗栏,厚厚地挡住月光,使得三楼看上去比二楼还要昏暗。 那婴儿哭声转瞬即逝,快得像是幻觉。 “这个任务要求我来到三楼尽头的旧教室,找到一个废弃的储物柜……”游西雀回忆着任务的要求,才踏上三楼,忽然,她脚步停住。 教室里的桌椅密密挨在一起,隔着透明的窗,眼角余光似乎能瞥见密密麻麻埋在书桌前黑漆漆的后脑勺。 簌簌簌。 不知哪来的阴风持续翻动着桌子上的书本。 游西雀皱起眉,转头看了一眼,这会儿哪有什么人,教室里都是空的,就连黑板也擦得干干净净。 “也许是我疑神疑鬼……”最好是这样。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 三点五分。 距离三点十二分很近了。 “但为什么是三点十二分,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游西雀眼里闪过一丝困惑,摸着墙壁继续走向尽头的方向。 很快,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转瞬被深渊吞噬。 片刻,三楼的教室里同样传来嘎吱的开门声。 一张槐树叶被风刮了进来,就那么恰巧落在一张课桌前,这时,一个笔记本正好掀开,上面的纸张被揉皱,湿漉漉的血手印死死地压在白色的纸张上,格外触目惊心。 这血手印被拉得很长,主人似乎经过极力挣扎,但最终还是被某股可怕的力量强行拖走。 三点十分。 出现在游西雀眼前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教室。 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在游西雀来之前,这里的门是紧闭的,用松松垮垮的锁链捆着,但锁却没有扣上,轻轻一拿就能取走。 昏暗的教室角落凌乱摆放着几张缺胳膊断腿的桌椅,积满灰尘蛛网。 突然,教室里传来嘭嘭嘭的声音! 游西雀眸光一凛,打开手机,用着屏幕的微光照去,下一瞬,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极其高大的黑影,幽幽伫立在教室的角落,紧挨着墙壁,一眼望去就像一座竖起来的棺材! 这是一个近乎两米高的储物柜,被分成四个格子,每个格子几乎都有能够容纳成年人的体积。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8节 “声音似乎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但那声音也仅仅出现了那么一瞬的功夫,很快,教室里重归寂静。 墙上的黑板用彩色粉笔杂乱无章地写着许多字,乍一看如同邪恶的咒文。 三点十一分。 还剩下一分钟时间。 游西雀忽然觉得脚步沉重,背后似乎压着一团冷冰冰的寒意,在她后颈处来回蠕动。 “没有时间犹豫了。”她忍不住轻轻碾了碾手指,下一瞬,眸光倏然锐利,而后伸出手猛地将柜门拉开!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嘶哑的叫声! 一道黑影慌乱地从柜子里面窜了出来! 眨眼之间,游西雀只来得及看见一双碧色的眼睛! 第105章 无头 喵——!!! 黑影敏捷地窜出教室, 瞬间消失无踪。 是只猫?! 游西雀懵了一下,传闻中的“婴儿”,竟然是一只野猫?! 但仔细一想, 这也并不奇怪, 某些猫咪确实会偶尔发出婴儿般的叫声, 这确实是一个巧合。 而储物柜里的东西都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放着一些杂物,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三点十二分,游西雀抿了抿唇,迅速钻进了储物柜最下层, 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个任务要求她在这个储物柜里面待上十分钟。 才进去,游西雀便觉得被寒意浸泡,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野猫不知道是怎么钻进去的,在试图逃出去的过程中, 使劲抓挠门板, 从里面看,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爪子血痕。 手机屏幕闪烁着莹莹微光,将游西雀的脸映照得格外惨白, 一张脸形如鬼魅。 “为什么要在里面待上十分钟?”游西雀抿起唇, 里面并没有什么“恶灵鬼婴”, 也就是传闻都是假的,但这个任务不会平白无故让她在储物柜里面待上十分钟, 更何况, 七日怪谈的七个任务中, 也许藏着某种线索! 思及此, 游西雀眼睛一亮, 储物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待在里面也得屈起身体,在黯淡的光芒下,游西雀低下头仔细摸索着储物柜里的东西。 一些大件早就撤走了,剩下来的只有一下破烂书本和旧水杯之类的东西,中间甚至夹杂着一些发夹这样的小物件。游西雀艰难地缩在储物柜里面翻看,时间渐渐过去,待她回过神来,已经过去六分钟之久,可周围始终没有发生异常。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这个念头刚落,突然,游西雀打了个冷颤。 来了! 关掉手机,下意识屏住呼吸,游西雀绷紧身体,凝神去听周围的声音。 嘎吱—— 原本被她关闭的教室门,幽幽打开。 一团浓浓的黑雾从漆黑的走廊卷了进来。 滴答、滴答。 “水滴声?”游西雀一愣。 但就在下一瞬,储物柜的门陡然被拉开! 妖冶的月光忽然在这个时候诡异地从窗外照了进来,待看清眼前的东西,游西雀瞳孔骤然收缩,片刻才艰难恢复,映入眼帘的是一具—— 没有头的尸体。 它穿着夏季校服裙,僵硬地站在储物柜前,浑身都是血迹,腥臭的血水甚至能从它的裙摆上面滴下来! 从游西雀的角度,首先看见的就是它乌青发紫的双腿,上面布满狰狞的伤痕,血肉外翻撕扯,密密麻麻的狰狞牙印。 “牙印?”游西雀心头一惊,“它是被咬死的?学校里能有什么怪物会把一个人咬死?况且这么重要的事,就算学校可以隐瞒,学生家长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然而她来不及多想,忽然,它弯下腰,似乎在用那具没有头的躯体,正在沉默地观察着躲在储物柜最下方的游西雀。 冷汗从脖颈落下,游西雀下意识捏住卡牌,染血拖拉板已经不能用了,她现在能够自保的牌不多。 然而就在她寻思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它突然蹲了下来,伴随噼啪噼啪的骨骼转动声,僵硬地朝着游西雀的位置爬了过来! 冰冷的寒流徐徐向她涌来。 从这个角度,游西雀更清晰地看清了“它”的模样。 “它”的伤口参差不齐,就连脖子上的断口,也布满牙痕,翻飞的血肉鲜血淋漓,所经之处在地面落下一串血迹。 滴答。 游西雀面色一变,眼看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爬到自己面前,就在她捏着卡牌准备跑出去的时候,“它”忽然蜷缩起身体,将自己的整个缩起来,抱住膝盖像一个脆弱无助的人,浑身惊恐地颤抖起来! “咦?” “它”没有发现她? 游西雀没动,狭窄昏暗的储物柜里,无头女鬼和她的距离几乎转脸就能碰到,冰冷粘腻的皮肤紧紧挨着她的手臂,空气里充斥着粘稠的血腥味。 “它一直在抖……为什么?” “是在害怕什么东西吗?” “难道说,它生前就是躲在这个地方?” 这个猜想让游西雀疑窦更深,更重要的是,它的头去哪了? “看它身上的皮肉并不完整,被牙齿咬过的地方多多少少缺了一块血肉……”突然,游西雀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难道那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它的头……其实是被那个东西给吃了!” 这个猜想让游西雀有些不安。 三点二十分钟。 游西雀抿直唇线,死死盯着紧挨着自己的无头尸体,生怕发生什么异变。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再度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 嗒嗒嗒! 还有鞋子踩在地面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瞳孔蓦地收缩,游西雀陡然冒了一身冷汗,身边的无头尸体突然停止颤动,它密密贴着她,忽然抬起自己的脖颈,又在看她了! 它又在看她了! 分明没有头颅,但游西雀就是知道,它在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短短的几秒钟,游西雀却感觉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 冷意侵入骨髓,那只手如同从污水里捞出来的铁钳,碰触之处湿冷腥臭,尖锐的指甲嵌进游西雀的皮肉里,而后—— 它又颤抖了起来。 游西雀一愣。 它在做什么? 难道在向她求救? 这个念头出现,一发不可收拾。 脚步声越来越近,游西雀抿了抿唇,突然伸出手一把扣住它的手,低头仔细端详它身上的伤口,“没有错,这些伤口绝对是被咬出来的,这个女孩……是被活活咬死的。” 顿了一下,她艰难地将视线落在断颈处。 发紫发黑的断口伤处的外皮被生生撕扯下来,十分狰狞。 游西雀皱起眉,她死死盯着它,试图从它身上找到更多的线索,就在这时—— 储物柜外,出现了一个低低的惊呼声。 游西雀怔了征,心里升起一种荒谬感,手机也同时传来细微的震动,屏幕亮起黯淡的光,上面呈现一串数字。 00:00 倒计时结束。 第一夜任务完成。 “等等——!”游西雀看着眼前的无头尸,焦急地把它抓住,但已经来不及了,冰冷的气息像潮水褪去,无头尸竟在游西雀伸手的瞬间,如同细沙,猛地崩塌,而后又化作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也不是无影无踪。 在黑烟消失后,无头尸之前所在的地方,多了一个小小的牌子。 “这是……” 游西雀捡起一看,竟然是青藤高中的班徽? 高二七班,xxxxx23,董蔷薇。 左侧是她的照片,一个有些清瘦的女孩子。 “看来这是无头尸的真实身份了。”她握着班徽想。 这时,储物柜外的声音也更清晰了,游西雀微微眯起眼,眸光晦暗不明。 “嘘!你干嘛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啊!要是把保安引来了怎么办啊!” “可是、可是……”女孩低声说,“你不觉得很恐怖吗,刚才我好像看到后面有一个影子。” “什么影子啊,说这种话你想吓死我吗!” “啊!”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29节 “你又叫什么啊!” “后面好像、好像有东西……”何莎小心翼翼地回过头,“走廊好黑啊,刚才我看见五班教室那里好像站着个人。” “什么人?”陈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表情不太好看,“有人又怎么样,本来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撞鬼吗?何莎,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就换个人了!” “别别别!”何莎连忙阻止,“我知道错了,小惠,咱班就你胆子最大,只有和你才能完成任务……” 陈惠哼了一声,不屑地说:“说好了,到时候拿到钱,我八你二啊,这个任务悬赏两千块呢,有了这笔钱,我就能买我想买的那双鞋了。” 何莎尴尬笑笑,“好了,我们快点完成任务吧,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忐忑地咽了咽口水,凑近陈惠,然后将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和陈惠,储物柜就在两人后面,“帖子上面说储物柜里面很可能藏了一只鬼,要我们把储物柜拍进来……陈惠,你再靠近点啊,你太远了,不好拍。” 话音刚落,何莎一愣,摄像头里的储物柜,似乎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 黑色的眼珠子从缝隙里冷眼看着她们。 “啊啊啊有鬼!” “你疯啦?!”陈惠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气得够呛,她一把将扑到自己身上何莎推开,破口大骂,“神经病!早知道不要你来了!怕什么啊!我们这里是学校好不好,不是说学生阳气最重吗,有鬼也被吓跑了好吗?我不管你了,这个任务我自己完成,钱也是我一个人的!怪不得地下论坛有那么多帖子结不了,都是因为胆小鬼太多了……咦?” 突然,陈惠看清了何莎刚才不小心拍下的照片。 只见她们身后…… 那个柜子竟然真的开了一条缝! “不会吧,刚才进来的时候储物柜明明是关着的。”陈惠咽了咽口水,“不可能的……喂,何莎,你……你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白……” “陈惠……”何莎惊恐地瞪大眼,她颤抖地指着储物柜,“开、开了……储物柜……” 陈惠心脏猛地一跳,僵硬地转过头,只见高大的储物柜,正大大地开着门,而旁边,幽幽立着一抹黑色的人影。 风从窗边吹进来,轻轻搭在储物柜门上。 打开的柜门轻轻晃动,吱呀吱呀。 下一瞬,伴随尖叫声,两个女孩连滚带爬地从空教室里逃出去。 看着她们逃跑的背影,游西雀从阴影中走出来,捏着无头尸——应该是董蔷薇的班徽陷入沉思。 “又是青藤高中地下论坛……” 作者有话说: 帮大家回忆一下青藤高校地下论坛,它是这么一种设定,全员匿名,由“管理者”发布帖子,要求参与者去某某个地方拍照,然后其它匿名的学生在帖子里投资金额悬赏,最后接下任务并且顺利完成的人就能平分这个金额。 第106章 消失的二十三号 “陈惠!别跑那么快, 等等我!” 何莎压低声音,眼看着陈惠越跑越远,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现在她可后悔死了! 早知道就不在论坛里面接下什么任务了, 可是、可是帖子里的悬赏金额也太诱人了! 何莎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开手电, 按理说学校是不让带手机的, 可他们悄悄带也没人知道,只是何莎爸爸妈妈不肯给她买新的, 她只能捡姐姐用剩的,人人都有新手机,就她没有,何莎实在羡慕得不行, 这才壮着胆子去接论坛里的悬赏。 可、可没人告诉她,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啊! 手电的光亮起,却只能照亮前面一米多的距离,四周仿佛被笼罩在一层黑雾中, 教室的窗玻璃映着她自己的影子。 突然, 余光瞥见一道黑影迅速窜过! 伴随尖锐的叫声,喵—— 何莎腿一软,眼泪都要出来了, 真的有鬼, 真的有鬼! 而这时, 陈惠已经不见了。 “陈惠~陈惠你在哪里……我、我走不动了……”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 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何莎脸色苍白, 心如死灰地用手机给爸爸妈妈编辑最后一条信息, 而后脚步声落在了她身后。 何莎浑身一颤, 僵硬地回过头, 首先映入眼帘便是一双黑色的靴子,底下似乎还沾着一丝血迹。 她认得这双靴子,某宝两百多块钱买的呢! 还挺贵的!但是帅! 这年头连鬼都爱美的吗? 何莎在心里直犯嘀咕,而后这双鞋子离她更近了一步—— “嗯……你好?” “啊!!!!” 凄厉的叫声撕破了夜空的寂静,游西雀脸色大变,要是把保安引过来到时候她没准又得被赶出去了! 不等女孩反应过来,游西雀冷着脸,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巴,而后勒住她的肩膀一把拖进教室里,迅速将门关上。 咔嗒。 教室门上锁,将两人隔绝在教室之中。 “你好,我没有恶意……”游西雀面带微笑,尽量释放自己的善意,“咦,你还好吗?……好吧,好像不太好。” 只见女孩脑袋一歪,整个给吓晕了过去。 见状,游西雀无奈地叹了口气,“贫血?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回事,身体这么虚弱……” 把人扶到凳子上坐着后,游西雀这才有心思去思考现在的情况。 “咦?” 突然,地上掉下来一个东西。 “班徽?”游西雀把女孩的班徽捡起来,在光线的映照下,看清上面的字后,惊讶地睁了睁眼。 高二七班,xxxxx35,何莎。 左边是女孩的照片。 竟然又是高二七班! 游西雀蹙起眉,突然觉得事情变得古怪起来。 无头尸和她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按理说同班同学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再怎么也会觉得可怕,对她生前所在的地方警惕而忌讳。 可这个何莎,怎么看着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何莎才幽幽转醒。 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教室里令人熟悉的天花吊扇,记忆迅速回笼,何莎脸色一白,恨不得再次晕倒过去。 “你醒了?” 旁边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何莎两眼一翻,正准备装死,一只手在这时粗暴地捏住她的后颈将她提溜起来,“嘶嘶嘶!好痛好痛!” “咦,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又晕了呢。”游西雀感慨地说,一直这么待下去没办法,她正准备把人带到医务室去,听说校医可是二十四小时值班的。 “……你是人?”何莎颤声问。 眼前的女人居高临下睨着自己,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居然露出了一种“你在说什么屁话”的眼神! 总觉得她好像被鄙视了一下! 何莎瞅了一眼她的脚,小声说:“听说鬼是不用脚走路的……”说着伸手去摸了一下,“哦!真的是人呢!” 游西雀:“……” 顿了顿,她看了何莎一眼,忽然说:“接下来我要带你去找黄主任。” 这话说完,何莎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眼泪立马就飚出来了,“黄主任?!不不不!我不去找黄主任!求你放过我吧,要是被黄主任知道我这么晚出来,一定会被退学的!” 青藤高中校规森严,尤其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学校更是草木皆兵! 闻言,游西雀挑挑眉,“算了,我看你们这些小孩也不容易,不过你为什么来这里?哦,对了,我刚才遇到你那个高个子朋友了,她说你们是接了地下论坛的任务过来的……什么任务?” 听完这话,何莎脸色更差了。 地下论坛是学生们公认的秘密,唯独不能让大人知道。 要是谁先“背叛”了论坛—— 何莎支支吾吾,没敢应声。 幸好游西雀也没打算从她口中知道什么,这些学生对地下论坛的执着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况且她在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地下论坛的进入方法。 “哦,可能是你们学生之间的小游戏吧。”游西雀眨眨眼,自动给她递了台阶,见何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懒得继续吓唬她,顿了一下,游西雀把班徽拿出来,“这是你们的班徽吧。” 何莎一脸惶然地接下,首先看到了自己的班徽。 “是是是,哎……这个是?” 见自己的班徽下面还叠着另一个人的,何莎露出困惑的表情,“董蔷薇?” 她茫然地看着游西雀,“这……是谁?” “你不知道?”游西雀错愕地问。 “我、我不知道呀……”何莎被她吓了一跳,“学号23?我们班没有这个人,是不是你弄错了啊……” 游西雀品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现在你们学号23的是谁?” “二十三、二十三、二十……三?”何莎表情逐渐空白,口中呢喃着这个数,“我们班没有二十三……董、蔷、薇?好耳熟呀……可是我们班,我一直在七班,对呀,我们的二十三号去哪里了?” 她蹙起眉,像个迷路的孩子,脸上逐渐出现一丝困惑和恐惧,似乎那个消失的二十三号里,带着一些她不记得,却又毛骨悚然的记忆。 眼看情况不对,游西雀敲了敲桌子,“好了,是我拿错了,这个不是你们这一届的班徽。” 话是这么说,其实不可能。 学号清清楚楚。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0节 但眼前这个女孩在触及二十三号时的表情,却让她有些心惊。 不对劲。 这一切都不正常! 女孩低低地垂着头,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前不久还清醒的人,突然间就不正常了。 只见何莎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抬头死死盯着游西雀,两只眼睛亮得诡异,“二十三号、二十三号我不记得了……我们教室在那边,我、我带你过去……” 游西雀警惕地眯起眼,没作声。 此时的何莎仿佛被某种东西附身,又或者是被意识给控制,几分钟前还被吓晕,现在却像变了个人。 失踪的二十三号,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游西雀来不及多想,嘎吱,何莎已经打开教室门踉踉跄跄走了出去,死气沉沉的教学楼里,幽幽回荡着女孩痴痴傻傻的呓语。 三楼似乎就是高二的教室。 何莎很快就来到了七班。 这里白天的时候同晚上不同,白天是要正常上课的,夜晚的高二七班和正常的教室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值日生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讲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粉笔,底下的桌椅偶尔有歪歪扭扭摆放的,最后面的角落放着几支扫把和垃圾桶。 何莎并没有停止脚步。 她困惑不解地走进来,喃喃道:“二十三号、二十三号……我记得、我记得……咦,我不记得,我们没有二十三号呀。” 说完,何莎忽然捂住头,痛苦地皱起脸,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头部,“不对不对,好像有,好像没有,我忘了!我忘了!为什么我忘了呢?董蔷薇是谁?好耳熟的名字……我、我……”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后面劈下。 游西雀顺手把人抱住,表情严肃,“不能再让她继续下去了,不然恐怕会出事,算了,先送她回去吧,七日怪谈的第一个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她拿着董蔷薇的班徽,今晚确实是知道了一些东西。 但也出现了更多疑问。 为什么同班同学竟然会不记得惨死的三十七号? 这孩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一切也许跟那个把董蔷薇咬死的东西有关。” 黑漆漆的走廊里静得几乎只听得见游西雀的脚步声,她抱着何莎,想起何莎还有另一个同伴,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那姑娘飞似的跑掉了,大概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鼻腔敏锐地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甜腻而又有些妖邪。 游西雀身体蓦地一僵,呼吸险些停止。 又是这股香气! 片刻,她喘了一口气,艰难地回过头—— 香气是从身后传来。 两侧的玻璃窗乌沉沉的,风声从走廊尽头涌来。 浓浓的黑暗在游西雀身后翻滚,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可在这种光线下,却什么也看不到。 一定有什么东西躲在里面! 或许躲在漆黑的走廊某一处,又或许是站在教室里,透过玻璃沉默地观察。 游西雀没有动,那个未知的东西也没有冒出来。 双方僵持不下,游西雀夹住卡牌,影子鬼躲在身侧骚动不安,等待某一个时机。 但那个时机并没有等来。 突然,楼下照来一束刺眼的光! “谁在那里!” 紧接着是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一名保安匆匆跑了上来,打破了这种寂静,那股怪异香气也在此时消失无踪。 游西雀抿了抿唇,迅速把何莎拖进七班座位上,然后双手放在桌沿,猛地一推! “对不起啦妹妹,你在这里昏倒,理由光明正大,要是我被抓住,恐怕又要被赶出去了。” 说完,迅速推开窗,撑住窗沿,动作利落翻身跳出去。 下一瞬,教室门被推开,一名身形高壮的保安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谁?!是谁!” 他很快发现了昏倒的何莎,“学生醒醒,发生了什么事,快醒醒!” 窗帘被风扬起,保安跑过去看了一眼,底下什么都没有,他恨恨咬咬牙,只好先把何莎带走,终究还是学生的命比较重要。 直到他走后不久,游西雀才从讲台下面钻了出来。 “这老哥挺猛的啊,差点被他发现……”游西雀低声嘟囔,见人已经走了,索性打开手机电筒,宽敞的教室陡然亮起一片狭窄的光,游西雀表情沉了下来,迅速点开浏览器,把自己之前从废弃小区那个学生口中探出来的网页输入进去,噼啪,网页跳转,手机屏幕陡然一暗。 而后才缓缓出现一片暗红色的网页。 【青藤高中地下论坛】 第107章 论坛与任务 打开青藤高中地下论坛, 手机屏幕里立即出现一串串标题,游西雀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古怪。 #九栋女生宿舍闹鬼!前几届高三吊死的学姐回来复仇了!速来围观!# #震惊!泳池惊现少女浮尸!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埋在操场的尸体为爱复活!深夜落泪究竟为何?!# …… ………… 游西雀嘴角抽了抽,这种某某震惊部一样的标题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仔细一看, 每个帖子里面的评论还很多。 满满整个屏幕, 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帖子, 基本都与学校的灵异怪谈有关。 “一个正经严厉的学校竟然有这么一个论坛,有点不正常吧……”游西雀试图点开这个论坛的板块, 却发现青藤高中地下论坛实际上也就这么一个板块,随便打开一个帖子,里面都是类似任务一样的内容,基本是要求参与者到达某某个地方, 然后完成某某件事。 发帖人:管理者。 “所有的帖子都是它发的,这个管理者是谁?到底是谁建立的这个论坛?” 游西雀的表情逐渐严肃,她虽然并不赞同青藤高中过于严厉的教育方式,但也同样不认同学校里竟然藏着这样的论坛——尤其是, 很快她发现, 每个帖子下面都会有匿名者用金钱投注,引诱其他人去完成帖子发布的任务,或者说, 悬赏。 这所学校平静的外壳下本来就藏着无数诡异的危险, 这个“管理者”却故意发布这种任务, 居心叵测。 指尖缓慢滑动着手机屏幕。 学校保安并没有去而复返。 游西雀坐在门后,仔细捣鼓着这个论坛, 手机的微光映在她白皙的面孔上, 使得游西雀的五官显得更为清晰秀丽。 突然, 游西雀眸光微微锐利, 死死盯着最下端的标题。 #恶婴复仇!少女未婚先孕, 狠心弃子,深夜储物柜发出婴儿哭声究竟为何?# “储物柜的婴儿……” 游西雀迅速点开这个帖子,待看完里面的内容,表情越发古怪。 帖子内容和标题意思差不多,说的就是有个女孩未婚先孕,将孩子扔在了储物柜里,导致储物柜每天半夜都会发出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叫声。 问题是—— 这个地方指的就是b栋教学楼三楼尽头的旧教室。 也就是七日怪谈的第一个任务所在地! 这个帖子所指地点,竟然和游西雀的任务重合了! “巧合?”游西雀心脏险些慢了一跳,但她绝不相信会有这种巧合,“这个地下论坛是什么玩意儿?也太邪门了,还是说,是我的任务,在指引我发现一些东西?” 但那究竟是要她发现什么? 七日怪谈里,究竟藏着什么线索? 游西雀捏紧董蔷薇的班徽,脑子里一团糟,眼睛却迅速浏览着论坛里的帖子,“如果说,这些帖子所指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着灵异事件,那么,‘管理者’将匿名的学生们指引到这种地方,无异于是送他们去死……可是为什么要学生们去送死,‘管理者’又能得到什么?” “更何况,如果学生们真的出事的话,学校是绝对无法隐藏的。” 这个念头刚落,电光火石之间,游西雀忽然觉得不对劲。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好像漏掉了什么……”她蹙起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然而不等她细想,手机屏幕骤然一亮,一则信息弹出,那点闪现的灵感也顿时消失无踪。 七日怪谈第二夜任务开启! 【第二夜:你听说过背对背的故事吗?每到深夜,九栋女生宿舍302号房的女生们总是能闻到一股怪味,听到一阵怪声,那味道腥臭、潮湿,无论宿舍怎样通风也总是无法消散,那声音咔嚓、咔嚓、咔嚓……也许是深夜里的一场梦吧,即便如此,睡在四号床下铺的小夏仍然感到非常不安,她总觉得自己床下好像藏着一个人,每当她睡着的时候,那个人就隔着薄薄的床板,与她背贴着背,用指甲刮挠她身下的木板。 ——请你在凌晨两点四十分,前往九栋女生宿舍302号房,四号床底下休息五分钟,也许这样,你能帮助小夏解开她的困惑。】 “……” 游西雀沉默了。 这是认真的吗? 要她去蹲别人家小女孩的床底? “休息”五分钟? 真的不会被当成变态怪阿姨吗! 太阳穴突突突直跳,游西雀觉得现在的每一个任务都在挑战学校领导的权威,生怕她不被赶出学校呢! “咦?”忽然,游西雀想起了什么,手指迅速滑动,立即来到论坛顶端,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标题让她心跳骤然加快。 #九栋女生宿舍闹鬼!前几届高三吊死的学姐回来复仇了!速来围观!#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1节 游西雀迅速打开帖子,果然,这个帖子里面所指的地点,和第二夜的任务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同样是九栋女生宿舍! 【管理者:夜深露重,九栋女生宿舍三楼总能听见幽幽脚步声,窗外隐隐飘过少女的影子,她孤独地在走廊,似乎在寻找将她害死的仇人……】 最后附上几则任务要求。 帖子完毕。 九栋女生宿舍三楼。 “第二夜任务中的302宿舍,不也同样在三楼?”游西雀抿起唇角,一看时间,这个帖子竟然是几个小时前发布的,这会儿已经是三更半夜,但隐匿在某个固定马甲下的学生们依旧迅速地为这个帖子盖起了高楼。 【千里追风白龙马:九栋女生宿舍楼闹鬼?哈哈哈听说过听说过!我们班女生前几天还在那叽叽喳喳讨论着!嘿嘿,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投五十块!】 【西红柿蛋炒饭:哪个吊死的学姐啊,我怎么没听说过?算了,我投一百吧,找到真相记得在帖子里说一声呗,挺好奇的。】 【守护女神:啊啊啊我就住在九栋!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救命嘤嘤嘤!我投两百!】 …… ………… 拉到帖子最后,悬赏金额竟然已经高达五千。 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砸钱的,这还只是仅仅发布了几个小时。 这种隐秘而又新奇的冒险方式,完全戳中了青藤高中饱受学习高压的学生们的心,很快就有人接下了管理者发布的任务。 “不是巧合。”游西雀沉思着,“果然,七日怪谈里的任务和管理者发布的任务有某种程度的重合,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学生如果真的接了任务来到那个地方,运气坏的话,一定会出事!” “这个管理者,用心险恶。” 游西雀眯起眼,只觉得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没有人知道,这个管理者到底是谁。 可“管理者”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董蔷薇的班徽上,陷入思索,“消失的二十三号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消失的二十三号真实存在吗? 谜题实在太多了。 顿了顿,游西雀忽然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记忆会消失,但现实却不会被抹杀……” 迅速点开论坛右上角的“登录”,紧接着界面上就弹出了一个登录框。 姓名: 学号: 密码: 游西雀并不知道董蔷薇的密码,但她可以随便输一个进去。 【抱歉,您所输入的密码与当前账号不符,您还有三次输入的机会,失败将锁定账号15分钟。】 “董蔷薇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七班二十三号,也是真的。”见状,游西雀整个人来了精神。 众所周知,在绝大多数网站上,如果没有这个账号,那么提示的无非是“当前账号为空”或者“没这个账号”诸如此类的说法,而非“密码错误”。 “二十三号只是被遗忘了。” 然而这个发现同样令游西雀毛骨悚然。 “什么东西会让一个人被彻底遗忘,老师忘记了她,同学忘记了她,甚至连父母也忘记了她。”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冷风从窗边吹来,让她隐约有一种被窥视的错觉,这座学校太诡异了,游西雀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决定回去再仔细想想。 教师公寓楼基本上都暗了下去。 楼下的保安在小屋子里打着瞌睡。 游西雀轻手轻脚回去,倒也没有惊动其他人。 回到房子里,她才松了一口气,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论坛里面有一些上了锁的帖子,我没有办法点进去,看起来似乎是以前发布的任务,而且是已完成的状态,咦?” 游西雀目光突然一顿,心情瞬间微妙起来,带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诡异感。 #废弃小区阴森森,居民楼中影重重,情侣血债谁来还?# 废弃小区?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前不久在废弃小区救下来的那个男孩——方树。 这孩子当时也是顺着地下论坛的指引到那里去做任务,只不过人菜瘾大,任务不知道有没有完成,反正游西雀发现他的时候,这少年正被头发吊在窗外。 救下来之后也惊慌失措,神志不清。 但青藤高中地下论坛,游西雀就是从方树手里拿到的。 “也许还可以从方树口中知道更多信息。” 想到这里,游西雀闲不下来了,麻溜站起来收拾一番,然后径直跑到四楼。 教室公寓403号房。 房门紧闭,灯是关着的,凌晨三四点,多数人已经睡着,更何况是第二天还得上课的人民教师。 游西雀冷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急促敲击门板。 笃笃笃、笃笃笃。 一分钟、两分钟过后。 游西雀手上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停下来! 大概三分钟后—— 咔嚓,门后的锁开了。 嘎吱一声,门缓慢拉开,从门缝后面,露出一张惨白而阴沉的脸,男人裹着被子神色冰冷憔悴地从里面冒出半个头来。 见状,游西雀乐呵一笑,“嘿,秦老师,大半夜通宵打游戏呢?” 第108章 夜晚 “……”秦照澜虚弱地点点头, “找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整个人虚虚一晃,眼看就要倒下, 又利落扶住门框。 见状, 游西雀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好家伙,白天晚上两幅面孔也挺厉害的, 姓秦的别是精神分裂吧? 心里腹诽归腹诽,游西雀知道这货估计刚打完游戏准备睡觉呢,也不浪费彼此时间,简单粗暴地问道:“上次我让你带回去的那个孩子呢, 我找他有事。” 这话说完,秦照澜整个人忽然站直,微微皱起眉,浑身气质骤变, 表情略带严肃。 “老游, 你最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游西雀挑眉,“怎么突然这么问?” 秦照澜把眼镜摘下,在昏暗光线下, 面容轮廓清俊柔和, 黑眸目不转睛望着游西雀, 流露出一丝担忧。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 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回头, 但作为朋友, 我还是要说, 老游, 不要做危险的事,有时候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秦照澜人不蠢,第一次是他帮助自己这位朋友先来的青藤高中,结果没多久就在地下室发生了杀人事件,后来又发生了废弃小区的事,当他醒来,记得的事情其实不多,甚至可以说空白,但也就是这种空白,让他迟钝地感受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现在,自己这位朋友再次出现在了青藤高中。 一切都是不正常且不合理的。 更何况—— 不等游西雀回答,秦照澜目光一沉,露出了难得认真的表情。 冷沉沉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笼罩着一层山间深夜的冷意。 秦照澜压低声音说:“那个学生病了。” 闻言,游西雀陡然警醒,也随之压低声:“病了?怎么病的?” 秦照澜摇摇头,“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我不是他的班主任,但这事奇怪,后来也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从那天回去之后就在发烧,你想想这都多少天了,在医院住了这么久也好不了,他家里人都以为这孩子要没了,但偏偏又挨了这么久,哎,反正现在就是半死不活地在医院挂水,现在……” 他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游西雀。 “据说方树家里去给他找了不少关系,后来还是去庙里求了一道符,这才稍微好点,烧是退了,但身体虚弱,清醒的时间不多,现在他家里都拼命护着他,家里的独苗苗,连风也不舍得让他吹,老游,你要找他恐怕有点困难。” “那确实有点麻烦。”游西雀想起废弃小区里发生的事,寻思着自己虽然把人救了下来,但寻常人估计还是会被一些看不到的脏东西给缠上,但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接下来她还得借方树的账号登录一下地下论坛。 但如果过于麻烦,她也不会勉强。 “行,我知道了,得了,你早点休息。”游西雀似笑非笑瞟了他一眼,“你学生知道你私底下这样,不知道该想什么呢。”说完转身就要走。 秦照澜把游西雀之前思索的模样都看在了眼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突然大大地叹了口气。 “哎,行了行了,想什么呢你?找我帮你啊,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巧的是,方树也是歌剧社的成员,我是他们班的任课老师,你现在又是歌剧社的顾问老师,我俩一块儿去家访,也算合情合理。” 秦照澜慢条斯理把眼镜戴上,露出很淡的笑。 “不管你在做什么,只要你说出口,我总会帮你。” “嘿,毕竟,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也一样会。” 游西雀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睨着他,忽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来。 “秦照澜,你最近遇上什么事了?” 闻言,秦照澜意味不明地笑笑,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突然吃了个闭门羹,游西雀懵了懵。 就在这时,门里面传出来秦照澜的声音,“你不懂,快走,不要影响我打游戏,下次别再半夜找我帮你报警,妈的,我老子知道之后差点以为我犯法,抬起扫把就要揍我一顿,害得我最后还是去相亲了!走走走!别烦我!”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2节 相亲这事游西雀知道。 秦爸爸把秦照澜赶到荒郊野地来,一半原因是为了让秦照澜和老家的姑娘结婚。 是的,秦家;老祖宗就是在青藤高中附近的村镇落户的。 秦照澜过去是个叛逆又潮流的摇滚少年,长大后成熟了一些,但也不意味着他喜欢待在老家,这次是秦爸爸给他断粮绝水逼他过来的。 和老家那位姑娘相亲可以说是必经的流程了。 但游西雀敏锐地感觉到秦照澜大概是遇见什么事了。 “秦照澜?” 但她等了一阵,里面也未见动静,这时,楼下有学校保安经过,手电筒的光照四处乱射,游西雀抿了抿唇,决定下回再仔细问问。 …… ………… 死气沉沉的屋子里,灯是关着的,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散发出一点彩色的微光。 秦照澜随手把眼镜丢开。 啪嗒。 眼镜被粗暴的动作摔落地面。 秦照澜坐在床上,疲惫地用手支撑着额头。 就在这时,一双纤细美丽的手将他的眼镜捡了起来,而后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片刻,秦照澜旁边的位置,床褥微微凹陷了一块。 秦照澜动作一顿,而后皱起眉,用力地将身边的什么推开,粗声粗气地喊道:“别管我!” *** 回到宿舍,温度骤然冷了下来。 游西雀搓了搓手臂,迅速扫了一眼周围,嘟嘟囔囔说:“哪位又进来了啊,别找我事啊,我最近都有在好好打工呢……” 说完,她打开笔记本,看了一眼剧院的微博。 自从剧院宣布暂停营业之后,底下的评论突然多了不少,大多数是表示理解,要么就是觉得惋惜,或者期待下次开门。 游西雀陆陆续续回复了一些信息,然后才静下来躺在床上,思索着近期的一些事情。 其中最明显的是,她感觉自己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到底少了什么呢?” 游西雀蹙起眉,却也想不出个头来,反而想着想着,困意渐渐上涌。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温度忽然变得极低。 睡梦中的游西雀下意识卷起被子,将自己牢牢笼罩在被褥之中。 天边的月光突然泛着妖异的红色。 两双腥红的眼睛幽幽出现在游西雀床头,冰冷而又怨恨地注视着她,黑暗缓缓蔓延,眼看就要将她吞噬——游西雀在睡梦中痛苦地皱起眉,手臂上的乌鸦恐惧地颤抖。 但她醒不过来。 似乎有无边梦魇掐着她的脖子,游西雀脸色苍白,无意识地张开口呼吸。 手臂上的伤口忽然溢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似诅咒般缠绕着挣扎的乌鸦,眼看就要将它撕扯断裂,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嘭的一声脆响。 像岸上惊堂木,就那么轻轻敲击一下,所有魑魅魍魉尽皆散去。 不知什么时候放在床头的黑木盒子,竟然在这时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鲜艳的红丝在盒身如同有了生命,骤然活了起来,挣扎着扭曲着捆绑着这个黑木盒子。 但似乎已经无法阻止它的打开! 咚咚、咚咚咚! 有什么东西在木盒子里面剧烈撞击! 伫立在游西雀床头的两个黑影登时如临大敌,突然,声音骤止。 嘎吱—— 盖子缓缓推开。 一双惨白修长却十分漂亮的手从盒子里探了出来,红艳的指甲在妖异的红月下仿佛凝结的血液,下一瞬,这双手猛地伸长,瞬间扣住那两道黑影,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没有给它们挣扎的时间! 在月光映衬下,黑暗的盒子里陡然闪现两道诡异的光,仔细一看,竟是一双色泽不同的眼睛。 碧色与金色的瞳孔冷湛湛窥视着盒子外的一切,眼中是毫无遮掩的贪婪恶意,以及疯狂。 它似乎是一头疯狂的野兽。 两道黑影猛然间被拖进黑木盒子里,嘭的一声,盒子再度阖上。 缠绕在游西雀手臂上的黑色诅咒如同被驱逐的虫子,惊慌失措四处乱窜,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片刻,游西雀冷汗涔涔的面孔也逐渐缓和。 室内鸦雀无声。 又过了一阵,游西雀的呼吸起伏和缓,后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彻底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 黑木盒子中突然发出咔嚓、咔嚓的怪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一种非常暴力的手段碾碎。 这时,游西雀的手机屏幕微微亮起。 如果她醒来的话,就会发现剧院后台的卡牌栏中,“怪谈橱柜”这张卡牌亮得泛红。 【怪谈橱柜·ssr】 当前饱食度:50% *** 越是临近汇演,歌剧社的孩子反而越是平静,游西雀作为艺术顾问,白天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做,顶多就是和歌剧社的少年少女们了解一下表演的情况,接着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出些许意见。 但能做的不多,白天游西雀更多是打开笔记本,和几个员工规划一下剧院以后的发展。 这么消磨着时间,晚上很快就到了。 第二夜。 学生宿舍楼安置在学校比较靠里的地方。 学校尽头就是山,乌沉沉的山高高耸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最接近的九栋女生宿舍楼笼罩在厚厚的黑雾之中。 夜深人静,槐树迎风而动,鬼影重重,伴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凌晨两点钟。 宿管的小屋子亮着光,中年女人盖着毯子在屋里低头玩着手机。 忽然,一阵风刮过。 女人警醒地抬起头一看,“哪来的风?” 她正想站起来看,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女人不悦地嘟嘟囔囔,“都还没到春天,学校里的猫就开始嚎了。”说完,又拉上毯子,精神抖擞地刷起手机视频。 而这个时候,游西雀已经快步来到了女生宿舍三楼。 第109章 302寝室 狭窄冗长的楼道里零零散散放着黑色的垃圾袋, 显得十分杂乱。 302寝室在三楼的第二间,离尽头也十分接近。 九栋女寝有一些年头了,走廊的灯还沿用十多年前的老灯泡, 游西雀缓缓朝着302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老灯泡散发昏暗的灯光, 随着风一摇一晃,将她的影子也拉得歪歪扭扭, 冥冥中似有另一个人和她一同行走。 墙面斑驳,印着潮湿的霉斑。 凌晨两点二十分钟。 嘎吱。 走廊尽头第二间的宿舍幽幽打开了一条门缝。 一个女孩穿着小熊睡衣不安地从里面探出半个头来,在看见不远处的人影后,眼睛一亮, 快步走了出来。 “游老师!你来了!” 小夏脸色不是很好,长期以来的糟糕睡眠以及白天的高强度学习,让她眼睛底下有一团非常明显的黑眼圈,但这件事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什么理由申请调宿舍呢? 室友们对她一直都很好, 其实她也很舍不得自己的室友。 大家也向学校申诉过, 说晚上似乎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怪味,但走廊尽头就是公共厕所,别的楼层都这么住, 你们凭什么换宿舍, 哪来的多余宿舍给你们换? 况且那种怪味并不是一直存在的, 多数时候,连室友都会忽略这件事。 只有小夏感觉不一样。 她总感觉自己床底下有一个人。 这事她跟对铺的兰兰说过, 兰兰还特地用手电筒照给她看了, 床底下根本什么都没有。 不对。 小夏就是觉得不对。 但她根本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感受, 也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这种感觉几乎令她绝望。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3节 但现在不一样了, 小夏两眼发亮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漂亮姐姐,巧的是,小夏也是歌剧社的成员,新来的顾问老师长得漂亮又好说话,如果不是她发现自己脸色不对劲,愿意相信自己帮助自己,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真的会抑郁! ——事实上,恐怕只有游西雀知道这事有多巧了。 鬼知道她只是想完成任务!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她压低声音问。 “我的室友都睡着了。”说到这个,小夏稚嫩的脸上染上一丝忧郁,“那股怪味又飘过来了,但根本不是厕所传来的!清洁阿姨每天都有在打扫清理,而且、而且好像还有声音……” 说到最后,小夏几乎快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游西雀随便安慰了她几句,“接下来交给我吧,我去替你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小夏强忍住眼泪,用力点点头,“游老师你真好。” 说完快步溜进楼道里,她和其它宿舍的朋友约好了,今晚先在朋友那边住。 至于302—— 游西雀抬头看了一眼宿舍门牌,打开门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四张床,上下铺,八人寝室。 隔壁床的女生没怎么睡好,两次听见开门,迷迷糊糊抬了抬头,半眯着眼咕哝道:“谁啊?小夏?怎么这么晚还去上厕所,早叫你别喝那么多水了,快点回来睡觉吧……” 说完这话,整个人才是累到了一定程度,彻底昏睡了过去。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面落下一道浅浅的银辉。 这声音突然冒出来,游西雀给吓了一跳,连忙在小夏的床上躺着,意识到隔壁床的女生已经睡着,也没急着立即起床。 空气里确实有股怪味。 滴答。 隐隐能听见厕所传来的水声。 床板冰冰凉凉的,想到小夏的猜想,床板下面还跟她背对背地贴着另一个人,游西雀就有点儿毛骨悚然。 但这个任务要求她在凌晨两点四十分在床底下休息五分钟。 凌晨两点三十五。 游西雀低低地呼了一口气,而后从床上起来,低下头,打开手机,用屏幕黯淡的光勉强照进了床底。 宿舍有些潮湿,地面也是湿漉漉的。 但床底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现在还不到时候,先进去看看,也许到四十分,会发生恐怖的事。”游西雀不敢放松警惕,抱着自己的背包,艰难地钻进了床底,但就在这时,整张木床忽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睡在四号床上铺的人似乎醒了! 游西雀动作蓦地顿住。 这时,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夏,你在干什么啊?” 游西雀动作一停,她还没有完全钻进床底,剩脑袋和肩膀还在外面,迟疑片刻,她缓慢仰起头,下一瞬,一张倒吊的脸正正与她对上! 上铺的女生垂着自己长长的头发,半个身子倒吊在床铺边沿,黑魆魆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游西雀,眼中散发着诡异的光。 她似乎看不清游西雀的脸,幽幽地眯起了眼,伸长了脖子,试图弄清楚游西雀在做什么。 “小夏?” “……”沉默一瞬,游西雀模仿着小夏的声音,含糊地说:“我梳子掉床底了,下来捡,你先睡吧。” “哦……”女生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一个破梳子不要不就得了。” “不行,这是我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游西雀说。 “……好吧。” 女生没再说话,却也没有把头缩回去。 她就一直这样,倒吊着肩膀和头颅,若有所思地看着游西雀。 凌晨两点三十八分。 时间不多了。 但一直被女生这么盯着,游西雀也有点头皮发麻。 她想不明白这妹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看什么呢,是哪里不正常吗? 疯狂地腹诽了一通,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就到时候了,游西雀皱了皱眉头,决定暂时不管她,立马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缩进床底,静静地趴在地上。 手机屏幕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片刻,游西雀用屏幕熄灭,沉默地等待着倒计时结束。 两点三十九分三十秒。 “还剩三十秒,时间就开始了。” 游西雀开始数着数,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卧槽! 游西雀差点尖叫出声。 侧头一看,上铺女生竟然悄无声息拖着长长的头发一起钻进了床底!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想干什么? 卧槽卧槽卧槽! 游西雀头皮发麻,只觉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尖叫,但就在这时,女生冲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来帮你找吧,毕竟是你妈妈的生日礼物,找不到肯定会很难过,别着急,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女生个子更娇小,说完,身体敏捷地往里钻,一副认真寻找的样子。 游西雀:目!瞪!口!呆! 想骂人。 但她来不及多想,就在这时,宿舍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动静。 滋啦滋啦—— 电灯年久失修,发出怪异的电流声。 嗒、嗒、嗒! 脚步声? 游西雀倏然警醒,谁会在这个时候还在宿舍楼里面游荡? 门没有关紧,留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在夜风的吹拂下,嘎吱,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点。 远远的,一道长长的影子斜斜地映在地面。 凌晨两点四十分。 游西雀艰难地探出半个脑袋,试图看清从外面经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微微一亮。 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是小夏的微信。 【游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后面附了一个担忧的表情。 游西雀目不转睛注视门外的影子,一边迅速给小夏回了条信息。 【还行,没问题,我知道你这宿舍怎么回事了,看不见的地方有只死老鼠,别担心,老师尽量帮你解决,就是你这上铺挺好心的,非要跟着我一块儿弄……】 小夏后面毕竟还得在这住呢,她也不好真把一些吓唬人的东西给她说出来。 忽然,门外的阴影越来越大,与此同时,游西雀也终于看清了那个阴影的模样。 她蓦地睁大眼,突然感觉之前的一些东西和现在这玩意儿突然串联了起来! 一个低垂着头的女孩,幽幽从走廊另一侧走了过来。 她肢异常瘦弱,躯体呈现出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怪异感,行走时的速度非常缓慢,像一具有了自主意识的尸体,皮肤在灯光下白得格外青惨。 但游西雀却在看到她的瞬间,浑身陡然像过了电一般,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孩的腹部,隆起一个高高的弧度,似乎里面有一个她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的怪物正蛰伏其中。 女孩长长的头发黏黏腻腻地垂下,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孕装。 过于宽大裙子上面粘着点点血迹,显然已经许久没有换新,为她购买裙子的人也并不在意她的尺寸。 这女孩是个孕妇! 这时,她停在了302寝室的门前。 她缓缓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看了过来—— 看向了游西雀所在的方向! 游西雀心跳骤然加速,并不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视线,而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似乎终于在整个事件中,抓到了某条重要线索! 突然,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骤然亮了起来。 小夏的回复来了。 【啊?我没有上铺呀,我们寝室是七个人,游老师,是不是……】 第110章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4节 四号床 四号床的上铺没有人? 游西雀倏然冒了一身冷汗。 鼻尖悄然钻进一丝血腥味, 302寝室的怪味越发浓重,像极了梅雨天气时存放了一块没有处理的猪肉,黏连的血液混杂着腐烂气息, 在四号床的床底沤出了难以形容的怪味。 游西雀脸色微变, 胃酸忽然一阵上涌。 她马上意识到, 女生从刚才开始,除了和自己说的那几句话, 后面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凌晨两点四十一分。 突然,伴随着轻轻的,略有些沉重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面。 轱辘轱辘—— 游西雀蓦地绷紧了身体, 黑暗中,那个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刺耳,仿佛一个圆球,正缓慢向自己的方向滚来。 由于整个人趴在地上, 她的手掌必须支着地面, 就在这时,一撮纤细柔软,但十分粘腻冰凉的东西, 幽幽缠上了她的手指。 游西雀心里一咯噔, 余光轻轻撇去, 整个人差点没立马弹起来把那东西甩开! 那竟然是一撮女人的头发! 沿着头发缓慢往上看,女生惨白苍青的脸面无表情地对着她, 这张脸突兀地生长在黑暗中, 就像一颗生长在黑雾中的头颅。 而头颅以下的部位, 鲜血淋漓, 支离破碎。 分离的四肢像别人随便撕裂扔在一角, 堆叠成一座杂乱的小山。 那个女生,竟然变成了一具散尸! 游西雀面色骤变,胃里的胃酸疯狂翻涌,虽然她已经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尸体,但这么近距离拥挤的环境和一具被肢解的尸体待在一起,还是很难习惯! 但就在这时,女生黑魆魆的眼珠子骤然一转! 卧槽! 游西雀差点骂出声来,紧接着,她忽然意识到,女生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床底的某一角! 灯没有开。 床底一片漆黑,在这种情况下游西雀更没有可能把手机打开,外面站着一个怪东西,里面还有一只鬼,前有狼后有虎,她只能完全凭着自己的视力,试图看清女生注视的那个地方。 突然,她目光一顿。 角落一处似乎确实有什么东西。 隐约可见是掌心大小,乍一看模样有点熟悉。 忽然,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了游西雀的手。 游西雀心脏猛地漏掉一拍,余光一瞥,一只沾满血的手,幽幽握住了她。 这只手带着她,缓缓伸向黑暗中。 游西雀顺着摸了摸。 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她摸到了一个—— 班徽? 董蔷薇的班徽还在背包里,这个班徽又是谁的? 这个念头刚落,她忽然意识到一道极其强烈的视线,女生死死地望着她,而后艰难地张了张口,神情十分痛楚,似乎想要求救,又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 突然,冰冷的手猛地用力,将游西雀狠狠地拉了过去! 和一个死人脸贴脸是什么感觉? 游西雀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快被冻麻了。 下意识挣扎,嗒、嗒、嗒…… 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游西雀身体蓦地绷紧,她僵硬地转过头,忽然发现床头投下一片阴影,空气里的腐臭味血腥味愈加浓郁,一张年轻的脸幽幽出现在床底缝隙,阴冷的双眼像鹰隼般搜寻着床底的入侵者。 她的脸实在是长得很漂亮。 但这漂亮之下,带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邪恶。 年轻稚嫩的面孔充满着这个年纪才有的天真漂亮,但布满血丝的眼球里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眼底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憔悴、衰弱,可与之相悖的是,红艳的嘴唇映衬下,整个人似乎富有营养,嘴角的红血丝没有擦干,她像一个活着的吃人鬼,怪异且冰冷。 她就这样半趴着,试图将头颅伸进来,找到自己一开始察觉到的异常,硕大的肚子与地面碰触,隔着破旧的裙子,似乎能隐隐看见里面那团肉球正在诡异地蠕动。 嘭嘭嘭。 游西雀的心跳迅速加快,肾上腺素急速上升。 现在,她被一只鬼死死握住手,与一只鬼脸贴着脸,而床外,又有一个,说不清究竟是人还是鬼的“东西”,正试图将她找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面又隐隐传来了另外的脚步声。 今夜的九栋女生宿舍,热闹得有些古怪。 那漂亮女生喉咙里不甘地发出怪异的咕噜声,加之她的体型实在不方便钻进来,只好作罢,慢慢地走出了302宿舍。 直到空气里的恶臭散去,游西雀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个漂亮女生是什么玩意儿,但长期敏锐地直觉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招惹她的时候。 这个念头刚落,突然,游西雀意识到一件事。 床底这女孩是在救她? 刚才那种情况,就算床底再黑,一个那么大的人在里面,要想不被发现也难,除非,有人在帮她,想起女孩异常的举动,游西雀蓦地惊醒过来。 与此同时,那只冰凉的手也缓缓松开。 游西雀抬眼看去,却见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而在她掌心的,取而代之,是刚才发现的那个班徽。 游西雀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些线突然串联了起来,但又突然增加了一些陌生的线头。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第二夜的任务,结束。 “除了程小蔓,青藤高中出现了第二个怀孕的女孩……” 游西雀抿了抿唇,从床底爬了出来,302的女孩们睡得很沉,对床的妹子晚餐吃了妈妈送来的糖醋排骨,在梦中也发出香甜的呓语。 希望这些女孩们一生幸福无忧。 游西雀看向手中的班徽。 高二五班,学号xxxxx22,林小茂。 “林小茂……”游西雀在心里默念着女孩的名字,突然,她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四号床的边沿,几乎每一张床,上下铺都各自贴着主人的名字。 林小茂林小茂。 只见四号床的上铺,窗沿上果然贴着一张小小的纸片。 林小茂! 纸片还是新的,听小夏说,她们是上个学期才换的寝室,和一些在同一个宿舍住了很久的相比,她们这些才过一个学期的,名牌实在还算是新的。 但古怪的是—— 上铺的名牌虽然是新的,上面的字却极其模糊,只能看见一团黑色的影子! 如果不是游西雀提前知道了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那团模糊的字影仔细拼凑起来,正好就是林小茂这三个字。 【你记得林小茂吗?】 游西雀给小夏发了一条信息。 已经快三点钟了,学生都得睡觉,信息发出去她也没指望立即能够得到回应。但也许今晚睡的是朋友的床,小夏在夜里辗转反侧,突然收到信息,回得很快。 【啊?林小茂?谁啊?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没听过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 小夏是高二五班的学生,林小茂也是,她们甚至住在同一个宿舍! 除非—— 小夏关于林小茂的记忆,因为某种原因,完全被清楚了。 寒意从脚底窜起,游西雀只觉得头皮发麻。 “无论是董蔷薇还是林小茂,所有人,亲人、老师、同学……没有任何人记得她们的存在,她们生在这个世界上,死得了无痕迹。” “但她们是怎么消失的?因为什么?” 但无论如何,跟那个女孩绝对脱不了关系。 可那个女孩又是什么身份? 是谁在她们身上种下了那个“怪物”?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今晚的信息量很大,她有点儿捋不过来。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你们有看见吗?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唉!哇!好刺激!帖子里的东西都是真的!原来九栋女生宿舍真的闹鬼!” “嘿嘿,机会来得正好,我们要不要在这里玩笔仙?我老喜欢看灵异小说了,早就想体会一下那种氛围!” “咦~不要啦!很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唉!”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说着话,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走廊里也听得清清楚楚,她们来回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说说笑笑,似乎完全把这一切当成了一个真正的“游戏”。 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5节 不是吧! 这些臭小孩这么能作死? 笔仙? 等下她们自己就得变成笔仙啦! 疯狂地腹诽一番,游西雀冷冷地翻了个白眼,反正那个古怪的漂亮女孩已经离开,她也不想管这个闲事,趁着那个小鬼走远,在她们下一次回来之前,游西雀麻溜地离开了302。 林小茂并不是个坏孩子,拿走她的班徽后,想必她也不会对小夏做什么,只要她们的事情解决,302的怪谈大概也会消失。 可那个怀孕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游西雀一边走一边思索着,第一夜的时候,在教学楼那里她也曾经感受到某种诡异的存在,现在想来,那个存在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女孩。 她,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 青藤高中地下论坛的任务似乎也在指引这学生们到那种鬼地方去作死。 “可是有什么好处呢?” 突然,游西雀脚步猛地一停。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个地下论坛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 如果说,董蔷薇和林小茂,同样参与过底下论坛的“游戏”呢? 她们顺着这个帖子的指引,来到某个地方,而那里,等待着发帖人精心准备的陷阱,最终落了个尸首肢解的下场。 那么后来所有参与这些帖子的人—— 糟了! 游西雀脸色微变,如果目的没有达到,那么幕后凶手,恐怕也不会轻易离开。 恐怕“陷阱”仍然在等着那些被引诱过来的学生! 想到这里,游西雀立马掉头,迅速冲回到三楼,才到楼道口,就看见那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拿着手机在那东拍拍西拍拍,而走廊的另一侧,幽幽地藏着一双邪恶的,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 女孩迫切地盯着那几个女孩,带着野兽才有的贪婪,沾着血丝的唇角兴奋地弯了起来。 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猎物。 游西雀低骂一句,虎着脸从楼梯口里走出来,眼神冰冷地朝那几个女孩走去,高声喝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哪个班的?大半夜在这里逛什么?叫什么名字?别跑,我要把你们的名字报给你们的班主任!” 突然一个人走出来,几个女生原本还在说说笑笑,嘴上说得大胆,真见到了还是魂都快吓飞了。 下一瞬听见她要报名字交给班主任,更是吓得面青口白。 以青藤高中的校规,真让班主任知道,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谁先清醒过来,立马伸手往旁边一捞,几个女生如临大敌,脸色大变,谁也不敢吱声,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地往身后的楼梯跑去。 游西雀佯装追赶,速度其实也不快,等到她们几个人都跑了,心里那口气才松下来。 然而那口气还没送多久,突然感受到一股针扎似的视线。 猛地回头,却见黑暗尽头那双眼睛,充满了憎恶与愤怒,女孩漂亮的脸突然露出了极其狰狞恐怖的表情,她狠狠地瞪着游西雀,似乎要将她的脸死死记住。 游西雀心里有点咯噔,知道自己是惹了麻烦事。 但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哐啷、哐啷、哐啷—— 金属与地面碰撞的沉闷声响。 这个声音一出,游西雀立即想到了更糟糕的东西,她满眼错愕,不对,那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青藤高中? 第111章 游尸 声音逐渐逼近。 再回头看, 那个女孩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事物,狰狞的面孔迅速闪过一丝恐慌,而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哐啷—— 铁锤沉沉与楼梯台阶相撞。 与此同时, 楼梯拐角隐隐出现一抹白色衣角。 果然是它! 游尸! 游西雀脸色不太好看, 当时她获得了一张名为“游尸”的场景卡, 背景分明是出现在废弃小区,那具身穿医生白大褂的男人尸体提着铁锤在废弃小区飘荡, 甚至能透过卡牌,瞬间钳住她的手臂。 可问题是! 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青藤高中有什么它要找的东西? 游西雀没忘记游尸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而在废弃小区里晃荡,但千里迢迢跑到青藤高中,也太离谱了吧! 卧槽! 游西雀在心里疯狂腹诽, 眼下那个怪物越来越近,后面就是女生寝室,一时间该不该走,竟然无法定夺, 就在游西雀犹豫不决之际,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一双手猛地从身后伸出来, 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往后拖! “别出声, 我不会伤害你!” 鼻腔钻进一抹浅淡的男士香水味, 并不使人反感。 但游西雀仍然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没别的,你他妈谁啊? 就在这时, 余光从寝室窗户上瞥见了男人的侧脸。 这是一张非常俊气的脸, 但浑身带着成熟男性的才有稳重, 眼角微微下垂, 又莫名添了几分柔和的风情。 他神情冷肃, 有些紧张地注视着游尸声音传来的方向,将游西雀带到角落后,唇线抿直,低声说:“别乱动,别让那个怪物发现。” 下一瞬,那个白衣怪物低垂着头,拖着锤子缓慢在走廊行走。 在它身后,留下一串猩红的血脚印。 眼看那东西越走越远,但也仅仅是那样漫无目的地走,似乎并没有加害女寝这些孩子的意思,游西雀这才松了口气,而后转过头,狐疑地看向男人。 “这里是女生宿舍,白老师,你一个男的,待在这里恐怕不太合理吧?” 眼前这个男人,赫然就是当初在学校食堂有过一面之缘的白隐。 白隐一怔,而后垂下眉眼,低声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来这里调查一些事情。” “调查事情?” 白隐苦笑了一下,下一瞬,他忽然意识到不对,“我记得你是歌剧社新来的顾问老师,游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游西雀并不心虚,她淡淡抬起眼,“我来这里当然是有事,女生总有一些不方便告诉别人的,女老师能帮得上忙当然就帮了,总不能让我跑到男生宿舍去。” 闻言,白隐微微蹙起眉,静静地打量她,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真实性。 游西雀笑了笑,并没有被他带歪,“你一个男人跑到女生宿舍调查什么事?” 她微微眯起眼,“刚才那个怪物是个什么东西,白老师你看起来似乎不是第一次见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说了,九栋宿舍楼的闹鬼传闻在学生之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正好我家认识点道上的人,孩子们信任我,就找我过来帮忙,白老师你又是怎么回事?你认识它?” 游西雀这一番话夹枪带棒的,白隐神色有些不愉,但最终他拧起的眉头还是缓缓松开,沉声说:“总之,我不是要做什么坏事,至于刚才那个东西,我也只是见过罢了,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眼神有些低落。 “我只是想找关于我一个亲人的消息,这所学校充满了秘密,危机四伏,不是你口中什么道上的人可以解决的,游老师,我劝你不要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 游西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大无语事件! 这些事是她想弄的吗? 劝我有啥用,劝鬼去啊。 腹诽归腹诽,游西雀敏锐地从他口中找到了一个关键词。 亲人? 白隐和白戾歌同一个姓,难道他那个亲人就是白戾歌? 意识到这一点,游西雀陡然发现,原本层层笼罩的迷雾,好像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终于露出了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到青藤高中寻找白戾歌的尸体,才是她的首要目的! 游西雀顿时来了精神,看着白隐时眼睛就像盯着一只肥羊,正想问,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高亢尖锐的嗓音:“什么人在那里!” 凌晨三点多。 宿管阿姨一把提起扫把,两只眼睛亮得像灯泡,精神抖擞地跑过来! 可算让她给逮到了! 最近九栋女生宿舍都在闹鬼,她是个唯物主义,闹鬼?不存在的,准是哪里的贼在这装神弄鬼! 她这嗓门一嚎,顿时把三楼的孩子们都惊醒了。 寝室渐渐苏醒了,陆陆续续有女生揉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 “怎么啦?什么事?” “宿管阿姨好像发现有贼爬进来了!” “啊?有贼?好可怕啊!我不要出去!” “妈的,是不是之前闹鬼那个啊,卧槽,我现在就冲出去帮忙抓贼!” 游西雀脑壳都大了,好家伙,转头一看,白隐已经早早就跑路了,手电的强光照过来,眼看宿管阿姨越跑越进,游西雀赶紧掉头就跑。 “快快快!抓住他!有贼啊!” 轰隆轰隆乒乒乓乓!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6节 九栋女生宿舍顿时热闹起来。 “咦?人呢?”宿管阿姨跑到走廊尽头,狐疑地走进厕所,一个个将门打开,“去哪了去哪了?你们发现没有?” 身后一群女生齐刷刷摇头,满脸困惑,手里拿着扫把拖把垃圾桶的,个个穿着睡衣。 “阿姨,是不是你看错了啊?会不会是有谁去公共厕所,刚好被你看见啊?” “哪可能啊!”宿管阿姨跑得浑身冒热气,“大半夜的,再说了,你们每个宿舍都有独立卫生间,干什么非得去公共厕所啊!”她不甘心,比划了一下,“那个贼有这么高呢!跟你们这群小蘑菇可不一样!” “阿姨!” 九栋的宿管阿姨明显和女孩们关系很好,被这么说,女孩们也不生气,但人真的找不到,宿管阿姨说着说着,真有点怀疑起来。 难道真是? 然而就在几米之遥。 厕所出来的走廊尽头,扶墙之上,多了一只白皙的手。 游西雀低头看了一眼下面,三层楼的高度不说特别高,但摔下去明天肯定也得传遍整座学校。 她整个人危险地吊在半空中,单手扣住扶墙,手臂在月光下呈现出一条流利的肌肉线条。 夜风徐徐,将衣摆幽幽掀起。 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坚持不住。 幸好九栋宿舍的骚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宿管阿姨很快反应过来,“嗨呀!你们怎么都跑出来了!快回去快回去!大半夜的!明天你们老师要骂我了啊!” 女孩们这才嘟嘟囔囔地回到自己宿舍。 片刻,一道人影才慢吞吞从墙壁边沿爬上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游西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感慨:“今晚真刺激。” 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蓦地回头,只见楼下的林叶缝隙间,一双泛红狰狞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 九栋女生宿舍的事闹得很大。 很快,学校加大了人手,要求每晚至少有两个三个宿管巡逻,门卫也必须在学校里经常搜查。 小夏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即发来信息。 【游老师,你没事吧?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游西雀压根没当回事,随便安慰了几句,接着便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看着白净的天花板,思绪很乱。 今晚知道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她需要花点时间仔细想想。 “毫无疑问,底下论坛的‘管理者’,确实是在发帖所指的地点布置了某种陷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陷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孩……”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还是一个‘人’。但她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不详,比起是人,更像是一个被某种病毒或者某种邪念污染的,半人半鬼的怪物。” “可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游西雀心里的困惑更深了,“难道是因为她肚子里那个东西吗?” 想到这里,她没忍住叹了口气,目前来看,她是没办法从这女孩身上得到关于她肚子里那玩意儿的信息了,而她曾经唯一能够得到线索的途径,也只有程小蔓。 但生子之后,程小蔓就消失了。 只剩下一条项链跟在程妈妈身边。 后续的事情她没再关注,生死别离,白头人送黑发人,程妈妈已经失去过一次女儿,再一次失去,也实在太惨烈了。 “至于白隐……” 游西雀回忆男人的长相,从身型来看,倒也和白戾歌确实有点像。 “不过游尸会到青藤高中来,他要找的……会不会跟那个女孩有关?”游西雀沉默地思索着,“毕竟它和那个女孩是前后脚出现在这里的,但青藤高中里的什么,会和废弃小区有关?” “也就是说,那个人,或者那个东西,一定是和青藤高中,以及废弃小区,甚至是程小蔓,三者有关系!” 就在这时,叮! 【第三夜开启!】 与此同时,地下论坛中,同样出现了一个新帖子。 而另一边,在这座城市遥远的另一端。 医院病床上。 程妈妈蓦地睁开眼。 自从知道女儿去世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但她知道,女儿绝对不喜欢她变成这样,也因此,即便再难过,她也要咬着牙顶下来。 她没有事,她要活下去,绝对不能死! 而这天晚上,一种奇异地感觉让她惊醒了过来。 她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手上还拿着女儿的项链,而后她看着床边一道透明的影子,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遏制不住从脸上落了下来。 第112章 太阳之歌 青藤高中歌剧社。 “一二三、一二三、二二三、二二三……” 随着歌剧社成员们利落的起跳动作, 旁边一个女孩有条不紊地打着节拍。 这场歌剧除了音乐以外,还有一定量的舞蹈动作,部分不参与舞蹈的学生们在旁边休息, 时不时看着舞者在中间练习舞蹈。 其实他们已经跳得很好了, 但秉着精益求精, 仍然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每天上完课,歌剧社的孩子们都会集中在这里。 这已经是他们傍晚下课到现在的第五次练习了。 游西雀作为“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 但是也得过来走个过场”的顾问老师,这会儿正坐在学生堆中间,双眼晶晶发亮地看着身姿挺拔动作流畅漂亮的少年舞蹈演员们。 “总有一天,我也要给我们猩红眼怪谈剧院上一场歌舞剧。” “不对, 一场还不够,应该要很多场。” 但想到剧院现在的情况,游西雀双眸一黯,觉得脑壳都疼起来了。 乌甜甜那几个员工虽然被她稳住了, 但她心里其实也有点急, 剧院休息一天就要流失一部分观众,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开业的剧院。 但游西雀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 只要猩红眼再次开业,她一定要召集所有可以上台的鬼怪, 选出优秀的苗子, 组成一个歌剧团。 “鬼怪并没有体力这个设定, 普通人练个几遍可能就会累了,但是我们可以练个百八十遍!等到上了台, 他们一定是舞台上最靓的崽, 到时候我们就会拥有更多新的观众!” 想到这些, 游西雀又重新来了精神。 这时, 少年们的舞蹈练习也结束了, 休息时间到,上次演出意外带来的恐惧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太影响到他们,学生们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凑在一块儿讨论最近的新鲜事。 然而游西雀的目光很快就被一个女孩给吸引了。 夜晚灯光下,女孩像珍珠一样白皙明亮。 她孤独地抱住双膝坐在角落,镜子里映出她忧郁的侧脸,泛红的眼光里隐隐闪烁着水波。 “咦,这不是女主演吗?” 游西雀对这女孩印象很深,上回就是她,在演出过程中受到惊吓,差点摔伤,况且她本来就是这场歌舞剧的唯一主演,本身就万众瞩目。 “不过她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游西雀站起来,正准备走过去,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先她一步来到了女孩旁边。 游西雀脚步一顿,轻轻挑了一下眉,她退回到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 过去的人是岑右深。 作为歌剧社的后勤老师,岑右深一直是最关注学生的人。 然而在他坐到少女旁边时,女孩眼眶更红了。 从这个距离,游西雀并不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看见岑右深无奈地跟她说些什么,就在他打算伸出手去拍她的背时,女孩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情绪激动地说了几句话,而后便流着眼泪跑了出去,留下岑右深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里动静其实不小,但看见的人并没有说什么,学生们只是配合地让开一条道路,而后才挨在一块儿,用一种诡异而又兴奋的表情窃窃私语。 仿佛窥得某种众人皆知但又不可说的“秘密”,间或带着种种复杂情绪,或讥诮、或厌恶,又或是看戏。 “哈,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噫惹,好恶心啊,她肯定是喜欢岑老师吧,虽然但是,年龄差也太大了,岑老师做她爸爸都差不多了吧。” “但这又不是她的错,有问题的是岑老师吧,这个时候不要理她不就行了。” “对啊,越是这样,她越放不开嘛!” 叽叽喳喳的声音钻进游西雀的耳朵里。 即便他们再怎么刻意压低声音,但这些带着兴奋的讨论仍然不可阻挡地形成了这种诡妙的范围。 那女孩作为这里的女主演,要说没人嫉妒,那是假的。 游西雀全当没听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装傻充愣,并不打算参与进学生的话题,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 但她心里却不免活络起来。 脑子里清晰浮现程小蔓和昨晚遇见那个怪物女孩的身影,游西雀眸光冷了下去,对这种没有营养的八卦没有任何好感。 但她认同部分言论。 老师与学生,本来就应该保持距离感。 这时,讨论声倏然低下去,很快就消失了。 岑右深正在向游西雀的方向走来。 男人虽然已经四十余岁的年纪,长相却十分年轻,眉眼上扬,眼角带有细细的笑纹,分明没有说话,却自带几分笑意,浑身散发着一股温和儒雅的气息。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7节 “游老师,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说着,岑右深拿出一块手帕,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一边面带微笑地说道:“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再坚持几天,孩子们就可以直接上台表演,对了,一直忘记问题,你觉得他们的表现怎么样?黄主任特别关心这件事。” 浓郁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 游西雀笑了一下,“还行啊,咱们孩子勤奋,只要场上心态顶得住,肯定没问题的。”这么说着,她故意上上下下看了岑右深一眼,惊讶地睁大眼,“岑老师,你好香啊,用的是什么香水啊?” 她苦了苦脸,“哎,岑老师,你别看我这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其实就喜欢收集香水,遇见特殊的香气就特别想带带回去收藏,要是觉得冒犯你可别介意啊。” 话说完,岑右深却没有立即回应。 游西雀抬起眼,只见岑右深忽然定定地望着她,含笑的,用一种充满欣赏的眼神,静静地看她说话,像任何一个宽容而又慈祥的长辈。 “岑老师?”游西雀有点不太自在。 这时,岑右深忽然伸出手,缓缓来到她面前。 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又像是大梦初醒般蓦地顿住。 岑右深微怔,垂下眼睑,苦笑道:“抱歉,我刚才走神了,游老师,你的眼睛……和我一位故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停了一下,他摇摇头,“我不用香水,可能是学校植物园里的味道吧,我平常负责在那里给花浇水,有空你可以过去看看。” “是吗?”刚才的事情让游西雀十分不适,“那位故人现在……” 岑右深的声音低沉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里,他的唇线压紧,整个人的气质忽然变了,垂下的眉眼看上去甚至显得有几分寡言的冰冷。 游西雀对他口中所谓的植物园抱有怀疑,但话题说到这里,也不方便继续问下去,但对于岑右深这个人,心里的疑虑反而更深了。 这个人太没有距离感了。 如果是正处青春期的女孩子,又恰好因为某件事情感到痛苦的话,像这样一个成熟稳重,长得又好看的大人趁虚而入,实在太简单了。 但现在并没有那样的证据去证明她的猜想。 游西雀抿了抿唇,只觉得空气里的香气变得更加甜腻恶心。 这股香气与陈阿姨在地下室里的味道十分相似,过分香甜,反而像是在掩饰某种陈腐的恶臭。 休息一段时间后,歌剧社的练习继续开始。 这一次,没有再发生像上次那样,楼上传来踢踢踏踏脚步声的怪事。 即便如此,随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黑,远处是树影传来簌簌簌的怪声,歌剧社成员们再度回忆起了某种恐怖的事情。 练到后面,还是游西雀先看不下去,让他们收拾收拾解散回去。 成员们一得到可以离开的口令,轰的一下,马上一窝蜂慌乱地收拾东西离开,只留下三四个孩子还苦着脸惨兮兮地留在这儿。 游西雀挑挑眉:“怎么了你们,还不走?” 小夏也在里头,自从游西雀去帮她看过宿舍之后,也许是心理暗示解除,宿舍那种莫名可怕的感觉好像已经消失了。 见了游西雀,她亲近地走过来,笑眯眯地喊了一声游老师,然后扁了扁嘴,抬起手里的扫把,“每周一次打扫卫生,这周刚好轮到我们几个呢。” “对呀对呀!”后面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东看看细看看,像几只冬天里抱团取暖的小鸡,密密地挨在一块儿,警惕地东张西望,生怕哪里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见状,游西雀点亮了一楼所有的电灯开关。 这楼里平时都是用的声控灯,一旦没声,到处就显得暗沉沉阴森森的,但寻常的电灯都是这个学期装上的,一旦全部打开,明亮的白炽灯顿时照亮整个一层,连缝隙里也亮堂堂的。 “行了啊你们,光这么亮,难道还能有鬼冒出来啊?你们几个就别跟小鸡仔似的缩一块了。” 这话刚说完,小夏反而先低声尖叫起来,她捂住耳朵,一脸害怕,“游、游老师,别说那个字!万一真找过来怎么办啊!” “可能性不太大。” 游西雀似笑非笑,这楼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没错,可歌剧社的小孩在这练习练了多久啊,不也没出事?那就证明那些东西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就她倒霉,随随便便都能撞枪口。 大无语事件! 游西雀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几句,但灯光给几个孩子带来了安全感,他们也没真的那么害怕了,小夏也觉得自己有点夸张,清咳了几声,红着脸说:“反、反正就是那样。” 他们到底是要给一楼做清洁大扫除的,闹了一会儿之后,便拿着自己的家伙,分工合作去了。 游西雀没急着走,她站在练习室门口,远远地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楼梯,和之前梦里见到的不同—— 那扇大铁门从来没有开过。 她心里活络起来,探头问里面几个正在打扫的学生:“唉,二楼的门怎么不开啊?你们不用清理二楼的吗?对了,之前我在外面好像看到二楼上面有一个房间好像被烧了,怎么回事啊?” 这话说完,原本还在里面闲聊的孩子们,陡然噤了声。 他们动作停住,眼神惊恐,直盯盯地望着游西雀,好像她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片刻,小夏在摇摇头,低声说:“游老师,这事你就别问啦,为你好,上面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吉利呢!” “对啊!”另外几个学生也凑了过来,慌张地在游西雀旁边围成一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但我们不会告诉你的!” “就是,少一个知道少一个人害怕!游老师,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眼见几个孩子一脸真诚又直勾勾盯着她张口欲言的模样,游西雀用拇指抵住自己的下颚,微微笑了一下,“好吧,那我不好奇就是。” 话音刚落,小夏用力点点头,“这件事真的不能告诉你,虽然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哎!其实就是,当年上面确实发生了一场大火!” 闻言,游西雀眨眨眼。 她可什么都没问嗷。 是这孩子自己要说的。 “其实我们以前,应该叫做太阳之歌歌剧社……当时,太阳之歌的成员好像是我们的学长学姐吧。”说到太阳之歌,小夏的表情复杂了起来,看上去既嫌恶,又有些同情。 “游老师,你肯定知道,我们学校的歌剧社其实在青少年组也挺有名的,但怎么说呢,以我们现在的水平,还远远不够,实际上这个名气,都是太阳之歌打下的江山,学长学姐们很厉害,也很勤奋,这个我们必须得承认。” “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立即被另外一个女生愤愤地打断。 “什么意思啊?”游西雀问,“一群孩子能坏到什么程度?” “游老师,这你就不懂了,孩子坏起来也可以很坏的!”说话那孩子一副小大人样叉着腰教训她,“像太阳之歌那群人,当年就发生了一件事,闹得挺大的。” “怎么了?”游西雀配合地问道。 说到这,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然后招招手,招呼游西雀凑得更近一点,几个人找了个地方坐着,围成一小圈,一副要密谋什么大事的样子。 其实就是八卦一件陈年旧事罢了。 “可能是他们太厉害了吧,个个都是那种,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而且家里也都是那种挺有钱的,人就特别高傲,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那种,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呢……外校来了一个插班生,这女孩长得也挺漂亮的,又学过歌剧,有点水平,当时负责歌剧社的老师就让她加入了歌剧社。”说话的男孩叹了一口气,模仿播音员的腔调:“悲剧,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了。” “太阳之歌的成员们并不喜欢她,然后发生了各种霸凌事件。”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卡住了,尴尬地摸了摸脸颊,“反正就是霸凌吧,怎么霸凌我也不知道,霸凌的方法有那么多呢……反正,就是一群人霸凌人家一个女孩子,然后在一个晚上,有人看到女孩沉默地离开宿舍,眼睛湿湿的,嗯,就在那个晚上……她失踪了。” “失踪了?”游西雀眯起眼,“学校怎么说?” “嗯,查了,报警了,但是没有结果。”小夏接话,随即脸上出现一丝恐慌,“但多半是死了,现在的技术,一个人失踪也没那么难找,实在找不到,那肯定是死了呀,估计是自杀。” “对,肯定是自杀。” “为什么这么肯定?” 说到这里,小夏咽了咽口水,“嗯……就在太阳之歌被烧死的那天晚上,有人好像看到了那个女孩。” “烧死?”游西雀皱起眉,“你们是说,太阳之歌所有的成员,都是被烧死的,就在那么一个房间里?所有人都被烧死了?” “是呀。”小夏声音有点发颤,无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是那个女孩自杀后变成了厉鬼,回来报仇了,但、但这一切……也是他们罪有应得了,如果不是他们对她那么坏,又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我听说,太阳之歌的一对双胞胎兄弟,还对那个女孩,做过、做过那种事……” 双胞胎兄弟。 游西雀没有立即接话,片刻,她才眯起眼问:“哪种事情?” 几个孩子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是谁,先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轮煎。” 话音刚落,忽然,只听见哪里传来嘭的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从窗外砸了进来,游西雀抬眸,眼疾手快,抬起脚边的凳子将石头甩开。 噼啪! 窗玻璃被石头砸碎。 几个学生猛地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是、是他们!是他们听见了!” 小夏更是被吓得腿一软,眼泪差点落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我也是听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游西雀拧起眉,快步来到窗边,下一瞬,只见远处闪过一抹黑影,而窗边的灰尘,有一道被手碰过的痕迹。 “冷静点,是活人,不是鬼。” 但几个被吓破胆的孩子已经听不进去了,游西雀没办法,只能先把他们送出歌剧社的大门,然后才回来,冷眼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刚才那个身影,个子不高,很显然也是个学生。 从身型上看,大概是个男孩。 刚才那块石头,分明就是冲着说话的小夏去的,似乎是偷听的人被小夏的话激怒,这才忍不住发起攻击行为。 他是谁? 为什么这么做? 还有太阳之歌的事情……游西雀陷入沉思,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啊。 片刻,她重新拿起被几个孩子惊慌扔下的扫把,她关掉一楼的灯,而后顺着声控灯,一步一步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多想无益,上去看看就知道。” 站在楼梯的铁门前,游西雀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随即伸出手,然而还没碰到铁锁,哐啷一声,这个铁锁竟然如同有生命般,自己掉了下去。 嘎吱—— 伴随难听尖锐的声音,铁门幽幽打开。 望着黑魆魆的楼梯,游西雀回忆着任务的内容,慢吞吞走了上去。 【第三夜:请前往歌剧社二楼……】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8节 第113章 第三夜 【第三夜:每到傍晚, 就是歌剧社孩子们开始练习的时候,但最近的事情让他们心思紊乱,总是无法集中精神。二楼的学长学姐们似乎过得很不安稳, 每当他们练得正专心的时候, 学长学姐们总是很不高兴, 不是敲击地板,就是做一些恶劣的事情, 把他们吓得够呛。难道是二楼太久没有清理过了吗?也是,在一个肮脏的环境里,他们肯定很难高兴起来。】 【请你在晚上九点之前,前往歌剧社二楼, 为他们扫干净倒数第一间练习室,注意,请一定要在九点之前到达,否则, 你很可能会错过好戏。】 楼梯上面铺了一层模木板。 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游西雀踩在上面的时候,清晰地听见木板被碾压,几近碎裂的声音。 她拿着扫把, 寻思着任务里的“好戏”是指什么好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 通向二楼的门长年上锁, 上面已经许久没有过人气。 噗嗤。 电灯经过短暂电流声后, 缓慢亮了起来。 青灰黯淡的光将二楼的墙壁照得一片惨白,走廊幽长寂静, 死气沉沉。 然而游西雀却在踏上二楼的第一瞬间, 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隐隐约约感觉有无数道视线在看不见的地方盯着自己。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极其强烈, 游西雀有点头皮发麻, 片刻才习惯了这种感觉。 歌剧社二楼不止一个房间, 杂物室化妆间道具室公共厕所,还有三个大练习室,任务要求她前往最后一个练习室。厕所就在楼梯上来拐角的位置,依稀能听见水龙头没有关紧的水滴声。 “但是二楼已经这么久没有人来过了,谁又在这里用过厕所?” 游西雀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深深吸了口气,快步朝着目的地走去。 下一瞬,脚下猛地绊到了什么。 游西雀吓了一跳,险些摔到,连忙扶住墙壁稳住身体,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自己旁边竟然站着一个人! 但那人影转瞬即逝,伴随咚咚咚在木板上奔跑的声音,走廊里响起嘻嘻嘻的笑声。 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什么东西啊,就专门跑过来绊我一下?” 这个念头刚落,突然,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游西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总感觉后面好像有人……不会是我疑神疑鬼吧?”嘀咕完这句话,她自己也觉得搞笑,什么疑神疑鬼,这里就是有鬼! 游西雀陡然警醒起来,将影子鬼召唤出来,低声道:“旺财,你给我小心着点看着。” 灯光下,她的影子渐渐分裂成两个。 但就在男人影子扭曲着想要出来的时候,忽然,地面猛地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狠狠地揪了一把影子鬼的耳朵。 影子鬼:!!! 猩红的眼睛里浮现一丝震惊。 好家伙,当鬼这么久,还没有人揪过他的耳朵! 嘻嘻。 来呀,大傻子,来玩游戏呀。 不远处,厕所门口幽幽伸出一只手,冲着影子鬼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 沉默片刻,惨白的脸缓缓露出嗜血的笑容。 玩游戏,他最喜欢了。 歌剧社面积不小,游西雀一个人走在二楼心里还是有点发憷,顿了顿,决定让影子鬼先上:“影子鬼,你去前面看看有什么东西……嗯?影子鬼?” 游西雀懵了一下,回头一看,哪还有这家伙的影呢? 由于这张卡牌的特殊性,在使用卡牌的时候,她是能感受到影子鬼的位置,甚至可以操控他的,但现在,自己和影子鬼的联系却被切断了。 游西雀蹙起眉,知道这件事不太正常,突然,远处传来一串低低的歌声。 声音很轻,似呢喃又似呓语。 她脚步一顿,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但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似乎就是练习室。 紧接着,歌声倏然停下,随之而来的则是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至少从声音上看,它们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她没敢放松警惕,正犹豫,忽然,一直冰凉的手突然把她牵住。 游西雀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缩回,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抹影子,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搭在她肩头。 然而它轻轻的,仅仅是轻轻地在她背上。 而旁边那双来自黑暗中的手,同样温和地握住她的手,像春天里活泼的少女,轻笑着牵引她走向尽头。 “孩子一样。”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个念头,游西雀心里有点诧异,总觉得这些鬼怪似乎并没有太大恶意。 仿佛一群天真烂漫而又调皮的少年少女。 但仔细一想,太阳之歌的成员们死的时候,可不就是十来岁的孩子。 嗒嗒嗒、嗒嗒嗒…… 黑暗中传来轻盈的踢踏跳跃声。 牵引游西雀那只鬼蹦蹦跳跳着往前走,速度很快,游西雀必须得加快步伐才能跟得上它。 离练习室越近,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强烈。 狭窄的走廊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看过来。 游西雀被盯得头皮发麻,背后那只鬼浑身冰冷地贴住她,只要它们任意发难,她就有可能直接没命。 生命被挟持在几只鬼手里的感觉实在太怪了。 游西雀心底直冒寒气。 即便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光线突然亮起来,练习室里幽幽亮着一盏昏暗的灯,与此同时,嘻嘻哈哈的笑声更近了,伴随着细细碎碎的让人听不清楚的说话声,游西雀站在练习室门口,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群少年少女笑嘻嘻地在里头打闹,发现门口忽然多了个人,嬉笑声骤然停止,一个个睁着双好奇的眼睛看过来。 游西雀整个人都傻了。 她想过会遇到一群凶恶的鬼怪,但从未想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群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他们一个个穿着练舞的服装,脚下也穿着舞鞋,无论是男孩女孩,面容都漂亮得像新生的花儿。 就这么沉默地被盯了一阵。 游西雀顶不住了,她尴尬地抬起手冲他们招了招,硬着头皮挤了句话:“嗯……你们好?我是过来给你们打扫的,不用管我。” “……” “…………” 哦……学生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练习室里再度沸腾起来,他们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了,兴致勃勃地讨论,甚至有活跃的男孩子拿着演出道具上蹿下跳,在空地里翻跟斗。 可奇怪的是,无论游西雀怎么听,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东西。 她和眼前这群孩子们,分明在一个世界,又好像两个世界的人,而她,仅仅是误闯了他们的异次元空间。 这时,原本牵引她的那只手也放开了。 “它”真实的模样也逐渐展现出来。 是个女孩。 脸上化了点妆,但不难看出这是个演出的妆容。 她穿着绿色的纱裙,额上有两只精致的鹿角,白嫩的面庞上点缀着绯红花瓣,她松开了游西雀的手,冲她乐呵呵地眨眨眼,接着便踮着脚尖轻盈地旋了个弯儿,精灵般加入了自己的伙伴们。 而那只在游西雀背上的鬼,也一跃而下,定睛一看,是个个子不高的男孩,额上也挂着两个鹿角,下来的时候还调皮地揪了一把游西雀的头发。 动作并不重,像一点可爱的恶作剧。 甚至连恶作剧也算不上。 游西雀提着扫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好像无话可说,实属有点懵住了。 但最后她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她发现练习室的学生们除了刚开始见到她以外,后面就并不怎么留意她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游西雀感觉自己脑子有点儿转不动了,“难道说,这群孩子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去世了吗?” 这是一副很奇怪的画面。 由于长年无人打理,练习室格外陈旧,四处都是蛛网,连墙壁也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桌子椅子东倒西歪,湖边的湿气将角落洇出一片片的灰色霉斑。 电灯亦忽明忽暗,映得练习室里格外阴森。 甚至连四面宽阔的练舞镜子,都笼罩着层层灰色的雾气。 可即便如此,太阳之歌的成员们,却在这种昏暗腐朽的环境里,如同鲜活明亮的珍珠,迸发着惊人的光彩。 游西雀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带着潮湿的霉臭味,这股味道反而让她逐渐清醒过来。 她捏了捏扫把,决定静观其变。 第三夜的任务是要为太阳之歌的鬼怪们清扫练习室。 “后面也许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毕竟任务里也说了,要尽早来到这里,否则可能会错过一场好戏。” “是什么好戏?” 但另一方面,眼前的一切都与小夏所说的相悖。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39节 至少从目前来看,太阳之歌的成员们,并没有传言中来得恶劣。 霸凌? 复仇? “但也许一切都是表面,等下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又或许,小夏说的确实是传言,但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恶劣的传言?” “还有那对据说对那个女孩做了可怕事情的双胞胎……”脑子里浮现两具烧焦的尸体,游西雀记得,自己之所以会染上诅咒,也与自己第一次来到歌剧社时,遇见的那两只少年鬼怪有关。 想到这些,游西雀有点不安,她一边观察着练习室里的“鬼怪”们,一边用扫把清理着里面的灰尘,突然,她察觉到一件怪事。 从外面看,这个练习室分明是烧焦的。 怎么里面圈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游西雀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让她头皮发麻,危机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钳住她的后颈。 顿了顿,她转身来到门边。 门还开着,走廊外一片黑暗,与练习室里活跃的气氛截然不同。 她特意找了个东西把门卡住,以防等会儿跑不出去。 突然,游西雀微微怔了一下。 这个门锁是坏的。 第114章 烈火(修) 也不是坏成什么样, 游西雀拧了拧门把,咔嗒咔嗒,门锁转动不太流畅, 真要用起来, 可能就是比较容易失灵。 但这地方这么久没用, 门锁会坏,也不算什么奇怪事。 游西雀留了个心, 正想捣鼓一下顺手修修好,忽然练习室里又响起了音乐声。 嘶哑的声音跟垂死老人似的,艰难吐出每个音节。 孩子们静了一瞬。 紧接着便沸腾起来。 游西雀愣了愣,接着便看见他们紧张慌乱地站起来, 而后迅速地聚成一个队列,先前那个精灵模样的女孩有模有样地在最前头同他们说话,大概是他们之中的领队。 一张张年轻的脸蛋严肃地听着。 但游西雀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她像突然坠入海里,看得见周遭的东西, 听得见周遭的动静, 却被层层波浪翻涌,听不仔细他们的任何一个字。 她和这群孩子们身处两个世界。 即便如此,游西雀看着这架势, 大致也明白他们待会儿估计要做排练之类的, 她一边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一边用扫把仔仔细细打扫练习室。 忽然,游西雀动作一顿。 墙上密密麻麻写着些字。 “咦?什么东西?”游西雀犹疑一下, 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却发现墙上其实贴着一张极宽敞的白纸, 大火恰巧没有烧到这, 白纸周围都被熏黑了, 中间写着字的地方倒是清清楚楚。 下一瞬,待游西雀看清上面写的东西,不由得怔住。 【甄小侠动作不到位!该打!下次再吃小零食没份!】 【谁又把吃的给忘记带走啦!发霉了唉!要扣分!】 【太阳之歌世界第一棒!】 【我们就是坠强der!】 【又在墙上写字写字写字,被老师发现你们就要完蛋!】 【……】 【…………】 学生们用五颜六色的笔在墙上写了细细密密的字,乍一看像一副怪异的画,但随着过去的这些留言,那群孩子的模样在游西雀眼前突然生动了起来。 比之前来得更生动,更鲜明。 即便听不清他们的话,却仿佛每一个人都有了清晰嘹亮的声音,径直穿过游西雀的耳膜,震得她头晕目眩。 游西雀站起来,却是头一回觉得,眼前这群学生,都是真真切切曾经存在过的人。 他们并不是幻觉。 【明天就要表演了!要加油!】 【太阳之歌加油!大家加油!我们一定可以!】 这时,女孩似乎给大伙儿训好话了,成员们一个个眼睛发亮,精神抖擞地在练习室里确定了自己的站位,而后摆起了姿势。 老式录音机发出噼啪一声。 嘶嘶嘶—— 就在游西雀以为这老古董要坏掉的时候,突然,怪异的声音结束,一串悦耳明朗的声音从里面钻了出来。 “嗯?” 游西雀蓦地顿住。 “这个音乐……”她脸上露出了极其微妙的表情,“致爱丽丝?” 她当然记得这首曲子。 在不久前甚至可以说是记忆深刻。 那会儿在二号剧场的时候,她就是在手机里播放这首曲子,才能将白戾歌召唤出来。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忽然,脑子里似乎骤然炸响一簇火光。 “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能召唤白戾歌的音乐竟然在这里出现,从墙上的字看,在太阳之歌死前,似乎第二天他们就要进行一场演出,那么现在正在进行的这场排演,很显然就是那天要上去的,这首曲子也是……” “况且……” “当时召唤白戾歌,需要对着镜子梳头发,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什么样的身份要做这种事,以为是化妆师之类的,当然,这个身份暂且存疑,但是,如果白戾歌也是太阳之歌的一份子呢?” “有时候,负责化妆的人来不及照顾这么多学生,也会有一些后勤人员上手。 ” 一直以来笼罩在眼前的迷雾再一次被拨开。 游西雀忽然觉得,那些细细碎碎的线头,终于缓慢而又坚定地串联在一起。 兜兜转换,又回到了白戾歌身上。 “白隐是白戾歌的兄弟,太阳之歌跟他也有关系,至于那个,怀孕的怪物女孩,曾经是太阳之歌的成员,而青藤高中地下论坛,如果猜测得没错的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学生们指引到那个怪物女孩面前……嗯,岑右深也是歌剧社的后勤老师,这个人和别人没有距离感。”游西雀蹙起眉,“但是为什么呢?” “程小蔓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她和那个怪物女孩……”游西雀不愿猜想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毫无疑问,“她们肚子里的‘孩子’,父亲很显然是学校里的人。” “是谁呢?白戾歌?岑右深?” “对了,还有那个,会行走的,白大褂尸体……” 游西雀沉思了一会儿,那边太阳之歌已经随着音乐跳动起来,游西雀很快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她手里握着扫把,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没有动。 和他们的后辈不同,太阳之歌这个时候没有歌声,没有明亮的光。 但游西雀陡然间,却觉得自己有点儿挪不动道。 只有部分学生换上了演出的服装,却完全不突兀。 他们斗志昂扬,他们兴高采烈。 他们璀璨夺目,他们是明珠,是宝石,是火把。 不对,他们是太阳。 练习室的木板地面传来踢踢踏踏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如同雨夜里的擂鼓,随着东方日出,世界骤然明亮起来。 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移开视线。 人类,生来就热爱朝阳。 游西雀心脏陡然跳得很快,她的眼睛也逐渐亮了起来,心里蓦地产生一个念头。 “卧槽!这不就是我们猩红眼最想要的歌舞团吗?” “年轻、朝气、生机勃勃!怪谈剧院阴暗太久了,那些在黑暗里藏匿的鬼怪们,也同样需要阳光。”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把太阳之歌带回猩红眼! 游西雀目不转睛地看着,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没有留意到,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门板轻轻一推,把门给关上了。 咔嗒,上锁。 这动静终于惊醒了游西雀,她蓦地回过头,快步过去握住门把,试图将门打开,但就在这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东西。 角落的破旧桌子底下,有个小小的玩意儿。 藏得深,一开始也没瞧见。 “打火机?” 游西雀去把这玩意儿捡起来,皱了皱眉,“为什么练习室会有打火机?” 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式打火机。 她试着打一下,咔嚓一声,亮起一簇火苗。 “还是好的,但是……”联系到在太阳之歌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游西雀心里糟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半蹲在旧桌子旁,下意识伸手往桌子底下探了探,竟然真的摸到些东西来。 一个被烧焦的铁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一团塑料纸! 塑料纸被做成了明艳的金色花簇。 有这些东西并不奇怪,但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 道具往往是一台演出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0节 但打火机和塑料纸组合在一起,就非常微妙了。 游西雀微微抿起唇,清丽的眉眼低垂,小声咕哝:“你们别是玩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话音刚落,她脑壳一阵发疼。 重新把塑料花簇放回铁盒子里,游西雀抬眼看向学生们,心情有点糟糕,她已经隐隐猜测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这时,这场演出似乎也快迎来高潮了。 他们的歌声越来越高亢,蓄势待发,黑夜中即将迎来光芒。 游西雀用力拧了几下门把,心头一凉。 打不开! 门锁坏掉了。 任她怎样预防,一切还是沿着过去的某个时间点照常进行。 这时,音乐声越来越快,到后面甚至开始变调,形成一首诡异急促的曲子。 【今天是最后一天排练了,大伙儿提起精神,再熬一天,就解放啦!】 【呜呜呜好想妈妈给我做的酸菜鱼哦!好好吃!有没有想去我家吃饭的啦,快点来排队!】 【+1,想吃!】 【+1+1+1,秀秀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带我一个!不许背着我偷吃!淦,我记得阿秀和阿泽家可是开饭店的!】 【气死了!好羡慕!双胞胎,长得又好看,家里开大饭店,什么该死的玛丽苏设定!】 【喂……话说,她还不回来啊?】 【……她?……又不是我们欠她的,现在我们被说成那样,昨天我同桌还为了那些事骂我呢。】 【对啊对啊,太过分了吧!明明什么都不了解!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啊!】 【算了,别管那些事了,最后一天!】 【太阳之歌加油!】 游西雀心头一跳,目光落在墙上的小字上,忽然发现这些小字竟然扭曲蠕动起来,陡然像一条条嵌在墙体上的虫子,在岩石上挣扎,血水缓缓溢出。 “她”是谁? 那个传言中被霸凌的女孩? 这面墙仿佛被切开一道狰狞的裂口,血液细细密密地渗出来,转眼就将这面墙染得一片暗红。 即便如此,太阳之歌的成员们依旧面带微笑地迎接未来。 迎接明天的演出。 但是来不及了—— 突然,音乐声骤然一停。 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少年少女们动作定格。 异变陡生,游西雀抿起唇,用力拧了门把不行,抬起腿,猛地往门上一踹。 嘭嘭! 嘭嘭嘭! 与此同时,屋里温度忽然变高。 几番动作下来,游西雀额头已经落下热汗,然而这扇门竟然纹丝不动! 坏掉的锁死死将她和这群学生封闭这里。 嗒嗒嗒。 脚步声传来。 一双苍白的手,将铁盒里的塑料花簇取了出来。 游西雀动作顿住,视线艰难转移,只见两名面貌清俊的少年,他们轻盈跳跃,拿着花簇快步奔向太阳之歌,宛如黑夜蹁跹的蝴蝶,萦绕着太阳,供奉着太阳,“啪嗒”一声,火苗簇地亮起—— 花簇被火焰燃烧。 金色的烈焰被投掷在半空中。 下一瞬,音乐声再度响起,少年少女们半跪在地,双手伸向天际,如花的笑靥欢欢喜喜地迎接明天。 这一夜,青藤高中的夜空,迸发了最明亮的烈焰。 火星飞舞,荧光闪烁。 这本该是最完美的演出。 双胞胎少年,他们本该是做好了迎接烈焰的准备的,但就在这个时候,火焰越演越烈—— 孩子们脸上逐渐流露出困惑、茫然、惊恐。 【嘿嘿,阿秀和阿泽点火,靠你们了啊!】 【这个点子太酷了吧!就是有点危险……】 【怕个蛋啊!就这点火,问题不大,况且有人灭火呢!】 【等到演出的时候那么大一个舞台,就算出点啥意外,在场那么多人,没问题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危险……】 【怕危险的话,要不然,我们演出之前排练一次?】 【我觉得ok!】 ——灭火的人呢? 灭火的人为什么没有来? 不是说好了吗? 明明刚才还在呢,人呢? 短暂的困惑后,阿泽和阿秀,还有领舞那个精灵模样的女孩最先反应过来,他们脸色骤变,慌忙停止演出,领舞女孩打开窗冲着外面大声呼喊,双胞胎少年组织其余人灭火。 火星飞舞啊飞舞啊,燃烧啊,燃烧啊—— 先是放在角落里的衣服被火星点燃,接着是墙上的羽毛挂饰,桌子椅子,许许多多演出道具,簇簇冒起大火。 黑色的烟雾如同深夜里的魔鬼,猛烈而汹涌地烧起来,咆哮啊,嚎叫啊,孩子们清醒得很快,他们立即意识到了情况不对,马上有人过来开门,随即脸色大变。 门打不开! 为什么打不开? 锁坏了啊! 热汗与冷汗交织,游西雀被烟熏得眼眶泛红,火焰就在脚边,烫得她身上的每一根毛发仿佛都要烧起来了。 这场火不是幻觉。 这里重现了当初的场景。 甚至包括了这场火!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烧死在这里……”思及此,游西雀回过头,下一瞬却倏然愣住。 这火来得凶猛,黑色的烟雾中,这些鲜活的面孔陡然黯淡下去,不知是谁先被烈火侵袭,少年痛苦地哀嚎,如同一支被波浪冲刷的水草,在火焰中疯狂地挣扎扭动着身躯。 他马上就要被烧死了! 游西雀手指抽搐了一下,随即无意识地捏紧拳头。 她马上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些孩子,是真真实实地,活生生被烧死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们?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领舞少女鲜艳的裙摆被火舌触碰,陡然燃起蓝色的火光—— 游西雀抿起唇,越过火焰朝她走去,她是想帮她的,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烈火越烧越旺,游西雀陡然间冷汗涔涔,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身体一僵,下意识抬眼看去。 只见练舞室宽大的镜子中,幽幽立着一簇簇阴森森的影子。 它们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切。 这是它们无法挽救的曾经。 游西雀感觉自己双腿像被灌了铅,她怔怔地望着这些被烈火灼烧的孩子们。 分明只是二楼,只要从窗户跳下去,也不至于被烧死——但他们仿佛都忘了这件事,一旦有同伴染上烈火,他们总要去帮忙的。 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同学、朋友、伙伴被烧死呢? 不可以。 一个人被烧,立即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去扑火。 游西雀不忍心再看下去,她走到窗边,难忍地闭上眼,就在这时,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阴冷怨毒的眼睛。 【留下来,一起死。】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是那两个叫做阿秀和阿泽的少年。 游西雀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瞬,火星已经要烧到她身上了,过高的温度烫得她仿佛发梢都在蜷曲。 而后她坚定掰开了那只手。 “你们愿意就这么算了吗?” 游西雀双眸明亮澄澈,“你们的演出,还没有真正开始,你们的人生,才短短十几年,你们的爸爸妈妈,悲痛过后,也许仍然不肯承认现实,固执地在家里等你们回家。” 不等两个少年回应。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1节 游西雀摇摇头,“你们愿意,他们愿意吗?” 说完,她弯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只纸飞机。 这只纸飞机一直放在窗边,但之前一直没有留意,直到那女孩来到这边,她才发现女孩在这里,悄悄折了一只纸飞机。 烈焰没有毁灭它。 更没有毁灭女孩最后一丝期待。 它来到了游西雀手里。 游西雀缓慢将纸飞机打开,上面写着几个字—— “救救我们!” 第115章 疑窦顿生 一把大火, 摧毁了十几个孩子的人生。 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此终结。 手臂的诅咒仿佛冒着火星,带着太阳之歌所有的怨恨不甘,游西雀难忍地蹙起眉, 痛得差点叫出声, 但眼下的情况逃跑也无济于事。 顿了顿, 她压低了声音,目光真诚。 “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们, 况且我也很欣赏你们,是这样的,实不相瞒……我并不是这个学校真正的老师。”游西雀忍着痛,面带微笑, “我在学校外面有一家剧院,虽然名气不大,但我认为正好适合太阳之歌的各位,我们的剧院以怪谈为主题, 里面的员工也大多数是鬼怪, 如果你们能够加入,我想一定会交到许多好朋友。” 她的模样本来就生得漂亮,不笑的时候眉眼有些冷艳的锐利, 笑起来却如春风和煦, 十分亲切和蔼。 少年低垂着头颅, 自下往上瞅着她,眼神阴沉沉的, 闻言却有些松动。 游西雀一看就知道有戏。 能沟通就好! 最怕有些鬼怪满脑子杀杀杀, 都不能跟人家好好说话的。 她脸上多了点严肃, 一通胡乱瞎扯:“我这次来青藤高中为的就是这个, 作为剧院老板, 尤其是一座正在发展中的剧院的老板,我的使命就是为剧院招收更多优秀的演员,刚才看了你们的演出后,我觉得你们就是我的目标!你们有经验,有实力,团队友爱默契,有什么比你们更优秀的呢?更何况……” 说到这里,她垂下眼睑,有些忧郁。 “你们的演出,不是还没有开始吗?” “你们甘心就这样结束吗?” 这话也不算假,游西雀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虽然是头一回做一座剧院的主人,但眼光是少不了的。 太阳之歌的实力很强! 甚至不输一些青年演员。 这样闪闪发光的宝贝要永远埋藏在这栋老旧的歌剧社里?想想她都要心痛好吗! 不行,她一定要把这群漂亮的小伙子小姑娘带回自己家去! 话是这么说,熊熊燃烧的火焰却熏得她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游西雀单手撑着窗沿,准备随时跳下去,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巡逻的门卫过来了! 门卫大叔一眼看见歌剧社二楼冒火,腿都差点给吓软,别的人不知道,当年那件事他们这些老人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一看竟然又是同一个地方起火,好家伙,闹鬼了! 但眼见着起火也不行,大叔脸色发白,嘴唇哆嗦,赶紧转头踉踉跄跄去找人救火。 见状,游西雀眉头微皱,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待在这里,恐怕就很难说清。 思及此,游西雀决定先离开再说,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 她用力一撑,正准备跳下去,突然,身后伸来第二条手臂,轻轻地攀在她的肩头。 双胞胎中的另一名少年死死扣住她,游西雀皱皱眉,以为对方仍然要强行将自己留下来,关键时刻影子鬼又不知道到哪儿去了,难道要把拖拉板姐姐召唤出来? 不行,这位姐满脑子都是要霸占她的身体,不行不行不行。 然而就在这时,少年却忽然松开了她的手。 惨□□致的面孔幽幽挨近了她。 黑玉般幽暗的双瞳相较于自己同胞的怨恨不甘,这名少年眼中无悲无喜。 游西雀身体乍然绷紧,指间已经多了一张卡牌。 然而少年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凑近游西雀耳畔,从口中咬牙吐出三个字:“贺、文、佳。” 单单是这三个字,说出来便既艰难又沉重,仿佛带着太阳之歌所有人的挣扎不甘与痛苦。 贺文佳? 游西雀陡然警醒,“贺文佳是谁?她做了什么?你们这场火与她有关?” 她还想问更多,但楼下传来嘭嘭嘭的脚步声,救火的人已经来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 而这个时候,两名鬼少年已经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低垂着头,冷冷站在一侧,而后缓缓走进了镜子之中。 下一瞬,镜子中倏然多了重重鬼影。 高高矮矮的少年少女们神色麻木地望着正在被烈火灼烧的“自己”。 他们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每天都要经历一遍烈火烘烤,仿佛受罪之人,要在地狱被严刑拷打。 只有被烧到悲声痛哭,才想起自己原来已经死过一遍。 这些是不疼的。 游西雀单手撑在窗沿上,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抿起唇,而后一跃跳了下去。 嘭! 练习室的门被撞开。 来灭火的是学校里自己组织的人,老师和着门卫一起,都知道这里的事,眼见这儿突然自己起火,吓得絮絮叨叨念起阿弥陀佛。 一直到后半夜,学校的这一块区域都笼罩在热闹与恐慌之中。 游西雀已经远远离开。 她捂着手臂,尽管太阳之歌的成员们似乎已经“接受”了她,但诅咒已经没有解除。 “看来还是得任务完成。” “但……” 游西雀垂下眼睑,回想一切,自己亲眼所见的太阳之歌,似乎与小夏口中所说的完全不同。 “最明显的是,外界传言太阳之歌是恶鬼复仇,也就是那个被霸凌的女孩的复仇,导致太阳之歌所有人被烧死,但事实上,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复仇并不存在,那么,霸凌也真的存在吗?” “况且,这场火,本来是可以避免的,负责灭火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如果太阳之歌霸凌女孩的事情并不存在……”游西雀目光凉凉,略有些讥诮,“后面的这些夸张的谣言,对太阳之歌的孩子乃至他们的父母亲人,才是一场真正的霸凌吧。” “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张口说出当年的事情。” 乌云蔽月。 青藤高中的夜晚格外冰冷。 都到这个时候了,经过太阳之歌的事情后,游西雀反而精神抖擞。 她坐在树根下,沉默地思索着最近这些事情的联系。 “首先,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白戾歌的尸体,一开始我漫无目的,接着我成为了歌剧社的顾问老师,却迷之非酋体质收获了太阳之歌的诅咒。” “为了解决诅咒,我必须完成隐藏任务七夜怪谈,接着在七夜怪谈中,我知道了一些事,一个是青藤高中里面同样有一个像程小蔓一样的女孩,只不过,青藤高中地下论坛似乎在为这个女孩做着什么……” “地下论坛的每一个帖子都在指引学生们走向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很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东西,学生们凶多吉少,一旦被杀,所有人就会忘记被害者的存在。” “然后是太阳之歌,外面传言太阳之歌对女孩进行霸凌,甚至双胞胎还对女孩做了非常可恶的事情,后来女孩失踪,按传言的说法,是自杀了,并且在不久后回来复仇,一把火烧死了太阳之歌所有人。但这里是错的,太阳之歌并不是被复仇而死。” “接着就是种种证据指明,白戾歌是太阳之歌的某个人。” 游西雀有点头疼,无意识地按了按眉心,“要找到白戾歌的尸体,解决太阳之歌的事情或许是个关键,同时,如果那个怀孕的女孩确实是太阳之歌失踪的成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让她和程小蔓怀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回想起程小蔓产子的画面,竟然生出了一条成年男人的手臂,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比起程小蔓,那个女孩……似乎更像一个怪物。 她的眼里只有贪婪与恶意。 想到女孩的模样,游西雀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将她们变成这样的,究竟是谁? “当年那些事情,真的没有知情人吗?” 所有人都说太阳之歌有问题,可太阳之歌的死,根本只是因为一场火灾意外。 “对了,那个男孩跟我说贺文佳……贺文佳是谁?是那个失踪女孩的名字,还是,当初没来得及过来灭火的人的名字?”突然,脑子里闪过什么,游西雀蓦地睁大眼,漆黑的瞳孔微张,片刻才缓缓收缩,她一脸便秘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我为什么不去打听一下?我在这里猜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卧槽,我是不是傻了!”游西雀震撼了,她的智商是被自己那个傻子妹妹给影响了吗! 初来乍到时不方便打听,但现在不一样啊! 思及此,游西雀麻溜打开手机,迅速给小夏发了几条信息。 这会儿凌晨一点,她也不指望学生还醒着。 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突然,手机叮叮叮几声。 好家伙,这小姑娘秒回!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喜欢熬夜的吗? 缩在被窝里玩手机呢?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2节 游西雀来了精神,眼睛一亮,亢奋起来,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幽幽飘过一抹影子,抬眼望去,游西雀脸色微变,身子一避,不动声色在大树后面躲着。 咔嚓、咔嚓。 伴随着难听的野兽啃咬声,高高耸立的教学楼下,宏伟的建筑遮住光芒,两栋楼的黑暗缝隙间,倏然蹲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它穿着白色的衣裙,身上血迹斑斑。 过于瘦长的四肢显得它凸起的肚子格外硕大。 她双手捧着什么,吞噬着,啃咬着,喉咙发出咕噜的怪声,与野兽无异。 是她。 那个女孩。 游西雀心跳漏掉一拍,随即疯狂跳动起来。 她在做什么? 看起来像是在吃东西。 她在吃什么? 手指无意识地痉挛起来,游西雀漂亮的双眸仿佛冒着光,这个时候,她同样像一头野兽,在女孩看不见的位置,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进攻。 距离并不远。 只要她小心,就可以将那女孩扣住。 好像会很危险。 但这是背对着她的敌人,机会难得。 与程小蔓不同,女孩不是鬼,她还活着—— 与其等着线索上门,不如直接把线索从主角口中撬出来。 思及此,游西雀整个人亢奋起来,她从背包里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口中抿着一张卡牌,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她的脚步声很轻,像一只捕猎的猫。 直到走进,在这黯淡的光线下,她才终于看清女孩吃的是什么东西。 游西雀双眸幽深而冰冷,平静无波。 走进了才闻到,空气充斥着浓郁的腐臭味。 女孩脚边,竟然零零碎碎摆放着一些鲜血淋漓的人体残肢! 她在吃人! 霎时间,一切都明了了。 那些被地下论坛引去的学生们,鬼魂之所以零零碎碎残破不堪,全都是因为,他们生前就是被女孩这样活生生咬死的! 现在,完成任务的学生几乎没有。 女孩只能依靠吃剩下的残肢断臂来生活。 有人在利用地下论坛来饲养她! 这个人不可能是白戾歌,他已经是个死人。 那么他是谁? 就在这时,一只手缓慢从后面伸了过来,眼看就要碰到她,下一瞬,游西雀猛地转身,利落避开,手起刀落,夜色里白刃一闪,左手猛地扣住来人的喉咙,尖刀抵住那人的大动脉。 待看清来人的面貌,游西雀蹙起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是你?” 作者有话说: 换工作了,最近终于闲下来了_(:3」∠)_每天下午六点没有更新当天就没得更哦 第116章 八卦协会会长 男人被尖刀压在树上, 只要稍微动弹,利刃便会捅破他的脖颈。 他皱起眉,强忍着不悦和惊愕, 分明是他先出现在后面, 现在反倒像个受害者了。 游西雀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唇角, “白老师?” 来人正是白隐。 “现在可是凌晨,白老师白天是不用上课吗?怎么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刀刃往脖子上压了压, 几乎要刮破他的皮肉了,白隐脸色沉了沉,但并不惧怕,只是有些受制于人的不高兴罢了。 两人距离挨得极近。 他几乎能闻到游西雀身上淡淡的香味。 就在这时, 月光穿破云层,透过林叶缝隙,轻轻地落在游西雀脸上。 白皙的面孔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清艳的眉眼陡然清晰, 乌黑双瞳幽若寒潭, 却衬得唇色绯红,这个角度的游西雀,漂亮得不像活人。 但她也是一把出鞘的刀。 锋利而冷艳。 任谁见了都要呆上一瞬。 白隐怔了一下, 片刻才缓过神来, 脸色也平静许多, 只是眉头仍然蹙着,而后看了一眼游西雀身后不远处, 压低声音说:“你不要命了?那东西那么危险, 你一个女孩子想对它动手, 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游西雀并不想回应他的废话。 她现在纳闷得很,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 那女孩仿佛听到这边的动静,飞快地窜进阴影中,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计划落空,现在再看白隐,满脑子都只有三个字。 不顺眼! 看他特别不顺眼! 忍住给他来一下的冲动,游西雀收回短刀,斜眼瞥了他一眼,“白老师才奇怪吧,我们这种身份不明的人也就算了,您可是学校正正经经的老师,大晚上跑出来是想做什么?” 顿了顿,她又笑,“还是你知道些什么,不得不出来?” 对于白隐,她并不熟悉,两人业务不在一块儿,平时也接触不上。 只能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隐约可以猜到,白隐在学校也是属于受欢迎的那一挂。 况且。 游西雀退后一步,不动声色打量一番。 白隐是那种很年轻英俊的男老师,衣着也整整齐齐,正属于成熟稳重的类型。 平时不修边幅的中年男教师看多了,这样的男老师,也算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个人是白戾歌的兄弟,看他样子,应该是知道很多事情……”游西雀这么想着,寻思着要不要从白隐身上入手。 白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沉默片刻,低声说:“游老师,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我确实不是什么坏人,只是……” 他蹙起眉,似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过了一阵,他才艰难地说:“总之,刚才那个女孩,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我已经跟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曾经试过无数次想要阻止,但是你看……” 说着,他撩开自己的袖子。 空气里立即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药味。 白隐手臂用厚厚的绷带缠起来,似乎受了极重的伤。 游西雀皱了皱眉,这股药味过于浓郁了,之前遇到白隐的时候只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水味,现在回头一想,恐怕是药味。 “你……” 白隐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游老师,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但我奉劝你最好还是少些掺和这里的事。”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目光软了下来,“你可能觉得我说话难听,我为此道歉,现在晚了,游老师说得对,白天还要上课,我也不方便继续在这里逗留,你也快点回去吧,这学校里总有一些说不清的危险。” 说完,他冲游西雀点点头,接着便转身走了。 眼看着他逐渐走进黑暗中,游西雀并没有追过去,她看着白隐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和白戾歌的鬼魂,身形有九成相似。 乍一眼看去,甚至有可能会认错。 难道是孪生兄弟? 由于白隐横插一脚,眼睁睁把猎物放走,游西雀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里的短刀,眉眼冷冽,心情不大美好,想的事情也就多了。 空气里药味仍在。 游西雀蹙了一下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真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吗?” “有必要上这么多药吗?药味重过头了吧?” “说起来,这两次遇到那个女孩,好像都有看见白隐,他也在调查她?” 游西雀不否认自己有点疑神疑鬼,但现在她看谁都觉得是鬼。 真真假假的,谁又知道。 回去路上果然没有再看见那个女孩,游西雀回了宿舍,手机立即叮叮叮响起来。 点开一看,都是小夏的信息,这才想起来之前找小夏问了一些话。 九栋女生宿舍楼。 小夏缩在被窝里悄悄按着手机,她本来就是个夜猫子,白天学习已经够累了,晚上还要上自修呢,睡觉只是玩一下手机而已! 只是一下下! 今晚正准备睡觉呢,突然收到了游老师的信息,待看到游西雀问的话,小夏眼睛锃一下亮起来! 嘿嘿,作为比较亲近游老师的学生之一,小夏早就发现她的不同寻常了! 上次是她解决了宿舍的事情,后来又问起太阳之歌的事情,“游老师肯定是小说里面那种隐士高人吧!因为我们学校闹鬼,下凡历练来呢!不然她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呢?哇哦,太酷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3节 没准她背着大家悄悄降妖伏魔呢? 小夏双眼晶晶发亮,游西雀的形象在她心里疯狂地冒起了金光。 随即她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嘿嘿,游老师,你这些问题可就问对人啦!我小夏,可是学校八卦协会第七任会长!】 …… ………… 八卦协会是什么鬼? 游西雀眼角抽了抽:好的,会长大人,之前我问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吗? 其实她只问了两个问题。 白戾歌。 贺文佳。 【小夏会长:想法可大了!游老师,嘿嘿,这两个人,说起来,我还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呢……不过,现在我得从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说起,打字不方便,我去厕所给你发语音说。】 那边的小夏窸窸窣窣从床上起来。 但站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小夏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底,虽然游老师跟她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最近也确实没有闻到怪味,可就是心里别扭。 片刻,小夏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到厕所去给游西雀小声打起了电话。 …… ………… “……嗯,从哪里说起呢,太阳之歌你知道吧?这个之前好像跟老师你已经说过了,无论是贺文佳还是白戾歌,都是太阳之歌的成员,只不过呢,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老师。” “对,白戾歌是太阳之歌的主要编舞老师和音乐老师,以前可厉害的,你听说过国外的xxx剧院大学吗,白老师就是打那儿毕业的,长得好看,学历高,在歌剧这方面还特别厉害,学校把他高薪聘请回来,当时喜欢他的女老师和学生,一条街都排不过来!” 说到这里,小夏声音停了下来,惋惜地叹了口气。 游西雀挑了一下眉,“怎么了?” 她知道白戾歌死了,但总觉得小夏叹息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见小夏沉默了一阵,然后压低声音说—— “可能天才都是有残缺的,白老师……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 不对劲啊,听小夏的意思,她不知道白戾歌已经死了? “不知道也正常,毕竟小夏的消息也不一定准确。”游西雀想起太阳之歌的“传闻”,很快淡定下来,顺势问道:“怎么就进了精神病院?” “嗯……”厕所有些冷,小夏无意识地搓了搓手臂,然后才低声说:“听说、我也是听说的……白老师好像是,撞鬼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卡文呢,先更这么多 第117章 白老师 “白老师不但是太阳之歌的主要负责人, 平时也是音乐艺术生们的音乐老师,听上面的一个学姐说,白老师那个人, 虽然不太爱说话, 老是冷着张脸凶巴巴的, 可就是那种,一旦你跟他相处, 就知道他是真心为学生好的那种,特别特别正直的老师。” “他会跟你讲大道理,也会跟你讲小道理,看起来好像跟古板, 可你大事小事都能跟他说,秘密他会为你保守,要帮忙的也会帮忙,只要你向他求救, 他总会向你伸出手来。” 小夏叹了口气, “学姐跟我说起白老师的时候,眼眶红红,真心实意的, 白老师家里没什么亲人了, 出事之后, 学校为他找过心理医生,后来看他情况越来越严重, 才不得已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她回忆起学姐说起这件事的模样, 有些心有余悸。 “白老师没有疯!”学姐忽然提高音调, 捏着水杯的手指用力得发白, 随即又哽咽着咬牙说道:“我相信白老师, 他一定是真的撞鬼了,那段时间他特别不正常,经常会看着一处地方发呆,脸色有些发白,总之不是很好看,为了不让学生担心才强忍下去,后来一想,他肯定是见到什么别人见不到的东西了……” “那只恶鬼嘲讽他玩弄他折磨他,有一次,我们都发现白老师受伤了,掌心全是玻璃碎渣,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我们都知道肯定是那只恶鬼做的。白老师的精神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差,后来开始缺课,再到后面,索性请了个长假,但你也知道的,老师都是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里的,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再次见到白老师,本来那么光鲜亮丽的人,形如枯槁,身上瘦了一层,我觉得他变了,那种变化,不是说外型上变了,就是那种,好像变了个人的感觉……嗯,这么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种变化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发现。” “我是学音乐的嘛,我的主要指导老师就是白老师,从高一到高三,一直是他带的我,对我来说,白老师已经是像哥哥那样亲近的人,所以那种,细微的变化,我很清楚,比如说说话的尾调啊,或者是一些小到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总之就是变了……” 学姐说到这里,神情郁郁,“我很想帮他,可是大人的事,我根本插不上手,后来白老师开始自言自语,反正看起来就是疯疯癫癫的,学校肯定不能让这样的人继续做老师,而白老师家里又没有什么亲人,学校只能全权代为帮忙,后来、后来白老师就进了精神病院。” 小夏说完,长长地沉默了一段时间。 事情总需要求证,单单只是一个学姐这么说白老师也就算了,后来她还打听了许多,绝大部分人都说白老师是个好人。 一时半会儿,游西雀也没有应声。 她有点儿没办法和那个凶恶的鬼怪和现在听到的白戾歌联系起来。 她所了解的白戾歌,残忍、阴冷、令人毛骨悚然。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只恶鬼,生前竟然被学生如此爱戴。 究竟是带着多大的怨恨,死后才会变成这样? 游西雀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白戾歌那支被踩碎的短笛,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为什么呢?如果把你修好……能不能从你口中得到答案?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帮助你……” 难怪,剧院后台推荐的剧院守卫中,有白戾歌的名字。 “啊?游老师你刚说什么了?” “不,没什么。”游西雀把白戾歌的短笛放到桌子上,从背包里拿出胶带,一边问:“他为什么会撞鬼?”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小夏说,“不过白老师离开后一段时间,太阳之歌就出事了。” 说到这里,小夏有点犹疑,“啊,这么说来,在那之前,白老师明明小心地保护着太阳之歌,但他离开后就出事了,会不会……太阳之歌也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所以,那些传闻,也都是假的的呢?” 那样一个正直的老师,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学生走向歪路呢? 游西雀是亲眼见过太阳之歌的人,她笑了一下,“小夏,有些事情,或许你还需要再仔细求证才能知道。” “啊……”小夏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你的意思是……” 游西雀没有接话,这些事情必须要她自己去求证,即便她亲眼见过太阳之歌,现在也还没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 闻言,小夏用力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如果太阳之歌是被冤枉的—— 嘶! 小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的爸爸妈妈,前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后脚就听说了这些恶心传闻,那该多伤心啊。 这些谣言,是趴在他们的尸体上吸血啊! 想到这里,小夏立直了身体,习惯了洗手间的温度后,基本上已经不觉得冷了,但现在她却觉得透心凉,寒气直灌骨髓,冷得她直打哆嗦。 “说到这个,还有贺文佳……” “嗯,贺文佳就是,之前我们说的那个,疑似,被太阳之歌欺负的那个女孩。”说到这个,小夏谨慎了许多,“对这个人,我听说得不多,该说的之前其实也说过一些了,总之她是外面来的插班生,有点功底,然后白老师看她还行,就让她加入太阳之歌了,听说,听说啊,现在咱也不知道真假了,反正听说是她比较闷,不太活泼,一直没能融入太阳之歌,别的我就知道得不大清楚了。” 突然,小夏惊醒一件事。 “啊,虽然一直有传言说贺文佳被太阳之歌欺负,但是除了双胞胎对她这样那样的那个传言,一直没有人具体说过别人怎么欺负她!” “我靠,这么说的话……” 小夏有点头皮发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游西雀没有应声,她也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过去的事,现在她也打听不过来,顿了顿,她问道:“你刚才说,你知道白戾歌和贺文佳的一个秘密,那是什么秘密?” 小夏沉默了一会儿。 事到如今,她已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些东西了。 顿了顿,她咬咬牙,说道:“这事知道的人很少,也就我上面有个姐姐以前也是在这里读书的,是姐姐告诉我的……” 小夏嗫嚅几下,低低吐出两个字:“情书。” “情书?” “嗯……”小夏挠了挠头,“我姐以前也是白老师的学生,巧了,正好也和贺文佳一班,就有一天,她想去给白老师交作业的时候,突然看见贺文佳和白老师在学校湖边,两个人,就单独的两个人……白老师冷着脸,没有吭声,贺文佳就面色涨红的,有点害羞,低着头,好像又很伤心。” 听到这里,游西雀已经觉得有点不妙了。 “我姐姐留了心,特别注意观察贺文佳,直到有一天,贺文佳走着走着,一封信从她身上掉了下来,我姐姐正好跟在后面,去上厕所呢,顺势捡起来,还没来得及换给她,贺文佳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游西雀脑壳有点疼,用力捏了捏眉心,“情书?给白戾歌的?” “嗯。” “白戾歌什么反应?” “这个就不知道了,听我姐姐说白老师很长一段时间没搭理她,但这种事吧,少女情怀,对象是老师,说出去对大家都不好,我姐姐就老老实实把嘴巴给缝上了,后来,后来的事情就跟刚才说的一样,白老师开始不对劲了。”小夏说着,突然灵光一闪,“哎,游老师,这两件事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有没有联系呢……”游西雀陷入沉思,无意识地顺着她的话低喃。 贺文佳喜欢白戾歌。 贺文佳怀孕。 贺文佳变成怪物。 白戾歌撞鬼。 白戾歌发疯。 白戾歌进入精神病院。 ……白戾歌已经死了。 游西雀用力揉了一下额头,最近没有休息好,这个时候忽然疲惫不堪,只觉得大脑突突突直跳,痛得厉害。 他祖宗二大爷的! 等到这事结束她非得狠狠休息一下!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4节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了一阵,眼前的线索看似很多,却又都缺少了一些关键部分。 这时小夏也累了,跟游西雀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屋里瞬间静下来。 游西雀思索着从小夏那得到的信息,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闪过一道影子! 什么东西? 蓦地抬起头,教师公寓楼有一扇迎着走廊的窗,到了后半夜,月亮反而从云层后面冒出来了,闪烁着莹莹光辉,仿佛也照亮了这所学校里的一切妖魔鬼怪。 是个男人! 谁大半夜还出来走动呢,有问题。 游西雀抄起家伙,小心翼翼打开门,立马跟了出去。 远远一看,那人竟然是岑右深! 游西雀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搁这玩狼人杀呢? 一个个到大半夜就行动起来了! 第118章 祭拜 三更半夜, 岑右深的速度并不快。 高大的身影从建筑阴影下穿梭而过,这个时候,他手里那个格外庞大的行李箱, 就显得十分突兀。 黑色行李箱几乎有一个小孩那么高, 杀人弃尸也尤其方便。 兴许为了不惊动他人, 岑右深一直用力将它提起。 “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月黑风高杀人夜,游西雀难免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尸体?残肢断臂?还是单纯只是一些衣物?可只是普通的东西的话,他大半夜跑出来干什么?” 她现在看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贺文佳失踪到现在也好几年的时间了,被人安然无恙饲养到现在,竟然还没有被发现, 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而能做到这这一切的,“他”一定是学校里的某个人。 这么想着,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岑右深后面,就这么七拐八弯之后, 他忽然停了下来。 游西雀脚步一顿, 侧身躲在建筑阴影中,随即眉头微微蹙起。 四周的环境让她想起了很不美好的回忆。 岑右深竟然停在了那片宽阔幽暗的湖面前! 游西雀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上回陈阿姨将她推入湖中, 里面突然涌出无数脸色惨白的鬼怪, 海草一样将她缠住, 她差点就没命在里面了。 青藤高中秘密众多,这片湖就是其中之一。 岑右深大半夜提着个行李箱来这里干什么? 游西雀藏着没动, 等待着男人的动作。 岑右深眸光沉沉地看了湖面一会儿, 这才将行李箱放下, 然后将里面的东西陆陆续续取出来, 一边说:“这些年你们被埋在这里, 湖水日日夜夜冲刷你们的尸体,想来什么怨恨都消了,今晚是我祭拜你们的第三百个晚上,行了,吃吃喝喝就都散了吧,该往哪来就往哪去……” 距离不算远,游西雀陆陆续续将他说的话听了进去,惊讶地睁了睁眼。 他居然知道水里有东西! 紧接着,行李箱打开,便看见岑右深将一些纸人冥币,花圈玩具取了出来,定眼一看,居然还有一只被煮熟的大公鸡! 他整整齐齐将东西摆在地上,按着祭拜的礼仪做好顺序,接着又开始念念叨叨,尽说些安慰亡魂的话。 先是敬茶,又是敬酒的。 前面用炉子插上几支供奉的香,那股特有的味道便弥漫开了。 他在供奉?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听见岑右深不平不淡地说了一句:“出来吧。” 嗯? 游西雀看看旁边,约了人? 但片刻过后,依旧没有别人,她懵了一下,就在这时,岑右深缓慢转过身,径直朝着游西雀躲藏的方向看了过来,他皱着眉,眼中浮现困惑,也没再出声,只是定定看着这边。 游西雀:!!! 被发现了? 僵持一阵,岑右深有点看不过去了,低声说:“刚才过来的路上有一片林子,地上有许多枯枝碎叶,虽然你已经很小心,但还是难以避免有些动静。” 游西雀:“……” 行吧。 她慢吞吞从阴影中走出来,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好巧,岑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理直气壮! 看见是她,男人向来成熟温和的面孔出现了短暂的怔愣,片刻,苦笑着伸出手,哐啷一声,一个锤子掉了下来,岑右深心有余悸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差点以为要三更半夜和歹徒在这个地方互搏,天一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头条上挂着我的名字。” 游西雀:“……” 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年头啥事没有啊。 长期以来处于生死危机中的游西雀微微一笑,脸不红气不喘的:“我就是大晚上睡不着没事逛逛,结果碰巧遇见了你,没想到……” 目光落在香炉上,游西雀探究地问道:“岑老师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是要供奉什么人?” 岑右深没有应声。 月光落在他身上,眼角的皱纹仿佛也被抚平,中年男人身穿有些复古款式的衣服,连他那张一贯温和的脸,这时也显得有些平淡,他立在湖边,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细烟缭绕,使得他仿佛一棵静伫多年的大树,用着平静、淡漠,却又带着岁月沧桑的眼神,就这么沉默地看着游西雀。 游西雀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这个时候的岑右深,忽然与之前的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前不久他表现出来的模样,比起长辈,更像是一个温温吞吞的普通男人,如果不是出现在青藤高中,因为种种原因,游西雀甚至不会留意到这个人。 纵然他有自己的特点,但也只是个普通男人。 但现在,游西雀忽然有种被长辈注视的感觉。 对方年长、宽容,双眸映照世间万物,仿佛大彻大悟过,无悲无喜。 游西雀抿了抿唇,有点不太自在,率先打破宁静。 “岑老师?”她笑了一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岑右深垂下眼皮,忽然说:“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旧人。” “旧人?” 游西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寻思着和她长得像的估计只有自己那个憨批妹妹了,说起来也怪,她们俩长得既不像爸也不像妈,更不像爷爷奶奶,隔代遗传也没遗传到。 但真要说吧,又零零碎碎各像一点。 如果不是当年家里人盯得紧,没准还真有点抱错的可能。 但她俩可是双胞胎呢,上哪抱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 亲生的。 尽管游西雀很嫌弃她那对偏心父母,但她和憨批妹妹绝对是亲生的。 岑右深的目光并不令人反感,反而带着许多怀恋,可与此同时,他又十分清楚,只是相似罢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是他的那位旧人。 然而他似乎也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岑右深脸上露出一个很淡的笑,眼角的笑纹细细地堆起来,想到那位旧人,似乎真情实感地高兴起来,可这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想到什么,他表情忽然一僵,又渐渐低落下去。 游西雀寻思着“旧人”两个字的意思,再看他今天来这里,就知道那位十有八九是已经不在人世。 她也不好打探别人的隐私,可岑右深实在古怪,就这么打住实在不应该。 就在这时,岑右深忽然伸出手来向她招呼了一下。 “要不要也过来上支香?” 游西雀点点头,过去接过香,为这种古怪的行为在心里直犯嘀咕。 所以说,她明明是追着岑右深过来看看他有什么异常的,为什么就突然上起了香啊! 她动作慢吞吞的,有点儿懵逼。 香炉是面向湖泊的,黑幽幽一片,游西雀手里捏着香,纠结地看了一会儿,所以说她有必要干这种事吗? 上香? 祭拜? 祭拜谁? 就在她疯狂腹诽的这会儿,岑右深望着湖泊,忽然说:“游老师,你知道青藤高中建立之前,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游西雀一顿,“不是很了解。” 来之前她当然调查过青藤高中,但只知道这里的原身只是百年前的一个学堂,几经风雨传承至今,但青藤高中建立之前的这个地方? 游西雀有些困惑,这学校建在一个山坳里,在这之前的这个地方,还能有什么名堂? 她探究地望向岑右深,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或许会与这片湖泊底下的鬼怪有关。 然而岑右深却没有看向她,兴许是因为今晚的月光正好,又或许是因为正巧是她撞见了这件事,甚至,还有可能是因为游西雀那张与旧人长得有些相似的脸。 他确实想跟游西雀说一些事情。 “玉官镇,这个地方曾经叫做玉官镇,不只是青藤高中,整片山里山外,包括外面过来的路,一百多年前,这里叫做玉棺镇。” 玉官镇!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5节 官——念起来与“棺”字有什么区别。 电光石火之际,游西雀猛然想起一些东西来。 头一回来青藤高中的时候,天正下着细雨,朦朦胧胧之间,游西雀和司机乱七八糟瞎扯一通,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在车窗外看见了一片阴沉朦胧的老建筑! 模糊的雨珠挡住她的视线,细细的枯木将那片老建筑隐藏其后。 车辆飞速开过,那片老建筑也转瞬即逝。 现在想来,难道那就是岑右深口中所说的玉官镇? 玉官玉棺。 看着漂亮,仔细一想,好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所以这跟你来这祭拜有什么关系?” 闻言,岑右深这才转过身来,他的眼神里有同情,有遗憾,有普度众生的慈悲。 这时,游西雀忽然看见,岑右深手腕上竟然戴着一串佛珠。 只是这珠子年代似乎十分久远了,但光泽依旧,透着一股鲜艳的红。 岑右深缓缓说道:“一百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苍天降下灾祸,但非要说的话,我愿意称之为人祸。” “人祸?” 岑右深眼神淡了下去,“玉官镇位置偏僻,人们多少是靠自己一双手自给自足,那时候没有那么多讲究,老天赏饭就有得吃,可也就在那一天,玉官镇的河流枯竭,大地干旱,天上仿佛有九个太阳,只是这个时候没有射日的后羿,植物活不下去,人当然也活不下去。” “你是说当时发生了灾荒?”游西雀蹙起眉,忽然想起了许多事情。 她想起了陈瑞玲小妹妹,那孩子身边的一只鬼怪就曾经说过大灾荒的事情,饥饿使人疯狂,人性在绝境中泯灭,烧杀劫掠,尸横遍野。 忽然,一股剧烈的疼痛钻进脑子里。 迷迷糊糊中,游西雀隐约想起了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那个画面。 可她只是一个寻常人,从出生以来遇见过的最大灾难就是外婆患了枯萎症,撞鬼这些不算,现在好歹还活着。 就在这时,一个红衣青年的身影迅速从脑海中闪过。 他叫、他叫—— 谢迦! 刹那间,游西雀都想起来了。 她做过一个梦! 梦里饿殍遍野,她沿着猩红的河流一路直下,这个时候,一个叫做谢迦的年轻人把她从水里拖了出来。 没错,是拖! 可疼了! 她的尸体还毁容了呢! 第119章 大灾荒 说是尸体也算不上。 那只是一个梦。 她还活得好好的。 但游西雀毫不怀疑, 如果当时如果不是那个叫做谢迦的异瞳青年的指引,她将永远留在那个梦里,而现实世界里的自己, 可能就真的成为一具尸体了。 剧烈的疼痛让游西雀脸色有点发白, 但想起这个梦后, 痛感逐渐消失,青年的模样也渐渐清晰。 那是一个模样长得很好的年轻人。 但却拥有一双异色的瞳孔, 沉默地驻守在那片遍地尸体的荒地,分明看不见她的鬼魂,却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谢迦、谢迦是谁? 游西雀微微蹙起眉,总觉得自己除了在梦境里, 还应该在另一个地方见过他。 可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岑右深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淡淡注视着前方,双眼却没有焦点,仿佛在透过眼前看向更虚空的过去, 片刻, 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缓缓响起。 “绝望会使人疯狂,在漫长的饥饿与看不到生机的绝望中,终于, 有第一个人拿起了屠刀, 善人变坏, 恶者更恶。” “玉官镇被围在这一片大山中,加之当时交通不便, 即使是大山外的世界, 在饥荒中也只是更加混乱, 于是玉官镇的人们便被困在这一片地方,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没有吃的就去抢,后来抢也抢不到了,便去杀人,再怎么说,人也是能吃的。” 游西雀脸色一变,这些事她听说过。 当时和陈瑞玲小妹妹玩那个讲故事的游戏时,便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了这么一个故事。 坏人杀了他,也杀了他的亲人,将这些活人血肉活生生煮了。 即便当时是在玩“讲故事”的游戏,但那些鬼说的,十有八九是它们自己的亲身经历。 但这么一来的话,被那只鬼尊称为“小姐”的陈瑞玲小妹妹,又是什么身份? 总归不是一个年代的。 兴许,甚至于岑右深口中所说,或许还有些关联。 游西雀没作声,脑子里迅速将一直以来的种种事情串联了起来。 先是陈阿姨家有一张旧时代的黑白老照片,上面有陈阿姨穿着老式服装和另一个看不见脸的女人。 再是陈瑞玲的房间里,同样有一张看不见脸的黑白照片,这张照片是上个世纪一户家族的合照,每个人的脸都被模糊了,但依稀可以判断,他们关系亲密,应该是一家人。 现在是青藤高中了。 突然说到一百年前的灾荒,仔细沿着时间逆推回去,无论是陈阿姨还是陈瑞玲小朋友那一家子,他们生活的时间,竟然就在那一百年前左右! 游西雀心跳倏然加快,总觉得自己这一晚似乎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她不动声色的,掩去眸中的一切光彩,一副全然听故事的表情问道:“你突然跟我说起大灾荒干什么?按你说,以前靠天吃饭,别说一百年前,几百年前,几千年前也时常发生这种事。” 随即一脸庆幸地说:“幸好咱现在都生活在新时代,科技发展让人们的生活有了划时代的变化。” 她恨不得狠狠在脖子上扎上红领巾,“感谢祖国,热爱祖国!我要为祖国鞠躬尽瘁!” 演得差不多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说:“难道你的意思是……当时玉官镇死的人,都埋在这了?”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湖泊的方向,这话说完,游西雀想起上回被一群鬼堵住的画面,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这湖她是再也不想下去第二次了! 她哔哔了这么一串,对方反而忽然没声了。 岑右深:“……” 反正就一脸出戏地瞅了游西雀半晌,眼神古怪。 片刻,他才又笑又叹地说了句:“这方面你也和我那位旧人完全不同,如果是她,肯定要担心唠叨老半天了。” 那不是废话吗? 游西雀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没接话。 但岑右深也突然没了跟她讲故事的兴致,他乐呵呵一笑,仿佛一下子又变回了之前认识的模样,一个忠厚温和的老实男人。 他无奈地摸了摸头发,“游老师,你别介意,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说这么多其实我就是想解释一下,我会半夜出现在这,绝对不是因为我是什么歹人,我打小在这山里头长大,有些迷信,最近家里人生病,估计是我从学校里带回去的晦气,我仔细一想,除了这片湖没有别的地方了。” “你猜得没错,当年死的人太多,后来外界终于有人过来了,很快把持住了这里的情况,便立即安排人把尸体埋到坑里去,后来日积月累,那片坑就变成了这个湖。” 说到这里,岑右深突然压低声音:“我还听说……这些年来青藤高中不停发生怪事,就是因为这里,晦气!当年的人建学校想让学生的阳气来镇压鬼魂,可这里冤鬼众多,又哪里是那么容易镇压的,反而伤害了这些学生。包括几年前歌剧社那件事……” 突然,他声音骤止,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游西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但话都说到这了,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了一下:“歌剧社什么事?” “哦!”她猛地提高音调,“歌剧社果然有问题!我就说!每次进去都觉得浑身冒冷汗,就跟有人在暗地里偷看似的。” “不行!我要去告诉黄主任这工作我不干了!歌剧社我怕了!”游西雀瞥了岑右深一眼,然后立即一转身,还扯大了嗓门,一副三更半夜要找人拼命的架势。 岑右深一看头都大了! 黄主任千叮咛万嘱咐要保密,这要是捅到黄主任那里去,他还要不要工作了! “游老师!冷静点!冷静一点!别喊了!再这样下去门卫得喊过来了!”岑右深苦巴巴地擦着汗,一边着急地说:“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当年歌剧社发生过火灾,烧死了一群孩子,都说是什么冤魂复仇,我就觉得肯定是不是,那群孩子里有我以前的学生,都是乖孩子,根本就不会欺负人!” “再说了,警察又不是傻的,能看不出来当初什么情况?” “与其说是有人复仇,还不如说是白老师放的火呢!他好歹是个神经病啊!孩子们又不是!” “呸,不对,白老师也不可能,白老师是个好人。” 忽然,游西雀蓦地转过身,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岑右深。 “既然警察都查出来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传言?” 岑右深一愣,有些发愁,“这事学校一开始就解释过,没人信,似乎有人在孩子们中间散布谣言,但查不出来,后来一代换一代,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僵着。” 说到后面,他表情也有些难看,“一开始或许只是一个人碎嘴,但人一多,学校当时用了一种……比较强硬的手段让孩子们闭嘴,这样反而引起了他们的逆反心,结果就那样了。” 一个人碎嘴? 游西雀微微眯了眯眼。 兴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假如青藤高中地下论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存在,而幕后的操纵者又有心引导,让学生们闭嘴又有什么用? 他们还有另一张大人们看不见的“嘴”。 想到太阳之歌那群孩子们在火海挣扎痛苦的模样,甚至死后也被泼一盆脏水,游西雀心情就坏透了。 什么样的王八蛋才会连一群死去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什么仇什么怨? “你说什么白老师?什么神经病啊?”游西雀抱着双臂,眼看岑右深不想说,立即放下双手,“不行,我还是有点害怕,还是去找黄主任吧!岑老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的!我绝对不会说因为自己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歌剧社的恐怖故事而想离开!” “至于歌剧社一周后的表演?” “呵,关我屁事,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6节 “等等、等等……”中年男人面带苦笑,“游老师,我说我说,白老师以前是旧歌剧社的指导老师,后来不知怎么的患上精神病去了,不过,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真心为学生着想的好人。” 说到白戾歌,岑右深表情微微一正,似乎又有些惆怅。 “真是可惜了,我从来没见过像白老师那么负责的老师……但我刚才的话的意思绝对不是白老师放火,纯粹是觉得白老师都患病了,与其相信什么冤魂复仇,还不如相信一个病人失去意识来放火,不过,这都不可能,在歌剧社起火之前,白老师就已经进了精神病院。” “哦,好。”游西雀应得很快,“什么精神病院?名字呢?” “哦,那个啊,不远,就在北城精神病院……”突然,岑右深一惊,意识到自己再次说漏嘴,这次说什么都不肯再说话。 游西雀露出微笑,“好吧,谢谢岑老师,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北城精神病院。 确实离这里不远。 “看来是时候找个时候去这里看看了。”这么想着,再看岑右深一副打死不肯再开口的样子,游西雀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他,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眼,心里仍有些疑虑,这人绝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或许刚才看到的样子,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因为家里有人生命所以来这里拜拜? 骗鬼呢。 但现在不是打探这些的时候。 晚风微微吹来。 岑右深身上却没有了那股异常甜腻的香气。 游西雀挑挑眉,把这些疑问咽了回去。 一晚上没能睡好觉,回到卧室,思维松懈下来,困意便立即上涌。 游西雀实在是累了。 但她没有急着立即躺下,而是重新坐到了桌边,拿起那支被她踩碎的笛子,继续用胶水和胶带给拼凑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拿起笛子的时候,这支银色的笛子,尽管破破烂烂,也无法再发出声音,但最下方“白戾歌”三个小字,却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白戾歌的笛子,修好了。 然而她等了一阵,这笛子也没有什么动静。 片刻,游西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算了,管它的,爱咋咋。” 说完回到床上,被子一拉,蒙头睡觉。 她睡得很快,转眼就进入梦乡,似乎外界一切与她再也没有瓜葛。 但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屋子里,那支放在桌子上的银色笛子,在没有人使用的情况下,忽然发出了嘶嘶嘶的,如诉如泣,又好像一个人快要断气似的,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声音。 然而也仅仅如此。 这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游西雀的床脚处,幽幽出现一抹红艳的衣袍。 身着祭祀衣袍的异瞳青年坐在角落,百无聊赖地用双手托着着下颚,像只昏昏欲睡的大狗,有一搭没一搭地垂着眼皮。 第120章 第四夜 白天没什么事, 游西雀难得睡了个好觉。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忽然,她微微怔了一下,眨眨眼, 有点儿茫然地看着桌子上陡然出现的东西。 黑木盒子正静静放在那儿。 片刻, 游西雀反应过来, 心里直犯嘀咕,“它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记得我没有把它召唤出来吧, 这小玩意儿是自己长腿了?” 腹诽归腹诽,游西雀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她只是不在意,并非没有察觉到。 顿了顿, 她将盒子拿过来,指间轻轻摩挲盒身,光线下,盒身上的红丝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幅度正在缓缓涌动, 见状, 游西雀心头一动,突然对这个盒子说:“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好笑。 一个盒子还能回答她的问题不成? 这个念头刚落, 倏然, 她身体一僵, 刺骨寒意从脚底窜起,身后似乎无声无息多了什么东西。 静默片刻, 游西雀小心地回过头, 身后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 但那股凉意始终萦绕在周围。 她可以确定, 自己身边确实多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带给她的感觉十分熟悉, 好像之前在自己身边出现过好几次,只是她是个莫得感情的打工人,并没有怎么在意那些没有恶意的东西。 “橱柜?”游西雀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寂静的房间里无人应声。 游西雀眨眨眼,“是你吧?吱个声呗?” “……” “…………” 这只鬼好害羞!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暂时体谅它,“橱柜竟然一直跟在我身边,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它好像真的很害羞,难道是个超级社恐?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也有一些社恐朋友,这种时候只要让他们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就好了,想出来的时候肯定会出来的。” 这么想着,游西雀舒了一口气,决定先去跟学校请个假。 她打算去北城精神病院一趟。 第四夜的任务还没有解锁,但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得早点解决。 这么想着,游西雀忽然觉得头发丝有点疼。 好像被人轻轻地拽了一下,转瞬即逝。 轻得她甚至没有心去留意。 但如果她经过镜子,就会发现红袍青年悬在她身后揪了揪她后脑勺的头发,漂亮的异色瞳孔流露出一丝不满,看向黑木盒子的时候露出些许厌恶。 *** 结果才出门不久,游西雀就遇见了小夏。 小姑娘一见游西雀,眼睛都亮起来了,立马蹭蹭蹭跑过来,身后的朋友一看,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她们都是小夏的同伴同学,但并不是歌剧社的成员,只是知道学校里多了一个老师,却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游老师!”小夏激动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 游西雀挑挑眉,“你们干嘛去呀?” 另外几个女孩见她一副好亲近的模样,当下也走过来,一个个手上端着厚厚一沓作业本,“给白老师送练习本去呢。” 白老师。 听到这两个字,游西雀留了心。 “白隐老师?” “是啊是啊。”几个女孩忙不迭点头,小夏惊讶地睁大眼,“咦游老师你不知道吗,白老师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人可好了。” 说完,另外几个女孩又连连点头。 “上次我生理期没法上体育课,但也不好意思跟体育老师说,你们也知道,我们班那群臭男生一点小事就喜欢叽里呱啦地叫,要是叫他们知道要丢死人,白老师可能看出来了吧,特地帮我去请了个假。” “对呢对呢,白老师还经常请班上的同学吃东西!” “他上的课简单易懂,又不会强硬要求我们干嘛,我们都喜欢上他的课。” 女孩们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喜欢白隐,一说就停不下来,满嘴都是好话,游西雀听进耳朵里,半真半假地信了,就在这时,小夏忽然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示意借一步说话,然后也不管女孩们不满的眼神,笑嘻嘻把游西雀拉走了。 游西雀:? “干嘛呢你?”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悉了,游西雀跟小夏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她睨着小夏,“干嘛神秘兮兮的?” 只见小夏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然后才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当然是重要事了,游老师,白隐老师真的挺好的,而且,他还是白戾歌老师的弟弟……” 顿了顿,小夏又说:“而且他是在那位白老师离开学校后不久进来的,他真的特别好,长得好看性格又好,简直是我们学校的完美老师,和那位白老师长得还一模一样,对了,他们是双胞胎呢!” 忽然,游西雀心头一跳。 双胞胎? 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游西雀皱了皱眉,那种不和谐的感觉又来了。 她并不是第一天知道白隐和白戾歌是兄弟这件事,可不对劲。 究竟是哪不对劲呢? 游西雀想着事情,因此并没有留意到,男人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而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学生们明显躁动起来,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下意识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就像一束明亮的光,陡然出现在舞台上。 很快,游西雀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抬眼时恰巧对上对上白隐的目光。 白隐眸光微闪,快步走过来,面带微笑,“游老师,你也在这里。” 游西雀看了他一眼,顿了顿,也笑起来,“好巧,白老师,我刚才正和学生说起你呢。” 这时,上课铃声响,学生们陆陆续续跑回教室,小夏也迅速跑开了,两人却停在原地,虽然见了几次面,但两人确实头一回正式在白天碰面,白隐似乎心情很好,气氛没有了前两次的紧张,他笑着对游西雀说:“游老师,之前有很多误会,我知道学校食堂有一家蛋糕很好吃,要不要一起去?” 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我还有一节课的时间,正好要去给学生们买蛋糕。” “行啊,刚才正好听学生提起你。” “提到我?”白隐无奈地说,“只是因为我格外喜欢给他们买小零食而已,吃人嘴软,总要多说句好话。” 游西雀停顿了一下,笑得格外友善,“倒也没有,就是从孩子们那里听说白老师还有个双胞胎哥哥,而且您的哥哥曾经也是这里的老师。” 闻言,白隐一愣,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他忽然沉默了下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7节 整个人的气势也变了,头微微低下,让人看不清表情,浑身却沉浸在一片暗沉的气息中。 青藤高中虽然实行封闭式管理,但食堂的师傅却都是从外面请回来的大厨,并且划分成了好几个区,主食区甜点区饮料区,物美价廉,把学生们一个个养的白嫩嫩水灵灵的。 空气里漂浮着香甜的蛋糕气息,与白隐身上的药味混杂在一起。 游西雀留意到那股突兀的味道,正想意思意思问几句,忽然,白隐握住杯子,低声说:“没错,我确实有个双胞胎哥哥……事实上,之前我和你发生的误会,也是因为我哥哥。” 他垂下眼睑,眉眼忧郁。 即便是游西雀,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白隐确实有着上好的皮相,他是那种十分典型的东方人长相,乌发黑眸,五官精致挺立但并不阴柔,反而带着一股古代文客的斯文。 但他个子又实在很高,结实的身型又有着武将的力量感。 可这么一个人,游西雀却无法欣赏他的外型。 “总觉得有一种奇妙的不和谐感。” 但具体不和谐在哪,她又说不上来。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白隐,面上却适时表现出几分好奇探究:“你说因为你哥哥?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白隐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了?我大哥进了精神病院的事?也是,我大哥那样的人,发生这种事肯定会有很多人注意……” 说到白戾歌,白隐十分怀念,“我大哥这个人,平时话不多,常常沉默地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不熟悉他的人乍一眼看去,还以为这个人凶神恶煞,少有敢去靠近他的。” “但接近之后就会发现,大哥这个人非常好,无论是对朋友,对学生,对亲人……从来没有人会说他的不好,大哥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一来,见过最正直善良的人,以致于后来,发生那样的变故之后,为了更了解他,我甚至跟随在他后面进了同一所学校,同样成了青藤高中的老师。” “咦?”游西雀听出不对劲来了,“为了更了解他?你们兄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吗?” 白隐点点头,“是的,我们的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和大哥分别被不同的人收养,中间更是失去了联系,但我一直记得我有个大哥,长大后几经打听,终于和大哥重逢,但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根本不可能经常见面,直到有一天,我在外地听说大哥进了精神病院……” 手指蓦地捏紧杯子,手指泛起青白,白隐皱起眉:“大哥怎么会进精神病院?那些人总说大哥是天才,所以才会遭遇这种事情,我不相信,几番打听之后,我从别人那里听说……” 白隐脸色变了变,“大哥撞鬼了,后来我一路调查,果然发现了问题,然后——” 他的声音骤止,再看向游西雀时,严肃地警告:“游老师,我劝过你不要再调查一些不该调查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女孩,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那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白隐眸光晦暗不明,“那女孩是个疯子,后来我知道,她曾经无数次骚扰我大哥,我怀疑大哥会变成这样,跟她有关,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苦笑了一下,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才有些艰难地说道:“也许是我大哥的。” 这时,游西雀点的蛋糕已经做好了,窗口的师傅喊她过去取,游西雀正想站起来去取,突然听到白隐说了这么一句话,脚步猛地顿住。 她低下头,微微眯起双眼,再一次打量白隐。 “你凭什么肯定这件事情?” 白隐抿起唇,也觉得难以启齿,又有些愤恨。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以大哥的魅力,况且,那个女孩……曾经是大哥的学生,游老师,或许你不知道,但我在青藤高中几年,调查的事情远比你多了更多。” 忽然,他蓦地抬起头,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直勾勾地注视游西雀。 “游老师,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情?难道你其实认识我大哥!” 他越说越肯定,“还是说,其实你和我的目的一样,也是为了我大哥在调查那个女孩。” 游西雀没有立即应声。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说的确实是对的。 她确实是为了白戾歌而来到这所学校。 但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再度升起。 游西雀避开了他的问题,忽然说:“白老师,你和你大哥的关系真的很好,不过……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但我想,应该快要结束了。” 白隐一愣。 片刻,他也随着游西雀站起来,神情复杂。 “虽然不知道你和大哥是什么关系,但大哥确实很优秀,有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停顿了一下,他微笑着说:“希望你能一直平安无事。” 而后他不自在地挽起衬衫袖子,低声说:“游老师,如果有机会的话,学校外面我也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店,过几天学校月休,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 闻言,游西雀挑挑眉,正想说,忽然,手机叮咚一声。 这是她为剧院后台专门设置的铃声。 平常设置静音,只有在悠闲的时候才会响起。 但这也意味着,新的任务出现了! 游西雀心头一跳,已经没有心情再跟白隐浪费时间,于是立即敷衍地应了句:“看情况吧,我突然有点事,蛋糕我就不吃了,麻烦你送给学生吧。” 说完便不管白隐错愕的表情,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走开几步后,又突然停下来。 她转过身,便见白隐的眼神又微微亮了一下,“游老师……” 游西雀像是没看见他期待的表情,有些担忧地说:“你的伤好像还没有好,还是快点去医院看看吧,万一发炎就不好了。 ” 白隐唇角弯起,“没关系,我……”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游西雀就已经匆匆地走开了。 白隐怔怔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窗口的师傅再次招呼也没能回过神来。 *** 【第四夜任务已开启!】 【第四夜:清洁人员孙阿姨最近实在是很烦恼,她负责东操场的清洁有一段时间了,每天都勤勤勉勉工作,从来没有偷懒的时候,可怎么就这样了呢?无论她再怎么勤奋,凌晨五点的东操场总是弥漫着一股臭味,而这股臭味又在太阳升起后消失……有些早起晨练的学生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正集合起来准备报告学校,再这么下去,孙阿姨可能就要工作不保了,她真的很烦恼。 到底是什么味儿呢怎么就那么冲呢?孙阿姨请来了有经验的同事和自己一起清理,结果同事逛了一圈就大惊失色地跑掉了,回头才告诉她操场底下埋了人! 孙阿姨吓了一跳,她上有老下有小,自个儿又没什么文化,青藤高中的待遇可比外面好得多了,要是失业就麻烦大了,请你为她解决烦恼,在孙阿姨上班之前,替她解决掉“尸体”。】 “解决掉尸体?” 游西雀凉凉地勾了勾唇角,“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根据她这段时间的经验,十有八九是搞鬼呢! 难道还得她半夜带个铲子去把尸体挖出来? 青藤高中面积宽阔,建立有东南西北四个操场,每个操场都大得吓人,游西雀皱眉盯着第四夜的任务看了好一阵,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这个任务里完全没有具体告诉她,那具“尸体”到底在哪里! 东操场那么大,要在那里找尸体,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游西雀:痛苦面具.jpg 这些任务都是在坑她对吧? 夜深露重。 站在空旷的东操场一眼就能看见学校周围的山脉,高高耸立的石山沉默而孤寂,散发着夜里独有的冰冷。 哪怕游西雀多穿了衣服,这时候还是觉得冷。 夜半时分,平坦的操场上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路灯关闭,四处黑魆魆一片,阴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游西雀手里提着一把铲子,沿着跑道一寸寸地找。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任务只告诉我是在东操场,除此之外什么线索也没有……”这么想着,她看着黑漆漆的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絮絮叨叨在心里嘲了一句:“呵呵哒,再这么下去,我皮肤得跟雪一样白了吧,最近就没见过几天太阳。” 这个念头刚落,一阵冷风吹来。 下一瞬,游西雀脸色微变。 腐臭味! 霎时间,仿佛埋在地底下的东西都冒了出来,空气里的恶臭格外浓郁,瞬间笼罩住了这片操场,游西雀点亮了电筒,在某一瞬间,她甚至能感觉周围蒙着一层雾气。 就在这时,手臂的乌鸦挣扎而出,黑影在东操场顶上疯狂盘旋。 游西雀心里立即产生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想法。 “这里恐怕根本就不止一具尸体。” “乌鸦!”游西雀伸出手臂,紧接着,乌鸦扑着翅膀落在她手臂上,口中发出嘎嘎叫声,在幽黑的夜晚格外瘆人。 “能不能帮我找找……‘它们’在什么地方?”游西雀轻声说,这是她第一次与乌鸦对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想法,甚至,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乌鸦转过头,漫不经心用尖锐的嘴巴整理自己的羽毛。 见状,游西雀心想这家伙应该是帮不上忙了,她皱了皱鼻子,“好臭。” 话音刚落,叮咚—— 手机屏幕微微一亮。 【代号:乌鸦】 【功能等级2已开放!】 第121章 班徽 【它曾经是陈惠心的身份证明, 陪伴陈惠心渡过一切光明与罪恶,现在,陈惠心在临死前, 已经将这一切赠予你。】 【作为新的“乌鸦”继承人, 您将继承“乌鸦”的一切能力, 戴上面具吧,或许你能看到一些你本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请不要害怕,成为了新任“乌鸦”的你,现在已经成了它的主人,因此并不会遭到怨念反噬, 但它现在等级太低啦,您只能短暂地使用一下下,可以触碰的功能也很少,请您寻找更多厉鬼怨念, 让它变得更强大吧!】 【功能等级1:您可以通过它感知魂魄的存在。】 【功能等级2:经过一段时间, 乌鸦与您的羁绊似乎更紧密了,您遇到的鬼怪为它提供了一定量的怨气,现在, 你可以请求它为你做一些事情。】 【功能等级3:未开放】 忽然, 乌鸦扑起翅膀, 在夜空中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似箭般从游西雀的肩头窜起, 月光之下, 庞大丰满的羽翼在地面投下一片巨大的影子, 仿佛一个令人生颤的庞然大物。 游西雀连忙追过去, 一直来到东操场偏僻的一角。 空气里的腐臭味愈加浓郁。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8节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堵破旧不堪的老墙, 暗绿的藤蔓沿着墙体蔓延,歪歪扭扭,底下拥簇大片杂草,湿漉漉的青苔黏腻腻贴住石砖。 这面墙与操场隔着小段距离,长长的墙身一路蔓延,将东操场的一侧包围起来。 “我知道这里,前几天听学生说过,因为墙的另一面是一片果林,以前一些高年级的学生会通过这里爬墙跑到学校外面,因此不是很好管理,所以不是什么必要的话,学校一般不会使用东操场。” 乌鸦站在墙头,红色的眼眸冰冷而沉默地注视着她。 游西雀沿着墙缓慢行走,鞋子踩在腐烂是叶子上发出一种粘腻的怪声。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一代算是荒废了,用这里来隐藏什么的话,再好不过。” “但它究竟在哪里?” 这面墙如同一道长长的线,一路蔓延,向着深不见底的尽头。 夜晚冰冷的气流涌动,铁铲与地面摩擦,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寻思着该从哪里着手,就在这时,忽然,右手好像被什么拽了一下! 猝不及防,游西雀整个人都被拖着向前。 但下一瞬,那东西就消失了! 蓦地转过头,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一抹染血的校服裙摆。 游西雀身体麻了一下,抿起唇角,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多出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脚步声。 有人在跟着她! 一步、两步、三步…… 沿着墙壁走了近十米,这个夜晚,乌云消散,月光皎皎,一团明月斜斜挂在天际,与此同时,一只鲜血淋漓没有手指的手,幽幽搭在了游西雀的肩头。 游西雀走一步,“它”就跟着走一步。 她故意放慢速度,“它”便也跟着放慢速度。 寒意如同深海里蠕动的触手,冷冷地在游西雀后颈处蠕动徘徊。 “它是谁?” 游西雀轻轻舒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理智回笼,整个人迅速冷静下来。 “十有八九是被埋在地底下的尸体。” “它没有恶意,即便有,也不会是现在。” “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被埋在地下,人也是。” “至少现在,它需要我帮忙把它挖出来,至于后面的事情……” 游西雀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它能带我找到那具尸体呢?” 她依旧有条不紊地往前走,望着前方被月光照得一片冷灰色的路,正想跟“它”瞎扯闲聊点什么,她是个坐不住的人,“正主”就在这,不说点什么好像有点浪费。 但就在这时,前面的路突然被堵住了! 准确的说,并不是被堵住,那面墙好似突然横空截断,墙体倒塌,破落的石砖砸到地面,堆成一个高高的小坡,这样一来,墙另一边的果林就展露出来,黑蒙蒙一片,这个硕大的窟窿中间,用黄线拉了一条警告:禁止通行! 旁边墙上也用白漆涂了两个大字:高危! 游西雀皱了皱眉,下意识避开石砖往旁边走开,下一瞬,那只冰冷的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 “难道要往外面去?”游西雀心头一跳,看着那个破开的窟窿,潜意识不想往里走。 顿了顿,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爬过石砖小坡,跨过黄线,来到了墙的另一侧。 现下并不是果子成熟的时候,树木密密挨在一起,死气沉沉,你拥我挤地遮去了月光。 “难道要到果林里面去?” 突然,旁边迅速闪过一抹影子。 游西雀蓦地警醒,那只手依旧固执地搭在自己肩头,那现在出现的是什么东西? 然而下一瞬她就知道了。 只见林木之中,幽幽出现了一双眼睛。 一个身穿青藤高中校服的男生藏在树叶缝隙后,沉默地立着。 只有他的右臂抬起,手指指向黑暗的一侧。 与此同时,身后的“它”掌心微微用力,寒意逼近,推着游西雀向着男生指向的地方走去。 游西雀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有两只鬼? 但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循着他们指示的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已经来到果林腹地,伸手不见五指,蛛网密密麻麻,然而那只手仍然在推着游西雀往前走。 突然,身后的力道停止了。 空气里的腐臭味愈加浓郁。 “是这里吗?” 昏暗光线中,游西雀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月光被树叶挡住,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顿了顿,她给电筒调高了亮度,试图将周遭看清,下一瞬,她的身体蓦地僵住。 她是低着头的,由于是要将地里的东西挖出来,便下意识看向地面,然而也就在灯光亮起的一霎,她忽然看见自己左边立着一双腿。 不只是左边,右边,前边,乃至身后! 一个个人影密密麻麻地将她围住。 它们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游西雀,空气突然逼仄起来,游西雀像大海里的一片孤舟,陡然被巨浪包围,孤独且脆弱。 卧槽! 游西雀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什么鬼! 怎么这么多! 游西雀头皮都麻了,强忍着数了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差点没想撒腿跑路,只是睁眼闭眼的瞬间,那些人影离自己又近了一些,与此同时,肩头上又多了一只手! 一双双冰冷幽怨的眼睛注视着游西雀,如果不是“它们”身上都穿着青藤高中的校服,她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坟山。 片刻,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手上的铲子。 “今晚看来不把‘它们’挖出来,应该是走不了了。” 这么想着,铲子狠狠地往地上一叉。 幽密的树林里,竟然一丝虫鸣鸟叫也听不见,四周死一般寂静,只有铲子铲向地面的声音。 突然,只听见咔嚓一声。 游西雀蹙起眉,“铲子好像弄到什么东西了。” 迅速将地面的泥土扒开,伴随着咔咔咔的声音,铲子与地底下的东西碰撞越来越密,终于,先是第一块小小的,带着血渍的塑料徽章从泥土里露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而随着这些塑料徽章的出现,游西雀终于忍着心里微弱的恐惧,抬眼看向周围的鬼魂。 都是一些年轻的孩子。 穿着青藤高中的校服,灵魂状态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大多数鬼魂,死时是什么模样,死后也是什么模样。 这些年轻的孩子们,或者脖颈断裂、或者四肢残缺、甚至有的皮肉上清晰可见的野兽咬痕,他们死得狰狞而凄惨,血肉模糊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只有一双双阴沉沉的眼睛在黑夜中迸发出惊人的怨憎。 游西雀动作停顿下来。 沉默片刻,她将第一个班徽捡起来,轻声念道:“许旭宁?” “……” “…………” 密密的人影涌动,黑暗中,一个脸上带着小雀斑的男生低垂着头,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脖子出有一个血洞,下巴也被咬掉了,手臂更是只剩下一根折断的骨头,其余地方也是被啃咬得血肉模糊,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骤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他微微抬了一下头,眼中的怨气淡去,呈现出一丝茫然。 许、旭、宁? 好耳熟的名字。 是谁呢? ——分明是自己的名字,却已经久远到连这样的事情都快忘记了。 许旭宁颤抖地伸出手,试图伸手去拿游西雀手里的班徽,可他的四根手指被吃掉了,只能艰难用大拇指和尾指将象征自己名字和身份的班徽夹住。 许、旭、宁。 他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游西雀以为他要变成一座雕像的时候,那张残缺不堪的脸上忽然缓缓露出了一个欣喜的、感动的、雀跃而温暖的笑容。 哦,他叫许旭宁,他想起来了! 终于、终于有人找到他了—— 下一瞬,男孩的身影变淡,最后感激地看了游西雀一眼,消失在黑暗中。 见状,游西雀骤然愣住,心里的滋味复杂难明。 青藤高中的校服是历代变更的,男孩穿的是许多年前的青藤校服。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49节 没有人记得他。 所有人都忘了死在这场灾难中的孩子。 甚至久远到,连他们自己也遗忘了。 游西雀收回视线,将背包取下来,将这些班徽拨开泥土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进去。 手指缝隙里都是泥土和血迹,但随着班徽越来越多,游西雀的眼神却越来越冰冷,直到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用力一扣,一个铁盒子从泥土底下被挖了出来。 “什么东西?” 游西雀蹙了蹙眉,迅速将铁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一个的信封,浅淡浅粉的颜色,每一个信封上面都整整齐齐地写着几个字—— 致白老师。 第122章 情书 “亲爱的白老师, 您好,百忙之中打扰你,真的很抱歉……您说如果我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过来找你, 真的很谢谢, 但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困难, 虽然中途来到青藤,但同学们都对我很好, 老师们也对我很好,尤其是你,白老师,开始我或许有些迷茫困惑, 但因为有了你,才让我孤独的生活没有那么寂寞,白老师,真的很谢谢你……” “今天学校的杜鹃花开了, 如果能和白老师一起看就好了, 傍晚下课你可以过来吗?” “汐汐的歌声真好听,难怪白老师你那么喜欢她,要是我的歌声也那么好听就好了, 仔细想想甚至有点嫉妒呢, 如果我是汐汐, 白老师能不能更喜欢我一点呢?” “……” “…………” “白老师,为什么你不给我回信?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喜欢你不可以吗?像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 白老师求求你了, 给我回信吧!” “阿泽和阿秀真的很聪明也很优秀, 甚至是汐汐……他们都发现了我对你的感情, 一开始我很害怕, 但他们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只是劝我,劝我快点放弃,可是我又有什么错呢?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爱一个人难道不可以吗?” “他们又在劝我了!真的好烦啊,真的以为是为我好吗?好烦啊好讨厌啊!难道他们不喜欢白老师你吗,一定是这样,他们只是嫉妒我的勇敢而已!” “今天被你骂了,难道连白老师你也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吗?好痛苦!好痛苦!好想死!” “就算你不理我,我也不会放弃对你的感情,我决定了,就算被所有人知道又怎么样,我不在乎了,从小到大,别人都不在乎我,只有白老师你向我伸出了手……现在那双手被我握住,我就绝对不会再放弃!” “白老师,你真的好温柔,明明不想理我,却还是让他们像平常一样对待我。” “……” “…………” “白老师,我恨你!我好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 “…………” “白老师你最近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精神的样子,别人说你撞鬼了,是真的吗?” “……” “白老师?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回信?” “……” “…………” “………………” 信还有很多,厚厚的一沓。 游西雀越看表情越臭,什么鬼,贺文佳的性格也太扭曲了吧! 从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来,白戾歌显然没有给过贺文佳任何回信,甚至在行动上已经完全拒绝了她,乃至周围的朋友也在劝阻她,但最后她反而憎恨上别人。 讲道理,不是你喜欢别人就一定得回应的好吧! 后面信件的内容完全是贺文佳依依不饶地问白戾歌什么时候给她回信,一时恨他一时爱他,游西雀捏着鼻子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她胡乱塞一通,准备把信件放回铁盒里。 就在这时,一封信掉下来。 封面的字改了,变成了:给亲爱的白老师。 亲爱的。 游西雀嘴角抽了抽,心里很抗拒,身体还是面无表情地拆开了这封信,但下一瞬,游西雀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 “白老师,我真的好开心,你终于愿意回头看看我了,你说我长得漂亮,是真的吗?” “好可惜,杜鹃花已经不开了,但你说要和我在学校外面见面,天,以前我从来不敢想象,如果这是一场梦,请让我永远沉睡。” “汐汐和阿泽他们真的好烦!不过你为我教训了他们,哼,既然这样,原谅他们也没关系。” “……” “…………” “原来这就是男人的拥抱吗?有点疼痛,有点酸涩,但甜蜜的是清晨白老师对我的亲吻。” “……” “…………” “真的吗?我可以为你生下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吗?” “我愿意,我愿意的……白老师,我要与你骨肉相融,我要生下你的孩子,我要我们的孩子叫你爸爸,我要和你生生死死不分离!” *** 水龙头稀里哗啦地喷溅着。 游西雀低下头,狠狠往脸上泼了一把水。 镜子里的人精致漂亮,但此时眉眼染上一丝阴郁。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片刻,忍不住骂了一句。 “贺文佳插班来青藤高中的时候也才十几岁,还是个孩子啊,什么畜生能对她做这种事?” 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越想越觉得奇怪,“怎么会这样?是什么让白戾歌性情大变?一切似乎是从白戾歌遭遇某些东西开始的……” “那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白戾歌变成这样,跟鬼附身似的……” 突然,游西雀动作蓦地顿住。 片刻她才困惑地低喃:“附身?” 鬼附身? 霎时间,如同厚厚的云层被拨开,游西雀困顿的大脑陡然间清醒过来,她眼睛发亮,心跳骤然加快。 “对,如果是鬼附身,一切都说得通了……后面的白戾歌,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白戾歌!所以,无论是程小蔓还是贺文佳,被这种污秽的东西玷污之后,肚子里的东西才会变成那样……因为让她们怀孕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鬼!” 可下一个问题马上就来了,那只鬼为什么会缠上白戾歌?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里,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游西雀脸色变了变。 因为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给手机调了静音! 甚至,这首曲子并不属于她手机里的任何一个铃声! 轻盈活泼的钢琴声在孤寂的房间里陡然增添了一丝阴冷。 片刻,游西雀用毛巾擦了脸,缓慢来到卧室。 嗡嗡嗡。 仿佛生怕她接不到电话,不但铃声开了,连同震动也开了。 卧室灯没开,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60秒过去。 就在游西雀以为铃声停下的时候,半秒过去,曲子再度响起来,甚至带着一种比之前更为急促的音调,无形催促她将手机拿起来。 来电显示是陌生人。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号码。 游西雀抿了抿唇,将电话接通。 “……” “…………” 沉默将近半分钟。 游西雀困惑地蹙起眉,“你好?” “……” “………………” 就在游西雀想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里忽然传来尖锐嘈杂的电流声。 滋滋滋。 “……医生……诊所……” 一道低得不能更低,虚弱得不能更虚弱的女声,在电流声中断断续续传来。 医生? 诊所? 游西雀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中立即浮现起游尸的模样! 那个怪物不就是穿着一身医生白大褂吗? “你是谁?哪里的诊所?”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0节 “……医生、诊所……诊所、诊所……医生……” 她反反复复重复着同样的几个字,游西雀等不下去了,一边听一边迅速穿好衣服,今晚注定无眠,明天正好是青藤高中每个月固定一次的休息日,学校即便少了一个人也不会有人留意。 她决定今晚就出去。 “什么医生?什么诊所?” “你是谁?” 游西雀提起背包,快步朝学校外面走去,即便是三更半夜,学校的门卫依旧醒着,但百密一疏,外围有一扇矮墙,游西雀看了看,忽然脚下一使劲,一下伸手攀住墙壁,轻松翻身而过。 她换了耳机,电话那头依旧像一台不知停歇的录音机,循环重复着一样的内容。 游西雀听了一阵,想来后面已经没有什么新鲜内容了,正准备关掉,突然,她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一丝迟疑而又欣喜。 “你是……程小蔓?” 除了程小蔓,不会再有第二只鬼这样清楚内情了。 也只有她,是与医生诊所联系最大的人。 她曾经躺在手术台上,绝望地等待着一切终结。 意识到这一点,游西雀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废弃小区里的诊所? 游尸也是出自这个地方。 一切竟然又回到了废弃小区? 这么说来,被地下论坛引诱的孩子中,同样有去过废弃小区的人! 一开始她来到青藤高中只是为了寻找白戾歌的尸体,结果引出被火烧死的太阳之歌,同时,贺文佳是白戾歌的学生,程小蔓又何尝不是,那么游尸在这其中又是什么角色? “它”一直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在幕后操控一切,“饲养”贺文佳的家伙,又到底是什么目的? 冥冥之中,游西雀感觉自己已经所有事情都捋清楚了,甚至,连那个“附身”白戾歌的家伙,都已经有了清晰的模样——但在回到废弃小区之前,她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而这个时候的中心医院—— 护士担忧又感慨地看着收拾东西的女人,“您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现在天还是黑的,明天再收拾也来得及。” 女人摇摇头,脸上带着对生的雀跃,对未来的欢欣。 “不用了,今晚闲着也是闲着,这段时间我睡得够多了,现在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就这么决定吧,今晚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回家!” 家? 说到这个字眼,憔悴而苍白的面孔上流露一丝怀念感慨。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回过家了。 一直以来和女儿相依为命,女儿走了之后,为了找到这个孩子,流连失所,现在,终于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程妈妈抬起头,感谢地看着护士说道:“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还有那两位游小姐……如果不是她们,我也没有办法有今天。” 大的那位游小姐为她找到了女儿。 小的那位游小姐为她提供了住院的一切。 “如果那位游小姐过来,请帮我转告,我会一边工作一边还钱。” 这里指的是双胞胎中那位小的游小姐。 护士心情复杂,只觉得女人脸上似乎重焕生机,这人的故事她也知道,听说是女儿失踪,找了很久,所以才年纪不老便有了岁月的风霜。 可现在她为什么又恢复了呢? 她女儿不是已经…… 后面的事情护士并不知道,天一亮,这位妈妈便带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病房。 在光线明暗交加的走廊间,忽然,护士用力眨眨眼,对身边的同伴说:“……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同伴一脸茫然,“什么?” “就是、就是……”护士有点说不好,有点儿害怕,“就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挽着她的手呀。” “啊?没、没有吧……哎别说了,老吓人了,快去干活干活。” “哎,知道了!” 护士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阳光下,程妈妈脖子上的项链熠熠生辉。 北山精神病院。 游西雀来到前台,“你好,我想找一个人。” 顿了顿,她微微一笑,“是个男人,长得应该挺好的,个子也很高,嗯,他的名字叫做白戾歌。” 话音刚落,前台坐班的医生诧异地推了推眼镜。 “白戾歌?这个人早出去了啊?” 第123章 北山精神病院 “白戾歌啊……” 今天坐班的老医生有些年纪了, 突然听见白戾歌这个名字,乍还愣了一会儿神,片刻才像被打开机关, 眯着眼睛捏着老花镜, 慢吞吞坐直了身体, 乐呵呵地说:“这孩子我记得,相比起其他病人, 不吵不闹,好相处得多。” 北山精神病院坐落于青藤高中不远的另一处镇上,但前后毗邻城区,位于两座城之间的交接地带, 说热闹也不热闹,说冷清却是真的冷清。 这里到底是一座精神病院。 经营十余年却没有及时更新换代,陈旧的墙壁破落不堪,铁门生锈桌椅积灰, 医生护士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只有里头隐隐能听见几个病人嚎叫。 游西雀虚虚瞥了一眼,厚厚的铁门后面,几个老人挨在一起望着天空痴痴傻傻笑着, 地面铺满落叶, 显然这家精神病院里的人并不多。 来之前她还担心自己来打探病人会被拒绝, 现在看来,对于北山精神病院来说, 这些事情已经无足轻重。 老医生腿脚不太好, 行动间速度很慢, 他也不问你为什么来, 又为什么打听, 擦了一会儿老花镜,才缓缓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架子上,从里面取出一本灰扑扑的档案,说:“白戾歌、白戾歌……我看看啊,这些年已经没什么新人过来,一些以前的孩子我倒是有印象,不过我记得这孩子早就离开了。” “早就离开了?”游西雀微微眯起眼,听出些不对劲来,“以前的孩子?白戾歌不是这些年才过来的吗?他过来的时候也该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呀。” 老医生没有应声,他又坐回了凳子上,像只打盹的老猫。 “你自个儿瞅瞅啊。” 说完把档案本扔了过来。 “成年人?什么成年人?”老医生诧异地提高音调,“那孩子父母双亡被亲戚收养,后来……他犯了病被送过来的时候,才八九岁的年纪,当然早就离开了,咱们这又不是福利院。” 游西雀笑了一下,不动声色掩去心里的惊诧。 八九岁的年纪? “但白戾歌从小被正经家庭收养,平平稳稳度过童年,长大后甚至去国外念了顶尖的歌剧大学。”那种不协调的违和感又一次升起来,游西雀翻起档案,下一瞬,眸光蓦地顿住。 老医生留意到她的表情,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哦……那孩子就是这样,很丑是吧?但长了这脸也怪不得他,该说他倒霉呢,也可能是天煞孤星的命,打小父母双亡,又长了这么一张脸,亲戚就是有心养他,这么下来也忍不下去了,况且,这孩子还是个瘸子,你说这惨不惨?可不可怜?” 档案第一页,呈现的便是“白戾歌”幼年的照片。 照片里的孩子脸色苍白,面无表情,但五官生得极其扭曲丑陋,几乎将人类所有丑的特点都聚集在了脸上。 游西雀眉心一跳,下一瞬却听见老医生说他是个瘸子! “你说什么?”她突然盯住老医生,“白戾歌是个瘸子?” “可不是嘛,天生就一瘸一拐的,哎,天生的,都是天生的……”老医生长长叹息了一声,“天生命就不好,如果不是咱从义务教育里出来的,信科学,不然还真以为他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游西雀缓缓舒了一口气,问道:“他是怎么来这里的?” “哦……”说到这里,老医生笑起来,“怪瘆人的,那孩子说自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经常同那些东西说话,在别人看来就是自言自语,出现了幻觉,收养他的亲戚也害怕,后来,他用台灯打伤了亲戚家的小妹妹,别人见到他的时候,正好是晚上,那孩子举起台灯,满脸是血,笑嘻嘻地跟长辈说,‘好朋友’不喜欢妹妹,所以他要把妹妹打死。” “哪家人能受得了这样的。” “不过这孩子来了我们这儿也不讨喜。”老医生回忆着,“他不爱吱声,要说话也是同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当然你也不能指望他在这种地方能和人正常交流,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周围,时不时露出一个……怎么说呢,不太像小孩该有的表情。” “哦哦对,用当时小姑娘的话来说,他盯着她们的目光,仿佛在思考该从哪里下刀才能最快地切断她们的喉咙。”老医生好像把许多事都想起来了,边说着边自顾自地点头,“没错,那孩子还有一个问题,除了对那些‘好朋友’,他无法感受太多正常人才有的情绪,还有些反社会人格……大概是这样,这些事我都记不清啦。” “但真要说起来,那孩子不吵不闹也不挑食,算是咱这最乖的孩子,哈哈。” 游西雀:“……” “你可以去他以前住的地方看看,那孩子走的时候咱这就已经不行了,已经很多年没有新人进去住过了,相对的也有些脏,没人打理嘛,哈哈,你做好心理准备就行。” 老医生乐呵呵地摆摆手,“咱这再过不久也要关门倒闭了,也不讲究这些东西,前不久上头才下了指令,你看附近青山绿水的,要弄个旅游区,我也可以退休咯,不用担心,难得有人来,随便看。” 说完,他给游西雀指了个方向,便打开手机,慢吞吞给自己插上耳塞,一边扶着眼镜一边刷起视频来。 游西雀笑眯眯地谢过后,转身走向空置病房。 但就在转身刹那,笑容逐渐消失。 有人说谎。 白戾歌和白隐,虽然是双胞胎,却分明长着天上地下两张脸! 但白隐却跟她说,他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别人或许不知道,白隐怎么可能不知道两人长相不同。 他说谎了! “不但如此,后来的‘白戾歌’,从来没有到过北山精神病院!真正来精神病院的,是小时候的‘白戾歌’!”游西雀攥紧拳头,唇线抿起冰冷的直线,“信息出现了误差,对于青藤高中的领导甚至是学生来说,‘白戾歌’来到了精神病院,实际上并没有,为什么呢?” “也许‘白戾歌’早就已经死了!在他‘人格变化’,对程小蔓和贺文佳动手之前,早就已经死了!剩下的这个‘白戾歌’,需要继续顶着‘白戾歌’的名字‘活着’,直到他找到机会——重生!” 病房已经闲置许久。 才进门,便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阴冷气息。 ‘白戾歌’住在进门右手边第三张床,最靠近里面的位置,再往里就是公用卫生间,积年恶臭久久不散,水汽漫到外面,在墙角积了一层湿漉漉的青苔。 甚至连整面墙都是灰暗的。 ‘白戾歌’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游西雀皱皱眉,绕着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该打听的都打听得差不多了,便没有兴趣再留在这里,正准备离开,忽然,余光瞥见墙上贴了一张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1节 是那种孩子的彩色蜡笔画,用胶带贴在墙上。 这里虽然是家精神病院,但病人到底是个孩子,以前这里没有落魄的时候,也曾经教过孩子一些基础课程,蜡笔画上甚至还有护士用红笔打的评分,而右下角,写着“白戾歌”三个字。 三个字并不丑。 一笔一划,对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错的。 但那种违和感又出现了。 写得太过认真,反而带着一种奇妙的陌生感。 仿佛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顿了顿,游西雀试图将它撕下来,然而就在下一瞬,手指蓦地顿住。 底下的胶带根本就没有粘在墙壁上,只需要轻轻一掀就能将这张纸掀开。 也与此同时,游西雀看清了藏在这张蜡笔画后面的秘密。 墙上密密麻麻写着蚂蚁般的小字,地方不够又重新在原来的地方写上,不仔细看只会以为用黑笔乱涂乱画了一通。 然而游西雀对这些东西极其敏感,她的呼吸几乎下意识地顿了顿,而后缓缓恢复自然,手指在墙上轻轻划过,半晌,终于艰难地辨认出一些字来。 “他们竟然连我们的名字也认错了,哈哈,好好玩。” “如果哥哥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很生气,好期待。” “王护士知道她裙子很短吗?贱女人天天穿那么短的裙子,是想勾引谁?” “真可惜,黄力名差点就得手了,王护士跑得也太快了!” “力名叔虽然是个傻子经常流鼻涕,但力气很大,既然他想要,我就帮他一把咯。” “哦,王护士自杀了,无聊,跟我又没关系。” “哈哈,不对,就是我,是我偷了钥匙,把力名叔放了出去,哈哈哈,蠢货们!都不知道吧!” “咦?这个人……” “我喜欢他,哈哈哈,我喜欢这个人,真有趣!” “马上我就可以出去了,算了,到时候随便念个书吧。” “没意思。” “女人真的那么好玩吗?” “他问我长大以后想做什么,我?无所谓,但我不喜欢这张脸。” “哥哥真好啊,长得那么好看,要是我有他的脸就好了。” “想要,好想要!” “哥哥一定很幸福吧,肯定随随便便什么都能得到手,真好,真羡慕。” “……” “…………” “………………” 突然,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寂静的房间里陡然响起声音,让堪破某些恶事而感到毛骨悚然的游西雀陡然吓了一跳。 【第五夜已开启!】 【杀掉贺文佳!】 第124章 第五夜 【第五夜:爱情、爱情、爱情!为了爱情, 她自甘堕落,为了爱情,她情愿毁灭……每当独处时, 她总会面带微笑地抚摸腹部, 那里孕育着她与他的孩子, 即便这个孩子充满罪恶,它由血肉堆成, 由无数人的尸骨供奉,为了它,她背叛朋友,背叛一切, 哪怕将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爱他,即便……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要为他保守这个秘密。 为此她要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但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明晚, 她将为他生下这个孩子——他们甜美爱情的结晶。 …… ………… 世人痴妄。 请你在今晚凌晨四点之前, 前往废弃小区,在“它”孵化之前,杀掉贺文佳, 阻止这一切, 为“它们”复仇!】 “孵、化……” 游西雀怔了一下, 低喃着重复着两个字。 “为什么是孵化?” 阴冷的病房夹杂着老厕所陈腐的气息,丝丝缕缕寒意渗了过来, 游西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 忽然有人给她打来了电话。 “小夏?”游西雀惊讶地接了电话, “今天学校不是放假吗, 找我……” 话未说完, 那头传来小夏惊慌忐忑的声音。 “游老师,出事了!” *** 每个月最后的那个周末,是青藤高中固定的休息日。 难得出学校一次,小夏像只憋疯的小狗,早就做好了打算,大包小包收拾着,打算先回家一趟,再和爸爸妈妈吃个饭,晚上再和姐姐一起去看个电影…… 她家离得不远,比起那些家在外地的,可方便不少。 天一亮,学校大门打开,伴随着值班老师在门口絮絮叨叨的提醒,学生们也欢天喜地地走出大门。 小夏和朋友约了一块儿回家。 负责接送学生的大巴一个月才过来一次,小夏坐在大巴上,窗外的风景迅速倒退,但就在这种雀跃的心情中,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来。 朋友挨近了她,小声说:“ 小夏,有带外套不?给我一件,你觉不觉得好冷啊?” 被她这么一提,才陡然惊觉,对啊,怎么会这么冷呢? 窗外分明阳光明媚,大巴内却宛如夜晚,幽幽地开着夜灯,即便如此,光线却十分黯淡,道路两侧的老树木似乎挡住了光,阴暗冰冷得格外瘆人。 而因为回家,分明应该很高兴的学生们,上车之前还叽叽喳喳,这个时候,突然安静下来。 静到一种什么程度呢? 死气沉沉的。 少年少女们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保持着静止不动的姿势,仿佛一座座僵硬的雕像。 见状,小夏脸色有点发白,下意识地握住脖子上的佛像。 就在这个时候,身上忽然一重。 朋友沉沉地倒在她身上,双目紧闭,脸上缓缓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小夏吓了一跳,连忙低声叫她,推她,可朋友怎样也醒不过来,她像是怪物抓进了梦境中,小夏急得快哭了,就在她急得想要叫司机停车的时候,忽然,她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女孩坐在最角落的地方。 车上学生太多了,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苍白的脸上面带微笑,欣喜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身上也换了干净漂亮的衣裙,长长垂直的黑发静谧温柔——如果不是她的身体瘦得异常的话。 然而小夏在看清她的脸的瞬间,险些惊叫出来。 她认得这个人! 她见过她! 她在姐姐学生时代的相册里,见过这个人! 贺!文!佳! 她没有死!她果然没有死! 车辆一路缓慢行驶,忽然,车子一个猛刹车,小夏险些栽倒在地,但这个时候,贺文佳的笑容陡然消失,她缓缓站起来,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味,而后一步又一步从在每一个人身上经过。 血红阴沉的眼睛贪婪地掠过每一个人的皮肉,随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像一个饥饿已久的屠夫,在看见砧板上肥厚的肉块后,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在经过小夏身边时,她脚步忽然一顿。 贺文佳幽幽地盯着小夏,眼里浮现一丝狐疑。 小夏心脏嘭嘭嘭直跳,整个人僵住,甚至一动也不敢动。 哪怕这个时候有只蚊子停在她的鼻头,她也不能动弹。 直觉告诉她,如果这个时候只要稍微动一下,下场一定会很惨。 幸好,贺文佳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阵,很快,她又开始巡视自己下一个“食物”。 冷汗瞬间浸湿了小夏的衣服。 她手指颤抖,好半晌才找回理智,片刻,她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等待着某个机会。 而窗外,废弃小区被掩盖在一片灰蒙蒙的浓雾中。 乌云密布,阴雨天至。 片刻,车门打开。 小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差点就要趁这个时候逃出去了,就在这时,一名少年低垂着头站了起来。 他就像一个吊线木偶,僵硬的,一步又一步,迎着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走出了大巴。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2节 然后噗嗤一下,那根控制他的线好像突然断掉了。 少年骤然清醒过来,他茫然地睁大眼睛环顾四周,甚至呆呆地张开手去触摸落下来的雨水。 “咦?怎么回事?我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不对啊……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回家的大巴上吗?” 他困惑地挠了挠头。 少年一定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这时,另一个女孩从车上走了下来,虽然她四肢瘦得畸形,腹部大得不同寻常,但少年只是多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好,请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看到这一幕,小夏浑身汗毛直竖。 她惊恐地在大巴里手舞足蹈。 快跑! 快跑啊! 不要靠近她! 快点逃跑! 然而少年并没有看到大巴里的小夏,他只看到眼前的女孩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阴冷血红的眼睛,而后那双眼睛在注视他的时候,呈现出一种……亢奋而又病态的眼神。 她用一种连自己都陌生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跟我、玩、吧?嘻嘻,你追、我抓你,怎么样?抓到、就让我……吃、了、你!” 她嘻嘻嘻笑起来,曾经天真甜美的面容在这个时候如同一个瘦削的疯子。 她想:老师这次为她找来好多食物,似乎可以慢慢品尝。 真好。 老师真的好爱她哦。 *** 游西雀来到废弃小区的时候,天空乍然像破了一把巨口,瓢泼雨水倾盆而下,转眼便浸湿了她的鞋子。 她拧了拧湿漉漉的裤腿,竟然挤出一把的水。 这一带长时间不曾管理,排水道也修得极其糟糕,随着雨水越来越大,地面很快就积了一层的雨水,游西雀拿着伞,快速在老建筑间行走。 她手里捏着那把银色的笛子,边走边思索着第五夜的任务。 “孵化?为什么是孵化?”她心里产生了一丝强烈的诡异感,“虽然贺文佳这个时候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了,但再怎么样,生孩子就是生孩子,用孵化这个词,就好像产卵的母虫,况且……” “有一个很奇怪的点。” “白隐有什么能力让贺文佳变成一个怪物?” 突然,不知想到什么,游西雀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极其凄厉嘶哑的惨叫。 这声音陡然穿过雨幕,令人毛骨悚然。 游西雀脸色微变,迅速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但一声惨叫过后,便迎来了长久的寂静,四周只有轰隆隆的雷声与雨声在沸腾。 忽然,她脚步猛地一停。 游西雀身体微微僵住。 一丝红色的液体,沿着雨水幽幽飘到了她脚边。 随即这些液体越来越多,很快,新鲜红艳的液体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出现,游西雀缓缓转过头,旁边是一个死胡同,已然没了去路。 朦胧的雨水中,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年死气沉沉地躺在水泊里。 血液从他身上蔓延,像一条蜿蜒的河流,将地面染红。 游西雀捏了捏拳头,缓缓走过去。 少年还穿着青藤高中的校服,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瞪大眼睛死死望着天空。 即便如此,他脸上仍带着一丝茫然。 他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些事。 更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杀了自己。 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艰难地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少年的眼睛阖上,她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却冰冷得可怕。 少年身上的伤是刚刚落下的,喉咙的血洞是他的致命伤,除此之外,他身上零零碎碎的伤口也有很多。 凶手仿佛在享受猎杀的快乐,让他在惊恐中奔跑,直到最后才给他致命一击,而后用野兽一般的指甲和牙齿撕下他身上最好吃的部分。 一切仅仅发生在几分钟前。 她来迟了。 尽管这一切错不在她,但游西雀的脸色仍然不太好看。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够对这种显而易见的杀戮无动于衷。 而这个时候,另一边。 第二个学生,从大巴上走了下去。 游西雀面无表情,手里夹着几张卡牌。 “影子鬼、辛月、余青灯……出来吧,去把那个,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找出来。” 下一瞬,身后的影子疯狂蠕动,紧接着,几张阴沉惨白的脸,幽幽浮现在雨幕之中。 随着几道影子越走越远,游西雀将乌鸦召唤出来。 “乌鸦,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话音未落,黑色羽翼便像一道利箭冲出。 没多久,乌鸦就停了下来,在一栋脏兮兮的低矮建筑周围盘旋。 游西雀抬起眼,眉心微微蹙起。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间诊所。 第125章 诊所 这间诊所大概是在别人自建楼一层随便租了个铺面, 红木板大门已经褪色,灰扑扑的门板上用黑漆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 【王医生诊所:专治感冒发烧,腰酸背痛, 轻伤止血!】 简陋得不能更简陋。 游西雀看着眼前这些黑漆字, 满脑子只有三个字: 黑诊所! 木门松松垮垮挂着, 看着摇摇欲坠,游西雀轻轻一推, 嘎吱一声,这门就幽幽地开了。 一股陈腐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腥气。 乌鸦立在外面的电线上,暗红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游西雀的背影。 她警惕地握着短刀, 小心翼翼地走进诊所。 里面倒是挺端正的。 玻璃药品货架子里摆满了药瓶,前台是一张大木桌,上面还摆着一个听诊是垫手的垫子,木沙发被坐得十分光滑, 看着都快包浆了。 “没想到这家诊所在这一带竟然还挺有人气的。” 游西雀这么想着, 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桌子上,凳子上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墙上也积了一层蛛网, 死去的蜘蛛蜷成一团吊在蛛网上, 再往里, 是一条狭窄的走廊。 游西雀正准备走进去,下一瞬却蓦地停下来, 随即点亮电筒, 照在了地面。 地面上竟然零零碎碎有一些新鲜脚印。 这里竟然有人! “谁会在这里?” “这个地方已经荒废许久, 没有商铺, 甚至连外卖也因为害怕这里的氛围而不敢经过, 谁会到这种地方来?” “况且……似乎有点古怪。” 游西雀蹲下身,仔细端详这些脚印。 “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个人,根据大小来看,十有八九是个成年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她微微眯起眼,看着这些脚印消失在走廊中,却也从来没有从走廊里走出来过。 “他竟然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就算有,应该也很少。” “那他怎么在这里生存?” 游西雀轻轻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放轻脚步,贴着墙,小心翼翼往里走,墙壁湿漉漉的,顶上覆盖着些青苔,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屋子漏水,狂风和雨水从打开的大门涌进屋子里,却也衬得里面格外寂静。 这栋楼平面面积不小。 往里走,一楼竟然还被隔出了好几个房间。 每一个房间都极其狭窄,用粗糙黯淡的布帘遮住,掀开一看是张破旧的病床。 游西雀扫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正准备退出去,忽然,脚下传来滋滋一声,鞋底踩到了什么粘腻的东西,游西雀低头看了一眼,差点就骂出声来。 竟然是一只死老鼠! 黑漆漆的一团,头被撕了下来,肠穿肚烂,里面的东西血淋淋糊了地面一片。 这具小小的老鼠尸体,显然是被生生扯断的! 游西雀脸色变了变,越往里走,空气里越是弥漫着一股仿佛下水道般的味道,肉类腐烂的臭气和血液放了许久的腥臭混杂在一起,使得整个空间极其难闻。 仔细一看,地面上竟然还有许许多多老鼠尸体! 真是还有蟑螂蜘蛛的残骸!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3节 见到这些,游西雀哪里还能不明白,“那个人就是靠吃这种东西在这里活下来的!” 小区废弃已久,也早已经断电。 游西雀拍了拍电灯开关,四周仍然一片黑暗。 “程小蔓指引我来到这个地方,也许,她真正想要我知道的,就是这个人。” “说起来……游尸也穿着白大褂。” 这个念头刚落,突然,电筒的光骤然闪烁。 一明一暗之际,只听见老鼠疯狂吱吱作响,光亮起的瞬间,一道黑影快速闪过。 “是谁?!” 游西雀绷紧身体,猛地看向黑影消失的方向。 走廊尽头,是一楼最后一个房间。 空气里的臭气几乎已经浓郁到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光亮扫过去的瞬间,漆黑的房间里,陡然亮起一双双幽绿的眼睛。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跳,头皮发麻 下一瞬,眼睛消失,老鼠四处飞窜,而这个房间的模样也终于展现出来。 里面同样围着几块褪色陈旧的布帘。 布帘中间的,也是一张病床,旁边是几个药架子,布局与另外几个房间无异。 但游西雀却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她缓缓走进这个房间,空气温度骤降,这个房间像停尸房一样冰冷,脚踩在老鼠的尸体上能清晰听见滋滋滋的声音,墙面渗水渗得厉害,一片又一片难看恶心的黑色菌斑。 然而在老鼠尸体的恶臭中,却隐隐漂浮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仿佛臭水沟中突然长出一朵艳丽妖冶的红莲。 意识到这股香气后,游西雀脸色却变了变。 她记得这股味道! 她当然记得! 几乎是同样阴暗的环境里,陈阿姨就是这样点燃了有着这种甜腻香气的蜡烛,而后启动了“复活”路天朗的献祭仪式。 对,复活! 电光石火之间,“复活”这两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游西雀的心头。 “复活、复活……”她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她脚步停顿了一瞬,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词汇:“……孵、化?” 凉意缓慢从脚底窜起,游西雀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缓慢靠近病床,就在伸手掀开布帘的瞬间,布帘忽然轻轻晃了一下,黑暗中仿佛突然有了生命,像个垂吊在半空中的死人,冷冷注视着她。 下一瞬,游西雀果然对上了阴沉沉的眼睛! 这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满脸血液使他看起来像地狱返生的恶鬼! 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蠕虫般在他脖子底下蠕动,使得整张病床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游西雀心脏猛地一跳,险些尖叫出声。 病床上竟然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但下一刻游西雀就意识到这并不是真正的人头。 这样的东西,她同样见过! 甚至,仍然是出现在陈阿姨的那件事当中,她想要复活路天朗的那天夜晚,地下室里同样有着这么一个怪物,只是比起陈阿姨当时的“人头”来说,这个东西显然还没有“生长”起来,它脖子底下的红血太少了。 如果说它是一株植物,那么,它的根茎明显没有发育完整。 而那股过分甜腻的香气,就是从这颗人头上面传来。 游西雀脸色变了变,“为什么这东西也会出现在这里?” 一切仿佛都要和陈惠心地下室发生的事情重合起来了。 游西雀没有留意到的是,在她身后,出现了另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藏在了黑暗之中,幽幽地窥视着她。 它的眼神惊恐不安、却又带着一丝丝癫狂的渴望,甚至,包含着陡然见到第二个活人的,亢奋的恶意。 它就这样缓缓靠近了游西雀。 像一只捕食的野兽,踮着脚,轻手轻脚的,缓慢靠近了她,而后悄无声息地伸出两条像枯骨般瘦长的手臂。 苍白的嘴唇兴奋地弯了起来,它忍不住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咕噜。 嘶—— 下一瞬,黑暗中锐利的白光骤然一闪,刺眼的光影像利箭射过来,陡然见到光芒,男人脸上恐慌地扭曲了一下,紧接着陡然对一张漂亮得有些锋利的脸。 男人狠狠咽下口水,眼神却突然凶恶起来,瘦长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捞,竟然真的被他扣住了女人的手臂,然而他还来不及惊喜,笑容便瞬间僵在嘴边。 只觉得天旋地转,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竟然顺着他的力道,硬生生将他拖了过去,几个瞬息的功夫,黑暗中传来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声,男人痛呼出声,两条手臂被生生折断,腿脚也像被铁锤重击,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更可怕的是,男人猛地瞪大双眼,迎面对上了病床上的人头怪物! 她要把他推向那个怪物! “不!救命!” “怪物!怪物!不!不——!”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间小小的诊所中,但下一刻,惨叫声戛然而止。 男人昏了过去。 手电的光照在男人身上,游西雀一脸纳闷没想到他这么的不经打。 男人瘦得像一把骷髅,从面相上看,估摸着也就四十来岁,但头发已经稀稀拉拉变白,眼底是厚厚的黑眼圈,胡子拉碴,穿着一件泛黄发黑的医生白大褂,由于身太瘦,整件白大褂空荡荡地飘着,看上去就像衣服顶上挂着一颗人头。 老鼠尸体的腐臭味从男人身上传来,仔细一看,这人唇角边还挂着一根老鼠毛。 “他似乎很害怕这颗人头,看起来好像知道什么。” 游西雀皱着眉打量了一番,当机立断,随捡起一个破水桶,到外面去接了半桶水。 哗啦! 片刻,男人幽幽转醒,待看到游西雀之后,他惊弓之鸟般,竟以游西雀也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连滚带爬钻进了病床底下,脸色发白地抱住膝盖,疯疯癫癫地念叨:“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看到!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喂,你是谁?”游西雀试探着问。 但刚才那一下显然完全击溃了男人的理智,他惊恐不安地越缩越往里,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疯狂和勇气。 无论游西雀说什么,他始终低着头恐惧地回避她的目光。 游西雀纳闷了,寻思着要不要用暴力让他老老实实张嘴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中年男人肚子发出咕噜的漫长巨响。 “……” “…………” 游西雀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块饼干。 下一瞬,男人双眼陡然迸发出疯狂的渴望,双臂猛地伸出,一把她手里的饼干夺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饼干不多,几下就吃完了。 他绝望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布满红血丝双眼溢出眼泪。 这时,游西雀从包里拿出了一大块面包,男人眼睛一亮,像头饥饿的疯狗,眼里泛着幽绿的光,正欲伸手去抢,下一瞬,面包又收了回去。 游西雀面带微笑,将面包放在地上,指尖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您就是……王医生吧?” 第126章 王医生怪物观察日志 门口挂着这家诊所主人的名字, 除了他,也没谁了。 果然,中年男人骤然愣住。 他脸上呈现出短暂的空白, 似乎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叫他, 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片刻, 记忆渐渐回笼,王医生呆滞的眼珠子缓慢移动, 目光落在游西雀身上,嘴唇颤抖,微微张合,然而就在他想要说话的时候, 突然,他看见了病床上的那颗人头。 中年男人脸色骤变,身体忽然像被点击般疯狂哆嗦。 犹豫长期没有见过太阳,也没有打理过自己, 他的皮肤极其惨白, 又长又乱的头发披散而下,一时间游西雀竟然分不清他究竟是像鬼更多还是像野人更多。 眼见他再度陷入这种状况,游西雀皱起眉, “王医生?王医生?” 下一瞬, 王医生身体僵硬, 竟然又昏了过去。 见状,游西雀是真的纳闷了。 他瘦得像一把骷髅, 长期靠吃蛇虫鼠蚁存活, 能活到现在也算奇迹。 自然没有正常说话的能力。 但这也意味着线索中断了。 游西雀叹了口气, 提起他的领子把他拖到一边安置好, 而后将面包放到一旁, 正准备四处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突然,脚下好像踹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竟然是个黑色的记事本。 大概是刚才将王医生拖走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游西雀动作一顿,片刻,缓慢将记事本捡了起来。 本子已经很脏了,上面布满污泥血渍。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4节 掀开第一页,游西雀微微眯起眼,上面用黑笔反反复复地写着同一句话。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而在记事本最下端,用红字写了一行小字: 王医生怪物观察日志。 *** “17日,阴天,这小子依旧让人毛骨悚然,尽管在笑,却让我觉得背后好像被一把刀抵着,冷汗涔涔,明明我只是骂了他一句啊!虽然我这诊所破破烂烂,但今天来这看病的是个小女孩!他打针把人弄得嗷嗷大哭,要是女孩妈看见,我这诊所还要不要开了?她妈我见过,是附近有名的泼妇,这小子……看着女孩大哭,好像偷笑了,这肯定不是我的错觉!他是故意的!” “19日,晴天,这个傻逼崽子,中午的饭菜里有一撮头发,绝对是他放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只是让他顺便帮我捎个饭,意见有那么大吗?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炒了他!” “23日,晴天,哟,没想到啊,这小子长得这么丑,居然还有小姑娘喜欢,但那孩子也太小了吧?初中?高中?那么一个小鸡仔,这小子竟然也下得了手,真是个畜生!” “24日……哦,我想起来了,女孩住我们这附近,家里只有一个妈,天天风吹日晒出去养家,真可怜,我得找机会提醒提醒,不能让这畜生祸害了别人家的小女孩。” “30日,阴天。吓死老子了,我草,白隐这个小子,他妈的,今天说要炒了他,他也不吱声,在那冲你笑,但别说,那个可怕的眼神,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次,他想杀了我!他肯定想杀了我!……好吧,老子怂,再留他一段时间。” “31日,阴天。别看他丑,会装啊,嘴巴还挺会哄小女孩的。唉……我蹲了几天都没看见那女孩的妈,忙的呀,给这个畜生趁虚而入了,啧,这个畜生还接送那孩子上学,真他妈会装模作样!” 看到这里,游西雀眉头皱了起来。 王医生日记里的这个女孩……是程小蔓吧? 原来程小蔓的悲剧,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和那个人的联系,这里才是起源,甚至比在青藤高中更早。 这间诊所虽然装修破落,但王医生心里却依旧保留着正常医生才有的善意,想到这里,游西雀看了一眼昏迷的王医生,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而这间诊所大门开着,且分明极其恐惧病床上的这颗人头,他却一直不敢离开这里,常年不见太阳,吃着那些恶心的东西,以后就算从这里离开,恐怕身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游西雀叹了一口气,下了一个决定,“等到一切结束,或许可以为他找一家医院,以及一个靠谱的心理医生,如果能帮助他忘记一切,那就再好不过。” “5号,星期六,天气晴。妈的,老子忍不下去了,这恶心玩意儿,祸害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别以为装得人模人样的,都是男人,真当老子看不出来他那眼睛里对那小姑娘的恶心欲望。” “星期天……今天青藤高中月休,这孩子叫程小蔓啊,真可惜,我看她脸色好像不太对劲,劝她跟她妈好好说清楚,但她似乎听不进去,哎,又是一个缺少关爱的孩子,所以老子他妈的才不结婚不生崽,老子不配。另外,不对劲啊,那畜生怎么天天往青藤高中去?嗯?小蔓说他有个兄弟在青藤高中做老师?不对吧,他还有正常人的兄弟情?我不信。” “8日,天气晴。古怪,太古怪了,他怎么天天去,而且身上怎么老带着一股子怪味,甜得乱恶心人的,不行,不对劲,他肯定在捣鼓什么坏事,好几次我看到他一个人对着空气笑,对,对着空气笑,也不出声,就那样笑,像带着面具死的,一动不动,怪渗人的。” “12日,我做好准备了,今天就跟过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好像发现我了,怎么可能,发现我还让我跟过去?另外,哇,这小子真有个兄弟,和他完全不一样的兄弟,这他妈不就是童话里的王子吗?呸呸呸,什么鬼形容!……但是,很变态,这小子没跟他那位兄弟说话,净在角落里偷偷看人家,那个眼神……卧槽,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他妈的,这货怎么回事,那个眼神……看着他那个兄弟,就好像,就好像野狗看着一块大肥肉。” “14日,小蔓在帮他联系他在青藤的那位兄弟,但我觉得不行,那位哥一看就是特别正经的人,就别接触白隐这种人了吧?” “16日,天气阴。牛啊,那位兄弟,一眼就看白隐对那小姑娘心怀不轨,如果不是兄弟,拳头都招呼到这变态身上了吧……嘶,回诊所之后,白隐杀了好几只老鼠。” “20号,星期五,阴天。连着下一周的雨了……小蔓失踪了。都是我的错,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帮不了她,我决定跟白隐好好谈一谈。” “……” “…………” 日记到这里,突然出现了好几页的空白。 “……” “…………”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是个疯子!他是个怪物!他、他竟然用锤子敲死了他的大哥!血!有好多血!他是个杀人犯!不行,我要报警!……老天,他竟然把尸体带回了诊所!” “……他看见我了!” “他是故意的,他一直都知道我在跟踪他!他故意的,他是故意让我看见的!他根本就不怕报警,他是个变态,他只是希望有人知道他做的这一切,而那个人,就是我!他只是想要在这个杀人舞台上,有一个从头看到尾的观众!我就是那个观众!” “我受不了了,我快疯了,我要把他赶出去!那位仁兄的尸体在发臭,天啊,今天有病人问起来了,他们在怀疑我,他们竟然怀疑我杀人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杀人!” “我骂了他一顿……但这件事并没有让我觉得高兴,他看我的眼神很诡异,甚至在笑,好像在看一个小丑,讥诮而又邪恶。我现在很害怕,我感觉后面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被他杀掉,请帮我报警,这里记录了所有真相,我没有疯,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杀了他大哥,把他大哥的尸体带了回来!就放在一楼最里面的房间!” “……” “…………” “……我杀人了。” “……我把白隐给杀了,我真的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接下来整整好几个页面,都是“我杀人了”这几个字。 字体凌乱而疯狂,纸张上零星点点的泪渍和血迹。 游西雀眉头蹙起。 她甚至能感受到,王医生的崩溃和恐惧。 日记翻到下一页,突然,上面只有两行字: 他没有死! 他复活了 下一页: “不不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根本没有杀人!我想起来了,他是故意的,那天我再一次和他发生争吵,想要把他赶出去,这件事很多病人都看见了,然后他冲我笑了起来……一个,非常阴森,非常邪恶的笑。” “他激怒了我,但这件事到底不好让别人看见,于是我立即关门,准备和他彻底摊牌,我警告他,如果他再不离开,我会将一切公之于众,其实我早该这样了,事情到这一步说白了也是我懦弱无能,但他却笑嘻嘻地跟我说,我应该留在这里,成为看到他成功的记录者。” “他是什么意思?我很奇怪,并且很愤怒,我受不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于是,我打了他……我真的后悔,我不该打他,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还手了,开始我很高兴,后来我发现不对劲,他根本没有用力打我,甚至,拿出一把刀,在我以为他要杀我而反击的时候,故意把刀送给了我,将身体撞到了刀刃上。” “他是故意的!他在借我的手杀掉他!”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王医生似乎快疯了,一遍遍重复这几个字。 但更令他崩溃的并没有结束。 “太可怕了……你能想象一具尸体活过来是什么模样吗?不像电视里僵尸硬邦邦的模样,也不像丧尸歇斯底里要吃人吃血,他就那样,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今天是21号,星期三,阴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这栋老房子又在渗水。” “他却休闲得像任何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面带微笑地伸展着自己的四肢,转动脖子转动手腕,陌生而又欣喜地感受自己的新的躯体,对,是他,一定是他,白隐死了,却从他大哥的尸体上复活了他,他用死亡抛弃了自己丑陋的身体,从另一具尸体上,活了过来!”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那股异样的甜腻香气和尸体独有的腐臭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我快疯了,我好害怕。” “但是他没有杀我,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已经死去,他要我永远地留在诊所,记录他的一切,就好像古代的任何一个君王,需要臣子为他歌功颂德,不一样的是,他并不需要歌功颂德,他想要记录的是——那些女孩,如何天真痴傻地被他欺骗,然后一厢情愿地,为他生下孩子。” “但那真的是一个‘孩子’吗?” “……” “…………” “我看到程小蔓了,这个可怜女孩,她来到这里,绝望地想要让我取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身体很奇怪,所有营养都被肚子里那个东西给吸收掉了,以我多年的经验,她绝对不可能活到最后。” “我问她,你确定吗?你确定要这样吗?” “她没有回答我,但我知道,她后悔了。” “小蔓最终没有撑过去,临死前,她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口中喃喃着什么,我凑过去听,听见她虚弱地呼唤着两个字——妈妈。” “我很难受,真的,我哭了很久,但我没有办法,我救不了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白隐知道小蔓死了,白着脸来到这里,我以为他到底对她有一点感情,但他只是愤怒地咆哮,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愤怒,他愤怒小蔓不肯为他生下小孩……然后,他切碎了小蔓的身体,放进了冰箱。” “小蔓的死,似乎破坏了他的某种计划。” “很快,他带来了另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不一样,她对白隐很痴迷。” “这个女孩叫做贺文佳,没多久,她也怀孕了……然后我看见,她吃了小蔓的血肉,并且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当时我就确定,这个女孩,和白隐一样,是个真正的魔鬼。” “……” “…………” 后面都是白隐和贺文佳的相处过程。 游西雀没有耐心看下去,迅速翻了几页,一直到这个时候,王医生的精神状态似乎都还是正常的。 “他真的很坚强。”游西雀想,“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但他依旧坚持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会被人发现这些真相,即便……这种恐怖故事,不一定会有人相信。” 游西雀坚定了一切结束后帮助他的心。 但日记仍在继续。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一颗人头!他竟然抱了一颗人头回来!” “那是什么东西?我悄悄靠近过它,发现它虽然是颗人头,但显然不是人类的任何一部分,看起来……似乎更像植物?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植物?” “它种在白隐的尸体上,似乎白隐的尸体才是它的土壤。” “白隐常常和这颗人头自言自语地说话,他疯了吗?” “不不不,是我疯了!是我疯了!老天爷啊!……白隐的尸体,白隐的尸体竟然睁开了眼睛!它动起来了,它竟然站了起来,拿起那把杀死白戾歌的锤子,像行尸走肉一样走了出去!” “我第一次看到白隐脸上露出了忌惮的表情,显然,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 “接下来的日子,白隐很少再回来,还有贺文佳也是……但贺文佳肚子里那个怪物,需要吃人,所以他们偶尔还是会回来。” “即便如此,这个畜生还是要我守在诊所里,他说他知道我家人的地址,甚至不介意让我家人的血肉变成贺文佳的食物。” “……我不可以走,我不可以连累爸妈,他们一把年纪,没抱上孙子,我对不起他们。” “如果这件事可以结束……我一定会找个好女人,她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会照顾她一辈子,如果可以的话……” “……” “…………” “小区要搬迁了,住户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敢走,不敢出去,哈哈哈,甚至没人知道我还留在这里。” “……好饿。” “我快死了,好饿。” “我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好饿。” “今天我开始吃老鼠了,挺好,味道不错。” “好饿……” “……” “…………” 游西雀又翻了几页,到后面,王医生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开始颠三倒四地写着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话,只有在白隐和贺文佳出现的时候,才会微微恢复神智,艰难地将一切记录下来。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5节 “哈哈哈,他们真的是怪物,这个孩子怀了好几年竟然还没有生出来,难道是个哪吒?” “白隐看贺文佳的眼神很奇怪……他对她的一切都非常用心仔细,甚至为她杀害许多人,但他却常常在贺文佳对他说一些甜言蜜语的时候,露出厌恶不屑的眼神,他根本就不喜欢她,从头到尾,他只是需要这些女孩的子宫。” “白隐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甚至,就连他现在所用的这副躯体,白戾歌,这个像活在童话里一样的可怜仁兄……白隐常常在不经意看到自己的脸时,痴迷地欣赏一会儿,而后又露出非常阴沉的表情,他对这具躯体,既喜欢,又嫉妒,也许,更多的还有憎恨。” “我想,白隐需要那些女孩,为他孵化出一个东西,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第127章 雨夜惊魂(一) 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游西雀蹙起眉, 缓缓阖上日记本。 王医生虚弱地躺在地上,脸上仍呈现出几分惊恐,即便昏迷中也不能安稳。 “之前的一切谜团都有了解释。” “虽然不知道尸体为什么突然有了独自的意识, 但毫无疑问, 游尸其实是白隐真正的尸体, 它在寻找的东西,其实就是白隐。” “白隐以这种形式‘自杀’身亡, 恶鬼附在了白戾歌的尸体上。” “贺文佳一直被他饲养着,普通的食物已经不能满足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她需要吸食更多人类血肉,青藤高中地下论坛就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管理者’极有可能就是白隐,甚至这片废弃小区的所有鬼怪,也是他们的舞台,第一批被杀的人成了下一批学生的冒险素材, 这样依次循环。” “糟糕, 如果是这样的话……万一过去那些在这里被杀的学生成为厉鬼,那么小夏他们,就不仅仅只是遇到贺文佳, 甚至, 还有其它鬼怪!” 想到这里, 游西雀静默一瞬。 目光落到病床的人头怪物上时,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管理者。 乌鸦。 老鼠。 一直以来, 那些东西似乎都有一个奇特的称号。 陈阿姨的称号是乌鸦, 而现在, 再次遇到这个人头怪物, 与之相关联的白隐, 却称之为“管理者”,它们之间是否有某种特殊的联系? 白隐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种能力? 突然,天空劈下一个响雷,远处再次传来尖叫声。 而大巴车里的学生们,也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他们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这雨下得这么大,他们该怎么回去呀? 驾驶座空空如也,司机呢? 除了躲在角落里的小夏,没有任何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场暴雨将所有人都困在了这里。 乌云黑压压地盖在那片密密的建筑上,不安浮现心头,学生们逐渐焦躁了起来。 忽然,不知谁先说了一句:“要不然我们下去找个地方避雨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巴里又闷又热,这场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其他人早就受不住了,巴不得立马从车上下去,原本都在互相观察的学生们登时活跃起来。 “好啊好啊,车上信号也不好,连打个游戏也做不到,无聊死了。” “我有伞我有伞,谁没有的啊,可以免费来蹭。” “外面好像是小区,我快饿死了,身上也没有带吃的,想去一趟小卖部。” 一旦有人起头,像是给其它同样有了心思的学生们壮了胆,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傻,原本在回家的路上,结果一睁开眼,竟然来了这么个地方,是个人都觉得诡异。 可在这辆将他们送到这个鬼地方的大巴里,他们同样没有安全感,只好强行掩饰住内心的惊恐,跟随大众,大伙儿去哪就去哪儿。 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发颤的声音。 “不、你们、你们别下去!下面有鬼!有怪物!” 女孩的声音听着都快哭出来了,在喧闹的人群里,甚至显得十分微弱。 即便如此,在这个怪异的雨夜里,学生们还是敏锐地听到了“鬼”“怪物”等字眼,车里瞬间寂静下来,众人陡然打了个寒颤,目光落在说话的女孩身上。 女孩长相端正可爱,坐在椅子上死死抱着昏迷的伙伴,看着众人的目光充满哀求。 小夏脸色惨白,真的快哭出来了。 作为唯一一个清醒目睹一切的人,小夏清楚地知道,贺文佳就在车子外面,如果他们就这样走出去的话,很可能会像之前那个男生一样,成为贺文佳百无聊赖等待某件事来临之前的,狩猎目标。 顿时间,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小夏。 质疑的、茫然的、恐惧的、讥诮的……种种视线像利箭一样刺到她身上。 学生们整整停顿了一分钟的时间。 片刻,一个带眼镜的男生夸张地干笑了几声,处于变声期的嗓子宛如乌鸦嘶鸣,格外粗糙难听。 “你、你在说什么啊?鬼?开什么玩笑呢,咱都是信科学的,哪来什么鬼……”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越来越小,随之而来的,却是他逐渐苍白的脸色。 很显然,即便不是闹鬼,车子突然开来这种地方,也足够他吓破了胆。 他们分明都记得,自己明明前一秒还在和同伴讨论周末的计划,下一刻却失去了意识,等到他们再睁眼的时候,窗外瓢泼大雨,车子开来了一片死气沉沉的建筑群中间。 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四周的低矮老旧建筑被覆盖在一片朦胧雨雾中。 放眼望去,竟然一丝光亮也没有。 雨雾的另一侧,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悄悄窥伺着这群手无寸铁的学生。 过了好一阵子,坐在靠窗处的一个女生站了出来,蹙眉说:“可是……如果不下去的话,车上又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她个子很高,穿着高三一届的校服,小夏认得她,这是复读班的一个学姐。 “……况且,”学姐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仿佛悄悄话的语调对小夏说:“就算我们都好好待在车里,万一那个……就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东西,回来了呢?我们一直躲在这里,难道不是等着它回来解决我们吗?” 话音刚落,窗外一个轰隆。 闪电似白刃落下,乍然将车上的人映得脸色惨白,一双双黑幽幽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竟分不出是人是鬼。 学姐的话像是一把重锤,在众人的心里狠狠地敲了一下。 是啊,留下来,万一、万一真的有那个东西,那他们留在这里不是躺平被宰吗? 这些话说服了小夏,她无助地坐了回去,抱着同伴不再吭声,只有右手死死捏着手机,在不久前,她已经给游西雀打了电话。 游老师说她马上就会过来。 想到这里,小夏黯淡的双眼又微微闪着一丝光芒。 “这样吧。”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说:“我要下车,有没有人一起的,这样就算遇到什么,也能互相照顾,一个地方再大,肯定也是有尽头的。” 他看了一眼外面,“这个地方……我大概有点印象,以前我爱玩骑行,和队友们踩车来过这里,附近是一片小区,不过很久了,住户基本上都已经搬走,正经的活人,肯定是没有的。” 说到这里,男生抿了抿唇,一张清俊的脸,表情却十分严肃,很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男生叫做邬永峥,家里爸妈是在路边开烧烤店的,家里还有三个妹妹,邬永峥作为几个小女孩的大哥,除了在爸妈没空的时候照顾妹妹,平时闲了,也得在爸妈的烧烤店里帮忙。 十几岁的少年,已经能很懂得担当。 他也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性格,甭管有没有鬼,是不是鬼,小妹再过不久就要升上高中了,他特地带了一些书本回去给她预习,才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邬永峥一说到小区里没有正经活人,学生们脸上的怯意又多了一分。 可邬永峥已经站到汽车楼梯上了,他抖了抖伞,哗啦一下,雨伞被抖开,少年挺直了背脊,嘀咕着说:“不是活人咱就跑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这片地方就这么大,走出去,外面多的是活人。” “哎等等,我也一起。”之前那个学姐急急忙忙地跟下来,“那里面闷得慌呢。” 可才走出大巴,一股凉气便飘了过来,学姐打了个哆嗦,害怕地搓了搓手臂。 见已经有两个人出去了,胆子大点的,也陆陆续续跟出来。 “我、我也去吧。” “我不想待在里面,我受不了这些凳子,总感觉上面坐人似的。” 但也有些人是觉得大巴里面更安全的,沉默地坐在车里,犹豫不决。 就这样,车里的人被分成了两拨。 邬永峥回头看了看,跟车里的人说:“你们报个数吧,对,我们也要。” 顿了顿,他看了看这么大的雨,而后看着跟自己一起出来的人,脸不好意思地红了红,从背包里拿出一团毛线球,将线头摘了出来,先在自己手指上系上,然后交给那个学姐。 他尴尬地挠挠头,“我是家里老大,妹妹下个月生日,要我给她织个兔子,你们别奇怪啊……也没啥了不起的,现在就一根绳,我们每个人都卷一卷,省得到时候走丢了。” 见状,即便是在这种情况,大伙儿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点笑来。 气氛一松,之前那些紧张恐惧似乎也淡去不少。 学生们配合地缠上绳子,又报了个数。 离开大巴的,一共有十个人。 邬永峥默默地记住了,然后才打起伞,在前头扯着绳子,带着大家往外走。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才走开短短的一段距离后——大约只有两三米的距离,车上的其他人本来是忐忑不安目送着他们离去的,但也就在那一瞬间,原本还犹豫要不要跟他们一起下去的学生们,脸色骤然一片煞白。 大巴内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哑着声颤抖着说:“消失了……” 学生们眼中的惊恐更甚。 小夏用力抱进同伴的身体,试图感受对方的体温,让自己的身体更暖一些。 即便如此,颤抖的身躯却越发冰冷。 小夏死死咬着唇,几乎无法忘记刚才的那一幕。 再怎么大的雨,仅仅是两三米的距离,也不可能彻底模糊掉他们的身影。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6节 可就是两三米的距离,离开大巴的十个人,却像是一脚踩进了深渊,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只剩下几把幽幽飘在半空中的伞,渐行渐远。 这时,有人忽然问道:“对了,我们是多少个人来着?” “……要不我们先报个数吧?” 第128章 雨夜惊魂(二) 报数? 这个建议获得了一致的认同。 毕竟谁也不想在大巴上待着待着, 突然就多了一个人。 小夏迟疑了一下,壮着胆子开口了:“我先开始吧,第一, 庄小夏, 旁边的是我的朋友, 晕了过去,没有办法报数, 我来替她报吧,林轻轻,第二。” 其余人的目光落在小夏旁边的女孩身上,确认那里确实还有一个人之后, 对此并没有意见。 沉默了一阵,第三个人开口了。 “第三,王雨。” 已经有三个人报数,后面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大巴里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 从小夏的位置开始, 大巴左边的人依次从后到前开始报数。 “第四,姜英,念高二。” “第五, 秋明桐, 一样高二, 和姜英隔壁班的,……哎原来你叫姜英啊, 毕老师颁布的作业你写了吗?” “呃……没写呢, 你呢?”姜英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时候问起作业的事, 也因此, 她和这个叫做秋明桐的女孩明显亲近了起来。 报数仍然在继续,都是同一所学校的,又是在同时间回家,多多少少有那么几个人是互相认识的。 “……我是第九个,毕从亮,你们毕老师是我姑。” “……” “…………” “十三,颜沛。” “十四……” 最后报数的是个男生,一个看着有点胖的男孩,从他站起来说话起,手里就拿着一包薯片,嘴巴里咔嚓咔嚓地啃着,薯片特有的香气和这种富有节奏的声音无形中驱散了车里的阴冷气息。 说话时,男孩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管我叫小胖就得,人如其名,嘿,看我这一身肥肉的,按我妈催我减肥的话来说,我以后要是个厨子,做饭都不用放油,自己进去滚两圈就得了,你们听听,我老妈,多狠的心啊,多恶毒的话语!……啊,说偏了说偏了,我十五。” 这话说完,车里的氛围一松,有人没忍住笑了出声。 就连小夏也有点憋不住笑。 然而这种欢乐并没有持续太久,窗外依旧哗啦哗啦下着雨,汽车的门没有光,冷风一阵阵地往里涌,短暂的轻松过后,学生们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出声也不动,像一座座死气沉沉的雕像,同伴之间失去了任何交流。 只有一双双恐慌不安的眼睛,死死盯着车门口,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 这个时候,天越来越黑了。 车里一直亮着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小时后,大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熬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累了。 就在这时,有人率先无法忍受这种沉闷,问道:“你们有没有谁认识刚才出去那群人啊?联系他们看看啊,到底什么情况啊,是遇见坏事了还是已经出去了,到底给点消息啊,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守在这儿。”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 “啊,我认识……邬永峥是我们班长。”姜英腼腆地说。 顿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可姜英的头越埋越低,她愧疚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我们班长也没有手机,所以、所以其实我们……并没有联系方式。” 这其实也正常。 并不是所有高中生都能拥有自己的手机的。 感受到失望的视线,姜英特别愧疚,在这种时候,自己竟然帮不上忙。 秋明桐看不下去了,她和姜英是隔壁班,虽然以前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了呀,况且她和姜英这次上车刚好是同座,缘分着呢! 秋明桐轻咳几声,忽然站起来:“喂喂喂,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来都来了,事情也发生了,我们现在坐在汽车里的,都是不敢像另外那群人一样出去冒险的,等了一个小时了都,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兄弟姐妹们,怂个毛线呢,起来嗨啊!” 她个子不高,长了一张圆咕噜的娃娃脸,剃了一个乖乖的蘑菇头,但一站起来,嘹亮的嗓门却特别有气势,所有人的目光几乎瞬间被她吸引了。 秋明桐也不怯场,她嘿嘿一声,从自己书包里掏出四盒扑克牌,“来玩吗来玩吗,杀时间啊!来啊!造作啊!” 嘴上这么说,她可是一点建议的意思也没有,当下立即拆了四盒扑克牌,迅速洗牌,然后率先把第一张牌发给了旁边的姜英。 姜英一懵,“哎我不会呀……” “没有什么是不会的!”秋明桐叉着腰,“不会就学,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懂?” “……懂。” 汽车里一共有十五个人,除了实在是没有心情的几个人,少说有十个人被强硬的秋明桐拉下了水。 剩下的五个人也被调动起了兴趣,只是依旧处于一种警惕而又不安的情绪中,不远不近地观望着中间的战局。 秋明桐显然是个扑克牌老手了,发牌很快,一伙人围成一团,中间放几张报纸用来放东西。 这时,颜沛郁闷地挠挠脸,“还没试过这样玩呢,虽然很有意思,但又觉得好像不是很有意思,就这么一直单玩吗?没点别的吗,像惩罚啊奖励什么的。” 话音刚落,小胖兴奋地站起来,“奖励?有啊?” 说完,他艰难地从自己旁边的座位上把一个庞大的背包抱过来。 这是那种双肩旅行包,能够容纳非常多的东西。 颜沛一看见这个旅行包,眼皮就没忍住跳动了一下。 下一瞬,小胖把拉链打开,伴随着第一包受到过度挤压而迸出来的零食出现,颜沛眼睛瞪大,整个人都懵了。 好家伙! 这个小胖子,一行李包里的都是零食! “嘿嘿。”小胖自豪地挺了挺胸,“怕饿,路上带的,怎么样,厉害吧,派上用场了吧?” ……但是这也太多了吧! 在这种情况下,众人终究还是礼貌地没有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 “啪啪啪!回神了回神了!”秋明桐拍拍手,“既然小胖同学友赞助,那就先这样决定,玩斗地主啊,赢的人能分到零食,输的人嘛……往脸上贴纸条吧!” 这样一来,游戏规则就确定了。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一旦玩起来很快就忘了周围的事。 伴随着零食越来越少,气氛也逐渐高昂起来,在一游戏局势大逆转之后,汽车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姜英现在已经对斗地主很上手了。 此时她面带羞怯的笑容,腼腆地接受着其他人对她的“谴责”。 几次玩下来,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姜英必胜组”。 没别的原因。 因为她是个欧皇。 再会的高手,也顶不住一个超级欧皇。 几乎每一把,姜英都能拿到最大的牌,她的牌不但大,还顺,往往能把人打得咬牙切齿,甭管她会不会玩,反正她的牌就是强。 不只是她一个人强,但凡和她一组的,似乎都能蹭到一点欧气。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了这点,新仇旧恨,专门怼着姜英一个人揍,到最后,眼看姜英就要输了,都以为她手上的是单独的散牌,没想到她突然出了一套连牌。 大的牌已经在之前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可即便到最后,她最小的牌也比别人大。 反正就很气人。 车里忽然沉默了下去。 这种死寂维持了将近半分钟,忽然,不知道是谁先放声大笑,这种快乐仿佛会传染,其余人脸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了笑容。 少年们没那么多的心思,玩得来就是好朋友。 “好家伙!这什么绝世欧皇,我玩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迷信了,信姜英得永生!” “姜大神,回家跟我去彩票店吧,你指哪我就买哪!” “冷静一点,未成年人不能买彩票谢谢。” 角落里,小夏睁开眼,她一直有留意周围的动静,见状,也忍不住被这种氛围感染,眉眼微微松懈下来。 林轻轻一直昏迷到现在,始终没有醒过来。 小夏看不懂斗地主,于是就戴着耳机,沉默地听起音乐来,期间一直尝试着拨打外界的电话,但车上没有信号。 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游西雀的。 可现在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游老师还是没有来。 小夏情绪低落了好久,她没有办法像其他人那么乐观。 作为唯一一个清醒来到这里的人,小夏亲眼看见了男生被贺文佳杀死。 贺文佳把男生杀死之后,拖着他的尸体走去很远很远,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干净,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7节 可她根本就忘不掉。 然而这种细节她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除了增加大家的恐慌,并没有任何用处。 想到这里,小夏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冷,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你们看起来真快乐……” 突然,一句不怎么清晰的话钻进小夏耳朵里,后面还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到。 与此同时,一滴水珠幽幽落在了她的额头。 小夏怔了一下,蓦地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下意识抬起头,汽车顶上什么也没没有。 至于说话声—— 被愉快氛围影响的学生们一边打着扑克牌一边热闹地说着话。 说话的人很多。 听不清楚也正常。 然而小夏的身体骤然僵住。 被她握在掌心里的佛像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热度,小夏不安地左右看了一圈—— 不对! 那句话、那句话不是他们说的! 那到底是谁? 小夏脸色煞白,突然,她目光一顿,落在另一边作为的一个男生身上。 男生脸色也不太好看,密密的冷汗从他额头落下,汗水几乎浸湿了他的衬衫,在注意到小夏的眼神后,他立马别过头。 然而仔细一看,他的双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小夏记得这个人的名字,毕从亮,在报数的时候说高二著名的恶魔数学老师是他的姑姑。 毕从亮是个很……在这种年纪来说比较时尚的男孩。 换句话说就是个小潮男。 在青藤高中严格的管束下,毕从亮的头发被剃得短短的,即便如此,仍最大限度地保留着一个能看得出发型的发型。 一出学校立马甩了校服,换上色彩靓丽的衬衫。 小夏不但记得这个名字,作为青藤高中八卦协会的会长,其实她理所当然地认得这个人。 毕竟毕从亮还是比较受女生欢迎的。 甚至和小夏一起上车的同伴,林轻轻也喜欢他。 但在小夏的印象中,毕从亮是个很活泼,比较会嘴上功夫的人,从来不会像现在一样,低调地坐在角落。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跳逐渐紊乱,小夏犹豫了一下,试图来到毕从亮身边,然而就在下一瞬,她突然发现不止是毕从亮,车里还有几个没有加入扑克牌的人。 除了她和毕从亮以外,另外几个人,表情也非常难看。 其中一个女生双腿踩在自己的凳子上,呈现出一种蹲着的姿势,惊恐地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浑身瑟瑟发抖。 还有一个女生,表情扭曲,神经质地盯着汽车门口,嘴唇张合,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念着什么 而坐在最边上的男生,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地面。 他们看到了什么? 小夏迟疑而又缓慢地顺着男生的视线看去,紧接着,心头仿佛被一把锤子狠狠地敲了一记,让她险些停止了呼吸。 地面上,竟然有一串湿漉漉的血脚印! 这串血脚印带着雨水,从汽车门口一路蔓延,踩上阶梯,踩进汽车里头,而后又在中间的位置戛然而止! 几乎车里要踩到的地方,都滩着一洼又一洼的雨水。 汽车里面布满了雨天的潮气,窗玻璃源源不断被雨水冲刷,看不见外面的世界,里面如同一个密闭空间,只有狭窄的汽车前门开着小小的口子,可即便是那道口子,也被凶恶的暴雨牢牢阻挡了去路。 然而除了他们几个,沉浸在扑克牌里的其他人,并没有留意到这一切。 甚至即便是小夏,也戴着耳机,将自己封闭在音乐的世界中。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上车了。 阴天的冷风从门外幽幽吹了进来,如同一双冰冷的手,来回抚弄着小夏的皮肤。 小夏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脑几乎瞬间空白。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上来了! 它,上来了! 它是谁? 没有人知道! 它什么时候上来的,要做什么? 同样没有人知道! 就在这时,天空轰隆巨响,闪电如同一把利刃,彻底击碎了某些人的理智。 一直盯着门口的那个女孩被雷声吓了一跳,身体一个哆嗦,竟然整个人跳了起来,动静很大,几乎立即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喂,你怎么——” “你们怎么还在玩!”女孩面容扭曲打断他,几乎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瞪着他们,惊恐地尖叫道:“有鬼有鬼有鬼!车里有鬼!它上来了!它上来了!我想回家!我要回家!”话还没说完,她用力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妈!我要回家!妈妈!妈妈——” 她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扯出来的,恐慌与不安几乎瞬间将所有人拉回那种恐惧之中。 周围顿时静了下去。 好半晌,颜沛才干巴巴地说:“不、不只是你害怕啊,我们也害怕,我们也想回家,可是、可是……”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颜沛惊惶不安地闭上嘴,陡然沉默下去。 下一瞬,小胖忽然惨叫一声。 他手指指着地面,声音发颤:“你、你们看……” 血脚印! 那个血脚印在中途消失,没有任何指向性,就好像凭空消失。 可“它”既然上来,又怎么会消失? “它”一定悄悄躲在他们中间。 这个念头几乎同浮现在所有人心中。 车子里一片死寂。 似乎连呼吸也放轻了许多。 可是这一局还没有结束。 颜沛的手已经伸出了一半,他的牌马上就要落座了,难道现在收回吗?他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局从他这里中断,那么他就会成为那个“特殊的人”。 没有回头路了。 “我、我出一对七……” 下一个人是秋明桐,她的想法和颜沛是一样的,见状,闭了闭眼睛,颤着声出了一对勾,等了半晌,还没有接到下一个人,她有点急了,催促道:“有人吗?没有下一个吗?快点啊,快点继续啊。” 话音刚落,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一个男生伸出手,用极其缓慢的语速说:“……我出一对q” 这个男生才出声,众人几乎瞬间被他吓了一跳。 他沉默地低垂着头,脸上被贴满了白色纸条,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冷风吹过时,脸上的白色纸条也被簌簌掀起。 男生黑魆魆的双眼从纸条缝隙中直勾勾地瞅过来,对上秋明桐的视线时,缓缓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是我的了吗?” 然而下一刻,旁边传来颤抖的声音。 姜英伸出手,“我、我还有一对k。” 第129章 雨夜惊魂(三) 你还有一对k?! 闻言, 在场的人差点恨不得立即晕过去。 姜英脸色发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现在她头一次讨厌自己这么欧, 其实刚才她明明可以装作没有牌, 然后闭嘴不吭声的, 可已经出牌出习惯了,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而且, 她也不能不出牌呀。 那样不就变成她是那个“特殊的人”了吗? 只见坐在对面的男生笑容骤然消失,阴冷的眼神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缓慢切割着姜英的灵魂。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一处是没有贴着白纸的。 无数张白纸密密麻麻贴了整脸,只有在偶尔动作之间纸条飘起, 能够看见一双黑幽幽的眼睛。这双眼睛的眼白过少,乍一看仿佛两个幽深的黑洞,令人毛骨悚然。 从纸片的数量来看,他实在是输了很多。 或许从开始第一场到现在, 他都没有赢过。 然而此时众人仔细一想, 却谁也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8节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说过什么话? 他是谁? 一股寒意同时从每个人的心头漫起,汽车里寂静无声,男生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 穿着格子衬衫, 头发湿漉漉的, 水珠缓缓沿着发梢滴到他的脖颈,衣服上, 使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雨天的咸臭味。 在这么狭窄的地方, 竟然没有任何人挨近他。 这一切都不寻常。 更不寻常的是—— 在男生表情阴沉地盯着姜英看了一会儿后, 嘴角忽然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好, 下一个。” 话音刚落, 众人惊恐地发现一个事情。 他脸上分明贴满了纸条,为什么说话吐气时纸条没有一丝晃动。 难道他没有呼吸吗? 说话不会吐气吗? 那么,什么人才不会呼吸? ——死人。 死人! 汽车竟然悄无声息地混进了一个死人! 而这个死人,竟然和他们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扑克! 意识到这一点,胆小的学生们,险些哭叫出声,但下一瞬又被旁边的人死死捂住嘴巴。 牌局仍然在继续。 然而下一张牌迟迟没有出来,直到后面有人用手肘轻轻撞了撞秋明桐,她这才恍若大梦初醒,“刚、刚才出的是什么牌来着?” “……一对k。”姜英硬着头皮回答,这个时候她恨不得能隐形。 秋明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冷汗唰的一下落下来了,片刻,她强笑着说:“我没牌了,你呢……” 她看向小胖。 小胖表情僵了僵,摇摇头,“我、我也没有。” 都一对k了,还能有什么好牌? 这不是废话嘛。 后面的人没再应声,沉默地跳过去,一轮下去都没有,这一回合暂时又是姜英先赢,但牌局不能中断,由姜英重新出牌。 顿时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她。 冷汗从姜英额头落下。 “我出一个四。” 话音刚落,众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秋明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容易啊,姜英竟然有个这么菜的牌。 “我出个五。” “六……” “我没有。”其实他有,但是总得把机会让给别人不是? 后面的人也机灵,余光悄悄瞥向男生,见他表情平和,应该有戏,便有样学样,把自己的牌压到最低,要么直接不出,好让男生有机会出牌,尽早让他赢了牌局。 在男生前一个的是王雨。 他考虑的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现在玩的是斗地主,其实暗地里分成了两组,单单一个人不算赢,得一组人赢了才算,他刚刚偷偷看了一眼男生的牌,发现自己和男生其实是一组的,而且就算他出了牌,男生也有机会再出一张。 很好! 可以继续! 这样还提高了他们的赢面! 他简直是计划通! 想到这里,王雨脸上带了点笑,抽出一张牌,“我出个9!” 说完,他用一种略带鼓励的眼神看着男生。 来吧! 你可以!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男生身上。 男生沉默片刻,就在这种万众瞩目的目光下,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不出,跳过。” “?” “??” “???” 王雨惊愕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你……”傻逼吗! 王雨脸色变了又变,片刻,终于还是人忍不住了,他举起手,“我是农民,和……他一组,我、我替他申请撤回!” 说完他都要佩服自己的厚脸皮了。 撤回? 出了牌还有撤回的? 然而其余人看看他,立马配合地点点头:“好好好,撤回就撤回。” 然后王雨转过头,顶住男生阴冷的眼神,心里发憷,凑过去小声嘀咕:“不对呀,你怎么不出j呢?你出10不就行了吗,就算出了十,你后面jqk还能连成一组啊?” 闻言,男生黑魆魆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困惑。 见状,王雨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这家伙该不会是不会打牌吧? 下一瞬,男生脸色一沉,幽幽问道:“我这样出有什么问题?” 语气逐渐冰冷,显然不觉得自己出牌有问题。 “……” “…………” 天啊!这个家伙真的不会打牌! 手气差牌技还烂! 他不输谁输! 王雨表情一僵,整个人都麻了。 “……不,你没错。” 他沉默地坐回自己位置上,心如死灰。 下一个人是姜英,听了他们的话,这时她已经对能让“鬼”在这场牌局中胜出已经不抱期望了,默默地出了一组连牌后,接下来,汽车里几乎无一人说话。 只有陆陆续续放牌的声音,和紧张的呼吸声。 “一对六,一对七。” “我有双八双十……” “跳过。” “……” “…………” “两个j。” “q……” “我没牌了。” 温度逐渐变低,车窗玻璃上的水珠凝结成冰晶,男生的表情一寸寸阴沉下去。 忽然,灯光骤闪,暗下去再亮起来的瞬间,空气里忽然飘着一股血腥味。 待看清男生的模样,小夏险些尖叫出来。 他的衬衫上布满了血液,原本湿漉漉黏在头发上的水珠,这个时候竟然完全变成了红色,一个血人沉默地蜷缩在角落里,面容狰狞地捏着自己手中的牌。 别人的牌几乎已经发完了。 现在,只剩下他和姜英,还有秋明桐三个。 秋明桐浑身僵硬,脸色一片惨白。 轮到她出牌了。 她的牌,也决定了“它”能不能胜出,只要“它”能出牌,那么姜英后面就可以当做自己手上没有牌,让“它”一波,这样,“它”就算赢。 秋明桐死死盯着自己的牌,出哪个呢? 到底该出哪个呢? 她的手气也不算差,可以这么说,除了姜英以外,她是这场牌局里面手气最好的人,两人为了让“它”胜出,硬生生拖到了最后。 从某种程度来说,现在她和姜英,还有“它”,其实是两个欧皇对战一个顶级非酋。 “快点啊。”“它”不耐烦地瞪着秋明桐。 “还没有想好吗?” “好、好了……马上就好了。”冷汗从秋明桐额头落下来,片刻,她眼睛一闭,随手抽出一张牌! “红桃5!”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59节 红桃5!这个牌不算大,手气再差也能接了吧? 见状,众人下意识松了口气。 目光落在“它”身上,然而在看到“它”的模样后,学生们心头陡然一惊。 只见“它”焦虑地咬住手指,静默一阵,他冷冷地抬起头。 “……跳过。” 这个时候,秋明桐手里只剩下一张牌,姜英也只剩一张,至于“它”,仔细一数,竟然还有四张! 他收紧手指,小小的卡牌竟然已经被血洇湿。 无论是谁,这个时候都只在脑子里浮现几个字: 他输定了。 而他们,很有可能会在汽车里被鬼怪杀死。 滋滋滋—— 车内灯光不停闪烁,男生惨白的脸忽明忽暗,他由下往上睨着姜英,“出啊,轮到你了,怎么还不出?” 姜英深深吸了一口气。 “黑桃9。” 秋明桐:“……我出王。” “……” “…………” 噼啪。 灯光骤然熄灭。 簌簌簌、簌簌簌。 纸条在黑暗中随着风迅速摇摆。 恐惧在每个人心里弥漫,小夏死死握住胸口的玉佛,浑身哆嗦。 她要死了吗? 他们要死了吗?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有个声音大喊:“不对!姜英是农民,他们是一组的……他们、他们赢了!” 小胖激动地站起来,他点亮了手机,一把挡在姜英和秋明桐两个女孩面前,眼睛一闭,扯着嗓子大喊:“你、你不可以这样!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就、就算你要这样……先、先吃我吧,我比较胖,能、能吃多点,不可以欺负女孩子……” 闻言,车里所有人几乎都愣住了。 虽然是一个学校的,但各自有各自的班级,学校也很大,或许平常见过很多面,如果不是大巴将他们送到了这里,终究是陌生人。 谁也没有想过为别人出头。 除了小胖。 小胖敦实的身影牢牢挡在了两个女生面前,冷风吹进来,他恐惧地哆嗦了一下身体,但也同时吹醒了其他人。 他们做错了什么? 只是想回家而已。 顿时间,那些恐惧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他们开始打量“它”,审视“它”,寻找着破解的方法。 就在这时,男生终于动了。 “它”似乎没有听见小胖的话,缓缓站了起来,目光落在行李包里的那堆零食上。 嘶哑的嗓音低声问:“我……赢了吗?” “……” 不等其他人回答,“它”僵硬地扯起嘴角,肯定地重复一遍:“我,赢了。”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肉眼可见的,男生身上的血色消失,很快呈现出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模样,他脸色苍白,表情惆怅而焦虑,但又隐隐泛着喜色。 他直勾勾盯着零食,缓慢伸出手去。 他似乎要把一整个行李包拿走。 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阻止。 在拿到第一包零食后,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这个年纪少年才有的笑容。 “……好饿。” 说完,他死死抱着行李包,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出了汽车。 直到他消失在雨幕中,学生们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就、就完了?” “他只是、只是肚子饿而已吗?” “只是想要吃零食?” 大伙儿面面相觑,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茫然,片刻之后,他们终于渐渐反应过来了。 “真的!是真的!他走了!” “它真的只是想要零食而已!” 那只鬼没有伤害任何人。 下一瞬,车里就爆发出一阵哭声,小胖嚎啕着说:“吓、吓死我啦!” 另外几个人连忙围过去,“厉害啊小胖,看不出来啊,那种时候你居然敢站出来。” 姜英和秋明桐也走到小胖身边,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她们对视一眼,约定回到家之后一定要给小胖买好多好多的零食。 车里顿时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快乐中。 小夏也松了一口气,然而唇角还没来得及弯起,忽然,耳机里传来滋滋滋的电流声。 一个男声再一次,幽幽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们真的好快乐啊,好羡慕、好嫉妒……” “只有我一个人被遗忘,好过分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死的人只有我……你们都没有想起我,我好生气,好难过……” 小夏的身体骤然僵住。 这一次,声音非常清晰。 “我、恨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伴随着咬牙切齿的一句话,下一刻,角落里忽然冒出一个惊恐的声音。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那个男生——他的鞋子是干净的!” 话音落下,众人下意识看向地面。 男生出去的时候,竟然没有脚印,可却有一窜血脚印,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是他,还能有谁? 颜沛经历了第一次,这次冷静得很快,他迅速数了一遍汽车里的人头,数了一遍又一遍,口中喃喃,数到最后,脸色已经毫无血色。 “怎么可能?不应该啊,不应该的……” “我们一共有15个人,当时每个人都是报了名字的!现在,‘它’已经下车了,车里为什么还有16个人?” “你们!”颜沛站起来,神色严厉,“再报一次数!快点!再报一次数!” 然而话音刚落,靠窗的男生突然崩溃地哭了起来。 “报数?报什么数?难道会有什么改变吗!十六个人,我们车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男生没有参与进牌局中,之前一直冷汗涔涔地坐在角落里旁观,显然是恐惧到了极致,好不容易等到零食鬼离开,以为自己得救,现在竟然得知车里还有一个鬼? 他崩溃了。 “早知道我就应该跟那群人一起出去也好过留在这里!”他眼神恐惧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它藏在你们中间吧?是谁?是你?是你?还是你!” 恐慌像野草般迅速蔓延。 就在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黯淡的光线中,似乎有一只无形手猛地扯住一个女生的头发,将她撞向玻璃窗。 霎时间,鲜血从她脸上落下,狰狞恐怖。 这一幕仿佛开关,彻底打破了学生们才修复不久的勇气,不知是那里有个男生叫喊了一声,然后一个人影迅速从车里窜了出去。 他疯一般闯进雨中,连带着也击溃了其它人继续留在车里的用信心。 一旦有了第一个人,后面的就更容易了。 学生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跑下车去。 小夏脸色发白,下意识喊他们不要出去,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冷静地听她说话了。 没过多久,汽车里已经空了。 里面几乎只剩下小夏一个人。 她无助地站在原地,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耳机里传来疯狂尖锐的笑声,她分明知道自己应该把其他人拦住的,可她什么也、什么也做不到! 她帮不了任何人。 一切都失控了。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从背后袭来。 一个女生与小夏擦肩而过。 她蓦地惊醒,刚想伸出手,试图将那个女生拉住——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脸。 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0节 “小夏”直勾勾地与她对视,唇角缓缓露出得意而又邪恶的笑容。 小夏身体蓦地僵住。 刹那间,她的心跳几乎停止,口里吐出寒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夏”,笑盈盈地走出了大巴,而在她的脚下,每走一步,便多一个血淋淋的脚印。 灯光忽明忽暗。 在亮起的瞬间,小夏余光突然瞥见车窗多了一个人影。 待看清车窗里倒映的模样,小夏双眸惊恐地瞪大,浑身的细胞都在绝望地尖叫。 车窗里映入一个男生的身影。 脸色惨白,喉咙有一个狰狞的血洞,遍身伤痕。 是他! 是那个一开始就被贺文佳杀掉的男生! “啊——!” 雨幕中传来一声嘶哑痛楚的惨叫。 “小夏”消失在雨幕中,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低垂着头,浑身流淌着血水的男生。 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拖行痕迹,从男生的脚下开始,一路蔓延到远处的巷子尽头。 他痛苦地皱着脸,痴痴地低喃:“为什么呢,为什么只有我呢……好痛苦、好痛苦……不公平,不公平!”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列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笑了起来。 “那就和我一起死吧。” 下一瞬,血淋淋的影子出现在逃跑的秋明桐身后。 女孩虽然害怕,却也不敢跑得太远。 深处的废弃小区不见得会更安全。 她抱着双腿,蜷缩在屋檐底下,像只受惊的兔子,惊惶不安地看着周围。 而在她身后的上方,冰冷幽黑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一双苍白的手,缓缓伸向了她—— 就在这时,旁边伸出了另一双手。 那双手牢牢地将他握住。 男生死气沉沉地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清俊沉默的少年。 “……” 余青灯沉默了一阵,终于勉强酝酿出语言,嘶哑的嗓音艰难吐出话语:“……我、懂你的……感受……我、和你……一样……的……” “……滚!” 余青灯:“……” 嗨呀!好烦呀!他不擅长说话的! 第130章 雨夜惊魂(四) 这场雨下了很久。 旧小区排水处理得不好, 地面已经浸泡了厚厚一层雨水。 然而地上的血水像是洗不干净一样,缓缓逸散,很快就将雨水染红。 秋明桐当然听见了自己身后的动静, 她僵硬地回过头, 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干净的少年幽幽地盯了她一眼, 然后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秋明桐:!!! 仔细一看,少年脸上也有细细密密的疤痕,几乎覆盖住了他整张脸, 但由于天色昏暗,加之他的疤痕恢复得很好,因此显得并不恐怖。 只有喉咙处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几乎将他的头颅和身体分割开。 秋明桐害怕地瑟缩一下, 心底却奇异地并没有很害怕他。 然而对面的男生身上依旧源源不断地溢出血液, 他生前死得很惨,全身都是伤痕,也就比余青灯当初被大货车碾死好一点。 况且, 他们的致命伤都在同一个地方。 不同的是, 他遇见了游西雀。 他的灵魂得到修复。 他的伤痕得到治愈。 他重新有了“生命”。 余青灯沉默了一下, 试图用“人类”的理智告诉他:“放下、屠刀……立地……” 话未说完,旁边的秋明桐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只见地面的血水变成无数只带血的手, 猛地从水里伸出, 一把将秋明桐拽了进去。 地面的水分明只有十厘米的高度, 秋明桐却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 水底仿佛有深不见底的湖泊, 无数只水鬼伸出利爪要将她抓紧去。 “救、救命……” 秋明桐惊恐地朝余青灯伸出手。 然而余青灯并没有动。 他困惑地歪了一下头,脸上呈现出一丝茫然。 死去太久,他已经无法感知正常人类的恐惧。 游西雀只是让他帮助这些学生,但作为一只“鬼”,他对“帮助”的理解,并没有那么深。 死亡,剥夺了他太多的“人性”。 水液疯狂灌进秋明桐的鼻子喉咙,她绝望地看着少年,说好要救她呢,都是假的——但就在这个时候,另外有一双漂亮的手,猛地伸了过来,将她从水中捞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极其艳丽的漂亮姐姐。 她不满地瞪了余青灯一眼,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句话:“你是傻逼吗?” 突然被骂,少年表情茫然,但他一向尊敬剧院里的其他同事,既然被骂,那肯定是他错了,可仔细想起来,却又不清楚错在哪里,只能安安静静低下头,乖乖等骂。 辛月:“……” 然而随着秋明桐被救出来,男生脸上迸发出一股怒意,水面顿时如同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血泡。 辛月蓦地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作为一张r级卡牌,她的战斗力是真的菜,于是轻飘飘地拉着秋明桐往后退一步。 下一瞬,男生身后幽幽出现了一道黑影。 高大男鬼露出兴奋的笑容,“小弟弟,要,一起玩游戏吗?” *** 另一边。 邬永峥等人冒雨前进,他来过这个小区,知道离开的方向,因此从一开始,目的就非常明确。 然而在小区里绕了半个小时后,心底终于有点发慌了。 学姐声音发颤地说:“怎、怎么回事啊……半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学弟,你真的的没有记错路吗?” “……不可能的,我绝对没有记错!”邬永峥记忆力很好,这片小区他以前常常会和骑行的伙伴一起过来,这一带的人不多,踩车再快也不用担心会撞到人。 眼看其他人越来越慌张,邬永峥强忍着心底的慌乱,迅速看了一圈周围,突然,在看见前面拐角处的一座房子时,眼睛亮了起来。 “你们看,那里有一家小卖部!我记得这里,我们果然没走错,顺着小卖部那个方向的路一直走就是小区出去的路了!”他快步走过去,一边说道:“我是本地人,不只是骑行的时候,附近不是有一家医院吗,我妹妹以前经常生病,这条路我来过很多次,嗯,小区没有搬走的时候,在那里开小卖部的是个老太太……” 其他人听他说得这么肯定,心也放了下来,立即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往那边走去。 他们彼此都缠着绳子,因此距离不能分开太远。 雨伞时而有碰撞,溅得一身湿,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计较太多了。 高个子学姐走在最旁边,作为复读生,她比其他人年纪大了一点,心里隐隐有种自己是个大姐姐要照顾弟弟妹妹的迷之责任感。 雨越下越大了,完全没有停下来的痕迹。 学姐走走又回头看看,时刻留意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来。 突然,她看见后面有一把伞撑得特别低,几乎将那个人的脸完全盖住。 “哎,那个谁,没事吗?” 没有人应声。 但也可能是雨声太大,她没听见,学姐皱了皱眉,眼下这情况也容不得她多说什么了,这时,突然看见那把伞底下的没有绑绳子。 “怎么这么糙心眼啊,没绑绳子要是走丢了怎么办?”学姐叹了口气,毛线团拿在她手里,也可能是她自己把人家给漏了,想到这里,学姐赶忙走过去,用剪刀剪出一截,和自己手里的系好,然后分出另一端匆匆忙忙塞到那个人手里。 “拿着了啊,别弄丢了。” 说完又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时,有个女生哽咽着说:“我、我有点低血糖,能不能停一下,我想吃点东西。” 邬永峥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那个女孩脸色发白,一副随时都要昏过去的虚弱模样。 低血糖可不是小事。 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邬永峥略一思索,正好前面就是小卖部,屋子好歹能避一下雨,他们也走得够久了,是时候休息整顿一下。 于是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接着一伙人就走到了小卖部门口前。 门闭紧,他们却不敢随意走进去。 小卖部的大门幽幽打开一条缝,里面深不见底,黑暗仿佛能从这条缝隙里透出来。 邬永峥说:“快点吧,吃完我们得继续走了,其他人有什么要处理的也赶紧处理一下,等下我们要一口气走出去!”说到最后,他还给大家打了打气。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1节 话音刚落,伴随着嘎吱一声—— 小卖部的门,竟然幽幽打开了! 昏暗光线下,仿佛有一只手,无声地将它推开。 学姐正好站在门边,身后门突然打开,仿佛深渊突然向她张开大口,学姐吓了一跳,险些尖叫出声,但下一秒她就看见了同样站在门边的人。 她看不见对方的脸。 因为她的伞撑得很矮,从前面将她的上半身完全罩住。 只能看见底下穿了一双黑色的老布鞋,宽松的花裤子将她一双腿衬得格外肥大。 而她手里的绳子也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并没有认真系在手指上。 学姐一看就来气,“学妹,你搞什么呀?为什么把门打开,而且这个地方这么危险,你怎么不把绳子系好,要是真的走丢了,会很麻烦的。” 她虽然生气,但依旧是那种温和的语气。 然而对方依旧沉默地撑着伞,一声不吭,立着不动。 学姐看不下去了,决定亲自上手,她一把将对方垂下的手拿起来,“好吧,你不会系?我来帮你,真的,你别怪我说话难听,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哎,你的手怎么——” 话音骤止。 那是一双极其瘦削的手。 瘦得就像冬天里枯萎的树枝,褐色的皮紧紧贴着手骨,上面布满了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老人斑。 准确的说,这是一双非常苍老的手。 一双只有老人才会有的手。 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小妹妹,我的手怎么了?” 黑色的雨伞缓缓抬高,露出一张死灰色的皱巴巴的脸,老人缓缓裂开嘴角,阴鸷的双眼里充斥着饥饿与贪婪。 “小朋友们,要不要进去坐坐?” 一分钟后。 嘭的一声。 小卖部的门关上。 地上只留一根长长的红色毛线。 然而没过多久,另一个人就出现在小卖部门口。 游西雀弯下腰,用指尖挑起红色毛线的一角—— 就在这时,身后出现一个声音。 “小朋友,要不要进去坐坐?” 游西雀回过头,看见老人撑着伞冲她乐呵呵地笑。 “……” 游西雀沉默了一下,也笑:“好啊,那我们进去吧。” 闻言,老人反而一愣。 游西雀不等她反应,快速走了进去,完事还冲她招招手,“老太太,快进来呀,怎么还不来?我老饿了,里面有没有点吃的?” 她是真的饿,从早上到现在还一点东西都没吃过呢。 老人狐疑地看了看她,但眼见她皮肤白嫩,终于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走了进去。 嘭。 门第二次关上。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突然,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小卖部的门轰的一下打开,一道黑影迅速窜了出去,然而尚且来不及离开,一双白皙的手便蓦地伸出来。 游西雀一把拽住老人的后衣领,满脸困惑地皱起眉。 就算是鬼那也得是个老太太鬼啊? 哪来的勇气跟她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互殴啊? 光线骤然亮起。 游西雀一手点亮了电筒,一手拿着怪物橱柜,迅速将老人从盒子缝隙里塞了进去,也不用赛完,马上里面便仿佛有一股系里,猛地将鬼怪拖进去。 紧接着,盒子阖起。 里面传来咔嚓咔嚓的骨骼啃咬声。 游西雀一脸同情,“老太太鬼的味道应该挺难吃的吧?” 盒子里的声音一停。 忽然猛地张开,伴随“tui”的一声,怪谈橱柜里吐出一团被啃了一半的黑影。 而小卖部里面,学生们横七竖八地倒着,游西雀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幸好,还有气,活着呢。” 第131章 贺文佳 确定每个学生都只是昏迷后, 游西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站到门边,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随后伸手捞了一把水珠, 空气里隐隐飘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远处的建筑被雨雾层层笼罩, 乍一看竟似乎在扭曲摇摆。 整个小区都仿佛“活”了起来。 乌鸦立在墙头发出惨烈的叫声,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游西雀收回视线, 目光落在这群学生身上,有点发愁。 这情况,该怎么样把他们安全送走? 死亡公交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邬永峥没有记错,小卖部旁边这条路一直往外走, 确实是出去的路。 但死亡公交只能在公交站上车。 “学生、学生……醒醒?”游西雀拍了拍一个男生的脸。 男生睡梦中皱皱眉,并没有醒来。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游西雀揉了揉额头,脑壳疼,她自己一个人倒还好, 要是这里有这么多学生, 就不方便行动了。 而她的鬼怪都已经派出去了,身边都是些不安定因素。 总不能让这些不安定因素留在这看着这群学生。 正思索着,突然, 门哐的一声, 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无力地来回摇晃。 狂风忽然涌进来,寒冷的气流让游西雀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立即起身去把门给关了, 然而下一瞬, 她的身体定了定, 目光落在地面。 上面有一串古怪的脚印。 这脚印不长, 却十分细瘦。 游西雀脸色变了变,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蓦地回头一看,只见之前睡在楼道里的一个女生竟然不见了! 布满灰尘的地面被拖出一条长长的拖痕。 有东西进来了! 这栋楼是矮三层的建筑,四四方方,楼梯成螺旋状向上。 游西雀抿了抿唇,迅速走到楼梯旁,抬头瞬间,只见楼梯拐角处幽幽立着一双死灰色的,布满血迹和污泥的脚。 而消失的女生,被那东西像提着一个破娃娃般拽着手臂,低垂着头死气沉沉地拖着朝上。 然而那东西的动作太粗暴了。 女生被楼梯磕磕碰碰地撞着,很快就全身是伤。 兴许是睡梦中感受到了疼痛,她痛苦地皱了皱眉,眼睫颤颤,缓缓睁开了眼,随即下意识抬了抬头,下一时刻,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她表情骤然惊恐扭曲,挣扎时低头对上了游西雀的视线,猛地冲她伸出手,无声发出呐喊—— “救、救命!” *** 嘭。 仿佛一个沉重的东西被扔在地上,学姐脸上煞白,痛得险些叫出声。 但她不敢叫。 她死死把声音咽了下去,生怕惊动那个“东西”。 学姐叫做陆灵。 她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昏迷前最后看见的一幕是伸出黑色舌头的老人,而再醒来,老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东西”。 “它”死气沉沉地站在旁边,表情阴晴不定。 猩红的眼珠子在注视陆灵时,偶尔会露出那种饥饿贪婪的眼神。 陆灵被她看得浑身寒毛直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如果不是因为某种原因,“它”一定会现在就扑上来把自己四肢撕裂吃掉。 但“它”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它”注视着雨雾蒙蒙的窗外,脸上时而呈现出一丝期盼,然而期盼过后,又隐隐带着几分焦虑。 直到这时,陆灵才有机会打量“它”的模样。 “它”,应该是“她”。 分不清到底是人是鬼,但至少是个女孩。 女孩的个子不高,比陆灵站起来的时候还要矮一个个头,但她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色裙子,裙摆被雨水溅湿,湿漉漉往下淌着水,一双赤脚泛着死人才有的死灰色,两只脚掌又细又长,皮肉已经干瘪,像是完全丢失了水分,紧紧地贴住骨头。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2节 不只是脚掌,她的腿,她的手臂,同样干枯。 可她的肚子很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孕妇的肚子。 陆灵看得心惊,女孩脸上的皮肉还是完整的,在她看来,这个女孩年纪肯定比她小了许多。 她是复读生,比同一个高中的学生年纪要大了一岁,已经是成年人了,而女孩看起来充其量才十五六岁的模样。 还是个小女孩。 可她的肚子大得有些畸形,与其说是孕妇,不如说是一个可怕的肿瘤,而她就是用那样细长瘦弱的四肢,艰难地支撑着那个几乎能让她失重的巨大“肿瘤”。 陆灵觉得她像一只待产的蜘蛛。 这个念头刚落,她忽然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死死地盯着陆灵,然后她幽幽地笑了起来。 腐臭味扑面而来,唇角似乎还遗留着“食物”残留的血丝。 忽然,她说话了:“你真好运。” 贺文佳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马上,你就要成为宝宝出生后的第一顿美食了。” 她一步步地靠近陆灵,“哦,你可能不知道宝宝是谁。”她脸上的愉悦感更深,甚至忍不住长长地喟叹一声,“那是我和老师的孩子……是我和老师幸福的结晶,能被这个孩子吃掉,你一定也会很幸福。” “不、我不要被吃掉!”陆灵惊恐地后退。 “不要被吃掉?为什么不?”贺文佳脸上露出一丝困惑,语气却非常愤怒,“难道你也不支持我和老师在一起?你凭什么阻止我们!做我们的孩子的食物不好吗?” 关她什么事啊! 陆灵都快哭出来了,谁管你和老师怎么怎么样,凭什么要她做食物啊! 这个女孩简直是个神经病! 贺文佳却不管陆灵怎么想,眼神愈加阴沉,胸口仿佛积蓄着一股戾气。 她这些年一直都这样。 自从有了老师的小孩,她获得了某种力量,同时,也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脑子里无时无刻不被鲜血和尸体占据。 她要杀人。 她喜欢血液的味道! 枯骨般的手掌缓缓伸出,尖锐的指甲眼看就要碰到陆灵白皙的脸颊—— 忽然,贺文佳的身体猛地顿住。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一个讥诮的声音:“你们的爱情,关别人屁事,世界又不是围着你们转,小妹妹,要点脸比较好哦?” 女孩表情凶狠地拧过头,阴冷冷地看过去。 游西雀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怎么,难道不是吗?况且,你应该没有真的特别爱你的‘老师’吧?白戾歌?白隐?两位出现在你生命中的老师,你到底爱的是谁呢?还是说……这一切只是你求而不得的执念,到最后也不肯承认错误,一条路走到黑,一错再错?” 贺文佳是知真相的,即便如此,她仍然坚持为白隐做尽一切坏事。 杀害白戾歌的人是白隐。 顶替了白戾歌躯体的人,同样是白隐。 现在,贺文佳却说自己和白隐是爱情? 太可笑了。 游西雀嘲讽地牵了牵唇角,“你对白隐爱得这么深沉,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初你送情书的对象,告白的对象,说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的对象,是白隐呢。” 瞳孔蓦地收缩,贺文佳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面部皮肤微微颤抖,一张十来岁的少女的脸,逐渐变得格外狰狞。 “我爱老师!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贺文佳恶狠狠地瞪着游西雀,嘶声喊道,硕大的肚子因为她过于激动,忽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竟然上下凹凸了一下,仿佛一个沉睡的生命,因为感受到母体的情绪,而开始在子宫里面微微蠕动。 它正在逐渐清醒。 意识到这一点,贺文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宝宝、宝宝快……出生了!老师、老师你快看啊!我们的宝宝要出生了!” 她转头望旁边一看,身边却空无一人。 贺文佳的表情骤然阴沉下去,她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幽幽地笑了起来。 “哦……老师不在,你太多话了,都是你妨碍了我,如果不是你,老师早就找到我了。不过……”贺文佳扭曲的笑容更深,她轻轻舔了一下嘴唇,看着游西雀的脸痴痴地说,“姐姐,你真好看,我好饿呀,如果在宝宝出生的时候,能和宝宝一起吃掉姐姐就好了,我一直在看着你,在学校的时候,也一直在看着你,我好喜欢你,所以我才……” 她嘻嘻地笑了一声,身体忽然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贺文佳红色的眼珠子诡异地转动了一下,接着竟然仰面翻身倒下,四肢撑住地面,凸起的肚子高高朝上,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起伏,仿佛一颗正在呼吸的硕大虫卵。 “……所以我才在这里等着你呀。”贺文佳倒吊着头颅笑嘻嘻地冲游西雀说。 游西雀心头一跳,她当然知道贺文佳是故意在这儿等着她的,但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古怪了,过分细长的四肢支撑隆起的腹部,乌黑的长发垂吊落地,一对血红的倒眼细长地睨着她。 她现在的模样不像人。 反而真正地变成了一个怪物。 下一瞬,伴随着骨骼咔咔声,贺文佳终身一跃,像一只飞起的蜘蛛,张开四肢和双腿猛地冲游西雀扑来。 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在眼前,游西雀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躲不过,但同时,她也并不打算躲开。 她站在原地,眸光锐利,低声唤道:“阿秀、阿泽!” 话音刚落,这四个字仿佛唤醒某种可怕的回忆,贺文佳笑容一僵,身体也在这时迟缓了一瞬,而异变也在此时发生。 她怔怔地张了张口,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阿秀?阿泽?” 嗓音嘶哑,伴随着她脸上浮现的恐惧,贺文佳猩红的瞳孔中,出现了两名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面孔。 双胞胎少年幽幽漂浮在半空中,一左一右扣住贺文佳的两条手臂,死灰色的面孔上毫无表情,看着贺文佳的双瞳冰冷刺骨。 “贺文佳,你不配叫我们的名字。” 空气骤然变得炽热无比。 随着双胞胎少年的出现,火星竟然凭空迸发,噼啪噼啪地溅到贺文佳身上。 然而贺文佳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头一回,那张死尸般阴冷怪异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像寻常人类一样…懊悔、自责,却又极其惊恐的表情。 “不……我、我不是故意的!杀你们的人,不是我!” 什么? 游西雀皱起眉,太阳之歌的死,竟然并不是单纯的意外? 第132章 大火的真相 何止不是意外, 甚至,从贺文佳的话语间可以听出来,当年那件事, 绝对和她有关! 然而双胞胎少年的脸上却没有出现一丝的波动。 可随着他们的出现, 贺文佳心底那一点点微弱的人性, 反而在这个时候,突兀地清醒过来了。 她惊恐地注视着两人的面孔, 两只鬼只有半边的身体是正常的,另外的那半边,却布满烧焦的痕迹,甚至黑漆漆地冒着热烟。 空气里的火星几乎快要将贺文佳给烫伤了。 但这个时候,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躲避。 她从来、从来没有想过,已经死去的人,那些被她遗忘的罪恶,真正的罪恶——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阿、秀哥……阿泽哥……” 说完这句话, 贺文佳仿佛想起什么, 猛地挣扎起来,但两个鬼少年牢牢将她钳制住,使得她根本动弹不得, 过了一阵, 她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竟然猛地低下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这个模样。 在贺文佳这十几年短暂的生命中, 除了父母之外, 除了白老师之外, 太阳之歌的同伴们是她遇到的所有人里面, 对她最好的。 无论后来发生什么事, 贺文佳也无法否认他们曾经对自己释放过的善意。 其中阿秀和阿泽作为太阳之歌的核心成员,英俊、优秀,友善而且温柔,他们如同黑夜里的星辰,闪闪发光。 只要看到他们,贺文佳就会想起自己的丑陋。 过去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她不想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但更恐怖的是,那些被她刻意忘掉的记忆,竟然像雨后春笋般,疯狂地冒了出来。 贺文佳浑身哆嗦着,神情癫狂,“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不救你们的!” 她想起了那场火。 当时她已经和老师相爱了,并且检查出身体里有了老师的孩子。 可这一切竟然被阿秀阿泽和汐汐发现了。 她很害怕。 他们会怎么做呢? 会报告给学校知道吗? 不可以,那样她会被退学,老师也会被辞退的。 不可以这样! 她只能逃跑,在老师的帮助下,隐藏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偶尔会在老师的宿舍里面小住。 就这样藏了一段时间,学校里忽然多了许多关于太阳之歌的谣言。 她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 可她怎么可以出来为他们澄清呢? 她可是有了老师的孩子啊! 一切都是为了她和老师的爱情,她只有老师了…… 他们都会阻止她的。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3节 就这样躲了很久,久到她忘记了外面的空气,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她走出来,下意识来到了歌剧社。 然后她看见了,那一场大火在练习室里迅速蔓延,他们挣扎着哭嚎着想要逃跑,但门锁坏掉了,只能通过别人从外面将门撞开。 贺文佳急匆匆地站到门前,她想要帮助他们,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的前一秒钟,她动作骤然停住了。 她犹豫了。 通过门板上的玻璃,她看见了曾经的同伴们是怎样哀嚎的。 她伸出了手,指尖微微痉挛,目光在看向过去的同伴时,充满了犹疑。 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一定会被抓住的吧?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她会比现在更惨! 大人们会强制她打掉老师的孩子! 而老师身败名裂,她会被老师抛弃。 强烈的恐惧攥住了贺文佳的心脏,她一步步地后退,勉强地笑着:这场火又不是她放的,她只是路过而已,害他们的,不是她啊,一切都是他们命中注定的。 突然,嘭的一声。 一个男生撞到了门边,他死死地盯着贺文佳,凶狠地拍打着门:救命啊!快救救他们!开门!开门!贺文佳,开门! 贺文佳她……移开了视线。 她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转身离开了歌剧社。 “不是我杀你们的!那场火不是我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贺文佳身上的力气仿佛全都被卸掉了,她泪涕横流地看着两个少年,“我只是、我只是没有帮你们而已啊!我也没有办法呀,我和老师过得那么艰难,已经不能再被伤害了!” 她试图解释,试图祈求谅解,好让自己心底那点微弱的愧疚消失。 然而对于阿秀和阿泽两名少年来说,甚至是太阳之歌死去的所有人来说,他们平静地看着贺文佳,眼中既没有激烈的憎恨,也没有对过往的感怀。 曾经帮助过保护过的插班生贺文佳。 消失的贺文佳。 因为她而被迫的背负上许多恶劣谣言的贺文佳。 全部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们已经死去许多年了,早就没有了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 当初向贺文佳伸出援手的时候,也从未想过索要回报。 并不是世间上所有的善意,都能够得到回应的。 从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要离开那个让他们一遍遍重复死亡的鬼地方而已。 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在另一个人那里得到回应。 贺文佳疯疯癫癫的呓语着,游西雀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胸腔的怒蹭蹭蹭直往上冒,原来当年太阳之歌本来是可以得救的! 贺文佳分明看见了那场大火,她分明就站在练习室的门口,哪怕她向外面的任何人求助,这场悲剧也不会发生。 可是她没有。 游西雀脑一阵抽疼,她现在从贺文佳口中听到爱情这两个字就想吐! 什么垃圾玩意儿。 “阿秀、阿泽,不要听她废话了,速战速决。” 游西雀看着贺文佳肚子里那个怪东西仿佛有呼吸般缓慢起伏,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捧着怪谈橱柜,寻思着让它吃掉贺文佳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事到如今,贺文佳绝对不可能是人类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她都不可能再是人类。 对怪物,没有必要用人类的方式去解决。 “杀掉她,不要让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出来。” 游西雀脸色不太好看,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贺文佳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些,即便是现在,那个“东西”仍然在生长着! 这一幕让她瞬间想起了程小蔓生产的画面,从那里面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婴儿,而是一条成年男人的手臂,她的肚子里面,孕育着一个成年男人! 为什么是一个成年男人? 猜测到其中的原因,游西雀便有些不寒而栗。 话音刚落,贺文佳就嘶声吼叫起来!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了。 分明还是白天,却已经宛如黑夜。 双胞胎少年长了一副漂亮的面孔,出手却格外利落狠戾,转瞬之间,贺文佳的手臂便已经被完整拆卸下来。 仔细一看,两条枯骨般的手臂竟然冒着黑烟。 游西雀没有兴趣看这种画面,正准备转过身,突然,鼻腔里钻进一股甜腻的香气。 嗒、嗒、嗒。 脚步声幽幽从楼梯里响起,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那股甜腻的香气也越来越浓厚。 游西雀皱起眉,被熏得头晕脑胀。 而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形高挑,面容英俊的男人,微微下垂的眼角本该带着忧郁的风情,可搭配在这个男人脸上,却呈现出一股截然不同的,阴郁而又纯粹的邪恶。 “白隐。” 然后男人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游西雀,脸上带着欣喜而温和的笑容,而后用一种惊喜的声音说道:“游老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由始自终,他的目光没有向贺文佳身上投去半点。 游西雀在心底冷笑,也学他,睁大眼睛,用惊讶的语气反问:“你才是,白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顿了一下,她弯起唇角,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今天是礼拜天呢,您不去玩啊?难得的放松,过了今天又得回去上课了吧,应该挺烦的,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是说……” 她笑容更深,话语间带着露骨的恶意,“披着别人的人皮不舒坦,终究还是得回到自己的老鼠窝,透一透气才舒服?” 噼啪一声,贺文佳已经被拧断了一条腿。 她惨叫一声,但看见白隐后,整个人便像是有了依靠,委屈不已地呼唤:“老师……” 白隐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见到她的惨状,白隐脸上却没有半点同情,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朝着贺文佳招了招手。 下一瞬,贺文佳眼睛便亮了起来,她分明只剩下一条腿了,可就在白隐招手的瞬间,迅速从少年手中挣脱,扑向了男人,而后单脚撑着地面,柔弱无骨地挨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地诉苦:“老师,我好痛啊……你疼疼我,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他们又不是我杀的,干嘛要来折磨我?” 眼前的画面极其诡异。 女孩的身体几乎只剩下硕大的肚子了,她的脸已经不复人类时的面容,整个人都十分怪异,可即便如此,在白隐出现后,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全身又重新充满了力量,只有一条腿,也要靠在白隐怀里撒娇。 当脑子里浮现“撒娇”这个词,游西雀由衷地感受到一阵恶寒。 恶心恶心恶心! 她忍不住狠狠搓了一把鸡皮疙瘩。 然而白隐并没有回应她,仅仅是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安抚自己养的一条狗。 他依旧用那种灼热的目光看着游西雀,并不在意她之前口出恶言,然后费解地说道:“游老师,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你这样说我?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真的是个好人,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 第133章 好人 好人? 游西雀弯起唇角, 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满脸都是嘲讽。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隐的表情十分坦然, 一切都发自他的内心, 他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游西雀淡淡地扫了一眼贺文佳。 嗤笑一声, 对白隐说:“包括把她变成这样的怪物吗?” 贺文佳当然是不对劲的,后面发生那么多可怕的事, 不能说完全是外界对她的影响,但同样的,如果不是白隐后来的刻意引诱,甚至把那把“刀”递给她, 贺文佳也许只是一株生长在阴影中的野草。 是白隐的“刀”,让她有了作恶的能力。 甚至,那时候的贺文佳才十来岁,人格或许还有改变的机会。 白隐作为一个成年人, 诱惑她, 扭曲她,甚至是毁灭她,彻底将她带到了另一个极端, 一条路走到黑, 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 然而当游西雀说出“怪物”这两个字后, 白隐却惊讶地睁了睁眼,他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游西雀, 不明白她这么说的原因。 “怎么会是变成怪物?” 白隐惊诧地说:“我只是满足了她所有的需求啊, 她想要, 我就给她, 有什么不好吗, 哪怕梦境,这也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他忽而笑了起来,分明长了一张英俊的脸,笑起来的眉眼非但不动人,反而却莫名生出一种怪异的阴郁。 “我和佳佳各取所需,她要她的爱,至于我,只是实现了大哥没有做到的事情罢了。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大哥,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在这之前,仅仅是因为他过于懦弱。” “对!懦弱!”白隐忽然扬高了声调,眼睛里泛着兴奋的光,他又重复了一遍,“没错,就是懦弱!游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大哥虽然看上去是那样的人,但他就是个伪君子,不然寻常男人面对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可以坐怀不乱?他不过是在装!” “当然了,我这么说并不是对大哥不敬,这一切也并不是大哥的错,毕竟人类生来就是这样的啊,大哥又有什么错呢?他一定早就想要和佳佳在一起,不只是佳佳,还有更多美丽的女人,包括——” 白隐声音骤然低下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游西雀,语气旖旎呢喃:“——你,游小姐。”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游西雀陡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被某种恶心东西盯上的感觉。 白隐很显然将游西雀和白戾歌是旧识的事情信以为真。 想到这里,游西雀在心里冷冷翻了个白眼。 呵呵哒。 您这是自己脏,也觉得别人脏呢。 “他不敢的事,我这个做弟弟的替他做……”白隐似乎终于找到了观众,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里却隐隐找到了某种“演出”才有的兴奋感。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4节 王医生从来读不懂他。 而眼前这个女人,那天夜里第一次被她用刀抵在树上,他就知道,她的眼神告诉他,她的骨子里一定隐藏着一种不为人知的疯狂。 她能理解他! 她一定能理解他! 白隐亢奋地想,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眼看着白隐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游西雀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会觉得白隐有非常强烈的违和感。 尤其之前和他说到白戾歌的时候,那种违和感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任他嘴上装得和白戾歌关系有多好,真正在说到白戾歌这个人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他就是这种人”“他是个会对未成年出手的畜生老师”“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按捺住欲望,包括白戾歌”“孩子一定是白戾歌的”…… 他打从心里,就认为白戾歌对贺文佳所有的冷漠和善意,都是一个伪君子的克制和忍耐。 游西雀不耐烦听下去了,正想说话,忽然,旁边卷来一道阴风。 两双漂亮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怒意翻涌。 “白老师——” “不是那样的人!” 双胞胎少年回到游西雀身边,惨白的面孔上布满阴鸷,黑色雾气升腾,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卷入黑暗之中。 “他、绝对不会……像你一样!” “白老师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任何人……” “冒牌货!冒牌货!冒牌货!” 少年漂浮在半空中,逼仄的房间内,隐隐冒起火光,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愤怒低吼,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尖锐,随着亮起的火光,空气反而变得愈加冰冷。 到最后,他们几乎尖啸着控诉白隐,浑身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突然,噗嗤一声。 火星骤然一闪。 这是一间空房间,真正住在这里的人早就搬走了,留下来的只有一些没必要搬走的杂物,地面零零碎碎倒了一些塑料袋破木板,也就在火光闪烁的瞬间,忽然,白隐脚边的一块木板燃烧了起来。 火势迅速蔓延,木板和塑料袋疯狂烧起。 不过转眼瞬间,整个房间便已经火光大盛。 然而少年的怒意并没有得到安抚,伴随着越渐尖锐愤怒的吼叫声,窗外的雨水被热度蒸发,游西雀眉头一皱,抬眼一看,两个少年原本只有半边身体烧焦,此时飘在半空中,竟然变成了两具黑漆漆的焦尸。 “不行,再这么下去会失控。” 瞬息间,游西雀脑子里想通了许多事情。 两个少年对待待现在的贺文佳分明都能平静相待,对白隐却厌恶到这种程度,“也许之前他们身上还发生了更多事情,白隐夺走了白戾歌的身体,营造一个好人的身份在青藤高中生活,从他在精神病院的涂鸦来看,其实他一直嫉妒白戾歌,既厌恶蔑视白戾歌,又想夺走他的一切。” “这样一来的话,以他的性格,他不可能不会去接近太阳之歌的成员,甚至会利用自己是白戾歌弟弟这个身份,去夺走他的一切,包括学生们对白戾歌的尊敬和爱戴,但很显然,这一切并没有成功。” “他们根本不是同样的人,白隐的虚情假意,被白戾歌悉心照顾的太阳之歌,不可能会被迷惑,孩子们虽然天真,但是并不傻。” “而白隐扭曲的性格,在被孩子们排斥之后,不可能不做出行动,也就是说……太阳之歌的学生们,很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更早地知道,他们的老师早就不在了,至于白隐——对了!” 游西雀蓦地惊醒,“所以太阳之歌被烧死后,青藤高中地下论坛疯狂发散对他们的谣言,这一切,很有可能是白隐暗中操控!” 意识到这一点,游西雀心情复杂地看着白隐。 这个人是纯粹的恶的集合体。 从被亲戚收养,到精神病院,到诊所,甚至到青藤高中。 从小到大,有他的地方就有杀戮与罪恶。 他毫无回忆,毫无愧疚,毫无负担,甚至,在他的意识里,他生来就是应该这样的。 “等等——”游西雀忽然睁大眼睛,她定定地望着白隐,陡然提高了音调,“白隐,你该不会是个枯萎症患者吧?” 后期的枯萎症患者可能会浑身无法动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但枯萎症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 先是失去情绪感知,再到失去感情,因此,枯萎症患者中产生犯罪分子的可能性极高。 然而下一瞬,白隐却陡然笑了一下,两个少年的控诉仿佛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他站在火光之中,张开双臂耸耸肩,眼睛亮了亮,笑盈盈对游西雀说:“游小姐,你竟然关心我!不过……很抱歉,我并不是枯萎症,当年把妹妹的眼睛戳伤之后,舅舅也曾经带我去检查,但是很抱歉,我没有病。” 说完,他一脸惊讶:“难道我看上去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哦,看来是真的变态了。”游西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空气里的火焰几乎要烧到她的头发,但阴冷的气流却像一双无形的手在她身上徘徊,驱散了她身上的热意。 顿了顿,她低声说道:“赝品始终是赝品,白隐,你从来没有成为白戾歌,更没有超越他,从一开始,你就不可能是他。” 声音不大,但在这个狭窄逼仄的房子里却十分清晰。 游西雀料想白隐会像之前一样笑嘻嘻装傻过去,然而下一瞬,只见男人的表情骤然阴沉下去,那双下垂眼里面像是藏着一个魔鬼,凶恶嗜血的目光死死盯住游西雀。 “游小姐。” 白隐阴恻恻地说:“你这么漂亮,我本来是很喜欢你的,甚至就在前一秒,我还在喜欢你,你和大哥是旧相识,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能帮忙就帮一下——” “老师!”贺文佳陡然叫了一声,她怨恨地瞪着游西雀,咬牙切齿地说:“你不可以喜欢她的。” 然而白隐却视若无睹,他又笑了起来,“但现在我很讨厌你,游小姐,我真讨厌你,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我不需要成为白戾歌,马上、马上,我就会成为新的自己。” 说完,他终于低下头,亲昵地抚摸着贺文佳的头发,眼神里充满了诡异的爱意,然而他的眼睛,看的却是贺文佳隆起的腹部。 “佳佳,老师喜欢你,但是又喜欢游小姐……可老师的心只有一颗,只能分给一个人,你想怎么办?是你离开,还是……杀掉她,你留下?” 屋里温度直线下降。 烈火之中,贺文佳幽幽地笑了起来,苍白的面孔犹如恶鬼。 “老师,当然是杀掉她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远处忽然传来惊叫声与惨叫声。 一根半透明的黑线,从贺文佳断臂处的地方,幽幽钻了出起来,它像一条黑色的蛆虫,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根部连着贺文佳,身体却疯狂地向窗外蔓延,而后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下一瞬,远处传来尖锐的咆哮声。 黑线在雨幕中突然分成了无数条细线。 游西雀皱了皱眉,却并不着急,她抬头看了一眼双胞胎少年,忽然说:“你们不要生气。” 她抿了抿唇,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笛子。 “你们看这是什么?” “白戾歌……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沉默下去吗?” 第134章 没提要 银色的笛子被重新粘起来后, 光泽黯淡,显得十分脆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破碎。 随着游西雀话音落下, 房间里的空气也随之一窒。 任谁也没有想到, 白戾歌的遗物竟然会在她手上。 两个少年愤怒的双瞳中流露出一丝困惑、茫然、无措, 而后他们的怒意逐渐平息了,火焰开始熄灭, 很快,房间里最后一点火星也消失了,先前的一切仿佛幻觉,只留下寂静而又沉默的房间。 他们慢慢地来到游西雀身边, 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支笛子,脸上烧焦的痕迹褪去,渐渐恢复成寻常孩子的模样,两个苍白清隽的少年眼眶泛红, 不知过了多久, 才颤声地低唤一声:“老师……” 白戾歌对他们很好。 青藤高中历来严格,学生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少年们总有许多他们那个年纪才有的烦恼, 更有许多在学校无法解决的烦愁。 这个时候, 老师就不再是普通的老师, 而是那个立在黑夜大海里的灯塔。 白戾歌的离开,任谁都看得出来不对劲。 可尚且年幼学生们根本无法撼动现实也提供不了帮助,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最后甚至连他们自己也被卷入这场可怕的风波中。 失去一直以来照顾他们的老师仿佛失去一个重要的亲人。 被烧死, 被困在那片地方, 死后鬼魂反反复复重复生前的一幕。 甚至被造谣, 偶尔父母闯进学校,要看一眼他们被烧死的地方,却被拦在楼下,他们只能听见爸爸妈妈痛哭流涕哀嚎自己的名字。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死后混沌的大脑终于在这个时候清醒,两个少年哽咽着,眼眶里流淌着红色泪珠,映在惨白的面孔触目惊心。 另一边,贺文佳的身体却猛地一颤。 像再一次与阿泽阿秀重逢时一样,她下意识躲在了白隐身后。 然而却在下一瞬对上白隐微笑的面孔。 “佳佳,如果你还想去找他,我不介意哦。” 闻言,贺文佳身体一哆嗦,疯狂摇头。 “不、不……老师,求您不要抛弃我。”她恐惧地说,白隐会接受她,白戾歌却只会拒绝她! 两个白老师……只有白隐才会和她有未来。 想到这里,贺文佳看着游西雀时,恨得几乎眼睛都要滴血,她怎么会有那个白老师的遗物?而她的老师,为什么会喜欢她? 坏女人! 有了一个还不够,竟然还要两个! 她恨她! 一定要杀掉她,只有这样,老师才会是她的。 下一瞬,只见贺文佳身上的黑丝暴涨,疯狂向四面八方蔓延,蛆虫般爬满整个房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个房间灌满。 但比起蛆虫,这些黑丝更像黑色的蛛网,不多时,整个房间便如同蜘蛛巢穴,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蛛丝。 贺文佳双臂和一条腿被双胞胎折断,身体已经无法正常行动,黑丝如有生命,将她的身体托起,小心翼翼护着她过于畸形庞大的肚子,使她呈现出一种肚子在上,头颅却180度向下扭转倒吊着的姿势。 她像一只怀孕的母蛛,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盘在蛛网上蛰伏。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5节 空气里甜腻的味道愈加厚重。 与此同时,贺文佳的腹部撑得越来越大,将她肚皮撑得几乎有些透明,将里面肉色的正在蠕动的东西呈现出来。 见状,游西雀头皮有些发麻。 乌鸦在窗外疯狂叫唤。 雨幕之中,好像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游西雀就站在窗边,下意识往窗外瞥了一眼,寒意骤然升起。 黑丝几乎布满了整个小区。 这些老旧建筑陡然如同生锈的铁器,死气沉沉地伫立在雨雾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狭窄的巷道间,忽然出现了一个个阴沉沉的人影。 它们身体佝偻,低垂着脑袋,脚不点地地朝着这个小卖部的方向飘来。 每一个影子的心口处,赫然都系着一根黑线。 “这是什么东西?”游西雀心头一跳,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白隐忽然笑了一声。 他幽幽地盯着游西雀手里的笛子,笑得格外诡异。 “原来是大哥的东西……哦,没准大哥就在这里呢。”白隐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你看,大哥是不是个胆小鬼,他不是很生气吗,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出现?” 游西雀抿起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白戾歌确实没有从笛子里出来。 难道是她之前把笛子踩碎,连带着白戾歌也没了? 思及此,游西雀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贺文佳盘旋在黑线上一动不动,但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来,周围似乎出现了很多东西。 这个念头刚落,一双惨白的手猛地从后面伸出! 眼看就要勒住游西雀的脖子时,她的后脑勺却像是长眼睛般,敏捷避开,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湿淋淋,穿着红裙子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一根黑线穿过她的心口,另一端与贺文佳相连。 见状,游西雀立即意识到一件事情。 “贺文佳是通过这些黑线在操控这个女鬼!而这片废弃小区,还有许许多多被贺文佳和白隐杀害后被遗忘的鬼怪!” 这时,白隐乐呵呵地说:“游小姐,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保护佳佳,而是,为了保护你啊……” 他张开双臂,陶醉地向游西雀展示眼前的一切。 “你看,我从来都没有想要成为大哥,区区一个白戾歌、区区一个白戾歌……”他几乎忍不住大笑出声,“白戾歌又怎么样,我拥有的一切,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下一瞬,四周最后一点光线也暗下去。 窗户灌满了黑线,整个房间,彻底被封闭了。 与此同时,窗外的雨声也消失了。 不但是雨声,连带着贺文佳和白隐,似乎也在这时消失无踪。 游西雀的身体骤然绷紧,她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迫使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并不是他们消失了。” “而是……我的五感消失了。” 伸手不见五指,入眼所在尽是黑暗。 听觉、嗅觉、触觉……都在此时消失,游西雀像一片漂浮在深海里的木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忽然,一双猩红的眼睛出现在她面前。 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但这双眼睛却看得格外清晰。 “你是什么东西?”她问。 而后那双细长的眼睛幽幽弯了起来,像是在笑,然而游西雀却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接着,一滴水落在了她的额头。 游西雀怔了怔,抬手抹掉这滴水珠。 但无论她怎么擦,那滴水珠始终顽固地落在她的额头,甚至,水珠越抹越多,掌心也越来越湿润,忽然,游西雀动作蓦地停下。 她收回手,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猩红。 是血。 是谁的血? 这个念头陡然浮现,游西雀缓缓抬起头。 滴答、滴答、滴答…… 水珠落下的速度逐渐变快,最后几乎变成一道红色的细线,将游西雀的脸淋得一片鲜红。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她对上了一张脸。 这张脸是倒过来的,瞳孔里充满血丝,直愣愣地对上游西雀的眼睛,双眼无神而绝望。 它微微晃动着,视线上移,赫然是被一根绳子倒吊在半空中。 下一刻,啪嗒一声。 这个脑袋陡然从脖子上断裂,直直坠入游西雀的怀里。 游西雀身体僵住,下意识接住,但就在下一秒,她终于看清了这张脸的模样—— 这是她自己的脸! 是她自己的尸体被吊了起来! 她死了? 这个念头刚落,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口腔里迅速蔓延起血腥味,但眼前的一幕仍然没有消失,游西雀冷冷地抿起唇,“不,我还没有死,一切都是幻觉,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死。” 想到这里,游西雀立马从背包里掏出短刀,而后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掌心划拉了一个口子。 血液骤然渗出。 伤口划得很深,血液淅淅沥沥落下。 游西雀丢掉那颗头颅,暗骂一句,净给她整这些渗人的东西。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皱了皱眉,试图观察周围的环境,但这里一片漆黑,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像被关进了一个黑暗的小世界。 游西雀抹了一把脸,尝试着往前走。 她是个普通人,在这种时候只能依靠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气流。 “有风?”游西雀立即来了精神,“有风就意味着有出口。” 脚步立即加快,又过了一会儿,一扇红色的门突兀地出现在了黑暗中。 门? “又是门?”游西雀表情古怪,没忍住嘀咕了几下,“上次……就是那次做梦遇见谢迦那次,似乎也是穿过了一道门。” 猩红木门就那样沉默地伫立在黑暗中。 游西雀静默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她知道在这种地方自己应该格外小心谨慎,但后退也是一片黑暗,前路只有这样一扇门。 “难道后退就能离开?” 她摇摇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 当她成为猩红眼的主人开始,一切诡异早就已经缠上她了。 这只是其中的一环。 以后肯定还有更多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她没有理由停在这里。 咔嗒,游西雀拧开了门把。 下一瞬,空气里忽然漂浮起来一股香甜的味道,与此同时,一只小小的手,突然将游西雀从黑暗里拉了出去。 小姑娘瞪了她一眼,嘴里叭叭叭地说着话:“快点快点,你快点呀,妈妈的蛋糕已经做好啦!就等你呢!” 明媚阳光下,小姑娘穿了一身花裙子,皮肤白皙,眼珠子漆黑漂亮。 然而游西雀在看见她的脸之后,脑子里迅速弹出几个问号。 “?” “游心雅?” “你怎么变小只了?” 话音刚落,前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乖宝。” 游西雀蓦地一顿,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 不对,这个时候,她还不算老太太。 “……外婆。” 第135章 怪异(一) “乖宝?怎么啦?” 听见声音, 游西雀才陡然清醒过来,可再看到游心雅的时候,还是懵了起来。 眼前的游心雅只是个小胡萝卜头。 白嫩的脸蛋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又圆又亮, 可再怎么漂亮可爱的脸, 也不能弥补她看上去还不到十岁的模样。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6节 而前面冲她招手的老太太—— 在游西雀的记忆里, 患上枯萎症的老太太仍然优雅,但再怎么也难掩病人才有的虚弱神态, 满头风霜的银发,总是端着一张枯萎症病人才有的僵尸一般麻木的面孔。 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老太太,只是有零星的白发而已,穿着一身暗蓝色典雅旗袍, 坐在凳子上冲她温柔地笑着。 “这是怎么啦?” 游西雀面露茫然,一时间竟分不清梦境现实。 可理智上,她只知道这一切不该是现实的。 她和游心雅都已经长大,两人小时候少有亲密的状态, 更别提手拉着手一块儿去吃蛋糕, 而且,妈妈做的蛋糕,什么时候能轮得上她?那个女人嘴上说自己不偏心, 但总是要多护着游心雅一份, 她好像不是亲生的, 胡雨知小心警惕着,生怕她夺去了游心雅一切。 老太太就更不可能了, 她已经患上枯萎症许多年, 游西雀现在就是要回到现实里, 将老太太从枯萎症中拯救出来。 然而情感上, 她下意识地, 难以遏制地,一步一步,更近一点,更近一点靠近老太太。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老太太对她说话了呢? 下一瞬,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抱进怀里,游西雀一怔,下意识地钻进老太太的怀里,要很艰难才能把自己的眼泪收回去。 但老人还是细心地察觉到了不对,她稍稍退了一下,端起游西雀的脸蛋,“哎哟哟,乖宝怎么啦?不高兴啦?谁欺负你了?外婆给你出气去!” 说着就要拉起她气势汹汹地找人算账。 游西雀连忙拉住她,“没有没有,我好着呢,就是今天天气太好,风沙进了眼睛。”她抬头看了一眼,想指指天,忽然愣住。 天气确实晴朗。 整片天空澄碧如洗,蓝湛湛的,没有一片白云。 可就在她抬眼看过去的瞬间,天空好像忽然闪过什么红色的东西——好像有一只红色的眼睛在暗中窥视,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是错觉? 游西雀不对劲,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是觉得不对劲的,甚至,她不应该在这里。 她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困惑。 游西雀看着自己同样缩小的双手。 不对劲。 到底不对劲在哪? ——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比如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诸如此类,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甚至,连一开始那种……本该变成枯萎症病人的外婆突然出现,还有小时候的游心雅好像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种种不对劲给她带来的惊愕和困惑,都在逐渐消失。 她的脑容量似乎变成了一个很小的瓶子。 随着新事物的出现,旧的东西,一点一滴被挤了出去。 这时,女人端着香喷喷的蛋糕出来了,她年轻的时候也好看,毕竟生出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她一边笑着一边冲旁边的人招呼:“快来快来,蛋糕已经做好了,是咱们宝贝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 巧克力蛋糕? 游心雅巧克力过敏呀。 以前,凭着老太太和外公的积蓄和名望,他们住的是独栋别墅,外面有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花草草,还有卷着鲜花和绿藤的秋千,而旁边是木头桌椅,午后休息用的,也可以朋友聚会的时候用。 桌子旁边围了一圈的椅子。 游西雀被老太太牵着走过去,胡雨知先落了座,老太太坐在她旁边,另一边向来是游心雅的位置,游西雀从来不亲近她,自然也没有坐过去的意思,下意识挨在老太太旁边,还没来得及落座,忽然,胡雨知惊诧地说:“雀雀,你怎么不过来和妈妈一块儿坐啊?” 游西雀懵懂地抬起头。 谁? 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忽然,胡雨知表情骤变,她恶狠狠地瞪着她旁边,难以忍受地尖叫一声:“游心雅!你在干什么?!那条裙子谁让你穿的?不是跟你说了吗!那是给你姐穿的!脱掉!快点脱掉!搞什么,这条裙子是限量版,很难才抢到的,你穿了之后你姐姐穿什么?穿你剩下的吗?” 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下来,不光是游心雅懵了,游西雀也懵了。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女孩。 游心雅紧张地拽着裙摆,两眼含泪,“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它放在床上,我以为可以穿的。” 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抬眼看着游西雀,带着哭腔说:“雀雀,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回去脱掉,对不起,我不知道它是你的。” 她穿了一条白色碎花公主裙。 这种款式从来都不是游西雀的取向,她也不喜欢这种类型。 可即便如此,游西雀还是昏昏沉沉。 胡雨知的尖叫声快把她的耳朵都给吵坏了。 更坏的是,她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一条裙子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况且,为什么会这样? 游西雀把游心雅的手拉住,让她不要害怕,“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妈妈,你不要骂她,是我让她穿的,我不喜欢这条裙子。” “……哦,这样啊,那算了。”胡雨知笑逐颜开,像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亲切地招呼游西雀,“乖宝快过来和妈妈一块儿坐呀,老是黏着外婆,妈妈可要吃醋了!” 说话间,半个眼神也没有落到游心雅身上。 游心雅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游西雀心跳加速,脑袋嗡嗡作响,她忽然觉得有点儿害怕,下意识抬眼看向老太太求助,然而老太太仿佛没有看见刚才的一幕,她面带微笑地收拾着桌面,察觉到她的视线后,才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啦?乖宝不是最喜欢吃巧克力蛋糕了吗?哦,想跟外婆一块儿吗?好啦,雨知,就别为难孩子了,一天天的,像什么样子。” “……” 不是不是,外婆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为什么要骂游心雅? 而且、不觉得妈妈怪怪的吗? 游西雀张了张口,对上老太太关切的眼神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觉得不对。 被疼爱的人变成了她。 被摒弃的人变成了游心雅。 她们两个人的人生似乎调换了过来。 可当游西雀坐在老太太身边后,被那双温热的手搂住,游西雀却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恐惧感在她心底像野草似的疯狂蔓延。 更可怕的是,老太太漠然的态度。 然而当蛋糕被切好端到面前时,香甜的气味钻进鼻腔,仿佛调动了她全身的欢愉细胞,小游西雀的眼睛亮了亮,圆圆的大眼睛里仿佛冒着光,她下意识伸手攀在桌子上,高高兴兴地对老太太说:“外婆外婆,我要吃!” 小女孩坐在凳子上还是有点勉强了,两条腿够不着地面,这会儿兴奋地在半空中晃着。 “哎,好,外婆喂你啊。”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外孙女撒娇哪个老人家不喜欢呢。 祖孙两个其乐融融,小游西雀很快就把所有心思放在了蛋糕上。 毕竟这个时候,她只是个小孩呀。 小孩子喜欢蛋糕有什么错。 至于被所有人忽视,坐在地上吃蛋糕的另一个小姑娘——又有谁会去在意呢。 小孩子的记忆和脑子,才那么一点。 老人年纪终究是大了一些,没那么多的精力折腾,吃完饭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留下胡雨知和两个小孩。 院子外面是铁栅栏围着,上面系满了层层的青色藤蔓,却也能对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胡雨知要收拾东西,就让两个小孩在院子里玩会儿。 游西雀闷闷不乐地应了,游心雅更是没有意见,她坐在凳子上,努力地想呀想,在她小小的脑子里,总觉得好多东西好像是不应该发生的。 可她怎么也想不出来。 因此,她没有留意到,胡雨知在进屋的时候,幽幽地看了游心雅一眼。 游心雅对上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游西雀越想越觉得脑袋瓜疼,最后她决定放弃了,于是跟游心雅说:“我想出去看看,你要和我一起吗?” 下一瞬,游心雅脸色骤变。 “不行,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游西雀抿着唇,她现在不高兴,就想出去散散心,她才不听别人的意见。 不等游心雅回答,她扭头就往大门的方向走,身后的游心雅脸色发白,急匆匆地跟过来,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走过去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 游西雀并不怎么在意。 但下一瞬,她还是不得不抬眼看过去。 因为男人一直在看着她。 斜眼看着她。 黑色的眼珠子斜到眼角尽头,几乎要从眼眶里裂出来。 然后他轻轻地冲游西雀笑了起来,露出里面满口鲜红的牙齿,还有挤在牙缝里干涸的血丝。 游西雀放在大门上的手陡然间停住。 男人很快就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很远,还在用漆黑的眼角盯着她。 啪嗒、啪嗒—— 他分明穿着鞋子,为什么走路会发出这种声音呢? 目光缓缓下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7节 哦,原来他是用手掌在走路,他双臂的位置,是他的两条腿。 第136章 怪异(二) 这是一个手脚错位的男人! 小游西雀吓了一跳, 惊叫一声放开手,这时,游心雅猛地拉住她的手, 紧张兮兮地说:“你、你不可以出去的, 妈妈要我们在院子里玩, 要是出去的话……她会、她会打我的。” 说到最后,她眼眶泛红, 小心翼翼拉开袖子。 白嫩的手臂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呀!”游西雀惊讶地瞪大眼,“她怎么会打你?” 妈妈最爱的人明明是妹妹呀。 已经失去成年人记忆的游西雀如此想道。 她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小小的脸蛋上轻轻皱起眉。 这个时候, 她终于发现了很多很多地方究竟不对劲在哪儿了。 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最疼爱的人永远是妹妹。 爱她的人只有外婆。 可外婆也并非不疼爱妹妹,老人家温和善良,根本就不可能会对被欺负的妹妹坐视不理呀, 毕竟——在所有人都抛弃她的时候, 就是外婆将她带了回去。 咦? 小游西雀陡然瞪大眼睛。 “外婆明明将我带回了自己家,妈妈和外婆也已经在大吵一架后再也不见面了,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小小的脑袋瓜里好像突然亮起一盏灯。 照亮了朦胧的迷雾。 小游西雀看了看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 表情严肃地盯了她好一阵。 盯得小游心雅避开眼神。 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 直觉告诉她, 现在不应该把这些话说出来。 所有人都变了。 小游西雀兴奋了一下, 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迷宫,这些变化的人都是迷宫路上的怪物, 只要弄清楚谜题自己就能闯出迷宫, 那些变化的人都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她并没有被吓到, 反而更加跃跃欲试了。 “嗯嗯。”她安慰地点点头, “不出去了不出去了, 妈妈说不行我就不去。” ——才不是,等到没人的时候她就要去看看。 刚刚那个叔叔好奇怪。 好像什么怪物。 会吃小孩吗? 好想用扫把揍他一顿嗷! 吓到外婆就不好了! 闻言,小游心雅瞅着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爸爸晚上才回来。 在游家,男人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爸爸默不作声地吃了饭,又被指挥着洗了碗,然后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游西雀的时候笑眯眯地关心了几句。 小游西雀乐呵呵地有什么就说什么,看着可别提多乖巧了。 结果一溜回房间,小姑娘就打算起了出逃计划。 一天下来她可看出来了。 所有人都不希望她离开这栋房子,好像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吃完晚饭我想出去散步,外婆突然跟我说自己腿疼,要我给她捶捶,可是外婆一直有跟朋友去跳舞,老太太有时候会很累,但大多数时候身体倍儿棒呢。” “还有,我问了妹妹,现在明明是七月份,我们不是应该上学吗?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嗯,而且游心雅才没有这么笨,就算有问题,她也会找到别的理由跟我说出来的。” “然后妈妈跟我说,我们现在在休假,因为学校好像出了一件大事,不让我们上学了。” “好奇怪哦,问她出什么事也说不上来。” “总结——”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小大人样似的摸摸自己的下巴,皱眉点点头:“他们为了不让我离开家,都在骗我,而且他们一定是被怪物附身了,我得出去看看才能找到真相!” 这个时候姐妹俩还没分房睡。 上下架两层的床,小游西雀睡在上面,游心雅睡在下面。 床上有一个书架桌,台灯一直开着,她一直在那儿嘀嘀咕咕的,声音不大,只有自己才能听见,计划了好一阵子,游西雀决定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夜晚漫长。 床垫软软的,小游西雀居然有点儿不习惯。 她记得,自己以前睡的都是硬板床,家里不穷,但母亲就是讨厌她,分明是多备一份的事,买的时候总能忘记她。 现在居然和妹妹的身份换过来了。 好奇怪哦。小游西雀心里这么想着,有点微妙的不适。 她睁大眼瞅着窗外,半点儿睡意也没有,隐隐约约中,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习惯了熬夜,这个时候竟然精神得很,还能起来打两个小时的太极拳。 窗是那种田字窗,这个时候,窗帘还没有拉上。 游西雀一眼就能看见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 “这个也很奇怪,连一片云朵也没有。” “只有一个圆圆的月亮、嗯月亮……咦?!” 小姑娘蓦地瞪大眼睛。 天边的月亮竟然消失了! 银色的圆月仿佛被黑暗缓缓吞噬,在只剩下一道弯弧的时候—— 忽然,那团吞噬了月亮的黑色,竟然缓缓张开了,像是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浓郁粘稠的红色从那道裂口里溢出来,而后越来越大,最后灌满整个月亮,仿佛一只睁开的红色眼珠子! “啊!眼珠子!” 小游西雀在心里惊呼一声,她定定看着“它”,而“它”也在默不作声地与她对视,而后充满恶意而又挑衅地,冲她邪恶地眨了一下眼。 “不对!它真的是一只眼睛!” “月亮变成了一只红色的眼睛!” 小游西雀吓了一跳,差点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唰的一声,她把窗帘拉上,心脏嘭嘭嘭剧烈跳动。 就在这时,她忽然瞥见一双黑魆魆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就那样默不作声地出现在床头,幽幽地看着她。 苍白瘦弱的脸蛋在黑夜中像是被刷了白漆一样惨白。 知道被游西雀发现后,小游心雅才睁着她那双诡异的眼睛,浅浅地笑了一下:“雀雀,你做噩梦了吗?” 小游西雀觉得她已经被怪物附身了,才不会告诉她老实话。 但这个时候,在某种直觉中,她有一种自己正在被监视的感觉。 问别人做噩梦吗,怎么不想想你自己这时候还没睡觉呢? 但这个时候她决定不跟游心雅计较。 毕竟她真的很可怜。 现在天气有点凉了,她的被子薄得可怕,虽然算不上会冷,但以前的游心雅是什么人呀,那是被妈妈宠在手心里的,被这样冷漠对待一定不好受。 而且她手臂上还有一些淤青。 被妈妈打的。 “对呀,好像梦到自己变成大人了,然后和你分开了,感觉好可怜嗷。”小游西雀软声软调地说,眼睛都不带眨的 “啊,这样吗?”小游心雅小小的脸蛋柔和下来,“只是噩梦而已,你是姐姐,我是妹妹,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嗯。”小游西雀眨眨眼睛,“好了,你快睡吧,我也要睡了。” 两双眼睛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嗯?你要看着我睡觉吗?”游西雀问,“我会睡不着的唉。” 在她坦然明亮的眼睛注视下,小游心雅这才笑笑,然后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小游西雀躺回了床上,越想越不对劲。 她床头的位置没有楼梯呀。 游心雅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她那么小的个子—— 哇!这么说的话,不就是小游心雅双手抓着床边沿,脚底悬空着和她说话吗? “力气好大!” 游西雀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拉起被子,把脑袋锁进被窝里。 暖烘烘的被子很快就让她有了睡意。 小姑娘眼皮一垂一垂地,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嘎吱——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8节 门拉开了一条缝。 外面一片漆黑。 而就在这种缝隙间,出现了三双阴冷的眼睛。 它们幽幽对着游西雀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恰逢这时小游西雀翻了个身,沉睡的面孔对着门的方向,六只眼睛这才诡异而又紊乱地转动一下,咔嗒一声,门悄悄关上。 然而就在下一瞬,小游西雀猛地睁开眼。 她的警惕性高得惊人,开门的声音才响起,就已经醒过来了。 甚至,她背后好像长眼睛似的,清晰地察觉到有三对眼睛在盯着自己。 被窝里明明那么暖和,小游西雀却觉得身上好像淋了雨似的,浑身汗涔涔冷冰冰的,她小心翼翼地搓了搓自己的手,往掌心里呼着热气,又过了一阵,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一定得出去! 小姑娘个子不高,但这个时候已经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某种威胁。 她摇摇晃晃从扶梯上下来,眼睛半闭,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扁着嘴嘀嘀咕咕,用一种别人也能听得见的声音:“嗯……好想上厕所,厕所在哪里呀……” 然后才踉踉跄跄摸出了房间。 就在她出去的一瞬间,躺在床上睡着的游心雅,睁开了眼,她看了看游西雀的背影,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跟出去。 才出门,小游西雀的脚步就快了起来。 客厅里一点儿光亮也没有。 四处都是黑漆漆的。 但是她记得出去的方向。 她走得很快,越走越快,好像身后有无数猛兽在追赶着自己,她和游心雅住在三楼的房间,小游西雀踮起脚尖,轻盈地往下飞奔,终于,她来到了三楼的客厅。 门紧紧闭合。 她跳下楼梯,出去的路近在眼前了,小游西雀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她给自己顺了顺胸口,在心里嘀咕:“好吓人呀,它们还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来偷看,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要、就要……” 忽然,她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一楼的大厅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圆桌,旁边零零散散摆着几张木凳。 这时,一缕阴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也照亮了坐在木凳上的三个——像木偶般,面无血色,阴冷苍白的人。 咔嗒。 伴随着骨骼摩擦声,那三个人僵硬地扭过头,睁着一双没有灵魂的黑沉沉的眼睛,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牵起了嘴角,仿佛三个怪异的牵丝木偶。 “雀雀啊,怎么了,睡不着吗?” “来,来外婆这睡。” “来,来妈妈这睡。” “来,来爸爸这睡。” 第137章 怪异(三) 三张不一样的脸齐刷刷看过来, 脸上的每一寸肌肉分明都在笑,似乎十分友善关切,但在这六只眼睛里, 竟然看不到半分笑意。 小游西雀没想到, 他们竟然守在一楼这。 路突然被堵住了, 被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姑娘有点儿头皮发麻, 她是有点害怕的,而后爸爸和妈妈,还有外婆都站了起来,他们面带微笑, 黑魆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呈现出一种围堵的姿态,缓缓向她走过来。 “雀雀怎么啦?怎么半夜跑到下面来啦?”最爱她的外婆说话时眼睛里隐隐带着一丝审视和责怪,“现在外面可是有会抓小孩的怪物, 雀雀不要外婆啦?要是你不见了, 外婆可是会很伤心的,难道你舍得让外婆难过吗?外婆这一身老骨头,要是没有了最疼爱的外孙女, 可是会死的。” “是呀。”胡雨知, 这个从来对游西雀冷眼相待的母亲, 这个时候露出了失望透顶的表情,“雀雀不乖了, 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 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 还是说——” 突然, 她脸色骤变, 恶狠狠地瞪起眼睛,两颗仿淬了毒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是不是游心雅又抢你东西了?妈妈这就替你教训她!坏小孩!明天妈妈就帮你把她赶出去!扔进垃圾桶里被野狗吃掉,被老鼠咬死!” 男人没有说话,他幽幽望着游西雀,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来就没有太多废话,男人在游家从来没有太多话语权,女人们说什么,他就得干什么,面对两个被极端差别对待的女儿,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 而这个时候,他却带着非常温和的笑容,冲着游西雀伸出了他的手。 另外两只苍白的手也伸了过来。 一时间,竟然像三条干枯的惨白骨头,四面环绕,马上就要将逃跑的小游西雀给抓住。 就在这时,小游西雀忽然大叫一声。 “啊!”她惊恐呆滞地看着三个人,大声喊道:“爸爸妈妈,外婆,你们怎么在这里呀?!” 眼泪稀里哗啦地从她眼眶里溢出来。 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进老人怀里,“外婆外婆,吓死我啦,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和你们都分开了,好可怕!然后我急急忙忙跑出来找你们,结果你们都不在房间里,我又特别想去上厕所,可是找不到你们我就不放心!”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呜呜咽咽地看看老人,又看看旁边的爸爸妈妈,委屈中带着一丝控诉,“你们都上哪去了呀?雀雀找你们找得好辛苦!我不要住这么大的房子了,太可怕啦!” “你是来找我们的?” 三个人对视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和怀疑。 “对呀!”小游西雀狠狠地点点头,然后又马上摇摇头,“不对,我是要上厕所的!但是走到一半特别害怕,就想来外婆,结果到外婆房间没看到外婆,到爸爸妈妈房间也没看到你们。” 说到这里,她一叉腰,满脸狐疑地瞅着他们。 “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呀?” “为什么不开灯呀?” 她眼睛一亮,“在玩什么游戏吗?我要玩我要玩!我也要玩!” 小游西雀一拍手掌,兴致勃勃就要往外面跑,“哦,是不是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呀!你们好过分哦!居然背着我和妹妹偷偷玩,不行,我要叫上妹妹一起!” 见状,胡雨知一急,连忙把她捞住,笑得十分勉强,“没、没有……妈妈在和爸爸还有外婆讨论给你和心雅转学的事情呢,这一直不上学也不行啊,至于为什么不开灯?这、这……” “灯坏了。”男人赶忙把话接上。 “哎哟……”老人忽然痛呼一声,“好啦好啦,雀雀不是要去上厕所吗?快点去吧,外婆老啦,睡觉时间一晚就觉得浑身不舒坦,先回去了。” 说完给了个眼神示意胡雨知和男人,然后率先回自己屋去了。 游西雀目送着外婆离开,担忧地嘀咕:“真是的,书可以先不念,怎么可以让外婆熬夜呢。”说着,又控诉地瞅了另外两个大人一眼。 胡雨知和男人表情僵了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含糊不清地应了几句,然后招呼着游西雀上楼,送她进了厕所,又送她回到房间,这才悄无声息地走进黑暗中。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小姑娘才进房间,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眨眨眼,下意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哇哦!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 差点就被他们抓到了! 但小游西雀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慢吞吞爬上楼梯,回到自己的床上,这次行动虽然失败了,但她并不是失望。 “它们竟然大半夜也要守在楼下,看来外面果然有什么东西,是我绝对不能碰到的,没准有打败怪物或者能让世界恢复原状的办法。” “但想要逃出去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现在看来,他们虽然好像都回自己的房间了,但一定都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盯着我呢。”想到这里,小姑娘有点儿犯愁,不过她并没有纠结太久,她打小就乐观,况且小孩子的体力终究没有那么好,想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小游西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为什么自己回来这么久,游心雅都没有出声呢? 她动静很小,游心雅睡着的话,确实不会醒过来。 但是连呼吸声都没有也太奇怪了,就像、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昏睡中,小游西雀下意识地卷住了冷冰冰的被子。 风微微敲打着窗。 笃笃笃、笃笃笃。 夜色之中,似乎有许多人影正趴在窗外,试图透过窗帘,窥视房间里的小游西雀。 第二天,游西雀是被哭叫声和怒骂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问:“发生了什么事呀?” 但并没有人回应她。 游西雀把脑袋往下铺一探,小游心雅已经不见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像春天里猫叫似的凄厉哭声。 小游西雀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鞋也来不及穿了,立即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哭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咳嗽声。 小游西雀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咚咚咚。 整个楼梯都是她跑下来的声音。 然后她先是看见了一根绳子。 房子是老房子。 后来虽然装修翻新过,但也保留着不少老东西。 譬如一楼大厅顶上的那个天花吊扇。 硕大陈旧的铁片大吊扇仿佛一只盘旋在天花板上的青色蜘蛛,而这个时候,吊扇根部捆着一根绳子,这根绳子很长,小游西雀顺着绳子往下看,脚步猛地一顿。 接下来就看见了让自己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被捆着手腕吊在半空中。 她有着和小游西雀一模一样的脸,乌黑的头发湿淋淋地垂下来,像那女孩一样,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只有偶尔被皮带抽打的时候,才会发出一声惨叫。 除此之外,女孩了无生息,小游西雀在某一瞬间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小游西雀咬了咬唇。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69节 她很不喜欢这样。 胡雨知余光瞥见了她,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热情地招呼她,反而像是没见到她,手里拿着爸爸那根黑色的皮带,狞笑着,狠狠往小游心雅身上甩过去。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怂恿雀雀跑到外面去?!” “怎么有你这么坏的小孩?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不听话的小孩就该死!” 男人沉默地坐在凳子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老人躬着身,剧烈咳嗽,一刻不停,仿佛要将自己的咳出来。 小游西雀放慢了脚步,轻声说:“不是她。” 没有人理会她。 于是她又放大了声音,“不是她!” 这时,胡雨知才像突然看见她似的,惊讶地睁大眼,随即露出笑容,“哎呀,雀雀,怎么不多睡会儿?你妹妹不听话,我得教训教训,外面那么危险,怎么可以怂恿你出去呢,要是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 她脸上分明在笑,但小游西雀却觉得她每一句话都好像淬了毒。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被发现了! 昨晚想跑出去的事情,并没有糊弄过去! 他们事后反应过来了,现在,皮带打在游心雅身上,其实是在借着这件事情,警告她! “如果你不乖乖听话,你妹妹就会被打。” “不听话的坏小孩会死!” “现在鞭子落在游心雅身上,但以后,也一定会落在你身上!” 小游西雀抿起嘴唇,这个时候她应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糊弄过去的,但是她的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瞪得圆圆。 她被威胁了。 很生气! “我想出去。”出乎意料的是,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冷静。 下一瞬,老人的咳嗽声铺天盖地,“咳咳咳、咳咳咳——唔、呜哇!” 只见老太太捂着心脏,脸色苍白痛苦地单手支在地上,整个人像一只蜷缩的虾,地面呕出一片血迹。 她抬起头,虚弱而又悲伤地看着台阶上的小游西雀。 “雀雀,你怎么不乖了?我的雀雀哟……看到外婆这样,怎么也不过来扶一扶?” “呜呜呜,外婆好伤心。” 突然,她眼神阴沉沉地盯着游西雀,“如果早知道雀雀长大后会变得不听话,外婆还不如吊死在这里。” “……” 刹那间,三双眼睛都直勾勾看着小游西雀,目光里充满责怪。 好像她真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孩子。 小游西雀张了张口。 外婆是她最爱的人,以前,她最看不得外婆哪哪不舒服了。 地上的那摊血触目惊心,外婆的身体似乎真的很差。 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擅自逃离。 游西雀不安地捏了捏手指,这个时候,她应该立马冲下去,跟大家说对不起,自己以后再也不到处跑了,只有这样,外婆才不会伤心,游心雅才不会被妈妈打。 “那……” 想到这里,小姑娘终于张开口,迎着三个人期待的目光,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说出了那句话。 “那你去死算了。” 第138章 怪异(四) “那你去死算了。” 话音刚落, 在场人具是表情骤变。 小游西雀却大大地松了口气,她眨眨眼,也不跟他们多说什么, 转身就噔噔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小心地把锁给反锁了起来。 她拉开窗帘, 支着下巴伏在窗边,有点烦恼。 “现在跟他们撕破脸了, 接下来他们肯定会看得比之前更严了。” 小游西雀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大大叹了口气,“要是我是个大人就好了,他们都被怪物附身, 我个子这么小,硬闯也闯不出去呀。” 她双手扒在窗沿上,探出半个脑袋瞅了一眼下面,“不行不行, 跳窗也不行, 肯定会摔断腿的,可疼了。” “不过……”小游西雀发现了一件事,“他们一直在阻止我离开这间房子, 但目前为止, 却没有真正地对我做出什么伤害, 这不就证明,现在他们暂时还伤害不了我, 或者说, 因为某种原因, 他们根本就伤害不了我, 只能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至于为什么要把她困在这个地方呢? 也许在世界的某处, 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把她关进来,就会一直恶化。 “真相只有逃出去之后才能知道了。” 这个念头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狗叫。 小游西雀惊讶地睁了睁眼,她可不知道附近哪家邻居养了狗呀。 这栋小别墅四面采光,隔着不远的距离,东南西北都住着人家,伴随着这一声犬吠,像是一盆黑狗血驱除了邪祟,在小游西雀醒来后就有些懵懂的脑子里,陡然点亮了一束光。 “咦?” 她打开窗,探出脑袋使劲往外瞅。 眼神先是茫然,接着有些困惑,而后浮现出一丝惊恐,最后,笃定了一件事情。 “这里、这里根本就不是外婆家!” 这栋老式小洋楼仿佛是凭空安在这片土地上似的,与周围格格不入。 一条沥青路将小洋楼围在中心,可从窗户放眼望去,外面全都是密集拥挤的陈旧自建楼,楼与楼之间密密地挨在一起,中间只留下一条破烂的小路,被沉沉埋在建筑之中,光线极其昏暗。 这一片小区肮脏、破烂,且格外阴沉。 打开窗户之后,周围忽然嘈杂了起来。 游西雀的房间向西,对面是一栋五层自建楼,灰沉沉的墙面上黏连着大片大片的霉斑,老旧的田字格窗户破破烂烂摇摇欲坠,风一吹,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窗玻璃被砸碎在地面,格外尖锐刺耳。 外婆那带着花香和蝴蝶的小洋楼,简直像污秽里陡然生出来的一支百合。 然而这个时候,小游西雀却觉得,这支百合散发着一股甜腻得近乎邪气的味道。 “这里不是外婆家,那……他们是我的家人吗?”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被怪物附身,而是,一开始就不是我的家人!” 意识到这一点,小游西雀害怕地睁大眼睛,“我现在是被关在一个小盒子里了吗?其实我身边根本就没有同伴,怪物们伪装成我外婆的模样,要把我永远困在这儿,嗯,没准,出去之后还有大怪物等着我呢,好、好——” 小游西雀眼睛明亮,“好刺激!” 忽然,对面那栋楼传来一声惨叫,伴随着男人凶恶的骂声,女人的哭喊几乎冲破了小游西雀的耳膜。 “贱人!贱人!让你和那个男人眉来眼去!” “你是不是想要背叛我?我告诉你,从你进了我家的门开始,你就是我的狗!” “哭什么!母狗!再叫!我打死你!让你看别的男人!让你冲别的男人笑!下贱!” 那是一个身形非常庞大的男人。 朦胧的窗玻璃映出男人的背影,他的体型大得可怕,穿着洗得发黄的白背心,像一个三米高的巨人,惨白的皮肤上迸出一根根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整个身体几乎塞满了那个狭窄肮脏的房间。 女人被他掐着脖子提在半空中,身上满是恐怖淤青,乌黑的头发长长地遮住了她的脸,看不仔细究竟长什么模样,但从头发缝隙间,那双漆黑的眼睛充满恐惧和绝望。 “我没有、我没有……放过我!” “求求你放过我吧!” “是他!是他找我!我跟他什么也没有!” 话未说完,男人的手高高扬起,狠狠甩在她脸上。 他那样的体型,女人瘦弱的身体和他相比,就像蚂蚁对上猛兽,轻轻一碰就能碾死。 女人被他扔在地上,闷哼一声,就失去了声响。 小游西雀见证了全程,抿了抿嘴,突然冲那头大声喊:“喂!大怪物!我看到你杀人了!我要报警!让警察叔叔拉你去坐牢!我全都——” “哇!” 话未说完,那个可怕的大个子男人猛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迅速而又疯狂地伸出手往小洋楼的方向一抓。 “小丫头片子!关你屁事!过来!给我过来!” “我拆了你的嘴!” 哐啷哐啷哐啷! 脆弱的窗户终于不堪重负,彻底掉了下去,男人几乎大半个身体都探出来,身型更加大得恐怖,单单他的一根手指,仿佛都有小姑娘的脑袋大,猩红的眼睛像两颗硕大的红灯笼,恶狠狠地瞪住她。 两栋楼之间距离不近,可男人手臂伸出来,仿佛真的只要再近一点就会被抓住。 嘭! 小游西雀立即关上窗,吓得立马拉上窗帘。 当然,她就是那么叫喊一声,并没有真的打算报警,谁知道怪物迷宫里的警察是什么人呢? 接下来的几天,小游西雀都没有离开房间。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他们似乎也不再伪装了,每天几乎是明着监视她,也没有再继续跟她扮演什好爸爸好妈妈好女儿好外婆的角色。 反而是游心雅,始终是一开始的模样,只是黏她黏得更紧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0节 小游西雀可纳闷了,这样下去要怎么逃跑? 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对面那栋楼又传来那个大怪物殴打辱骂女人的声音。 女人没有死。 似乎无论被怎样打骂,第二天还是会□□地活下来。 白天她会提着一个篮子,到附近的超市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了,然后因为买的菜不新鲜,或者不符合男人的胃口,甚至,因为路上的其他男人看了她一眼,继续被暴怒的怪物男殴打。 而在他们的辱骂和痛呼声中,还有许许多多其它的声音。 婴儿啼哭声、老人咒骂声、怪异不成调的歌声…… 整片小区嘈杂得有些诡异。 老人每天都会在路灯下咒骂儿媳的不懂事,傍晚才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离开,据说是被儿子打断的。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会抱着一个叽里呱啦大哭的婴儿在对面的楼顶哼歌,然后一跃而下,第二天又在那神经兮兮地唱歌。 …… ………… 小姑娘双手搭着窗沿,脑袋乖乖地搁在自己的手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被殴打的女人从楼道里走出来。 种种声音像一条汹涌的河流闯进她的耳朵里。 但有一种声音,在这种地方,却显得格外突兀。 狗叫声。 从前几天开始,那只狗就一直在汪汪直叫。 小游西雀觉得声音有点儿耳熟,但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并没有养过狗,也没什么狗朋友,可她就算是觉得这声音特别熟悉。 更古怪的是,自从那个狗叫声出现之后,胡雨知几个人明显有些坐立不安——他们监视她的举动更频繁了。 小游西雀仔细听着这个声音,一时间没留意到那个被殴打的女人已经走到了他们家楼下的沥青路上。 沙沙、沙沙沙…… 她低着脑袋,慢吞吞走着,能看见后颈一片黑紫色的伤痕。 直到小姑娘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 她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女人每天都会在路上偷偷哭泣。 小游西雀盯了一会儿,突然说:“喂,姐姐,你为什么不逃跑呢?” 说着,她随手抓了一把糖果扔下去,“嗨,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点。” 女人脚步一顿,阳光下,糖纸散发着斑斓的光芒,雨滴一样砸在了她面前。 哭声戛然而止,她依旧低低垂着头。 就在小游西雀以为她会装作没看见的时候,女人艰难而又缓慢地躬下身,一点一点的,将地上的糖果捡了起来。 而后她抬起了头。 哇! 小游西雀吓了一跳。 女人没有脸! 并不是真的没有脸,而是乌黑的长发厚厚地遮住她整张脸,根本看不到底下的模样,她穿了一身灰色的毛线长裙,许多地方已经勾丝了,即便看不清脸,也能看出她的虚弱和窘迫。 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一阵。 女人又低下了头。 “谢谢你。”她说,一边将糖果小心翼翼地装进篮子里。 小游西雀皱皱眉,“哎,你可别放篮子里啦,自己悄悄拿着吧,不然被那个怪物看见,他又要打你了。” 女人摇摇头:“我,逃不掉了。” “……”小游西雀瘪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悦,轻轻笑了一下,她听从游西雀的话,又重新将糖果一颗一颗地调出来,握到自己的掌心里,彩色的光泽似乎令她感到眩目,女人愣愣地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游西雀都忍不住想要催促她的时候,女人忽然说:“但是你可以逃走。” 咦? 咦咦? 小游西雀惊讶地睁大眼睛。 女人却重新走动了起来,她越走越远,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它们死在黄昏,每当这个时候,它们就会变成瞎子,这个时候,你可以顺狗叫的方向一路逃跑,路上听到什么也不要回头,接你的人,在尽头等你……” “接我的人?什么接我的人呀?”声音越来越小了,小姑娘下意识探出半个脑袋试图听得更清楚些,但女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很快,她走进了对面的楼道,男人已经在家里面无表情等着她了。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呢?”游西雀闷闷地嘀咕,关上窗,心里已经飞快地思索着起女人说的话了,她不觉得对方有必要欺骗自己。 它们死在黄昏? 会变成瞎子? 女人的话很奇怪,小游西雀迅速盘算起逃跑路线,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黑魆魆没有半点活人气息的眼睛。 “雀雀,你要离开吗?” 第139章 出逃 游心雅突然出现, 小游西雀心底还是给狠狠吓了一跳。 她不确定被听到了多少,后面会不会跟那三个大人告状,只好睁着一双眼睛装傻, “啊, 你在说什么呀, 我怎么会要走呢?” 小游心雅没有应声。 她按着自己的手臂,拖着一条腿慢吞吞回到自己的床上。 这个时候, 游西雀才发现她的身体瘦削得可怕。 除了一张脸以外,她没有半点和游心雅相似的地方。 “呀,你的手受伤了。”小游西雀皱皱眉,坐到她旁边拉开她的手, 女孩苍白的手臂有一道划痕,旁边还有许多淤青,看起来像是被尺子打的,反反复复打同一个地方, 铁人也受不了了, 何况小孩子身价柔嫩,那处的皮肉早就被打烂了。 “他们又打你!”游西雀生气地鼓起腮帮子,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小游心雅, “下次他们再打你, 你就该一口水狠狠吐到他们脸上, 大人怎么可以欺负小孩子呢,太过分啦!要不然就逃跑, 逃得远远的!在路边当乞丐也好过被他们虐待!” 可是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再怎么, 她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小孩子要吃饭, 要穿衣服, 还要去读书上学, 去做好多好多事的。 小游西雀马上就意识到这个问题。 而听到这些话的小游心雅,也低垂着眼睛,空洞的双眼毫无波动。 游西雀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更来气了。 她心目中的游心雅不是这样的。 自己的妹妹,从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里,才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幅习惯被欺负的模样。 “可万一,另一个世界的游心雅,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呢?” 小游西雀心里的怒意熄灭,抿了抿唇,从桌子里面找了一个医疗箱,翻出里面的药。 两个小孩挨在一起,像两只刚出生的小鸡仔,游西雀笨手笨脚地给妹妹上完药,过了一阵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嗯,很好。” 话音刚落,小游西雀发现女孩又在用那双黑魆魆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被看得头皮发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还疼吗?” “你真好。”女孩说。 “不,我不好。”游西雀想了想,“你应该恨我,讨厌我,如果不是我,你就是他们最疼爱的孩子,也不会因为我被骂被打。” 小女孩很久都没有应声。 过了一阵,她直勾勾地看着游西雀,又问了一句:“你会走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期盼,和着她一身伤痕在一起,看起来格外脆弱可怜。 游西雀也沉默了一阵。 然后才说:“我并不讨厌你,我从来都不讨厌你,所以我不喜欢你生病,也不喜欢你被欺负,无论怎么样,你始终都是我的亲妹妹,你看呀,我们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她的脸。 “我们还没有变成人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 “很抱歉,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另外那个世界里没头没脑的游心雅也很可爱。” 说完这些话,小游西雀惊讶地眨眨眼,咦,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另外那个世界里的游心雅? 混沌的脑子里短暂陷入了困惑。 小游西雀显然不明白,自己现在明明还是个小孩子,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以后的事情。 现在的她也不会知道,有些东西虽然遗忘,但从未消失。 但现在这个时候,她仍然很坚定地告诉面前这个“游心雅”,“所以我要走,要让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女孩又用那双黑魆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了。 小游西雀猜不透她的想法,一时间有点坐立不安,忍不住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的,看起来可乖了。 片刻,女孩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哦”,接下来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拉起被子睡到了自己床上。 “哦是什么意思呀?”游西雀心里直犯嘀咕,但知道离开的方法后,她已经无暇再去想这件事了,无论游心雅会不会跟三个人打小报告,那三个人始终会盯着自己,逃跑总归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天过得格外的漫长,整片小区仍然弥漫在一股怪异的喧闹中。 小游西雀一直坐在窗边盯着天空。 幸好,那只红色的眼睛并没有再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眼睛都快发酸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1节 破旧小区的房子似乎诡异地拔高了,太阳被建筑挡在背后,晦暗不明地落下丝丝缕缕橘黄色的光。 小游西雀准备好吃的,然后背起自己的小背包,咚地一下从上铺跳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间门。 嘎吱—— 下一瞬,她身体猛地绷紧。 楼道里没有开灯,三个沉默的“雕塑”冷冷地藏匿在黑暗中,睁着黑洞洞的眼睛,陡然听见声音,他们蓦地扭过头,阴恻恻地问:“怎么了?” 然后又笑,“雀雀?” 老人咳嗽着从黑暗中走出来,整张脸仿佛苍老了十多岁,面上布满皱纹,光影明灭之间,游西雀忽然发现,这个老人和自己家的老太太长得一点都不像,狭长浑浊的眼睛像某种狡猾的动物——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只是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游西雀没有出声,她仔细观察着,自己分明已经站到了门边,屋里再暗,也不至于看不清她的模样。 况且,她和游心雅长了一张脸,但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差距。 但老人却用一种,疑问的话语,向她走过来。 “他们果然看不见我。” 然而长久的沉默反而愈加引起了他们怀疑,胡雨知和男人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速度很慢,然而男人一边走一边轻轻挽着一根染血的黑皮带,胡雨知面带温柔的笑容,恶毒的眼睛却拼命地瞪着门口的方向,她看不见那里有什么,这一切显然让她很心烦。 胡雨知提高了音调:“雀雀?干什么不说话,你怎么出来了?终于要原谅妈妈了吗?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应该吓着你,乖,快过来……” 三人各守一个方向,显然是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状况,准备齐全。 一旦游西雀出来,他们就会像老鹰捉小鸡那样,从四面包抄,要将逃跑的坏小孩抓住。 “傻子才会过去呢。” 游西雀左右看看,没忍住苦了苦脸,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都被他们给堵住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考虑从窗上跳下去? 三楼也太高了! 会摔断腿唉!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出现一道声音,“是我,想去上厕所。” 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游西雀身后,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她看向游西雀的时候,目光中却带着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惆怅。 或许,她真的想要她留下来。 可她也知道,有些人并不属于这里。 闻言,三人脸色骤变,胡雨知恶狠狠地说:“是你怎么不早点出声?看我们好玩?是不是太久没有打你翅膀硬了!” 老人和男人都沉默而又冰冷地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而后女孩来到游西雀面前,背对着她,弯下了腰。 游西雀明白她的意思,家里这四个人,走路都是没声的,可她不一样,如果真的自己走出去,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如果女孩背着她就不一样了。 可看到她瘦削的背影。 小游西雀心里闷闷的,她揽住女孩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女孩真的很瘦。 抱着她就好像在抱着一把骨头。 她肯定不是游心雅,游心雅才不会这么瘦呢。 可她为什么不能像游心雅一样被人喜欢被人疼爱呢? “等等!” 突然,老人眯起那双狡诈阴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们的方向。 她的背几乎弓成九十度,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拄着一根拐杖,走路速度却极快,转眼就来到了两人面前,女孩脸上肉眼可见地呈现出一丝恐惧。 打人的虽然是胡雨知。 但很显然,这一家子里面,老人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她眯眼凑到两个孩子面前,像一条觅食的毒蛇,两颗黑魆魆的眼珠子即使看不见了,在这个时候也显得格外锐利。 “好像有那孩子的味道。”她嗅了嗅,手里的拐杖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地面,与木地板相撞,发出咚咚咚沉闷的声音。 女孩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因为、因为我们住在一个房间。” “不对!”老人恶狠狠地说,她把那颗皱巴巴的脑袋探过来,从游西雀的角度,几乎能看见她头顶上稀稀拉拉快掉光的白头发。 她嗅着女孩身上的味道,嗅着她周围的味道,异样令她浑身不安,拐杖敲击地面的速度越来越快。 游西雀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但下一瞬,她咬住舌尖,用疼痛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不能慌。 不能出声。 不能暴露。 突然,老人猛地抬起头,浑浊恶毒的眼睛陡然对上了她的眼神。 而后她突然不动了。 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沉默地与游西雀对视着。 一秒、两秒、三秒—— 老人抬起了手。 “这里有什么?”她咕哝着说。 游西雀屏住呼吸,任由那只手向自己的脸上伸过来,眼看灰色的指甲就要戳到她的眼球,忽然,远远一声嘹亮的犬吠透过窗户闯了进来! 老人脸色骤变,猛地收回手,骂骂咧咧:“那只狗!又是那只狗!” 她烦躁地用拐杖敲击地面,不安地在原地转来转去,“吵死了!吵死了!总有一天我要宰了它吃狗肉!” 胡雨知和男人表情也不太对劲,胡雨知频繁地整理自己的头发衣服,男人也用手指抠挖着那根皮带。 见状,女孩立即背着游西雀下了楼,迅速打开院子的大门把游西雀放下。 游西雀回头看了看她,正想跟她说话:“你叫什么……” ——名字呀。 她是想问清楚她的名字的,来不及知道那个被殴打的女人是谁已经足够后悔了。 然而话未说完,一颗雨珠忽然落到了她的头顶。 紧接着,太阳,消失了。 黄昏时分结束,乌云蔽日,天昏地暗,白天竟然在顷刻间结束,似乎有一只漆黑的手,瞬间将这片天地笼罩。 女孩神色惊恐,猛地一把将游西雀推了出去,而后砰一声关上大门。 与此同时,小别墅里传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它们”的眼睛,恢复了。 随着雨水越落越大,原本掺杂着各种怪异声响的小区,忽然像是死了一般,半点声音也没有了。 游西雀站在沥青路上,刹那间寒毛直竖,雨幕中,无数只眼睛正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 第140章 危险 氤氲的水雾逐渐模糊了小区的建筑。 一些楼房甚至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 伴随着小洋楼里传出来的尖叫,男人愤怒地低吼,哐啷! 窗玻璃应声而裂, 与此同时, 小洋楼的墙皮忽然扑簌扑簌地脱落下去, 缓慢呈现出了它原本的模样,院子里的花朵迅速枯萎, 空气里开始一股浓郁的腐臭味。 “贱人!贱人贱人!是你!是你放她走的!” “啊!”女人怒不可遏地尖叫,“贱种!” “我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要收养你这个赔钱货!呜呜呜!” 女人的呼天抢地嚎啕起来,就在这时,老人惊惧地怒吼:“你、你要干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 短暂的静默之后,小洋楼里猛地迸发出一道热浪,女孩幽幽地说:“一切早就结束了,你们……该清醒了, 不要去妄想拥有本来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雨水越落越大。 小洋楼忽然被蒸出腾腾热气。 小游西雀听见女孩的声音, 惊讶地回过头,却见小洋楼沐浴在熊熊烈火之中,雨水与火焰相交却无法将其扑灭。 一个瘦削的影子立在三楼的窗口, 黑洞洞的双眼直定定地看着游西雀。 而后她抬起右手, 缓缓指向了沥青路的另一个方向, 犬吠声从那处传来。 下一瞬,三条枯骨般的手臂猛地将她拖了进去。 小游西雀抿起唇, 片刻, 她忽略掉心底的难过, 坚定地冲着有着犬吠的方向跑去。 狗叫声越来越嘹亮。 很近了。 小游西雀一瞬不停地向前奔跑, 两侧的景色迅速倒退, 她没有留意到的是,那些建筑被她越过之后,顷刻间崩塌,而她自己,也在雨幕与光影中,从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逐渐蜕变成一个大姑娘。 她越长越高了。 小学、初中、高中—— 那些遗失的记忆正在疯狂地回到她的身体里。 但在她的记忆恢复到高中毕业那一天时,老人悲伤地在她身后说道:“雀雀,你真的要走吗?真的要留下外婆一个人吗?在那个世界,可没有人会爱你啊!外婆已经枯萎症这么多年了,不会再跟你说话,也不会再和你谈心,爸爸不爱你,妈妈也不爱你,你只有外婆一个人了!” “可外婆也离你而去,你已经没有别人了啊!”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2节 “甚至,治疗枯萎症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和金钱,你真的要一个人背负这一切吗?” “太苦了,太辛苦了,雀雀,留下来吧,这里有外婆爱你啊,一切都没有发生,甚至,比之前更好不是吗?” 嗒嗒、嗒嗒嗒。 无论游西雀走多快,老人的脚步声依旧不依不饶地跟在身后。 游西雀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别在那逼逼叨了行不行?烦不烦人啊,说得我好像孤儿一样,人的一辈子又不是只有家人,呵呵哒,什么爱不爱的,老太婆,我告诉你,我牛逼大发了,什么是万人迷懂不懂?” 说完这话,她尴尬地挠挠脸,有点被自己给臭美到了。 万人迷倒不是,但也不至于没人爱啊。 说的什么话啊,攻击她呢? 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如果不是现在不能回头,她肯定给这老太婆一拳头。 冒充她外婆也就算了,还搁这对她人身攻击呢! 老人噎了噎,显然没想到恢复记忆的游西雀会这么难搞,但眼看她越跑越远,却也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恨恨地甩掉拐杖,目光阴鸷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雨声嘈杂。 游西雀浑身都被雨水淋湿透了。 但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身后陆陆续续出现沙沙沙的脚步声,似乎有无数个人悄悄地跟在她身后,只要她稍一停下,就会将她永远留在这里。 “但是也太远了。” “有这么远吗?” 狗叫声近在眼前,小区破烂的路东拐西弯,两侧的建筑矮矮地将中间的路压成一条细细的巷道,突然,一道红色的影子出现在路边。 游西雀定睛一看,只见红衣女人站在一扇大门前,左手抱着一个婴儿,右手拿着一把蒲扇,一边轻轻晃动,一边幽幽哼起歌来。 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婴儿的模样。 那孩子被一块红布袄严严实实包裹着,时不时发出一声睡梦中的咕哝。 然而在看见女人后,游西雀却陡然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在看着她。 女人虽然在唱歌,目光却是直勾勾盯着游西雀的。 她的双眼几乎没有瞳孔,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眶,只在中间剩下一条细细的红线。 女人大概不是本地人,游西雀听不懂她的话,只能看见她嘴巴张合,口中发出时轻时重的调子,听起来像哼歌,但又像某种古怪的语言。 “……” “…………” 见状,游西雀速度微微停下来,下意识想靠近她。 她孤身一人出现在暴雨的夜晚,婴儿在她怀里,红色布袄几乎被雨水淋得湿透了,婴儿不适地呓语了一会儿,忽然,一只小小的手挣扎着从布袄中伸出来,“哇”的一声,婴儿哭声划破雨幕。 女人用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部,随后又在看着游西雀了。 游西雀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她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同情心。 她想帮助她们。 一个女人在下雨天抱着一个孩子站在这,孤零零的,看起来也太可怜了。 游西雀一步步靠近女人。 嗒嗒、嗒嗒嗒…… 随着两人的距离接近,红衣女人的歌声也慢了起来,那双怪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中似乎有期盼、感激——甚至是贪婪。 而后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以一种难以抑制的幅度,弯起了唇角。 再过一会儿游西雀就要靠近她了。 女人甚至眼睛里也充满了笑意。 柔软的歌声腔调里仿佛带着一股诡异的旖旎。 婴儿哭声尖锐刺耳,与歌声交缠,不断冲击着游西雀的耳膜。 但就在这个时候,游西雀忽然停住了脚步。 女人蓦地愣住。 只见游西雀一脸同情地说道:“哎,真不好意思,我自个儿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要不这样吧,我留点吃的给你们母子两,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雨吧,别留在这了,怪吓人的。” 她麻溜把自己的小背包取下来,乐呵呵地说:“放心放心,这背包防水的呢,里头一堆小零食,拿去吧拿去吧。” 女人笑容蓦地消失。 游西雀眨眨眼:“别谢我啊,应该的,正常人都会这样,不用谢不用谢。” 说完,她笑眯眯转过身,迅速跑开,也不管女人忽然变得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溜烟就跑掉了。 片刻,只听见女人在身后愤怒尖叫。 游西雀这才松了一口气,碎碎念地嘀咕:“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差点就被她抓到了,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她那个歌,两条腿就控制不住往她那边走了,心里莫名冒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念头。” 想到这里,游西雀苦了苦脸。 “可怜是可怜,我为什么要照顾她啊,我又不是她男人,再说了……” 她想起刚才不经意瞥见红布袄里那个小孩的模样,颈侧滑落一滴冷汗。 红布袄里根本没有什么小孩,那里藏着一只血淋淋的猫!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呀?” 游西雀看了一圈周围,这片小区似乎没有尽头,但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危险。 但其实,如果这个时候,她的记忆恢复成自己已经完全变成大人的时候,她就会发现,这片小区里和现实世界里的废弃小区一模一样。 这些鬼怪,或许本身就存在于这片小区之中。 它们饥饿、残忍,充满暴戾。 但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真正地对她动手,只有在她向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才能完全地将她大卸八块。 “不要回头。” “不要理会身后的一切声音。” 游西雀默默念了几遍这两句话,继续朝着狗叫的方向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甚至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天空像破了个大口,雨水不要命地落下,很快就将小区地地面浸泡出厚厚的一层污水。 游西雀每走一步,脚下仿佛都被一千一万条手臂拖着,寸步难行。 雨雾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快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但就在下一瞬,大地忽然震动起来。 嘭嘭嘭! 嘭嘭嘭! 地动山摇,天昏路暗! 游西雀吓了一跳,下意识回过头,又在转头的瞬间生生止住。 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促使她疯狂地往前跑。 身后传来轰隆轰隆的建筑倒塌声,砖墙碰撞声,忽然,一座庞大的阴影,陡然从后面袭来。 游西雀心头一跳,太快了!那东西来得太快了! 她根本跑不掉。 几乎转瞬之间,那东西就已经来到她的身后。 轰! 一声巨响。 仿佛有一个重锤狠狠砸下来! 大地震颤,游西雀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往上颠起,好不容易稳住,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伴随着噼啪噼啪的声音—— 她低下头看去,只见一条裂缝从地面迅速裂开,将大地分成两半,与此同时,一股阴冷而充满血腥味的气流汹涌地扑来。 游西雀身体僵了僵,缓缓抬起头。 而后她对上了两颗灯笼般硕大血红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中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这个怪物男站起来几乎有一栋楼那么高。 很难想象,之前他是怎样挤进那件小小的屋子的。 此时此刻,他趴伏在地面,好像一个贪玩的小孩,双手双脚着地,趴在地上眼睛发亮地盯着蚂蚁般大小的游西雀,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亢奋地咕噜声。 “嘿嘿,抓到你了。” 第141章 怪物男 是小洋楼对面那个殴打女人的男人! 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 转瞬间心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但想来想去,千言万语只在喉咙里酝酿出两个字。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3节 “卧槽!” 这尼玛到底是什么世界啊? 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大怪物出现在这里? 顿时间, 游西雀只觉得自己误入了某个童话世界, 而现在, 她恰好走进了巨人国! “太离谱了!” 庞大的体型对游西雀来说仿佛有一座山倒在她面前,只要稍不小心, 她就会被巨石砸死,现在,这座暴戾的山甚至活过来了。 “嘻嘻,抓到你了抓到你了抓到你了!”男人亢奋地露出一个扭曲而又狰狞的笑, 巨大的手掌忽然从天而降,猛地扑向游西雀。 地面被男人的重量砸得破破烂烂,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微微颤动,游西雀仿佛站在一片涌着巨浪的孤舟上, 身体随着波浪来回晃动, 眼看男人那一巴掌就要砸下来,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 整个人顺着地面的力道, 猛地向旁边翻滚。 轰隆! 本就裂开了一条缝隙的地面, 顷刻间坍塌出一个巨大的洞。 见状,游西雀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站在那里得会是个什么场景。 她头皮一麻, 迅速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雨幕中一切都模糊了, 之前自己是一直顺着建筑中间的路往前跑, 但实际上偶尔有些楼房之间并不贴合, 是有一些极其狭窄的小巷。 但因为这片小区太多诡异的东西,所以她下意识没有考虑那种地方。 思及此,游西雀咬咬牙,立即闪身钻进了小巷之中。 尘土四起,巨人男兴奋地抬起自己的手掌:“抓到了抓到了!” 下一瞬,他表情愣住,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哦,没有抓到……人呢?人去哪里了!出来!快出来!” 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样,他的手里并没有把那个女孩拍成肉泥! 巨人男表情骤变,凶神恶煞地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然而四周静悄悄的,那些藏匿在暗处的鬼怪似乎也在惧怕他的恐怖,一时间整片小区都无声无息,身后被拍烂的废墟也毫无动静。 “没有人……跑了、跑了……”巨人男怔怔地说。 猩红的眼珠子里血丝密布,巨人男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突然,他眼睛一瞪,阴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前面的一个方向,然后幽幽笑了起来。 “找到了,嘻嘻。” 嗒嗒嗒、嗒嗒嗒。 雨夜里,即便游西雀再小心,脚步声也依旧吵得连她自己也觉得心慌。 轰隆轰隆! 疯狂的建筑倒塌声紧随其后,那个怪物发现她了!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游西雀躲在巷子里,烦躁地咬了咬指尖,血珠立即从指尖溢出来,红得触目惊心,但细细的疼痛反而让游西雀暴躁的心迅速冷静了下来,“跟他打是打不过了,逃估计也是逃不过的,大怪物像推土机似的,走哪哪的楼就塌,现在只能一边躲一边找机会逃跑,他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游西雀定了定心,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而后迅速闪身躲进了一栋建筑里。 轰隆! 又有一栋楼被怪物男拍烂。 游西雀心脏嘭嘭嘭直跳,在窗帘后面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嘻嘻、我找到你了……找到你了!”巨人怪物列开嘴大笑,腥臭的口气呼出,甚至能看见卡在他牙齿缝隙的人类碎骨。 他似乎知道游西雀就在附近,脚步变得缓慢起来。 怪物男弓起腰,将头颅低到楼房窗户前,灯笼似的眼球的阴恻恻地看着窗里的场景,“我看看你在哪呢?嘿嘿,别躲了,这个捉迷藏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快点出来吧,哦,我知道刚才吓到你了,这次我会让你死得轻松点。” “你想要先拆掉手臂呢,还是先拆掉腿呢?” 咚咚、咚咚。 每走一步,地面都在疯狂震颤。 游西雀屏住呼吸躲在窗帘后,她能感觉到那个大怪物越来越靠近这栋楼了,突然,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窗玻璃蒙上一层厚厚的雾。 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喘气声近在眼前,游西雀只有一墙之隔! 那个大怪物,就在外面! “在这里?还是在哪里呢?” 顿时间,屋内一片黑暗,巨大的阴影将建筑笼罩,甚至连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而后那团阴影越来越近,似乎是怪物男低下头了。 游西雀脸色微白,绷紧身体僵在墙边。 下一瞬,一颗血红的眼珠子出现在窗边,几乎占据了整扇窗四分之一的范围! 血色眼珠怪异地在眼眶里转动着,随着怪物男人的呼吸,夹杂着血腥味的气流从窗缝间渗进屋里,游西雀用力捂住口鼻,才能强忍着不吐出来。 “喂,开门了,你在这里,我都看见你了!”怪物男人笑嘻嘻地说。 然而他等了一阵,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怪物男人的表情渐渐阴沉下去,突然,他抬起手,猛地捧住建筑的两侧,愤怒地吼叫:“出来!快出来!我看见你了!”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墙皮破裂声。 怪物男人竟然生生把混凝土建筑从中间拔断! 窗玻璃碎一地,尘烟四起。 “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看到你了!”他怒吼着,嚎叫着,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然而当建筑从中层断开,房间里面的场景展露,怪物男人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那一幕。 女孩并没有出现在房间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外套。 正是游西雀之前穿过的。 这件黑色外套正挂在靠窗的墙边,露出一只黑色的袖子。 他被耍了。 她根本不在这里! 不远处,游西雀看着发疯对着周围又砸又摔的大怪物,悄悄松了口气。 两侧都是楼房。 其实她压根不在大怪物找到的那栋楼里,甚至,在那个大怪物靠近之后,她就迅速从这些楼房的阳台窜到了别的地方去。 也幸好这片小区的房子挨得紧密,她才能跳到距离不远的阳台,跑到别的地方去。 狗叫声依旧孜孜不倦地在雨幕中吵闹着。 但跑了这么久,游西雀也觉得累了,这个时候,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个被殴打的女人,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有人来接她吗? 又是什么人回来接她呢? 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没准,那个人和“它们”,也是同类。 想到这里,游西雀已经不再指望会有人来帮助自己,雨水淅淅沥沥往下落,她坐在屋檐下避雨,疲惫地捶着自己跑得酸痛的腿。 水波里倒映出女孩清丽漂亮的面容。 这是十八岁的游西雀。 她的身体和记忆,并没有恢复成二十多岁的样子。 游西雀也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水玻璃的女孩像一株黑夜里的野百合,肌肤白得发光,眼睛明亮有神,浑身散发着十多岁少女的盎然生机和天真活泼。 她眨眨眼,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女孩不太像自己。 正这么想着,犬吠声又来了。 游西雀皱皱眉,不高兴地咕哝:“别吠了别吠了,找半天找不到,我已经快放弃治疗了!看看那个大怪物多吓人啊,我是倒了八辈子霉吧,一觉醒来居然到了这个地方,还变成了小孩子!” 嘴上这么说,少女轻轻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决定再坚持一下。 “我觉得我还有救。” 说完,她下意识瞥了水里的自己一眼,下一瞬,她身体蓦地顿住。 “咦?” 游西雀抬头看了看天。 这场雨下得很古怪,雨水哗啦哗啦往下倒,然而天空却是一片澄碧的。 游西雀心里咯噔了一下,甚至忍不住紧张地捏紧了拳头,这天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下雨天才有的,而那颗红色的眼球,又一次高高地挂在半空中,沉默地与她对视。 “……” 游西雀别开视线,再一次看向水中。 水波荡漾,水里的游西雀也在同时看向了她,而后她移开目光,赫然发现,与天空那颗红色眼球相对的地方,长着一颗像新剥荔枝般白嫩漂亮的大圆月亮! 真正的月亮,在水里! “那真正的世界,会不会也在水里?” 心跳速度骤然加快,她看见水里的少女双眸熠熠生辉,脸上呈现出一种兴奋的表情,然后她弯下腰,缓缓伸出手。 水里的女孩也冲她伸出了手。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水面的瞬间,突然,一只结实修长的手,猛地在水里握住了她。 哗啦—— 游西雀被握住手从水里拉出来。 “咳咳咳!”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艰难将自己脸上的水抹掉,然后才睁眼看向周围,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对非常漂亮的眼眸。 这双眼睛生了一对阴阳瞳,碧色澄澈,红色深邃。 但“它”满眼好奇地注视着游西雀,偏偏看不出半点邪意。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4节 “……” “…………” 静默将近半分钟,游西雀才小心翼翼地瞅着对方,迟疑地问道:“你好?请问……那只一直汪汪叫的狗子是您吗?” 说完,她一脸纳闷,忍不住小声嘀咕:“不是吧?这哥还能变身?” 闻言,青年脸色沉了沉,臭着脸抬起手,指向另一头,“你要找的狗在那里,快走吧,我要被它吵死了。” 游西雀这才抬眼看向周围。 场景骤变,雨水不见了,现代建筑也在这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涸枯裂的大地,蛛网版的裂缝密密麻麻在土地上蔓延,满月在天空落下清冷的光,也同时照亮了那些在大地上死去多年的人们。 密密的尸体几乎堆成高山。 而异瞳青年坐在火堆边,身上穿着古怪繁杂的红色衣袍,看着像某种异族的祭祀服装,说白了,按游西雀心里想的,感觉是个跳大神的。 她看过许多灵异小说,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此时对这位跳大神的大哥充满了敬意。 游西雀正想说什么,却见火星溅起,青年拿着一根枯枝粗暴地拨弄着火堆,一张俊美的脸面无表情,满脸写着“你才是狗子,我不高兴了”。 第142章 谢迦 不高兴了能怎么办啊, 那就哄哄呗。 见青年约摸比自己大了几岁的样子,游西雀软了软声音:“哎,哥哥, 这里是哪里呀?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还有、还有你是怎么把我拉上来的啊?” 她眨眨眼睛, “你好厉害哦,要不是你, 我可能就死在那边了吧。” giegie好强,妹妹要谢谢giegie。 这话没能说出口,游西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眼一看, 青年也满头黑线地盯着自己,狐疑地说:“你没事吧?” “……” “…………” 好的,放弃了。 游西雀正了脸色,起身看了一眼周围, 遍地枯骨, 不远处有一条红色的河流,乍一看仿佛流淌的血浆,她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自己肯定来过这里。 而对青年莫名熟稔的感觉告诉她, 这个青年她也同样见过。 这时, 红衣青年放下树枝,火星啪呲作响, 他站起来, 顺着游西雀的目光看去, 回答了之前的问题:“这里是盒子的世界。” “盒子?”游西雀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是说, 这里,和刚才我在的那个地方,都是盒子的世界吗?” “很多年前,甚至在遥远的千年前,边远的某个荒漠里诞生了一支上可通天下可入地的异人。这些异人顺天命而生,生来就是为了抚平乱世,他们走进人世,成为王将,成为帝师,成为灾荒里的施粥人,也成为了妖魔降世时的大国师……”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青年忽然停了下来,他定定看了游西雀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记得了,都是我小时候在古书里看到的。” “……” “…………” 游西雀皮笑肉不笑地弯了一下唇角,配合地接话:“那这跟盒子有什么关系?” “济世并没有为异人带来好处,反而为他们带来了灾祸,强大时,人们畏惧,弱小时,人们只想掠夺他们的力量,于是在某一个太平盛世,某一个掌控了天下兵权的男人,酒后忽然升出一丝邪念,这群王八羔子的怎么敢拒绝他的邀请,拒绝成为他麾下一支隐秘的力量,既然不肯,何不杀掉他们,少掉一支未来的敌人?” “异人算出这一点,惊慌下集全族的力量,做出三个有着特殊能力的盒子。” “这三个盒子分别是生、死、渡,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地方……”青年眸光闪烁,神色淡漠,“你看他们都死了,这条河,流淌着的,是他们的血,但总有一天,他们也许能活过来。” “所以现在这个盒子,是生?”游西雀反应很快,“至于我刚才出来的那个地方,那里面全都是些可怕的东西,所以那个是死?” 她想了想,“还有一个渡在哪里?” 生死渡?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生可以和死相通,但渡盒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反正你现在待的地方就叫做生盒。”青年耸耸肩,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用那根树枝百无聊赖地拨弄火堆,“你快点走吧,那只狗从你进来之后就一直汪汪汪叫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偷了它主人呢。” “可是我没有养狗呀。”游西雀说。 闻言,青年抬眼看着她,默不作声的。 他的眼睛实在长得很漂亮。 被这么一双眼睛瞅着,游西雀心里莫名有点心虚。 “怎、怎么了呀?” 下一瞬,青年忽然抬起手,游西雀心里一紧,青年的手指修长干净,好看得像剔透的玉,眼看这只手朝着自己脸上伸过来,游西雀下意识地退了一下。 那只手一顿。 紧接着,游西雀脑门一痛。 青年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脸上似笑非笑,“你忘记的事情可多了,快点回去吧,你的朋友们都在等你。” “啊,你不走吗?”游西雀捂着自己的脑袋,看了一圈周围,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哪待得下去呀。 但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她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对青年来说非常残忍。 他或许不是不走,而是走不了。 一个被困在盒子里的人。 游西雀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将他说过的话记住,在他回答之前,转移开了话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好奇地瞅着他,心里有许多想法。 她是忘了什么吗? 青年双眸明亮,说:“因为他很喜欢你。” “他很喜欢我?”游西雀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他是谁?” “我。” 火焰燎燎,夜幕下暖融融的光映在青年脸上,衬得他那对不一样的眼眸璀璨夺目。 说这个话的时候,他表情平静而又坦然,好像在说“你今天吃饭”没有。 但随着游西雀目光逐渐变得诧异,忽然,他似乎终于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古怪的话,脸色轰的一下红了起来。 “啊……”游西雀支支吾吾的,有点坐立不安,“你什么意思啊?什么我的你的,你很喜欢我吗?可是、可是我们还不认识呀……” 少女脸颊也逐渐染红了。 即便现实世界里,她已经多活了几个年头,但这个时候,被那个奇怪的世界影响,游西雀到现在也只是成长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孩。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中毕业的那一天。 她瞅了青年一眼,虽然他长得是挺好看的,可应该也比她大上几岁。 怎么可以突然对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说这种话。 老牛吃嫩草? 耍流氓? 意识到这一点,十八岁的游西雀眉头微微蹙起,不自在的神情消失,用一种恍然大悟,又有些锐利的控诉眼神盯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了。 然而他纠结了一会儿,想解释那个什么“我的你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恶声恶气地说:“我叫谢迦,有两个姐姐,一个大哥,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我母亲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现在我们认识了吧!” 说完,他还狠狠地瞪了游西雀一眼。 闻言,游西雀睁大眼睛。 好家伙,喜欢她还这么凶! 小老弟,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你兄弟姐妹这么多啊?”游西雀一拧眉头,“你妈妈好相处,可是你还有好多兄弟姐妹呢,我都不认识他们!” “我不和他们在一起。”谢迦说。 顿了顿,他垂下眼皮,低低地说了一句:“以前,我们或许会住在一间大宅子里,但现在,他们……应该都死了。” 说到这里,谢迦抿起唇,眸色沉沉,蕴藏着一丝寒意。 都死了? 游西雀皱了皱眉,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在这个时候,天忽然暗了一个度,前一秒还是亮堂堂的,即便是黑夜,月亮却似乎近在眼前,但就在下一秒,甚至觉得眼前的人都暗了一个色调。 只见月亮似乎被一个东西笼罩,眼看就要一口一口将光照吞掉。 谢迦站起来,低声说:“月亮要消失了,你要快走,不然就走不掉了。” “要怎么走?”见青年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游西雀也不犹豫,迅速跟在他后面,只听见哐啷哐啷的声音,挂在青年衣服上的恶鬼面具互相碰撞,游西雀只不小心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她有许多想问的,但现在都不是时候。 “前面有一扇门,可以让你离开,但寻常一般没有人可以进来这里,到目前为止,我也只遇见过你一个人。” 说到这里,谢迦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欲言又止地看看游西雀,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抬起手指向前方,“你看,就是那扇门。” 距离已经不远了。 以游西雀的速度,很快就能跑到那里。 而谢迦骤然停住了脚步。 游西雀回过头,“你真的不能离开吗?” 谢迦抿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而后摇摇头。 “我不可以。”他说,“我就是生,生就是我,一旦我离开,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包括它们。” 话音刚落,河流汹涌撞击两侧的石岸。 伴随噼啪噼啪的骨骼摩擦声,冷风飘过,青年红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异色瞳孔仿佛闪烁着浅淡的笑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漠然。 “我已经习惯这里了。”他说,但目光落在游西雀身上时,脸上的笑意却变得更深,那是一种真正的,眩目而又令人动容的笑意。 谢迦喟叹一声:“但是因为有你,我得以‘苏醒’,是你召唤了我,游西雀,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谢谢你。”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5节 游西雀皱起眉,“你什么意思呀,我怎么都听不懂?” 她从青年的语气中听出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顿了顿,她蓦地伸出手,一把将谢迦拉住,“既然想离开,那就离开呀,好了,别犹豫了,跟我跑吧。” 谢迦脸上露出些诧异,少女像是有什么蛮力,一把拽着他往前走,谢迦本来应该挣开的,但这个时候,指尖微颤,他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她的手。 这就是,人的体温吗? 他想。 他已经不记得了。 门近在眼前了。 游西雀回头看了他一眼,率先踏进了门另一边的世界,而后轻轻地,试图将青年带过来。 但就在他即将越过大门的时候—— 空气里忽然升起一股浓郁的烧焦味。 那双白玉般漂亮的手,竟然在那一瞬间,猛地升腾起一股热烈的火焰! 这火焰越烧越大,仅仅是一瞬间,就将他的手烧为灰烬。 “啊!”游西雀短促的惊叫一声,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然而谢迦只是安慰似的对她笑了一下,而后退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遗憾地冲游西雀说:“对不起。” 第143章 回归 他果然无法离开。 游西雀抿起唇角, 月亮正在消失,大门也在缓缓关闭。 在最后一瞬,游西雀看了青年一眼, 说:“我们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 说完,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进了黑暗中。 谢迦。 游西雀暗暗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黑暗中的触感非常古怪,分明什么也没有, 隐隐约约却能感觉到某种有如实质的东西在她身边流动。 现在还不是去想谢迦的事情的时候。 她朝着黑暗深处奔跑,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再一次遇见谢迦。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 前面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亮。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猛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一缕光。 下一瞬,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时之间, 似乎有一千把一万把锤子正在敲击她的头颅,游西雀脸色煞白,险些痛呼出声。 与此同时, 那些遗失的记忆如数归还。 游西雀蓦地睁开眼, 双眸清艳幽黑, 她回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布满霉斑的墙壁,空气里漂浮着潮气和腐臭味, 一只黯淡昏黄的灯泡在角落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狭窄逼仄的房间里, 隐隐响起女人痛苦的低吟声。 游西雀试图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紧接着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包裹住了, 低头一看, 她沉默了一阵,很艰难才没有骂出声来。 细细密密的黑色头发把她层层包裹起来,乍一看就像一个黑色的蛹。 抬眼看去,不只是她,这间狭窄的房间里,竟然还有许许多多个用头发包裹而成的蛹,每一颗蛹里面都有一个昏迷过去的人,墙上也布满了层层叠叠黑色发丝。 整个房子如同蜘蛛洞窟,中间掺杂着女人的痛呼声,格外诡异。 “难道这些是失踪的人?” 游西雀留意到有些蛹是破开的,旁边有一些人类的残肢断臂。 她用手抠挖着缠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头发,突然,这些头发紧了紧,仿佛有生命似的,又用力在她身上缠了一下。 现在,她只有一颗脑袋可以动。 游西雀皱皱眉,猜测这里可能是贺文佳平时藏匿的地方,应该仍然在小区内。 兴许就是在小区里的某一栋大房子里。 外面仍然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这场雨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游西雀挣扎了一会儿,艰难地把头发扯开,从黑蛹里面爬出来,旁边的人脸色发青,惊恐地瞪大眼睛,看上去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 游西雀不忍心多看,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好痛、好痛呀……老师……” 只见黑色头发在屋子的一角盘成了蛛网的模样,腹部高高隆起,身体畸形的贺文佳躺在“蛛网”上,煞白的面孔痛苦地皱起,口中时不时发出呓语。 她仰躺着。 身体已经□□,四肢泛着诡异的紫色,隆起的腹部却呈现出一种宛如新生婴儿般的粉嫩,薄薄的皮肤上弥漫着细细的红血丝,密密麻麻地布满淡粉色的肚皮,随着她时不时的痛呼,缓缓起伏。 在昏黄的灯光下,甚至能看见她肚子里面的“婴儿”轮廓。 “果然是贺文佳。” 游西雀心头一跳,那些蛹的来历也在这时清晰了,“他们竟然把人关在这个地方,用来当她的储备粮。” “但那真的是一个婴儿吗?” 游西雀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贺文佳肚子里面的那个东西十分古怪。 头颅有正常人的二分之一大,但肢体细长,蜷缩在液体之中,像那些流传在网络上的外星怪物的模样,甚至,它似乎有三条手臂,每一条长短都不同,最长的那条,细得像一条游动的蛇,在贺文佳的肚子里不安分地蠕动着黑色的手指。 很显然,这即便不是一个怪物,也是一个畸形儿。 但贺文佳不觉得。 她沉浸在自己即将生出自己与老师的爱情结晶的快乐之中。 即便在痛苦中,她的眼睛里也闪烁着亢奋而又诡异的光泽。 沙沙沙。 黑色的发丝游动着。 游西雀抿起唇,定睛一看,寒意从脚底窜起。 这些黑色发丝竟然是从贺文佳的胸腔出渗出来的! 所有的黑线,都与她的心脏连接。 “贺文佳已经被完全改造成了一个怪物。” 一时间,游西雀竟然不知道该对贺文佳的“爱情”感到恐惧,还是同情她的遭遇。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从角落里拿了一把扫帚防身,然后准备从屋子里退出去。 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很危险。” 游西雀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作为一个普通人,这个时候应该藏起来,和自己的小伙伴会合再做打算。 然而就在下一瞬,忽然,身后传来咔嗒的声音。 门开了。 紧接着,男人惊诧中带着一丝慌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竟然还活着?!” 白隐不敢置信地看着游西雀,她竟然还活着?! “怎么可能?”男人脸色骤变,阴沉沉地注视着游西雀,他立即意识到,“你不是普通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立即笑了起来,“游老师,我劝你不要妨碍我。” 这边的动静惊醒了那头的贺文佳。 只见白隐眼神警惕,微微地退后几步,紧接着,伴随着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贺文佳艰难地爬起来,畸形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紧接着纵身一跃,变得有些垂坠笨重的身体挡在白隐身前,眼睛却警惕地看着游西雀。 “我不会让你伤害老师的!” 白隐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乖孩子。” 见状,游西雀微微眯起眼。 她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白隐笑容微僵,同样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下。 而贺文佳始终保护在他身前。 显然游西雀没有死这件事情已经让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 忽然,游西雀睁了睁眼,眉梢微挑。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白隐的身手……好像不怎么样。”脑子迅速思索,游西雀回忆了一遍认识白隐之后的事情,“第二次和他在夜里交锋,白隐似乎也很轻易就被制服了,后来,也是贺文佳在保护他居多,虽然说王医生的日记里面,白隐是个凶残可怕的人,但,从来没有提到过,白隐亲自动手,用碾压式的武力值对别人怎么样,即便是对上白戾歌……嗯,好像,并没有提到过,是他和白戾歌正面交锋?” “也是,这么一个扭曲丑恶的人,能亲自动手的话,那不早就全世界告知了?” 思路渐渐清晰了,游西雀唇角微微弯起。 她讥诮地看看白隐,又看看贺文,忽然笑了一声。 “怎么,白老师,你怎么要躲在自己心爱的学生身后呢?” “她毕竟是个孕妇不是吗?” “身为一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躲在她身后吧?” “你说对吗?贺文佳,你的老师,似乎并没有保护你呢。” 话音刚落,贺文佳脸色煞白,血红的双眼里浮现泪珠,显然是戳中了她的心事,贺文佳面容扭曲,恶狠狠地怒吼:“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你闭嘴!我要、我要杀了你!把你剁成肉泥!” 屋里温度阴寒。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6节 沙沙沙、沙沙沙—— 仿佛蛇类在阴暗巢穴里蠕动的声音,只见贺文佳胸口的黑线疯狂地扭动起来,空气里的腐臭味更重,忽然,伴随着一阵破风之声,游西雀蓦地回过头,只见无数根黑色的发丝向自己席卷而来! 游西雀灵敏避开,但那黑发像长虫般追随而来。 眼见就要追上,游西雀一手将刚才捡到的扫帚扔过去,紧接着迅速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只见白光一闪,游西雀猛地拽住一把黑发,手起刀落,狠狠将它剃掉。 “吓唬谁呢,我今天就给你剃成碎发。”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耳边传来咔嗒一声。 声音很轻,但在这个狭窄是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贺文佳的身体弓起,像一头受惊的野兽,惊悚而又警惕地盯住游西雀身后。 昏暗之中,黑木盒子幽幽打开,一双白皙干净的手从里面探了出来。 暗红的指甲如鲜血刺目。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骨骼摩擦声,一名红袍青年慢吞吞地从盒子里面爬了出来。 第144章 “一家三口” 刹那间, 屋内仿佛暗了一个色调。 昏黄的灯泡不停闪烁,终究还是不堪重负,啪呲一声, 寿终正寝。 屋里的寒意陡然让游西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待看清那双异瞳的瞬间, 心底却莫名生出一股安心感,脑子里闪出几个字。 鬼怪谢迦。 如果说, 在那个小世界里遇到的是谢迦作为人的部分理智。 那么一直以来跟在她身边的这个红袍青年,则是作为鬼怪,更为完整的,能够在现实世界里游荡的——真正的谢迦。 这个念头刚落, 忽然,只觉得后背一凉,紧接着肩膀沉了沉,红袍青年有气无力地趴在她背后, 脑袋搁在她头顶,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游西雀:“?” 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橱橱? 黑暗之中,潮湿腐臭味愈加浓郁,粘腻的头发在地面摩擦时发出滋啦滋啦的怪声, 游西雀皱了皱眉, 点开了电筒。 明亮的光照骤然照亮了屋子。 低头一看, 那些头发像游蛇般,正悄悄超自己蔓延而来! 游西雀不知道怪谈橱柜的实力怎么样, 以前她都把这玩意儿当做武器来砸人的, 现在知道里面还装了一个鬼怪谢迦, 但贺文佳身上太过古怪, 一时间她也不好随便冒险。 顿了顿, 她避开那些头发,终究还是决定先跑路和其它小伙伴会和再做打算。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昏暗的光线中骤然是闪过一双猩红的眼睛,贺文佳蛰伏在暗处,准备随时扑上来要将她大卸八块。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憎恶和怨毒,已经完全不是人类的眼睛。 即便是被她盯着,游西雀也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去的瞬间,贺文佳陡然从暗处扑了上来! 游西雀握紧短刀,瞅准时机避开,但就在这时,身后的青年忽然困惑地发出一声咕哝。 “嗯?” 异色眼瞳昏昏欲睡地睁开,目光慢吞吞地落到贺文佳身上。 然后好像终于清醒了。 他淡淡地瞥了贺文佳一眼,眸光平静,就仿佛只是路过时遇见一只蚂蚁,充斥着毫不在意的睥睨与漠然。 现在这只蚂蚁要扑上来咬人了。 青年收回视线,又觉得有些困惑。 现在的小虫子都这么嚣张的吗? 贺文佳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心生不安,但已经没有退路,怒意已经让她疯狂,她尖啸一声,胸腔的黑色细线竟然在瞬间变红。 为了孩子。 为了她和老师的宝宝—— 她要杀掉任何阻挡在她面前的东西! 游西雀也感觉到了那股冰冷的恶意,她绷紧身体,全神贯注,贺文佳速度非常快,转眼就来到了她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让她看见贺文佳肚子里那个怪物的长相! 那块皮肉已经薄得像一张薄膜! 就在这时,游西雀的视线被一抹红色覆盖。 身后的青年缓缓伸出手,在贺文佳扑上来的瞬间,轻蔑而又冷淡的,毫不迟疑扣住她的喉咙。 白玉似的手指收紧。 噼啪。 骨头破碎声。 紧接着,贺文佳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 而后青年嫌弃似的松开手,用指尖轻轻把她弹了回去。 但下一瞬,只听见沉重的物体掉落声,贺文佳整个人被狠狠地砸到了墙上。 游西雀:“……啊,你这么强的吗?” 男鬼骄傲地哼了一声,搂住她的脖子,下颚蹭蹭她的后脑勺。 游西雀有种被大型犬搂住的感觉,便也没有太在意。 不远处,贺文佳脸色煞白地低声痛呼。 肚皮上的薄膜变得更加脆弱。 她快生了! 游西雀蹙起眉,现在的贺文佳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她迅速看了一圈周围,却发现白隐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跑到门边,他要逃跑! 察觉到她的目光,白隐表情僵了僵。 他手里握着一个东西。 是一个巴掌大的细长盒子,黑色的木身,上面覆盖着丝丝缕缕的红线。 看起来竟然和怪谈橱柜的材质无异! 游西雀立即想起了谢迦对自己说的话。 三个具有特殊能力的盒子。 生盒、死盒、渡盒。 如果是生盒是怪谈橱柜,渡盒不知所踪,那么,能够创建出那个鬼怪世界的盒子,毫无疑问就是死盒。 死盒就在白隐手中! 游西雀拍了拍揽住自己的那条手臂,思索片刻,低唤道:“盒盒?” 她是觉得这样可爱一点。 这个谢迦和生盒里的谢迦是同一个人,却又不太一样。 这么叫他,这个谢迦好像会更高兴一点。 果然,身后的红衣青年“嗯”了一声,声音听着有点故作冷淡,又有点憋不住的得意。 这个鬼果然喜欢可爱的称呼! 游西雀想。 “抓住那个男人,不能让他逃跑!” 话音刚落,旁边的贺文佳骤然发出一声尖叫:“不准伤害老师!老师、老师……”她眼眶里落下泪水,显然已经知道敌我悬殊,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游西雀。 游西雀嗤笑一声,“这样子有意思吗贺文佳?嘴上说你是他心爱的小宝贝,实际上让怀孕的你去保护他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这就是你们的爱情?” 贺文佳表情痛苦的扭曲,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但就在这时,男人的手猛地拉住她。 贺文佳惊讶地抬起头,白隐笑容僵硬地安抚道:“佳佳,我们走,老师不会抛弃你的。” “老师……”贺文佳的眼泪越加汹涌,但也因为白隐这么一句话,她仿佛重新获得了力量,贺文佳表情一沉,然后她猛地伸出手,将胸腔的红血丝扯开。 伴随着布帛断裂般的声音,贺文佳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紫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从她的胸腔涌出。 她气若游丝地说:“老师……你放心、佳佳、佳佳一定会保护好你。” 说完,她猛地伸手扣住白隐的肩膀,竟以极快的速度,将他的身体拖起,冲着窗外跳了出去。 见状,游西雀哪里还不知道白隐打的什么算盘。 “白隐知道自己一个人逃不了,竟然在最后关头也要利用贺文佳。” 爱情? 游西雀骂了一声脏话,招呼一声谢迦,快步朝楼下跑去。 黑暗中鬼影重重,一张张怪异的脸躲在暗处,在看见游西雀出现后,迸发出诡异的光泽,然而就在它们想要靠近时,忽然看清了漂浮在她身后的红衣男人,衣袍上的恶鬼面具呼啸而出,黑色的雾气刹那间就将阴影处的鬼怪吞噬殆尽。 “咦?盒盒,你在吃东西吗?” “怎么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啊?” “……” “…………” “……嗝!”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7节 “你偷吃啊?” “……” 这场雨下了几乎一天一夜,始终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贺文佳痴痴地看着怀里的男人。 她差点就以为老师真的要抛弃她了,游西雀说的其实没有错,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面对那种情况会不心寒。 可老师回过来找她了。 绝望的眼睛里渐渐亮了起来,重新焕发出生机,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为老师付出生命也是愿意的。 不,应该说,她从来都是愿意的。 只是在某一瞬间产生过动摇的念头。 想到这里,贺文佳几乎要唾弃自己了,自己怎么可以质疑老师对自己的爱?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这样过来了不是吗? 她不会死的,老师也不会死的。 她一定会生下老师的孩子,然后一家三口、一家三口…… 突然,贺文佳痛苦地尖叫一声。 腹部犹如被石头狠狠砸了一下。 她将白隐放下来,两人躲在一栋房子里面,漫起的雨水已经浸泡进了一楼里面,四处都是湿漉漉的。 贺文佳无力地倒在墙角,坐在冰冷的地上,她痛苦地捧住自己那颗硕大的、正在蠕动着随时准备迸裂生产的肚子,然后抬起头,气若游丝地看着站立的男人:“老师、老师……佳佳快生了,马上就快生了,我们很快、很快就能一家三口,去……” 去哪里呢? 说到这里,贺文佳也有些茫然。 老师似乎从来没有说过,生下两人的孩子之后,他们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 她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以后要恢复可能会很难。 至于他们的孩子,和正常孩子长得也不太一样。 要怎样生活呢? 贺文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困惑和茫然。 就在这时,她听见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贺文佳艰难地看着他,“老师?” 四周的光线太过昏暗,因为受了伤,现在她的眼睛已经不能在黑暗中使用了,随着腹部里那个孩子的蠕动,她身体的养分,也正在被疯狂地吸收,她似乎……马上就要变回普通人了。 这个念头让贺文佳吓了一跳。 她不安地又呼唤了男人一声。 而后男人蹲下身,来到她身边,用冰冷的手掌缓缓抚摸她的腹部。 “老师?” 贺文佳没有来地感到一丝惊恐。 “佳佳想要被摸摸头。”她委屈地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照顾她的感受吗,为什么要先看孩子呢? 即便她已经期待这个孩子许久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有些怨恨。 贺文佳幽幽地看着白隐,等待着白隐的安抚,但就在下一瞬,她的身体陡然僵住,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 冷汗蓦地落下,疼痛瞬间布满全身。 这一个寂静的雨夜,被贺文佳凄厉的惨叫声打破。 男人的手穿过了贺文佳腹部薄薄的皮肉,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贺文佳肚子里面的东西,全然没有在意她是如何痛苦地尖叫。 他用手搅乱她的五脏六腑,用刀割破那些阻挡他的东西。 他要找,他要挖! 要把他的孩子、不,应该说,是他处心积虑供养出来的,新的,属于自己的身体—— 从贺文佳的肚子里面挖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从天而降,“白戾歌,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打算出现吗?” 游西雀看着自己手里的笛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她挑挑眉,小声嘀咕:“看来真的被我踩坏了。” 顿了顿,她拍拍身后的男鬼,说道:“盒盒,去,把这个贱男人给掀了!” 然而红衣男鬼却并没有行动,他依旧在后面搂住游西雀的脖子,大狗似的一顿狂蹭。 “……”游西雀满头黑线,这狗子(不是)也太粘人了吧! 她已经在怀疑自己有一段时间脖子特别不舒服,是不是因为被这只鬼挂了太长时间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幽幽出现在了白隐身后。 与此同时,白隐的身体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先是脸上出现尸斑,接着一片又一片地坏掉,他兴奋地挖着贺文佳肚子里的那个“自己”,空气里漂浮着甜腻的香气,他已经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了! 而后一只青筋毕露的手,猛地扣住了他的脖子。 游西雀眼睛一亮,定定地看着那个高大的男鬼。 白戾歌出现了! 在贺文佳、他曾经的学生受到伤害时——白戾歌出现了。 但就在下一秒,游西雀身体一顿。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咔、咔、咔…… 有什么东西,大概是某种金属物品,此时正在与石板地面摩擦,缓缓朝这边走来。 紧接着,建筑拐角处,出现了一抹白色染血的衣角。 第145章 归位 一个身穿染血白大褂的男人, 提着斧头,缓缓朝这边走来。 它长了一张极其古怪的脸。 极度不协调的五官拼凑在一起,整张脸看起来十分丑陋, 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 尽管一条腿拖在后面, 走路的速度却很快,转眼就要来到面前。 而身上大片大片的尸斑昭示, “它”已经死去已久。 在看到“它”的瞬间,游西雀心里咯噔了一下,难免还是被吓了一跳。 然而“它”的目光死气沉沉,半点没有向他人转移, 始终直勾勾地盯着白隐,没有活人气息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却呈现出某种诡异的执着。 “它”找到了! “它”的东西,一直以来在寻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游尸也来了……”游西雀很快平静下来, 紧接着, 一声惨叫几乎穿破耳膜,让她难以忍受地皱了皱眉头。 只见白隐脸色煞白,他的整个身体都被无脸男鬼提了起来。 眼前浑身散发着戾气的鬼脸上没有五官, 根本看不到长相, 但白隐却奇异地知道, 这个鬼,就是他的同胞兄弟! 脖子上传来噼啪的声音。 他是真的要捏断自己的脖子! 白隐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脸上却挤出亲切的笑容, 忍着疼痛说道:“大哥?大哥!竟然是你!真的是你!我、我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你, 快、快放我下来, 我好疼, 我好疼啊!我是你亲弟弟啊,你忍心让我这样吗?” 他试图滴出几滴眼泪,但尴尬的是,这具身体似乎马上就要腐烂了,完全不再受他控制。 白隐心底一慌。 贺文佳肚子里的胚胎并没有完全成熟,暂时还不能提供使用。 如果连这具身体也没有了,那么—— 想到这里,白隐抿起唇,用一种隐忍克制,而又埋怨的表情看向白戾歌。 “大哥,你为什么这样对我?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明明是双胞胎兄弟,但你天生长得就好看,而我,你的亲弟弟,长得丑陋不堪,天生就有一条腿是坏的,从小我就受尽别人的白眼,你呢?爸妈死后,你被有钱人收养,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顺利读书,顺利找到工作。” “我就不一样了,我一无所有,甚至还被亲戚扔到了精神病院。”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白隐激动地提高了声调,“这一切都是你,大哥你欠我的啊!是打从娘胎里就欠我的,不然凭什么,都是一个女人生下来的,你和我相差这么多大?” 游西雀在旁边听完他这一番说辞,整张脸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还能成为他后面做的一系列坏事的理由? 如果非要说天生的,还不如说,白隐天生就是个坏种。 被亲戚收养险些戳瞎亲戚家小妹妹的眼睛。 到了精神病院,更是在暗中操纵,差点让医院里的护士被侵犯。 坏批就是坏批,哪那么多破理由。 游西雀张了张口,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忽然听见白隐凄厉地嚎叫一声。 雨幕之中,白隐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尖锐的指甲撕破他的胸腔,将里面那颗即将腐烂的心脏掏了出来,而后白戾歌松开手,将他甩到了一旁。 他像是完全没有听见白隐的话。 也或许,即便听懂了,听见了,也无动于衷。 白戾歌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而后将那颗心脏,缓缓塞进了自己的胸腔里。 紧接着,白戾歌的脸忽然有了五官。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8节 一对下垂眼眸光冰冷漠然,他定定地看了白隐一会儿,似乎在端详自己这位作恶多端的同胞兄弟,最后他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越过。 白隐一愣。 伴随着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也看见了那个,正缓慢走过来的——自己原本的身体。 他知道“它”是来干什么的。 白隐表情逐渐扭曲,惊恐地扭过头,挣扎着伸出手试图去拉住白戾歌:“大哥!大哥!救救我!救救我!那个怪物……那个怪物、不要让他靠近我!大哥!救救我!我是你弟弟!我是你弟弟啊!不、佳佳,快救救我,老师爱你,老师……” 然而白戾歌并没有理会他。 甚至就连贺文佳,在这个时候也只是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白老师”。 她张了张口,声音却梗在喉咙里。 胸腔里流出乌黑恶臭的液体。 她知道自己现在丑陋不堪,她颤抖地伸出手,试图遮住自己现在这副丑陋的模样。 但她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将自己最丑陋的模样展露给了他。 白戾歌定定地站在贺文佳面前,沉默地看着她。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贺文佳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她能感觉到老师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她的失望和遗憾,他帮助过她,拯救过她,但最后她仍然是堕落了。 和那个杀害了老师的,真正的凶手在一起,变成了罪无可赦的恶人。 长期以来混沌的脑子在这一刻终于清醒过来,贺文佳想要流泪,然而她对上白戾歌平静的目光,却觉得自己连在他面前流泪的资格也没有。 “老、师……”她颤声说。 而后目光缓缓落在了白隐身上。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她咬牙切齿,恨得痛彻心扉。 四肢百骸都在尖叫着疼痛与懊悔。 这个男人所谓的爱,不过是利用,他利用她的身体,利用她的爱情——不,那真的是爱情吗? 这个念头刚落,贺文佳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爱一个人,怎么会和杀害他的凶手在一起? “老师、老师……别看我、我、我不配!”顿时间,那些逐渐被遗忘的记忆如磅礴的海浪,疯狂地涌入脑海,贺文佳眼眶里的红血丝逐渐褪去,很快,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这几年来,贺文佳头一回,眼神清明地看见这个世界。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贺文佳怔怔地睁大眼睛,神情扭曲而又绝望。 太阳之歌,她本来有机会救他们的。 她是插班生,转学来到青藤,同学嫩能排外,是太阳之歌的朋友亲切而又热情地接纳了她,可她却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烈火烧死。 她本来是可以救他们的。 但下一瞬,贺文佳想起自己吃掉的那些人。 表情骤然一变,胃里涌起一股恶心感,几乎立即就要吐出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血肉已经消化。 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成为她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罪恶。 贺文佳浑身哆嗦着,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肚子里那个怪物已经完全毁掉了她的身体,这些年来,她自以为是要为白隐生下孩子,实际却是献祭自己,成为那个怪物的养分。 “哈、哈哈哈……”贺文佳绝望地仰头看着天,忽然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 雨水的冷意与生命流逝的寒意灌满她的身体,她颤抖着哆嗦着,脆弱地想要一个拥抱,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戾歌却收回了视线,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他应该是对她这个学生已经失望透顶了。 贺文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痉挛,微微抬起,而后又放下了。 已经没有资格了。 贺文佳眼神黯淡地想。 就在这时,白隐忽然凄厉地惨叫一声。 游尸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它”高高抬起斧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它”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但这一瞬“它”清楚地知道,自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个东西现在就藏在这副皮囊下面! 下一瞬,斧头狠狠落下,伴随着闷重的响声,锋利的斧头砸在了白隐的身上! 嘭!嘭!嘭! 斧头每砸下来一次,白隐的惨叫便更凄厉一分。 肉花四溅,但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 白隐痛呼着,求饶着,仿佛有一场毫无人性的猎杀发生在他身上,但在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帮助他。 他快恨死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帮他! 更糟的是,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办法从这具自己夺来的身体中离开。 白隐惊恐地挣扎着,他在地面像蠕虫一样缓慢爬行,试图来到贺文佳身边,将那个未完成的胚胎取出来。 这几年来,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完美的身体而已啊! 然而游尸依依不饶地跟在后面。 白隐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和肌肉分离的那种撕裂感,这痛得他头皮发麻冷汗涔涔。 他咬住牙承受这份痛苦,终于,艰难地爬到了贺文佳身边,然后强笑着说道:“佳佳,你别动,你听话一点,乖一点,等老师换上的新的身体,带你逃跑,到时候、到时候——” “啪!” 白隐话未说完,迎接他的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白隐怨恨地咬了咬牙,抬起头,却对上一双同样怨毒的眼睛。 然后贺文佳笑了。 “老师说得对,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家三口。” 说到最后几个字,贺文佳的声音很轻,但癫狂的眼神却让白隐由衷地感受到强烈的不安,“佳、佳佳?!贺文佳!你、你想干什么!” 贺文佳捧住他的头颅,眼神是那么的旖旎和眷恋。 但白隐知道她疯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疯了。 下一瞬,只听见噼啪的骨头碎裂声,贺文佳生生地掰断了他的头颅! 与此同时,这具腐烂的尸体里窜出一个鬼影。 这鬼影和游尸竟然生了一副一模一样的面孔! “贺!文!佳!”鬼影瞪着一双阴毒的眼睛,愤怒地咆哮。 白戾歌的尸体彻底报废,他的灵魂便也不能继续待在里面,而贺文佳肚子里面的那个东西……白隐看了一眼,愤怒地瞪大眼睛,这是一个什么怪物?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怪物? 这是他头一回清晰地看到这个怪物的模样,和他想象中的,结合了贺文佳基因的漂亮的躯体完全不同! 过去,他觉得贺文佳孕后的样子丑陋不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大多数时候,只是移开目光,甚至闭上眼睛去感受,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 但只看一眼,白隐便如遭重击,整个人呆住了。 失败了。 这个“实验”失败了。 下一瞬,一双枯骨般布满尸斑的手猛地从后面扣住了他的肩膀。 白隐猛地一颤,浑身僵硬地回过头。 他不敢去想自己现在分明是一个鬼魂,为什么还有人能抓住自己的身体,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生前的尸体,这个“复活实验”并没有成功前例,过程中也会出现许多差错。 第一个差错,就是自己原来的尸体,竟然在自己离去后,产生了某种“意识”。 冥冥之中,尸体和灵魂之间,好像有一种吸力。 “它”一直在寻找他。 “它”要把他抓回去,知道二位合体,才真正的寿终正寝。 但那也意味着,他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这一次,他会真正的消亡! “不——”白隐惊恐地叫喊,但已经来不及了,“它”扣住他的肩膀,一寸寸地,将他往那具腐烂的尸体里面融合。 白隐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融进了那具冰冷的尸体里。 而后手指一麻,仿佛突然就不存在了。 他会消失他会消失他会消失! 就在这时,哐啷一声,一个东西从那具无头尸体上掉下来。 那是一个狭长的黑木盒子,盒身被红线缠绕,散发着不详气息。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79节 “咦?” 游西雀定眼一看,这不是那三个盒子的其中一个吗? 生盒、死盒、渡盒。 这个是死盒,装着另外一个全是鬼怪的小世界。 游西雀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将盒子捡起来,冷冷地瞥了白隐一眼,“你是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从陈阿姨到白隐,背后似乎都有一把神秘推手。 游西雀想起自己去精神病院调查白隐的时候,在墙上的涂鸦上,似乎还透露了另外的一种信息。 在白隐疯疯癫癫的话语中表明,在他还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有另外一个人来看过他。 白隐尊敬他,崇拜他,将他视为自己的伙伴。 “能被白隐这种反社会人格尊敬崇拜的,能是什么正常人?”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游尸对白隐以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兴趣,因此她并不怎么害怕这个东西,但就在她想进一步问清楚的时候,突然,乌鸦猛地窜起,不安地在她头顶盘旋,尖锐的嘶鸣几乎要撕破它的喉咙。 这场雨下了很久。 这个时候,似乎也下够了。 雨水渐小,而后只剩下屋檐上滴答滴答的残留水珠声,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已经是夜晚了。 乌云散去后,隐匿的月亮也终于露出光洁明亮的躯体,在离去的黑云后面幽幽地弹出来,地面浸满了水,映出粼粼月光。 但乌鸦的叫声越发凄厉,在游西雀心里落下了强烈的不安。 下一瞬,忽然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手臂上的乌鸦印记像是一块冰,迅速在她身上蔓延,冷得她浑身发颤。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游西雀看着手里的黑木盒子,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看见了另一张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像她,又不像她,本该是她的影子,但这个时候,却冲着她轻轻地裂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笑了起来。 也就在那一刻,游西雀身体猛地向旁边跳开,她利落的握住短刀,朝虚空一挥,但已经来不及,水中忽然窜出一双惨白的手,死死地将她扣住。 与此同时,红衣青年在身后将她护住,即便如此,一把锋利的刀刃,仍然刺向了游西雀的胸口。 滴答。 水珠落下。 红衣青年面色阴沉,他握住了那把尖刀,掌心一转,那把尖刀猛地弹回去,伴随深夜里凄厉的尖啸,水中的鬼影迅速逃窜,黑暗中只来得及看见一张惨白阴森而又得意的笑脸。 没有受伤,幸好有谢迦在。 游西雀这么想。 她安抚地拍拍愤怒的青年,“盒盒,我没事,你淡定点,你现在全身都在冒寒气,大阴天的,可冷……” 话未说完,她怔怔地低下头。 肩头破开了一个小洞。 似乎是刀尖碰到的。 也仅仅是一个小洞,像针那么大。 但也是那么一个小洞,忽然洇出了一滴血珠。 下一瞬,那点针眼大的伤口开始,如同蛛网般—— 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纹开始向她全身蔓延。 诅咒!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嗒嗒嗒的脚步声。 昏昏沉沉中,游西雀看见了一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视线迅速模糊,她看不太清楚,却觉得那个男人似曾相识。 甚至前不久,自己还和那个男人说过话。 而后那个男人笑了,一副温和慈悲的模样,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游西雀身上,反而看向了谢迦。 “好孩子,好久不见,看来你过得很好。” 寒风呼啸。 青年红艳的衣袍猎猎而起,他将游西雀安安稳稳地放到一旁,旁边的高大男鬼默契地挡在游西雀身前,谢迦似乎放心了,又似乎没放心,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游西雀一眼,乌鸦似乎飞累了,在这个时候 落到了他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而后在谢迦眼神的示意下,飞到了游西雀身边,嘶鸣着展开了双翅,将她牢牢护在身下。 随即异色瞳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杀意,恶鬼面具在狂风中颤动,黑雾几乎要笼罩住整片天地。 温润的嘴唇微启,青年的语气里满是厌恶。 “岑右深。” 中年男人笑了笑,并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杀意,他缓慢地掏出一个东西,如果游西雀还清醒的话,一定能发现那是什么。 那是一截骨头。 一截人类的骨头。 或者说—— 那是谢迦的骨头。 “孩子,看看,这是什么?” 第146章 奖励 【危机危机危机!】 【剧院主正遭受死亡恶咒, 即将进入濒死状态!即将进入濒死状态!】 【……】 【…………】 【恭喜你完成任务,由于您已经找到白戾歌的尸体,并且同时为游尸找到遗失的灵魂, 本次任务超额完成, 您即将获得额外奖励——诅咒免疫!】 【“诅咒免疫”将随即配备在任意卡牌。】 “……” “…………” 咚、咚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 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下一瞬,游西雀蓦地睁开眼, 冷汗浸湿她的衣服,嗓子眼里仿佛堵了一块石头,卡得生疼。 她张开口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复过来, 醒过神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探向自己的颈侧,很好,自己还活着。 这个念头落下,游西雀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直到现在, 她才有心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结果一抬眼, 就看到了趴在床沿睡觉的红衣青年。 鬼怪也要睡觉吗? 昏迷前的记忆缓缓涌入脑海,游西雀捂住额头,只觉得脑子里面像是被翻搅了一通, 此时阵阵作痛。 低头一看, 自己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空气里也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外面传来医生护士们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远处还有病人们的低声碎语, 游西雀打量了一番环境, 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真的还活着。” 目光在青年身上也扫了一眼, “看来他也没事。” “那么——”游西雀抿起嘴唇, 眸光微冷, “岑右深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这个名字,游西雀就觉得脑子里痛得慌。 然而她却没有留意到,青年衣袍上本该一共挂着十三个恶鬼面具,但此时此刻,有三个恶鬼面具已经残破不堪,恰逢这时一阵冷风吹来,三个本就破烂的恶鬼面具在风的吹拂下,缓缓化作了灰烬。 大狗似乖乖趴在游西雀腿边睡觉的青年,疼痛难耐地蹙起了眉头。 游西雀觉得有点冷了,忍不住收了收衣襟。 “岑右深。” 她默念了一遍这么名字,这个时候,她甚至开始质疑,就连这个名字,是否也是假的。 “这个男人果然有古怪。” “从一开始,他身上那股甜腻的香味就很不正常,这几乎像某种标记,完全标记着他和这件事情有关,但后来这股香气消失了。” “他的身份也很神秘,虽然说,表面上,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似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但大半夜拿着行李箱在学校里面游走,也不对劲。” “还有他莫名其妙跟我说什么大灾荒的事情。” “大灾荒跟这些事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白隐和岑右深是什么关系?”游西雀蹙起眉,虽然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岑右深,但关于这个人的线索和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想到昏迷前的一幕,男人从远处走来,脸上带着温和慈悲的笑容,但刀尖却已经凶恶地刺向她,游西雀便有些不寒而栗。 “而且……”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红衣青年身上,“他似乎还认识谢迦,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将谢迦封在黑木盒子里的人。” 而那个白隐的那个黑木盒子从她醒来就不在身边,很显然,也已经被岑右深给拿走了。 游西雀垂下眼皮,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0节 “从陈阿姨到白隐,他们所知所得的一切古怪能力,极有可能是来自于岑右深。” 可岑右深是谁? 他又为什么这么做? 游西雀皱起眉,她能感觉到,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岑右深为了能够达到某个未知的目的,一定会再一次出现。 至于那个“目的”,游西雀隐隐有了猜测。 陈阿姨为了复活路天朗。 白隐为了复活“自己”。 “复活。” 游西雀轻轻念了一遍这两个字,“那么岑右深呢?他……又想复活什么人?” 忽然,身体某处传来钻心似的疼痛。 “嘶……”游西雀皱着脸,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扯开自己的衣襟一看,只见自己右肩处有一个小小的刀口,乍一看只有一点点破皮,连半点血迹也没有,但也只是瞬间的功夫,游西雀便痛得冷汗涔涔。 仔细一看,刀口处已经化脓,甚至隐隐泛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黑色。 这些黑色以刀口为中心,如同蛛网向四面八方蔓延。 但黑色范围已经很小,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了。 甚至就在游西雀观察的这短短时间内,黑色蛛网似的东西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几分。 “咦?” 疼痛消失,游西雀惊讶地挑挑眉。 忽然,她心念一动,掀开袖子一看,只见原本烙在她手臂上的诅咒也不见了。 太阳之歌落在她身上的诅咒也消失了? 这个念头刚落,手机嗡嗡嗡震动,一连弹出好几条信息。 游西雀点开屏幕,眼睛“锃”的一下亮了起来! 【恭喜你完成任务!】 【剧院管家提醒您,由于您超额完成任务,您将获得大量奖励,但请不要高兴太早哦,力量能使一个人变得强大,但也能令某些人变得疯狂。】 【请剧院主坚守本心,好好做人,天天向上呢!】 【以下开始公布您的奖励——】 奖励1: 【一支被踩碎的笛子(道具卡)·ssr】 爱好:照顾孩子,强调,他绝对不是一个男妈妈!如果叫他妈妈的话,他会生气的! 讨厌:伤害他的学生,他会超级愤怒! 能力:他很强 卡牌介绍:这是他生前最爱的笛子,里面藏匿着一个恐怖而强大的灵魂,但这把笛子因为某种原因被某个女人给踩碎了,他现在有点生气又有点伤心,因此常常会出现自闭的状态。 请不要在危急的情况下召唤他,这是一个沉默寡言又自闭的男人,很多时候可能都会派不上用场哦。 但请你信任他,对待学生们,他总是十分温柔可靠。 奖励2: 【怪异小区(场景卡)·ssr·暗】 卡牌介绍:雨水淅淅沥沥,这场雨似乎停不下来了。密密挤挤的低矮建筑群笼罩在灰雾之中,嘈杂的雨声里,红衣女人站在路边哀婉歌唱,短腿老人骂骂咧咧拖行千金,小洋楼里的一家四口沐浴在大火之中激烈争吵,而居民楼里的高大男人,正凶狠残暴地殴打着自己的妻子…… 阴郁、邪恶,甚至是死亡与暴力。 这个可怕的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同样的事情。 但身为主人的你,却有能力改变一切。 接下来,你会怎样选择? 奖励3: 【恭喜你超额完成任务,在此次任务中,您勇敢、坚强、优秀……以下省略一万句夸赞,总之,您的努力足以证明,身为猩红眼怪谈剧院的主人,您的优秀毋庸置疑。】 【现在,剧院管家将亲自为您颁布第三份奖励。】 “……” “…………” 剧院管家亲自颁布? 看到这几个字眼,游西雀不知怎么的,心头陡然一跳。 病房里青白色的光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十分刺眼。 游西雀下意识抬手挡住,忽然,只听见噼啪一声,病房里的灯光,陡然暗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些热闹的富有人气的嘈杂声,都在这一刻远离,她仿佛被笼罩在某个特殊的容器之中,很快,连那点嘈杂声也听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得有些刺耳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这是一间多人病房。 此时只有她一个人,门外的走廊灯尚且还亮着,幽幽的光线从门缝渗入,在地面映出一道诡异的白光。 而趴在她腿边的青年似乎对此毫无所觉。 突然,门缝的光被挡住了! “它”来了。 嘎吱—— 门被打开,逆光之下,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游西雀看不见“它”的脸。 “它”一步一步走过来,像一具傀儡,每一步都十分僵硬,甚至还能听见那种木头和木头摩擦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你……是什么东西?”游西雀下意识问了一句。 但“它”只是幽幽立在她面前。 就这么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接着又是那种木头咔嗒咔嗒的声音,“它”缓慢僵硬地抬起手,将一个盒子放到游西雀面前,然后便转身离开。 由始自终,游西雀都没有看清“它”的模样。 咔嗒。 病房的门关上。 紧接着,灯光亮起。 游西雀陡然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但“它”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游西雀皱了皱眉,将盒子拿起来仔细一看。 竟然又是一个黑木盒子! 从材质上来看,和怪谈橱柜竟然没有任何差异! “等等!”游西雀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立马下床,来到青年旁边,只见青年双眸紧阖,眉宇蹙起,“盒盒、盒盒?谢迦!谢迦?” 她睁眼这么久,谢迦竟然始终没有醒来! 鬼怪怎么会需要睡觉? 这根本就不对劲! 游西雀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指尖一片冰凉,青年毫无血色的面孔让她有些担心,游西雀差点就想要把他扛上床喊把医生喊过来,下一瞬想起他并不是人才又作罢。 “岑右深……当时究竟对谢迦做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游西雀听见一丝细微的声响。 抬眼一看,只见怪谈橱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桌子上。 原本缠绕在黑木盒子上的红线浸染断裂,像血迹般,星星点点粘在盒身上。 咔嗒。 又一道响声传来。 游西雀眸光骤然锐利。 那声音是从盒子里面传来的! 与此同时,一直以来都将盖子与盒身扣住的那道锁,呈现出松动的迹象。 似乎只要再做点什么,这道锁就会彻底打开。 游西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忽然心念一动,她转身将自己的背包找出来,艰难地在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疯狂翻找,过了好一阵子,终于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古老陈旧的怀表。 这个怀表是一开始获得剧院的时候附赠的。 仅仅是用作每个任务的倒计时。 但对她并没有太大用处,便一直被她压箱底随处丢在背包里。 以致于连她自己也忘记了有这个东西,直到现在。 黑木盒子的上锁处有一个圆形铜制凹陷,恰好可以放入这个怀表。 只见盒子开合缝隙间溢出丝丝缕缕的黑气,散发着极其不详而又绝望的气息,受其影响,游西雀仅仅站在旁边,都觉得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很不开心。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1节 很难受。 她看了一眼沉睡的青年,想到自己两次都被他所救,迟疑片刻,将怀表放了上去。 下一瞬,只见怀表突然疯狂地在凹陷里转动起来。 咔嗒咔嗒咔嗒—— 啪! 盒子开了。 第147章 一张门票 盒子里的空间出乎意料地狭窄。 上面有十四个凹槽, 前面十三个凹槽,每一个凹槽上面都嵌着一支大小不一的骨头,但后面三根骨头已经呈现出丝丝碎痕, 似乎只要稍不小心就会破碎。 游西雀蹙起眉, 眼神十分担忧。 毫无疑问, 这十三支骨头都是谢迦的,最后一个凹槽是空的, 显然剩下的那支骨头是在岑右深手里。 而那三支濒临破碎的骨头,大概就是谢迦与岑右深碰面的时候变成这样的。 “盒盒?”游西雀伸手撩开谢迦额头的碎发,捧住他的脸端详他惨白的面庞,低声说:“辛苦你了了。” 话音刚落, 青年无意识地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游西雀笑了一下。 下一瞬便沉沉地垂下眼皮,唇角抿起,表情严肃。 她不高兴。 这十四支骨头显然才是谢迦的鬼魂本体,但却被人硬生生封印在黑木盒子里。 拥有人类思维的谢迦被永远关在那片荒凉的大地上。 而鬼怪谢迦, 却只能依靠黑木盒子生存。 “他是在死后被拆下骨头的, 还是生前就已经被坏人把骨头给拆下来了?” 这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游西雀的心情就变得很糟糕。 而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一个人。 岑右深。 “只有解决了那个男人, 或许才能知道一切的真相。” 思及此, 游西雀担忧地看着红衣青年, 低声道:“怪谈橱柜,回到卡牌里来吧。” 话音刚落, 黑木盒子嘭的一声阖上, 青年在睡梦中蹙了蹙眉, 随后身影越来越淡, 直至消失。 游西雀打开卡牌栏, 只见最顶端的ssr卡牌里,黑木盒子上的红线仿佛丝丝缕缕的血迹,红袍青年蹲坐在角落里,双手抱住盒子,将脑袋压在上面,不省人事。 卡牌的右上方,有一个粗大亮起的叹号。 游西雀点开叹号,紧接着便看见几行小字弹出。 【该卡牌受到严重攻击!该卡牌受到严重攻击!该卡牌受到严重攻击!重要的话说三遍!】 【当前,剧院管家正在为该卡牌进行治疗中!请勿打扰!】 【卡牌康复进度:2%】 见状,游西雀提起的心总算缓缓放下。 “果然,卡牌有治愈鬼怪的功能,之前辛月和余青灯他们在受伤后进来,不久后就恢复了,而且……醒来后似乎更强了。”游西雀思索片刻,看着卡牌里的谢迦,低低说道:“但是你有没有变强并不重要,我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她想了想,没忍住笑了起来,“毕竟你是我第一张ssr卡牌呢。” 比起其它。 盒盒才是从一开始就在陪伴她的鬼。 仔细想来,也许更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青年已经为她扫去许多潜在危险。 思及此,游西雀的目光逐渐冰冷。 “必须得把他的第十四根骨头抢回来。” “但岑右深究竟是什么人?盒盒已经足够强大了,却依旧能够被他打伤,也许……他身上有更多恐怖的力量。”游西雀蹙起眉,立即端起手机检查卡牌栏里的卡牌,她现在已经有许多道具卡,其中ssr级道具卡就有四张。 “ 盒盒已经受伤,要排除掉,那么只剩下三张ssr道具卡。” “分别是,白戾歌,也就是刚刚得到的破碎笛子,还有染血的拖拉板……嗯,但是板姐太凶了,自带诅咒,如果没有除厄辣椒糖的话,使用它会受到减少寿命的诅咒,剩下一个是,小小玲,但小小玲的战斗力并不代表陈瑞玲。” “还是不行。”游西雀皱起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会比鬼怪强大,跟正常人互殴可能会有些胜算,但像岑右深……” 突然,游西雀想起了在陈阿姨家里找到的那张老照片。 一张百多年前的老照片。 上面有着年轻时的陈阿姨和另一个女人。 也就是说陈阿姨极有可能是百多年前的人。 而岑右深,是否也是那个时候的人? 一个百来岁的老怪物。 “我还是不够强。”游西雀收回思绪,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手里的卡牌变得更强?” 想到这里,游西雀长长叹了口气,她回到病床上,随手拿起自己的第三份奖励——那是一个更小一些的黑木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小小的纸张。 “咦?这是什么?” “万家灯火?什么意思?” 游西雀蹙眉看了一会儿,“纸张有些厚,大概巴掌大,上面还涂了一些画,乌鸦、面具、老鼠……木偶娃娃,还有枪戟?正面写着‘万家灯火’几个字,背景是一扇门,嗯……大概它们这个地方就叫做万家灯火,纸张背面写着时间,和具体地点……等等!玉棺镇?!” 玉棺镇!? 心跳骤然加快。 这个地方……她听说过。 并不是从任何书里或者网络信息里,告诉她的人正是岑右深! 当时,岑右深曾经告诉她,青藤高中所在的地方,曾经是一个城镇,而那个镇子的名字,恰好就是玉棺镇! 当年玉棺镇经历大灾荒,横尸遍野,怨气冲天。 “这是什么意思?” 游西雀拿着这张纸,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一番,纸张泛黄,已经有一些年代了,而它的模样,看着怎么那么像—— 门票? “对!这是一张门票!” “万家灯火又是什么东西?!” 游西雀抿起唇,试图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什么来,但她的目光落在门票的图案上,思绪却很快被吸引了进去,“乌鸦、面具、老鼠……甚至是木偶娃娃?” 她怔怔地地念着:“乌鸦代表陈阿姨,面具是谢迦,至于老鼠?那肯定是之前在死亡公交里遇到的那个会画画的小男孩……还有木偶娃娃,陈瑞玲?” “这些都是他们的代号!” 游西雀思绪转得很快,随着这一张门票,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触碰到了某种核心。 “谢迦说过他有几个兄弟姐妹,两个姐姐,一个大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上面正好有乌鸦、老鼠、恶鬼面具、人偶娃娃……接下来是交叉的枪戟、嗯……还有花,加起来一共有六个图案,分别代表了他们六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东西,竟然都串起来了! 现在,还剩下青藤高中地下论坛的“管理者”。 游西雀忽然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她能感觉到,自从自己接管剧院开始,不知不觉间,就被迫进入了某个“局”里,而之前的43个主人,有些人或许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被淘汰出局,而有些人,却是因为触碰到“局”的中心,横遭意外而死。 接下来,剧院管家必定会继续颁布关于这个“局”的任务。 到了最后,一旦她无法破局,恐怕迎接她的,只有死亡。 游西雀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门票上的图案,思绪飞转:“原来陈瑞玲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想来也是,在她的房间里也拿到过一张老照片,恰好是一张大合照,后面是一栋仿佛棺材似的老建筑,当然……说是棺材而已,纯粹是因为黑白照片看起来太模糊了。” “怪不得囚禁她的老怪物看起来不人不鬼的,想来也是从那个年代活到现在了,不过,真正把她关起来的,恐怕并不是那个老怪物……一个佣人,哪有那个权力,如果不是老怪物口中的‘老爷’,陈瑞玲小妹妹口中的‘父亲’……这个人的纵容和默许,那个老怪物怎么敢将一家里的小姐虐杀至死?” “父亲。”游西雀低低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心里已经有了糟糕的猜测。 “那么,他们的惨剧,跟玉棺镇的大灾荒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伴随叮咚一声,一条信息弹出来。 【剧院管家提醒您,您的身份印记,‘乌鸦’已经升级完毕,随着您这次任务优秀地完成,您的第四个奖励,已经随机配备到了‘乌鸦’身上。】 “嗯?乌鸦升级?诅咒免疫?” 下一瞬,手臂微微刺痛。 游西雀低头看了一眼,紧接着,便看见自己伤口处的黑色细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她怔了一下。 “诅咒消失了?” 游西雀心念一动,立即将剧院后台里的“乌鸦”印记点开。 【恭喜你,作为“乌鸦”的继承人,在您孜孜不倦的努力下,“乌鸦”的能力已经全方位提高,同时,您解锁了乌鸦的“诅咒免疫”功能,现在,您可以自由地使用乌鸦且不受反噬,并且如同一个高强度雷达,您走到哪,就能感觉到哪哪的鬼怪,那些躲在暗处的妖魔鬼怪,再也没有办法偷袭您了哦~当然,笨蛋除外。】 【功能等级1:你与它彼此融合,乌鸦就是你,你就是乌鸦,你可以通过乌鸦来观察世间污秽。】 【功能等级2:现在,你已经可以自由地命令乌鸦,让乌鸦为你驱除小鬼,比如让它狠狠把小鬼那颗讨厌的脑袋叼走,当然,请不要对它太粗暴,毕竟,它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动物。】 【功能等级3:有乌鸦守护,你现在已经可以免疫一切诅咒,包括什么减少寿命,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现在已经没有诅咒可以再伤害你。】 免疫一切诅咒!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2节 游西雀看着第三个功能等级,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这样不就意味着,她可以随便使用“染血的拖拉板”了? 作为她的ssr卡牌,板姐脑子虽然有点扭曲不大好使,甚至随时想要夺走她的身体,但是,她够强啊! 游西雀表情严肃,认真地思索片刻。 “我觉得我可以跟板姐好好商量,比如说,让她把无处发泄的欲望放到其他鬼怪身上?” “或者在剧院里为她安排一个演出位置,板姐长得那么漂亮,就短短站在那做花瓶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嗯,就应该让她参与到剧院中来,这样,提高集体荣誉感,就不会整天想着对老板干这个干那个了,一切都是闲的!” “嗯,要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才是坠棒的,别老是盯着我的身体看。” 这么想着,游西雀陡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很好,这个奖励非常好使!” 顿了顿,游西雀忽然惊醒一件事。 “诅咒已经消失,贺文佳也已经死了,七日怪谈的任务怎么还没有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 “游小姐,你醒了吗?” 听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游西雀头皮一麻,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待她打开门,看着一伙整整齐齐的制服以及十分眼熟的警察叔叔。 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48章 魔术师? 在年长警官的注视下, 游西雀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低低地垂下眼皮,简直做如针毡。 她打小就是个好学生, 从来没犯过什么事, 但三翻四次被警察找上门来, 这会儿简直心虚到冒汗,浑身都乖顺下来, 像个好好学生,乖乖坐在椅子上不敢乱动。 滕玉华定定看了她一阵,忽然叹了口气。 “你们先出去吧,游小姐刚刚清醒, 身体还有许多不舒服,你们待在这也没有什么用,让我来跟游小姐好好谈一会儿。” 年轻警察们会意,看看他又看看游西雀, 这才从病房里出去。 病房里的压迫顿时少了一半, 游西雀悄悄松了一口气,但乍一抬眼,又见年长警官盯着自己看。 她有种小时候没写暑假作业就去上学, 被班主任默不作声看着的那种感觉。 幸好滕玉华没有为难她太久。 威严的警察叔叔五官柔和下来, 反而转身去旁边倒了杯水给她, 一边说:“你放心,学生们都没有事, 我们赶到的时候, 因为某种原因……”说到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 “他们都很安全。” 滕玉华眼神里没有任何试探, 但游西雀心里有鬼,听什么都觉得自己的秘密好像被曝光了。 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毕竟好端端一个人,身边有那么多鬼怪,搞封建迷信?你剧院还要不要开了?装神弄鬼?骗子?怎么每次出事都有你的身影,你是不是凶手?跟幕后主使有没有关系? 人家还没说话呢,游西雀自己就在心里把自己给问烦了。 想来想去没有解释的办法,在某一瞬间,她甚至已经为自己计划好了逃跑路线。 “……游小姐?游小姐?” “游小姐!” 滕玉华低喝一声,表情严肃,游西雀“啊”的一声抬起头,如大梦初醒,这才看见中年警官眼底的笑意。 似乎,没有要抓她去坐牢的意思? “啊……”游西雀逐渐回过神来,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刚睡醒,脑子有点不太精神,你刚才说什么?学生们都很安全?” 说完这话,游西雀古怪地看他一眼。 听这话的意思,可没有把她从这件事里面撇开。 但总归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滕玉华拿出记事本和钢笔,拉了张凳子过来,坐在她对面,低头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一边说:“是的,目前来看,他们都很安全,但也仅仅是他们,还有一个学生,警方已经找到了他的尸体,这件事情受害者众多,至于小区里的其他人,能送医院的我们已经送了,至于送不了的,也已经妥善处理,但毕竟不是小事,在有完整处理方案之前,请游小姐你,暂时保密,至于游小姐你——你的情况,我们也会暂时保密。” 游西雀眸子暗了暗。 她明白他的意思,白隐和贺文佳祸害那么多人,估计死伤不少,而这些事,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的。 警方有警方的线索渠道,从目前来看,她应该是没有嫌疑了。 不过听到后面,游西雀惊讶地睁了睁眼。 中年警官又冷着脸了,看起来十分唬人,但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恶意,甚至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宽容和慈祥。 游西雀眨眨眼,没吱声。 然而下一瞬,滕玉华神情严肃地阖上钢笔,啪的一声,抬起头的瞬间,锋利的目光落到游西雀身上,让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好的,了解了,滕警官。” 滕玉华点点头,探究地问:“游小姐,你究竟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闻言,游西雀一愣。 这句话看似试探,但却隐隐透着一股关切。 但这些事该怎么解释? 从自己被卷入剧院开始? 说是被迫也不对,毕竟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思及此,游西雀目光逐渐平静,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剧院的普通老板娘,偶尔会遇到意外。” 顿了顿,她抿起嘴唇笑起来,“滕警官,你放心,作为一个良好市民,如果有碰到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如果不能见义勇为,我也会尽量向警方报告,争取将危险降到最低。” “普通剧院老板?包括到青藤高中里面当老师?”钢笔轻轻敲击着记事本,滕玉华似笑非笑地说道。 “……” 但滕玉华来这里并不是要为难她,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神情冷肃,说道:“我们在小区里找到了三具尸体,它们的样子……很古怪。” 何止是古怪,简直惨不忍睹。 贺文佳死后,尸体迅速浮现出尸斑,腹部被刀刮破,五脏六腑都被搅乱,而她的四肢,更是瘦得像一把枯骨。 警方找到她的时候,几乎无法辨认她的样貌。 而白隐更不用提。 他用的是白戾歌的尸体,白隐的鬼魂一旦离体,这具尸体迅速枯萎。 至于最后一具尸体,则是“游尸”,白隐真正的尸体。 这具尸体到最后,更是只剩下一把骨架。 “你……有什么线索吗?”滕玉华压低声音,尽量不让自己长年累月的气势吓到眼前这个女孩。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可以去找一下王医生诊所,那里或许有你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至于警方相不相信,那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情。 滕玉华点点头,迅速在记事本上记下来,然后抬起头,说:“对了,青藤高中有个老师失踪了。” 游西雀一顿,低声说:“岑右深?” 迎着中年警官困惑的目光,游西雀静默一瞬,忽然拿起水杯,用指尖沾了一点水,而后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名字。 白隐。 岑右深。 而后在岑右深这个名字后面画了一个星号加重。 岑右深曾经在白隐年幼的时候出现过,他们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产生了什么样的交易,或许对这件事也至关重要。 只有滕玉华又问了一些事。 他并没有直接说这件事有多么古怪,甚至没有触及到游西雀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也因此,游西雀将自己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寂静的病房里,钢笔与纸张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伴随着少女活泼雀跃的声音,滕玉华收起记事本,微微笑道:“看来游小姐很受欢迎,既然如此,我也该离开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女孩便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 “游老师!”小夏兴致高昂地喊了一声,见了警察也不害怕,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滕玉华点点头,然后回头跟游西雀说了一句:“有空的话,我会去你们剧院看看演出,另外,请替我向你们家老太太问好。”说完,转身离去。 游西雀却听到他后半段话后愣了一下。 咦,警察叔叔是认识她家的老太太吗? 这个问题尚且得不到答案,小夏就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游老师!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我就知道你会去救我们,幸好你没事!” 她崇拜地看着游西雀,“是你替我们报警的吧?还有出来救我们的那些个漂亮哥哥漂亮姐姐,我听他们说,他们还是你的员工?哇,好厉害!那个没有腿的美人姐姐还给我发了你们剧院的门票呢!” 游西雀:“?” “怪谈剧院!”小夏傻乎乎地笑起来,“我听他们说,我们是卷入了一起可怕的连环杀人案,凶手是个变态魔术师,擅长利用各种视觉陷阱,制造一些看起来很玄的东西来杀人,而几个漂亮哥哥漂亮姐姐,也很会!反正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游西雀:“……???” 什么鬼! 什么魔术师! 什么魔法! 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游西雀沉默了,她面带微笑地指着下颚,一边听小夏吹彩虹屁,一边陷入了沉思。 只是睡了一觉,世界都变了吗?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3节 就在这时,灯光骤然一闪。 游西雀身后幽幽出现了三道森冷的影子。 断腿女人看着小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影子鬼满脸不爽,脖子上缠着一根黑线,被辛月握在手里。 余青灯凑到游西雀面前,微微垂着头,清隽的面孔上虽然也没什么表情,但瞅着游西雀的眼睛,满眼都写着:快看,我们好棒棒哦! “哦……”游西雀恍然大悟,赞赏地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不愧是她的员工! 很会来事儿! 她伸手摸摸余青灯的脑袋,“干得好!” “啊?”小夏话音一顿,满脸困惑。 “没什么。”游西雀乐呵呵地说,“你们没事就好,当时真是太惊险了,老师没来得及去救你们,差点担心死了。” 幸好她手下的几个员工会忽悠,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嘿嘿!”小夏又傻乎乎地笑起来,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拍掌,整个人立起来,她凑到游西雀身边,压低声音说:“哎不对,游老师,我这次来找你才不是因为这个事呢。” “怎么了?” “你知道有多巧吗?”小夏摇摇头,“之前我不是调查太阳之歌的事情吗,当时那场大火里面有一个幸存者……也不是幸存者吧,那人压根没在那场大火里面,真的就巧,更巧的是,他现在因为生病,也在这间医院!” 闻言,游西雀立即来了精神。 太阳之歌的幸存者?! 她知道这个人。 当初太阳之歌的那场演出,本来应该安排了灭火的人,一切准备就绪,然而灭火的人却没有出现,这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他也在这个医院里面?” 话音未落,屋里灯光疯狂闪烁。 余青灯微微抬起头,脸上满是警惕。 “咦,突然的,怎么感觉好冷?”小夏搓了搓手臂,心里有点毛毛的。 游西雀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我们走吧,去看看那个人。” 小夏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嗯……我也不是很想在这待着,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脏东西。” 游西雀笑笑,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 灯光之下,游西雀身后又多了两道影子。 双胞胎少年低垂着脑袋,悬浮在半空中,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第149章 幸存者 【太阳是什么时候熄灭的呢?】 【是懦弱者逃跑的时候。】 小夏中途有事走了, 游西雀根据她给出来的房号,来到了一间个人病房前。 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还没进门,便捡到了一张白纸, 上面写着这样的两句话。 游西雀微怔, 抬眼便看见窗边苍白而瘦削的青年。 “如果太阳之歌的孩子们还活着, 这个时候……应该也长大成人了吧?或许会成为白领,或许会成为明星, 甚至是路边摊老板,他们会成为各种各样的人,但唯独不应该成为病人。” 这个念头刚落,下一瞬, 便听见这个年轻人隐藏着怒意的声音:“我说了!别管我!我好得很,你看不见吗?我好得很!我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有!对,我是应该出问题,但偏偏就是我, 什么问题也没有!” 他恶狠狠地扭过头, 黑湛湛的眼睛里像藏着一把锋利的刀,要将来人千刀万剐 。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旁边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靠在墙边, 捂着脸压着声音小声地哭泣。 她眼睛红透了, 大概没少被儿子的话语弄哭, 但看见游西雀,还是抹了一把眼泪, 强行冷静下来, 带着笑意问:“你好, 你是来找祁扬的吗?” 游西雀没直接回答, 反而看了看里面的青年, 问道:“他一直都这样?” “不不不……”中年妇女摇摇头,“扬扬平时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最近可心情不太好,所以才……” 她勉强笑笑,“你找扬扬有什么事吗?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看过那孩子了,他以前很活泼开朗的,别被他这个样子吓到,那孩子只是个纸老虎,说完这些话,等会儿自己就要偷哭了。” 游西雀长得面善,因此她也没有多作怀疑。 果然,中年女人说完,里面就传来青年压抑而又痛苦的哭声。 游西雀想起小夏说的话。 祁扬患有心脏病,早几年就住院了,读书的时候尚且还没有发现,家里除了他以外,父亲也是心脏病患者。 太阳之歌被大火烧的那天,祁扬的父亲正好心脏病发急救住院,他急匆匆从学校里赶回去,只在歌剧社留下一张纸条,也因此才逃过一劫,但太阳之歌却没有任何人看见那张纸条,马上也因为他的离开而遭遇意外。 随后祁扬的父亲去世,不久后,祁扬也因为心脏病住院。 一连就是几年。 而他的时间却好像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 “请问……”见游西雀不出声,祁扬妈妈的表情愈加困惑。 “哦,是这样的。”游西雀回过神,带着笑,“祁扬以前有位朋友,有些话想跟他说,但因为那位朋友行动不便,我又正好在这间医院,就特地过来代为转交。” “哦哦,这样,那你进去吧,已经好久没有人来看过扬扬了,如果你的到来能让他开心点就好了,那孩子一直寻死觅活的,唉……”祁扬妈妈叹了口气,不疑有他,游西雀穿着病号服,况且当年的热度早已经过去了,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那场惨案,早就没有人来好奇打探当事人。 游西雀进来的时候,祁扬已经收拾好情绪了。 宽大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里头都是空荡荡的,乍然听见脚步声,他表情陡然阴沉下来,“我不是说了!不要来烦我——嗯?你是谁?” “不烦你就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了吗?”游西雀挑挑眉,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下,“祁扬,年纪不小了,总是让妈妈悄悄为你落泪,不太好吧?” 说到妈妈,祁扬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但他依旧警惕地看着游西雀,不作声。 他永远记得,太阳之歌出事之后的那段时间,一群陌生人拥堵在他的房间,相机闪烁的光几乎与现实割裂,每个人都在质问他,怀疑他,问他后不后悔。 他当然后悔。 没有人比他更后悔。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离开,会不会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一定会好好活着。 来年他如果心脏病发死去,他相信,他们一定会来他的坟头上香。 然而现实却是,他们年少早逝,他却生不如死。 该死的人应该是他。 祁扬咬了咬牙,“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又是因为那件事吗?好了,不用费尽心思来试探我,有摄像头也拿出来吧,现在我要告诉你,我很后悔!我非常后悔!我后悔得恨不得现在就死去!但是我死不了!快点把这段视频发出去,让全世界看到我丑陋的面孔,对,我该死!” “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出事,为什么我只给他们留下了纸条,我应该告诉他们的,我本来应该告诉他们的……他们不该死,他们根本就、根本就不该死……” 说到后面,祁扬表情逐渐扭曲,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试图大吼大叫,但长期住院,已经让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某种程度。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接着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件事,说着说着就笑了。 笑完之后眼泪都要落下来。 祁扬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像个崩溃的疯子。 由始自终,游西雀都淡淡地坐在凳子上,平静地看着他。 很快,祁扬察觉到这一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是虚弱地坐在地上,捂住脸痛苦地哭泣。 游西雀握着手机,冷眼看着屏幕。 【第六夜:他们总是很不放心,他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弟弟,每次练习结束,总是乖乖帮着他们这群胡来的人收拾善后,偶尔被坏心眼欺负也乐呵呵接受。不知道他们离开后,他会怎么样呢?一定会很后悔,将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再自己一个人偷偷大哭。——这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请你帮助他,一切都过去了,这场灾难伤痛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现在,他们都已经放下,他也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祁扬哭起来像个孩子。 很大程度上,他的人生从太阳之歌被火烧死那天就停滞不前了,先是遭到所有人的斥责,甚至会有人问他,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而你却没有死? 接着便是漫长的住院生涯,他惊恐不安、畏惧害怕,已经失去了从那一天踏出去的能力。 况且,他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演出排练中,选择了自己生病的父亲罢了 。 只是后来的事情,谁也想不到。 但已经许多年过去了。 太阳之歌的朋友们,已经不再责怪他。 “哭完了吗?”游西雀从扔过去一包纸巾,“哭完就擦擦吧。” 祁扬没应声,他是想将游西雀的东西扔掉的,但就在这时,一双鞋子出现在他身边。 他低着头,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双鞋子。 为了能让演出好看些,太阳之歌演出前买了一批同样的款式,一开始学校为他们买好了,但大伙儿嫌弃那款式难看,因此除了个别主演,其余人后来又重新买了一套新的鞋子。 下一瞬,祁扬就觉得自己脑袋被沉沉地揍了一下。 他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接着便看见了少年惨白的脸。 曾经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这会儿已经比他矮上一个头了。 死去的人是无法再长大的。 紧接着,另一双手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接着又看见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是太阳之歌的荟萃双星,此时皱着眉冷着脸,满脸不高兴地瞪着他,但却硬生生把纸巾塞到他手里。 祁扬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眼泪却像不要钱似的滴落,他颤抖地伸出手,试图去感受眼前人的真假。 然而就在即将碰到前,又生生将手收了回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4节 他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眼睛死死看着他们,又希望是真的。 人死后会有灵魂吗? 他想。 他希望有,无数个日夜都希望有,甚至希望,在梦里见一见自己以前的朋友。 但那些离开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现在是什么? 是做梦吗? 然而下一瞬,他们的身影渐渐淡去,接着便消失在空气中。 祁扬表情慌张,下意识追过去,就在这时,游西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看?”游西雀拉开窗帘,屋里的光线骤然明亮起来,阳光明媚,晴天里的光落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如同飞舞的金色粉尘,“祁扬,想想你的过去,想想你的朋友,想想你自己,你觉得他们会希望你一直这样吗?你看,外面天气多好 ,你妈妈也一直在等你呢。” 祁扬怔住。 “你……”他想问你知道什么,刚才那些又是怎么回事。 温热的光照在他身上,几乎要刺痛他的皮肤。 祁扬脸上难得有些困惑。 他确实不记得自己上次出去是什么是时候了。 他很快顺着游西雀的话,想到了太阳之歌的朋友们。 但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到他们的笑容,还有每次替他们收拾完东西后,他们脸上那种微微责怪的表情。 因为是好朋友,才不希望他总是一个人默默承担一切。 他们从来不需要他的忏悔。 就在这时,身后似乎有一只透明的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祁扬猝不及防,往病房外走了几步,还来不及惊诧,便看见妈妈惊喜的目光。 “扬扬?!你怎么了?想出去走走吗?”妈妈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他们一家都是哭包,爸爸是,妈妈是,他自己也是,妈妈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拉他,又不知道该不该拉,慌张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还是你想吃什么?妈妈带你去买,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附近小卖部的巧克力冰淇淋了,哎,现在也不知道那家店还开不开,不过没关系,妈妈去帮你找,总能找到的……” 祁扬混乱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他回头看了游西雀一眼,恍惚之间,似乎在她身边看到了两道半透明的影子。 少年们冲他点点头。 祁扬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片刻,他转过身,稳稳地拉住妈妈的手。 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 祁扬想了想,说:“对不起,妈妈,我们……去买冰淇淋吧。” 祁扬妈妈浑身颤抖,她定定地看着祁扬,像一株随时会被风吹倒的蒲柳,却又坚定地立在原地,这些年她承受太多,直到今天,似乎才有终结的征兆。 她并不害怕生老病死。 但更恐惧儿子一辈子都囚禁在噩梦中。 就在这时,游西雀走了过来,她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门票。 “这是我们剧院的门票,虽然下一场暂时还没有定下是什么时候,但这是内订票,只要有演出,你们可以随时过来。” 游西雀笑笑,“猩红眼怪谈剧院欢迎你。” 说完,便转身离去。 而就在那一瞬间,手机震动。 【恭喜你!第六夜任务已完成! 现在,太阳之歌对您的好感度已经满值,你现在可以前往歌剧社,将他们带离青藤高中。】 游西雀挑挑眉,余光瞥了旁边的双胞胎一眼。 “弟弟们,跟你们的小伙伴讨论一下呗,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剧院啊?” “对了,你们那场演出,还没来得及表演吧?” 话音刚落,手机再度震动。 【终夜:请带领太阳之歌,完成他们最后的演出。】 【奖励:太阳之歌·ssr(演员卡)】 游西雀摇摇头,“不对,这不是他们最后的演出,应该是……太阳之歌少年歌剧团,在猩红眼的第一次演出。” 说完,她打开工作群,噼里啪啦敲了几个字。 “醒醒,该开业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有双更嗷,我要捋一下后面的细纲,明天能双就双,康康情况,因为我周末一般都有事要出门 第150章 恶意针对 嘎吱—— 阴凉气息扑面涌出, 黑暗深处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游西雀推开大门,拆下暂停营业的牌子, 心里头感慨万千, 这段时间没有营业, 但剧院里面还挺干净的,看来那些藏在暗处的鬼怪员工还是挺勤奋的, 每天都有在打扫。 “很可惜我没有办法给他们升职涨薪。” 这个念头刚落,游西雀越发觉得自己像个黑心老板,难得有点心虚。 她走进剧院,下一瞬, 那些躲在暗处的细碎说话声骤然一停。 剧院里陡然变得一片死寂。 隐隐有冰冷的风从深处呼啸而出,黑暗中鬼影幢幢,仿佛陡然间生出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窥视。 见状, 游西雀脸上笑意更深, 竟然平白无故生出一丝亲切感,“经历了那么多危险之后,看着剧院里的鬼怪, 就好像看见了公园里运动的老爷爷老奶奶那样亲切, 以前从来没有觉得他们这么可爱。” 思及此, 她抬眼看了看堵在走廊里的影子们,然后挥了挥手。 下一刻, 黑暗中仿佛陡然烧沸的水壶, 轰的一下吵闹起来。 “卧槽, 她在干嘛?向我们招手?” “???招手?什么招手!怎么可能啊!她没毛病吧!她不是看不见我们吗!天啊, 你别说,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游老板怎么回事啊,一段时间不见,感觉她身上的气息更恐怖了!……总觉得好像,有多了几个‘伙伴’呢。” “呵呵哒,那女人一向不符合常理,应该只是心血来潮吧!心血来潮向这边招手而已,干这行的,当然了,就像你洗澡的时候突然唱歌一样,那女人也是一样,走路突然对空气招手有什么奇怪的!” “你说得对……嗯?不对,等等,她看过来了吧!喂喂,她在看着你笑唉!” “啊啊啊啊救命!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别吵了!到底谁才是鬼啊,有点尊严行不行!” “呵!”角落里,一家五口冷笑一声! 五个小纸人手里提着扫把和水桶,听着这群家伙的声音,心里莫名升出一股复杂的骄傲,哼,一群蠢蛋,那女人就是能看见你们听见你们的声音,现在还在自欺欺鬼呢! 等到她冲你们说话的时候,就是你们给她免费打工的时候! 要知道,他们可是第一批呢! 骄傲!自豪! 他们就是,元老级清洁员工! “唉老公,她身上怎么感觉……”小纸人中的妈妈扯了平头纸人的衣服,“好像有更多东西了,好可怕,我根本就不敢靠近她。” “嘶,小心点,等下我给你扯坏了!”小纸人爸爸挣扎着说,“你感觉得没错,那些东西身上的戾气太明显了,游老板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嗓音问:“那……下次那个老怪物过来的时候,我们还用逃跑吗?” 当初那个老怪物为了报复游西雀带走了陈瑞玲,三番四次来到前面威胁恐吓游西雀,而他们这一家子,首当其冲受其祸害。 闻言,小纸人中的爷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 尽管他没有说话,另外四人面面相觑。 “应该,不用了吧?” 游西雀打扫了一下休息间,不一会儿,乌甜甜三人也来了,一见游西雀,周猛一个一米八大高大汉子眼眶一红,差点当场飙泪。 他一把扑过去,“呜呜呜学姐,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游西雀面无表情把他的脑袋推开,一脸嫌弃,“周猛,你搁这诅咒我呢。” 周猛嘿嘿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撞开,“走开走开,你影响到我靠近你学姐了!” 乌甜甜两眼冒光,亲切地揽住游西雀的手臂,“学姐学姐,我就知道你很快就会回来!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剧院没开门这段时间,我都好好跟那些编剧老师舞蹈老师学习了,杂七杂八都懂一点,以后要是有用得上的地方,我都可以上了!” “我也是。” 林楷阳推了一下眼镜,他一向沉默寡言,是三个人里面最内向的一个,但再一次看到游西雀,脸上还是浮现出一丝激动。 游西雀逐一看了过去,见他们精神头都挺好的,心里也就放心下来。 又多说了几句,游西雀坐到凳子上,将笔记本拿出来,然后扫了他们一眼,说:“现在还不是我们叙旧的时候,接下来的工作大概会很忙,我们剧院……马上就要重新开门了。” 这话说完,三人眼睛一亮,却没有说话,反而正襟危坐地听着。 剧院重新开张,除了之前那些日常工作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游西雀给他们安排了一下,接下来便打开微博:“对了,得在网络上公布一下这件事,而且,马上,我们就要有新的演出内容了……” 太阳之歌是肯定要加入猩红眼的。 那场尚未来得及上台的演出,也会重新出现在舞台上。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5节 只不过,这一次不会再有像之前那样的惨剧。 键盘噼里啪啦响,游西雀很快就发布了一条微博。 【猩红眼怪谈剧院:十天后,我们再见。】 微博粉丝已经到达十几万,新的微博才发出去,立马有人评论。 【咪咪咪小迷糊:卧槽!诈尸了!爷爷,你关注的剧院诈尸了!】 【蒹葭苍苍:十天后?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要重新开门了是吗?哇!好期待!】 【大力水手王男士:……嗯?这是什么?猩红眼怪谈剧院?我什么时候关注的?没意思,无聊,取关!】 【有点意思没啊: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关门好久了,我还以为倒闭了呢,听说是资金不足,演员出走,所以开不下去了,当时我还遗憾了一段时间呢,没想到竟然重新开张了。】 【哦吼:终于开门了,开心,我等挺久了的,不过……这么长时间没出现,老实说心里好像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期待感了,希望猩红眼能来点新鲜东西把 ,之前那些讲真有点腻了,辛月虽然很美,再看一次也没什么,但作为老粉,还是希望不要吃老本。】 【黛玉三百斤:对撒,整点新活呗,你们毕竟是剧院呢。】 网友陆陆续续发表评论。 游西雀一个个看下去了,中间不乏一些“要取关”“好无聊”之类的言论,她自己没怎么往心里去,周猛倒是气得够呛。 但见游西雀没什么反应,周猛便也压下来了。 林楷阳则冷静许多,其实网友说的问题,也一直是他们剧院的大问题,并不是全都是坏话。 况且,一开始,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小剧院,时间长了没有活性,被人忘了也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 林楷阳犹豫了一下,说:“学姐,后面我们要怎么办呢?” 游西雀向他们颁布任务的时候,只是让他们像之前一样好好工作,但看到网友的评论,心底还是忍不住有点没底。 乌甜甜也担心地说:“而且我们好久没开门了,他们嘴上这么说,到时候却不一定会来看我们的演出,我们是不是要重新打一波广告呀?比如去今日剧场?” 在现在这个因为枯萎症而变得极其娱乐化的时代,剧院之类一系列娱乐活动都已经不再小众,反而稀疏平常,竞争也变得更大。 中间也就产生了许许多多附加的东西。 其中,今日剧场,这个几百万粉的微博博主,就是由明日星剧院协会主持,专门用来每天推荐新生剧院,或者说安利哪家剧院的优秀演出的。 “你想什么呢!”周猛一听到今日剧场这几个字,情绪就变得十分激烈,他气哄哄地说:“今日剧场?就它?乌甜甜,难道你忘了,前段时间它干了些什么?” 这话说完,乌甜甜也撅起嘴,也有点来气了,“你说得对,是我傻了,就今日剧场?咱看不上它!” “什么事啊?”游西雀看他们激动得,“我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评论弹了出来。 游西雀点开一看,挑挑眉,接着“哈”一声,竟然忍不住笑了出声。 【千里一马驹:复活了?不是吧,你们竟然有这么多人期待这个剧院复活?啧,果然物以稀为贵啊,这么一个小剧院,有什么好稀罕的……还不如看看蔚蓝心惊悚剧院呢,那边都已经出了好几台戏了,那刺激又华丽的,连今日剧场这种大博主都在强推,至于猩红眼这种抄袭狗,哼,我关注就是想看看它什么时候真正倒闭,现在,开业就算倒闭吧,笑死了,都没几个人评论,跟蔚蓝心高低立下啊。】 乌甜甜三人也瞅着屏幕呢,一看到这条评论,立马就炸了。 “他什么意思?我们抄袭蔚蓝心?有没有搞错啊!明明是我们先开的,蔚蓝心刚好是在我们火的那小段时间弄了个同样的,他们才是跟风吧!” 三人叽里呱啦地吵起来,就连林楷阳,也愤愤不平。 游西雀挑挑眉,不但不生气,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真以为人人都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那些华丽漂亮的东西为什么能火,那是因为市场基本盘大呀。 什么大冤种会去抄这个。 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家剧院有什么致命缺陷,她们家可真的全都是阿飘演员啊。 想到这里,游西雀一时感慨万千,顺手搜了一下蔚蓝心惊悚剧院。 当头看到的却是今日剧场的一条微博。 【今日剧场:清者自清,蔚蓝心的优秀有目共睹,近日的一些谣言让小场都看不下去了,蔚蓝心的努力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剧院都可以碰瓷的,希望粉丝们冷静客观理智,不要让有心人带了节奏,同类型的剧院不多,但一味模仿终究没有未来,希望某些剧院能早日找到适合自己的风格。@蔚蓝心惊悚剧院】 游西雀:? 她怎么感觉自家剧院完全有被内涵到! 这是拉踩吧? 这是在嘲讽吧? 这是在带节奏吧? 一个这么大的博主公开下场带节奏真的好吗? 果然,一看评论,里面有被带跑的,也有质疑的,但今日剧场的皮下愣是疯一样,怎么也不肯删除微博。 紧接着,伴随着游西雀的微博发出,一些人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虫子,蜂拥而至。 死去的剧院他们不在意。 就当你有自知之明提前倒闭。 现在你竟然还敢活? 眼看着自家评论区变得不怎么和谐,游西雀托着下颚,挑挑眉,“不对劲啊,这个今日剧场的皮下,怎么感觉好像跟我们有仇一样?话里话外都在针对我们?这能是一个正规博主能干出来的事吗?” 就在这时,游西雀在今日剧场的评论区里面看到了一个上蹿下跳,愤怒得到处咬人的小号。 一看那个名字,游西雀嘴角抽了抽,点开了自家傻妹妹的微信。 【游西雀:……好妹妹,糖果蜜儿优雅仙,这个是你的微博小号不?】 第151章 过渡 【糖果蜜儿优雅仙:啊?你什么意思你?官方大号下场要点脸不啊!你们领导知道这件事吗?你们老师同意吗?真牛逼, 皮下把今日剧场当成自己的私人小号呢!】 【糖果蜜儿优雅仙:什么谣言!谣言你全家!谁跟风谁还不知道!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 【糖果蜜儿优雅仙:大煞笔!你们给我等着!有后台了不起,等猩红眼开门,马上给你们就要糊逼了!】 …… ………… 【元气仙女雅雅雅:!!!你怎么知道!】 游西雀满头黑线,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心想这年头了, 全世界只有你这个傻子会起这种类型的网名啊! 游心雅不会骂人,评论底下骂她的也不少, 但她都一一对线过去了,认真得竟然有点可爱。 【游西雀:很好认啊,毕竟我们是一个妈生的。】 这条信息发过去,城市另一端还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游西雀蓦地睁大眼, 脸色渐渐涨红。 哇哦! 雀雀这是在夸她吧! 嘿嘿,她果然很爱她! 游心雅拿起镜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瞅了一遍,“嘿嘿, 美女谁不爱呢!” 游西雀已经习惯自家妹妹奇怪的思维方式, 又给她发了条信息让她消停点,然后才抬眼看向同样愤愤不平的三个员工,然后说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 但无论是今日剧场还是什么蔚蓝心, 都不重要, 接下来,在重新开业之前, 我们只有一个重点, 那就是彩云汇演。” 这话说完, 三人惊诧地瞪大眼。 “彩、彩云汇演?是我理解的那个彩云吗?彩云大剧院?!” 游西雀点点头, “没错, 就是那个非常有名的国内前三的彩云大剧院。” “可是……”林楷阳十分担忧,作为内部员工,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猩红眼的缺陷,“我们……来得及准备吗?” 彩云大剧院的汇演一年一次,没有任何竞赛性质,相当于提供那么一个舞台,让那些沉默的剧院有展现的机会。 但寻常的小剧院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那些厉害点的,暗地里为了这个门票更是抢破了头。 就算走运进去了,还得上台演出呢,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一个不小心,不但没有成名,还可能适得其反。 林楷阳说得还是比较含蓄了。 他们哪来的演员呢? 就算有,一周的时间又哪里够呢? 游西雀一回来就玩这么大,这会儿是彻底把他们三个给砸懵了。 就在他们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游西雀笑了一下,“所以……我已经请来了外援,对了,忘记跟你们介绍,这是即将加入猩红眼的……嗯,太阳之歌少年歌剧团,阿秀、阿泽,还有汐汐……出来吧,见见我们猩红眼的老员工。”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灯光骤然暗了一个色调。 林楷阳身体一僵,心底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他便觉得休息室里好像突然变得拥挤起来,与此同时,伴随着嗒嗒嗒的皮鞋脚步声…… 两名生得一模一样的清俊少年首先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们面无表情的,眉眼低垂,毫无血色的面孔在骤然暗下的光线里阴气森森。 接着是一个长大的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她倒好,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但她的面色同样惨白,黑魆魆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进你的灵魂里,让人忍不住由衷打个寒颤。 后面又陆陆续续地进来好几个年轻的孩子,无一例外,长着一张像死人般的脸。 “哦……”游西雀笑眯眯地说:“这灯光怎么回事啊,把咱家的孩子都照得脸色这么苍白,不行不行,周猛,有空去把我们的灯换一换,真是的,啊对了,还有一个老师,姓白,脾气有点怪,今天没有出现,另外这群孩子都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你们不要被吓到哦~” 休息间里陡然拥挤起来。 但实际上,屋里非常宽敞,即便容纳十几个人也不算窄小。 可林楷阳就是莫名觉得挤得几乎难以呼吸。 周猛本能地感到毛骨悚然。 乌甜甜倒还好,她对学姐当然是没有任何怀疑的,但是、但是,她怎么老是觉得有人在挤她啊!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6节 自己身边明明没有人啊! 这时,三人才发现他们已经背靠背挨在一起,周围明明没有那么多人,又好像挤满了人,他们三个堆在一起,简直弱小、无辜又可怜。 游西雀的话音刚落,三双眼睛齐齐瞪过去:信你才有鬼! 而游西雀的视角里—— 除了乌甜甜三人,身边还有余青灯、辛月和影子鬼几个,甚至还有一些其它的鬼怪,而门口,那些躲在暗处的鬼怪听说有新人来,立马好奇地挤满了门口,一张张惨白的脸堆在门外,鬼影森森。 游西雀笑容一僵。 妈耶,真的很挤哎! 太多鬼了吧! 至于彩云剧院的演出,尽管只有一周的时间,游西雀却并不担心这件事。 她的目光落在这群年轻的孩子身上。 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这群孩子曾经有多么努力,他们每一天都在重复着那一天的练习,几年来从未改变,熟练度早已达到满值。 时机已经到了。 太阳之歌即将重生。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游西雀看了一眼,惊诧地挑起眉:“咦?” 在前往青藤高中前,游西雀曾经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 之前陆陆续续有人应聘,但她都不怎么满意。 直到现在。 然而看着上面的简历,游西雀难得陷入了茫然。 姓名:聂准 职业:网络博主(黑色键盘侠) 履历—— 没有履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照片,她就短短看了那么一眼,差点眼睛都要被炫瞎。 “卧槽,太离谱了,这位哥在网上当杠精键盘侠竟然真的只是爱好!” *** 聂准应聘的是编剧的职位,看了太阳之歌的演出后,立马给出了指导性意见,再有白戾歌偶尔出现,整整七天,剧院里都是学生们练习舞蹈和歌唱的声音。 一周后。 彩云大剧院在邻城,距离很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给自己的人类员工引起恐慌,游西雀早早就过去了,并且对乌甜甜等人宣称是太阳之歌和自己一块儿过去的。 否则被他们发现那群孩子们压根不需要买票,更没有搭车的必要,那就有点难解释了。 彩云大剧院。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香气,后台人山人海,游西雀左看看右看看,跟旁边的辛月说道:“这里真的挺大的,姐姐,还有那个舞台,布景也好看,再就是下面的观众席,上上下下几层,能坐好几万人吧?” 她还真挺羡慕的。 猩红眼的场地也大,但彩云大剧院毕竟有许多年的辉煌历史,猩红眼场地大没有用,关键是一眼看过去,黑压压的人头,看着就热闹。 冷艳女鬼漂浮在她身侧,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 纤细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然后冲她竖起大拇指,随即高高扬起下颚,又收回双手比了个心。 游西雀:“?” 冷艳女鬼死的时候就有天才之称,曾经被说是最值得惋惜的舞者,当年要是没有出意外,今天的成就可能不输于席韵秋,她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缓慢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咱家也很厉害?以后会比这个更好?你很喜欢?”游西雀笑眯眯地说。 女鬼冷哼一声,骄傲地扭过头。 不同于漂亮女鬼的矜持,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按住游西雀,余青灯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旁边,他艰难地点头,“我们……很、棒!” 喉咙的伤让他表达起来有些困难,说话间脑袋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下来! “嘶……”游西雀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帮他把头按住,“行行行,好好好。” 两鬼一人在这边进行着短暂的交流,殊不知,在嘈杂的后台,随着游西雀的出现,早已经有人在暗处偷偷观察。 来的都是有点名气的。 就算没有名气,能找关系进来的,至少也是圈里多多少少见过面的。 但这个女孩十分面生。 相熟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着游西雀独自一人自言自语,小声地讨论起来。 “她是谁?哪个剧院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哦……猩红眼怪谈剧院?什么奇怪名字,是干什么的……” “他们剧院的人呢?” “就只有她一个人?太古怪了吧。” “嗯?不过,猩红眼?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嘶……和蔚蓝心怎么那么像?对了,蔚蓝心的人来了吗?” “来了来了,那不就是呢。” 众人抬眼过去,只见不远处,蔚蓝心惊悚剧院的演员们浑身笼罩在黑色罩袍之中,脸上带着面具,看着别提有多唬人了。 “这次他们又要表演什么?上次我去看了,真别说,蔚蓝心还是有实力的,虽然搞得有点像某种行为艺术,不过内容也有意思。” “管它呢,反正又不是比赛,我就是来摆烂的!看就完事!” “哦!猩红眼!我想起来了……这个剧院和蔚蓝心一个风格,之前那个今日剧场不是下场了嘛?在那内涵猩红眼碰瓷蔚蓝心,其实,就我了解,是猩红眼先出来的,真要说的话,还不如是蔚蓝心碰瓷。” “还有这事?那他们这回不得打起来?” “啧,有什么好打的,猩红眼的演出我在网上看过,没蔚蓝心来得震撼……不过,猩红眼他们那个女舞者,我瞅着怎么、怎么那么像……辛月啊?” “说什么呐!辛月早就死了!说是怪谈剧院,你以为他们真的能搞鬼啊?不迷信不迷信。” 无数道针一样的目光落到游西雀身上,充斥着质疑、好奇等等复杂的情绪。 游西雀全当没看见,这几天没有睡好,她已经有些犯困了,打算等到正式开始演出的时候,把太阳之歌安排好,她自己找个地方去偷偷睡一觉。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后面有个陌生的声音喊了一声:“学姐!” “……游西雀!学姐!” 游西雀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戴着面具,看不见脸,游西雀皱皱眉,准备转身离开,直到这时,那男人才摘下面具快步追来。 “学姐,好久不见了。”男人长得有几分英俊,腰间挂着蔚蓝心惊悚剧院的牌子,他脸上露出微笑,“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没想到你也能来这里,学姐,你有什么困难,尽量跟我说,没关系的。” 顿了顿,他看了一圈游西雀的身后,“你是跟哪个剧院过来的?什么时候上台?之前还一直担心你还在捣鼓那个什么怪谈剧院,现在知道你放弃,我也就放心了。” “……” “学姐?”杜天宁表情一僵,游西雀蹙起眉,一副费解的表情看着他,这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样,自从上次去了一次猩红眼之后,他就直接把她给拉黑了,事后其实也很后悔,虽然对方自甘堕落让他很不舒服,但好歹是自己暗恋过的人。 可让他拉下面子去到道歉,那又做不到。 幸好他后面忙碌起来,尽管那个给他邀请函要他做男三号的大剧院最终没有正式录取他,但他现在也过得不错。 在蔚蓝心,自己好歹是个男一号。 至于游西雀,曾经的猩红眼已经销声匿迹,这样的小剧院混不下去稀疏平常,他虽然曾经觉得什么怪谈剧院是邪魔歪道,但被某个大剧院踢掉之后,杜天宇受邀加入另一个剧院。 这个剧院原本不叫蔚蓝心,规模也中规中矩,实力可以,但一直不温不火。 后来猩红眼突然红了一段时间,杜天宇虽然有点不敢信,但为了保住自己在蔚蓝心的位置,特地向老板提出试试走这条路,又联系了在今日剧场的朋友,蔚蓝心蒸蒸日上,而他也稳坐男一号的位置。 当时他说游西雀弄怪谈剧院是走邪魔歪道,认为她自甘堕落,现在一看,不愧是学姐。 见游西雀不吭声,杜天宇压低声音:“学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他扫了一圈周围,表情有些同情,学姐一个人在这里,肯定是在新的剧院过得不怎么好。 想到这里,杜天宇甚至有些怜悯了。 “你要是过不下去的话,来蔚蓝心也可以,毕竟你也有点经验,以你的水平,我帮你争取个女四号应该也可以。” “……” “学姐?学姐?”杜天宇表情有点不太好看了,他都说成这样了,她不是还计较之前的事吧?有必要吗? 杜天宇皱起眉,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游西雀说:“你哪位?” 第152章 重生 杜天宇骤然僵住。 她又不记得他! 等等, 为什么是又?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跟近视眼没戴眼镜一样,皱着脸瞅着眼前的男人, 这货从刚才就在这哔哔什么呢, “你认错人了?” 哦, 不对,人家刚才喊了她的名字呢, 应该没认错人。 游西雀脸上挂上客套笑容,“哦……你刚才说什么啦?麻烦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刚才有点走神,没留意呢。” “……”杜天宇表情有点顶不住了,顿时间, 他有种自己仿佛小丑的感觉,不管他现在有多优秀,在游西雀眼里,始终是个入不了眼的底层货色! 那他刚才说的话算什么? 对方压根不关心! 他像个自言自语的煞笔! 不远处突然传来低低的笑声, 杜天宇蓦地回过头, 只见附近那些暗暗观察这边的人陡然笑出了声,在留意到他的目光后,又立马别开了视线, 偏偏耳朵竖得老高, 还在全神贯注地留意这里的动静。 被嘲笑了。 这个念头刚落, 杜天宇的笑容骤然变得有些扭曲,他强颜欢笑, 这时, 突然瞥见游西雀腰间挂的猩红眼的牌子, 心里闪过一丝轻蔑, 好像又重新找到了一分优越感。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7节 什么啊, 她还在搞这个破烂剧院啊? 杜天宇又扫了一圈周围,一脸同情,“学姐,你们剧院的人呢?怎么没看见?是不是被拦在了外面进不来啊?要不要我来帮忙?外面的人看到我的话,估计会把你们剧院的人放进来的,也省得耽误了演出时间是不是?毕竟,像猩红眼这种小剧院的话,给钱上面让他们放你们进来也挺亏的,到时候别演出失误了,还亏了钱。” 话音刚落,杜天宇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股凉气猛地从脚底窜起。 他脸色一白,就在刚才一瞬间,似乎有一只冰冷地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然而游西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他们已经来了。” 说话间,她的眼神虚浮,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再看他,或者说,是在看他身后?这个想法落下,杜天宇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他身后有什么东西? “他们来了?在哪里?”杜天宇咬咬牙,不肯放弃。 “嗯,这个怎么说呢……”游西雀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吧,毕竟,这是我们剧院的主题招牌呢。” 说完,她睁大眼,惊讶地补了一句:“哎?你们剧院没有吗?我还以为做咱这种类型的,比如让别人看不见啦,或者突然出现啦,这种都是基操呢。” 她看着杜天宇的表情几乎是怜悯了,“哦……原来你们那没有啊,抱歉呢,当我没说。” 神他妈基操! 附近偷听的人们眼神都变了。 杜天宇脸色惨白,说话间,他感觉那只冰冷的手沿着他的脖子往上滑,幽幽地捂住了他的眼睛,只剩下一道细细的缝隙。 幻觉! 一定是幻觉! 他这段时间太劳累了! 杜天宇干笑几声,“对了,你们剧院的编剧老师和编舞老师是哪几位?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你们剧院的演出我也看过了,挺好的,我们这边的老师们都很感兴趣,很想和你那边的交流一下,对了……你认识我们这边那几位吗?什么林枉啊周欣立这些,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借给你们用一下也行哦。” 这话说完,旁边的窃窃低语声立即变大了许多。 林枉? 周欣立? 蔚蓝心竟然请来这些人,怪不得能够异军突起。 但说完之后,人们又觉得惋惜,有这些人干啥不好啊?要搞什么惊悚主题,弄点大众化的不更香吗?蔚蓝心红的是惊悚吗?是这些人的能力啊。 但后面这些话,人们没说出来,只心照不宣地面面相觑,继续竖起耳朵偷听。 然而下一瞬,游西雀的话直接把他们给弄懵了。 游西雀一脸遗憾:“有机会再说吧,我们之前都没有编剧和编舞,都是演员自己捯饬捯饬就上台了,可磕碜了呢!” 没有编剧?! 没有编舞?! 演员自己捯饬?! 猩红眼也确实小红过一段时间,虽然不算大爆,但业内人士秉承着关注学习的想法,多多少少都看过一些。 游西雀这么一说,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己捯饬还能这样,要是有人盯着,那不得上天? 你就吹吧! 顿时间,种种包含着不赞同、控诉的眼神落在游西雀身上。 游西雀一脸无辜,她说的是真话呀,这些人怎么就不信呢,她决定补救一下:“不过最近我们招了新的编剧老师,他以前是个网络博主,就那个黑色键盘侠你认识吗?他上周过来应聘,马上就加入了我们剧院,挺有一手的。” “……” “…………” 认识啊,在场有好几个剧院被他点评批过,现在听说他当编剧了,就尼玛很离谱! “至于编舞老师……他姓白。”这个游西雀不太好说出口,人家白戾歌白老师老早就是个死人了,真说出来名字,要是有认识他的,那不得惹麻烦? 游西雀含蓄地笑了一下。 但看在杜天宇的眼里,就是这个姓白的没什么实力,拿不出手。 杜天宇在心里冷笑,没想到,学姐一段时间没见,不但没有被生活蹉跎,反而更会自欺欺人了。 也罢。 随她怎么说,反正现在群英荟萃,到时候上了场,谁是天鹅谁是鸭,一目了然。 想到这些,杜天宇已经不耐烦再跟游西雀继续聊下去了,他立即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冷冷看了她一眼,“既然学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希望你们上台最后不会出错。” 游西雀耸耸肩,压根不在意。 不过…… 游西雀扫了一眼旁边的学生们,严肃地说:“我说你们,在外面不可以这么调皮,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 “嘻嘻……”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附近变得拥挤了起来。 他们看不见的是,游西雀身边分明空出了一大片,但实际上,一群少年穿着各异的服装聚在一起嬉笑打闹,脸上绘着花瓣妆容的少女轻盈地从天而降,脚尖浮空,活泼欢快得如同一头新生小鹿,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所经之处刮起一阵阴风,惊得人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游西雀:……反正就心累。 带一群皮猴出来演出是这么麻烦的吗? 白老师!你在哪里啊! 银色笛子默不作声,装死到底。 游西雀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不干坏事就行了。 当天夜里,彩云剧院后台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不可描述的阴冷气息。 很快,演出已经开始,分成几个时间段,猩红眼在第二段,时间不算紧急,但考虑到学生们现在像被关久了的狗子,恨不得撒丫子到处乱跑,游西雀还是早早将他们安排好,等到快上台的时候,才自己找个地方休息。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休息好,从进入青藤高中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缺觉的状态,现在好不容易松懈下来,如果不是还有工作,她可能会睡个三天三夜。 游西雀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刷了一会儿手机,准备戴上耳塞睡觉,不远处忽然听见有人兴致勃勃地叫自己的名字。 抬眼一看,只见一个黄毛青年两眼放光地跑过来。 “游老板!你也在这里!我就知道,以你们的实力肯定会来!你不知道我等你们等了多久!”黄毛青年兴奋地提高声调,“真是的,你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是本地人,带你吃香喝辣不在话下!” 不等游西雀回答,他抬起手中的自拍杆,对着摄像头说:“兄弟们姐妹们!当当当当!这个就是之前我老跟你们提起的,猩红眼!记得吧,那个我特喜欢的剧院的老板,是个大美人有没有!好嘞,谢谢土豪三千万送的别墅,我会用你的别墅请咱游老板吃饭的哈,水友们点赞收藏一连串啊!” 见状,游西雀一头黑线,她当然记得这个小哥。 这是个专注灵异探险的直播小哥,在某某网站上好像还有不少粉丝,之前猩红眼首次演出,这位小哥来了之后直接成了资深粉丝,更何况,那会儿陈瑞玲小妹妹还把他拖到了剧院深处去“玩游戏”,差点没命。 还是她把他救出来的。 席坤又在直播间了说了一句,然后才下了直播。 游西雀眨眨眼,“不用啊,你继续。” “嘿。”席坤挠挠头,乐呵呵地傻笑,“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没关系,我跟他们说了,等会儿再开,我就是休息一会儿过来跟你客套客套讲几句话呢。” “哎游老板,看你们微博过几天就开门,真不真啊?”他有些腼腆,“方便的话能不能先给我两张票?我想……和她一起去。” 说到那个“她”,席坤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 那个人也在这个彩云剧院里,如果不是这样,以他的身份,也没有资格进来这里。 游西雀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席韵秋。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尽管已经获得了白戾歌的认同,但第三剧场迟迟没开,就是缺了席韵秋这么一个条件。 开启第三剧场有几个条件,除了白戾歌的认同,还需要资深业内大佬的认同,这个人就是席韵秋。 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女舞者,恐怕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竟然有席坤这么大一个儿子。 更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女舞者,其实已经患上了枯萎症。 先是情感缺失,人格逐渐麻木。 这使得席韵秋即便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总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最近怎么样了?”游西雀压低了声音问。 “啊……挺好的。”说到这里,席坤连笑容也消失了,他情绪有些低落,“她那个人很固执的,现在能吃能喝,身体虽然说大不如以前,但也还能跳着,况且最近一段时间她似乎有了不再跳舞的打算。” 话是这么说,但一个女舞者不跳舞,尤其是像席韵秋那样的人,不跳舞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一定是想要跳到自己生命终结的。 就算不行,也不应该以这种形式结束 席坤想。 枯萎症作为现在时代的一种绝症,几乎只有高强度的外界刺激才能缓解症状。 也因此,他才想问游西雀要两张票。 潜意识里,他觉得猩红眼,或许能够帮助她。 游西雀一时半会儿没有出声。 枯萎症的症状到后期,身体会逐渐僵硬,紧接着慢慢变成一具尸体,心脏虽然还在跳动,但也跟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听席坤的话,席韵秋大半是开始步入这个阶段了。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想到了年轻早逝的舞者辛月,又想起自己早已经不能动弹的外婆。 外婆不就是她一直以来在鬼怪生死之间冒险的真实原因吗? 顿了顿,游西雀轻声说:“行,到时候你直接报我名字就好了,席老师会好起来的。” 话音刚落,整个后台响起广播—— “三十七号,猩红眼怪谈剧院,重生,请准备。”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8节 “!!!” 席坤的眼睛锃一下亮起来,“马上就到你们了!游老板,你不去看看吗?!” 他们这场演出的名字—— 重生 游西雀挑挑眉,准备将自己的睡眠耳塞戴上,“不用,死去的太阳即将重生,我在不在场,并不重要。” 至少这一天,他们没有人会缺席。 另一边,彩云剧院观众席上,一名瘦削的青年急急忙忙闯进来,“对不起对不起,麻烦让让,不好意思……” 他来迟了。祁扬懊悔地想。 中年女人在后面着急地呐喊:“唉扬扬,跑慢点跑慢点!” 一周前,游西雀托人给他传了个信,让他有空的话,可以来这里看个演出。 祁扬家里条件不错,要弄一张票也不是难事。 妈妈好不容易看他愿意从阴影里走出来,当然不反对,母子俩一块儿来到这座城市,开始妈妈还担心他会不会犯病,但或许有爸爸保佑,出院之后,祁扬反而健健康康了,连脸色也好了不少。 等到好不容易找着位子坐下,伴随着熟悉的音乐声响起,祁扬身体蓦地一僵。 在那年,在练习室练习的日子里,他不知道听这首曲子听了多少遍。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舞台。 灯光骤然暗下。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束光打在舞台上。 一开始是没有人的。 观众席里发出了困惑的声音,祁扬紧紧地握住拳头,下意识自言自语:“不要着急不要着急,马上就出来了,我们的故事没那么简单,发生在一个非常非常幽暗的山谷,那里经过了一场灾难,什么也没有了,天寒地冻,对,就是冰封世纪,然后,黑色的土壤底下,悄悄长出了第一根树苗……” 他回忆着剧情,不知不觉,已经热泪盈眶。 下一瞬,灯光下出现了一名少年。 少年在光束下独舞,身形瘦弱,但生机勃勃。 紧接着,光束下出现了更多少年,而后精灵少女复苏了。 她歌唱着,跳跃着,她伸手迎着天空,等待熄灭的太阳再度重生—— 忽然,光束消失。 但黑暗中,却依旧能看见年轻孩子们跳跃挣扎的身影。 而后出现了一株火苗。 火苗很暗,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 眼看就要熄灭了—— 祁扬身体蓦地僵住,他记得这里,他记得这里! 马上就要点火了! 他缺席的那一天马上就要到来! 呼吸逐渐急促,祁扬眼神虚浮,眼前的一切真真假假,宛如噩梦降临,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他。 “扬扬?……都过去了。”妈妈红着眼眶安慰他。 祁扬一怔,下一瞬,观众席忽然爆发出惊呼。 只见舞台上迸发出热烈的火焰! 所有人都被这光芒刺得下意识眯起双眼,一团火球熊熊升起! 少年们欢呼雀跃,舞姿矫健,仿佛万物复苏,一切都活了过来,不只是太阳,活过来的,还有当年死去的——十多个年轻的学生。 舞台有些远,看不清演员的面容,但祁扬极其艰难才能让自己没有激动地站起来。 他认出他们了! 他认出来了! …… ………… 角落里,游西雀阖上双眼,安稳睡去。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没有任何人可以吵醒她,等到她好不容易醒过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但演出众多,这个时候还没有结束,仍然能听见音乐声。 她睁开眼,下一瞬,便对上一双异色瞳孔。 青年好奇地盯着她,陡然对上她的眼睛,立马心虚地别开视线。 但马上又瞪了回来,用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说我怎么可以在这里睡觉?”游西雀下意识猜到他想说的话,“也不冷,没关系。” 话音刚落,她惊讶地睁大眼。 “咦?盒盒,你好了?” 第153章 母子 红衣青年没有应声, 他微微悬浮在半空中,腰际的恶鬼面具也已经恢复如初,脸上看似没有表情, 但眼角眉梢隐隐透露着一丝骄傲, 浑身上下都仿佛在说:老子就是最牛逼哒! 就在这时, 手机铃声叮铃了一下。 人多的时候,游西雀通常是开放声音的, 而且给剧院后台格外设置了铃声。 游西雀困惑地掏出手机,盒盒的伤就这么好了? 紧接着便看见自己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一串串的未接来电弹出来。 “……” 一一点了取消,然后才看见剧院管家发来的信息。 【剧院管家:恭喜剧院主, 由于您带领剧院参加知名汇演,使得猩红眼的声望和名气大大提高,因此,剧院整体功能升级, 卡牌痊愈加速, 您可以放心地让您的员工们前去战斗,卡牌栏位置增加,您可以放置更多卡牌了, 不过这个功能好像没有是什么作用呢呵呵, 同时每个剧场的效果增益提升, 比如说,太阳之歌少年歌剧团的演出对枯萎症患者的治疗程度为10%, 现提升为15%, 但并非每次声望提升都会升级, 恭喜剧院主本次触发欧皇概率!】 游西雀蓦地睁大眼:“!!!” 剧院竟然会升级! 她的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 万年非酋体质简直想哭! 她竟然也有欧皇的一天! 而且, 枯萎症治疗程度还提高了,这么说的话,只要剧院继续发展下去,那么,她的外婆恢复是迟早的事。 这么想着,身后忽然一阵冰冷。 青年又默不作声地挂在她后背上,游西雀抽了抽嘴角,满头黑线,“盒盒,一个成熟的鬼,是会自己独立行走的。” 闻言,身后的红衣青年用手指揪着她后脑勺的头发,百无聊赖地扎起小辫子,而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游西雀笑了一声,“懒鬼。” 其他剧院的演出仍然在持续,游西雀看了一眼未接来电,都是乌甜甜等人的,“什么急事啊,一下给我打这么多电话,难道是我们的演出出问题了?” 她回拨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传来一声尖叫。 游西雀:“?” 电话另一头,自家三个员工尖叫鸡一样兴奋地大喊大叫。 “学姐学姐!太棒了太棒了!我们的演出太棒了!孩子们太优秀了!你不知道……呜呜呜……”周猛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嘤嘤嘤哭起来,旁边是乌甜甜骂骂咧咧的声音:“周猛你行不行啊!不会说话就把电话给我!让我来跟学姐说!” 作为剧院内部人员,他们有自己的观看渠道,虽然没和游西雀一起来到后台,但该看到的一样没少。 游西雀按了按眉心,冷冷挂掉电话。 “你们好像有点激动,冷静点再说。” 说完,她看了看时间,距离太阳之歌演出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她这边睡觉,因此的这几个小时内都是放羊式管理,让学生们自己玩儿去了。 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游西雀整理一下衣服,从角落里走出来,下一瞬,便感觉后台里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变了,那是一种歆羡、敬佩,而又期待的目光。 “看,猩红眼的老板。” “啊?是她?她这么年轻啊?太厉害了吧……” “呜呜呜好像过去问她要门票哦,明明几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的。” “他们的舞台设计也太棒了,当然,我们自己家的也不错,但猩红眼还是好棒!明明在台下没有见过那群孩子,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他们是怎么出现的?喂,该不会……真的是鬼吧!” “嘶!别胡说,人家听得见,小心人老板不高兴,那群孩子明明那么活泼那么有生机,哪里像鬼了!” “问题是,那团火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别提,当时真的吓了我一跳,腿都软了,真怕起火,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真的,除了咱眼睛没瞎,弄得跟真太阳似的!不过那群孩子们到底去哪里了?他们弄得也太神秘了吧!” “本来以为猩红眼的老板是个有钱没地花的胖男人,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漂亮姐姐,呜呜呜,爱了,啊!她冲我笑了!” “今日剧场怎么回事啊?我觉得剧院协会的人应该调查一下了吧,怎么能把那么大的号放在有私心的人手里管着,而且蔚蓝心那个男演员失误那么严重,直接把他们的演出搞砸了,听说是上台前骂了合作的演员一通,说人家哪哪不行,让人家早点滚出去,结果两人离心,上台就出问题了吧。” “咱要说句公道话,猩红眼出来得比蔚蓝心早,现在一看这水平,蔚蓝心也就是个跟风而已。” 不远处,蔚蓝心惊悚剧院沉浸在一片冰冷之中。 杜天宇面色铁青,但脸色更糟糕的是蔚蓝心的老板:“杜天宇,时间久了,你似乎有点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太飘了,之前你三番四次辱骂我们其他演员,看在你有能力的份上,他们也就忍了,但忍耐是有限度的,明天你不用过来了。” “……” “…………” 游西雀挑挑眉,从窃窃私语和暗中观察的目光经过,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然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心里却毫无波动。 意料之中。 太阳之歌的演出承载在学生们的死亡之上。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89节 他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在演出。 这些荣誉是来迟了。 自家剧院只是捡漏了个大便宜。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让开了一条道,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女走了出来,年纪都不算年轻,但他们的脸却是国内绝大多数人都认识的。 即使是游西雀,这时也下意识让开。 人群里的嘈杂声变得更大。 舞台的演出告一段落,这群受邀来观看的业内大佬中场休息,说说笑笑,时不时跟后台的人打招呼。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最后的女人身上。 女人身姿纤细挺拔,出道数十年,模样却年轻得如同二十来岁,身穿湛蓝鱼尾连衣裙,即便是跟在最后,也仍然是人群中的焦点。 “她真的很强大,即便身体已经逐渐僵化,也坚持每天练舞,她也会恐慌自己失去了对肌肉的感知,但在外人面前,决不暴露一丝半点。” 旁边忽然出现一道声音,游西雀侧眼看过去,只见席坤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看着女人低喃。 他的眼神有对一个女舞者的尊敬和崇拜,更有对一个母亲的憧憬。 席坤和席韵秋其实长得很像,但为了不引人怀疑,他总是把头发染黄,穿着宽大的t恤和裤子,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又傻里傻气的。 谁能想到他会有那样一个优秀的母亲? “嗐!”席坤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嘻嘻地冲游西雀说:“游老板!你家的演出太厉害了!那些小演员都是打哪来的啊?” “从学校里面找来的。”游西雀跟他打着哈哈,幸好席坤也没真的计较这些,“期待下一次演出,我先走了。” 席韵秋那伙人正缓慢走过来,席坤不好意思笑笑,在这种场合,他不想出现在众人面前,生怕自己的身份影响到她。 游西雀抬眼看过去,就在这时,席韵秋也忽然停了下来。 两人的视线乍然对上,游西雀怔了怔,只见席韵秋停下脚步,就这么远远的,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任何人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但这一刻的席韵秋,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是国内高高在上的顶尖女舞者,她就那样遥遥望着,她的目光落在游西雀身上,眼神复杂,似乎有一丝对晚辈的欣慰,又有一些更复杂的东西。 过去席坤带她去过猩红眼,那时她也看不上这些东西,认为那件剧院流里流气,又觉得席坤怎么又是在跟那些不入流的人玩耍。 但就在几个小时前,席韵秋看着台上那群活泼鲜艳的孩子,忽然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身体里缓缓涌入一股暖流,也像熄灭过的太阳一样,重生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席韵秋无法形容。 她知道自己患上枯萎症,尽管不想承认,但已经有许多东西都感觉不到了。 没有快乐、没有痛苦、没有愤怒…… 但那一瞬间,她却鲜明地感受到了什么。 席韵秋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伴随着四周惊疑不定的声音,同伴也低声问道:“韵秋?你怎么了?” 席韵秋恍然回过神来。 她定定地看向游西雀,而后带着一丝敬意,轻轻点了一下头。 随后目光一转,落在另一个准备逃离的背影上。 迟疑一瞬,轻唤出声:“席坤。” 席坤身体顿住,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 他下意识地躲在游西雀身后,生怕其他人看到自己和大名鼎鼎的席韵秋长着一张相似的脸。 那对她不好。 如果妈妈生气的话—— 是会被抛弃的。 席坤没有应声,但他个子那么高,游西雀哪里可能挡得住他,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嫌弃地将他往外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衣青年满脸不悦,像只被侵占领地的野兽,冷冰冰地瞪着他。 “席坤!”席韵秋又喊了他一声。 席坤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他忐忑地来到席韵秋,不明白妈妈在这个时候叫自己是要做什么,张了张口,不敢吱声,生怕自己说错话。 这时,旁边一个优雅的中年女人问道:“韵秋,这位是?” 她打量着席坤的脸,眼神惊疑不定。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席韵秋皱起眉,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喊住席坤是为什么,听见女人这么说,她张了张口,下意识就要说这是她侄子。 以前一贯如此。 即便不是侄子,也是一个关系不怎么亲近的亲戚,只是受人所托,要照顾他一段时间。 然而就在这个身份呼之欲出的瞬间,席韵秋的心脏陡然跳了一下。 似乎被轻轻扎了一针。 席韵秋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大男孩身上,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了。 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她困惑地想。 席坤脸上那种彷徨茫然几乎刺痛了她的心,这种痛向四肢百骸蔓延,她看出了他的惊恐不安。 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换做以前,她是讨厌的,冷淡的,漠视的。 她嘴上说关心,实际上,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 “这个是……”席韵秋眉间微蹙,其他人也很快发现了他们之间面容的相似,但这时谁也不敢说话,这样一个秘密,就要在今天公之于众吗? 不知过了多久,席韵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冰冷的面容带上一丝微笑,她在席坤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温和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我儿子,席坤,还不快向叔叔阿姨们问好?” “……” “…………” 【叮咚!】 【恭喜剧院主,三号剧场所有开启条件已达成,请问是否启用三号剧场?】 游西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砸得懵了一下。 片刻,她眼睛一亮,“当然!” 【三号剧场已启用,您现在可以打开三号剧场,在三号剧场安排演出了,请您立刻为该剧场起名。】 起名? 游西雀想了想,“就叫朝阳剧场吧,我打算把这里主要交给太阳之歌,况且……” 她想到那个时不时就出来搞破坏的老怪物,有白戾歌和太阳之歌在这里镇守,或许会免去很多麻烦。 这么想着,游西雀快速把学生们找回来收回到卡牌内,回绝了其余人的邀请,连夜赶回了猩红眼。 走廊里光线昏暗,游西雀才进门,就察觉到了某种阴冷的气息。 咔嗒一声。 只见幽暗深处,露出一张死灰色的枯老的脸。 老人躬着身体,手里提着一盏鲜红如血的灯笼,阴鸷的目光看过来,而后冷冷地笑了起来。 但下一瞬,他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缓慢在走廊间行走,所经之处,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墙上是斑斑血迹,而后她停留在三号剧场的门前。 门已经开了。 游西雀走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宽敞的舞台,这里的观众容量比前两个剧场更大。 但这时的游西雀却没有特别高兴的感觉,她微微蹙起眉,那个老怪物在这个时候出现,绝不可能就只是露个脸就完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观众席间走着,突然,伴随啪嗒一声。 舞台上忽然亮起一束暗红色的灯光。 空气突然变得阴冷起来,游西雀皱眉看去,下一瞬,嘭的一下,有一个重物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那重物被白色布袋装着,猩红的液体缓缓溢出…… 第154章 剧院深处 游西雀脸色骤变, 快步跑上去将布包扯开,恶臭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头被剁烂的鲜血淋漓的死猪! “不是人就好……”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意。 那老怪物摆明是在威胁她, 下一次, 出现在这里的很有可能就是任何一个普通人! 嗒、嗒、嗒…… 身后传来脚步声。 游西雀回过头,只见白戾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 高大男鬼此刻面无表情,眼神阴鸷,浑身弥漫在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中。 “白老师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游西雀皱着眉清理血污,心里却想:“也是, 第三剧场本来是白戾歌的地盘,那个老怪物现在趁着他不在,跑到这搞这些事情,别说是我了, 也实在是很冒犯鬼了。” 但猩红眼重新开张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过几天就要在三号剧场开始第一场演出。 游西雀抬眼看了看白戾歌,说道:“白老师,几天后的事情……交给你了。” 白戾歌是剧院管家格外点出来可以充当巡逻守卫的鬼。 作为一张ssr卡, 白戾歌本身实力就很强, 况且还有着“保护学生”的特性。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0节 “接下来只要再配备其它几张卡牌就好了。” 这么安排下去, 游西雀缓缓舒了口气,她现在并不害怕那个老怪物的出现, 但如果影响了剧院发展, 就得好好掂量一下。 幸好她去了一趟青藤高中之后, 手中的卡牌就多了不少。 *** 几天后, 猩红眼怪谈剧院。 外面是个艳阳天, 里头却始终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流。 剧院重新开门,忽然又热闹起来,乌甜甜戴着兔耳朵帽,笑眯眯地引着观众往里走:“哎小心小心,注意看路啊,朝阳剧场在顺数第三间,什么?你问我们这有没有水供应?有有有,一块钱一瓶矿泉水,花生瓜子应有尽有,但注意不要乱扔垃圾哦,打扫起来挺麻烦的!” 员工们都忙碌起来,三人几乎都有些撒不开手。 游西雀也在剧院门口负责迎接客人,而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鬼怪们游来走去,小心翼翼警惕着意外发生。 等到所有人落座,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观众席里一片嘈杂。 游西雀一边看着时间一边在三号剧场的门口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她这次还邀请了一些人过来。 游心雅在短暂的空闲后,重新进入剧院的演出准备,毕竟胡雨知的剧院还需要她的撑场子。 另外还有秦照澜。 “这段时间给秦照澜发的几条信息都没有回。” 她心里感到一丝古怪,但秦照澜作为一个网瘾青年,有时候沉迷游戏确实会发生这种事。 一时间她也抓不准这人是不是出事了。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观众席的灯光暗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舞台中间一束孤独的光芒。 演出开始了。 随着音乐响起,游西雀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警惕地注视走廊的黑暗深处。 光线昏暗,即便走廊的灯光亮起,也依旧照不进里面。 游西雀就站在这光明昏暗交接之际,几乎已经半个脚踩进了黑暗中,她知道在自己带走陈瑞玲之后,那个老怪物心有不甘,肯定会再来报复。 尤其是会选在这种时候出现。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里头依旧没有动静,演出却快要结束了。 她皱起眉,“如果等到观众们出现,他才来的话,到时候人多,恐怕会出事。”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仅思索了一瞬就有了想法。 她将短刀抽出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黑暗中。 下一瞬,剧场里的音乐似乎立即远离了自己。 游西雀像是被某种特殊材质的透明屏障困在了里面,光暗交织的瞬间,她便跨过了那条线。 嗒嗒、嗒嗒嗒…… 脚步声清晰可闻。 一股阴冷中带着一丝腐臭的气流从黑暗中涌出,在经过她身边时有如实质地蠕动了一下,游西雀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那是活的。 或者说,整条走廊,似乎都是活的。 两侧的墙壁乍一看似乎一张一合,仿佛在缓慢呼吸,这个念头让游西雀心底直冒寒气,她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人体内部,随着肠道的蠕动不停地朝深处走去。 “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难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剧院发生了什么变化?” 忽然,伴随咔嗒一声。 前面似乎有一扇门关上了。 游西雀皱了皱眉,迟疑了一瞬,快步走过去,接着便看见一盏高高挂起的红灯笼。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古朴的门。 她认得这个地方,这是陈瑞玲小妹妹的房间,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偶娃娃,但陈瑞玲已经被她带走了。 难道里面还有别人? 空气里的阴冷气流越来越厚重,几乎是迎着她的面扑来。 游西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抿起唇,只想快点解决老怪物的事情离开这里。 “旺财,去看看前面有什么东西。” 影子在地面扭动了一会儿,接着逐渐从里面冒出来一个鬼影,影子鬼幽幽融入黑暗中,与此同时,游西雀站在老木门前,透过镂空窗花,往里头看了一眼。 依旧和离开前一样。 那些诡异的人偶娃娃东倒西歪,睁着一双双黑魆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 游西雀有点头皮发麻,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检查一通,影子鬼回来了。 男鬼的表情十分阴沉,他站在灯笼下,抬起手,指向了黑暗中,然后又指了指顶上的红灯笼。 “你是说……里面还有一间这样的房子?”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下,“这间房子里有一个陈瑞玲,那么里面……有谁?” 她想起那张古老门票上的几个图案,“老鼠、面具、乌鸦……还有人偶,我们都见过了,接下来的,会是枪戟还是花?” 话是这么说,但这条空荡荡的走廊里,除了陈瑞玲这个房间给她带来极其不协调的气息外,放眼看去,只有一片黑暗,几乎什么也没有。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诡异的存在。 自从乌鸦的三种功能完整之后,游西雀对鬼怪的感知已经敏锐了许多,大多数时候,即便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鬼怪,她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可自从她踏进这条走廊起,便什么也没有发现。 游西雀一脸古怪地想了许多,迟疑片刻,握紧短刀和手中的其余卡牌,决定再往里探索一下。 嗒、嗒、嗒…… 伴随着木板地面嘎吱嘎吱的声音,游西雀的脚步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走廊里,几乎显得有些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视线忽然开阔起来。 “走廊似乎变宽了?” 游西雀惊疑不定地想着,就在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了几缕极其黯淡的光。 越是到达剧院深处,黑暗便越是有如实质,里面没有灯光,即便她走了那么久,也只是遇到一盏红灯笼,需要打着手电筒,才能防止找不着路。 那几缕光越来越近了。 嘭嘭嘭。 游西雀的心脏剧烈跳动,甚至泛起一丝痛意,她走得很慢,脸色逐渐苍白,冷汗从额头落到下颚,摇摇欲坠。 一股强烈的恐怖气息从不远处袭来。 在她身后,影子不安摇曳,鬼怪们苍白的面孔浮现在黑暗中,血红的眼珠子已然有些濒临崩溃。 前面那个未知的恐怖的东西,对游西雀的鬼怪朋友们似乎影响更大。 它们几乎马上就要陷入疯狂了。 但这时,游西雀忽然停住了脚步。 “不去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乍然间恢复了理智,回头看向余青灯等几个鬼,勉强地笑了一下。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里衣,在那股阴冷气流的吹拂下,寒冰刺骨。 再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几个鬼怪,游西雀脸上的歉意几乎快溢出来。 余青灯死气沉沉地低垂着头,这段时间以来,他身上的伤痕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但这时血迹斑斑,已然有了迸裂的迹象,脖子上的伤痕溢出血液,头颅摇摇欲坠。 游西雀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担忧地说:“下回要是再这样,你们不要出来和我一起受累了,很危险,知道吗?” “哼!”漂亮女鬼漂浮在半空中,面色比平时更为惨白。 她冷冷地睨了游西雀一眼,满脸不赞同。 见状,游西雀笑了一下,“好了,我们先回去吧,这个时候演出应该快结束了,我得回去帮忙。” 说着,她收回短刀,快步朝来路走去。 而在她身后,红衣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她后面。 恶鬼面具随着衣袍摆动互相碰撞,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清脆而又刺耳,如果游西雀这个时候回过头,就会发现红衣青年这个时候微微蹙起了眉头,一对异瞳中充斥着冰冷的厌恶。 但游西雀已经无暇顾及,她走得越来越快,几乎像是在逃跑。 她的眉眼也逐渐沉了下来,到来到三号剧场的时候,所有人看见她都吓了一跳。 女人面无血色,脖子上全是冰冷的汗珠,苍白的嘴唇仍在微微颤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抬眼若无其事地看着大伙儿笑:“怎么了?” “应该问你怎么了。” 聂准加入猩红眼之后已经开始常驻在这里,现在剧院演出,他也过来帮忙,比起三个员工担忧得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他和游西雀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反而更为冷静。 游西雀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摇摇头,“有点低血糖而已。” 就在这时,三号剧场里面传出雷鸣般的掌声,演出落幕,观众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来,欢声笑语,满脸赞叹。 游西雀笑着迎上去,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员工对观众们嘘寒问暖。 但她脸色实在不太好看,每个人见了都要问一句,最后她只好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先行离开。 直到来了寂静的员工厕所。 哗啦! 游西雀掬了一捧水扑在自己脸上。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1节 抬头一看,水液进入眼睛,迅速就红了。 她定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刚才看见的一幕。 是的,她看见了。 一座古老陈旧的建筑,朱红大门向两侧打开,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繁复的院落。 猩红的灯笼在黑暗中漂浮,数名面容枯老的高大人影在门前走动,两个孩子立在门口两侧,一男一女,头发缠髻绑着红绳,有些像年画里的童男童女,双手阖起做出拜见的姿势。 然而他们身体僵硬,面色煞白,双目阴鸷,恍如从画里抠出来的,死气沉沉。 霎时间,游西雀以为自己看见了阴曹地府。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群人……不,应该说,那群鬼。”游西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乌鸦升级后,她能感觉到那群鬼怪的恐怖,绝对不会比白戾歌那样的鬼怪还要弱,“剧院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地方?” 她想不明白,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甚至觉得自己和客人的生命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片刻,她咬咬牙,“不行,总要找个机会去弄清楚,我有一种感觉……那个地方,或许能解开之前的所有谜题。”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游西雀一惊,快步跑出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把柜子撞倒砸在他身上,短短瞬间,她已经想了无数个救人的方法,然而尚未来得及行动,一个人比她更快! 只见灯光下,一道影子快如闪电,行动间衣服拍打,发出扑扑的破风之声,女孩轻身跃起,众目睽睽下飞檐走壁,在柜子落下之前,嘭一声巨响,强而有力地将柜子踢开。 第155章 乌甜甜的秘密 所有人都懵住了。 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女孩, 满脑子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他妈是轻功?反重力了吧?搁这拍武侠片呢!绳子在哪?难道这是猩红眼的额外节目? 好半晌,周猛抬起手来,表情懵逼地鼓起掌来。 他这一开始, 其他人也很会看眼色, 立马跟着拍了起来。 顿时间, 周围都是错落的掌声。 那小男孩也知道自己闯祸了,红着脸不敢吱声, 但眼睛却晶晶发亮地盯着把他救下来的女孩。 “哇,姐姐你好厉害哦!” 话刚说完,男孩就被妈妈一把抱走,担心得一顿臭骂, 立即向女孩道歉:“谢谢你谢谢你,我家孩子调皮,要不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哎呀!这臭小子!” 乌甜甜一慌,“哎没事没事, 我就是下意识的, 你家小孩没事就好了!” 女人感激笑笑,接着猜骂骂咧咧地把男孩抱出去,片刻, 周围才恢复平静。 客人都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了, 员工们也算是短暂闲了下来, 周猛平时和乌甜甜互怼,和她最熟, 几步来到面前, 抱着双臂上上下下打量她, 过了一阵, 才啧啧说道:“好家伙!甜甜, 你什么时候藏了这手功夫啊?草,牛逼啊你!飞檐走壁的,牛顿看见了都要跳起来为你鼓掌!” 乌甜甜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开始还觉得有点尴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抬起头狠狠瞪了周猛一眼,“周猛,你是不是欠揍啊!嘲讽我啊你?!” “不过……”林楷阳也一脸好奇,“以前怎么没见你露过这手?” 聂准没有出声,他沉思了一会儿,立即拿起本子写写画画,时不时看乌甜甜几眼,显然是有了某些灵感。 游西雀跟一个要离开的客人打了招呼,然后才缓缓走了过来。 乌甜甜乍一见她,整个人浑身绷紧,慌慌张张地摆手,瞪大眼睛说:“学姐你相信我!我不是刻意隐瞒的!就是、就是……” 她也说不清楚怎么解释。 “好了。”游西雀挑挑眉,“我并不在意。” 真要说起来,她隐瞒的事情或许还更多一点。 况且,关于乌甜甜,游西雀其实早有预料。 当初剧院后台就提醒过她,乌甜甜能够成为剧院的巡逻守卫,其实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着某种能力。 况且,在员工数据里,乌甜甜的武力值实在是高得可怕。 闻言,乌甜甜悄悄松了一口气,幸好学姐没有生气! 她嘿嘿一声,笑眯眯地抱了过去,紧紧地搂住游西雀的手臂,亲昵地用脑袋使劲蹭几下,“我就知道学姐最疼我!不过我真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发誓!” 周猛有点酸酸的,“咱俩明明是一起进来的,怎么感觉你升职加薪涨工资,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呢。” 但他也就这么一说,跟女孩子较什么劲呐! “那你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才那个唰一下飞起来,卧槽,我他妈还以为看见什么了都……牛逼啊乌甜甜。”周猛兴致勃勃地比划着。 说到这个,乌甜甜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怎么说呢,我觉得说了你们可能不会信。”说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然后才一脸担心地看向游西雀,“学姐,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骗你。” 顿了顿,见游西雀一脸好笑,她才放下心来,揪了揪自己的衣服,小声说:“其实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练家子的……就是从爷爷的爷爷,甚至再往上几代,都是练家子,不是说武功降龙十八掌什么的,没那么神,就是普通的练家子。” “我一开始会进入这一行,其实也是受家里的影响。”乌甜甜想了想,“像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就是杂耍班子,走南闯北的,东边来西边去,后来有一年遇上大灾荒干不下去了,杂耍班子才解散,但功夫却一直流传了下来,我是从小就在跟家里边的大人一起练了,所以才有这一身功夫,不过我比我爷爷差多了。” 说到这里,乌甜甜眼睛一亮,盯着游西雀说:“我爷爷知道我进了这家剧院之后还不高兴,他是希望我到正统剧院里去学习,但我其实对杂耍也不怎么感兴趣,好说歹说,我家爷爷才放下心来,而且经过我的熏陶,他对我们剧院特别感兴趣!好几次想来了,但是又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个老头怎么可以对这种新奇玩意儿感兴趣,哼,臭老头就是固执。” 到后面,乌甜甜骂了一句,但满脸都是骄傲,显然和爷爷感情特别好。 游西雀笑眯眯地听着,心里却格外上了心。 大灾荒? 怎么又是大灾荒? 杂耍班子? 眉眼略略垂下,游西雀面带微笑,顺着乌甜甜的话夸了几句,眼见女孩像被顺了毛的毛,尾巴都快呼噜地翘起来,然后才说:“啊,杂耍班子解散了啊,挺可惜的……不然请你们家到我们这演出,估计能把观众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遇上大灾荒也没办法。” 她叹了口气,又补上一句:“不过说起来真的巧,当年我们家祖上也遇上了大灾荒,好像、好像是在一个什么地方来着……” “哦!”游西雀重重击了一下掌,“玉官镇!” 话音刚落,只见乌甜甜一愣。 “学姐……真巧了,那会儿我们家祖宗,也是在玉官镇遇见的大灾荒!” “玉官?”旁边的聂准听着,忽然低喃道,“玉官玉棺……这个名字,似乎……” 不太寻常。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他是遇见过灵异事件的,当时如果不是游西雀,被程小蔓带到废弃小区的聂准,恐怕就性命不保了,后来虽然丢了那一段记忆,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林楷阳是三人里面最为敏锐的,他看了看乌甜甜,又看了看游西雀,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学姐……?” 游西雀没有应声。 她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被她蒙对了。 竟然又是玉棺镇!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把神秘推手,将她推到了那些陈年历史的秘密之中。 “学姐?”乌甜甜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吗?” 游西雀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孩,忽然问:“甜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到你们家拜访一下吗?” 她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条线索。 一条关于剧院深处那栋建筑,关于岑右深,关于谢迦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关于当年的大灾荒到底发生什么事的线索。 但那些事情,却从来没有活人可以告诉她。 或许,去乌甜甜他们家一趟,能够得到某些关键信息。 “啊,可以啊!”乌甜甜高兴地说,“其实我爷爷对咱剧院也特别感兴趣,不对,那个臭老头其实是对我的朋友感兴趣!什么时候啊?今天明天后天?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哦!我家爷爷在家无聊得天天盯着我弟弟练功,我弟弟都快哭了!学姐快来吧,我们全家都高兴呢!” 她一脸兴奋,恨不得立马就把学姐带到家里去,嗷嗷嗷,这就是见父母的感觉吗?! 周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顿时满头黑线,“乌甜甜,你差不多得了啊!脑补也要有点限度吧!” “你就是嫉妒学姐和我关系好!” “呸!” “大不了就带你们一起去嘛!好啦好啦别嫉妒啦!” “呵呵!” 两人吵吵闹闹的,立即将游西雀刚才的异常置之脑后。 游西雀托着下颚思索片刻,其实她是想现在就过去的,但似乎有点太仓促? 好歹得给老人准备一些礼物。 正犹豫着,忽然,林楷阳说了一句:“嗯?怎么,还有人没走?” 游西雀抬起头,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愣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既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 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幽幽坐在观众席最后的位置,那一处恰好是灯光死角,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到那里有一个人。 即便是林楷阳一开始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 然而女人的模样却清晰地出现在的游西雀的视线中。 女人看上去很年轻,清丽的五官柔和静谧,十分平易近人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她其实已经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儿子。 当然,她死的时候,或许年纪不算太大。 在乌鸦还没有升级的时候,游西雀每一回看到她,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秦照澜的妈妈怎么会在这里?” 游西雀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这么说来,自己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到秦照澜了。 但秦照澜这个人,一旦沉迷网络就会失联。 朋友之间总有距离,因此她并不会太在意。 可现在秦照澜的妈妈出现在剧院了,这个女人即便死去,也总是守护在秦照澜身后。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2节 下一瞬,女人似乎留意到游西雀的目光,她站起来,远远地冲游西雀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又有一些歉意 。 但在游西雀过去之前,她点点头,接着便消散在空气中。 游西雀皱起眉,直觉秦照澜肯定是出事了。 但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头绪。 客人全部离开之后,整个剧院又再度冷清下来,员工们开始收拾善后,游西雀也帮忙处理了一会儿,等到一切结束,她回绝掉聂准要送她回去的邀请,一个人留在剧院里,来到三号剧场,秦照澜妈妈刚才坐过的位置。 “请问,秦照澜怎么了吗?” 声音响起,空荡荡地散去很远,无人回应。 游西雀尴尬地捏了捏耳朵,想也知道,秦照澜妈妈早就走了。 不过,到底为什么呢? 秦照澜究竟遇见什么事了? 游西雀打开手机,皱眉看着自己和对方最后一次聊天记录,仔细回想起来,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在青藤高中,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现在一想,当时他脸色苍白,似乎不太对劲。 只是她马上就被岑右深吸引了注意力,还来不及细究这些问题。 思来想去,游西雀叹了口气,打开剧院管家,随手签了个到。 后天签到偶尔也会赠送一些东西,但往往是什么椅子啊桌子啊之类现实里也能买的东西,算是减轻剧院的经济负担了。 这一次游西雀也理所当然以为签到不会给什么特别东西。 然而下一瞬,伴随着走廊深处嘎吱一声尖锐而又漫长的开门声。 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恭喜你获得四号剧场使用权!】 【另外,由于您再度触发欧皇概率,剧院管家提醒您,您将获得四号剧场的特定剧本——花与剑。】 第156章 花与剑 四号剧场的使用权? 花与剑? 游西雀怔了怔, 下一瞬,剧院管家给她发来一个文件,并且附加一条信息—— 【由于该剧本并不完整, 且暂时没有对您全部开放, 请您尽快将其解锁, 并收集完整,另外, 由于收集剧本以及寻找好的演员也是您身为剧院主人的职责,您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这一切,并且将“花与剑”成功上演,否则, 剧院管家会判定您没有成为剧院主人的能力,将您辞退哦。】 【由于您知道了太多剧院的秘密,被辞退后,为了避免泄漏一些不该让别人知道的东西——剧院管家将派人将您人道抹杀, 毕竟, 只有死人才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 游西雀抽了抽嘴角,好家伙,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欧皇? 这是非酋护体吧! 太离谱了, 这个剧本非但不是完整的, 甚至还没有对她完全解锁。 而从她拿到剧本到舞台剧上演,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完不成还要对她人道抹杀。 “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游西雀冷笑,“不, 鬼也会。” 她接收了剧院管家发来的文件, 这时, 四号剧场也已经开了。 四号剧场与前面几个剧场都不同。 这扇门十分干净素雅, 款式也有些复古, 月牙白的刷漆木面,中间嵌了一个磨砂玻璃,门后的锁虽是插栓式的,但玻璃上彩色的纹案使它看起来有些中西结合。 锁已经开了。 两扇门板之间只透着一条缝隙。 里头幽幽闪着暖橘色的光。 但这扇门之前不是长这样的。 游西雀心里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没进去,微微打量了一阵,忽然惊醒:“这风格不就和陈瑞玲小妹妹那个房间很像吗?” 她皱了皱眉。 “不能说完全像,总归就是,对那个年代的人来说看上去很新潮,但对我们现代的人来说,新潮中带着一些难以磨灭的陈旧痕迹。” “花与剑……”游西雀呢喃着这三个字,“枪戟、花?难道是……” 吱呀—— 门被打开,寂静的走廊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出现在游西雀眼前的同样是一座看上去有些年代的舞台,木质的地板,红色幕布上挂着厚厚的流苏,而舞台两侧,则摆放着一些枪戟刀剑之类的道具。 台下的凳子也是分开的,它不像现代,沙发与沙发相连,上面还有软垫,这里是彻彻底底的木凳黑木做成的,分开而立,却摆得整整齐齐。 至于天花板—— 竟然还横着房梁,角落里甚至还有燕子离开后留下来的巢! 游西雀难得出现了一丝茫然。 她坐到角落的位置,困惑地打开了剧院管家发来的文件。 除了第一章以外,后面的章节后面竟然都带了一个锁。 【很抱歉,您现在暂时没有满足解锁条件。】 至于最后两章,则是完全空白的。 游西雀尝试了几下,决定放弃治疗,心里没忍住骂了几句,就知道这玩意儿只会坑她! 她点开第一章,决定好好看看这个剧本是怎么回事,然而就在她打开的瞬间,脑子里忽然一阵嗡鸣。 不对劲。 游西雀皱起眉,立马关掉剧本,但已经来不及,眼前陡然一片花白。 浑身蓦地紧绷,游西雀像一只受惊的猫,下意识从凳子上站起来,但也就在那一刻,那层将她与周围的隔绝的薄膜似乎瞬间破裂,雷鸣般的掌声轰隆涌入她的耳朵。 周围突然间嘈杂了起来。 似乎有一双手捂住她的眼睛,现在,那双手缓缓向两侧退开,游西雀也终于看见了眼前的景象。 她仍然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 但距离却离舞台近了许多。 放眼四顾,何止是位置近了,是整个剧院都变小了。 游西雀困惑地甩甩头,但眼前的一幕却并未消失,她仿佛来到了旧时光里的某个节点。 现在她是谁? 游西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黑色朴素的大袄子,脚下一双老布鞋,手指上带满了戒指,这装扮,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好歹是个有钱人家里出来的。 再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部。 甚至连个女人都不算。 她变成男人了。 游西雀一懵,更古怪的是,她所看到的一切,皆是灰黑白三色。 她的眼睛像是失去了色彩的功能,一点颜色也看不见了。 还是说,她钻进了黑白电视机里? 这个念头刚落,耳边又是一阵轰隆掌声,伴随着“好好好”的欢呼声,游西雀的目光这才落到舞台上,只见台上立着一名身形颀长的青年。 他身穿古旧的铠甲衣袍,手中一柄□□,挥得虎虎生威,风声凛凛,两侧鼓声逐渐激烈,忽然,两边陡然出现几个蒙面的人,他们手持长弓,绕着青年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暴喝! 蒙面人拉满弓,手指中间竟然夹着一支带火的箭! 霎时间,无数把火焰似闪电般刺向青年,台下寂静,所有人屏住呼吸,紧张得攥紧拳头,但也就在这一瞬,青年纵身一跃,□□飞舞,猛地冲黑衣人身上一掷,伴随痛呼声,他几个跨步来到旁边,将长剑抽出。 白光凛冽之际,箭头纷纷跌落,青年身形如游龙惊鸿,尘埃落定时,剑身上是几朵被切下来的火花,稳稳地立在剑刃上。 擂鼓声停,蒙面黑衣人摘下面罩,冲台下观众作揖,青年亦收剑,将火苗倒进水桶中,这才也随着黑衣人冲台下作揖。 观众席沉默片刻。 骤然迸发掌声,无数银元铜币砸向台上。 “好!” “漂亮!” 游西雀也跟着鼓掌,往腰包里一掏,竟然也有一把子的铜币,她看了看铜币样式,心头微微一惊。 这年头谁还用铜币? 无论从周围的布局,或是旁人的衣着,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现在已经回到了许多年前。 游西雀微微蹙起眉,正觉得古怪,但下一瞬,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四周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还是同样古朴中带着一丝新潮的建筑装修风格。 很难形容这是在什么年代。 游西雀正想走动,突然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仔细一看,好家伙,这下竟然变成了一棵树。 伴随着脚步声,先前那名青年一边拆卸身上的盔甲一边走过来。 直到这时,游西雀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清他的脸。 她分明能感觉到这人模样应该长得不错,但一切仿佛被笼罩在雾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3节 紧接着,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条旧式衣裙,是那种最朴素的袄子长裤,就是有点像民国剧里那种干活的老妈妈,但她模样也是很年轻的,甚至,应该长了一张非常漂亮的脸。 单单是看她一眼,游西雀就觉得心头乱跳。 那是即便女性眼光看过去,也非常动人的美貌。 可这张脸,也同样看不清楚。 青年乍一看见她,微微一怔,接着便笑:“你回来了。” “嗯。”她坐到他旁边,随手接过他身上的盔甲,淡淡说:“今天家里来的人还是那么多?”她指的是在台下看表演的观众。 “算是吧。”青年沉默一瞬,“但比起之前,也好不到哪里去,最近天旱,哪里都像火烧似的,除了一些有钱人家实在是心里犯瘾,否则都不愿意出门……嘶,轻点轻点。” 她用手拨开他的衣襟,有些粗暴地拽到手臂下,一看,果然那里有一道血痕。 说话间就有了些阴阳怪调的,“大哥还知道痛?我听妈妈说,那场戏本来兄弟几个都不愿意的,太危险了,是你非要,现在好了,受伤了吧。” 本来应该是关心的话,说出来就不大好听。 青年听出她不高兴,一把按住她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可不是,让咱家妹妹生气了,不过你也知道的,大哥谁的话都不听,就听老三的,下回你要是再听说这种事,立马拿鞭子回来抽我,那我肯定就乖乖听话了。” “抽你?”她笑了起来,“我直接给你扔后山去喂野狼。” 说着,她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怀里抽出来。 挣了挣,抬眼却见他眸光沉沉地望着自己。 她有些慌了,低声喊:“大哥……” 青年也学她压低了嗓音,声音几乎是贴着她耳畔钻进去的:“还有多少天?” “什么还有多少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就笑,凑过去让她听得更仔细,“还有多少天嫁人?” 不等她回答,他将额头压在她的肩窝,低声说:“我听他们几个说,你今天是去城里置办嫁人的东西,韶贞,怎么不叫我?你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当着妈妈的面发脾气,在他们几个心目中,我也总是温和好脾气的大哥,我怎么会坏你的好事?”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呓语,又如诉如泣。 “我和他是从小定下的婚约……”她开始还在挣扎,到后面,眉眼低垂,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耳廓,声音也温柔了,“如果不这样做,你知道我们会有什么后果,当年,如果不是妈妈将我带回来,恐怕,下场会比现在要更惨,现在,我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家。” 她眉尖微蹙,“最近世道越来越糟了,听说城里人说,我们东北那座镇子已经被强盗扫平,天干地旱,好些人吃不上东西,快把人逼疯了。” 闻言,青年抬起头,他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正想说什么,忽然,院子外传来嗒嗒嗒轻快的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接着便有一个男孩吹着小风车跑进来,见了两人,眼睛一亮,“大哥!三——” 最后一个字尚未落下。 他扭过头。 黑魆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的方向。 游西雀心头一跳。 她认得这个男孩! 是那个叫做“老鼠”的孩子。 只见那孩子几步走过来,表情骤然变化,阴森而又扭曲地瞪着游西雀,咬牙切齿地问:“怎么又是你?” 说完,他猛地伸出手,指甲尖锐漆黑,如同一把利器! 第157章 狗血爱情剧 就在尖锐指甲即将刺中游西雀的瞬间, 眼前陡然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视野里再度有了颜色,游西雀愣了好一阵子, 温度才缓慢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轻轻捏了一下拳, 终于感觉到自己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这才如释重负,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手机在旁边的椅子上嘤嘤发光。 屏幕上亮着几行字—— 【花与剑·第一幕】 他们是情投意合的兄妹,他爱她,她也爱他,但她却在幼时便与另一个男人早早订下婚约, 在当时那个恶劣的环境里,家里的生意能一直维持至今,那个男人的家族绑了大忙,即便为了家里的兄弟姐妹, 她也不能独独为了爱情背叛。 再过不久, 她就要和不爱的男人结婚了…… …… ………… “什么鬼?”游西雀拧起眉,“所以花与剑是狗血爱情连续剧吗?” 她脸上难得呈现出一丝费解。 “不过,他们所在的地方, 似乎是一个戏班子, 花与剑, 似乎就是枪戟与花,还有, ‘花’又提到了当时的背景情况不太好, 有强盗, 还有饥荒……”游西雀倒抽了一口冷气, 猜测刚才看到的那两个人, 想必就是门票上分别代表的花与剑,也就是说—— 她麻溜将门票拿出来,仔细一看,突然醒悟:“这是戏班子的门票!” “刚才那两个人口中的兄弟姐妹,很有可能就是谢迦和陈阿姨他们几个!”这个发现让游西雀心情有点儿乱,“那么,万家灯火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戏班子的名字,可是,万家灯火,和我现在这个剧院有什么关系?” 一直以来,那双无形推手,似乎一直将她推往当年那些事的真相。 “它”究竟想要她做什么? “看来这场剧是必须要上演了。”想到这里,游西雀也有点儿兴奋,之前的演出,说白了,她都有点儿捡现成的意思,现在竟然要从剧本开始从头打造,就很有趣! “但后面的章节要怎么解锁?而且那个叫做老鼠的男孩,他似乎一直生存在那种半真半假的幻境之中……” 抱着种种疑惑,游西雀开车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公寓。 秦照澜失踪了。 这件事让游西雀有些头疼,连带着四号剧场开启的喜悦也降低了许多,她一边上楼一边埋头给认识的朋友们发消息。 【游西雀:各位,最近几天有没有联系过秦照澜?】 【童心小画家:哇哦,老游,诈尸了! 秦照澜?没联系过啊,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沉迷起某个游戏来,不吃不喝废寝忘食的,没准独个死在房间里也没人知道呢,哪能联系得上他啊?】 【咪喵喵喵:呸呸呸!你嘴还是这么臭!秦秦才不是……嗯好吧,他就是这种人?雀雀啊,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呢,他是这样的,一旦打起游戏就没日没夜了,手机关机,常常联系不到人,等他玩够就好了。】 【麻辣香锅锅:嗨,所以喵喵才跟他分手嘛!】 【童心小画家:什么?!他们谈过?!震惊!】 【嘻嘻哒:什么?!他们谈过?!震惊!】 【咪喵喵喵:卧槽!你香锅锅你怎么知道我们谈过?!呸,不对,那不叫谈,那叫互生好感,有此意向,最后发现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生死不往来,嘤嘤嘤,雀雀你别听他胡说,没谈没谈,我的身心都是你的!】 游西雀微微蹙起眉。 片刻,她敲下几个字。 【游西雀:什么?!你们谈过?!震惊!】 【咪喵喵喵:……妈卖批!】 游西雀关掉群,再看其余朋友的回信,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意思。 事实上,如果不是秦照澜妈妈出现,她的想法也是这样,好歹是成年人了,再怎么沉迷一个东西,也得有个底,再考虑到最后一次见到秦照澜时那种异常,游西雀心里有点烦躁,这家伙真是不省心,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把他的牙给打掉! 这个念头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兴奋雀跃的汪汪声。 只见自家的门被从里面打开,紧接着,一道黄色的身影飞扑过来! 游西雀懵了懵,下一瞬,整个人被飞扑在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使劲在她身上一顿乱蹭,间或伴随着咕噜咕噜喉咙嗡鸣声。 “嗷嗷嗷!” 金毛狗子的小尾巴转得像飞机螺旋桨,它扭着屁股拼命往游西雀怀里钻。 “好家伙,你又胖了!” 游西雀差点没被它撞得魂飞魄散,艰难地从地上起来,一把揪住暴富的小胖脸,怼着它的脸就是一顿狂搓,“看来他们几个家里的伙食不错啊,看把你养得,我看看,哪胖了?嗯,脸胖了,屁股也胖了,最胖的是你的小肚腩!” 说到哪就撸哪,狗子一边发出呼噜声,一边仰着肚子任她一顿上下其手。 好半晌,一人一狗才玩够。 “走了,回家去。”游西雀拍拍暴富的屁股,“以后就管你叫小胖屁股!” “嗷呜——!” 听着暴富的声音,游西雀简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净化了! 她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在废弃小区变成小孩之后,总能听到狗叫声,现在想来是她家暴富跟她心有灵犀,在呼唤她呢。 都说狗子是有灵气的动物,她家的狗子就是厉害! 前段时间她要去青藤高中,没什么时间,就把暴富交给乌甜甜三人暂时帮忙养着,现在她有时间了,总算可以好好照顾暴富。 不过…… 游西雀看着暴富胖了一圈的身体。 狗小子也太胖了吧! “嗯,但是胖了好,胖了可爱。” 游西雀高高兴兴地想着,结果一抬眼,差点没被吓得一个激灵。 只见自家房子缝隙后面,一双暗沉沉的红眼睛幽幽地瞅着自己。 下一瞬,那双暗红的眼睛退开,游西雀打开门,女孩沉默地坐在沙发的一角,乌黑的长发垂下,染上血液的裙摆格外鲜艳,红色蝴蝶结歪歪扭扭,整个人看起来都有几分凌乱。 之前游西雀有空的时候,一直是由游西雀来打理的。 房间里格外阴冷。 电视机沙沙作响,上面全是白点,机身有些发烫,似乎开了好长一段时间。 陈瑞玲本身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但幸好她对现代很感兴趣,只要给她一台电视机,就可以默不作声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很久。 游西雀捣鼓了一下电视机,然后才发现只是换到了一个没有信号的台。 想来是小姑娘看腻了这个电视台,想换,但因为不会,给换到了这里。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4节 电视机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如果是晚些时候还好,只好不会太寂寞,可如果她早早就换了台,每天面对这种嘶哑的白色斑点,屋子里空荡荡的,也没有其它人,那该多可怕。 她也很久没有回家了。 暴富还是在她回到医院后,别人先帮她把狗子送回家的。 游西雀切好台,客厅里顿时热闹起来,现在播放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综艺节目,几个大男人渗入百姓的真人秀,男人聚在一起也很能唠,叽里咕噜说起来,客厅里都是说话声。 电灯没有开,电视机的光映得墙壁色彩斑斓。 游西雀调好电视机,一低头就看见茶几底下散落一只黑布鞋。 是很老旧的款式。 陈瑞玲死的时候大概是个学生,不过她的年纪应该是学堂里最小的,黑色的学生裙有些太长了,几乎遮住她的脚踝。 只露出一对青紫色的脚,上面还有一些被鞭打的痕迹。 游西雀很快给她找到了另一只鞋子,小心帮她穿上,正想仔细问问她这段时间的情况,忽然听见她低低地说:“我有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也没有去。” 陈瑞玲抬起头,猩红的双眸干净天真,又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小心翼翼。 游西雀对上她的眼睛,心都软了。 “但是我并不想把你关在这里。”游西雀温和地说,“小瑞玲,我把你救出来,是想要你自由的呀。” 结果小姑娘兴许是习惯了老怪物对她的压迫。 现在来到她面前,也要像之前那样小心谨慎。 这样不行。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游西雀想了想,“只要你不伤害别人,你想玩游戏就玩,包括你之前的……讲故事游戏?”话是这么说,她暗暗蹙起眉,一直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是时候解决那个老怪物的事情了。 顿了顿,游西雀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明天,你跟我一块儿回剧院吧。” 闻言,陈瑞玲脸上流露出一丝惧怕,她下意识揪住游西雀的衣服,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怕……” “我也怕。”游西雀说,“但我们必须去面对。” 只有这样,停滞的时间才能继续流动。 这一晚游西雀睡得不是很好,梦里翻来覆去都是魑魅魍魉,月上梢头的时候就醒了过来,正想起床喝口水继续睡,忽然看见手机亮了一下。 “咦?” 上面显示有未接来电。 游西雀点开一看,竟然是秦照澜! 对面显然是刚掐掉的电话,游西雀皱了皱眉,连忙拨回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喂喂,老游,听说你找我啊?一开手全是问我消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在自己家里。” 男人声音有些嘶哑,但也还算精神。 显然确实如其他人所料,通宵打游戏去了。 闻言,游西雀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你最好没死。” “卧槽,怎么感觉你在咒我?” 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看来这人只是百忙中挑了一点时间出来应付,“行了行了,我没事没事,正忙着呢,最近新出了一个游戏,贼好玩,嗐,你要不要一块儿啊?以咱俩的水平,混合双打,肯定很快就能把全区的人打爆。” 游西雀倒了杯水,抿了几口润润嗓子,仍觉得不太对劲。 “现在没放假吧?你不应该在学校吗?” 说到这个,秦照澜可就来劲了。 “老子辞职了,这个月工资都不要了,你不知道我家老头最近不知道犯什么病,天天呛我,一会儿让我早点找个正经女孩结婚,一会儿让我收收心别瞎玩,别让我妈老操心,总之,就是让我老实做人!烦死了,我倒是不想让我妈操心了,可我都没见过我妈!说什么呢臭老头,跟交代遗言似的……” “没准你妈一直在你身边呢?”游西雀似笑非笑地说。 “啊这……现在大半夜的,能别吓唬人不?”秦照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我还有事,过几天就好了,等我消了这个瘾好吧?别担心!我好好活着呢……” “你最好是活着。”游西雀走到窗边,夜半三更,外头一片漆黑,偶尔有酒鬼摇摇晃晃经过,踢到地面的易拉罐发出哐啷的噪音,时而带着粗言秽语的骂骂咧咧。 游西雀想了想,“过几天我去看看你。” 但还没等她说完话呢,那边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她了解自己这个朋友,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确实如他所说,过了这个瘾就好了,他这个瘾甚至维持不了几天。 但他老妈真的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面前吗? 游西雀拨弄着手机屏幕,正寻思着,忽然,屏幕骤然一暗,卧室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咦?手机坏了?”她翻来覆去地按了几下,手机依旧没有反应。 “新买的呢……” 这算是把游西雀给郁闷坏了,弄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肚子反而先饿了,索性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 她打开门,正想去厨房煮个泡面。 但下一瞬,差点又被吓了一跳。 女孩阴沉沉地站在门口,血红的眼眸中格外幽冷。 而就在游西雀身后,原本熄灭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小人。 第158章 和谐友爱的大家庭 就是那种线条人, 紧接着,小人周围又出现了更多黑色小人。 这些黑色小人将红色小人围堵在中间,手里都拿着刀。 但就在它们举刀冲向红色小人的时候, 红色小人却率先砍下了它们的头颅。 啪嗒。 鲜血四溅, 血水满得几乎从游西雀的手机里溢出来。 陈瑞玲的异常立即引起游西雀的注意, 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手机几乎像是被泡在血水里, 屏幕里仿佛一个煮沸的锅,咕噜咕噜冒着血水,很快就将桌子染红。 游西雀眉心一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心疼自己的手机还是该为眼前的画面感到惊诧。 屏幕里的红色小人依旧源源不断地收割着黑色小人的人头, 它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剑,光是剑身就比它的个子要高,因此拿起来十分沉坠。 但那把金色的长剑落在他手里,却像有了生命般指哪打哪。 即便如此, 红色小人也并非一直拥有优势, 来杀它的黑色小人越来越多,不多时,红色小人就已经遍体鳞伤, 它的头上出现一根血条值, 血量正随着黑色小人们的攻击而越来越少。 但就在它血量即将清空的一瞬, 噼啪一声,手机再一次断电。 屋里陷入黑暗。 陈瑞玲警惕地飘到游西雀身边, 像一头护食的小狼, 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手机。 游西雀开了灯, 再看过去, 哪里有什么血水? “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这时, 手机屏幕一亮,显示正在重启,片刻便恢复如常。 游西雀拿着手机试了一下各种功能,没有什么大毛病。 “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她低头看着陈瑞玲问。 小姑娘满脸警惕,沉默片刻,摇摇头。 游西雀有点不安,“这几个小人是什么意思?大半夜找上我应该不可能只是手机中毒吧?哪家的病毒能让人产生幻觉啊……” 她腹诽了一顿,想到刚才的画面脑神经就突突直跳。 她的新手机很贵的! “不过,看这个画风,是动画片?动画鬼杀人事件?”游西雀蹙起眉,有点儿想不明白,心里纳闷得不行,大半夜来了这么一遭,她也有点睡不着了。 秦照澜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但她仍然决定明天工作结束之后,到秦照澜家去一趟。 嘴上说是动画鬼杀人,心里边,游西雀总觉得这事可能跟秦照澜有关。 否则哪能前头打完电话,后头就给她来这招。 第二天,剧院演出照常进行。 最近猩红眼热闹了起来,彩玉汇演的演出是全国电视播放的,不少看了电视的或者在网上听了风声的人,都从全国各地赶过来。 几个剧场同时进行演出。 以前辛月的演出总让人觉得华丽中带着单调,后来有了聂准,磨合下就多了一些故事,辛月的微博粉丝数量又上了一个层次。 至于辛月本鬼,游西雀总觉得她的模样比之前看起来似乎…… 更温和漂亮了些? 不只是辛月。 余青灯也时常参演,受欢迎程度也不低。 这孩子长得好看,脾气也好,特别招小姑娘喜欢。 私底下游西雀打量过他,发现他脖子的伤痕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愈合,脸上的痕迹更是消失无踪,如果不近看,几乎与寻常人无异。 “难道,只要他们被越多观众喜爱,那些他们曾经受过的痛苦,就会越快被这种喜爱而治愈?” 这个猜测让游西雀的心跳逐渐加快。 她没想到,自己开的这家剧院,不但可以治疗枯萎症,甚至能治愈那些曾经被伤害过的鬼魂们。 游西雀双眸熠熠生辉,眼神比之前更坚定。 “我一定要让大家被更多人喜欢,总有一天,他们会完全不在意那些,生前的所有悲痛怨恨,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快乐。” 突然,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5节 游西雀坐在观众席最后的位置,光线黯淡的舞台上,突然迸发出一轮夺目的火焰。 太阳之歌的演出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 头一回过来的观众们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至于第二回 过来的小伙伴们,脸上则带着骄傲又得意的笑容,装模作样地安慰旁边的朋友:“没事啦没事啦,真是的,不要大惊小怪啦,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怎么样,好看吧?” 朋友横了他一眼,但终究还是竖起大拇指,“牛逼!” 演出仍在继续。 这时,旁边一个声音小声对游西雀说:“哎雀雀,你这弄得真不错呀。” 说这话的时候,秦若苗满脸欣慰,又有些感动。 现在坐在游西雀右边的,是她家的老太太,再旁边的,就是秦若苗。 秦若苗是游西雀给老太太请的保姆和专业的枯萎症护士,可以说是这些年来看着游西雀成长的,关系好得跟自家人差不多。 她知道游西雀不喜欢跳舞,听说她经营剧院也是支持的,但没想她真的能弄得这么好。 一时间,女人眼眶含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来想去,只能感慨地说:“要是老太太知道外孙女找到自己想做的事,还做得这么好,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依旧面无表情,神情僵硬。 枯萎症后期,病人虽然活着,却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但只要她哪怕偶尔听到那么半点的声音,看见半点的色彩,都能像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拨开那层将他们笼罩在孤独黑暗世界里的封印。 游西雀这次带老太太过来,其实也是想试试。 但很显然,太阳之歌的演出并没有进入到她的世界。 老人穿着暗色印花旗袍,每一根头发丝都被搭理得整整齐齐,僵硬地坐在那里,像一具毫无生命的傀儡,只有一对眼睛暗暗沉沉地看着前方。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握住老太太的手对秦若苗说:“没关系,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她并不失望。 长期以来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游西雀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在她心里,只要外婆和自己都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对,我一定要活着。”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后门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游西雀眸光一沉,对,她要活着,所以有些事情,一定要去解决。 那敲门声沉闷却富有节奏,先是慢慢的,接着越来越快,在光线昏暗的观众席中宛如一道催命符。 舞台的音乐声已经足够大了,但那敲门声却十分清晰刺耳地钻进了后面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咦?怎么回事?有人?” “谁在外面啊……都这个时候了,演出都快结束了吧,怎么才来啊。” “门锁了吗?没锁吧,他自己不能进来吗……” “好烦,吵死了,能不能安静点啊!” 门外本来一直是乌甜甜守着,碰巧去上了个厕所,周猛和林楷阳分别守在前后两门,周猛在后,他也听见声音了,见状,优秀困惑地走过去,正想开门,忽然,另一只手从旁边挡住了他。 游西雀笑了一下,“让我来吧。” 她分明在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 周猛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发憷,“啊”了一声就下意识退了回去。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他忽然发现,咦,外面怎么一点儿光也没有? 灯坏了? 但不等他多想,咔嗒一声,门从外面关上了,而就在门阖上的前一瞬,周猛突然看见,游西雀身后似乎还跟着另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然而游西雀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浑身僵硬的老太太……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 ………… 走廊里空无一人。 声音被隔绝在门的另一侧,这条幽长逼仄的长廊,寂静得有些可怕。 而后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嘶哑难听,像一把坏掉的琴,每一个字眼都能让人毛骨悚人。 “小姐,你终于决定要跟老奴回去了。” 黑暗中突兀地出现一只红灯笼,老人死灰色的面孔上布满尸斑,他的个子高得不同寻常,即便佝偻着身体,依旧比寻常人要高。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睨着躲在游西雀身后的小姑娘,阴鸷邪恶的目光里充满了对一件货物的打量,而后他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他看见了游西雀心血来潮送给陈瑞玲的珍珠链子。 圆润晶莹的珠子几乎刺痛了他的眼。 老头的表情骤然沉了下来,“小姐,不是说过,好人家的女儿要注意,不该戴的不要戴,看来……出去玩这段时间,你很不乖。”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老头恶狠狠地瞪住游西雀,“姑娘,把别人家的小姐拐走,放我们那个年代,可是要死人的。” “放你的狗屁!” 游西雀伸手撸了一下陈瑞玲的脑袋,翻了个白眼,“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臭老头,嚣张什么呢,心理变态还搁这说这么多废话,行了,别哔哔了,我不想听神经病在这吠。” 忽然,她笑了一下。 “想要把陈瑞玲带回去?可以啊……” 在老头惊讶的目光中,游西雀牵着陈瑞玲的手,一步步走进黑暗中。 下一瞬,她眸光微冷,嘴唇微启,似笑非笑。 “那得看哥哥们同不同意了。” 话未说完,老头身后幽幽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白戾歌苍白冰冷的面孔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见状,老头阴恻恻笑了一下,“年轻人,到底还是太年轻。”说完微微侧开一步,身形隐匿在黑暗中,只有一盏血红的灯笼像颗流血的人头,徐徐漂浮在半空中。 走廊深处涌来一阵冰凉的风。 夹杂着乌拉乌拉的狂风怪叫声,下一瞬,一只干枯的手猛地扣住了游西雀的肩膀,尖锐的指甲几乎嵌入她的皮肉里,似乎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将她碾碎。 老头笑盈盈地对陈瑞玲说:“小姐,你找的靠山,似乎不太……” 话未说完,枯皱的老脸猛地一哆嗦,声音戛然而止,满眼不敢置信。 游西雀也笑眯眯的,“嘿,她找的靠山又不只是我一个,猩红眼可是有很多爱护小妹妹的哥哥姐姐,我们是个和谐友爱的大家庭呢。” 第159章 没提要 游西雀手里拿着一把陈旧木屐, 昏暗光线下,木屐上的暗红血迹犹如活物,以一种缓慢粘腻的速度蠕动着, 像缠在木屐上的红色血虫。 “嘻嘻……” 温度骤降, 周围忽然出现了女人怪异的嬉笑声。 随着笑声逐渐尖锐, 游西雀白净的面孔上也出现了诡异的笑容,她的眼睛里隐隐有红血丝弥漫, 整个人气质骤变,然后她在老头惊诧的眼神中,缓缓抬起了手。 下一瞬—— 啪! 木屐狠狠拍在老头脸上! “嗷!”老头猝不及防,脸上立即多了一个红色的鞋印, 这一下几乎把他给打懵了,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臭丫头竟然真的敢打他! 难道她不怕死吗!? “你竟然!你被她附身,不怕——” 话未说完, 又一鞋子甩下来, 这木屐可是实打实的实心木,当年花魁用它杀过人,染过血, 收过好几个成年男人的命。 花魁死后, 又将鬼魂附在这个木屐上。 任老头有什么能耐, 每一下被抽实了,也能给他打得眼冒金星。 更何况, 游西雀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游西雀的笑声逐渐猖狂, 她神情疯癫, 但每一声都与另一个女声重合, 渐渐的, 她身后出现了另一个红衣女人的身影。 女人脸上描绘着艳丽的妆容,邪恶的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游西雀,眸中充斥着对活人躯体的贪婪。 她多想、多想拥有一幅新的躯体。 游西雀一边笑一边揍,隐隐感觉身体已经无法掌控,抬眼一看,自己的指甲竟然陡变长,尖锐得如同一把利器,这种异变,也难怪说使用染血木屐会受到诅咒被减寿。 身后的视线她也不是没察觉到。 游西雀头皮发麻,手臂的乌鸦印记轻轻转动了一下眼珠,斜眼看着后面的女人。 下一瞬,那种控制游西雀的感觉尽然退散,红衣女人撇了撇嘴,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讨厌,小气鬼。”说着就消失了。 乌鸦的第三种等级,免疫诅咒。 即便现在可以随意使用染血木屐,游西雀也只想速战速决。 她捏紧木屐就像握着一把刀,使劲地朝老怪物身上抽。 每抽一下,老怪物就痛得嗷嗷嘶吼,寂静的走廊里响彻他的嚎叫,伴随着滋啦滋啦仿佛烧焦似的声音,老怪物身上不停冒出黑烟。 “你!”突然,老头身体骤然顿住,他笑了起来,“小姑娘家,怎么这样粗鲁,一点也不想有教养的孩子,你看,要不然今日就算了……” 他抬眼看向陈瑞玲,身上被抽出来的血印痛得他脸皮抽搐,说话间表情也格外扭曲,“不过既然小姐喜欢交这样的朋友,老奴自然也没有意见,哪有奴才对主人说三道四的,奴才在这里向两位小姐道歉了,小姐,老奴今天也被教训过了,不如到此为止?” 说完,他忍着痛,口中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不动声色,一步步往后退。 游西雀挑挑眉。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6节 好家伙,这老怪物,打不过就像溜呢。 之前不是可嚣张了? 她心底一沉,这种人欺软怕硬,如果不是他口中那位“老爷”的默许,哪敢对陈瑞玲出手。 见游西雀不出声,老头谄媚地陪着笑,而后猛地一转身,眼中流露出怨毒,提起灯笼快步朝黑暗深处走去,然而下一瞬,游西雀忽然笑着说了一句:“到此为止?为什么?” 她笑盈盈的,“我今天来之前就决定了,一定得把你打死才行。” 老头眉心一跳,脸上的皮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紧接着,整个人便化作一团黑雾,迅速逃窜,然后就在这时,黑暗里的高大男鬼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白戾歌看着他逃跑的方向,忽然伸出了手。 下一瞬,那黑雾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扣住,以极快的速度倒退。 “啊!!!” 老头嘶声痛呼。 与此同时,黑暗深处幽幽飘来一抹红色的身影,待看到红袍青年的瞬间,老头惊恐地瞪大双眼:“少、少爷,你怎么也——” 红袍青年走到他面前,他就那么慢悠悠的,就像在路上逛街一样,只有眉间微蹙,目光落在游西雀身上,嘴唇微瘪,模样看起来很不高兴,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像撒娇大狗。 但总归,没带着一股杀气走过来。 见状,老头像是见到的救星,黑雾中露出他痛苦枯皱的老脸,老头涕泪横流,挣扎着伸出两条手臂:“少爷!少爷!救救我啊!我是你们家的老管家啊!老奴虽说没有将你从小看到大,好歹也照顾过你一段时间,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死?老奴、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总不能让老奴就这么惨死吧!” 噼啪噼啪。 黑雾中传来骨骼断裂声,老头嘶声痛呼,血红的眼珠子几乎快痛得瞪出来。 白戾歌微微收了收手掌,那团黑雾便硬生生转了个圈,老头顿时头着地,然后狠狠砸向墙壁。 “你!”老头恶狠狠拧过头,冷冷盯着白戾歌,“无知小儿,竟然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话没说完,又是噼里啪啦一阵骨骼断裂声。 暗红色的血液淅淅沥沥从黑雾里落下来,甚至还有一截内拧断的脚掌。 在一旁围观的游西雀简直要佩服他的变脸能力了。 要是她,在这种情况,早该老老实实跪地求饶了,居然还敢回头威胁白戾歌。 老头脸上闪过一丝惧意,正想回头继续向谢迦求饶,就在他张开口,想要继续哔哔的时候,红袍青年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 老头心里一惊。 好歹侍奉过这位,心里自然知道他的脾性。 果然,谢迦嘴唇微张,低声咕哝一句什么,然后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一把扣住他的脑袋。 老头惊恐瞪大眼,他听见了什么?! “好吵,直接把头捏碎算了。” 老头表情扭曲,沉默片刻,忽然阴沉沉地说:“你以为你们这么对我,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笑了起来,盯着游西雀说:“我知道你……你以为你做得了什么吗?老爷的计划岂是你们这种凡人可以制止的,他那样伟大,你们只是他路上的一只蚂蚁!” 老头突然胡言乱语起来,游西雀却留了心,“什么计划?” 这个计划,跟谢迦他们的死,还有最近的一系列事情,有什么关系? “老爷”又是谁? 照他的意思,那个“老爷”还活着? 然而老头却只是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算了,你要杀我就杀吧,反正我也死不了,待老爷计划大成……我总会回来,到时……” 话未说完,忽然一阵森冷的气流从剧院深处涌出,老头声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死灰色的苍老面孔上流露出强烈的惊恐,这种惊恐甚至让他忘记了说话,让他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乌鸦从游西雀的手臂窜出,惊声啼鸣,它展开羽翼,不安地整理身上的羽毛,但身体却稳稳地站在游西雀肩头,寸步不离。 与此同时,谢迦眉头皱得更深。 他回到游西雀身边,就连白戾歌,也身影一闪,回到了笛子之中。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霎时间,游西雀头皮发麻,她直勾勾地盯着黑暗深处。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异变就在转瞬间。 一时间,谁也没有动弹。 周围静得可怕。 这个时候,走廊深处传出的声音便格外清晰刺耳。 喇叭声、敲锣打鼓声,还有男人女人的吟唱声,这些声响伴随着孩童的欢声嬉戏,热闹得如新娘上轿,十里红妆办喜事。 一股强烈的不安从游西雀心底涌起,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拽了拽她。 红袍青年容色严肃,揪着她一脚踹开旁边的门,而后将她推了进去。 嘭一声。 杂货间的门摇摇欲坠。 脆弱的木板年久失修,早就裂开条条裂缝。 游西雀蓦地回过神,透过裂缝往外看,紧接着,她看一双木头做的手,抬眼往上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身高两米的人形木偶! 木偶身上涂着油漆,色彩沉闷,穿着上个世纪旧年代的黑色袄子,脚下踩着老布鞋,但五官却十分清晰,活灵活现。 一时间,游西雀竟然说不清它究竟长得更像纸人,还是活人。 说它是活人,它又没有活人的皮肤,衣着却像极了那些与死人陪葬的纸人,浑身僵硬木讷。说它是纸人,它是木头做的,每一寸五官都像活的,漆黑无神的眼珠子甚至能随意转动。 它们多数是老人的模样,细致得连脸上的皱纹也清清楚楚。 神情麻木,气质阴森,如同地府里走出来的阴差鬼使。。 黑暗中只听得见呼啸的风声。 即便搁着一扇门,游西雀也觉得浑身寒冰透骨。 太冷了。 她颤抖地抱着双臂。 突然,喜乐停奏。 连带着这一伙“人马”,也停了下来。 就这么沉寂了半分钟有余,忽然,一道严肃的男声问道:“时辰到了,为何还不归位。” 接着便是老怪物颤抖惊恐的声音:“老奴、老奴在外,遇到了、遇到了一些事……小姐她、小姐她……” 他的声音支支吾吾,越来越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严肃男声没有回话。 游西雀把眼睛凑在门板缝隙上,试图看清外面的情景,下一瞬,她忽然对上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里头黑魆魆一片,直勾勾地望着游西雀,居高临下,似在打量,又似乎在审视。 它发现她了! 游西雀心脏顿时漏掉一拍,但这个念头刚落,那双眼睛便毫无情绪地移开视线。 它们早就知道她躲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一股雾气从空气中逸散。 接着便再也没有了老怪物的声响。 游西雀心头一惊,马上意识到,那个老怪物便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灰飞烟灭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她忍不住暗骂一声,这时,这伙人马似乎已经完成了出来的目的,喇叭声敲锣声再度响起,它们欢欢喜喜地来,又要欢欢喜喜地离去。 出来一趟,就是因为“时辰到了没有归位”,所以要处置那个老怪物? 这是什么规矩? 时辰又是什么时辰? 眼看它们转身离去,老木门也在这时打开,游西雀迟疑一瞬,走出来,果然看见那伙远远离去的背影,只见它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红灯笼,在黑暗中仿佛一颗颗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头。 “咦?” 游西雀眯起眼,它们前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红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 就在这种光线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字。 奠。 奠? 什么意思? 那个字也是悬浮在半空中的,随着它们走动而微微晃动,这个字有些大,从它的颜色和大小来看……突然,游西雀蓦地睁大眼睛,恍然大悟! 它们抬着一座棺材! 它们竟然是抬着一座棺材出来的! 谁的棺材? 下一瞬,她脑子里立即出现了之前看到的那座老式建筑,心跳逐渐加快,马上意识到这群人就是之前在深处老建筑前遇到的那群鬼! 这时,陈瑞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她没有靠近,而是有些迟疑、有些忐忑、又有些茫然地看向红袍青年。 小姑娘脸上带着强烈的困惑。 其实她对生前的事情,记得并不完整。 房间里的老照片一直被她珍藏着,潜意识里,她知道那是她最重要的家人,里面有她的哥哥姐姐,还有她的弟弟,可那张照片却模糊了每个人的脸。 她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可眼前的青年给她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7节 陈瑞玲不敢靠近他。 游西雀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迦的记忆,可能比陈瑞玲更糟糕。 他的另一半人格,还被关在那片荒凉的大地里。 但就在这时,红衣青年站了出来,他居高临下地睨着陈瑞玲,眉头蹙起,叉着腰打量这个矮他好几个个头的小妹妹,然后伸出手,笨拙地拍拍她的脑袋。 他的力道特别粗鲁,小姑娘的头发都被他压扁了。 可陈瑞玲的眼睛却蹭的一下亮了起来。 这似乎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游西雀一愣,心想谢迦还男鬼还挺上道的嘛,接着便看见人家拧过头看他,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一副你快来夸我的样子。 见状,游西雀笑了笑,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红衣男鬼轻轻哼了一声。 他要好艰难才能不笑出来呢! 这时,远处传来人群喧闹声,演出结束了,观众也准备离场。 游西雀看向黑暗深处,眉尖微蹙,又很快松开。 老怪物解决了,而目前来看,里面那群东西,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 想到这里,游西雀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由于你让陈瑞玲获得了自由,现在,您的卡牌“人皮娃娃·ssr”发生了变化,另外,恭喜陈瑞玲,她可以附在小小玲身上自由活动了。】 第160章 线条小人 游西雀打开卡牌栏, 只见本该是“人皮娃娃”的那张卡片,名字竟然变成了“人偶小姐”,原本图案里只有一个和陈瑞玲一模一样的人偶娃娃, 现在, 图案却变成了陈瑞玲抱着娃娃。 “她们两个似乎融在一张卡里面了。” 游西雀想了想, “解决掉那个老怪物之后,陈瑞玲就可以自由活动, 也就是说原本禁锢她的东西消失了。但老怪物却是被里头老建筑那群人‘杀’掉的,而那群人至今还存在,嗯……这么说来,老怪物和那群‘人’, 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伙的?” “况且,‘它们’分明看见了我,却没有伤害我,看来我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陈瑞玲不是, 谢迦也不是,从‘它们’的话里,老怪物没有‘归位’所以被抹杀, 那么, 很有可能老怪物是从‘它们’之中偷溜出来的, ‘它们’有自己本身的任务。” “现在出现了新的问题,‘它们’是哪一边的?”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 一时间想到了许多, 一旦静下来, 就觉得这个地方冰冷透骨, 越是往里走, 这个剧院便越是没有活人气息,四处阴森森的,甚至连灯也是坏的。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细细思索着。 “从老怪物的语言中可以推测,他对那位所谓的‘老爷’十分崇敬,也就是说,他是老爷那边的人。” “可是这个老爷是谁?陈瑞玲的卡牌介绍里有说到,她一直等待‘爸爸’来接她,但这个‘爸爸’显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真正的亲人早就死了,她应该是被‘爸爸’收养的,而她作为‘小姐’,老怪物口中的‘老爷’,十有八九就是她的那个‘爸爸’,嗯……不是亲生的,当然不会心疼。” “陈瑞玲、娃娃,谢迦、面具怪物,陈惠心、乌鸦……仔细一想,谢迦为什么姓谢?是独独他一个人这样,还是其实其他人的姓氏也不同?” “也许,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全都是收养的。” “咦?”游西雀脚步一顿,眼睛微微睁大,“这么说来,在花与剑剧本里面,‘花’也说过她是被收养的,对,他们根本就不是亲生兄妹,所有人,都是被收养的!” “不是吧,收养这么多小孩是想干嘛呀……”顿时间,游西雀脑子里闪过很多糟糕的想法,她这边想着事情,也就没留意到前面有人一脸兴奋地冲自己跑过来。 对方一骨碌地莽莽撞撞冲来,眼看就要撞上,游西雀忽然抬起眼,手掌下意识来回一拨,已经将人的肩膀稳稳扣住抵在身前。 “小夏?” 游西雀惊讶地说。 小夏愣愣地抬起头,她才是,被吓了一跳。 就在刚才某一瞬间。 游西雀的眼神冰冷、锐利,眼睛里像一滩黑沉沉的水,一眼望不到底。 不是平常亲近人的游老师。 “我、我来看演出……”小夏结结巴巴的说。 “哦……”游西雀点点头,最近他们放假了,所有才有时间到处乱跑,她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前面,客人们都陆陆续续离场,中间还掺杂了一些好奇的学生。 “还记得我呢?”她笑眯眯地说。 又变回原来那个游老师了。 小夏一颗心落下,“嘿嘿”一声,“才几天啊,哪能忘记你呀,我之前还想着放假一定要来找你玩呢!” 她两眼发光,一遇到游西雀,就欢快得像个小灯泡。 “游老师……啊不对,现在不是老师了,我应该叫你雀雀姐!嘿!”小夏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忽然,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哎,雀雀姐,演出我都看了,他们、他们……” 后面的话她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 演出她看了。 不知情的还好,可落到知情的人眼里,一切就变得微妙起来。 最离谱的是,她还在角落里看见了那个叫祁扬的大哥。 听剧院的员工说,祁扬已经成为了猩红眼的头号粉丝,天天过来呢。 耐人寻味耐人寻味。 “他们怎么了?”游西雀只是笑,随口了一句。 “哎……”见她不想回答,小夏也不是真的要追根究底,她这回过来是找雀雀姐玩的,不过……她担心地看了看游西雀的脸色,“雀雀姐,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最近太累了吗?” 闻言,游西雀微怔,恰巧经过一个货柜,玻璃门板映出她苍白的面色,隐隐透出点疲惫来。 倒也不是真疲惫。 只是刚才碰见剧院深处那伙“人”,状态不太好。 不等她回答,小夏又说了:“雀雀姐,我觉得你太拼了,你人又不是铁做的,不好好休息可是会生病的,哎,你们等下还有工作不啊?我听甜甜姐说猩红眼今天的演出结束了,要不我带你去玩吧!赶紧把糟心事给忘掉!” 游西雀正想拒绝,她晚上还要去一趟秦照澜他们家。 但转念一想,距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根据她对秦照澜的了解,这货只要沉迷游戏,就会昼夜颠倒,晚上才会醒过来,早了去找人也是找不到的。 去逛逛也好。 但真跟小夏到了地方,游西雀才突然发现,小夏再这么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她那么大的时候,除了学习和一些别的,不也天天想着上网打游戏? 周遭瞬间热闹起来。 “怎么样!这里可以吧!”小夏一脸得意地笑起来,她眼睛亮亮的,“有些网吧有烟味,还特别吵闹,让人讨厌,但这里不一样,特别干净,老板还不准他们吸烟,新开的,机子也是新的!环境特好!” 小夏竟然带着游西雀来了一家网吧。 几排电脑整齐排列,里头光线柔和却不昏暗,噼里啪啦的敲键盘跟弹钢琴似的此起彼伏,偶尔有人小声骂了几句,很热闹,但总归不算太讨人厌。 里面几乎每个位置都坐满了人,前台还提供饮料餐点。 老板是个中年胖子,一见小夏,就笑骂着走过来:“哎呀,你这个未成年,又跑到我这来干嘛呢!快回去快回去,回头我要被你老师骂了!” “什么呀,我现在放假呢,再说了,你这网吧不是未成年可入吗?行了行了,老板别念了,我过来玩压根不影响成绩,我作业都做完啦!”小夏叉着腰说,完了突然想起什么,一脸不好意思地跟游西雀说,“雀雀姐,我真的有在好好学习!不过这里真的特别好,我好几个同学都来过,哎我跟你说,最近出了好几个好玩的游戏,咱可以一起组队……” 小夏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游西雀也就安静地听着。 这里的设备确实挺新的,在这个枯萎症横行的时代,不但要照顾成年人,也得照顾未成年的心理状态,其中游戏就是一部分。 为了预防枯萎症未成年人中间蔓延,几乎每个国家都设立了未成年可入的网吧,甚至,游戏分级更为分明。 游戏在这个时代已经非常稀疏平常。 游西雀还在读书的时候也常常去玩一些游戏,在家里玩不好,被外婆看见她会有一点点的心虚,毕竟她作业都还没写呢 。 后来认识秦照澜,也一块儿打过一段时间的游戏,两人的友情除了一起在剧院里打过杂,还是在游戏里打出来的战斗情谊。 互坑的时候也不少。 小夏说得没错,网吧里的人几乎都是在玩最近爆火的那几款游戏,放眼一看,这些电脑屏幕映出来的画面竟然都是差不多的。 游西雀也跟着玩了一会儿,不过她到底还是记得正事,晚上还得去找秦照澜。 过了一阵准备收手,游西雀起来伸了个腰,正准备去前台要两杯饮料,忽然,脚步顿了顿。 耳边突然钻进一串声音。 “要赢、要赢……我要赢……” “嘻嘻……公主、公主!” “放心吧,公主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声音很低,混在网吧的键盘声里几乎听不见。 游西雀微微眯起眼,手臂的乌鸦印记微微刺痛,感觉十分微弱,这个网吧里没有鬼怪,却有着……和鬼怪有关的东西。 那声音还在絮絮叨叨地呢喃着。 像疯疯癫癫的呓语。 小夏回头看她站着不动,“哎,雀雀姐,你在干嘛呀?” “小夏,你有没有听见声音?” “声音?”小夏仔细一听了一下,然后也站了起来,一脸诧异,“谁在说话啊?什么公主……神经兮兮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闷重声响。 那个呓语声也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尖叫声,还有凳子挪动的嘎吱声,网吧里顿时一片慌乱,老板大声嘶吼:“让开!让开!有没有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快来,有人晕倒了!哎哟卧槽,你们快踏马让开啊,挤过来干嘛啊!这人呼吸不了了!” 一缕暗红色液体在地面缓缓流淌。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8节 像一条蜿蜒猩红的虫子,歪歪扭扭游到了游西雀脚边。 脑壳里突突作响,游西雀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男人痉挛着抽搐着卧倒在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青灰色的面孔犹如恶鬼,唇边不断喷出鲜血。 但诡异的是,他在笑。 他兴奋地列开嘴唇,露出一染血的牙齿,兴奋地大笑。 忽然,笑声停止。 男人依旧维持着之前蜷缩的姿势,只是身体突然不再动弹。 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网吧内一片死寂。 片刻,伴随着老板紧张的喘息声,他颤抖地伸出手去试探男人的鼻息,然后才一脸惊恐地抬起头说: “人……死了。” 人死了? 怎么就死了? 游西雀被挡在人群之外,小夏害怕地挽住她的手臂,眼睛已经泛起泪花,“雀雀姐……” “别怕。”游西雀蹙起眉,她把小夏护在身后,快步来到男人使用的电脑前,瞳孔微微一缩,片刻才缓慢张开。 电脑屏幕里—— 红色的线条小人被一把刀砍掉头颅,他身下淌了一地鲜血,周围还有许多拿刀的黑色小人,而就在这些小人身后,还藏着一张鬼脸。 这些小人,在她的手机里出现过! 第161章 往生者 人很快就被抬走了。 网吧里的人陆陆续续被驱离, 外面则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 警察过来的时候,网吧老板两眼无神地坐在地上,脸色发白, 愣愣地看着前方, 见了警察, 他立即站起来,激动地说:“警察同志, 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干,这、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板都快哭出来了,他这是真冤啊, 况且网吧还是新开的呢,这下要他以后怎么做生意?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为我查清楚事情真相啊!” “冷静点。”年轻警察安慰他,“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网吧老板放心了,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话间,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实在是被吓得够呛。 怎么回事? 这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就在这时, 人群中间散开一条道, 一名稍微年长的警察同志走了出来, 他拧着眉头,神色严肃, 和一旁的法医进行了短暂的交流, 而后来到了死者生前使用的电脑前面, 沉默地看了一阵, 面色更沉, 但似乎已经有了结论。 屏幕上的小人依旧在流血。 它的血不会干似的,液体堆积在屏幕下方,造成某种逼真的效果,似乎显示屏是一个桶,将里面的小人和血液都装起来了。 红色小人死后,其它黑色小人并没有急着离开。 紧接着,陆陆续续有别的黑色小人又变成了红色,这些小人互相厮杀,只有那个鬼脸,在人群中浑水摸鱼,时而张开倾盆大口,将小人撕咬吞噬。 啪呲。 屏幕一黑,断电了。 年长的警察同志眉头紧蹙,结果一抬头,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老熟人。 游西雀也看见了他。 “滕警官。” 滕玉华走过来,意味不明,“游小姐,似乎总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你。” “……老倒霉蛋了我。”游西雀一脸纳闷。 旁边的小夏恢复了情绪,立马解释说:“不是雀雀姐要来的,是我带她过来的,跟她没关系,她是好人!” 这么一解释反而更怪了。 游西雀轻轻拍拍她的背,小声安抚:“行了行了,人警察同志没怀疑到我头上呢。” 滕玉华眼里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但马上,想到这个案子,笑意就消失了。 “但有一件事你说对了,遇见这件事的人,确实倒霉。” 这边警察同志已经将现场围得严严实实,外头的人已经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场景了,但有些东西仍然无法避免,群众喧闹,中间掺杂着一些窃窃低语,游西雀零零碎碎听见几个词,什么“游戏”,什么“往生”,什么“幸运”,什么“公主”的。 仔细一看,围观的群众神色各异。 惊恐害怕的、小心警惕的、同情可怜的、警惕的……但中间还掺杂着撞见某种事情的激动,少数人脸上甚至有一种对这场死亡的意料之中,仿佛他们就是那个知情人,害怕中还有一丝未卜先知的得意。 难道这些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游西雀说:“我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听见死者在低声念叨着公主之类的话。”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警察走过来,低声对滕玉华说:“师父,这里也被污染了。”这个警察年轻,大概是滕玉华带的新人。 网吧老板也跟在旁边,闻言愣愣地说:“什么被污染了?” 滕玉华这才说:“看见死者的电脑屏幕了吗?” “看见了,开始他的屏幕不是这样的,我有时候会在他们身后经过,看看电脑有没有出问题的,我从他后面过去的时候看见他是在玩别的游戏……”网吧老板怔怔地说,“那个游戏停新奇的,现代背景,大逃杀类型的,以前没见人玩过这游戏,我就多看了几眼,那些小人、那些小人应该是后面出现的。可是污染是什么意思?警察同志,污染是什么意思? ” 网吧老板急了,他还得继续做生意的呢。 污染什么的,说出去多难听啊。 “你不用紧张……”那名年轻警察安慰他,“这是我们自己的话,网吧还能正常经营。” 就在这时,滕玉华说:“这个游戏早在半个月前就被全网封禁了。” 网吧老板懵了。 片刻,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一白, “难道、难道是那个……” “往生者!”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网吧老板的话。 转头一看,说话的人却是小夏。 小夏用力拽了拽游西雀,着急地说:“雀雀姐!我、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游戏!” 尘封的记忆苏醒,小夏急得话也说不顺,好艰难才说出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知道的人很多,毕竟当时在网上造成了一定量的轰动,雀雀姐你不常留意可能不知道,但我是什么人啊,我是八卦协会的会长,耳听八方,不止自己学校的八卦,社会上的八卦也……哎好了我不吹自己了!” 在网吧老板的瞪视下,小夏咽了咽口水,“大概在两个月前吧,网上突然出现了一款游戏,叫做往生者,这游戏突然出现在平台上,没有广告,也没有公测内测什么的,就是突然出现的,可冷门了。但它的画面特别好看,跟现实里很像,然后官网没有别的介绍,只有几句话。” 【你的愿望是什么?】 【是否想成为世界的王?】 【公主在等你。】 网吧老板:“……这什么中二台词。” “嗯,反正就是有正中某些人的萌点就对了。”小夏说,“然后网站后面还有一行字,说是百分百真实模拟,还说有一些额外刺激的东西,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原话我不记得了,而且,官网连个宣传视频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那些线条小人的画面,看起来特磕碜。。 ” “怪不得玩的人不多。”网吧老板也就听说了一些后面的可怕事情,前面的知道得倒不清楚。 闻言,小夏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当然不多啦,因为……这游戏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 游西雀好奇:“什么意思啊?” 小夏看了一眼旁边的警察叔叔,见他们没有意见,这才说:“这游戏就像鬼一样,既没有宣传,也没有提供阅读方式,但它就是在哪里,接着有一天,你可能正在玩别的游戏,然后电脑画面可能就会突然替换成那个游戏画面,对,它像鬼一样,就这么突然找上门来,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用的什么技术,反正就是,只有它选中的人才可以玩,而玩家,却不能主动去找它。” “嘿嘿,我也是听说的。”小夏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但一直到这里,都还只是故弄玄虚,直到有一天,玩这个游戏的人死了……死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就会出现那些线条小人的画面,但他不是第一个,接着有更多人玩这个游戏,玩着玩着就死了,但除了被这个游戏选中的人,谁也不知道这游戏里面到底有什么,只能从这些人的亲戚朋友口中知道,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这些人表面上都是正常的,直到后面……” “就会越来越沉迷,然后废寝忘食。” “有些是饿死的,有些是猝死……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深度网瘾猝死的人没有太大区别,但……也有一些,可能他本来有心脏病,然后病发了,你一两个还正常吧,这些事情怪不得游戏,可人数多了就不太对劲了,官方就认为,这个游戏里面可能存在某种心理暗示。” “接着就把游戏给全网封了。” “可是不是封了吗,它怎么又出现了……”网吧老板打了个冷颤,心里已经有把那台电脑打包扔掉的念头了。 “所以才说它像鬼啊。 ”小夏说,“不过官方封掉之后,这个游戏确实很少出现了,之后这么长时间,也就这一例吧。” 这时,那头的法医正好有话要说,滕玉华点点头,然后看向游西雀,说:“事情大致就和你旁边这位小姑娘说的差不多,这事还在调查,本以为早就已经结案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头发都白了许多。 完了他乐呵呵地看着小夏,“小姑娘可以啊,知道得真多,长大有没有兴趣做警察?” “啊!”小夏脸一红,“我就是、就是比较好奇……” 滕玉华有事,便也就不方便在这里闲聊,等他走了之后,游西雀琢磨着他的话,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叫本来以为早就结案了?” 闻言,小夏接话接得特别顺:“因为这个游戏的制作团队……哦,他们公司,窝点,早就被警察给端了啊!叔叔们办事,特别效率,一发现事情不对劲,立马就去查了,然后很快就查到了他们公司,叫什么来着,高维?哦对……叫高维数字科技公司!” “对对对,没错没错,我也想起来了,一说往生者,我就想起这几件事了,前面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后面的我就知道了。”这下应声的人变成了网吧老板,他诧异地瞅了游西雀一眼,对小夏说:“夏,你这个小姐姐哪里人啊,当时那事在网上闹得这么大都不知道啊?” 游西雀微微一笑:“山里人,我住山洞里,很难才下山一次,平时连手机也没有。” 呵,山洞里人家还能点个火呢。 她平时见鬼的时候,为了和鬼怪躲猫猫,只能抹黑前行。 “啊……”网吧老板摸了摸脑袋,总觉得她的笑里好像藏了一把刀,凉凉的,“小姐姐真幽默。” “哎,有了有了,找到了!”小夏突然抬起手机寄过来,“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虽然那段视频在各种平台上都被删掉了,毕竟有点吓人,不过你们懂的,什么盘什么盘之类的地方总能找到。” 话音刚落,视频里便发出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 画面晃动,周围挤挤攘攘的,应该是路人拍下来的视频,拍摄者混在人群中间,被挤得东倒西歪,使得画面中间那栋大楼也被模糊出一片细长的影子。 好艰难稳定下来,接着一伙人被警察从楼里押了出来。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199节 多数是一群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穿着随意,但略有些不修边幅,蓬头垢面,一个个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地走出来。 安静得有些诡异。 寻常人被警察抓到,多少会有些慌张。 但镜头里的年轻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神情麻木,似乎长期营养不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分明是个活人,却如同行尸走肉。 他们的眼睛里是没有生命的,死气沉沉的。 为首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几乎是被推着走出来,整个人松松垮垮踉踉跄跄,如果不是还有另一个警察拉着他,可能随时都会摔倒在地。 视频里还伴随着拍摄者和同伴的低语。 “什么啊?这群人怎么回事啊,那个游戏就是他们做出来的吗?” “一群死宅,心理变态吧……” “但你不觉得这游戏挺天才的吗?可能天才都是这样吧。” “哎,什么天才啊,照我说……”说话声音忽然压低了,“我觉得像撞邪了,看看他们的表情,跟没灵魂似的……” 撞邪。 这两个字仿佛在他们心中重重敲了一记,话语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一阵声嘶力竭的嘶吼! 镜头拉近,人群哗然,只见那个软塌塌的眼镜男,眼睛里忽然迸发出骇人的光,他一把挣开两侧的警察,快步跳上一旁的台阶上,高高举起双臂,癫笑着冲下面的人们呐喊—— “我们创造了一个空前绝后的游戏!” “高维数字创造了一个世界!” “我们创造世界!改变世界!我,还有我的员工们——” “即将在这个世界永生!” 他嘶吼着,呐喊着,青筋从他的颈侧绷住,那张苍青发白的面孔,在这一瞬间甚至看起来极其狰狞,眼镜男眼含热泪,满眶血丝,双手朝天,仿佛向苍天挑衅,他得意而又癫狂,笑声尖锐而又嘶哑,围观的群众都静了下来,诧异地看着这个像神经病一样的男人。 两侧的警察连忙扑上去,但那么一个瘦弱的身体,不知哪里迸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量,一时间竟无法完全压制住他。 他的笑声越来越凄厉,甚至让在场的人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们是被选择的人!” 他嘶声大喊。 “我们是被公主选择的幸运儿!” “公主、公主啊——” 伴随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突然,眼镜男目欲龇裂,他的身体蓦地僵住了,不只是他,身后的高维数字的员工也在这一瞬间僵住了身体。 先是从眼镜男开始,一缕血丝从他唇边溢出。 “噗——” 血水从他口中喷溅而出,将迎面的年轻警察溅得满脸血红,怪异如鬼。 而后是其他员工。 血液自他们口腔里喷出,仿佛要连心脏也喷出来,紧接着是身体,血水从毛孔溢出,而后越来越多,每一具高维数字的员工身体,好像都要被这太阳给化开了,马上就要变成一个血做成的人。 瓷白的地面染上一片片血迹,转眼间汇成血泊,蜿蜒流淌。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围观的群众木愣愣地站在下面,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太恐怖了。 甚至仔细一看,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沉醉的微笑。 下一瞬,屏幕一黑。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游西雀眉头拧紧,浑身都被笼罩在一股不适感之中,胃里翻江倒海,身体却寒毛直竖,她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普通人,目睹了一场可怕的屠杀。 小夏紧紧闭着眼,她早就看过这个视频了,坚决不再看第二次,至于网吧老板—— 突然,他捂住嘴巴,快步往旁边跑去,跪在地方疯狂呕吐。 就在这时,游西雀的手机疯狂震动,将她从那个可怕的画面里抽离出来。 游西雀喘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快得不太正常。 她打开手机,却发现微信有人发来信息。 【“机核玛丽”请求将您加为好友。】 谁啊? 游西雀皱了皱眉,没有加陌生人的习惯。 【拒绝】 下一瞬,又一条好友申请弹出来。 【拒绝。】 【“机核玛丽”请求将您加为好友。】 【“机核玛丽”请求将您加为好友。】 【“机核玛丽”请求将您加为好友。】 “什么鬼……” 这时,那边的滕玉华警官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皱了一下眉,然后抬头看了看游西雀这边,又跟电话那边说了几句话,接着朝她这边走过来。 见状,游西雀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接着便听见滕玉华说:“我接到报警,很巧,秦照澜?似乎是你朋友的名字,上回我们打过交道,现在正好你也在这里……他的邻居报警说,你这位朋友似乎在家里已经半个月没出过门了,这位邻居怀疑……” 第162章 机核玛丽 话听到这里,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下。 她正准备待会儿去找秦照澜,这货该不会熬不到那个时候吧? 结果下一瞬就听见滕玉华说:“邻居怀疑他大概是遇到什么事了,幸好及时报警, 警方闯进去的时候发现他昏倒在电脑前, 至于电脑屏幕上……”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 但警察叔叔的眼神已经告诉游西雀了。 秦照澜当了十几年的网瘾青年, 今天,终于摊上事了。 “总归人没死。”游西雀松了口气, “他现在人在哪?” “警方已经将他送去医院,大概是长时间不吃不喝,也没有怎么休息,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 已经昏迷了有一段时间。” 游西雀点点头,又从警方那里打听到了医院的地址,跟小夏匆匆道别之后,接着就开车来到了医院。 现在还是白天, 秦照澜住在多人病房, 里头还算热闹,最靠边上的青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住的院,和女朋友叽里呱啦说着话, 间或还黏腻腻地打个啵。 游西雀一进门就看见小情侣搂在一块儿, 眼皮一抖, 心想秦照澜这万年孤寡要是看见了,非得跳起来酸几句。 结果转开视线就看见靠窗的位置, 秦照澜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 摘了眼镜, 这人就没了平时斯文败类的模样。 秦照澜本身也不是什么斯文人, 他爹让他穿上西装, 戴上眼镜到学校里去做好好先生, 简直是为难他了,这人一天不跳浑身难受。 这会儿面皮青青、嘴唇发紫,皱着眉地躺在病床上,看着还怪可怜的。 “秦照澜?秦照澜?”游西雀坐旁边意思意思召唤了他几声,见叫不醒,也不继续喊了,但心里却有点沉甸甸的,到底是多年的朋友。 就在进来之前,正好听见两个小护士在低声讨论,说靠窗的那个病人严重缺乏营养,救是救回来了,但怎么都醒不了,按理说现在也该起来的,真是奇怪。 “哎你说该不会是撞邪了吧?我听说……他不是,碰上那个游戏了吗?” “啊?哪个游戏啊?” 小护士东张西望一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往生者。” “往生者……”另一个小姑娘打了个寒颤,“往生者往生者,你说这名字多不吉利啊,可是,高维数字那群人不是被抓了吗?那个视频……” 话没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画面,脸色骤变,立马止住了话头。 即便如此,两人的神情都不是很好看。 当初那个视频几乎一瞬间就被全平台删除,可就算这样,现在的互联网,哪有什么是真的能删掉的? 想好奇的早就好奇完了。 “反正他这样下去不行,不管是不是因为那个游戏,再这样睡下去,他身体要出毛病的,最后可能还是要死……” “真可怕,玩个游戏还要命呢。” 两个女孩嘀嘀咕咕的,直到被年长的人骂了才蓦地止住。 游西雀听了个全程,现在坐在秦照澜病床边,心情复杂。 怪不得她妈妈会过来找她。 女人向来都像背后灵似的护着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真出了事,是不会找过来的。 游西雀将事情前后思索了一遍,突然,想起自己昨晚还和秦照澜打过电话,顿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来。 “不对劲啊,按理说他能作成这样,应该早就昏迷一段时间了,况且当时跟他说话,精神状态也很正常,不像别人说的严重沉迷……” “我了解秦照澜,他玩了这么多年游戏,什么没玩过,他说自己能收手,那就指定能收手。” 游西雀蹙起眉,她总觉得,昨天晚上打电话的秦照澜,太正常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秦照澜今天也确实住院了。 “好吧,假设,他确实陷进去了,但凭什么,别人都是情况越来越严重的,只有他,能够突然从中清醒打个电话?还觉得自己没事?” 继续待在医院也无济于事。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0节 游西雀坐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皮鞋的声响极其规律。 似乎有好几个人。 游西雀听着这声音在心里盘算,以为是有四个人,然而下一瞬,一名衣着儒雅的中年人从病房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西装革履的保镖。 中年人手持龙头木杖,脸上一副金丝眼镜,模样和秦照澜戴眼睛的时候有七八成相似,但比他更为年长,也没有秦照澜那种故作斯文的败类感。 这人穿着一身暗纹灰色西装,浑身修理得整整齐齐。 人到中年,看起来十分精神,五官温润,一双眼睛却幽深暗沉,隐隐透着些锋利。 加上他,进来的一共是五个人。 游西雀避让开,恭敬点点头。 “秦叔叔。” 男人脚步一停,目光却柔和了些,“阿澜时常跟我提起你这位朋友,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什么事总要往心里憋着,我听说你在城西开了家剧院,事业蒸蒸日上,树大招风总要惹人眼红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叔叔帮忙。” 秦家也做了一些生意。 游西雀虽然不知道他们家到底做到什么程度,但秦爹语气温和,表情真诚,像他那样的身份,如果不是对儿子的朋友爱屋及乌,哪会停下来说废话。 当下便笑:“谢谢叔叔。” 秦斩赞赏地看了看她,点点头,“我过去看看那小子。” 说着便来到病床边,静静地看了昏迷的秦照澜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不省心的玩意儿!” 父子俩见面,游西雀也不方便打扰,打了声招呼,接着便离开了。 转身时,心里却闪过一丝疑惑: 秦爹走路,脚步没声,十有八九是个练家子。 以前怎么没听秦照澜说过? 难道他也不知道? 游西雀离开后,病房里便静了下来,面对着几个黑着脸的壮汉,那对小情侣有点待不下去了,正好那男生本来也到了出院的时候,就是和女朋友黏了一会儿才非要赖着,当下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病房里顿时只剩下秦家父子和四个保镖。 秦斩坐了一会儿,冲另几个人挥挥手,保镖们会意,立马走出去,顺便将门关上,四座门神似的冷着脸守在门口。 马上,里面只剩下两个人了。 中年男人看了儿子一会儿,忽然伸出手覆在他额头—— 霎时间,病房内温度骤降。 灯光一闪,噗嗤一下熄灭。 除了中年男人,没有人能看见,黑暗中陡然闪过一道锋利锐白的冷光。 游西雀想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事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正纠结的时候,忽然,“机核玛丽”的好友申请又发过来了。 游西雀没有什么兴趣搭理陌生人,正想再拒绝一次,突然,目光顿住。 只见好友申请下面多了一行字—— 【我可以帮你。】 游西雀心念一动,头一回开始正视这个不断给自己发好友申请的骚扰犯。 片刻,她点了接受。 【游西雀:你是谁?你帮我什么?】 【机核玛丽:澜。】 游西雀轻轻挑了一下眉,沉默片刻,点开机核玛丽的个人资料。 昵称:机核玛丽 地区:未知 “它”的头像是一个健壮的黑人男性,上面是三个问号,是很常见的表情包,简单来说就是“黑人问号”。 很难判断“它”的性别。 游西雀从头像看,决定先短暂姑且地把“它”当做男的吧。 【游西雀:你好,玛丽先生,请问你知道些什么,你为什么说可以帮助我?往生者……你知道什么吗?还有秦照澜,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对这个游戏一无所知。 生病的事得医生来,但现在人已经送到医院了,至于别的,她又能做什么? 机核玛丽的信息回得非常快。 但下一瞬,游西雀眉头一皱,心里直犯嘀咕。 【机核玛丽:我可以帮你。】 【机核玛丽:我可以帮你。】 【机核玛丽:我可以帮你。】 重要的话说三遍。 好了,知道了! “这人怎么神经兮兮的,正不正常啊……”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游西雀耐下心,思索着怎么跟这位玛丽先生沟通比较好,但就在这时,对方的信息又来了。 【机核玛丽:医院救不了他,他会死。】 【游西雀:医院救不了他是什么意识?】 【机核玛丽:他会死他会死他会死他会死他会死。】 “……卧槽。”游西雀捏了捏拳头,想打人。 【游西雀:……大哥,能不能好好说话啊?我知道了,别踏马复制刷屏行不?我手机很烂,会司机哒!】 谁不知道秦照澜这样下去会死啊! 这不是废话嘛! 【机核玛丽:……】 【游西雀:?】 【机核玛丽:他的灵魂被关在了游戏世界里。】 【游西雀:什么意思?】 【机核玛丽:……】 接着就是漫长的沉默。 机核玛丽没有再回信息。 游西雀眉心一抖,强忍着骂人的冲动,然后点开了滕警官的微信。由于最近犯事犯得太多,滕玉华特地加了她的联系方式,游西雀平时从来不轻易联系他,总觉得自己已经被写在了某个危险名单上。到 两人的聊天记录是空白的。 游西雀转发了机核玛丽的微信名片。 【游西雀:能帮忙查一下这个微信不?】 那头信息回得也很快。 【为人民服务:好。】 游西雀懵了一下,这么干脆吗,她还想着要怎么解释呢。 跟警察叔叔道了谢之后,那头没再回复,估计忙着。 而这时,机核玛丽的信息又来了,游西雀看着他发来的信息,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几句脏话。 对方依旧十分神经质地发来重复的几个字,“你进来你进来你进来你进来”,不一会儿就把手机屏幕给刷满了。 游西雀的手机卡了一会儿,差点死机。 进来哪儿啊? 下一瞬,对方发来一串链接。 游西雀心头一跳,联系机核玛丽之前说的话,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恐怕,这就是对方所说的……游戏世界。 一个能把灵魂关起来的游戏世界。 这是真实的吗? 游西雀迟疑片刻。 就在这时,机核玛丽发来一张动图 上面是一个倒计时,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机核玛丽: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开口、要关闭了!】 游西雀沉默了一瞬,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帮助秦照澜? 很显然,对方是冲着秦照澜过来的。 敲完这句话,游西雀站起来,迅速拿起手边的背包,开始收拾东西,但下一瞬,她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这些东西应该带不进去的。 可应该要怎么进去? 她觉得这一切有些荒谬。 一个可疑的人跟她说可以帮助她,接着发给她一串链接,要她进去,到那个“游戏世界”里去,这也太古怪了吧。 机核玛丽没有再回复游西雀的话。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游西雀沉默了一阵,忽然给游心雅拨了个电话。 那头的游心雅正好练习完一段舞蹈,坐在沙发上休息,小助理上上下下忙活,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忙着给她擦汗。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1节 分明是同胞姐妹,游心雅大多是参与舞台上的活动,露面露得多了,几年下来也就积攒了不少人气。 小助理觉得她平时可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女明星啊!模样漂亮,脾气又好,虽然有时候有点……自恋,但人有自恋的资本啊! 看看,现在刚练完舞,就坐在沙发上看书,多么勤奋多么端庄的人啊! 真有名媛风范! 女明星平时都会看些什么书啊? 小助理好奇地瞅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女明星的电话响了,只见游心雅表情一肃,如临大敌,小助理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是什么让一向温婉的女明星露出这种表情? 游心雅开了外放,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六个小时后,如果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帮我报警。 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小助理一听,没忍住皱眉,什么呀,这人也太没礼貌了,这什么命令语气,说话没头没尾的,都说的什么东西啊,对待女明星的态度也太随便了吧! 一定是女明星家里的哪个讨厌亲戚! 报警?报什么警啊? 女明星日理万机,以为谁有时间帮她守六个小时呢! 小助理忿忿不平地想,于是张口劝道:“雅小姐,这种电话你随便听听就得了,以前我也遇到过,结果屁事没有,你……雅、雅小姐?” 小助理懵了一下。 只见游心雅浑身僵硬,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雅小姐?你没事吧?” “……” “…………” 游心雅艰难地转过身,两行泪水洇湿了她脸上的妆,流下两条黑色的带着化妆品的泪水。 ……就挺狰狞的。 她悲痛欲绝,一把将手中的书塞到小助理身上,口齿不清,浑身颤抖得牙齿咯咯作响,憋了一会儿,忍不住仰天嚎啕大哭:“天啊!怎么办!雀雀跟我说六个小时候要帮她报警!她一定是快死了!怎么办!她一定是快死了!遇到危险了!遇到强盗了!现在一定有人拿枪指着她的头!不要啊!我们、我们才和好没多久!我不要她死呜呜呜……” 小助理:? 这时,那本书不小心跌落地上。 小助理愣愣地把书捡起来,定睛一看,封面上写着一行大字—— 《貌美如花的我和江湖美男们那些不得不说的爱恨纠葛》 小助理:??? 另一边,游西雀交代完事情,心里也下了个决定。 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而后点开了那条链接。 下一瞬,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昏沉,像是喝了一罐浓烈的酒,整个人晕乎乎的,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接着便昏倒了过去。 房间里寂静无声。 只有游西雀倒在床上,胸腔缓慢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突然,嘭一声,窗被狂风吹开。 暴雨将至,天昏地暗。 红衣青年盘腿抱胸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嘴唇微瘪,眉间蹙起。 这个人,又把他丢下了! 青年磨了磨牙,气得想打人。 他瞪着她好一会儿,柔和的光线下,她眉眼漂亮得有些锐利,即便在睡梦中,也似一把出鞘的利剑,漂亮得璀璨夺目。 片刻,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飘下来,扑哧扑哧把游西雀搬好躺正,然后拿起她的手机放好。 屏幕上,又是那些线条小人互相砍杀的画面。 这时,嘎吱一声—— 门打开。 红瞳女孩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谢迦冲陈瑞玲勾了勾手指,小姑娘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一见床上昏迷的游西雀,了然地点点头:嗯嗯,我会好好保护姐姐哒! 青年这才满意点头,接着伸手触碰手机屏幕,下一瞬,一缕黑雾从画面中溢出,转瞬间青年笼罩。 待他再睁开眼,四周光怪陆离,面前是游西雀惊愕的脸,两人悬浮在半空中,周围是闪烁的流光,旁边还有一扇门,上面写着:角色创建。 而他头上,挂着两个大字—— 公主。 游西雀陷入了沉思。 公主? 谁? 谢迦吗? 第163章 无人之境 游西雀沉默了一会儿, 大约明白了这里是角色创建界面。 但眼下谢迦出现在她面前,头顶挂着硕大的“公主”两个字,右边是一些信息栏, 譬如说名字, 各种外貌细节之类, 可以调整修改。 她犹豫了一下,尝试伸手去修改, 却发现压根无法选择。 现在,留给她的选项只有一个—— 出发。 也就是说,谢迦身上的各项数值根本无法修改。 “也许只有谢迦才是这样的。”思及此,游西雀遗憾地看了红衣青年一眼, “算了,出发吧,公主殿下。” 闻言,谢迦脸色一臭, 下一瞬, 四周流光疯狂闪烁,游西雀只觉得浑身微麻,像过电一样, 接着骤然感觉有些失重, 这种感觉大约持续了三秒钟, 眼前出现一串字体: 游戏正在读取中。 30% 50% 80% …… 游戏读取完毕。 紧接着,周围一片震动, 眼前浮现一片刺目的白光, 游西雀下意识闭眼, 再睁眼时,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大楼, 如钢筋巨兽匍匐在夜里,色彩斑斓的霓虹灯昏暗闪烁,映得门店冷清,凄惨寂寥。 一座有些死气沉沉的现代都市。 游西雀懵了一下。 她掐了自己一把,竟然能真实感受到痛觉。 但她分明记得,自己现在所处的,只是一个游戏世界——尽管现代娱乐行业发达,新鲜的网游层出不穷,但科技并没有到达某种高度,因此,即便有了vr网游,能够让人真实感受到痛感的游戏依旧不存在,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并不是全息网游时代。 可眼前的是什么? 一个真实的世界? 红衣青年轻飘飘跟在她旁边,好奇地东张西望,平常在外面,他虽然也会一直跟在游西雀身边,但多数时候是隐藏起来,很少有光明正大出现在她旁边的时候。 而他脑门上,仍然写着那两个刺眼的大字:公主。 游西雀“嘶”了一声,觉得还是别提这件事比较好。 但无论谢迦看向哪一头,他和游西雀的距离始终是固定的,保持着一种回头就能捞到她的距离。 进了游戏之后,似乎已经无法召唤卡牌了。 游西雀随手从路边捡起一根木棍,然后才有些新奇地看着周围,忍不住四处走走看看,下一瞬,她惊讶地睁了睁眼。 前面不远处是十字路口,黄灯正在闪烁,路上空无一人,但路口拐角过去,是一个公交站,上面的路牌清晰写着现在所处的位置。 余江路南江站。 她认得这个地方! 游西雀当然认得这里,她快步走到前面的店铺,这里是一家蛋糕店,甜腻的香气四处飘散,能把人齁得慌,这家店的蛋糕以过于甜腻为主,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很讨厌,但装潢漂亮,一直以来都十分热闹。 游西雀不喜欢这么甜的,有一回买到,吃一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甜得难受。 也因此对这里特别熟悉。 “这家店……” “这个路口……” 游西雀怔怔看了一圈周围,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古怪的不协调感。 “这里……布局、店铺,似乎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 这里就是阳松市! 然而四周空无一人,街道的灯高高亮起,却静得可怕,也不算静,至少蛋糕店里还播放着现在的流行歌曲,嘶哑的女声轻声吟唱,带着点妩媚娇艳的诱惑。 可蛋糕店老板不见了。 每一间店铺都开着,灯也亮着,甚至那些衣服食物都明晃晃地摆在上面,却唯独没有人声,老板不见了,店铺员工也不见了。 这座城,看着是活的。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2节 却一丁点的人气也没有,死寂得可怕。 游西雀有些茫然,是谁创建了这个地方?高维数字公司?可一个普通的公司怎么能制作出这样的东西……甚至,这里有点像…… 她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觉得这里有点像“盒子”的世界。 除了谢迦所在的“生盒”,现在,“渡盒”下落不明,至于“死盒”……在岑右深重伤她之后,又被他夺了回去。 前者还好,“渡盒”是什么底细尚且不清楚。 如果是“死盒”—— 这玩意儿拿在岑右深手里,谁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怕的事? 冷风呼啸,卷起地面的白色垃圾。 塑料袋飘起很远,在漆黑的夜幕下仿佛一张苍白的脸,游西雀下意识抬眼看去,突然,目光一顿,天空黑得可怕,上面仿佛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浓雾,遮挡住所有的星星,只有东边一角,厚重的黑雾后隐隐透着一天妖异的白光。 游西雀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阳松城不说大,但也不说小,上哪去找秦照澜? 她又走了一段路,确定这里和现实里的阳松城是一模一样的,但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如果说……玩这个游戏的人都来到了这里,那么那些玩家到哪去了?” 这个念头刚落,忽然,远处突然传来哐啷一声! 似乎有什么重物倒地。 游西雀快步跑过去,但赶到的时候,地面只剩下一个被撞倒的木架子,地上水果散了一地,有个橘子扑通扑通弹到游西雀脚边,她动作一顿,缓缓弯下身,将这个橘子握在手中,与此同时,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 她一愣。 这才想起自己中午还没来得及吃饭。 这一刻,仿佛开关骤然被打开,游西雀忽然觉得自己饿得厉害,肚子里头咕噜咕噜直叫,手里的橘子散发出香甜的气息。 迟疑片刻,游西雀小心剥开橘子皮,香气愈加浓郁。 这家水果店她也知道,摆在上面的都是最新鲜的水果,一到傍晚,那些不新鲜的,就会一筐筐运走。 游西雀实在饿得有点受不了了。 她掰开橘子肉,正想吃,突然,眼前弹出一个半透明的面板,上面写着一行刺眼的红字—— 您当前等级过低,权限未开启,禁止食用! 下一秒,手里的重量一轻,橘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片流沙,随着夜晚的风飘散而去。 游西雀懵了一下。 片刻,忍不住低骂一声。 不是吧,这里的东西不能吃? 等级过低? 权限未开启? 什么玩意儿呢! 她走进水果店,每待一分钟都觉得是折磨,随手拿起一个水果,整个人分明饿得不行了,被浓郁的香气环绕其中,但只要她试图吃掉任何一个水果,耳边就会叮叮叮直响,眼前那个透明弹框更像电脑中毒似弹出来。 “太离谱了……”游西雀嗤了一声,“连吃东西都要权限,这游戏这么阶级?底层人那不得饿死在里面?” 别说,她觉得自己真的快饿死了! 游西雀有些烦躁,决定出去找找别的办法,但这座城这么大,上哪去找秦照澜?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抹黑影,悄悄从后面笼了过来。 下一刻,一把铁铲落下,眼看就要给游西雀脑袋开个瓢,握铲的男人唇角忍不住咧开,他已经看了游西雀好一阵子了,但双方实力不明,不敢贸然行动。 而且他的“公主”,也已经不在了,男人眼神一黯。 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女人,也不容小觑。 即便她是一个“新人”。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她背对自己的机会—— 有句话不是说了吗,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 但就在下一秒,男人眼里浮现出一丝不敢置信。 这个女人是后背长眼了吗?! 只见她身体微微一侧,完美避开了落下的铲子,而后回过头,冲他微微一笑,下一瞬,猛地扣住木柄,这么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竟然不知从哪里来的恐怖力气,任他如何拖拽强压,那把木铲始终牢牢扣在她手里,最后竟反客为主,狠狠地将他手中的铲子夺去! “你!”男人惊呼。 一切发生在瞬息间。 破风之声袭来,灯光下冷光闪烁,铲子已经抵在他眼前半公分处,只要再向前一点,这把铲子恐怕会把他的天灵盖都给掀掉。 而由始自终,女人旁边的“公主”,都在用一种费解而又看戏的眼神看着他。 好像在困惑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自量力。 男人惊恐地闭上眼睛。 完了,他马上就要完了。 泪水从他眼角溢出,然而等了半分钟有余,他的天灵盖还好好地待着,男人懵了懵,茫然地睁开眼,结结巴巴说:“你、你不杀我吗?” 映入眼帘的是女人笑靥如花的面容。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这下表情简直亲切得跟他亲妈看到他考上大学似的。 “哎,你没事吧?”游西雀一把甩掉铲子,她把男人拉起来,“大哥你干嘛呢,刚才吓死我啦,我这人是这样,平时警惕性特别强,别人要想害我没那么容易得手,刚才那都是条件反射,我没想伤害你,您还好吧?没事吧?要不要我把您扶过去坐坐?” 好家伙,这么久才遇见一个活人! 刚才差点就把他弄死了。 游西雀松了一口气,吓得连忙嘘寒问暖,生怕他一不小心嗝屁了。 不等男人回答,她怕他死得快,连忙叭叭叭又问了一串:“你怎么会在这啊?哎哟亲人呀,你不知道,我好艰难才遇见一个活人,刚进游戏,什么也不懂,差点饿死在这了,快快,告诉我,我怎么吃不了这里的东西啊?权限是什么意思啊?等级?等级又是什么意思?” 抬起眼,男人头顶上也印着一个名字。 想来是他的真实姓名。 但和自己不同,男人的名字颜色泛着绿光,按照以前打游戏的规律,灰绿蓝橙红紫,越往前等级越低,她自己的名字就是灰色的。 男人估计比她高一级。 好半晌,男人才缓过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游西雀,张了张口,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小心!” 紧接着便是一道刺耳的枪声。 男人话未说出,身体忽然一僵,双目圆睁。 一缕血丝缓缓从他额头溢出。 第164章 王 男人死了。 游西雀动作顿住, 整个人都有些迟钝。 紧接着便听见一道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这人在这一带声名狼藉,经常偷袭新人抢夺食物, 我刚来的时候就着了他的道, 没想到竟然又在这里看见他, 我估计他马上就要对你动手,情急之下才……” 这人喋喋不休的同时, 游西雀在心底悄悄舒了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暴躁,随手捡起男人掉落在地上的铲子,然后才抬起眼, 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此人不高,年纪约摸二十出头,穿了一件休闲宽松的长t,底下是肥厚的工装裤和洗得发白的, 身型偏瘦, 面色蜡黄,嘴唇苍白,头发有些凌乱, 眼睛里布满睡眠不足的红血丝, 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 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憔悴疲惫。 他手里拿着一把枪,这正是刚才把男人杀死的东西。 这游戏里有枪? 游西雀多看了两眼, 外面的东西是无法带进来的, 也就是说, 他是从游戏里面找到的枪, 但这种东西, 除非去到某些特殊场景,否则应该拿不到,但……就算到了那种地方,这游戏会那么轻易让你拿到吗? “哦……这个啊……”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升级的时候系统送的,子弹只有十五发,不太好用,我平时也不会使枪,准头很差,所以总是打偏,刚才我本来想打他的手的,没想到……” 他看向倒地的男人,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游西雀没有应声。 年轻人声音越说越低,他尴尬得不知看向哪里,却总忍不住用余光偷瞄游西雀。 四周寂静无人。 游西雀精致的眉眼在灯光下漂亮得仿佛要泛起光晕。 “是个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年轻人小声嘀咕。 片刻,游西雀走到柜台后面,找到一张薄被盖在了死去的男人身上。 不论这人是好是坏,对这些不知情的人来说,他们只是玩了一场游戏。 然而回到现实,这些人十有八九是真的死了。 “他们在游戏里真正地杀了人。”这个念头闪过,游西雀心情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年轻人,面上却不动声色,而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啊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刚才实在是被吓到了。” “哦是吗……”年轻人立即来了精神,“你好你好,我叫林科,你是新人吧?我刚才看到你在剥桔子,是不是肚子饿了?我跟你说,别想了,这里的东西都吃不了,咱的等级都不够……” 不等游西雀问下去,年轻人招招手,“你跟我来。” 说完就一溜烟钻进了巷子里。 游西雀看了自己旁边的红衣青年一眼,正巧青年盘着腿悬浮在半空中,一副老僧坐定的模样,眼神却有些漫不经心的,随即留意到游西雀的目光,青年顿了一下,忽然飘过来,从后面搂了过去。 他把下颚搁在游西雀头顶上,用力蹭了蹭。 这种触感让游西雀觉得有点儿怪,但又觉得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 心想这家伙肯定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老早这么做了很多次,所以自己才潜移默化地习惯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3节 “盒盒?” 青年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当回应了。 “你觉不觉得……” 不等她说完,巷子里突然冒出个人,林科又钻出来,一脸诧异:“怎么了?你快跟上啊?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前面有吃的。” “哦哦,刚才想事情呢,马上来。”游西雀歉意地笑笑,快步跑过去。 一路奔跑,七拐八弯,总算来到一栋公寓前。 “这里是我平时住的地方。”林科不好意思说,“进游戏后我发现这里跟现实世界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就试试看回自己家试试,没想到真有……” 说话间,他的眼睛没忍住往红衣青年身上瞟了好几眼。 “你和你的公主……关系挺好的。”林科笑着说。 话音刚落,红衣青年脸一黑。 公主? 什么公主! “他有名字,不叫公主。”游西雀连忙说。 “哦……”林科露出一个理解的眼神,“这位……还挺奇特的。”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思绪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但我的公主也不错。” 说完,两人已经来到了他的屋子前,林科打开房门,下一瞬,里头传来一道清悦的女声。 “欢迎少爷回家。” 游西雀:? 只见一个身穿女仆装,头戴猫耳的女孩跪在客厅,她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得到林科允许后才满眼欢喜地抬起头。 在看见她的脸的瞬间,游西雀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神微妙。 林科也留意到了她的表情,他脸一红,那种尴尬的感觉又来了,他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放,偏偏女孩已经自然而然地走过来,然后又一次跪在他面前,扬起那张清纯漂亮的脸蛋,问:“主人,您想先吃我呢,还是先吃饭呢?” 游西雀:“???” “我、我我……”林科面色涨红。 “……也没什么。”游西雀笑着拍拍他的肩,“挺正常的,人总是有奇奇怪怪的爱好,而且……”她忍不住往女孩脸上多看了几眼,意味深长地说:“这位长得挺像岛国动作片女明星的。” 顿了顿,她看得更光明正大了,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孩。 乍一看还好,仔细一瞅,这女孩从林科回来起,目光就一直放在他身上,寻常人看见陌生人,多少会看几眼,这女孩却完全没有,而她的话说完后,更像是完成了某种程序,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等待林科的下一个“指令”。 这就是“公主”? 一个不怎么聪明的ai? 一段游戏里的程序? 游西雀挑挑眉,想起进游戏时的创建角□□面,似乎每个玩家进入游戏时都会有一个“公主”,由玩家本人设定外貌,性格,还有某些特点。 再看林科的房间,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二次元海报,桌子虽然整理干净了,但不难看出是不久前才清理的,这里之前,应该堆积过许多东西。 林科应该很少出门,最近才开始收拾。 他看起来似乎更加窘迫了,游西雀眨眨眼,决定不再继续为难他。 她随口问道:“对了,有没有不能自己创建的公主?” 闻言,林科惊讶地睁大眼:“怎么可能,公主都是自己创造的,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这才是这个游戏的特色之一啊。” 这时,林科的“公主”已经起来,她从厨房里端了半个蛋糕出来,林科连忙说:“你饿了吧,快吃快吃,这个世界特别真实,几乎百分百模拟现实,我们现在虽然是键盘网游时代,但这个游戏不一样,你看,我们现在就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 林科语气渐渐激动起来,“能感受到疼痛,甚至会感受到饥饿,不过,这里的食物都是不能吃的,有些地方也是我们不能去的,你现在刚进来,等级还是灰色的,但可能是新手保护机制吧,每到一定时间,系统就会向玩家提供一定数量的食物,等级越低,食物越少越难吃,等级越高,食物就越多越好。” “就连你手上的武器……”林科举了举自己手上的枪,又指了指游西雀手里的铲子,“这些其实也是系统赠送的,不过武器宝箱开出来的东西是随机的,我只是运气好了点拿到一把枪,其它的,可能是像你一样,是一把木铲或者别的吧,但据说……”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神情向往,“等级到达一定程度之后,解锁权限,就可以自由使用这个游戏里的东西了,包括食物,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弹出权限未开启的框框。” “怎么样,厉害吧?” “挺厉害的。”游西雀听一半没听一半,对此兴趣缺缺,她抬眼看着林科的名字,“那你的等级挺高的。” “运气,都是运气。”林科乐呵呵地说。 说话间,林科的“公主”一直在周围走来走去,那女孩忙前忙后,时不时打扫房间,勤劳得像个高薪钟点工,她行动十分灵活,但更多时候,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这就是公主?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她总觉得,视频里那个高维数字公司的眼镜男,口中说的“公主”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而且,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并不能达到百分百模拟全息网游的程度。” 从进来开始,游西雀就有种微妙的不适感。 她没有吃林科给的东西,反而站起来在房间里逛,突然,她动作停了停,站在窗户边,“这……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打从进来后就一直觉得这屋子有点黑。 只见窗户被黑色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大都市的霓虹灯光半点也无法透进来。 说起来,现在是几点了? 这个世界……有白天吗? 话音刚落,林科脸色骤变,脸上的皮肉抽搐,肉眼可见地浮现出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林科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到游西雀身后的红衣青年上,从刚才开始,红衣青年就一直用一种,冰冷的、审视的、仿佛像看着一条臭虫的眼神看着他。 他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有点头皮发麻。 但更可怕的,却是游西雀问的问题。 那几乎是他不想面对的话题。 于是他僵硬而又突兀地起了个话:“你的‘公主’,真有意思,看起来像‘活’的一样……几乎所有进来的玩家都希望自己的‘公主’能活起来,它们忠诚、强大,永远热爱玩家……永远不会背叛,可惜……” “可惜?” “听说,要成为‘王’才可以。” “什么是‘王’?”游西雀听着,手指抠挖着窗户上的黑色胶带,总算挖出一条可以看清外面的缝隙。 这里有九楼之高,已经不算低了,能看清这座城市的大多样貌。 太冷清了。 整座城市死气沉沉,看似灯光璀璨,实际只有野风呼啸,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迹。 “咦?那是什么?”游西雀忽然睁了睁眼。 在这座城市最遥远的地方,江河环绕,如同星河绸带,闪烁着密密碎碎的光,那是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倒映下的影子,而就在江边,竟然伫立了一座塔?! 一座伫立在城市里的金字塔?! 塔身高大宏伟,几乎直入天际,顶尖笼在层层黑云中,仔细一看,似乎由五根黑线将这座金字塔分成六层,每一层上面都悬浮着一些密密麻麻的、不同颜色……字? “那个是往生者的金字塔。” 突然,林科站到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那座塔。 “从下往上,一共有六层,每一层都代表着一个等级的玩家,像大多数游戏的品级一样,灰绿蓝橙红紫,最低级是灰色,最高级是紫色,而上面写的字,其实是玩家的名字。” “现在,底层的玩家越来越少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游戏大门突然关闭了一样,外面的人很少能够进来,不只是底层玩家,中层玩家也在很快变少,我估计,上面的名字,再过不久,就所剩不多了……” 游西雀点点头,没有跟他说这是因为官方封禁了这个游戏,它再怎么神通广大,官方也有应对的法子。 这游戏没有办法再缠着新人,当然也就没有新“玩家”。 说话的时候,林科时不时瞟向天空,冷汗从他的额头落下,看上去似乎十分紧张。 天空有什么? 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突然,脑子里浮现“月亮”这两个字时,游西雀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忽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糟糕的想法。 “总感觉心里有点没底,目前来看,这个世界似乎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好像,暴雨将至。” 林科继续说着:“至于最顶层,那里只有一个名字,而能出现在那里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王’。” 说到这个,期待似乎驱散了他的某种恐惧,林科咽了咽口水,不停地拨弄着自己手里的枪,“据说……不对,不是据说,老玩家们都知道,这个游戏每个一段时间,都会出过一则相同公告。公告上面说,努力吧,争夺吧,厮杀吧,成为王!” “对,成为王……只要成为金字塔顶层的王,就可以随意支配这个世界的一切,食物、武器、住房,甚至,可以完成一个愿望,你可以让公主摆脱低级智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她会在这个世界陪伴你,指引你,成为你的王后,你说,是不是很梦幻?” “甚至……成为王,还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听到这里,游西雀觉得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变得愈加强烈。 她看着天际,只觉得黑雾翻滚,似乎有一双手在天空拨弄着这个世界,而又一缕清冷诡异的血色光晕,从黑雾中悄悄溢了出来。 “什么愿望?”游西雀随口问。 林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到她旁边。 “复活某个人。” 出乎意料的是,林科嘴巴都说干了,游西雀并没有露出惊讶崇拜的表情,他有点失望,忍不住痴痴地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好像有一只虫子,使劲抓挠,浑身不得劲。 她怎么不一样呢? 这个时候,在这种陌生的世界里,不是应该害怕地向自己寻求保护吗? 可她只是淡淡的,甚至连眼神也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林科尴尬地收了声,心底的虫子,却越生越畸形,几乎快把他的心脏挤破。 “嗯?那是什么?” 游西雀俯视着这座城市,忽然发现,除了那栋金字塔以外,城市里还多了许多像柱子一样的东西。 这些柱子每隔不远就有分布,底下似乎有一道口子,能将什么东西放进去。 柱子约摸四米高,周身明亮,像一道光柱,十分眩目。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4节 而最顶端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游西雀看得不仔细,夜幕中,总觉得这一切有些模糊。 “那个是往生柱,玩家最多的地方。”林科说。 话音刚落,果然看见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跑到柱子旁边,此人动作迟钝,仔细一看,手里拖着一个巨大的麻布袋,里面的东西十分沉重,这人很艰难才能将它扛起来,然后搬进柱子下端的口子里。 下一瞬,那道口子张开,仿佛一张嘴,瞬间将麻布袋里的东西吞了进去。 “它吃了什么?” “你跟了我吧。”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出现。 游西雀:? 她挑了一下眉,没出声。 对着游西雀明亮漂亮的眼睛,汗水几乎要把林科给浸湿了,他紧张得结巴:“我、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就跟了我吧,你看到我的名字了吗,我是红名,再过不久就要变成橙名了,你等级低,又没有武器,很难在这里生存,但是我不一样,系统给我的东西,足够养活两个人……只要你跟了我,等我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王,我很快……” “谢谢。”游西雀笑着打断他的话,“但是,不用了。” 声音戛然而止。 林科表情一瞬有些扭曲,话没有说完,就这样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那个男人又在看着他了。 那个跟在游西雀身后的“公主”,此时松开了搂住她的手,双足悬浮在半空中,异色双瞳里似乎翻滚着阴冷的恶意,就那样居高临下的,冷冷地睨着他。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公主”全都是低级智能,他几乎以为他是活的。 即便如此,林科心脏嘭嘭直跳,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是个好人。”游西雀笑盈盈的,“但是我不感兴趣。” “但我是红名,我可以照顾你……”林科僵笑着,猛地握住游西雀的手,“跟着我有什么不好的?反正现在大家都出不去了,这里只有我和你,我带你上去,你想要什么没有?你为什么要拒绝?难道你觉得我不够有钱?不够帅?还是怎么样……” 林科眉头渐渐皱起来,“难道你也喜欢高富帅?我以为你不是这种人……” 他眼神有些偏执,苍白的面色与满眼的红血丝使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 但游西雀只是轻轻松松,就把他整个人给拨开了,林科个子不高,身形瘦弱,这个世界确实模拟程度很高,连带着他的身体素质也很像。 游西雀要制服他,就像制服一只蚂蚁。 但她到底没有做得太粗暴,游西雀脸上依旧带着笑,然后惊讶地说:“出不去?什么意思?” “这个游戏是不能下线的,只要你打开系统栏,就会发现下线的图标是灰色的,出不去了,我们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林科双眼顿时有些失神,反复地低喃着出不去这几个字。 下一瞬,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林科蓦地回过神,脸上流露出惊恐,他猛地掰开窗上的黑胶,抬眼抬眼看向天空,浑身颤抖得不能自已,而后惊声说道:“血月、血月出现了!” 这时,天际黑雾散去,一轮猩红的月亮从黑暗中冒出来,如同一颗红色的眼球。 游西雀只看一眼,心底就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屋子外面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一道稚嫩的嗓音惊慌失措从门外传来:“叔叔、救命!救救我、救救我!我妈妈死了!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吧!” 林科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字不发,快步搬起一侧的桌子椅子,狠狠抵在门后。 笃笃笃、笃笃笃。 嘭!嘭嘭嘭! 敲门声越来越重,那孩子的声音甚至带了哭腔。 “叔叔,你快开门呀!快开门呀!”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这栋楼似乎都活了过来,那些沉寂的住户,随着红月升起,都在这时苏醒。 不只是这栋楼。 游西雀站在窗边,蹙眉看着底下这座城市。 死气沉沉的街道忽然有了行走的人群,你挨我挤,音乐声、说话声、嬉笑声……甚至是争吵声,但这些声音,都无法掩去那些夹在在其中惊恐万分的尖叫。 游西雀一眼就看见了那些头上顶着自己名字的玩家被“人”从角落里拖出来,而后被浑身残缺不齐流血的“人”一拥而上,分尸食用。 直到只剩下一颗头颅。 而后那颗头颅像被“人”像踢皮球般,踹到了每一根“往生柱”旁,而后哐啷。 皮球入框。 游西雀蹙起眉。 这才意识到,往生柱里面,放的都是玩家的尸体! 当血月出现,整座城市的鬼怪,也就出现了。 “往生柱……”游西雀低喃一声,目光落在那些发光柱子上,就在这时,门把突然从外面掰动,林科惊恐地喊了起来,“那、那家伙要进来了!” 游西雀收回视线,那些往生柱有些古怪,她大概要去近距离看看,才能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顿了顿,她握住了铁铲,正寻思着自己应该从哪里过去,来到这里找到秦照澜还不算,她还得把这家伙带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林科忽然颤声说:“你、你要干什么?” 不等游西雀回答,他眼神执着,声音扬高:“你要走?你为什么要走?跟着我不好吗?我可以保护你,我有枪,外面那些东西……只有我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难道,你还在觉得我不够好?” 游西雀正想说什么,又一次被他打断,林科愣了一会儿,忽然泄了气似的,垂头丧脸地让开身子,“算了,那你走吧……我知道从哪里可以离开,这里的房子设计不太合理,从卧室,可以跳到隔壁邻居的阳台,你可以过去那里,旁边那个房子应该是没有人的,外面那个东西只是缠上了我,你从那里离开就行了。” 游西雀走进卧室一看,果然如他所说。 林科跟在她身后,低垂着头,“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听我说了这些,还可以无动于衷?” 他是真心感到困惑。 “你不觉得,这个游戏能实现你想要的一切吗?”林科抬起头,表情渐渐有些兴奋,眼眶里的红血丝更多,是他看起来变得更像一个神经质的病人,他呼吸急促,语速也更快了,“难道你理解不了吗?我以为被这个游戏选中的人,都是和我一样的人,所以我才以为,你会愿意跟着我……不是很有意思吗?等级越高,就能打开更多的权限,这意味着,哪怕我现实里非常糟糕,来到这里,也能成为人上人!对,人上人,金钱、女人,甚至是一切……” “现在我明白了,视频里那个男人说我们是被选中的人是什么意思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科脸皮都在微微发颤,“对,我们就是被选中的,他们创造了一个世界,而我们这些人,能够改变世界!这个游戏,超越了所有!这是我见过,最伟大、最有趣的游戏!” “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我?你知道这个游戏要怎么升级吗,只要把别的玩家杀掉,放进往生柱,每放一个,就涨一截经验值,直到你成为金字塔顶尖的‘王’,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我可以帮你。” 闻言,游西雀眸光暗了暗。 心里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走出阳台,没有了黑色胶布的阻挡,视野开阔,也就在这时,她终于看清了,每一根往生柱上面摆放着的东西。 一颗人头! 每根往生柱上面竟然都放着一颗人头! 而这颗人头—— 林科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游西雀蹙了蹙眉。 “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林科骤然愣住。 “现实有多惨啊,要在这里找存在感,况且……”游西雀嗤笑一声,看着底下这些疯狂的游魂野鬼,神色轻蔑,“按你所说,一直杀人,就算到最后成为了王,玩家不会再生,也就是说,成为王之后,你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不仅如此,这个世界没有人类,科技不会发展,不再拥有创造,你永远停留在这里,看似拥有一切,实际上依旧一无所有。林科,你没发现吗?这只是一个骗局,况且,又有谁真的成为那个‘王’了呢?又有谁能证明,游戏告诉你的,都是真的?” 身后骤然没了声音。 片刻,林科才说:“你没有走到最后,怎么知道一无所有?” “……”游西雀叹了口气,她的目光依旧看着楼下,语气却有些好奇,似乎并不打算与他撕破脸,问:“对了,你说你是红名,要靠杀人才能升级,但你的枪子弹已经不多了……虽然说升级后系统会给补给,但你能撑到那个时候吗?你还差多少个人才能升级?” 话音刚落,只听见咔嗒一声。 一把冰冷的枪抵在她的后脑勺。 “还剩一个。” 作者有话说: 卡卡卡卡卡文! 第165章 没有提要哇 红月悬挂于天空, 却没有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丝光亮,甚至在上空笼罩着一层怪异的黑雾,楼层越高, 那层黑雾越加浓重, 灯光骤然暗了好几个度。 游西雀忽然觉得自己眼前好像被什么东西遮挡, 红月映照下的景物朦朦胧胧,半真半假。 这时, 林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嗓音发颤,然颤抖中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偏执。 “我只要再杀一个人,就可以再升一级,你看见了吗, 这座城市都活起来了,那些人……不,应该说,那些怪物会在血月的时候出现, 他们会将玩家生吞活咽, 下一个死的随时都有可能是你我。” “之前我说的话没有骗你,那个男人常常守在新人区,暗中观察, 伺机攻击每一个路过的新人, 当然, 他只是个菜鸟,即便如此, 也没有得手太多次, 甚至连自己的‘公主’也被人杀掉了, 从此开始了东躲西逃的日子, 多可悲。而我, 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解决他的痛苦。” 游西雀目光落在往生柱上面,仔细端详着每一根柱子上面的人头。 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似乎、似乎是…… 那个东西! 青藤高中地下室里的人头,陈阿姨复活路天朗时,它在。 废弃小区王医生诊所,白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它也在。 当然,游西雀见到的两颗人头并不都长一个模样,但它们即便长着两张脸,游西雀却非常确定,它们绝对是同一种东西。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5节 而王医生笔记里说到,它们似乎是一种植物? 什么植物会长成这个样子? 有它在的地方,空气里都会漂浮着浓郁的甜腻香气。 现在,它竟然又出现在游戏世界里! 游西雀直觉这个游戏跟岑右深有关,从陈阿姨到白隐,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有岑右深的影子,从那老怪物口中得知,他似乎在进行着某个计划,而这里,很有可能是他的另一个“实验”。 林科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游西雀断断续续地听了,也没怎么放心上。 她有些漫不经心的,直到他说到要解决那个男人的痛苦,游西雀才淡淡地掀起眼皮,余光虚睨着他,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被你杀掉了吗?” 说到“杀”这个字的时候,她特意加了重音。 林科一愣,然而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愧疚和恐惧,他眼睛里迸发出激动的光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怪异地兴奋,他忽然提高音调说:“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这个游戏的老玩家都知道,我们无法下线,无法离开这个游戏……我们的灵魂、我们的一切,永远都留在了这里!我们在这里互相残杀,不,应该说,我们在这里开创一个新世界!我们已经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了……如果在这里死掉,就是真的死掉了。” 下一瞬,他神情蓦地阴鸷。 林科阴恻恻地说:“我本来早就该杀掉你的,血月之夜鬼出没,但我的枪里却没有多少子弹了,在这个世界,人和人是敌人,就连鬼也要针对人,我的敌人,除了玩家还有下面那些鬼怪,我本来早就应该杀掉你的,我的枪里虽然没有多少子弹,但只要再升一级,系统就会自动为我配备新的武器……到时候,我就可以活过来,可是——” 他咬牙切齿的,死死盯住游西雀,恨不得将她剜下一块肉 “但我对你一见钟情,本来是要留下你的,为什么你这么不知好歹?” 游西雀:“……” 大无语事件。 对她一见钟情的人那可太多了! 能活到现在难道是她运气好? 妈的智障! 神经病! 突然,屋里传来轻轻的,咔嗒一声。 门把扭动,紧接着,敲门声便消失了。 灯光骤然暗了一个度。 昏暗的光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钻进了屋子里。 林科身体骤然绷紧,牙齿咯咯作响,握枪的手疯狂颤抖,眼睛却无法控制地瞥向屋里。 但里头实在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耸立的家具仿佛一个个扭曲的人影,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悚感,朝着他步步逼近。 任何一点动静几乎都能令他崩溃。 刚才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往生者,这个游戏是他见过的最伟大发明,百分百的真实模拟,现在这个时代,有哪个游戏能够做到? 但它也有不真实的地方。 比如说……鬼。 又比如说,玩家死了,就没有复活的机会。 无论是现实还是现实里,再也没有林科这个人。 只有升级,不断升级,成为这个游戏金字塔顶层的人物,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林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惨白瘦削的面孔带着狰狞的笑意,他恶狠狠地盯住游西雀,说:“我早就该知道,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未说完,游西雀突然打断了他。 “你之前说,这里的玩家都无法下线?” 她轻轻笑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游西雀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林科表情扭曲,下意识伸手去握住游西雀—— 然而怪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所有人都无法下线的这个游戏……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他伸手过去时,也只碰到一片空气。 嗡的一声,林科脑子里似乎被一记古钟敲响,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你——!” 但下一瞬,游西雀便彻底消失在了游戏世界中。 林科懵住了,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空气,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连带着她身边的“公主”,也一同消失。 忽然,一股阴冷的气流幽幽从屋内渗了出来。 林科站在阳台上,陡然打了个寒颤,他僵硬地回过头,卧室里依旧什么也没有。 但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他旁边。 这时,有什么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伴随着啪嗒啪嗒的骨骼摩擦声,林科艰难地扭过头 身后什么也没有。 但下一瞬,啪的一声,林科惊恐地睁大双眼,一双粗糙枯瘦的手捧住他的头颅,轻轻一掰,便将他的脖子拧断。 “叔叔,你为什么不来帮我呢?” *** 游西雀蓦地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我回来了?” 游西雀捂住额头,皱眉从床上坐起来,陈瑞玲乖乖卧趴在旁边,一双红瞳好奇地看着她。 “你一直在这里保护我吗?”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接着便看见小姑娘高兴地眯起眼睛,游西雀抬起头,却看见自己的电脑屏幕上,出现的又是小人被杀的画面。 这一次,里面的小人出现在一个阳台上。 周围却没有了其他人,只有一张鬼脸,密密地挨着他,在拧断他的头颅后,将自己的脑袋放了上去。 地上一滩血液。 眼看就要溢出屏幕,但下一瞬,画面一黑,屏幕暗了下去。 游西雀蹙了蹙眉,她坐到电脑前,立马将自己的微信打开,刚才那个画面显然就是林科后来被鬼怪杀害的场景,她回想了一番自己在游戏里看到的东西,显然,那些鬼怪根本不是游戏里的一个“程序”,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被安置在了游戏世界之中。 而能做到这一切的—— 游西雀垂下眼皮,想到往生塔上那个似曾相识的人头。 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岑右深。 游西雀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死盒被他夺走,能容纳这些鬼怪的,恐怕只有死盒了。 “他究竟要做什么?” 微信界面打开。 机核玛丽没有消息,游西雀想了一下,噼里啪啦发去几条信息。 【游西雀:你好,请问你是谁?你帮助我……不,或者说秦照澜,为什么?】 【游西雀:他们说这个游戏没有办法下线,但我从一开始,就看见那个下线的按钮是亮的,是因为你吧?你和这个游戏有什么关系?】 说来说去,终究只有一个问题。 机核玛丽究竟是谁? “它”为她设置了“下线”的按钮,则证明“它”无意将她留在那个世界。 但全世界的人都不能离开,唯独“它”能给她开后门。 游西雀思索片刻,“有两个可能,一个,机核玛丽是一个很强大的黑客,一个,机核玛丽是高维数字的员工,而且,至少是高层。” 顿了顿,游西雀翻找聊天记录,找到之前那串链接,准备再次进入游戏。 “咦,进不去了?” 点开网页,只弹出一个“您的链接已失效”的页面。 游西雀蹙起眉,给机核玛丽发了一条信息,让她重新开启。 但等了一阵也没有回信。 “它似乎很忙。” “但高维数字所有员工都被逮捕,况且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吐血暴毙,难道它不是高位数字的人?”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游西雀决定去医院看看秦照澜的情况。 结果还没进去,就在门口遇见了老熟人。 尽管人家和颜悦色的,游西雀心底还是有点发憷,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眯眯地说:“滕警官,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见到他的时候游西雀心里还咯噔了一下,以为秦照澜怎么了。 但秦家的保镖像几尊门神似的守在门口,别的不提,但小命肯定还在。 游西雀悄悄松了口气,接着便看见滕玉华走过来,冲她点点头,说:“我来这边了解一下情况。” 顿了顿,滕玉华脸上露出一丝疑虑,“你这位朋友……小秦先生,是我见过被‘感染’之后活得最久的,现在虽然还昏迷着,但我们刚才问了医生,除了因为营养不良有些虚弱,小秦先生的各项指标都算正常。” 目前警方管这个事件称之为“感染”。 闻言,游西雀也有些惊讶。 “其他人不是这样吗?” 滕玉华摇摇头,“其他人,几乎很快就……”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6节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游西雀却理解了他的意思,静默片刻,隐约猜出点原因来,所有被拉进那个游戏的人,灵魂都被困在了“往生者”中,只有被鬼怪或者另外的玩家击杀才算结束。 而这些被杀死的灵魂,也永远留在游戏里。 现实世界当然也会立即死亡。 秦照澜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意味着他在游戏里面或许混得风生水起。 以他多年来玩游戏的经验,没准,他的等级处于玩家金字塔的上层。 但这也意味着,他在游戏里,或许已经杀了不少的人。 想到这里,游西雀眉头便皱了起来。 当一个大逃杀游戏变成现实,许多事就变得十分复杂了。 “先把秦照澜救出来再说,从他那里,或许可以知道这个游戏更多的事情,无论如何,这个游戏总要终结的。”想到这里,游西雀问:“滕警官,我让您帮忙查的那个微信,有下文了吗?” 她看了看时间。 从她进入游戏到出来,现实世界里实际才渡过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游西雀眸光暗了暗,时间太短了。 下一瞬,却见滕玉华神情一肃,他点点头:“很巧,已经找到一些信息,机核玛丽,这个人曾经长时间在高维数字科技公司登录。” “你的意思是,它是高维数字的人?” 滕玉华皱起眉,“初步的结论是这样,但时间太短,线索太少,况且,高维数字的员工在不久前已经全部……”说到这里,滕玉华的脸色不太好看。 游西雀顺势将他的话接了下去,“已经全部去世,它不可能是高维数字的人,除非有漏网之鱼,或者……死而复生。” 最后几个字,她放轻了声音,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犹疑的情绪。 死而复生? 又是死而复生。 从一开始,那些可怕的事件似乎都缠绕着两个字—— 复活。 陈阿姨复活路天朗,白隐试图复活自己,现在又来了个高维数字公司,一连串的事件承接下来,每一种复活方式都不同,前两者失败了,现在到了高维数字,利用“往生者”这个游戏,吸取玩家的灵魂——游西雀想起往生塔上人头模样的植株,每一个事件都有它。 “……就好像实验一样。”游西雀怔怔低喃。 实验着每一个复活的方式。 游西蓦地打了个寒颤,“实验”两个字像是一阵冰冷的寒风,从远处刮过来,刺得她两眼作痛,也就在这时,她猛然惊醒。 “对,就是实验!” “所有的一切,都在做实验!” “在做一个……能让死人复活的实验!” “游小姐?你刚才说什么?”滕玉华探究地看过来,但如果旁人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滕玉华的探究中带着一丝长辈的关怀与担忧。 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游西雀的外婆曾经是他的老师。 老太太这辈子最疼自己这个外孙女,以前还精神的时候,便常常跟人提起这个孩子,滕玉华作为老太太的学生,听得耳朵都要生茧。 听多了,多少也了解一些。 但也就听听,后来他去做了警察,一路奔波忙碌,早就没有时间再去想过去的事情,听说老太太患了枯萎症,也只是办公之余,顺路远远看一眼。 许多年后,人到中年,再听到老太太那个小外孙女的消息,竟然屡屡与一些凶杀案有关。 游西雀很快就回过神来,“滕警官,麻烦你再继续查一下机核玛丽的信息,哦……对了!”她把机核玛丽发来的链接也一并发给滕玉华,“包括这个。” 发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太冒失了,正想编个理由解释一下自己怎么又跟这些事扯上关系时,旁边忽然传来轻轻的,“笃”的一声。 抬眼看去,却见秦照澜他家的老爷子拄着木杖站在一旁。 游西雀心头一惊。 她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照澜他爸,不但练过……估计,身手还不错。” “大秦先生。”滕玉华点点头,显然跟秦斩是认识的。 秦斩刚从医生那里回来,知道自己儿子暂时没什么大碍,心里绷紧的那口气也顺了下来,跟滕玉华打了招呼,又看看游西雀,五官轮廓柔和下来,整个人便也没有了平常那种锋利的气势。 “你又来看那个小混账了。” 说话间,秦斩慢慢来到一旁,示意两人坐下。 游西雀这才发现,这间病房竟然已经被他们家包了下来,旁边的病床挪开,几个保镖在上面放了一张便携桌子,其中一个保镖还在旁边沏茶。 滕玉华来这里是工作,没有坐下来闲聊的意思,道了声谢就匆匆离去。 游西雀也只是随便过来看看,回头还得继续去弄秦照澜的事,也好声回绝了。 两个人都要走,秦斩也不生气。 他拄着木杖坐到凳子上,金边眼镜看起来格外儒雅,先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而后才抬眼看向游西雀,叹了口气,“哎,去吧,你们这些孩子……阿澜之前托你照顾了,你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你那个剧院,如果遇到麻烦,大可找我帮忙。” 游西雀乐呵呵地应了一声。 正准备离开,忽然瞥见秦斩西装袖子遮掩处,手腕处似乎有一道刺青。 游西雀困惑地瞟了一眼。 但下一瞬,目光却难以遏制地落在秦斩的木杖上。 用的是上好的老红木,杖身刻有简单雕花,握柄是普通模样,整根木杖看起来十分低调,然而它握柄之下,却有一道深深的裂痕。 看起来整根拐杖都是拼接过的。 但这到底是别的东西,游西雀不方便多问,说了一声便从医院离开了。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剧院后台忽然发来信息。 【花与剑·第二 ——已解锁。】 第166章 卡文中 花与剑第二章? 游西雀微微怔了一下, 有点儿不明白自己触发了什么才使得剧本解锁。 她微微蹙起眉,脚步一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病房中, 秦斩气定神闲地饮茶, 几个保镖细声在跟他报告着什么, 留意到她的目光,秦斩轻轻扶了一下眼镜, 用一种困惑的眼神看过来。 游西雀笑笑,连忙移开视线。 “好奇怪……剧本解锁的触发机制到底是什么?” “医院?秦照澜?秦斩?还是某个时间点?” 顿了顿,游西雀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知道一旦打开剧本, 灵魂就会再度回到过去的某段时光,然而当她试图打开剧本时,手机屏幕只弹出细细密密的字。 除此之外,等过了一会儿, 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咦?这一次……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再次回到过去的幻境里吗?” “还是说……因为那个男孩?” 仔细想来,之前继承“乌鸦印记”的时候,也曾经试过一次, 那会儿她附身在年轻的陈阿姨身上, 现在一想, 当时说话的那些人,除了陈瑞玲和“花”以外, 出现了谢迦和一个陌生男人, 最后, 幻境终止在“老鼠”身上。 “老鼠 ”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而那个陌生男人, 极有可能是他们中间的“枪戟”, 或者说“剑”。 后来就再也没有进入过那种状态了。 游西雀猜测着,“第一次见到他,那孩子是出现在死亡公交车里,而当时的死亡公交车,也处于某种奇怪的、不属于现实世界的空间中……也许,这就是老鼠的能力。” “既然如此,很有可能是‘老鼠’封锁了某种进去途径。” 思及此,游西雀对他们几个人越来越好奇了。 陈阿姨的乌鸦能够感知鬼魂,驱使乌鸦。 陈瑞玲能够捏泥人,让灵魂附注其中。 老鼠的能力是空间。 至于谢迦,他的代号是“面具怪物”,那么他的能力大约就是与那些面具有关。 剩下还有“花”和“剑”了。 “而这些人,如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当然,更多是因为还有许多事情我不了解,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谢迦的死,很有可能跟岑右深的复活实验有关系……” 游西雀收回思绪,拨动手机屏幕,迅速地浏览了一遍花与剑第二章的内容。 在这个故事里,“花”和“剑”是一个戏园里名义上的兄妹。 但两个人朝夕相处,青梅竹马,其实早就在日益相处中暗生情愫。偏偏这时连连大旱,玉官镇附近的城镇早已遭了劫难。 “随着世道变化,戏园万家灯火,也逐渐没落……”突然,游西雀睁大眼,“万家灯火?!” 那张神秘门票上不就恰好写着万家灯火几个字吗? 万家灯火是戏园的名字! “而那张票单,是戏园的门票!” 游西雀顿时来了精神,顺着看下去。 但后面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整个故事无非是一对名义上的兄妹,实际上早已互相喜欢,偏偏“花”过去是个弃婴,被玉官镇上的富豪大户“林家”所救,后来被“万家灯火”领走。 “花”长大后生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又被“林家”的少爷看上,非要娶她,林家少爷还好,天生是个病秧子,人也不算坏,就是家里因为他先天不足,什么都宠着,连娶妻也宠着,明面上说要娶“花”,但“花”如果不愿意,就放话要“万家灯火”这个戏园在玉官镇待不下去。 况且,林家以前也确实是救过她的。 正巧天气大旱,附近几个城镇都遭了灾荒,部分人为了生存,开始了烧杀劫掠的勾当,这场天灾人祸眼看就要来到玉官镇,人心惶惶,戏园也在没落,但有着林家的帮助,也不算太凄惨,“花”和林家少爷的亲,怎么也得成。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7节 就在这个背景下,“花”与“剑”痛苦地克制着情感,却又总在人群背后短暂交心。 花与剑第二章说的就是两人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怎样纠缠的故事。 “总的来说是个爱情故事。”游西雀思索片刻,觉得这个剧本倒也可行,“目前来说,猩红确实缺少一台爱情歌舞剧,以禁忌恋情为噱头,后面再交给聂准精修,大致上也可以试试。” 作为猩红眼的编剧,聂准的身份可不是寻常的网络键盘侠。 想到这人的简历,游西雀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脑壳疼。 简历上只附了一张照片,里面摆满了奖杯。 随便拿一个出去打听,上面的名头都能够闪瞎同行的眼。 后来一打听聂准的名字,好家伙,人家一听这个名字,首先就是一句话:“失踪的少年天才。” 年纪轻轻就拿下诸多奖项,曾经震惊业界,然而都以为这是紫微星下凡的时候,突然听说他姐姐车祸死亡,留下一个小外甥。 接着人就失踪了。 游西雀猜测聂准估计是为了照顾外甥才放弃一切,那小男孩身体虚弱,动辄发烧感冒,没个人照顾恐怕不行。 但也只是猜测。 没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游西雀收回思绪,又翻了几遍花与剑第二章的内容,正寻思着怎样才能触发第三章,忽然,手机响动。 机核玛丽有回复了。 【机核玛丽 :……】 【游西雀:嗯……不好意思,我不小心从游戏里退出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似乎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是谁的意思。 游西雀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待着,红衣青年好奇地将脑袋搁在她肩窝,盯着游西雀手里这个发光的小机器,他已经奇怪很久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作为上个世纪活着的人,那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的发明。 修长的手指从后面伸出来,捣乱似的学着游西雀在屏幕上戳了戳,鲜艳的指甲在手机上戳出嗒嗒的声音。 “别闹。” 游西雀摁住他的手,“乖乖听话。” 青年皱皱眉,异色的瞳孔里闪烁一丝异样的光芒,然后瘪着嘴,乖乖缩回了自己的手。 游西雀回头看他一眼,发现这家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闷声闷气的,时不时唉声叹气,偏偏用那双澄碧的眼睛狡黠地瞅着自己,看上去怪傻的。 “下次再给你玩。”她说。 青年眼睛一亮,立马端端正坐好,但他生前是个大少爷,宽松的袍子鼓起,使得他反而像个笨拙的胖鸭子。 游西雀忍着笑,这时,机核玛丽的信息又发过来了。 【机核玛丽:进来,我时间不多了,他,很危险,你要小心。】 下一刻,又一串链接发了过来。 【游西雀:时间不多?】 对方并没有回答,反而又像卡机一样发了一串同样的话过来。 【机核玛丽:很危险很危险很危险很危险……】 【机核玛丽:小心小心小心小心小心!】 “神神秘秘的……”游西雀小声嘀咕着,但她也明白自己套不了对方的话了,看了一圈周围,位置安全,可以进入游戏,正准备点开链接,突然,动作一顿。 【游西雀:好了我知道了,别刷了,手机要死机了!哎,我能带点东西进去吗?……嗯,没什么,就几张卡牌,占不了多少空间,你可以做到吧?玛丽先生?】 那边又静默了好一阵。 游西雀挑挑眉,她只是试着这么一说,没想过会成功。 然而下一瞬,那边简单回了两个字:可以。 链接点开。 紧接着,耳边传来刺耳的嘈杂声。 游西雀蓦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秦照澜一脸“卧槽你他爹怎么在这”的表情。 这人高举双手,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眼看就要一剑劈下来。 “……” 游西雀蹙起眉,见状半点也没有迟疑,猛地抬脚,一脚把他踢飞。 作者有话说: 痛苦卡文中 第167章 凌娇 秦照澜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人, 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苦! “卧槽”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来,腹部一阵疼痛,整个人就像风筝似的的, 轻飘飘地被踢了出去, 手里的长剑哐啷落下, 加害者皱眉端着一张“你搞什么”的略带纳闷的脸瞅着他,无辜得跟他自个儿才是坏蛋一样。 秦照澜气闷, 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半晌,游西雀才缓慢醒过神来,她看了一圈周围,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小院子, 旁边挂着绿叶秋千,前面簇着一盏微弱的灯,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简单的饭菜,旁边围着一圈凳子, 想来她过来的时候, 秦照澜正准备吃饭。 院子外墙堵得严严实实,黑铁大门也密封紧闭。 院子往里,是一栋小洋楼, 估摸着价值不菲。 游西雀看了看, 想起来这是秦照澜他爸给他买的一处房产。 秦照澜和他老子作对, 虽然自己没什么能耐,脱离不了自家老子的经济支持, 但这座房子, 还是很有骨气地没来过, 因此, 房子即便没有人住过, 也四处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秦照澜大概也没来多久。 而自己,应该是直接被机核玛丽传送到了秦照澜面前。 “机核玛丽到底是谁?” 这服务也太贴心了。 游西雀一边咕哝着,而后走到那柄长剑边上,慢条斯理地将其拾起,触手冰凉,提起来却重若千金,剑身精致,花纹繁复,剑柄上也刻着一些暗纹,游西雀目光微凝,总觉得这剑柄上的暗纹有些眼熟。 她握住剑柄,拖着剑一步步来到秦照澜面前,剑尖与石头地面磨出异样清晰粗粝的声音,而后声音顿住,游西雀居高临下睨着秦照澜,微微眯起眼打量着他,而后才提起剑,用剑梢挑起秦照澜的脸,似笑非笑: “混得还挺好啊你。” 天空血月悬挂,黑色天幕上仿佛挂着一颗充血的眼球,冷眼注视着城里的一切。 游西雀背着光,黯淡的光线只从她身后为她描绘出冰冷的轮廓,剑光闪烁之下,一对漂亮而又淡漠眼睛在这个时候显得更为冷酷。 也只有相熟的人才知道这人只是长了一副这样的面孔罢了。 秦照澜动作微僵,眼神却狐疑地看向游西雀。 血月悬挂之际,这座城市会涌出许多非人类的“脏东西”。 眼前这个游西雀,是人还是鬼? 就在这时,大门嘎吱打开,游西雀微微晃了晃神,下意识抬眼看去,秦照澜见势,蓦地起身夺过长剑。 在游西雀手中重若千金的剑,在他手里却轻如无物。 秦照澜流畅地挽了一个剑花,下一瞬长剑如龙,气势汹汹直指游西雀,但又在她面前生生止住。 由始自终,游西雀连眼睛也不带眨一下,定定看着他。 秦照澜动作一顿,低低骂了一句,随手将剑放下,哐啷一声,骂道:“混得好就不会蹲在这鸟地方被你吓一跳了,不玩了不玩了,游西雀你就一天天欺负我吧你。” 话音刚落,一道女声横空插入:“澜?” 紧接着一个女孩快步走过来,紧紧地挽住秦照澜的手臂,像只受惊的猫,警惕地盯住游西雀。 秦照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最终没有挣开她的手,只低声说:“这是游西雀,我的朋友。” 话是这么说了,女孩依旧充满占有欲地贴着秦照澜,又黑又圆的眼睛始终盯着游西雀不放,苍白的面孔在血月映衬下,看上去竟然有些病人的憔悴,但她带着微妙攻击性和警惕的眼神,却又有一种谜一样的神经质。 短短的功夫,游西雀已经迅速打量了她一遍。 女孩理了一个整整齐齐的齐耳短发,她个子不高,身形娇小,游西雀少说比她高了一个头,从她的角度看,这女孩看上去就像一朵凶巴巴的黑蘑菇。 但她眼眶里布满疲惫的红血丝,眼睛底下也是一片青灰,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颜色也很淡,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郁的病态的气息。 还是朵病蘑菇。 游西雀在心里调侃了一句,目光落到女孩和秦照澜相接触的地方,唇角一勾,眼里多了几分戏谑,“澜?这是哪位啊,不给你的朋友介绍一下吗?” 秦照澜这个人,长得人模人样的,挂上眼镜别提多斯文,又生了一张好脸,从以前就浑身桃花,但这个人本质就是个孤寡独狼,做朋友还好说,以前喜欢他的女孩子,熟悉之后纷纷捏着鼻子跑路。 他脑子里仿佛生来就没有男欢女爱,对女孩从来不上心,别人就是主动接近他,他也是一脸不耐烦地甩开。 但也幸好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从一开始就绝不给人缥缈的暧昧希望,也因此避免了许多麻烦。 游西雀还是头一回看见秦照澜和另一个姑娘竟然这么接近。 “这是凌娇,她……”秦照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下一瞬,他微微蹙起眉,伸手掰过凌娇的手,“你怎么回事?跑出去一趟还会受伤,遇到那些鬼东西了?” 说话时语气凶巴巴的,还带着一点斥责,然而女孩听见后眼睛却一亮,连带着对游西雀的敌意也少了几分,她像一只被顺毛的猫,浑身都软了,乖乖地回答:“遇见了,但是我躲了起来,没有被发现,只是、只是摔了一跤……被吓到了。” 说到最后,她直勾勾地瞅着秦照澜,迟疑一瞬,突然抬起手举到秦照澜面前,“澜,好痛,吹吹。” 游西雀:……卧槽。 小姑娘掌心里就几道被地面磨伤的痕迹,估摸着第二天就没影了。 这也要吹吹吗! 游西雀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巨大电灯泡,浑身散发着刺眼的光,但更刺眼的是自己面前这对男女,而自己才是那个妨碍别人谈恋爱的大阻碍! 就很离谱! 更离谱的是,秦照澜还真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虽然没真做出吹吹的动作,但也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8节 游西雀沉默片刻,决定当做没看见,问:“你是怎么进入这个游戏的?”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凌娇。 凌娇? 这个名字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听过。 她这边思索着,秦照澜瞅了她一眼,“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你是打哪跳下来的?我还以为你是外面那些鬼东西,悄悄地就进来了,差点想砍下去,结果没想到先被你踹了一脚。”说到这,他还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好家伙,这女人下手越来越恶毒了! 那一脚再往下他就得做公公了! 游西雀挑了一下眉,“这能怪我吗?你知不知道现实里发生什么事了?打从你沉迷这个游戏开始,就开始进入失踪的状态,后来再听说你的消息的时候,是你邻居报警,说你好几天没出门了,担心你的情况……警察过去一看,再晚点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得了。” 闻言,秦照澜表情没什么波动,想来大概是知道这个游戏不对劲的,他给凌娇看完了手,凌娇就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睛。 见状,秦照澜微微皱眉,不耐烦地咕哝:“怎么回事啊,有这么累吗?”但双手却轻轻把她扶下来圈到自己怀里,那动作别提多仔细小心了。 游西雀眉梢一抖,她认识秦照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见他这样对一个女孩子。 她的目光落在凌娇脸上,忽然发现,不只是名字耳熟,连这张脸,竟然也是似曾相识的。 她肯定见过她! 等处理好凌娇了,秦照澜才抬起眼,轻蔑地笑了一声,“沉迷游戏?这游戏有什么好沉迷的,你觉得好玩吗?不好玩那我为什么要沉迷?我踏马也是误打误撞被拖进来的,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呢!” 秦照澜这才说起当初的事。 “那天我就是有人,莫名其妙给我发了个链接,说这是个什么超好玩的游戏,反正意思就那样,我一看到这个链接就想,这不会是病毒吧?我电脑里面还一堆可见,反正不能瞎打开,结果你猜这么着……”秦照澜抬起头,脸色一黑,“它直接把我电脑都黑了,然后我那些修复软件肯定就弹出来啊,我就顺着修复软件点呗,结果点开一看,什么也没有,然后我就睡觉啊,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骂骂咧咧,什么骗子软件! 但仔细回头一想,他电脑里面也确实没有那么个东西,算是他自个儿给疏忽了。 游西雀点点头,不过——“然后呢?” 秦照澜的流程怎么和她不太一样? 更何况,从后面来看,他似乎也能从游戏世界里面离开,和其他人无法下线的情况不同。 况且—— 游西雀狐疑地瞅着他,问:“你的公主呢?” “什么公主?”秦照澜一怔。 游西雀被他问懵了,“你没有吗?就是……进入游戏第一时间,创建角□□面的时候,不是有个npc的设定吗,那个就是公主呀,每个玩家进来的时候都有,按这个游戏的设定,‘公主’就是玩家进来之后的第一个伙伴吧?由玩家自己设定外貌和性格……嗯……” 后面的她没说下去,毕竟她自己也一知半解。 但秦照澜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闭上了嘴。 “什么玩意儿?我刚不是跟你说,我是直接就进来这里了,根本没有什么角色创建界面。”秦照澜蹙着眉说。 “……”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突然间谁也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阵子,秦照澜感觉到凌娇的身子沉甸甸压在自己身上,显然是已经睡沉了。 他这才放轻了声音,低语道:“不是,我知道你说的公主是什么,就是每个玩家身边那个像机器人一样的东西吧,也不是机器人,反正看着长着人模人样但不像活人……一眼看得出来,每个人身边都有,但我没有,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后来一想,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打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事情就一路奔向不正常的方向。” “而且……包括一些玩家说的权限。”秦照澜目光淡淡的,“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什么权限,虽然我不是红名,或者任何别的东西,但只要我肚子饿,就可以随手拿起可以吃的东西,完全没有受到等级权限的限制。很奇怪是吗?” “是挺奇怪的。”听到这些,游西雀反而平静下来,秦照澜这家伙,来到这游戏里就是开挂的。 “我发现我和别人不一样,很多地方都不一样,后来我就觉得,这世界恐怕有某些东西是针对我的,当然,开始我能下线的时候,也查了一些资料,但也查不到什么东西来,后来我逐渐开始不能离开这里了,就是……我开始,醒不过来了。”秦照澜嗤笑一声,“这个世界给了我最大的自由,却又再制止我的离开。”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离开?”说话时,他整个人都是毫无波动的,斯文的面容下隐隐带着一丝淡漠,“总要弄清楚不是吗?老游,有些事情我不问你,但并不代表我是傻的,这世界这么大,多多少少会有常识之外的东西存在,包括——我那位死去多年的母亲。” 说到最后,秦照澜看向游西雀的目光已经带了一点儿微妙的笑意。 “你见过她吧?” “……” “我看不见她,但有时候总能看见你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看向我身后、或者身侧……她好像总在我身边。”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但孩子总要长大,儿子总要离开老妈的保护,现在遇到这事,我不能继续当个老妈宝啊,人要自己学会走出去。” 血月之下,空气里弥漫着一层黯淡的雾气。 但秦照澜在这种光线下,整个人却陡然挺拔起来。 一时之间,游西雀忽然觉得自己这位朋友有些陌生。 秦照澜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长得像个稳重的男人了。 静默片刻,游西雀笑了笑,“回去你准会被大秦先生揍一顿,我去医院看了你一眼,你脸青嘴白地躺在病床上,别提多可怜,你爸拄着木杖站在你旁边,身后还跟着大伙保镖,脸色很不好看。” “嘶——”想到自家老子的棍子,秦照澜头皮一麻,“我是有原因的好不好!你得帮我说好话啊!” 顿了顿,游西雀扬了扬下颚,示意他身边的那个女孩。 “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她叫凌娇。”秦照澜说。 “我问的是这个吗?”游西雀似笑非笑的打量,女孩这时已经睡着了,就那么乖乖地挨着秦照澜,比起她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病态阴郁,多了一些懵懂单纯。 即便如此,也不能忽略她那种白得几乎像死人一样的肤色。 只看一眼,游西雀便忍不住微微蹙起眉。 这女孩不对劲。 她看起来几乎不像一个活人。 她在鬼怪堆里面待久了,甚至觉得,这姑娘的模样更像一个死去多年的女鬼。 可她醒着的时候,又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 一旦产生怀疑,便像在心底扎根的种子,蓬勃地生长起来。 游西雀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就在这时,沉默了一段时间的秦照澜忽然抬眼看了看她,问:“她是凌娇,你不记得?” 游西雀:? 不等她说话,秦照澜像是猜到她之前想的事,淡淡地说:“她一直都是这么奇怪,你不用在意,她不是坏人,不管怎么样,总归……不会害我,这世界上除了我老子和我妈,只有凌娇绝对不会害我。” 顿了顿,他垂下眼皮,略带讥诮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遇上她了,可能就是孽缘吧,事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认了。但在这个游戏里,我是进来第三天后看到她的,那会儿我正好被其它玩家围堵,凌娇突然出现把我带走,老游,你知道吗,这游戏里,这城市地底下竟然有地道,现实里怎么可能会有?但游戏里就是有,凌娇就是把带到地道里,下面没有鬼怪,也没有别的玩家知道,就像一个安全通道。” “不过……这地道也在不久前坍塌了,我估计这游戏的数据代码出了问题,有时候会不太稳定,比如说血月,原本规定是一周出现一次,但现在,似乎越来越频繁了,按照原来的时间,应该是要到后天才出现。”秦照澜看了一眼天,这时,远处爆发出一阵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火光升腾,几乎染红了大半个天空。 尖叫声、嘶吼声充斥在这座城市里,绝望和杀戮正在疯狂蔓延。 “凌娇进游戏比我早,对这个游戏了解更多,这其实也不奇怪。老游,对她,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凌娇和我曾经是一个学校的。”说到这里的时候,秦照澜目光复杂,平静无波的瞳孔里似乎酝酿着一场疾风骤雨,但最后,在触及女孩的时候,那种暴雨又奇妙地缓和下来。 但当他说到这女孩和他曾经同一所学校的时候,游西雀一个激灵,那些不那么重要的、被遗忘的记忆,骤然间卷土重来。 “卧槽!”她惊讶地睁大眼,“不是吧,是她?!” 秦照澜是招桃花,但多数都是招烂桃花。 正常女孩子哪看得上他这样的孤寡独狼,在游西雀的记忆里,他最大的一朵烂桃花,恰好发生在他还在念书的时候。 当时秦照澜整整失踪一个月,连他爸那样的人也找不到他。 后来才知道,这人是被人家姑娘给绑架了。 找到的时候被锁链锁在床上,穿得倒是整整齐齐,模样也没有受过什么伤,床头有电视机提供娱乐,但锁链偏偏把他困在这几米之内,顶多能上个厕所。 找到他的人一眼就看到他在床上骂骂咧咧的,他人表面是没事,但一个月没有离开过这里,精神已经不太对劲了,暴躁易怒,对光线和声音都十分敏感。 别人正想把他救回去,那个女孩苍白着一张脸,阴郁地来到他旁边,死死搂住他的脖子,龇牙咧嘴地跟别人说,秦照澜是她的,谁也不能带他走。 但过来的都是彪形大汉,一个小姑娘当然是阻止不了的,秦照澜被带了回去,他爸立马让他转学,倒也没追究人家女孩犯的事,听说是秦照澜不计较了。 可不计较归不计较,他也不想再看见对方。 这种事,相爱的时候,你情我愿的时候是情趣,强迫起来那是犯罪。 女孩名字就叫凌娇。 游西雀也知道这件事,以前见过一回,听秦照澜说,两个人是一块儿打游戏认识的,后来发现在一个学校念书就逐渐在一起玩了。游西雀看见凌娇那回,凌娇浑身灰扑扑的,还和现在一样修了个蘑菇头,放在人群里一眼就找不到。 但她紧紧地跟在秦照澜身后,阴郁沉默,可只要秦照澜跟她说话,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就会陡然亮起来。 可在秦照澜看不见的地方,这女孩又会用那种阴冷而又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 那件事发生后,秦照澜再也没有提过凌娇,朋友们偶尔会拿这件事打趣,但也不敢细说,久而久之游西雀就把这事给忘了。 过了好半晌,游西雀才表情微妙地挤出几个字:“确实挺孽缘的。” 但下一瞬,她目光落在秦照澜轻轻落在凌娇肩头的手上,笑了一下,“但只要你受得住,那就是缘分吗,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 闻言,秦照澜一脸费解地瞅了她一眼,“好端端你扯我身上干什么。” 游西雀耸耸肩,“行,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得带她离开这里。”秦照澜将那把剑捡起来,月光下,剑身凛冽,锋利无比,“再遇见她之后,我仔细想了想,凌娇这个人,从以前就被人称之为疯子,她做事偏激又怪癖,不同寻常,也不爱和别人说话,正常人也不喜欢和她做朋友,那时候……我唯一接近她的人,以她的性格,会那样做其实也正常,况且这么多年过去,大老爷们一个,什么事放不下啊?跟女孩子家家计较什么,我踏马早忘了那间屋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出现古怪的声音。 呼、呼、呼…… 似乎是一种沉重的喘息声。 秦照澜把凌娇放在长椅上,而后站起来说:“我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那时候我应该回头仔仔细细看她,她一个人总会行差踏错,有我看着总会好一些,我得带她从这里出去,我一个人没有关系,但她一个人,恐怕会出事,我得带她回到正常的生活。……外面好像有‘客人’,我出去看看,等我清理掉那些东西,我来叫你们离开。” 他深深看了凌娇一眼,女孩睡得很沉,但眉头紧蹙,偶尔发出奇怪的呓语。 似乎睡梦也不安稳。 “她会做噩梦,到时你只要轻轻拍她的脑袋,就会睡个好觉。”秦照澜抬眼,却看见游西雀用一种微妙的笑意看着自个儿,他心里纳闷,“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啊,就有的人吧……是不是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话啊?” 好大一盆狗粮往她嘴里塞呢! 不等秦照澜做反应,游西雀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咦?你手里那把剑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没问题?” 即便是在这种黯淡的光线下,那把剑也粼粼生辉,光泽沿着剑身上的暗纹流淌,如同无数道银龙盘旋。 游西雀心里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她总觉得这把剑自己也应该在哪里见过才是。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09节 “剑?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从我进来就在我身边了。”秦照澜也觉得奇怪,但他没有多说,这一切怪事早就习以为常。 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院子里霎时间静了下来。 短短时间内知道了太多事情,游西雀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捋起,顿了顿,她对着空气问道:“盒盒,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呗,知道是怎么回事不?” 秦照澜。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认识的秦照澜,除了他妈妈天天飘在他身后保护他,别的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还有他父亲。 那把木杖,还有大秦先生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黑纹…… 游西雀蹙起眉,秦照澜他爸妈反倒是有点古怪。 但这游戏对秦照澜也太友好了吧! 别人都得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去升级,就他一进来就权限全开?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低低的呜咽声,游西雀抬眼看去,只见那姑娘蜷缩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果然是在做噩梦。 顿了顿,游西雀坐到她旁边,缓缓舒了一口气,小声咕哝:“算了算了,人都交到我手里了,还是得好好照顾,凌娇估计知道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突然,她手上动作一僵。 游西雀脸上呈现出一种茫然与困惑交织的情绪,而后她缓慢低下头,近距离注视凌娇。 皮肤质感真实,至少看起来像个人。 顿了顿,游西雀再一次缓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她脸上的皮肤。 下一秒,只觉得指尖所触及的地方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死人才有的冷硬。 “凌娇……是什么东西?” 游西雀蹙起眉,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她蓦地睁大眼,只见眼前的凌娇,身形骤然变得透明,眼看就要消失! 第168章 公主 游西雀眨眨眼, 但马上,凌娇那近乎虚影的身体又重新有了实体。 而这个变化仅仅发生在短短时间内。 但游西雀确认,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凌娇不是人, 至少, 在这个游戏里面……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玩家。 “甚至, 凌娇很有可能跟这个游戏有很大的联系,哪有这么巧的事, 秦照澜进来没多久就和她遇见了,那——” 不知想到什么,游西雀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下一瞬,她忽然对上一双冷沉沉黑魆魆的眼睛。 “啊……” 凌娇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游西雀乍一下对上她的眼神,突然有点儿尴尬,但突兀地别开视线似乎会更尴尬,只好默不作声地和她对视。 就这么尴尬地僵持了一会儿。 那股浓重的喘息声再度响起。 很沉的一个声音。 又十分靠近。 几乎就在耳边。 但周围除了她和凌娇, 已经没有别人了, 况且,秦照澜的这栋别墅,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功能, 即便外面再过混乱, 这里始终风平浪静, 就好像被那些鬼怪所忌惮一样。 但忌惮什么呢? 游西雀拍拍凌娇的脑袋,“嘘, 别出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 秦照澜误以为那东西是在外面, 但现在一看, 也许是在这个院子里。 被拍过脑袋的凌娇惊诧地瞪大眼睛。 游西雀站起来, 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事物,院落开阔,但由于太久没人打理,杂草丛生,往里是一栋三层高的别墅楼,一楼中间凹陷,二楼是两扇高大的落地窗,三却是两堵墙。 “咦?这房子怎么这么奇怪?”游西雀打量着这栋楼,一脸匪夷所思,“为什么只有二楼有窗?从某种程度上看,几乎长得像一张瘦削的脸,刚才是这样的吗?应该不是吧……它长得这么奇怪,我应该一进来就能看见了。” 仔细一看,这栋楼给人的感觉越发诡异。 真是带着一种微妙可怕的起伏感。 就好像身处沙漠之中,远远出现了一片海市蜃楼,光线折射下别墅微微起伏。 但这是一座长得像人脸的房子,两扇黑幽幽的落地窗如同两颗硕大的眼珠子,它仿佛伏在地上,两条手臂化作院墙,无力地搭在地面。 呼、呼呼—— 夜晚的冷风呼啸。 意识到什么,游西雀浑身一僵,她下意识地握住凌娇的手,把她从凳子上拉起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那两扇黑魆魆的窗,而后一步步往后退。 她压低声音对凌娇说,“不要出声,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话音刚落,喘息声陡然停止。 四周一片死寂。 外界的嘈杂声似乎离这里十分遥远。 院落里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凌娇的手一片冰冷,没有任何人类才该有的体温,在某一瞬间,游西雀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先警惕身边这个像死人一样的姑娘。 但下一瞬,她的手忽然被用力的反握住。 游西雀转过头,凌娇直盯盯地看着她,而后张了张口,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快跑。 突然,咔嗒一声。 两道幽幽的红光亮起。 游西雀缓慢抬起头,却见二楼的两扇窗,突然变成了两只硕大的眼珠子,在黑色的夜幕中闪烁着极其诡异的光芒。 整栋楼都在扭曲。 而后就在这种扭曲中,逐渐变成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它居高临下地睨院落里的两只“小虫”,裂开嘴唇,轻轻地笑了起来。 轰! 地动山摇! 墙壁颤抖,窸窸窣窣掉下落石。 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暗骂一句,怪不得外面的东西不过来,原来是因为这里有个大的! 突然,一条惨白的手臂如同大蛇从天而降! 余光一瞥,两侧的院墙消失,果然变成了它的两条手臂!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在这玩意儿面前待了这么久,游西雀头皮都快炸了,她一把捞住凌娇,“走,我带你离开,秦照澜应该就在不远处!” 凌娇没有作声,暗沉沉的眸光微微闪烁,最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才刚跑开原地,一个硕大的巴掌就拍在了地面,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地面破裂,以那只手为中心,如蛛网向四面八方裂开。 回头一看,那栋别墅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头颅几乎都能顶到天际的红眼巨人! 腥臭的气息从他口中呼出,牙齿缝隙布满血肉和红丝。 游西雀带着凌娇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心里却止不住惊讶。 她好轻。 凌娇轻得几乎像一片羽毛。 地面疯狂震颤,那个红眼巨人口中发出疯狂大笑,突然,游西雀两人的头顶被一片阴影覆盖,红眼巨人发现她们了! 眼看拳头就要砸下来,这时,旁边冷光一闪,游西雀连忙摁住凌娇低头,紧接着一把利剑横空而出,险险削断一根扬起的发丝,而后猛地刺进手掌中,伴随着红眼巨人的嚎啕,秦照澜将剑拔出,切菜般削掉五根手指。 “你是想把我的头给削掉是吧?”游西雀白了他一眼,秦照澜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正想伸手去拉她,突然,旁边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他拍开。 在秦照澜惊诧的目光下,红衣青年悬浮在半空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将游西雀揽了过去。 “牛啊,这哥打哪儿冒出来的啊?”秦照澜一脸错愕,“哎不对,老游你身边啊还有男的?” 游西雀:“你是鄙视我还是不把你自己当男的?” 秦照澜一噎,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即便如此,还是没忍住多瞅了谢迦几眼,心里直犯嘀咕。 顿了顿,看着顶上的红眼巨人,又忍不住头皮发麻:“怪不得这里安全,原来是这玩意儿在这里,谁敢过来啊?老游你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是这一带最强的鬼怪,吃人也吃鬼,一开始还没这么大只,就小小一个,后来生生靠吃别的鬼把自己撑成这样的……但平时也不怎么出现,这游戏是不是快崩了,被它这么一折腾,这游戏那不全部灭绝?” 地面轰隆作响。 一路跑到十字路口才发现,前面竟然发生了车祸,车辆爆炸,火焰烧了一片,空气炽热。 飘荡的鬼怪与玩家混乱流窜,但这一切都在红眼巨人出现的时候结束,它被砍断了手指,愤怒地在夜空中嚎叫,疯狂用手臂捶打地面。 就在这时,游西雀手臂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下一瞬,乌鸦猛地窜出。 它像利箭般向前方飞去,游西雀惊讶地顺着它的方向看,蓦地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下,再仔细看,它双眼无神,根本没有看向任何人,一颗头颅静静地歪在柱子顶端,脖子以下的红血丝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下面那根光彩炫目的光柱。 不知不觉,几人竟然已经逃到了往生塔。 四周弥漫着异常甜腻的香气,游西雀蹙起眉,忍不住皱了皱脸,秦照澜也闻到了这股味道,下意识骂了一句:“卧槽,怎么香得这么恶心啊!” 没错,这个味道甚至香得有些发臭。 然而游西雀看到那颗人头,心底一沉,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肯定又有岑右深的一笔。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0节 无论是陈阿姨还是白隐,在他们的事件中,都曾经出现过这颗像人头一样的“植物”——人头株。 “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和谢迦之前说过的那群……被杀害的异人又有什么关系?它们既然有能力创造出三个用来保护族人的盒子,为什么不能创造出能复活族人的东西呢?” 游西雀胡乱想了一通,下一瞬,一具冷冰冰的身体被放到她怀里,秦照澜看了凌娇一眼,而后对游西雀说:“照顾好她。” 说完便提着剑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而往生塔周围,烈焰熊熊,就在这火光中,不知什么时候汇聚着重重叠叠的人影,它们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脸上却没有五官,死灰色的皮肤与死人相似,就在他们赶到往生塔的时候,这些没有脸的东西就已经幽幽地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游西雀皱起眉,心里隐隐升起一个感觉,它们似乎在制止他们靠近往生塔。 “但为什么?” “往生塔不是每个玩家升级必经的路吗?” “难道是因为……我们没有带来‘贡品’,让它们感到了危险?” 游西雀抬起头,仔细观察着眼前这根光柱。 刺目的光几乎让她两眼冒花,但就在这个时候—— “咦,上面是什么?” 只见光柱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字母和符号,成端分布,隐藏在光柱中飘荡,看起来就像…… “代码。” 游西雀回过头,却见凌娇的身体愈加白得近乎透明。 不,她的身影,确实正在逐渐消失! 事已至此,游西雀已经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她静静地看着凌娇,女孩身影闪烁,时而清晰时而透明,就像一个不稳定的电子影像,随时都会因为机器断电而消失。 游西雀说:“这毕竟是个游戏,哪怕利用再多的东西去创造,它也是个程序,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是这个程序的代码?。” 凌娇点头,她的目光落在那些代码上,黑沉沉的眼珠子里突然多了几分哀伤,而后她的手里,突然凭空多了一把锤子。 她把锤子交给游西雀,说:“你想的没没错,只要砸碎它,这个游戏就会结束。” 说完,她移开了视线,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不远处持剑斩杀鬼怪的秦照澜。 接着那双总是黑沉沉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她好像突然被光辉点亮的萤火,然后猛地一下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游西雀一下。 游西雀:? 但她眼里的敌意很快就熄灭了。 凌娇垂着双手,脑袋也习惯微微低垂,然后用由下往上的眼神小心地看着游西雀,既忐忑又惶恐,甚至不太敢直视她,只是用那种,只敢用那种偷瞄的眼神。 其实她一直很羡慕游西雀。 羡慕着、嫉妒着。 无关其他,仅仅是因为她能像寻常人 片刻,凌娇跟游西雀说:“你用锤子把它砸碎吧,那些东西都是用代码写进来的,只要砸碎,这一切都会消失。” 说话间,她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秦照澜用那把剑每砍掉一个人影,凌娇便会更疲倦一分。 游西雀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无比笃定地说:“你是机核玛丽。” 凌娇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而后有摇了摇头。 “不,我是这个游戏的创建者,或者说——他们都叫我,公主。” 说完,她示意那把锤子,说:“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一切,但这个世界是有寿命的,它正在逐渐崩坏,我已经没有能力告诉外界更多人这些事情。” 她的语速变得很慢,似乎每一句话都很艰难,又像一具生锈的机器,运行得断断续续。 “这个游戏是我一手创造的,高维数字公司的人负责维护,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而我,以为创建了这个游戏,被他们称之为公主,但事实上,这个称呼并不是从他们开始的。”凌娇缓慢说着,这时,随着那些人影步步逼近,红衣青年挡在不远处,一时间,往生塔下这小小的地方,竟然是最安全的。 “是一个男人,他问我,你想不想创造一个世界。”凌娇说,“我不想,我对这个没有兴趣,我拒绝了他。” “但马上,他跟我说……”她低垂着头,情绪十分低落,“如果想要讨别人喜欢,要经常送礼物才可以,我已经让他那么讨厌了,要是、要是……我把游戏送给他呢?” “那个人,是不是岑右深?”游西雀说。 “你怎么知道?”凌娇惊讶,但她并没有纠结太久,凌娇癫狂而又绝望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秦照澜的背影上,她苦恼地说:“但是这一切都是错的,我被骗了,他根本不喜欢我的礼物,而且、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个游戏……” “ 那个男人告诉我要创建什么样的世界,我就把他给我的东西录入,过程中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可是他说得很肯定,我从小就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要怎么做,岑老师是第一个告诉我,以前我那样对澜,会被讨厌的,而我也确实被讨厌了,他教我怎样才会被他喜欢,一直以来,我都很相信他。” 凌娇露出了茫然委屈的表情,但更多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说我可以创造出一个特殊的世界,一个特殊的游戏,我什么也不懂,只会玩游戏和做游戏,剩下的一个,只有澜……我好像只有这三样东西,但是我已经失去过澜了,所以我想把他要回来。可是不对!” 她忽然提高了声调,“我不喜欢这个游戏!这里不好玩!游戏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很痛苦,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痛苦,岑老师却一直告诉我,我没有做错,可是他骗了我!” 然后她把秦照澜拉进这个世界,像孩子一样,得意地捧上自己最好的玩具,却听见秦照澜说:“不好玩,难道你觉得快乐吗?” 快乐。 凌娇一怔。 对啊,她不快乐。 这个游戏,比她以前做的任何游戏还要糟糕。 “我创造了一个充满杀戮、却没有快乐的游戏,我搞砸了。”凌娇沮丧地说,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秦照澜的背影,低声说:“他总能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 可是她配不上他 自己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上学还是亲戚凑的钱。 也没有朋友。 不懂看人眼色。 不知道怎么样去喜欢人,也不知道怎么被人喜欢。 她糟糕透顶。 甚至,她把他拉进这个世界,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会因为自己而死的。 她不想要他死。 凌娇低垂着头,模样非常可怜,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离秦照澜更远了,这种感觉令她自卑和愧疚,她双手颤抖,要咬着牙才能让自己稳稳地站在这。 她还有事情没做完。 要把他送出去才可以。 这女孩又在用乌黑的头顶对着自己了。游西雀蹙起眉,她能感觉到凌娇那种懊恼,因此当这女孩每次对自己露出敌意的目光时,总觉得好像遇到一只胆小又虚张声势的小狗。 她并不讨厌她。 她张了张口,正想说秦照澜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两人搞什么呢,张开嘴好好说话有那么难嘛,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地面一阵颤动! 地动山摇之际,天空被一片恐怖的阴影笼罩! 云层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睛若隐若现。 一颗硕大的头颅,在黑漆漆的夜幕中,居高临下地睨着底下的所有人。 那个红眼巨人找到他们了! 下一瞬,凌娇忽然握住游西雀的手。 她直勾勾地看着游西雀,眼神坚定且决绝。 “我已经开启了毁灭模式,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崩塌了。” 说话间,光柱里的代码如同萤火虫般飘了出来,人头株在光柱上凶神恶煞地瞪大眼睛,而后仰起头,痛苦地无声哀嚎。 “你……”游西雀的话未说完,凌娇忽然把她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处,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几乎快要消失了,但她的语速也在这时快了起来,仿佛回光返照。 “秦照澜的出路,在这里。” “什么——” 突然,秦照澜回过头,错愕地看着她:“老游?” 游西雀茫然看过去,下一瞬,一个方框弹在她的面前,上面只有一行字:你已被管理员踢出游戏。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眼前出现一道道斑驳的光纹,而后凌娇握住她的手,用力提起那把锤子,狠狠砸向光柱。 噼啪—— 伴随着清晰的脆响,犹如镜面破碎,眼前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条条狰狞的裂痕。 在那个红眼巨人愤怒的吼叫声下,声音愈加清晰繁复。 噼里啪啦! 而后一切光线和色彩褪去,整个世界变成一团虚无的黑。 除了黑,一无所有。 见状,秦照澜愣了一下,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凌娇在砸碎光柱后,便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周围的魑魅魍魉尽然消失,一切威胁似乎都消失了,但同时,也失去了任何声音。 秦照澜顿了顿,他一步步走过来,神色平静。 凌娇甚至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她颤抖着、恐惧着,这一次,肯定比之前还要更讨人厌了。 她是个怪物的事情,一定被发现了。 而后秦照澜走到了她面前,他没有出声。 凌娇却觉得他沉默了有一个世纪,但就在这时,一双温热的手把她抱了起来。 秦照澜清俊的面孔带着一丝冷意,她只有在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把他锁起来的时候,见过他这副表情。 可他的声音却是有温度的。 “走吧。” 短短两个字,没有恼怒,没有责怪,好像一件多么稀疏平常的事。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1节 甚至,他没有再看向游西雀。 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游西雀也愈加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但她看着秦照澜远去的背影,心里忽然低低叹了一口气。 想来也是,秦照澜在游戏里和凌娇相处几个月时间。 他怎么会不知道? 恐怕早就做好了和她同生共死的准备。 再次睁开眼,眼前已经是熟悉的天花板。 她又回来了。 游西雀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有种灵魂都被吸走的错觉。 下一瞬,手机忽然传来消息。 打开一看,滕玉华给她发来一串地址,后面附着一句话:机核玛丽登录微信的地址,这里曾经是高维数字科技公司的另一个地址,但警方已经搜过,没有异常。 游西雀看了一眼,利索地穿好衣服拿起机车钥匙,伴随刺耳嗡鸣,机车在光照下闪烁着流利的光泽。 总会有些东西,藏在寻常人看不到的角落。 第169章 没有提要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陈旧公寓。 游西雀拿着从滕玉华那里拿到的钥匙, 顺利进入公寓,只见里面的家具都用白色的布帘遮盖,地面灰扑扑的, 偶尔有几个脚印, 显然除了警方以外, 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甚至,这个公寓可能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荒废。 然而游西雀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打从进来之后, 手臂就传来阵阵刺痛,乌鸦不安地挣扎,屡屡试图从里面飞出来,空气阴冷, 仿佛充满着粘稠冰冷的气流,游西雀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她有一种错觉,这个屋子看似空荡荡的, 实际上每一个角落都站立着寻常眼睛看不见的东西。 它们在另一个时空冷眼观察, 保持静默,直到外来者离去。 “机核玛丽、也就是凌娇……她的信息如果是从这里发出的话,那么, 这里一定有问题。”游西雀心里有点着急, 凌娇跟她说完那番话之后就把她踢出了游戏, 后面砸碎往生塔,世界崩坏, 凌娇显然已经做好了毁灭的准备,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 “秦照澜没有醒过来, 还有凌娇……”游西雀蹙起眉, 指尖仍有一丝冰冷的错觉, “凌娇说,秦照澜的出路在她的心口……当时的感觉,我的手指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凌娇的胸口里面,不是心脏,而是别的东西?” 公寓里空无一人,四下寂静。 天已经临近傍晚,夜幕逐渐落下,短短的功夫,连最后一丝光芒也消失了。 周围暗沉沉的。 游西雀仔细搜索了一番,和警方的结果一样,这里只是一间荒废的公寓。 高维数字公司也不是一下子扩大的,在他们只有几个成员的时候,曾经以这里为办公地点,后来逐渐发展,才搬到正经的办公楼去。 顿了顿,游西雀捏着几张卡牌,“青灯、辛月,还有旺财,帮忙找一下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东西。” 话音刚落,黑暗中,影子鬼苍白的脸一闪而过。 从公寓楼外面看,透明的玻璃窗面,一个没有腿的女人幽幽飘在半空中,旁边是一个没有头的少年。 游西雀掀开沙发上的白色布帘子,叹了一口气,坐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光忽然生硬地照进她的眼中。 窗帘开着,月光倾洒而落,与此同时,公寓楼里的一切东西,在月光下几乎无所遁形。 咦? 游西雀惊讶地睁大双眼。 地面有一把镜子。 这把镜子没有边框包围,仅仅是一片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镜面。 月光落下,恰好照在镜面上,光线折射落到游西雀脸上,她下意识眯了眯眼,而后将这把镜子捡起来,但就在下一瞬,镜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侧影! 应该是个年轻人,他在游西雀身后一闪而过,神情萎靡,脸色惨白,身上穿着休闲短袖,整张脸胡子拉碴,但他的眼神却呈现出某种病态的疯魔与痴迷。 他似乎很忙。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瞬,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脸,她见过! 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 游西雀抿起唇,忽然间福至心灵,她微微转动镜子,下一瞬,竟然在镜子里面看到了和公寓里完全不同的景象! 仍然是一间被荒废的肮脏的公寓。 然而里面却密密麻麻伫着人影,镜子的方向追随着之前那个年轻人,只见他走进了另一端的房间,大约是个书房,然后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凭空对着桌面敲敲打打,似乎在敲击键盘。 除了他以外,偌大的公寓里,竟然还有好几个人面无表情,眼神执着地盯着前方。 心跳骤然加快,游西雀下意识地放低了呼吸,她忽然确定了一件事,除了自己以外,这里确实还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 只是那些“东西”虽然和她在同一个地方,又不完全在同一片区域。 就好像有了第二层空间。 短暂的不安后,游西雀已经平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握着这把镜子,再一次缓慢转动,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角度一点点偏移,而后终于来到了自己右侧的方向。 她坐在沙发上,这里前不久才被她掀开白布帘子,底下很干净,至少除了她以为,漫长的时间内,没有第二个人坐上来过。 然后她发现—— 就在她右边的位置,沙发上竟然凹下去一块。 似乎有个看不见的人就坐在那里。 游西雀呼吸一顿。 下一瞬,一张脸死气沉沉的脸陡然填满镜子,一双被框在黑色眼睛里的细长眼睛,像一只要吃人的狐狸,从镜子里恨恨地瞪着她。 紧接着,噼啪一声,镜子破裂! 嘭! 镜片飞溅,带着一股恶意刺向游西雀的脸。 游西雀伸手挥开,她立马站起来,对余青灯说:“青灯,看看这屋子里还有没有镜子。” 她怀疑那群“东西”就藏在镜子里! 说完,游西雀打开微信,找到小夏的名字,不久前小夏给她发送了高维数字公司在办公大楼下被逮捕而后集体自杀的视频。 游西雀调了静音,点开看,领头的眼镜男,恰好就是刚才坐在她旁边的男人! 甚至,她从镜子里还看到了好几个高维数字公司的员工。 这群死去的人,竟然都在这片镜子里面“复活”了! 镜片哐啷落地,游西雀把碎玻璃捡起来,只见破碎的玻璃镜面上泛着扭曲的光斑,就在这时,乌鸦忽然从她手臂上窜出来,游西雀顺着它的方向跑去。 里面是一个书房。 由于封闭许久,所有的家具都被厚重的布帘子遮住,乌鸦在一个高大的柜子前盘旋,但柜子被布帘挡住,看不到它真实的模样。 然而当游西雀站在这里的瞬间,忽然,面前吹来一股阴冷的风。 她心底一惊,在她面前的,除了这个被布帘盖住的柜子,什么也没有。 柜子怎么会有风?! 除非,里面还有另一个入口! 唰! 游西雀把布帘拽下来,下一瞬,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的模样。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座高大的封闭式书架,透明的玻璃门板在这种光线下如同一面光滑的镜子,游西雀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影子。 就在这时,突然,镜子里的“游西雀”幽幽地勾起唇角,黑魆魆的眼睛诡异地盯着她,而后影子渐渐透明,消失在了镜子里面。 她怔了怔。 噼啪! 镜面再度破碎! 眼看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游西雀心念一动,她回头看了影子鬼他们一眼,低唤一声:“跟上。” 说完,猛地拉开书柜。 里头一本书也没有,映入眼帘的,竟然又是一面镜子! 但这一回,镜子里倒映的,同样是这间书房,不同的是,那些原本覆盖在家具上的布帘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痴狂的人,他们坐在任何可以坐着的地方,直盯盯地盯着虚空的前方,双手抬起,手指疯狂地弹动,是那种敲键盘的手势,仿佛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台电脑,一个键盘。 游西雀心里咯噔一下,回头一看,赫然发现,仅仅是开门的瞬间,自己已经来到了公寓的“另一边”。 这些当着镜头吐血暴毙的高维数字员工,僵硬地支着身体,疯狂地操控着自己手里那台根本就不存在的电脑。 而游西雀的出现,也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依旧执着、疯狂、专注地进行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原本一片死寂的公寓,也突然多了许多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这些声音很远,又似乎近在耳边,夹杂在嘈杂猛烈的键盘声中。 “游戏崩坏,快修复!” “公主背叛了!她为什么要背叛?天啊,她竟然启动了自毁模式!” “启动复原模式!” “疯了,复原模式根本跟不上公主的速度!” “完了……我们的世界要毁灭了!” “重生!重生!重生!啊!复活!” “不!往生者是创时代的游戏,没有人可以毁灭!即便是它的创造者也不行!” “快联系岑老师!” “不行、联系不上!岑老师失踪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2节 “究竟怎么回事?现在开始打开监控!” 下一瞬,空气里忽然漂浮起古怪的光点,这些光点如同萤火中,在半空中幽幽飞舞,游西雀仔细一看,这些漂浮的光点竟然是一个个发光的代码! 这些代码漂浮着,汇聚着,如同一条闪烁的银河,在这间公寓里流淌,游西雀立马跟在后面,不一会儿,这些发光的代码竟然自动组合成一段又一段的程序编码。 咔嗒咔嗒咔嗒。 清脆的键盘声紊乱且迅速。 突然,余光瞥见一个高维数字公司的员工。 只见一串代码从他的手里飘出来,紧接着,这个男人浑身痉挛颤抖,血水从他口中喷出,他像是突然犯了癫痫,双手僵硬,头颅疯狂抖动,两眼翻白,本就煞白的面孔竟然在短短的瞬间苍老枯皱,变成一张皮肉紧紧贴着骨架子的骷髅。 不仅仅是他,随着半空中的光点越来越多,这些早就已经死去的人,甚至连鬼魂也在枯萎! 游西雀脚步顿住,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就在这时,那些汇聚起来的程序编码,突然闪烁起了怪异的红光。 紧接着,红光扭曲着蠕动着,而后客厅里的大电视机,突然开启,发出滋啦滋啦的嘈杂怪声,屏幕泛起雪白花点。 噼啪。 伴随一声刺响。 雪白花点消失,屏幕逐渐清晰起来。 漆黑的空间里,只有一条看不见底的道路,而在那条道路上,秦照澜背着凌娇,提着剑,一瘸一拐地往未知的前路跑去。 而在他怀里,凌娇气若游丝,身影正在逐渐消失,丝丝缕缕的光点从她身上冒出来。 电视机外的游西雀见到这一幕,微微蹙眉,比起凌娇极有可能消失这件事,她的目光落在那条道路的尽头,那里似乎藏着某种不详的东西。 手臂传来强烈的刺痛,这种痛觉让她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这时,凌娇忽然抬起眼。 游西雀怔了怔,凌娇正在透过虚空,看向外面的自己。 而后她看见凌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心脏。 游西雀抿起唇,蓦地转过身,无视周围那些逐渐消失的鬼怪程序员,快步在周围搜寻,终于,找到一个房门紧闭的卧室。 一脚踹开卧室,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游西雀动作顿住,静默片刻,忍不住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另一边。 喘息声、汗水、还有男人流畅的下颚。 凌娇艰难地抬起头,她看着秦照澜的侧脸,心底悄悄地想:自己太糟糕了,如果没有喜欢过秦照澜,会不会好一点? 那样,他的生活就永远不会被她打扰了。 过了好长时间,凌娇低声说:“你不要再背我了,我走不了了,还有……对不起。” 她是这个世界的一切,这个世界要毁灭,她怎么还能活下去呢? 第170章 为了人类 凌娇的声音不大, 但听在秦照澜的耳朵里,却十分清晰。 秦照澜脚步一顿,沉默片刻, 说:“我带你走。” “可我走不了了。”凌娇定定看着他, 这一瞬, 她忽然意识到,秦照澜并没有生气, 这个发现反而令她变得更难受,她从小都是一个人待着,像种在黑暗里的一朵蘑菇,阴郁孤僻, 别的小孩见到她像见到了鬼,避之不及。 长大后,秦照澜是第一个毫不介意来接近她的人。 他像闪耀的太阳,将她从沼泽中拉出来。 她贪恋他。 于是做了糟糕的事。 可即便那么多年过去, 她又一次……她总是原地踏步, 从来没有成长。 但这一次,秦照澜没有生气。 他好像完全接纳自己了。 “走不了也要走。”秦照澜冷着脸,表情严肃, 这时, 他才认认真真地跟凌娇说:“你这个人, 自己想要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考虑后果, 以前把我关起来, 没有想过我会发疯, 现在把我拉进来, 又想自己擅自结束。 ” “凌娇,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不可以这样。”他对上凌娇胆怯自卑的眼神,“既然做了,就得有始有终,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不要提前说放弃,但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所以我可以耐心等你想明白这些道理。” 说到最后,他声音忽然又柔和下来,嘴上的话却毫不客气:“老子算栽你手里两次了,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你,他大爷的,凌娇,给老子支棱起来,别给我整那些磨磨唧唧的东西,等一切结束,再把你想说的话好好告诉我,现在,我不想听。” 说完,他把凌娇从自己身上放下来,而后牢牢握住她的手,坚定不移地带着她往前走。 他想过了,自己是摆脱不了身后这个神经病了。 这人做事偏激又执拗,好端端的突然就能给你炸雷,等她自己明白是不可能的了,既然总要和她相遇,那就从现在开始教她好好做人。 岁月那么长,有的是机会。 前方一片黑暗,秦照澜面无表情地走着,恍惚之中,似乎看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在人声鼎沸的网吧里,空气里尚且弥漫着二手烟那股劣质的味道,在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他无意间经过一个角落,余光却瞥见屏幕里操作犀利的小人。 而后女孩似乎留意到身后有人,惊慌失措回头。 那个时候的她,惊愕地睁大眼,脖子细得一捏就断,整个人看着有多苍白脆弱,屏幕里的小人就有多凶狠暴戾。 一开始秦照澜就知道,这女孩,不简单 凌娇几乎是被他拽着往前走了。 她身体虚弱,踉踉跄跄的,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看着秦照澜坚定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力量。 再走一段吧。 她好像又可以了。 只要秦照澜给她一点点希望,她就可以拼命往前冲。 但过了一会儿,凌娇还是忍不住追上去,解释说:“我没想干什么,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是不好的,我会销毁这里所有的程序代码!” 她噼里啪啦地说着,秦照澜果然像他之前所说的,不听她说这些废话,就算听到了也当做没听见。 然而凌娇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离他又近了许多。 就在这时,黑暗深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啪啪啪。 一个男人鼓着掌走出来,他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秦照澜,视线在那把剑上停了一瞬,含笑说:“好孩子。” 这人年纪约摸五十岁左右,衣着整齐,长了一张慈祥亲和的脸,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温和宽容,看着秦照澜和凌娇就像在看着两个年轻的晚辈。 秦照澜不吃他这一套,他身体蓦地绷紧,警惕地看着男人:“你是谁?” 下一瞬却听见凌娇喊了一声“老师”。 转头一看,凌娇冷冷抿着唇,一双黑幽幽的眼睛里酝酿着怒意,她知道自己是被骗了,现在当然对这个中年男人没有好感。 中年男人也看见了她眼里的冰冷,他惊讶地睁了睁眼,似乎有些不解,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两人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非要说的话,阿澜,或许你可以喊我一声……” 他看着秦照澜,眼神有些复杂,似怀念,又似赞赏。 但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似乎觉得不合时宜,低叹一声,摇摇头:“罢了。” 秦照澜却被他亲切的口吻弄出一身鸡皮疙瘩,好艰难才没忍住骂出声,“你谁啊?说的什么屁话!有问题建议送医。” 他这话说得不客气,男人却半点也没有生气。 中年男人依旧一副和善的模样,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灰白的头发后梳,双眼清明,眼尾几道细细的笑纹,这使得他整个人像极了那种活在黑白照片里的读书人,相当儒雅温和。 即便是面无表情,他也是一张极其亲和的脸。 尤其是现在,男人一见秦照澜,就会用一种好像长辈爱护晚辈的眼神,这使得他那张脸,分明看起来才五十左右,却又陡然增添了几分年长者的风霜和宽容。 然而秦照澜却在他出来的第一瞬间,浑身的警惕细胞便瞬间调动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凌娇面前,试图为凌娇挡去所有危险,然而当他自己正面这个男人时,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黑暗中充斥着一股有如实质的冰冷气流。 这些气流从男人身上涌来,像一双双冰冷的手,轻蔑地抚弄着在场的所有人。 男人分明在笑,但他幽幽地立在那里,却像一具死去多年的僵尸,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带着诡异的不和谐感。 远处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凌娇像是被这声音惊醒,她低垂着脑袋,而后抬头看了一眼远处。 自从她开启自毁模式后,整个世界分崩析离,建筑倒塌,鬼怪粉碎,一切色彩褪去,只有真正活着的人才可以在这个空间奔跑,但仍有一些来不及逃跑被鬼怪撕咬的人。 她有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 但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 凌娇轻轻拉了拉秦照澜,用力握住他的手,试图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她是这个世界的创建者,只有她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出路在哪里。 “澜,不要管他,跟我走,我知道哪里可以送你走,等到她……”凌娇顿了顿,“等到她在外面处理好,我会为你开一扇门,让你第一个离开,其他人你也不要担心。” 自毁模式已经打开,这个游戏马上就要关闭,那些人也会被弹出游戏。 只有秦照澜,是她亲自拉进来的。 秦照澜不一样。 想到这些,凌娇有些懊恼。 她恨不得给开始的自己捶个几拳。 然而这时,那个中年男人轻声叹气:“走不了了,娇娇,你这是何必呢。” 凌娇脚步一顿,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紧紧挨住秦照澜,朗声说:“我不想听骗子说话。” “骗子?”中年男人惊讶地睁了睁眼,随即有些失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难道不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游戏吗?你要的,我都为你达成了,而老师要的,也即将得到。” 他抬眼看向远处。 自毁模式并不是一瞬完成的,在这一刻,甚至仍然能看见远处高楼大厦倒塌的画面,尘烟四起,只有以凌娇为中心的这一片黑暗地带,是毁灭得最快的。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3节 但它毁得有多快,男人便有多惋惜。 “还差一点了。”说话时,他眼里似乎闪烁着一种期盼的、得偿所愿的光辉,这使得他的脸似乎又年轻了几分,但他灰白的头发昭示,他的年龄和他真实的模样,绝不相符。 空气里忽然弥漫起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 男人说:“娇娇,你不必对我心怀怨恨,甚至是你,阿澜,如果你们了解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就会明白,我现在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人类。” “你们都是善良的好孩子。”顿了顿,他笑,“这件事,我做了将近一百年,牺牲了无数的人,可无论是你们,还是那些牺牲的人,只要他们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目的,我相信他们都会心甘情愿——” 话未说完,忽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打断了他的话。 “为了人类?难道不是为了某个人吗?岑老师。” 电视机屏幕外,游西雀走进卧室,听着岑右深说的话,嗤笑一声,而后掀开床上的被褥,待看清一切,眉眼不由得微微一沉。 凌娇这家伙,真的是个疯子啊。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 这女孩双目紧闭,即便是沉睡,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容。她的头发已经留长了,但因为长期没有打理,显得十分凌乱,床周摆放着已经枯萎的玫瑰,褐色的花瓣与白色的床褥相映衬,格外鲜明,但更刺眼的是那些层层缠绕在女孩身上的红绳。 她双手安详地搭在腹部,而这些红绳缠在她身上,仿佛丝丝缕缕的鲜血。 整个画面,就如同某种邪恶祭祀。 游西雀眉心一跳,她想起凌娇给她的提示。 心才是秦照澜的出路? 迟疑片刻,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上面的红线,解开凌娇上衣的扣子,随着苍白的皮肤一寸寸映入眼帘,游西雀的目光落在凌娇的心口处,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憋出几个字:“神经病!” 凌娇的心口处—— 竟然没有心脏! 第171章 实验 那里缝着一根漆黑扭曲的缝合线, 但中间已经裂开。 而在缝合线裂开处,凌娇心口的皮肉鼓起,里面没有心脏, 取而代之的, 却是一个漆黑的檀木盒子! 这盒子用红线缠绕, 随着凌娇的呼吸缓慢起伏 见到这一幕,游西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人没有了心还能活吗? 别人能不能活着她是不知道, 反正凌娇还活着,但看她脸色,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难怪凌娇说秦照澜的出路就在她的心口。 游西雀烦躁地掏出背包里的短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刃, “真就是个疯子,竟然把死盒缝在自己的身体里,他们把游戏和死盒结合在一起才创造出那个世界,不要命了。” 现在的情况让她有点难办。 “凌娇的心脏到哪去了?姑且不管她的心脏在哪, 那个世界以凌娇的心脏为支点, 如果要毁掉那里,除了凌娇自己的意愿,恐怕, 还要把死盒从她的身体里取出来, 这样一来的话……” 凌娇会死。 死盒代替了她的心脏。 那么死盒就是凌娇的心。 没有这玩意儿, 她会死。 一时间,游西雀站在窗边,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竟然有些无从下手。 公寓里依旧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代码, 这些代码在咔嗒咔嗒的键盘声中汇聚在一起, 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一段段的程序。 游西雀缓缓舒了一口气, 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她来到电视机屏幕前,冷冷睨着那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中年男人。 “岑右深,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岑右深抬起头,透过屏幕,含笑地看着她。 “游小姐,好久不见。” “也没有多久。”游西雀皮笑肉不笑,“但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已经做出这么多东西,岑老师,你很厉害。” “我有很多时间。”岑右深说感慨着说,“从许多年前到现在,我拥有比常人多上许多倍的时间,我总的来说,我的时间大约都不算荒废,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过自己要做的事。” “你要做的事?为了人类?”游西雀眯起眼,“确定不是为了某个人吗?你似乎想要复活什么东西,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哄骗那些对生死有着异常欲望的人们,教他们为你做事,要他们替你作恶,成为你的刽子手。” 闻言,岑右深微微睁大眼,脸上有一种近乎无辜的困惑。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为了某个人?”随即又笑,他看向游西雀,语气中充满可惜,“当然,也确实是为了某个人,但仅仅是为了一个人、两个人是不够的,只有为了更多人,才能聚集更多的力量。游小姐,这段时间我其实一直都有在观察你,我很欣赏你,甚至曾经多次想要邀请你加入这项伟大的实验计划,这些年我曾经尝试过无数次实验,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 “那么的接近成功。” 岑右深压低声音,几乎如同絮语,“这个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可惜惠心离开得太早,她太执着,也太冲动,否则,再过一段时间,天朗就会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亲切地呼唤她一声母亲,而惠心也会相信我,我和她的关系,一定不会这样糟糕,可惜了……” “惠心?你和陈阿姨是什么关系?”游西雀皱起眉,心里却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岑右深摇摇头,没有回答,反而说:“游小姐,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说话时,他总是面带微笑的,但眉宇间却又带着一丝忧愁,手指无意识地抚弄手中的佛珠,看起来多么的悲天悯人,如果不是他今天站在这里,证据确凿,游西雀甚至不会觉得,这个男人才是这一系列时间的幕后推手。 但下一瞬,他手里的动作骤停。 暗红的佛珠在他手中如同一颗颗睁开的眼珠。 “但很可惜,你的性格似乎并不适合我们。”岑右深叹了一口气,“不过幸运的是,这一次,你同样能够见证奇迹的诞生,不……这不是奇迹,这是我们经过几十年实验换来的成果。”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掌心,接着,黑暗中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男人神情疲惫,眼眶里布满红血丝,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姑娘脸色灰白,了无生息,显然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然后男人颤抖地跟岑右深说:“老师,求您救救我女儿!” 岑右深怜悯地看着他,“但生死并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死而复生是逆天之举,你需要牺牲很多,才能获得你想要的结果,甚至,到最后,还有一无所有的风险,毕竟,这只是一个实验,一个尚未完成的实验,只有等你真正地将女儿复活,这一切才算成功。你,愿意和你女儿做那个先驱者吗?” “我愿意!我愿意!”男人扬高声调,忙不迭地应道,泪水从他眼眶里流出来,他嘶声说道:“小宝还那么小,她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临死前要我照顾她,直到亲手送她出嫁,帮她找到一个靠谱的男人,可是、可是她怎么会生病呢!前不久还跟我说等爸爸放假了要一起去海边玩……” 说到这里,男人泣不成声,“可我只是去外地出差,仅仅是一天而已啊!医院就告诉我小宝死了,我甚至、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小宝一个人死在医院,她该有多害怕啊……我愿意,我愿意的!岑老师,小宝还没来得及长大啊!” 闻言,岑右深却蹙起了眉,“即便你会死?” “对,用我的命来换小宝复活吧!” “但那孩子没有了双亲,从小孤苦无依,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岑右深淡淡地看着他,说:“况且,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命是父亲换来的,也许……”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男人愣住,眼神逐渐黯淡,他喃喃说:“可是……小宝还那么小,世上哪有不苦的,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岑右深没有应声,他不赞同地皱着眉,尽管这个人是他找来的,但他似乎仍想给对方反悔的机会,甚至想劝慰对方回头。 他总是愿意给这些可怜人许多回头的机会。 然而下一瞬,男人忽然拿起一把匕首,手起刀落,狠狠地扎进自己的心口,血液蓦地溢出,男人直盯盯地看着前方,脸上露出虚弱笑容,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谢谢你,岑老师……不用再劝我,开始吧。” 见状,岑右深蹙眉,难忍地阖上双目。 片刻,他缓缓睁开眼,眸光同情而又悲悯,手指捻动手中的佛珠,低声念了一句他自己才听得见的话,然后才对游西雀说道:“游小姐,希望你不要阻碍我们。” 下一刻,岑右深手里的佛珠蓦地变色,竟然真的变成了十几只睁眼的眼珠子! 与此同时,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一道庞大的阴影在岑右深身后缓慢移动,直到他拿出一支白色的蜡烛。 岑右深将蜡烛点燃,橙色的火光映在他那张充满慈悲的面孔上,莹莹闪烁,一轮柔和的光晕以他为中心升起。 霎时间,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脑子里几乎都闪过一个词汇。 神圣。 岑右深缓慢地在黑暗中走动着,所经之处,半空中便多出一支骤然亮起的白蜡烛。 这种蜡烛以极快速度照亮了这个黑暗的空间,也同时,照亮了那个在他身后蠕动的东西—— 那是一只半人高的眼球。 这颗暗红色的眼球漂浮在他身后,诡异地转动眼珠子,瞳孔幽幽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时而流露出邪恶而又贪婪的目光。 秦照澜和凌娇站在这片陡然亮起的光芒之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毛骨悚然。 黑暗像一张庞然巨兽的大口,一口就能将他们吞噬。 然而这片空间像是突然静止一般。 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不能动了。 时间停止。 冷意在背脊弥漫,秦照澜用力迈起自己的双腿,却纹丝不动,甚至,连胸口的呼吸起伏,也在这一瞬间停止,全身上下,只有两颗眼珠子能够转动。 两人保持着相拥的、警惕着后退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两具被上了油蜡的雕像,定格在这一片空间之中。 这时,岑右深淡淡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不能走。” 终于,他把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 火苗升腾,红光闪烁。 在火光的映衬下,黑暗褪去,那些躲在阴影里的地方也显露出来。 凌娇错愕而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想要出声质问,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用眼神表达怒意。 这里不对! 她从来没有在这个游戏里创建这样的地方! 骗子! 小偷! 但即使她能张口骂出声,以凌娇简单的词汇量来说,对别人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4节 岑右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依旧用一种友善的语气说道:“娇娇,其实一开始,事情也许并不会走到这一步,老师说过,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你是个天才,所以你能创造这个世界,但同时,你执着、热烈,甚至带着一种令人赞叹的癫狂,只要你想做,你总是能做得到,哪怕不择手段。” 他笑了一下,“对,不择手段,老师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天才。但很糟糕,那孩子……”他看向秦照澜,“对你影响太大,既能带你坠入地狱,也能领你走进天堂,娇娇,你失控了,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事情。” “事已至此,我们的实验离成功还差一步,而一件伟大的事情,在成功的路上,总要伴随着许许多多的牺牲。你不该毁掉这里,你看,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你所创造的一切。” 岑右深抬起头,双眼熠熠生辉,喜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所有蜡烛点亮的瞬间,也同时将周围照亮。 只见四周伫立着十余根往生柱,它们的模样与之前不同,柱身不在发光,石头材质,上面刻着许多妖异且繁复的花纹,定眼一看,花纹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一串又一串如同虫蚁般的黑色咒文,而每一根柱子顶端,都歪放着一颗仰天咆哮,目欲龇裂的头颅。 它们张开口,呼啸着、怒吼着—— 透明的人影从它们口中吐出,在半空中盘旋尖啸。 见到这一幕,游西雀瞳孔骤然一缩。 这些人、是那些被杀掉的玩家鬼魂! “你要让它们做什么?” 岑右深没有看她,他着迷地注视着这漫天飞舞,痛苦哀嚎的鬼魂,扬声说道:“当然是进行这实验的最后一步!世界上绝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死者复活,更是破坏了世间的规律,既然要向上苍祈求复活,自然要献上祭品!” 祭品! 游西雀眼看着高维数字公司的员工将自己的灵魂变成一串串代码,燃烧自己最后一点价值,复原着这个被凌娇毁灭的世界。 而随着那些代码逐渐成段,凌娇在游戏世界里的身影也愈加透明。 “所以,陈阿姨事件中,那些被杀的女孩是那场复活实验的代价,但结果失败了,用皮肉拼接而成的路天朗、不对,应该说是尸体……只是一个充满了杀戮的怪物。” “到了白隐,这个真正的神经病,他杀掉自己,将自己的魂体隐藏在白戾歌的身体当中,而后利用哄骗那些天真但脆弱的小姑娘,在小姑娘的身体里植入胚胎,用她们的身体、还有其他人的血肉来供养那具,即将复活的,未来的自己。” 游西雀想到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冷笑一声:“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吧。” 现在,是那些进入游戏的玩家,这一次的实验,献祭的,则是那些玩家的灵魂。 还真会耍花样。 “一件伟大的事要伴随着许多的牺牲……”游西雀轻轻重复了一遍岑右深之前的话,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骂出声,岑右深才是一个彻底的疯子! 凭什么要那些死去的人为这些实验做牺牲? 就在这时,凌娇忽然挣脱了那种无形的束缚,她蓦地挡在秦照澜面前,恶狠狠地冲岑右深说:“滚出这里!这是我创造的游戏,是我要送给澜的礼物,就算再糟糕,也不准你来玷污它!” 她抬起头,看着电视机外的游西雀,喊道:“你干嘛慢吞吞的!快点啊!” 而后她回过头,目光落在秦照澜身上,眼中闪烁莹莹泪光,说:“现实里的我,如果没有了心脏,来得及去医院的话,不一定会死,但如果你不能离开这个世界,那就一定会消失,我不喜欢这样,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秦照澜动弹不得。 他定定地看着凌娇,眼眶泛红。 如果他能说话,一定会狠狠骂她一顿。 人没有了心脏,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 凌娇摇摇头,“不管怎么样,自毁模式已经启动了,澜,其实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最后,她圈住秦照澜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肩,说:“谢谢你,你总是能把我从迷宫里带出来,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走,现在——” 凌娇松开他的手,神情坚定。 “我喜欢澜,也同样喜欢游戏。” “我要创造的不是这样的游戏,现在,我要毁掉它。” 这时,凌娇脸上忽然出现丝丝缕缕的裂痕,密闭的空间里,忽然刮起了狂风。 这股剧烈的风咆哮着吹来,凌娇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她稳稳地挡在秦照澜面前,眼神坚定锐利,像一个即将出征的战士,无形的擂鼓轰隆作响。 这是她的世界,她能操控这里的一切。 下一瞬,狂风如同一把大刀,猛地向岑右深袭去,空气中闪过无数风刃,卷着周围十余根往生柱,发出铿锵的兵刃打击声。 见状,岑右深脸上却并无波动。 他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就像在看着小孩打闹,目光中依旧充满长辈的慈爱纵容。 “孩子,老师从来不想伤害你。” “但很可惜……这是老师几十年来的心血,也是无数人牺牲下的成果……” “既然你要毁掉这里,那么,老师只能让另一个来替代你,而替代你,只能让你,先离开了。” 说完,岑右深身后那颗漂浮的眼球忽然膨胀,上面的每一丝皮肉开始翻滚,凹凸不平的表皮下似乎有一条条蠕动的肉虫,这肉虫蠕动着鼓起,几乎要将眼珠子遮盖。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高举尖刀,狠狠地插在自己的喉咙。 伴随一声痛苦的嘶吼。 男人眼含热泪,最后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而后仰着头,直愣愣地望着天,死了。 他死了。 即便如此,双臂却奇异地,牢牢抱住自己同样死去已久的女儿。 血水从他的喉咙源源不断地溢出。 顺着他的身体,如同一条蜿蜒的小河,在地面流淌。 这个时候,岑右深身后的硕大眼球似乎就要变成一颗巨大的肉瘤。 而后那只眼睛猛地瞪大,一滴血水从眼眶里溢出。 岑右深取出一把刀,划破自己的掌心,猩红的血液滴落,与眼球的血水、还有那个可怜的父亲的血——互相交融,汇聚成一片血泊。 鬼魂在天空中嘶吼得更加激烈。 突然,男人的尸体上迸出一条条青筋,这些青筋在皮肤下颤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色,他怀抱着女儿跪在原地,仰头望天,皮肤马上变得青紫,如同一具肉紫色的雕像,狰狞着向天呐喊。 十余根往生柱上的人头,脸上忽然露出了奇妙的笑容,它们的脖子上开始蔓延出红色的血丝,蓬勃的生长着、像一条条红色的蛇,攀附在男人的尸体上,吮吸着男人皮肤下的每一丝血液。 而后血泊中,忽然伸出了一条手臂。 先是一条、接着是无数条手臂,一个个血淋淋的影子从血泊中爬了出来。 见状,凌娇脸色一变,地面突然升起一座尖塔,将血泊里的鬼东西刺破,下一瞬,肉花四溅,残肢断臂四处飞舞。 但又马上重新汇聚成一个个扭曲的、由皮□□接的“人”。 它们面无表情,黑沉沉的眼珠子转动着,而后快步朝凌娇冲来。 岑右深阖上双目,似乎不忍心再看接下来的画面。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白光一闪。 一把剑挡在了凌娇面前。 秦照澜不知何时恢复了行动,但仍有些僵硬,他瞥了凌娇一眼,没再说话,而是用那把锋利的剑,迅速削断扑来的血人。 凌娇怔了怔,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两人配合着驱赶源源不断涌出的血人,那颗庞大的肉瘤眼球冷眼注视着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岑右深睁开眼,看着秦照澜叹息道:“你的剑,还差了一些火候。” 另一边,游西雀扶住床上的女孩,锋利的短刀试图将缠在她身上的红绳切断,片刻过后,却愕然发现,这些红绳竟然是切不断的! “这什么材质……” 游西雀皱起眉,凌娇到底没有真的死透,盒子嵌在她的心口处,但这年头了,医学水平早就超出过往水平,就在前一秒,她已经打电话给了医院,急救车马上就要赶来,她也不敢粗暴地将盒子从凌娇身体里取出来。 况且,最主要的是,这破绳子刚好卡在盒子上,压根取不出来。 眼见屏幕里的两人快撑不住了,游西雀咬咬牙,目露凶光。 “反正这两个人也差不多半死不活了,最糟的情况出现,还顾虑个毛线!再说了,这世界连鬼这种玩意儿都有,万一呢,万一凌娇撞邪活下来了呢?” 她双手合十,小声念了一句:“希望警察和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千万别把我当成杀人犯。” 说完,手起刀落,刀尖蓦地挑开了黑色的缝合线。 下一瞬,凌娇胸口的皮肉陡然裂开。 游西雀眸光冷凝,手上的动作平稳得像练了千万次的屠夫,刀尖精准地落在凌娇的胸膛,血液溢出,淌了她满手,画面格外惊悚。 忽然,灯光闪烁。 啪呲一声,光线骤然暗下。 黑暗中,一双冰冷的手,蓦地握住刀刃。 游西雀身体一僵,她缓缓抬起头,只见阴影之中,一张狐狸似尖削的脸,倒挂着贴在她面前,离她几乎只有一指节的距离。 而后那张脸,幽幽地笑了起来。 下一瞬,那张脸消失。 空气里的荧光代码也在这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中蠕动的森森鬼影。 高维数字公司的“鬼员工”们,直到这个时候,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有人闯进了它们的领域。 细细碎碎的声音自阴影中传来,游西雀却听不清它们在说什么,仿佛有一千只一万只苍蝇在耳边转动,发出嗡嗡嗡烦人的噪音。 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有放下手中的刀,而是点亮了手机,黯淡的光辉映在她脸上,衬得她白皙冷静的面孔甚至多了几分妖异。 而后她说:“伙计们,别都傻愣着,出来吧,该干活了。” 话音刚落,她眼睛一亮。 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调出来,马上就要成功了! 就在这时,屏幕里传来一声克制的痛呼。 游西雀余光瞥了一眼,只见那些血人层层叠叠地将秦照澜两人包围住,其中,一个血人扑到秦照澜背上,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在他手臂咬了一口。 而凌娇,随着盒子离开她的身体,那张脸如同面具,裂纹密布,眼看就要破碎。 没有时间了。 游西雀心底一沉,刀尖猛地刺进凌娇的身体里,将那个盒子,狠狠挖了出来! 但再这样下去,凌娇必死无疑。 公寓里惨白的灯光闪烁得愈加凄厉。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5节 游西雀把盒子拿出来,随手扔到一边,而后冷着脸,迅速打开自己的背包,将里面的一切急救用品掏出来。 而游戏世界中,凌娇的身影几乎只剩下一片薄薄的影子。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门。 她一脚踹开咬住秦照澜的怪物,然后拽着他跑到门边,紧张地催促他:“你走,你快走,只要从这里出去,你就可以回到现实了!” 太好了! 她终于把澜救出去了! 凌娇眼眶含泪,满脸喜悦,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灵魂马上就要消失。 或许她知道,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终于、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吗? 她分明是要对眼前这个男人放手了,却丝毫不觉得痛苦。 他是不喜欢她的。 现在,应该让他离开,重新回到自己的正轨。 她笑了起来,过去二十几年黑洞洞的人生,仿佛终于在这一刻被填满。 然而就在这时,她对上了秦照澜复杂的目光。 凌娇愣了一下。 然后她听见秦照澜说:“你真的很笨。” 秦照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小声咕哝了一句“算了都怪我没说清楚”,然后他定定地看着凌娇,“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我保证你没听过。” 凌娇睁大眼,屏住呼吸等他的下一句话。 然而秦照澜却什么也没有说。 现在没有时间了,那些怪物还在扑上来,凌娇忍不住着急地问:“什么话?” 什么重要的话是她没听过的? 但下一瞬,她看见秦照澜有些恶劣地笑了一下,说:“等到我和你都还有命活的时候再说吧,如果你死了,或者我死了,你就一辈子都听不到了,所以——傻逼!别死了!” 说完,他嘭的一声关上门,转头提剑削掉一个血人的头颅。 现实世界里。 游西雀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脑壳疼。 当事人不愿意走,她还能怎么办? 顿了顿,她把那个黑木盒子捡起来,正寻思着要不要放弃他们自己先跑路的时候—— 突然,耳边传来了镜子破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匆忙的脚步声和急促的铃铛声。 游西雀蓦地抬头,下一瞬,只见门被一脚踹开,与此同时,面前的衣柜玻璃破碎,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公寓的“另一边”! 所有家具仍然是被白色布帘遮掩,四处灰尘蛛网密布。 又是那座许久没有人来过的公寓。 只有那些飘荡的鬼怪仍然存在,而她的面前,凌娇的身体比之前更为邋遢,就连红线,也被灰尘弄得黑扑扑的。 “两座”公寓似乎镜子破碎的瞬间,融为了一体。 那些躲藏的鬼怪,真正地现身了。 而后一伙身穿黑色西装脸带墨镜的彪形大汉面无表情地闯了进来,但他们手上拿的不是枪,而是一柄锋利的长剑。 第172章 项链 霎时间, 整座公寓楼灯火通明。 黑衣大汉们身手敏捷,锋利剑光闪过之际,鬼怪哀嚎, 转眼就被利剑斩成烟雾, 仰头痛呼消逝。 他们的剑上刻着繁复花纹, 定眼一看,竟然是细细密密的咒符。 即便是游西雀, 这会儿也不由得懵了一懵,心里直犯嘀咕,但这群人虽然来势汹汹,却并无恶意, 举剑之时仍将她格在后面,待一切鬼怪清理完毕,其中一名为首的人才恭恭敬敬唤她一声:“游小姐。” 游西雀看着男人的模样,突然一愣。 “是你?” 下一瞬, 大门再度被推开, 一伙医护人员神情严肃地闯入,他们迅速来到凌娇身边,随即训练有素地进行着一系列急救措施。 直到这时, 伴随着笃笃笃的敲击声, 一名儒雅的中年男人才握着手杖缓慢地出现在这里。 他的目光落到游西雀身上, 轻轻点了一下头,接着便移开了视线, 快步来到凌娇身边, 手中的木杖抬起, 竟像剑一般, 锋利无比, 轻轻一挑便将短刀也无法切断的红绳轻而易举削断。 由始自终,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眉眼间那种沉寂多年的锋利依旧在这时展现毕露。 屏幕里的画面持续着。 而公寓里的异常,似乎也并未影响到其他人。 哪怕是后面进来的这群医护人员,也能做到专心致志医治凌娇而不去在意这些漂浮在半空中的代码。 游西雀仔细看了一圈,忽然发现一件事。 哪怕是医护人员,恐怕也是眼前这位中年男人带来的。 过了好一阵,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的拐杖上,然后才礼貌地回了一句:“秦叔。” 来者竟然是秦照澜的父亲。 秦斩。 “你辛苦了。”秦斩说着,双眼却淡淡地看着屏幕里,他没有看向秦照澜,也没有看向里面的凌娇,而是注视着岑右深,静默半晌,忽然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闻言,游西雀心头一跳,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信息。 【花与剑第三章已解锁!】 第三章解锁! 游西雀抬眼看看秦斩,一两次倒还好,第一次出现这个剧本,是因为秦照澜母亲出现,第二次解锁时,他父亲秦斩也在现场,到了第三次解锁,仍然是秦斩! 花与剑解锁的条件,由始自终,都是秦照澜父母! 这时,岑右深也留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但他却不慌不忙,抬眼看到秦斩时,似乎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笃定:“阿斩,你终于来了。” 秦斩拄着木杖,闻言,眸光微闪,唇边露出一丝淡漠的笑。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以前再怎么躲着,这时候也得出来,倒是您,许多年不见,容貌依旧,绿意要是见了,恐怕也得吃上一惊。” 话音刚落,一把清悦的声音接着应道:“比起惊讶,当然是高兴更多。” 只见屏幕里,一个女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她长了一副美丽面孔,离世的时候恐怕十分年轻。 她穿着纯白衣裙,乌黑柔亮从长发用红绳斜斜地系了一根辫子,轻轻搭在肩头,整个人温和而又清丽,说话时笑脸盈盈的,十分平易近人。 而后她走到了秦照澜和凌娇身边,那些血人竟像被光灼伤的阴暗生物,嚎啕着逃窜。 秦照澜见了她,蓦地怔住。 片刻,他忽然眼眶泛红,抿起唇,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孩子,你受苦了。”女人轻轻笑了一下,而后才望向岑右深,“好久不见了,看起来这些年来,您似乎过得很好。” 岑右深诧异了一瞬,而后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刹那间,似乎连这片空间里阴冷的温度都有所上升。 岑右深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女人身上,好半晌,才感叹着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竟然还能再见你们的一天,绿意,你们都还在,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 秦照澜的母亲——沈绿意摇摇头,言语间带着几分恭敬:“您才是,模样与当年相差无几,反倒是我,已经算不得活着了,生老病死,我离开万家灯火后,与阿斩一路向西,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长途奔波,只是生了一场病,恰巧又怀了照澜,生下他之后就撒手人寰,从此阴阳两隔,我怕死人的气息会祸害他们,寻常时候甚至不敢出来,哪像今天,如果不是孩子倒霉来到这里,我也不会出现。” 闻言,秦照澜皱起眉,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立马便被女人摇头制止,下一瞬,便听见母亲说的话,震得愣在原地,所有声音都卡在喉咙里。 绿意微微垂首,模样恭顺而温和。 “父亲,照澜是我唯一的儿子,仔细算来,也是您的外孙,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们到底也是一家人,现在又是你我,还有阿斩重逢的日子,照澜什么也不知道,能否就这样让他离开?” 话音刚落,游西雀手机再一次传来信息! 【花与剑第四章解锁!】 短短时间内,竟然一连解锁了两章。 游西雀抿起唇,对两人的身份已经有了想法。 而在听到“父亲”这个称呼时,一些早有的猜测,都在这时清晰明了。 甚至她回忆到了更久以前。 陈阿姨离世的时候,曾告诉她一句话:一定要小心“爸爸”。 当时她尚且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后来遇到陈瑞玲,在陈瑞玲的故事里,“老爷”和“父亲”同样占据重要角色,而无论陈瑞玲还是陈阿姨,甚至是谢迦、秦斩、绿意—— 岑右深是所有事件幕后推手。 也就是“万家灯火”戏园子的老板。 收养陈阿姨等几人的“父亲”。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6节 一个活了百余年的老怪物。 至于秦斩和沈绿意,恐怕就是“花”与“剑”。 医护人员沉默地救治着凌娇,黑衣大汉手持长剑,也默不作声地等在原地,秦斩则如同一座深沉的大山,威严地驻守在这里。 游西雀这才发现,他的手是一双布满了厚茧的手。 恐怕许多年过去,秦斩也从未停止修炼自己的功夫。 现在,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如同一名守城的将军,笼罩在无形的寒冰霜雪中,但浑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的力量,只要里面发生什么事,便会随时揭开某种禁制,将这股隐藏的力量彻底爆发。 就这么沉默片刻。 岑右深抬起眼,看着沈绿意时,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了。 连带着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身上那股子莫名的悲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阴冷。 “当然可以。”他说,“但是——” 岑右深说话的语速很慢,在他身后,那名父亲的血几乎流进了,很快变成一具干尸,地上那些红丝吮吸着他的血液,天边鬼魂嚎啕尖叫,红色的月亮诡异闪烁,将鬼魂往暗红的隧道里吸去。 “但是你要还给我一样东西。”岑右深又笑起来,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只有这样,才不枉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们。” 闻言,沈绿意一怔。 片刻,她才说:“原来现在的这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中,想必您一开始,确实没有要伤害照澜的意思。” “当然。”岑右深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 沈绿意笑了笑。 她没有再多说,缓缓抬起手,紧接着,手中便出现了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泛着黯淡的金色光泽,吊坠呈花骨朵的模样,雕刻得十分精致。 沈绿意把项链交给岑右深,然后才说:“绿意从小被父亲收养,名字也是父亲所起,至于这个东西,也是父亲所给,现在您想要回去,当然要物归原主了。” 岑右深拿到项链,眸光微微闪烁,再抬眼时,感慨万千。 “你总是几个人里面最听话的,你母亲总要为你心疼,当年的事……我从来没有要将你赶走的意思。” 沈绿意怔了怔,随即轻轻摇头。 “我知道。” 她嘴唇微张,目光复杂地看着岑右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心里的话咽了下去,她转过身,来到秦照澜身边,对他们说:“走吧。” 而后冲岑右深行了个礼,接着便带着秦照澜和凌娇一同走进了黑暗中。 下一瞬,屏幕熄灭。 现实世界里的凌娇身体蓦地一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秦斩回过身,对游西雀说:“游小姐,今天这件事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那小子恐怕也撑不到现在,作为他的父亲,我能报答你的实在很少。” 盒子已经从凌娇身体里取出来。 医生将盒子送到秦斩手里,秦斩顿了顿,却转而将这个东西递给了游西雀。 由始自终,这个中年男人神色都是极其淡漠的。 但游西雀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几欲迸发的暴戾。 然而秦斩只是摇了摇头,他示意这个那个盒子,而后说:“很抱歉让你卷入这件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中,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今晚可以到医院来找我。” 说完,他将领头的黑衣大汉叫过来,吩咐道:“之后游小姐如果有什么需求,你们尽可能满足她。” 说完,便带着一伙人离开了。 不一会儿,这座公寓里又只剩下游西雀一人。 他们来得突然,离去也十分利索,快得像一场幻觉,如果不是地面碎裂的玻璃,以及被掀开的白色布帘,游西雀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电视机屏幕再也没有亮起来。 游西雀手里捧着那个黑木盒子,有点怔愣。 她坐到沙发上,这时,空气的温度已经缓缓提升,四周寂静,家具重重伫立,但那些藏匿其中的鬼怪却在那群黑衣大汉的剑下魂飞魄散。 游西雀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思绪才重新活络起来。 “死盒。”她看着手里的盒子,低低念了一声。 “秦叔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他就这么放心吗?”游西雀微微蹙起眉,有些困惑,“现在,岑右深的目的已经清楚了,由始自终,他就是在搞那个什么复活实验,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包括哄骗凌娇,利用死盒和凌娇的天才去制作那么一个,吸取玩家灵魂,献祭灵魂的世界。” “但从目前来看,好像也没有成功……” 准确来说,并不是没有成功,而是秦妈妈出现后,岑右深似乎终于从她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便不需要再演一出这样的戏,逼“花”与“剑”出现。 “那个项链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还有秦叔……看来,从某种程度来说,也已经算不上‘人’了。”他们都是那个时代的人,却同样活到了今天。 游西雀仔细回忆他们之间的对话。 “基本上都是秦妈妈在和岑右深说话,秦叔只是蓄势待发准备揍人,而从秦妈妈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过去岑右深可能对秦妈妈和秦爸爸做了不好的事情,后来这两个人逃跑,秦妈妈生下秦照澜后去世,秦爸爸独自抚养秦照澜,而秦妈妈变成鬼魂,却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和这父子俩见面。” 但人真的能活那么久吗? 游西雀蹙起眉,感觉有点微妙。 “如果能知道当年的事情,或许很多谜题都迎刃而解。” 思及此,游西雀拿起手机,点开“花与剑”剧本。 突然,她惊讶地睁大眼。 “咦?” 花与剑的剧本竟然一共只有六章! 经过刚才的事情后,一到四章已经全部解锁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章。 但最后一章并没有上锁,是空白的。 “为什么最后一章是空白的……?”游西雀困惑地打开第三章和第四章,这一次,她仍然没有再进入幻境,映入眼帘的是一串又一串的文字。 但这样也足够了解花与剑过去的事情。 然而当她一点点看下去,游西雀的眉头却逐渐皱了起来。 “两人的感情终究被发现,林家暴怒,要将秦斩鞭打至死,万家灯火园主护子,出面制止,两家彻底结仇。” “灾荒降临玉官镇,饿殍遍野,与此同时,戏园没落,万家灯火一众人等在灾荒中夹缝求生。” “园主夫妇和善好心,自己和几个孩子都吃不饱,即便面对林家这样祸害过他们的,也出手相助。” “灾难加剧,人性泯灭,百姓中出了人吃人的传闻,戏园之外,强盗肆虐,一家八口小心躲藏,即便如此,灾祸仍然降临……” 故事戛然而止。 游西雀懵了懵,试图往后翻,但第三第四章的内容只有这么多。 “从目前来看,他们一家人过去的关系确实不错,园主、或者说岑右深?嗯,岑右深在知道花与剑的事情后,非但没有制止,反而为了他们和当时的大户林家作对,导致后面结了仇。”游西雀沉思着,“而且灾荒来到玉官镇后,岑右深和他妻子,也挺舍己为人的……不管怎么说,现在看,当时的岑右深,怎么看都是个好人,而且是个烂好人。” “但为什么会变成后来这样?” 当年他究竟对陈阿姨等人做过什么事,而他们本该随着岁月死去,又为什么能够活到今天? “但无论如何,肯定跟这场大灾荒有关。” 游西雀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一趟。 “绝望可能让屠夫立地成佛,也可能会让好人变成疯子。” *** 医院。 游西雀来到这里的时候,恰好是那名领头的黑衣保镖在值守。 男人冷着脸守在门口,一身黑衣,游西雀瞅了几眼,想起他手持长剑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转念一想,秦斩活了这么多年头,倒也实实在在地培养了手下的人,至少他们懂得用剑杀鬼。 秦斩不在。 游西雀担心朋友和凌娇,问:“情况怎么样了?” 大抵都是知情人,领班的没那么多废话:“小秦先生昏迷不醒,医生说这件事对他损耗太大,表面上看虽然没有什么,但小秦先生身体内部甚至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能不能醒来尚且未知。” 闻言,游西雀垂下眼皮,心里早有猜测,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总归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真正难过的恐怕是他的父母。 顿了顿,领班的又继续说道:“凌小姐正在进行心脏移植手术,情况也十分危险。” “危险是指有多危险?” “会死。” “会死?”游西雀轻轻重复了一遍,她走进病房,只见秦照澜比之前在医院里见到的时候脸色又灰白了几分,如果前不久看到他的时候还只是有些虚弱的模样,到了现在,几乎与一个重症病人相差无几。 游西雀看着自己的这个朋友,想到的却是凌娇。 她坐到病床旁边,低声说:“秦照澜,快点醒过来吧,你对凌娇说了那样难听的话,要她振作起来,熬到能够活下去,但你说话太难听了,要是她又伤心了怎么办?快点起来去跟她说清楚,有误会就解释,要跪键盘就跪键盘,另外也该好好听听人家女孩子的想法,你这样会招人讨厌的。” 这话说完,忽然,游西雀蓦地绷紧身体。 身后幽幽飘来一股凉意。 片刻,游西雀的身体才逐渐舒缓,她回过身,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温柔和善的笑脸。 秦妈妈静静地站在她后面,微笑地看着她。 啊这。 游西雀有点尴尬,自己刚说了人家儿子的坏话,下一秒就见面了。 但也直到这时,游西雀才头一回仔细地看秦妈妈的脸。 沈绿意确实长了一张非常美丽的面孔。 她继承的代号是“花”,恐怕与她的美貌有一半关系。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7节 游西雀没忍住多瞅了几眼。 沈绿意年纪轻轻就死了,鬼魂的模样也就二十多出头,况且她气质温和,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死了近百年的女鬼。 片刻,游西雀才想起自己呆在这儿,忘了给对方打招呼,张了张口,正想说话,然而就在这时,女人轻轻摇了摇头。 沈绿意笑意微敛,眉眼间带了一丝忧郁。 随后缓缓抬起手,将自己掌心里的东西,放在了游西雀的手心里。 游西雀一愣,下一瞬蓦地睁大眼。 放在她手里的,赫然就是秦妈妈之前和岑右深交换秦照澜和凌娇两人性命的东西! 那条暗金花坠项链! 第173章 往事 “这个是……”游西雀顿时觉得有点烫手。 当时岑右深要拿他们的命简直轻而易举, 最后却因为这条项链放过了他们。 显然,这条花坠项链对岑右深来说极其重要。 现在,这玩意儿竟然又回到秦妈妈手里了! 游西雀惊讶地睁了睁眼, 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压低声音说:“姐姐, 你……没给他?骗了他?”秦妈妈长得那么年轻漂亮,阿姨什么的她才叫不出口! 沈绿意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落在游西雀脸上, 眼底多了几分惆怅,然而当她说话时,却是与之毫不相关的一句话。 沈绿意怀念地说:“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游西雀怔了怔,心里直犯嘀咕, “岑右深也说过一样的话。” 秦妈妈移开了视线,她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秦照澜,有些发怔,这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 二十几年来总是默不作声守在他身边, 这一天,是他们母子头一回见面,却是在那种情况, 根本来不及多说。 再回过神来, 秦照澜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 但沈绿意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停留太多时间。 她转过身, 澄明的双眼像是要看进游西雀的心里,然后说:“这并不是项链, 而是一把钥匙。” “钥匙?” “是的, 钥匙。”沈绿意点点头, “但无论是我还是秦斩, 谁也不知道, 这究竟是什么钥匙,但我知道,绝对不能把它交给那个人。” 游西雀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项链,这才发现吊坠背部其实有一个非常小的卡扣。 “但你为什么要给我?”她困惑地问。 沈绿意沉默了一阵,“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缘分,或许只是一种感觉,你身上……似乎有某种力量,也许能帮助我们破解这个困扰了我们几十年的‘局’,而且,我们的姐姐,还有我们的兄弟,似乎都与你关系匪浅。” 她的目光落在游西雀的手臂上,语气伤感:“大姐将乌鸦交给你,想必有她的想法,在我们这群兄弟姐妹里,大姐向来是最有想法的,当年我们还小的时候,也是大姐一手照顾我们,现在,她愿意相信你,我自然也是相信的。” 顿了顿,沈绿意低声说:“我们被这个‘局’困了许多年,亡者不能超生,活人虽然活着,却也和死了差不多,是时候结束了。” “局?”游西雀低声重复了一遍,“当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医院里一片寂静。 沈绿意走到窗边,问:“游小姐,对于那些事,你知道多少?” 说着,她回过头,面带微笑地看着游西雀。 她的眼神平静且和善,一眼看过来,游西雀便觉得她应该什么都知道,包括自己身上藏着的秘密。 迟疑片刻,游西雀把自己掌握的一些信息告诉她。 沈绿意听着,眼中流露出一些惊讶,但终究还是没有多问,或许对她来说,孤魂野鬼飘荡的这些年,早就看透了许多事,也见过更多奇闻异事,对游西雀身上的秘密,已经无法产生半点好奇之心。 过了一阵,沈绿意说道:“你知道的事情,大多都是真的,没错,我们……怪物、人偶、乌鸦、老鼠、花,还有剑,我们曾经都是百多年前,玉官镇里一个戏园里,被园主夫妇收养的孩子,这些是我们的代号,我们每个人都有代号,其中,岑右深……应该说,陈右深,就是戏园万家灯火的园主。”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几个虽然是被收养的,但也曾经亲密无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生的还要亲,从小到大,吃着一口锅的饭,受过同样的苦,也经历过万家灯火的辉煌,任外人说什么,血脉,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可是后来……”游西雀想到陈瑞玲的死,谢迦的死,陈阿姨,甚至是那个行踪不定的男孩老鼠,“你们的下场似乎并不好。” 即便是活到现在的秦斩,秦照澜生死不明,沈绿意避而不见,也与妻离子散无异。 “灾荒降临玉官镇后,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游西雀问。 然而下一瞬,沈绿意却摇了摇头。 “灾荒是一切的源头,却也不是完全。” 她垂下眼皮,静静地立在窗边,眼底陡然间多了几分阴郁。 然后她轻轻低语道:“阿爹他……陈右深,他曾经真的是个好人。” 但他后来变了。 说起过去的事,沈绿意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 阿爹确实是个好人。 万家灯火起初时,也只是个四处游走的戏班子,从来没有固定居所,虽说能勉强糊口,但在那个年代,穷死的人不少,要再多养六个孩子,确实是困难了。 他们兄妹六人,各有各的苦难,被随意买卖鞭笞的有,在街头乞讨的有,甚至差点被抓到窑子里靠做皮肉生意过活的也有。 在来到万家灯火之前,他们甚至不如路边的流浪狗。 流浪狗好歹有自由,他们连这个自由也没有。 后来阿爹和阿娘陆陆续续将他们捡了回去。 阿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听说以前过得也不好,和阿爹私逃到此,阿娘识字,于是便教他们识字,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至于阿爹,阿爹白天里要到街头去卖艺,晚上也要回来教他们学习自保的功夫。 兄妹六个人,除了年纪最小的弟弟妹妹,每个人都会一手功夫。 但那两人从来不要求他们做什么。 接着再长大一些,阿爹攒了一些钱,他们又到了上学堂的年纪。 那会儿不上学的孩子多了去了,阿爹这边有意在玉官镇圈一片地,做一个戏园子,他和阿娘在玉官镇扎根已久,时机到了。 另一边,仅仅是因为大姐多看了一眼那些富贵人家孩子读书的画面,阿爹犹豫再三,寻思着自己一身功夫,又和玉官镇的有钱人家有了不少来往,办事方便许多,戏园什么时候都可以弄,但孩子过了年纪,再上学可是会被嘲笑的。 况且,多读书总是好的。 于是他一拍脑袋就把家里所有孩子都送去了学堂。 阿娘给他们买了新衣裳。 他们这些曾经活得像路边乞丐的孩子,风风光光地上了学堂。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更没有人想到在背后支撑他们的人竟然只是个街头卖艺的。 时光荏苒。 他们又长大了。 有了戏园子,万家灯火的名气逐渐大起来,阿爹一手好功夫,兄妹几个也来帮衬,甚至连隔壁城镇的人也愿意一掷千金就为了过来看一看。 他们有钱了。 日子也开始过得更好。 人家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阿爹没有。 他与阿娘,且不提阿娘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会和阿爹这种身份的人相识,但据他们所说,他们是少年相识,一往情深,走到今天,日子由苦到甜,阿爹从没看过别的女人。 直到后来。 老天三年无雨,大地干旱,粮食难产,饥荒席卷整片大地。 幸好阿娘有远见。 第一年少雨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天,早早让他们买好了不少储备粮,艰苦一些,供他们一家八口熬过这场灾难大致也没有问题。 但毁掉他们的,并不是饥荒。 是魔。 听到这里,游西雀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她身体微微前倾,困惑地问:“魔?” 沈绿意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 路边的死人逐渐多起来。 阿爹和阿娘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他们把仓库里的粮食拿出来,又怕惹来祸端,只能悄悄接济那些受难的人。 即便如此,这场饥荒无穷无止。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绝望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渴死的、饿死的,被杀死的,甚至……还有被掳走吃掉的。 人心在这个时候疯狂、成魔。 一开始,谁也没有留意到阿爹的异样。 只有阿娘,慢慢发现阿爹沉默了起来。 他常常看着路边的死人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娘知道他心里难受,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劝慰,于是两个人便静静地坐在一起,从早晨到日落。 沈绿意听见阿爹的哭声。 这些死人令他痛苦不堪。 她能明白,玉官镇就那么大,死去的人没准不久前还在跟他们打招呼。 但她也不明白。 沈绿意私心觉得,阿爹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8节 他太痛苦了。 痛苦得,就好像死去的是他的手足亲人,是他的左膀右臂。 可他们兄妹几个都好好活着,阿娘也好好活着。 阿爹是个好人,可到这个时候,好得却有些古怪了。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不久后,镇上出现了瘟疫。 这时,阿爹不再去看那些死人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捣鼓着一些东西。 家里一直有一个除了阿爹自己,任何人都不能踏足的地方。 那里放着一些,据说是阿爹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听说叫异人什么的。 这是他们家的禁地,从来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包括阿爹自己,以前提起这里,也是冷着脸闭口不言,显然他自己也不怎么喜欢。 除了老三。 老三谢迦来到他们家的时候,亲生母亲要改嫁,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不方便,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的头死死摁在河里,眼看就要把他淹死,碰巧被从隔壁镇卖艺赶路回来的阿爹见到,这才把他救下来。 听镇上的人说,谢迦的命早就被水鬼拿了,是阿爹把他抢回来,那水鬼迟早要把他带走的。 他们起初是不信的。 但两年过去,老三仍然体弱多病。 更是有一天,他们回家时发现地面湿漉漉的,而病床上的老三,奄奄一息,只留一缕气息。 任何人看了都说他要死了。 阿爹沉着脸寻思片刻,忽然咬咬牙,把他带进了那个地方。 一年后出来,谢迦活了。 不同的是,他的眼睛—— 变成了一对阴阳瞳。 阿爹说,三哥是他从老祖宗那借了命救下来的,这对眼睛,是老祖宗顺带送给他的。 打那之后,谢迦总能看见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三哥看得开,有了这双眼睛,不免有人要说他是个怪物,他全然不介意,嬉皮笑脸把人气得头皮发麻,后来别人就懒得说他了。 就这么一直健健康康又活了十来个年头,等到别人都忘了他几乎死过一回的时候—— 谢迦又病了。 饥荒出现后,谢迦和阿爹一样,也变得寡言起来。 但这人不想让亲人难受,总要说些不着调的话嬉皮笑脸逗兄弟姐妹几个高兴。 谁也没看出来他身体出现了问题。 可这还不够。 又一天,阿爹把自己关进屋子里,谢迦闯进去跟阿爹大吵了一架,父子俩险些动起手来,阿娘急急忙忙阻止,随即众人看见,谢迦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阿爹,一双阴阳瞳里溢出鲜血,恐怖骇人。 所有人都愣了。 谢迦是兄弟姐妹几个里最招人喜欢的。 这人脾气好,又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嘴巴还能说好话却不让人觉得讨厌。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副模样。 哪怕他半死不活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他浑身冒着寒意,阴森恐怖的样子。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 更没有人知道父子俩为什么争吵。 阿爹只是平静地关上门,淡淡地落下一句“这孩子疯了”便再次闭门不出。 屋内一片漆黑。 沈绿意挨得最近,在朦胧之中,她似乎隐约看见,屋里好像—— 还有一个人! 一天,强盗终于发现他们家有存粮,猖狂大笑着闯进,这伙人手里拿刀,脸上还淌着别人的血,双眼猩红,如同恶魔。 沈绿意不怕,他们身上都有些功夫,自保不成问题。 但也不能强来。 这里是自家地盘,他们躲藏起来,准备在暗处给这些强盗来个一击必杀,然而不等他们动手,那伙强盗进到万家灯火的园子里时,竟然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人都去哪儿了? 这时,他们看见阿爹浑身是血地走出来,面带微笑,像过去一样温和地安慰他们:“没事,阿爹已经替你们解决了。” 沈绿意看着阿爹的笑容,再看三哥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知道,有些可怕的东西,已经悄悄钻进了他们家。 那是比强盗更可怕的东西。 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不只是她,其他更多人也发现问题了。 他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说到底,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家里大的那几个,除了两个小的弟弟妹妹,聚在一起问那天谢迦和阿爹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迦沉默许久,然后才说:“你们知道,我这双眼睛可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 烛光之下,那对漂亮的阴阳瞳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们几个习惯了还好,可即便如此,这个情境下,对着这双眼睛,仍然有些发憷。 “你在阿爹身上看到什么了?”秦斩问。 谢迦表情纳闷,有些郁郁的,他烦躁地把玩着蜡烛,火光摇曳,墙上的影子妖冶摆动。 半晌,他才说:“我在他身上——看见了两个阿爹。”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以前我们一直以为屋子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但屋里除了几个箱子,什么也没有,我进去的时候阿爹盘坐在一个蒲团中间,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见我进来,他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看我,说……” 秦斩着急,追问:“说什么?” 谢迦蹙眉。 “阿爹说他找到了一些秘法,能死人复生,他说我们做戏班子的,懂得许多奇巧技艺,现在灾荒肆虐,正是用得上他的时候。” “如果,他发明新的奇巧技艺,能将死人复活呢?” “说这话的时候,阿爹眼睛很亮,一扫前些时日的萎靡,他看起来十分高兴,但我觉得不对劲,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眼前的人分明是阿爹,但……”谢迦微微侧着脑袋,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几个亲人,“我总觉得,有两个人在阿爹的身体里。” “也就是说,这只是你的感觉?”大姐说。 谢迦那股气泄了,他懒洋洋地支着下颚,瞅了陈惠心一眼,叹气道:“就知道你们不信我,所以才不想说。” 绿意思索片刻,她总是几个孩子里最沉默听话的。 但她也知谢迦不是随口乱说的人。 “阿爹的那串佛珠,从我们被收养那天起,就一直戴着了。”她想了想,“可是,发明什么样的奇巧技艺才能让死人复活?况且,好奇怪,阿爹又不是神,为什么要有这些念头。”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多出一道声音,“你们几个晚上不睡觉,饿了?” 蓦地抬眼,只见阿爹站在阴影中,脸上隐隐还带着血迹。 他像过去一样,亲切地弯起眉眼,乐呵呵地同他们说话。 在阿爹和阿娘之中,很多时候,其实是阿娘更严厉,小时候教他们识字,不懂就要用戒尺打手心,这个时候阿爹便会劝她算了算了,然后把几个孩子搂在一起,把从有钱人家那里要来的甜点一个个分给他们。 阿娘是严母。 阿爹是慈父。 阿爹真的对他们很好。 可这个时候,他的大半截身子都藏在黑暗阴影中,只有一张笑脸暴露在火光之中,他笑得和以往丝毫不差,但也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心底发毛。 那张脸,简直像一张笑脸面具。 然而他又确实是阿爹。 他这次出来,是给大家熬了粥,他特地出来叫人喝粥去的。 阿爹对他们好,他们不瞎。 后来很久,没有再发生什么,阿爹也没有再继续躲在那个房子里,听人说,远处的城镇降雨了,可能再过不久,雨水也会来到玉官镇。 旱灾好像快结束了。 那么饥荒,也总要离开。 阿娘最近身体总不好,和阿爹来了玉官镇之后,很少生病,这一次病来如山倒,兄妹几个天天守着,伺候在床前,都怕她出事。 幸好她很快好起来。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后来沈绿意才发现,是自己太天真了。 饥荒未完,镇上又染上瘟疫,每天都是大把大把的尸体。 阿娘的病看着好了,实际反反复复,大姐学过皮毛医术,这么一来,再不想,也要承认阿娘其实是得了瘟疫。 怪的是,这瘟疫并不传染。 它只是凭空降临,仿佛老天看谁不顺眼,就要谁先受苦。 但这病并不完全要你的命。 运气好的死不了,阿娘大概就是运气好的那几个人,她只是每天重复地受着苦,屋里充满各种药的苦涩味道,远远一看,就能看见阿娘坐在床头痛苦咳嗽的影子。 阿娘不怕死也不怕受苦。 她知道他们几个担心,特地叫他们来到床头,一个个说了,说自己还能撑下去,要看小瑞玲和文之长大,要看秦斩和绿意成亲,还有谢迦,这小子一把岁数了,也没个意中人,至于大姐,大姐她也担心,大姐年纪最大,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她担心。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19节 为了他们几个,她也要活下去。 兴许是这股求生意志,阿娘真的渐渐好起来。 直到有一天。 下雨了。 其余城镇早就陆陆续续开始降雨,老天似乎开眼了,终于要结束这场可怕的灾难,玉官镇也下了一些零星小雨,但这一天,是下得最大的一场。 刹那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 雨水冲刷着镇上的尸体,腐臭味里带着土腥味,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小瑞玲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她和文之是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两个小鬼头终于按捺不住,哪怕外面都是尸体,也要站在屋檐外,张开双臂去迎接这一场雨。 几个哥哥姐姐也不能放着两个小的出去,其实心里也有些欣喜,便和两个孩子一块儿出去了。 阿娘有阿爹照顾,没事的。 白光撕裂夜幕,天空支离破碎,雨水不要命地倒灌。 兄妹几个欢欢喜喜,也直到这时,他们忽然发现,雨水之外,这座镇子,寂静得可怕。 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活到现在的。 雨幕之中,干枯的树木张牙舞爪,怪影重重。 似乎除了他们之外,整座镇子没有任何活人。 太安静了。 幽冷的风轻轻地吹来,绿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抬眼一看,另外几人脸上的欢喜也消失了。 “回去吧。”陈惠心说。 她鼓励几个弟弟妹妹,“只是这场雨太大了,没有人罢了,等到天亮,这座镇子就又会活过来。” 活过来? “包括死去的人吗?”文之天真地问,他皱了皱脸,“好想吃林婶做的甜糕呀。” 大姐一顿,表情有些茫然。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最小的弟弟,咱家隔壁那个做甜糕的林婶前些日子已经死了,尸体就在不远处,她儿子女儿被强盗杀死,她一个人独活到现在,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个沉默一直维持到他们回家。 才进家门,几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家里也很安静。 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即便阿娘生病,听着咳嗽声,他们也觉得安心。 谢迦怔住了。 短暂的怔愣后,眼里忽然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拳头握得死死,两眼泛红,短短的瞬间,整个人便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 他一脚踢开爹娘的卧室,空气里充斥着药味。 一支快要烧尽的蜡烛恰好落下一滴泪珠,屋里的光暗得几乎看不见人影。 床榻前,阿爹头发灰白,他沉默地坐着,眼神空洞,怀里的大娘双目阖起,了无生息。 身体仍有余温,但人已经死了。 阿爹说娘是突然死的。 只是回头的瞬间,她就陡然没了声息。 老天就这样残酷地收走了她的命。 阿爹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直愣愣地,像一具行尸走肉,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只有双臂死死地搂住阿娘的尸体。 他们年幼相识,少年夫妻,多年来互相扶持,几十个念头,天天日日夜夜。 阿娘一走,阿爹便像是被抽了魂一样。 老天降雨,可玉官镇却再也不是以前的玉官镇了。 家家户户白绫高挂,尸横遍野,镇上一片萧条,处处是游魂野鬼哭嚎。 阿娘的后事了结后,他又将自己关进那间屋子。 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这一次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出来了。 他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们觉得,阿爹变得有些可怕。 他笑盈盈地安慰每一个人,说阿娘平常最疼爱他们,不会愿意让他们伤心的,况且,再这样下去,如果阿娘醒过来,她该有多难过。 “阿娘醒过来?”小瑞玲睁大眼睛,一脸困惑。 “对,让阿娘醒过来。” 陈右深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笑意更深。 他似乎很开心,言语亦是十分轻松。 “我祖上是一群有着奇术异法的异人,常年隐姓埋名,藏匿在普通人之中,只有天下大乱时才会出来救世。”接着,他开始告诉他们几个关于异人的事情,接着便说:“之前老三误会我,和我吵了一架,你不懂这些,我不怪你,但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向先祖祈求。” “当年老三能活过来,也是靠先祖显灵,但你阿娘觉得这事折寿,再也不允许我做,那天老三和我一吵,又被你们阿娘发现,我后来一想,也觉得不需要事事请求先祖,世道如此,但我们一家人能活下去,便什么都好,也就算了。” “可现在不同了。” 他轻叹一口气,望向镇上飘荡的白绫,目光哀愁。 “我在旧籍中发现一些秘法,以及一些特殊的东西,我寻思了一段时间,顿时有了上百种方案,我打小就在戏班子长大,小的时候跟着师父靠各种奇巧技艺过活,长大了才自立门户,现在,死人复生,又何尝不是一种奇巧技艺?” “我既然能靠这个生存,又为什么不能再创造一些新的奇术?” 他双眼发亮,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些扭曲。 陈瑞玲害怕这样的阿爹,她胆怯地往后躲,谢迦将妹妹挡在后面,面无表情地问:“你要怎么做?” 有人接话,陈右深欢喜得不能自已。 这事他一个人做不了,得自家几个孩子一起帮忙。 他面带微笑地拿来一些笔记,逐个摊开了给他们瞧:“你们看。”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识字懂事的几个大人脸色骤变。 死人复生。 恳求老天放人的事,当然没那么简单。 那你要一个死人活过来,就得要更多活人死过去。 “你疯了吗?这是杀人。”谢迦嗓音干涩。 “我疯了?”陈右深茫然地睁大眼,但他很快明白儿子的意思,忙不迭摇头,“不不,不是你想的意思,这只是开始,阿爹不是教过你,要做一件事,总要伴随牺牲,但这牺牲只是暂时的,等到一切成熟了,我们就可以去调整人数,或者调整方法,将损害降为最低。” “你们看,成不成?”他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女,满眼期待。 他料想自己的几个孩子绝不会拒绝他。 听到这里,游西雀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窗边,顺着沈绿意的目光看去,只见外面的院子,秦斩正快步走进来。 沈绿意脸上的笑意淡了。 “后来你们是怎么选的?”游西雀多少知道他们的下场,“似乎,无论你们拒绝还是接受,结果都不算太好。” 闻言,沈绿意笑了一下。 她收回视线,嗓音里带了一丝无奈。 “没错,有些人接受了,有些人拒绝了,但无论是谁,从阿娘去世开始,事情就已经走向了一个恐怖的方向。” 第174章 没有提要哇 “不用害怕。” 陈右深微笑着, 几个孩子都是收养的,真要计较起来,他也才近五十的年纪, 但妻子骤然去世, 一夜醒来, 他的头发已经白上不少,眼角的皱纹随着他微笑的表情折成一缕一缕, 使得他这张脸看起来更为亲近平和。 他试图用这辈子最温和的语气去跟几个孩子说:“无论你们怎样选择,你们始终是我最爱的孩子们。” 说完,陈右深上半身微微前倾,真挚而又期盼地问:“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他想不到又任何拒绝的理由。 这世上, 任何成功总要伴随牺牲。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不但是为了妻子,也是为了玉官镇所有死去的人。 镇子就这么大,或多或少, 那些人都曾是他们的熟人朋友。 难道他们不想要这些人复活吗? 陈右深的目光落在文之身上, 温声说:“文之,你不想要你娘活过来吗?还有隔壁的林婶,你不想吃她做的甜糕了?” 又看着陈瑞玲, “瑞玲, 我记得你很喜欢学堂里的老师。” “绿意……”“阿斩……” 他一个个看过去, 一个个问过去,尝试着, 努力着让几个孩子认同支持他的选择, 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可以做到, 总归需要那么一些帮手。 别人他不信任。 只有这几个孩子, 是他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陈文之年纪最小, 听到阿娘和林婶可以复活,眼睛下意识亮了起来,可下一瞬,他又立即清醒过来,文之虽然才十岁,可顶上有几个哥哥姐姐,阿娘又重视他的学习,一些该学不该学的,多多少少都知道。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0节 至少,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男孩嘴巴一瘪,脑子里七七八八转了几百个心思,再看几个哥哥姐姐,他们脸上也没有太多的喜悦。 四周气氛僵硬得可怕。 况且,陈文之迎着阿爹期盼的目光,心里微妙地感觉到有些害怕。 他下意识躲在二哥身后,不敢吱声。 阿爹看起来虽然很好说话,但他隐隐感觉到某种,强硬的压迫。 这不是阿爹。 阿爹从来不会用这种说好话的方式强迫他们做什么。 陈右深脸上的笑渐渐敛了。 他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面前这几个孩子,不再出声。 这一场不欢而散。 “阿娘一走,阿爹变得……”沈绿意看着游西雀,即便过去这么久,她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后来的陈右深,“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 “表面上看,阿爹温和宽容,那之后对待我们几个也并无不同,但我们一起生活十几年,本来就是最熟悉的亲人,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只要稍有异样,我们就能察觉到。接着,他开始了自己的第一个计划……” “他知道我们不喜欢,所以一切都是背着我们进行,如果不是秦斩在阿爹那个房子旁边……看到了被生生扯出来的指甲,恐怕我们都被瞒在鼓里。” 沈绿意垂下眼睑,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平不淡。 但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们赶到的时候,看见阿爹浑身是血的打开门,他脸上仍有一些飞溅的血渍,手里的屠刀淌血,滴答在地面汇成一个血洼。 见了他们,阿爹并不惊讶,也并不恐慌。 他仍然是那样微笑着,云淡风轻地说上一句:“你们来了。” 他太冷静,也太可怕。 在他身后,隐隐能看见那件漆黑的房子里,一条砍断的手臂。 小瑞玲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她尖叫一声便昏迷过去,阿爹皱眉,这才恍然大悟,立马用手帕擦拭掉脸上的鲜血:“啊,吓着了?都是我不对,我这就清理干净。” 说完钻进那个小屋子里,嘭一声将门关掉。 兄妹几人沉默了许久,谁也没有看谁,但他们知道,那一瞬间,他们都做好了各自的决定。 沈绿意决定和秦斩离开。 大姐要留在这里看着父亲。 瑞玲和文之,绿意问过他们要不要离开,两个孩子一脸茫然。 也是,现在这个世道,他们离开了又能怎么办呢? 灾荒之后,外面的世界战火连绵,火炮炸响了整个国家。 沈绿意以为,自己和秦斩离开就好了,但她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已经无法脱离这个死局。 那一天晚上,谢迦失踪了。 不止是谢迦,秦斩也失踪了。 沈绿意浑身哆嗦得厉害,她知道、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谢迦是她三哥,秦斩是她二哥,同时也是她的意中人。 她向来是家里最安静也最听话的人,哪怕知道父亲作恶,也这只是选择自己避让。 但这一晚,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沉默了。 院子里黑得可怕。 她颤抖着摸索着来到父亲的屋子前。 那里亮着灯,一盏蜡烛在屋内妖冶,拖拽出两道影子。 两个人合作无间,默契地处理掉桌子上的另一个人。 菜刀笃笃笃剁在案板上,期间伴随着血撕裂的滋啦声。 沈绿意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 门没有锁。 嘎吱一声。 她轻轻把人推开。 里面的人也听见了声音,而后阿爹回过头,惊讶地问:“绿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顿了顿,他笑:“哦,不要害怕,阿爹只是在惩罚一些不听话的孩子,你三哥要放火烧我这间房子,还要把我的东西拿走,这小子,阿爹差点被他打死,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过你放心,爹不是要让他怎么样,只是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再放到另一个地方关一阵子,过段时间就放他出来。” “爹不会伤害他的,你尽管放心。” 定眼一看,果然,陈右深浑身是伤,好几处都见了血。 而他身边,秦斩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黑魆魆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前方,手起刀落,一下又一下,恶狠狠地砍碎前面的尸体。 血液淅淅沥沥从桌上滴下来。 谢迦死气沉沉的睁眼望着天,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了,秦斩的刀将他的头颅、手臂、大腿,甚至是五脏六腑,切块放好,分成许多个部分。 最后将他的骨头从皮肉里抽出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另一个檀木盒子中。 沈绿意张开口,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她想要尖叫、呐喊,但声音死死卡在喉咙里,让她的神情格外扭曲。 “哦……你是担心阿斩?” 陈右深又笑了,在火光之中,如同恶鬼,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 “阿斩,够了,回去吧,不然绿意要担心了。”说着,他轻轻拍了一下秦斩的肩膀。 下一瞬,哐啷一声,菜刀落地,秦斩身体一颤,双眼中逐渐有了神采,然而当他对上谢迦无神的双眼时,他怔怔的,缓缓抬起双手,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秦斩回过头,绝望地看向沈绿意。 两人彼此对视,却谁也没有说话。 陈右深叹了口气:“你们兄弟俩打小关系就好,老三动起手没轻没重,那你又刚好出现在那里,爹实在太担心了,只好短暂地控制住你,相信如果他知道是你动的手,心里的怒气也会平息一些。” 怒气? 秦斩想起谢迦最后的眼神。 他陡然出现在谢迦身后,冷刀劈下,谢迦回头见了他,眼神里果然没有怒气。 他只是茫然、困惑,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怎么会想到,是二哥杀了他? 他又怎么敢想象,兄弟俩好到打小穿同一条裤子,结果竟然是二哥背叛了他?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哪里会知道,最后竟然输在了二哥手里? 那一刻,秦斩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他颤抖着躬下身,试图将那把刀捡起来,只要轻轻一抹,这一切就会结束。 然而这时。 沈绿意忽然笑着说:“二哥,过来。” 她眼眶含泪,脸上带着笑意,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而后向他伸出了手。 对上他的目光时,她轻轻摇了摇头。 秦斩怔住。 他看了看谢迦的眼睛,又看看陈右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熊熊烈火。 是的,一切还没有结束。 他绝不能死! 两人终究是离开了万家灯火,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悄无声息地逃跑,他们沉默地等待着、积蓄着力量,带走了阿娘送给他们的一件东西,那是过去的阿爹在那个可怕的屋子里,亲手所做,是他们进入万家灯火后,象征着他们的代号的一个物件,阿娘说这物件里有阿爹向先祖求来力量,能保他们平安。 那是过去的阿爹,和阿娘的心意。 随后他们四处躲藏。 不知不觉,已经许多年过去。 中间也曾回过玉官镇。 大姐仍然待在陈右深身边,她平平安安,但看着饱经折磨的秦斩和绿意,心疼之余,神情疲惫,也有了去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陈右深这些年做了什么。 她以为自己可以阻止,但她没有做到。 陈瑞玲也失踪了。 后来的几年,单纯的小妹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她逐渐长大,最喜欢的哥哥姐姐都不在了,心里知道是阿爹做的,两人的争吵便逐渐多起来。 灾荒结束,万家灯火再度发展,旧人不在,招来了更多的新人。 家里也多了许多仆从。 到后面,陈右深已经不愿再和小妹争吵,小妹诸事,皆由老管家去处理。 寻常大姐总是护着小妹,但有一天,小妹也不见了。 小弟机敏,表面上总是天真无邪,和阿爹说说笑笑,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但私下沉默暴躁,只有见了大姐,偶尔会伏在她的腿上,无声嚎啕。 岁岁年年月月。 他们的长相衰老得极其缓慢,小弟也总是长不大。 现在,他们还是人吗? 陈惠心伸手捏去绿意发鬓上的一张枯叶,缓缓垂下双眼。 她累了。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沈绿意说,“我们离开玉官镇后,半夜总要从梦里惊醒,但我们没有老去,寿命不会衰退。”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 “兴许,这是一种诅咒。” 闻言,游西雀试图安慰她,但想了想,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1节 沈绿意继续说:“但我们不能就这么死去,只要他一天还活着……我们就不能结束。”她眼神定了定,“但这些年来,阿斩一直尝试破坏他的计划,但他实在太强大了,如果我们没猜测,陈右深……就是当年他口中的异人,他便是那一支族人。” “当年他变得异常,就是从灾荒开始,换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灾荒开始,陈右深身上就启动了某种程序,即便现在早就不是当年,但他只要没有完成,便会一直继续。” 游西雀挑挑眉,“他这可不是济世吧,非要说的话,还不如说,他的程序中了病毒,走了另一个极端。” 沈绿意微微一笑,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那个花蕊吊坠,当年阿娘告诉我,这是一把钥匙,但具体是什么钥匙,我们并不清楚,只是,我们离开后,陈右深陆陆续续有在打探我们的消息。”顿了顿,沈绿意说道:“我猜,他就是在找这个东西。”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游西雀转过头去,病房的门被拉开,一伙子黑衣保镖围在外面,秦斩拄着木杖,缓慢走进。 大秦先生今天微微挽高了袖子,游西雀一眼就看见了他手背上的刺青。 那是一把剑。 仔细一看,竟然与在游戏世界中秦照澜的剑一模一样。 怪不得秦照澜突然有如神助,想必他父亲早就为他做好了某种打算。 “秦叔。” 秦斩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她的身旁,神情有些怅然所失。 游西雀转头看去,却见沈绿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这时,秦斩才有些怔怔地说:“她终究还是不愿意见我。” 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再抬眼,便又是那个稳重深沉的秦斩,他摇摇头,对游西雀说:“绿意出现在这里,想必你想知道的,都从她那里知道了,当年……错虽然不在我,但那件事终究是横在我们心中,非但绿意放不下心结,我也不能。” 他杀了最亲的兄弟,每当夜里阖起双目,总能看见谢迦那双无神的眼睛。 生了秦照澜后,绿意便默默地消失了。 游西雀没有应声,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卡牌栏,怪物橱柜依旧沉默地待在卡牌栏中。 青年并没有从卡牌中出来。 他怪他们吗? 这件事她并不知道,也没有资格去代他发言。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现在的谢迦,忘了过去大多数事情。 要想解决,只有把他从生盒中救出来。 顿了顿,游西雀向秦斩问起生盒的事。 “生盒?”秦斩沉吟片刻,“那人把谢迦抽筋剥骨,尸体分成数十部分,其中,骨头被他放在一个黑木盒子中。” “你是说这个吗?”游西雀从背包里把怪谈橱柜拿出来。 待那个黑木盒子映入眼帘,秦斩蓦地愣住。 他直定定地站在原地。 但仔细一看,却会发现他握住木杖的手正在剧烈颤抖。 下一瞬,他快步走上来,木杖哐啷一声落地,秦斩抬起手,颤抖着抚摸盒身,眼眶里一片湿红。 “是它,没错……谢迦、谢迦就在里面。”他声音哽咽了,而后猛地收回手,咬牙切齿地说:“哥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我看见你,本想劝你,结果却是我,亲手杀了你。” 他没有问游西雀是从哪弄来的这个东西。 秦斩退后一步,忽然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而后跪在游西雀面前。 “游小姐,这些日子,劳烦您照顾谢迦了。” “那小子怕寂寞,又挑剔,他从小体弱,母亲从来就将他宠得像个大少爷,但他是个心地不坏,是个好人,也容易对付,发脾气只要说几句好话就行。” 眼见一个长辈跪在自己身前,游西雀魂都快吓飞了,赶紧让他起来,但秦斩摇摇头,说:“万家灯火曾经莫名生了一场大火,连父亲也避之不及,那之后所有人都不见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算是彻底失散,我和绿意惦记着谢迦被关在盒子里,回头找了许多次,却始终没有找到。我们寻他的魂魄寻了几十年,怕他一个大少爷做了鬼也要被人欺负,现在知道他在你手上……” 秦斩的头发在这一瞬间竟然花白了许多。 几乎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起来。 游西雀一愣。 秦斩脸上带了一丝释然的笑容,“如此一来,我提起的半颗心,也算是落下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许多。” “接下来的事情?”游西雀心里有些不安,她在秦斩脸上莫名看到了一丝决绝。 但秦斩什么也没说,他向游西雀叩首,而后拿起那把木杖,缓慢站起来。 在那一瞬间,木杖竟莫名闪烁着一种锋利的光泽。 游西雀懵了懵,一根木头,怎么会给她一种像剑一样的感觉? 而秦斩虽然看似衰老了许多,但眼神却忽然变得十分锐利。 游西雀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某种冰冷的压迫感。 然而秦斩却没有再说其他。 他看了秦照澜一会儿,又跟领头保镖交代了一些事情,接着便离开了。 离开时,他步履极快,如脚下生风。 如果前不久,游西雀看到他的时候知道他是个隐藏的练家子,但这一瞬的秦斩,便完全是个锋芒毕露的高手。 大秦先生究竟要做什么? 游西雀皱起眉,这时,一股冰凉的气息幽幽地贴近她。 红衣青年从后面将她搂住,脑袋搁在她的肩窝,懒懒的。 游西雀侧过头,只见谢迦瘪着嘴巴,微微蹙起眉,一对异瞳直盯盯地望着秦斩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不赞同。 待留意到游西雀的目光,青年微微站直了身体,伸手安抚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轻轻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想做什么。 他觉得那个人很熟悉。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眼熟,思来想去,身子一瘫,又懒洋洋地挂在游西雀身上使劲蹭蹭。 她好香。 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太阳的味道。 从医院里出来,游西雀回到剧院。 比起一开始的模样,猩红眼热闹了许多,一些摊贩打听到猩红眼的演出时间,已经瞅准时间过来在门口的大马路吆喝。 现在猩红眼一天要进行三场演出,每一场都能将门票卖完,散场时观众热热闹闹地离开,这一带不再冷清,连带着剧院里头,也驱散了不少阴冷气息。 游西雀坐在休息室里思索着接下来的事,她拿着手机,有些发怔。 手机里,花与剑的剧本就在刚才又解锁了一章。 这章的内容与她了解得没有太大差别,写的就是他们后面的故事,截止现在。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见他,那件事情是横在他们心头的心结,其余人都在痛苦中煎熬,他们又有什资格幸福?】 这个剧本,竟然是实时更新的! 最新的剧情,截止到这一天! “怪不得最后一章是空白的……”游西雀心情复杂,“因为秦斩和沈绿意,还没有真正的迎来结局,那么,他们的结局究竟是什么?秦叔……他好像想做什么事。” 正想着事,乌甜甜一脸兴奋地闯进来:“学姐!你在这里!” 游西雀抬眼,挑起眉:“干嘛啊,这么高兴。” “嘿嘿。”乌甜甜乐呵呵地搂住她的手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一算,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现在突然见到学姐,能不高兴吗!” 游西雀戳戳她的脑袋,“差不多得了。” 乌甜甜一个劲傻乐,但她没忘了正事,“哎学姐,今晚有空吗?我爷爷,那个傲娇老头子,嘴上说嫌弃,结果我一说你要来我们家做客,立马把我爸我弟赶起来打扫卫生,还要做好大一桌子的饭!正好今晚猩红眼放假,要不要来呀?要不要呀要不要呀?” 游西雀想了想,今晚确实没什么事。 况且,乌甜甜的祖上曾经到过玉棺镇,或许知道什么。 结果到了乌甜甜他们家,游西雀才知道,这丫头之前说的,一点也没有夸张! 看着眼前宽敞的院落,高大威严的大门。 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冷气。 更离谱的是,一群大大小小的长辈堵在门口,争先恐后地挤出来,乐呵呵地把她往里面迎。 “欢迎欢迎!进来吧进来吧!” “听说你是我们甜甜的学姐?哎呀,学姐好啊!” “甜甜在外面还够听话吧?要是她调皮您就替我们揍她!没事!这丫头打小皮实!” “哎哟,多好一姑娘啊,有男朋友没有?来来来,进去,你看看我们家有没有合适的,随便领一个回去,领几个也行!咱家不介意这些!” 游西雀:“……” 叔叔阿姨太热情,她有点顶不住啦! 就在这时,里面传出一声咳嗽,紧接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来:“你们这样让客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这伙中年叔叔阿姨一静,默契地让出一条道来,片刻又开始窃窃私语。 “老爷子真是,这不是他要咱热情的吗?” “再说了小姑娘讨喜,热情有错吗?” “行了行了,老爷子一天到晚就在端着!谁不知道他最宠我们甜甜了!” 一名身穿复长袍,头发花白,长得像个山羊爷爷的老人一脸黑线地走出来,他恶狠狠地瞪了周围的人一眼,然后轻咳几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游西雀,正想端起长辈的架子说点什么,突然,他目光落在游西雀脸上,惊讶地睁了睁眼。 “是你……” 第175章 万家灯火(一)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2节 游西雀懵了懵, “老爷子,你认识我吗?” 她仔细寻思了一会儿,乌家的老爷子长了一张严肃面孔, 但个子不高, 加之眼神平和, 因此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凶恶。 但无论如何,她这次和乌家老爷子, 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老爷子一愣,片刻,恍恍然回过神,察觉到自己失态, 老爷子摇摇头,只是解释道:“只是在一些陈年老照片里见过。” 这时,乌甜甜打断道:“哎呀,爷爷你就别惦记着你屋里那堆老东西啦!你见谁都要觉得眼熟, 那对老照片糊得不能再糊了, 能看出来个什么呀!” “什么糊得不再糊!”老爷子瞪眼,伸手给自己孙女脑袋上敲了一记,“那是你祖爷爷留下来的遗物!” 话虽如此, 架势没端起来, 老爷子尴尬地轻咳几声, “行了行了,还不快点将客人接进去, 哪有让客人站门口的道理!” 完了目光落在游西雀身上, 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我听甜甜说过你许多次, 年轻有为, 后生可畏,有空我们再交流一下,老爷子我今天忙,不能细致招待,有怪勿怪。” 说完哼一声,背着手转身就进去了。 乌甜甜看着他的背影,悄悄凑在游西雀耳边说:“我爷爷就是个老傲娇,你看他现在装的,昨晚一听说我要请你过来,急得连夜把我哥轰起来干活呢。” 闻言,游西雀没忍住笑。 到底也不好意思让乌家的叔叔阿姨迎接她,游西雀笑着推脱几句,这些叔叔阿姨总算散开各干各的活去了。 才进门,便看见左左右右都是宽敞的院落。 一些年轻人在木桩上来回蹦跶,身轻如燕,灵活敏捷。 再往里便是一座风格古朴的宅子。 乌甜甜叽叽喳喳地介绍着,游西雀仔细听了,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 祖上留下来的老照片? 又从照片里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 她留了心,知道沈绿意等人都觉得自己与一位故人长得极其相似,之前她也从陈阿姨和陈瑞玲那里得到过黑白老照片,但这些照片几乎都是没有脸的。 现在,也许能从老爷子手中的那张照片,看到那些人的真实面目。 顿了顿,游西雀拉住乌甜甜,“甜甜,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简单解释了一下,乌甜甜听完,点点头,“当然可以啊,我爷爷那堆东西本来就不是什么宝贝,说是当年祖爷爷逃难的时候留下来的,我早就看过好几遍了,跟我们乌家也没什么多大关系,就是几张照片,和祖爷爷的日记,我爷爷那会儿年纪小,祖爷爷辗转逃荒,但身体也坏了不少,等到安定下来,没多久就走了,而逃荒时身上本来就没能带多少东西,就这点,爷爷觉得那是他爸爸的遗物,才仔细留下来,不过……” 乌甜甜想了想,“以前好像听爷爷说过,这堆东西,好像正在等一个人来接手,嗯……反正奇奇怪怪的。” 乌家是个大家族,上下几十口人。 吃饭的时候几十个人一块儿吃,老爷子坐主位。 游西雀家里是个小家,况且这么多年来,家里更多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头一回见到这种大场面,十几个叔叔阿姨争先恐后夹菜,还有二十几个小辈好奇地瞅过来。 游西雀僵硬地坐在凳子上,笑得脸都僵了。 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社恐都要犯了! 幸好这一切没有持续太久,游西雀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抬头,却见乌老爷子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 游西雀心头一顿,而后站起来,恭恭敬敬冲老爷子行了个礼。 “老爷子。” 乌老爷子点点头,“听甜甜说,你要看我爹留下来的那堆东西?” 游西雀笑了一下,然而不等她解释,老爷子也站起来,摇摇头,说道:“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你跟我过来吧。” 其余人都在清理,一时也没有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游西雀跟着老爷子穿过廊子,走进院落,接着在一片湖泊假山旁,看见了一座亭子。 亭子四面窗户闭合,镂空雕花,进去一看,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书房。 老爷子从角落里拖出来一个木箱子,拂开灰尘打开,一边说:“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但也已经开始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甜甜总说我这堆是破烂玩意儿,但她不知道,这里面,其实包括了我当年遇见的一件怪事。” 游西雀接过老爷子递过来的照片,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棵极其庞大的老槐树! 而槐树上面,几乎每一个树枝分叉,都用红绳吊着一颗如同蚕蛹似的麻木袋子,但仔细一看,麻布袋子细长,一眼便能分辨出,里面其实装的是一个人。 甚至有一些麻木袋口露出一双腿脚,或者一张死气沉沉的脸。 袋子里面装着的,根本就是死人。 “这是……?” “这是他们那的一些旧习俗,说是痛苦死去的人,要这样挂在树上七天七夜,最后才不会变成僵尸害人。”老爷子瞥了一眼,颇有些不屑,“是他们那儿的习俗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每个地方总有那么一两个自己的落后习俗,我当年和我爹头一回来到那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棵老槐树,给我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游西雀点点头,青藤高中也有许多老槐树。 按照陈右深的说法,当年玉棺镇死人的时候,就是将死人埋在了现在青藤高中的位置,这样一来,便能解释青藤高中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槐树,又有那样多的尸体。 但槐树养阴。 说是防止尸变,真的不会变成养鬼吗? 顿了顿,游西雀将这张照片放下,再怎么这也是过去的事情了,青藤高中虽然怨气极重,但在陈右深到来之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 再说她也不是道士。 下一瞬,她身体蓦地一僵,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照片,“咦?” 老爷子凑过来,乐呵呵地说:“看吧,我就说,你们长得像!” 这是一张合照。 与之前在陈瑞玲房间里找到的照片几乎是可以认定,是同一个场景,同样的一张照片,不同的是,在这张照片里,里面的一家八口人并没有被模糊掉面孔。 画质虽老,但也能基本看出每个人的模样。 这赫然就是万家灯火的合照。 游西雀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心跳渐渐加快。 陈惠心、秦斩、谢迦、沈绿意、陈瑞玲、陈文之…… 他们挨在一起,神态各异,但多多少少都是柔和的,带着微微笑意的。 接下来的是,陈右深还有他的妻子。 待看到旁边的女人时,游西雀微微蹙起眉,脸上呈现出一丝困惑。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女人身穿暗色旗袍,用发簪松松垮垮绾了个髻,面带微笑,容貌昳丽。 是和自己挺像的。 但也不能说是完全像。 顶多是六七分相似。 不过也足够了,比起是沈绿意等人,如果换自己上去,恐怕更像她的亲生闺女。 “这是万家灯火他们家园主的夫人?”游西雀抬头问。 老爷子有些惊讶,“你知道万家灯火?” 下一瞬,不知想到什么,他脸上露出一种恍然了悟的神情,再看向游西雀时,说起万家灯火的事,更是热切了几分。 他点点头:“当年我还小,我爹带着我走南闯北,碰巧来到一个叫玉官镇的地方,其中,万家灯火便是玉官镇最大的戏园子,我们从外地过来,又是同行,担心抢了生意会招惹祸端,我爹便带着我来到玩家灯火去打招呼。” 老爷子回忆起当年的事,微微眯起眼,脸上也带着一丝怀念。 “我们本来是战战兢兢的,没想到陈老板的为人极好,不但让我们留在万家灯火,招待我们吃喝,只有老天知道,我们一路跋涉,有好多年没有吃好喝好,甚至,他还允许我们借用万家灯火的戏台子,我们便不需要在外面风吹日晒,由始自终,没有收取我们分文钱财。” “至于照片里的那个女人……”乌老爷子目光落在照片上,即便过去那么多年,他的记忆依旧十分清晰,“我们都管她叫姚账房。” “听人说,姚账房以前是大户家里的小姐,读过书,识过字,会算数,但她为人开朗活跃,和陈老板一同经营万家灯火,钱都归她管,别看明面上是陈老板说了算,其实大事小事都归姚账房管,我们知道,自己能留下来,多多少少都是姚账房看我们可怜,所以才能留下来。” 说完,乌老爷子看着游西雀,感叹道:“像、真像。” 他是真的想起了姚账房 ,一时间有些恍惚。 隐约间,竟看到了自己还是个孩童时,姚账房爽朗地按了一下他的脑袋,哈哈大笑说这是哪来的小孩,走,带你吃香喝辣的去。 游西雀这可给他看迷糊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可是我的身世明明白白呢,非说像的话游心雅才是和我最像的,而且……这位好像,没有孩子啊?肯定跟我没什么关系。” 老爷子听见了后半句,点点头:“姚账房确实没有孩子,家里只有几个收养的,无父无母捡回来的,随他们姓,见过父母的,随他们自己原本的名字,你和姚账房长得像,兴许只是巧合,都是缘分罢了。” 话是这么说,游西雀心里还是直犯嘀咕。 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索性继续翻起手里的照片来。 下一瞬便翻到一张谢迦的照片。 青年衣着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新潮,一身西式马甲衬衫,下面是长裤马靴,身形挺拔劲瘦,拍到他的时候,别人都正正经经,或许因为头一回拍照还有些局促,这人却漫不经心,坐在凳子上懒洋洋打起哈欠,一只眼睛半眯,另一只眼睛还挂着半滴眼泪。 游西雀笑了一下,翻到下一页。 接下来都是些合照,万家灯火的几人和几个年轻人的照片,其中还有一个小孩,想来双方关系不错。 老爷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神色柔和起来,“这些是我的父亲叔伯,我们在那待了一段时间,陈老板和姚账房对我们很好,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正巧那天陈老板请了人上门,要给家人拍照,便顺便同我们一起了。” 游西雀点点头,“对了,刚才您说,有一件怪事?是什么怪事?” 老爷子忽然沉默了。 他阖上双目,坐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沏好的热茶,像睡着似的。 但就在游西雀寻思着下回再问的时候,老爷子忽然睁开了眼,目光似箭,锋芒毕露。 他说:“这件事是真的怪,那世道越来越难,我们不便继续打扰,离开万家灯火后一路向北,继续着我们的行当,不久后就听说南方旱灾,有多少人吃不上饭,有多少人发疯,又有多少人互相残杀,南方闹荒,我叔伯担心极了,但又不方便掉头回去。” 乌老爷子叹了口气,“没能帮上忙,算是我叔伯一生的遗憾,所以才将这些东西交给我,说是有朝一日,或许会有人来取走,到时,便是我们家报恩的时候。” 游西雀想了想,安慰道:“以陈老板和姚账房的性格,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们报恩。” 说这话的时候,游西雀想到现在的陈右深,心情格外复杂,但另一方面,心里的困惑却越加浓重。 一个人真的会变化这么大吗? 从乌老爷子口中的陈老板,还有沈绿意回忆里的阿爹,怎么看,除了皮相表面,怎么看都和陈右深不同。 照片里的陈右深笑容温和真挚,双臂护着自己的妻子孩子,乍一看,根本就是个好好先生。 这样的人,怎么会让秦斩剁碎谢迦的身体? 乌老爷子摇摇头,继续说道:“几年后,南方旱灾平息,一切生机勃勃,我爹在去北方途中去世,几个叔伯不放心陈家人,商量过后,到底还是决定回玉官镇看一眼,结果……”说到这里,乌老爷子微微眯起眼,“万家灯火不见了。”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3节 “不见了?”游西雀低声重复一遍。 这话说得很古怪。 正常的来说,应该是万家灯火的人离开了,或者死了,老爷子用的却是不见了这几个字。 “是的,不见了。”老爷子坐直了身体,抿起嘴唇,眉头紧蹙,手指捏紧了茶杯,“听镇上的人说,姚账房因为瘟疫离世,在那之后,几个孩子走的走,一个家就这么散了,但散归散,万家灯火又重新经营起来,陈老板请了不少人进来,因此万家灯火依旧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直到有一天……突然起了一场火!” 老爷子压低声音,语速却极快:“没有人知道那场火是怎么起来的,恐怕连陈老板自己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那场火烧得不同寻常,当天还下起了雨,可那火烧得够旺啊,天都给染红了,听镇上的人说,那场火烧起来的时候,隐隐看见一些鬼影,中间还带着哭声……好像闹鬼!” “而烧火的过程中,陈老板试图救火,但最终没能救,也就干脆不救了,然后他开始找东西,听说,是起火的时候什么东西给弄丢了,好像是什么黑木盒子?还有一个布偶娃娃……真怪!”乌老爷子像是亲眼见了那个场面,心有余悸地说。 游西雀听着,心里却陡然一咯噔,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然而就在这时,乌老爷子蓦地抬眼看她,一双眼睛如同利箭般尖锐,却只是透过她,看向了过去,“这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更怪的来了……” “万家灯火不见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游西雀心头蓦地一跳,这一次,她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 乌老爷子点头:“那一整间宅子一夜之间全都不见啦!人不见了,房子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块空秃秃的地皮、还有人们的记忆——证明有过万家灯火这么个戏园!” 游西雀愣住,就在这时,手里的照片已经翻到了下一张。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试图分析这之中的原因,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一顿,死死盯住那张照片。 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古朴建筑,门前灯笼飘零,即便白天没有夜晚来得阴森,她也一眼认出了自己究竟在哪里亲眼见过这栋建筑! 这竟然是她在剧院深处看到的那幢,有着无数鬼怪的老建筑! 乌老爷子看了一眼,说道:“这个啊,别的照片多数是拍人,大概看不清它的模样,这个,就是万家灯火了,你看,牌匾上还写着万家灯火几个字……” 作者有话说: 话说,其实快完结了捏_(:3」∠)_ 第176章 万家灯火(二) 从乌家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 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在夜色里光彩夺目。 游西雀拒绝了乌甜甜要出门送她的好意,她独自走在大街上, 手里握着沈绿意给她的花蕊项链,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没想到, 万家灯火就藏在剧院里。 当年突然发生过的那场大火,想必也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这场大火将陈瑞玲和谢迦从陈右深身边带走, 又将万家灯火的更多东西淹没,然后有一天,她接手了剧院。 随即剧院一步步将她推向过去,直到现在。 “为什么?”游西雀蹙起眉, 有些想不明白。 “躲在剧院深处的东西,在这件事里,究竟代表了什么?” 忽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游西雀抬起头, 随即微微一怔,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剧院门口。 “怎么可能?我一路步行,乌家里剧院不说十万八千里, 也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我才没走多久。”游西雀心里微惊, 下意识拿起手机,打开剧院后台, 就在这时,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除了花与剑剧本开启之外, 剧院管家已经安静很久了! 她点开每日任务, 却发现里面同样空空如也。 任务栏……消失了。 瞬间,游西雀只觉得遍体生寒。 阴冷的风幽幽吹来,如同一只手,轻轻地将她向剧院推去。 门是她亲手锁的。 可这时,那把锁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两扇门向两侧推开,露出里面黑魆魆空荡荡的走廊,如同一张蛰伏在黑暗里的深渊巨口,正静静地等待着她进入。 有什么东西,在引着她走来。 就在这时,冷风掀起远处的废纸垃圾所料袋,白色的纸张在半空中盘旋飞舞,仿佛扬起的冥币,游西雀下意识看去,下一瞬,那纸张竟朝着她的方向吹来! 游西雀皱眉,立即伸手接过。 待看清手里的东西,突然一怔,这根本不是什么废纸! 飘到她手里的,竟然是一张门票! 陈旧的纸张微微泛黄,上面印着万家灯火的大门,边沿是代表谢迦几人的纹案,在最下方的地方,写着一串地址,以及时间。 定眼一看,上面的时间写的竟然是今天。 更仔细一点,精确到某时某分。 游西雀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晚上十点,恰好就是门票上指定的时间。 游西雀忽然沉默起来。 她拿着这张门票,心脏却剧烈跳动着。 她有一种预感,只要能真正地进入万家灯火,一些原本还不明白的事情,就能在那里真相大白。 游西雀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片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眼神坚定,拿着这张门票,快步走进剧院。 剧院里格外寂静。 那些原本躲在黑暗里的“人们”也在这时突然消失不见。 没有了那些阴影中的窃窃私语,整座剧院静得几乎只能听见游西雀的脚步声。 忽然,走廊顶端亮起一盏盏悬浮在半空中的红灯笼。 这灯笼瞬间照亮前路,却也将整条走廊映得一片通红。 游西雀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突然,远处隐隐听见唢呐喇叭的声音,伴随着拉长调子的咏唱声。 “里面好像在唱法戏。” 这个念头让游西雀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过了一阵,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只见一棵粗壮茂密的老槐树旁,一伙衣着暗沉,面部却涂着鲜艳的腮红,步履极其僵硬的“老人”正在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游西雀一眼就认出了是上次抬棺材的那群“人”。 但那具棺材却不在这里。 红艳艳的灯笼悬挂在那栋古老建筑的周围,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回是必须要进去一趟了。 “但应该怎么进去呢?”她皱起眉,“虽然上次遇见‘它们’的时候,‘它们’并没有伤害我,但很难保证,如果我这样贸贸然的闯进去,它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一时间,游西雀有些犹疑。 唢呐的声音十分嘹亮,这一处敲锣打鼓,喧闹非常。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粗哑但响亮的男声拉长调子喊道:“时——辰——到——” 游西雀来了精神,时辰?什么时辰? 紧接着,朱红大门从里面推开,衣着鲜艳的男孩和女孩从宅子里走出来,看着约摸十岁左右的孩子,两人生得娇俏可爱,脸颊酡红,嘴唇也抹上厚厚的胭脂,额心一点朱砂,双目却黑沉沉的,这两人竟然没有眼白! 然而乍一看,两人的装扮像极了年画娃娃。 只见两人出来后,分立在大门左右两侧,对着空气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紧接着,他们分别托起手里的东西,接着便僵着不动了,一举一动间,都像个木偶似的。 游西雀的目光落在他们手上,惊讶地睁了睁眼。 “咦?那个是……” 两个孩子都高高托起手里的东西。 都是一个原型铁盘,花纹极大且鲜艳,是十分陈旧的款式。 右边女孩的托盘是空的。 左边男孩的托盘里却放着一些纸张。 游西雀眯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心领神会:“那是万家灯火的门票!我懂了,男孩负责收取和检查门票,而那个女孩,则在客人出来的时候,接受打赏。” 她立马将自己的门票取出来,迟疑片刻,小心翼翼从走廊里走了出来。 四周顿时开阔,温度却直线下降。 而也就在她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人身体骤然一顿,连带着喇叭唢呐的声音也停止了。 那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所有人都突然间不动了了,但身体却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有的人举起一只手,木棒还没落到鼓上,有的人憋了一口气,抬起喇叭,正要吹,霎时间,随着游西雀出现,空间仿佛静止了,可即便如此——他们每一个人,无论身在何方,即便是眼睛也依旧斜斜的,盯着游西雀。 见状,游西雀头皮有点发麻。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 她快步来到两个童子面前,直到这样近的距离,她才陡然发现,两个孩子的身体竟然是木头做的,即便再怎么栩栩如生,也能清晰看见他们脸上细细的木纹。 它们都是木偶! 回头一看,身后那些“人”,原本并不向着门口,这时竟已经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来,甚至有些“人”脑袋和身体相反,转了180度也要看过来。 顿时间,游西雀觉得脖子有些凉凉的。 她忍不住暗骂一句,“赶紧把事情解决离开这里,这吓唬人呢!别等下都要扑上来打我吧?” 思及此,她不再迟疑,快步朝里面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伴随着咔咔的木头关节转动声,两条手臂一左一右伸过来将她挡住。 一男一女两名童子蓦地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里隐隐迸发出一丝邪意,直勾勾地望着游西雀。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股恐怖的压迫感。 游西雀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短短的功夫,自己身后竟然已经挤满了密密的木偶,它们居高临下,冷冷地睨着游西雀,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已经完全将她的去路堵住! 饶是她见过再多鬼怪,这会儿也有点儿顶不住了。 僵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惊醒,自己压根没给门票,它们会让她进去才有鬼呢! 想到这里,游西雀立即把自己的门票取出来,然后稳稳地放进童子的托盘里。 静默片刻。 两名童子僵硬地收回手。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4节 这是允许她进去了。 游西雀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首先进门是一个院子。 林叶茂密,七拐八弯的,左右挡住了视线,但这里没有阳光,放眼看去就像是黑夜在一个幽冷的院子里穿行,游西雀心里毛毛的,不敢在这地方逗留,但不知过了多久,游西雀的眉头逐渐蹙起。 她发现自己走不出去了! “我好像一直在这个院子里面逗留……这样不行,浪费太多时间了,如果我没记错,门票上是有截止时间的,万家灯火的经营时间是两个时辰,这也就意味着,我要在两个时辰内离开这里,否则……” 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她不是很想去猜想。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人声。 紧接着,小路尽头出现了一束光。 游西雀心里一咯噔,犹豫片刻,朝着灯光亮起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便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座房子。 防止宽敞,门也很大,游西雀想了想,猜测里面可能是万家灯火的戏台子,走进去一看,果然,是她曾经在环境里见过的模样。 这个时候,这里没有客人,底下的凳子空荡荡的。 然而台上却涌动着几片半透明的影子。 擂鼓声忽然响起。 烛光摇曳下,那几片影子投映在白色窗花上,分外妖娆诡异。 下一瞬,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拽了游西雀一下,接着一把将她推到凳子上坐着。 游西雀头皮一麻,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几条手臂牢牢地将她禁锢在凳子上,让她更笨没有行动的空间! 正想把影子鬼召唤出来,忽然,台上画面一变。 上面忽然多了一张床。 烛光暗了一个度。 一片半透明的影子虚弱地躺在床上,大约是个女人,浑身瘦得像一把骨头。 一个男人则坐在床头半扶着她,两人姿态亲密,窃窃低语。 然而男人神色悲伤,脸上是强挤出来的笑,女人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 游西雀坐在台下,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却又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心里正不知所以然,突然,男人说了句什么,女人动作一顿,眉眼登时严肃起来,她身体虽然虚弱,却也还留着大半条命,立马坐起,义正言辞地跟男人说着什么。 男人怔住,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他似乎骤然从某种状况中苏醒,女人说话同时,边认同点头。 游西雀有点儿坐不定了,心里直犯嘀咕:“这两人到底说什么啊……他们是谁啊?”她感觉这场戏是故意演给她看的,但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就连模样也是不清不楚的,实在很难判断这场戏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人依旧在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女人说完了,又继续躺回了床上,男人则有些垂头丧气的。 游西雀看着女人的疲态,忽然,心头一动。 “难道他们……是当年的姚账房和陈右深?” 思及此,游西雀一个激灵,“没错,男的不一定是陈右深,但女的,肯定是姚账房,当年姚账房染上瘟疫,人虽然没死,病情却也反反复复,被折磨得够呛。” “可惜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游西雀蹙起眉,“男人似乎要做什么事,被姚账房严厉制止了。” 这个念头刚落。 突然,周围响起一道擂鼓声。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游西雀一怔,正觉得古怪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那男人身上,突然,她微微眯起眼,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犹疑。 在某一瞬间,男人身后,似乎出现了另一张脸! 下一瞬,瞳孔微微一张,游西雀惊愕地睁大眼,男人的头颅后面,确实出现了第二张脸! 那是一张笑脸。 乍一看普普通通,毫无恶意,但游西雀心底却陡然升出一股寒意。 尤其是,当男人面带悲伤的时候,这张脸却笑得更为雀跃,它就像是男人的反面,男有多痛苦,它便有多快乐。 只见男人又和姚账房说了一会儿,接着便退到了幕后。 游西雀本以为男人的戏已经结束了,不料下一瞬—— 男人又走了进来。 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面带微笑,轻松自在。 然而一进一出,不过是半分钟的时间。 游西雀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现在出现的,根本就不是一开始的那个男人! 而是男人的另一张脸! 与此同时,姚账房似乎察觉到什么,她轻轻坐起来,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看到这里,游西雀哪里还不明白,这个男人,确实是陈右深! 只不过,这个陈右深,或许还有第二重人格,现在出现在姚账房面前的,便是她的第二重人格。 两人相处数十年,即便他再怎么会隐藏,枕边人只要稍有异常总能发现。 或许姚账房已经知道了。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她现在看见陈右深,会如此平静。 “况且……”游西雀想了想,“谢迦的双眼异于常人,那时候他也确实在陈右深的屋子里面,看到了第二个人……” 然而,正当游西雀想看下去的时候,烛火边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蓦地捏灭了火苗。 周围顿时黑下去,与此同时,原本缠住她的手臂,也悄然退去。 陡然间重获自由,游西雀懵了懵。 但下一瞬,她意识到一件事,“这里的‘人’,似乎对我并没有恶意。” 远处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一扇不知名的门幽幽开启了。 游西雀静默片刻,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果然没有再遇到困难,她边走边思索着这栋宅子里的东西,“这么说来,门外那些‘人’,也许是为了守护这间宅子才待在这里,至于那个老怪物……这人心术不正,大概在他们所有人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悄悄和他们分离了,但每到一定时间,也就是他消失的时候,还是会回到宅子里来,否则,一旦到了‘时辰’,就会被他们发现,从而抹杀。” 这么想着,游西雀越来越觉得万家灯火那场大火来得异常。 “难道说……万家灯火里面,其实还有第二方势力?” 游西雀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院子里。 绿树萦绕,荒草丛生,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回头一看,戏台子不知何时又簇起一缕火苗,几道纤细的影子在窗花后妖娆扭动,鬼气森森。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一间屋子。 这屋子很小,也就比一个厕所大上一些。 是木制的房子,乍一看毫不起眼,如果不是突然撞见,恐怕就被缠绕在密密的林叶里被人忽视过去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我来到这里。”这个念头刚落,忽然,嘎吱一声,一只无形的手,又一次将门从里面推开,把原本细窄的缝隙,变得能容纳一人进入。 然而里面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游西雀心头一跳,有点毛骨悚然。 小木屋里面似乎卷着浓郁的黑雾,而在黑雾中,无数双眼睛密密麻麻地拥挤着躲藏着注视着她。 “里面好像有人……有很多人……” 但已经走到了这里,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推门走了进去。 嘎吱—— 下一瞬,黑暗顿时将她笼罩。 心跳速度骤然加快,一股阴冷的气流在她周身来回萦绕,仿佛被无数个死人挤在中间,那种怪异感极其真实的,游西雀头皮发麻,小声说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各位大佬别生气,我不是来惹麻烦的,我是来解决事情的,别打我别打我,如果非要打我,那我也只能打回去了……” 周身的寒意猛然一退。 游西雀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染血拖拉板,庆幸地说:“看来大家都是好鬼,不怎么喜欢打架呢,那我就放心了。” 游西雀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微弱的光芒仅仅照亮眼前的一下片地方,事实上,即便在里面,这个空间看上去也非常狭窄。 微光照了周围一圈,游西雀逐渐睁大眼睛。 “这里……也太多书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子,而桌子周围,靠墙的地方,层层叠叠堆满了半人高的书。 随手拿起一本,书页破旧泛黄,显然是不知被翻了多少遍,又被看了多少遍,从上一代,上上代,甚至上上上代,就那样一天天,一个个人流传下来。 角落里甚至有些是木简,上面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字体。 但游西雀依稀能够分辨,这约莫是几百年前上千年前的古字。 “这些书随便拿一本放到现在,那都是老古董啊……”游西雀感叹一声,对这个地方心里多少有数了,“这就是陈右深那个不能让人进去的房间?乍一看,有些特别,但也没有很特别,只有中间这张桌子……” 她的手轻轻覆在桌面上。 所触之处,寒冷透骨,隐隐能看到一丝血迹。 游西雀垂下眼皮,“这里就是……谢迦被分尸的地方,也是其他更多人被杀的地方,也许这些书里面,就藏着原因。” 游西雀皱了皱眉,端正找个位置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自己看得懂的书。 她看得极快,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容她仔细研究这堆老古董,结果开篇就是关于“异人”的介绍。 这些与之前她了解到的相差无几。 异人只会在乱世出现,寻常时候,也只是个普通人。 稍有不同的是——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5节 “咦?”游西雀蹙眉,“乱世出现,异人觉醒……嗯,这个觉醒,怎么怪怪的?难道它们平时是不知道自己是异人的吗?但也不对啊,按秦妈妈跟我说的,谢迦的命是陈右深向先祖求回来的……假如陈右深是异人,那么,很显然,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呀。” 片刻,她摇摇头,“有点奇怪,再看看。” 但接下来,关于异人的介绍便少了。 这些书也不知道是谁写出来的,事无巨细地记录下古往今来异人济世的事情。 “嗯,这个有意思,边疆有个村子,受战乱折磨,村民苦不堪言,心有魔念,日积月累,变成了怪物……这个时候,一名异人觉醒了,为了阻止这一切,他竟然把这群怪物村民制作成傀儡,这群傀儡不知道饥饿,也感受不到痛苦,勇猛无敌……然后,这个异人驱使这群傀儡村民自成军队,把战场上的敌人杀了?” 游西雀挑挑眉,“不是吧……村民们本来就不喜欢战争唉,竟然还把他们制作成战争怪物,然后再加入战争,以暴制暴?道理我都懂,怎么感觉怪怪的……” 顿了顿,她一脸古怪地嘀咕:“这位异人‘济世’的方法,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不太人性,太机械了吧。” 接下来的这个事例就更离谱了。 “某年涝灾,江河泄洪,两岸百姓死伤无数……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异人在百姓中觉醒了,嗯,又是觉醒……” “这名异人恰好在两岸位高权重,为人仁善,深受百姓爱戴。接着,就带领百姓开始了祭河神的活动,方法如下……” 游西雀皱了皱眉。 “献祭百名童男童女,切断他们的双足双臂防止逃跑,将他们的四肢深深埋进淤泥里,利用他们的鬼怪之力,镇压河里汹涌的水鬼,又以他们的尸身,安抚神明?……这可不是一个仁善的人做得出来的啊。” 看到这里,游西雀已经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后面涝灾确实是结束了,咱先不提是不是祭河神的原因吧,这个……他们是不是有毛病啊?这做得也太粗暴了,用死人去救人,太奇怪了。” 毫无疑问,陈右深那一堆的“复活实验”,肯定就是从这堆书里面学来的。 游西雀表情古怪,她越来越觉得,这些“异人”看似在“济世”,也有一些他们自己的能耐,甚至可以说是神通广大,但路子完全走偏了。 极端、偏激,甚至——他们根本不像人,而是一群受着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操控着的怪物。 而那个怪物,正是“济世”。 游西雀又连着看了几个事例,越发觉得“济世”既像某种病毒,每当乱世,便在异人中间疯狂传播。 “或许,这是他们这一族人,生来就带有的东西,嗯……基因?” 她想了想,“这种带着病毒的基因太过强大,有着神通广大的能力,却没有平衡这些能力的人性,所以做出来的事,极端且毫无常理,甚至,要救世的想法已经超越了一切,救世和他们古怪的能力,两者结合在一起,摧毁了他们的理智。” 想到这里,游西雀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些异人,一旦觉醒,脑子里就只会想着救世,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挺可悲的……” 又找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书籍,游西雀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很久,距离万家灯火关门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游西雀从木屋里走出来,一路畅通无阻,顺利走出了万家灯火。 然而就在这时,那些喇叭唢呐声更为响亮激烈。 游西雀心里一咯噔,隐隐察觉到某种不对劲。 与此同时,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从后面推了她一下! 游西雀猝不及防,整个一趔趄,竟然被推倒在门外,而后嘭的一下,撞到了某个东西上面。 “卧槽!”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森冷漆黑的眼睛。 无数衣着陈朴的木偶人围绕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游西雀差点魂都给它们吓飞了,立马挣扎着站起来,下一瞬,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硕大的“奠”字! 自己刚才撞到的,正是一座高大的棺材! 而旁边的木偶人,则是这座棺材的抬棺人。 面对着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游西雀只觉得脚底直冒寒气,生怕自己下一秒脑袋就飞了,她握紧染血拖拉板,一手悄悄捏着卡牌,准备随时跑路。 然而片刻过后,伴随着砰一声,这些身形异常高瘦的木偶人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而后将棺材放到了地上,接着,他们便面目威严,目不斜视,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咦?”游西雀突然意识到,它们似乎无意为难自己。 下一瞬,手臂上的乌鸦忽然窜出,但它仅仅只是,扑着翅膀,轻轻地立在了棺材上方。 游西雀怔了一下。 她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她与乌鸦感受相连,而就在乌鸦站在棺材上方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游西雀蹙起眉,迟疑一瞬,双手搭在棺材盖上,而后用力一推。 出乎意料的是,棺材盖轻若无物,仿佛有生命般,在她推开之前,便已经自行打开。 乌鸦嘶哑悲鸣。 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棺材内,而后蓦地愣住。 里面是一具女尸。 模样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生得十分亲切温和的一张脸,即便已经死去,也依旧带着某种奇妙的温度。 游西雀能想象,这个人如果活着,肯定会很招人喜欢。 更何况,自己和她——确实有几分相似。 游西雀第一眼看到她,就莫名产生了一种古怪的熟稔感,她没有亲眼见过她,但见过她的照片,也听说过她的事。 棺材里的人,竟然是姚账房! 游西雀怔怔地看着她,抬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你好像……真的和我有点像。” 甚至,比她的亲生母亲……胡雨知女士更像。 话音刚落,游西雀忽然对上一双眼睛。 她温和宽容地望着她,在那一瞬间,游西雀忽然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的颤动,仿佛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充满眷恋温暖。 脸颊微凉,下意识抬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落下眼泪来。 突然,游西雀蓦地惊醒。 她用力抹掉眼泪,抬眼一看,却见乌鸦悲憾伏下脑袋,将脸紧紧地贴在女人的腿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悲声嘶鸣。 而棺材里的姚账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睁开了眼睛。 “你……?”游西雀茫然不知所措。 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转,意识消失前,只能听见一声女人的轻叹。 另一边,医院。 秦斩拄着木杖站在窗前。 身后的黑衣人担忧地看着他,低声说:“先生,您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少爷这边有我们照看,您该回去了。” 秦斩没有应声。 几个属下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秦斩转过身,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释然的笑,极淡,转瞬即逝,而后轻轻摇头:“不,这些年……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久到一身骨头生锈,现在,是时候活动了。” “秦先生?” 秦斩走出病房,他没有看向任何人。 人到中年,但他的步履却越来越快,所经之处似刮起一阵锐利的风,男人眉眼沉着,眼中锋芒毕露。 木杖本该是他行走的支柱,但在这时,伴随着奇妙的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男人分明是提着木杖,但那把木杖,却在某一瞬间,呈现出比剑更锋利的光泽。 他眼眸幽沉,提着剑快步前行,落叶簌簌飞舞,视死如归沉入湖中。 “先生,您要去哪里?” “去杀人。” 第177章 重新流动的时间 秦斩这一生总是在等。 在被万家灯火收养前, 他爹是镇上有名的地痞无赖,每天出去闹事,半夜醉醺醺回来, 摇摇晃晃走到母亲床前, 二话不说便将睡梦的母亲从床上提起来, 接着便是一场无穷无止的殴打。 他是多么愤怒,拳头积蓄了力量, 小小的年纪,心里已经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产生了杀意。 但母亲拦住他。 她要他等,她告诉他,好日子总会过来, 不要毁了自己。 后来也确实等到了。 父亲因为杀人,被拉到刑场砍头。 而他家里,只有母亲一具被打得浑身青紫的尸体。 他等来了结束,却又好像没等到。 秦斩成了孤儿, 被万家灯火收养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 他有了新的父亲和母亲,甚至还有一群兄弟姐妹。 爹娘也很好,教他识字, 让他习武。 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有悲惨过去, 彼此更能体贴。 他忘记了过去, 成了这里温厚老实的二哥,直到悲剧发生。 他亲手杀了谢迦。 即便那时他的身体乃至灵魂已经被控制, 但他知道, 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秦斩从不知道, 一个人竟然可以被分成那么多块,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可以染上那么多的血。 而一个人痛苦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原来脑子里是空白的。 他多想在那一瞬间了结自己。 但不行。 绿意要他等。 这一切不能现在就结束。 等下去。 等一个,能够杀死陈右深的时机。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6节 ——也许现在就是那个时候。 冷风呼啸,秦斩提着剑,面无表情地走进村子里。 这个地方已经荒芜许久,一年又一年轮换,树木却无法再生,无数根白色的绸带挂在枝干上,黑夜里的枯枝老树像个张牙舞爪的女鬼,惨白着脸在夜里嚎叫。 前面是密密挤挤的低矮老建筑。 破破烂烂,但家家户户门前都点着森冷的白灯笼。 然四下无人,一星半点的人生也听不见,这里实实在在是个死村,只有这些白灯笼平白无故亮起,在死寂的黑夜里极其阴森恐怖。 当年玉棺镇上的人几乎都灭了一轮。 许多年后,镇子重建,围起一片村落,但夜里婴儿哭啼,年轻人病逝,这一带仿佛受到诅咒,不久后便沦为了荒村,许多年没有人再来过,外人警惕这片地方,都说这里闹鬼。 秦斩却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他径直来到一片荒芜的空地前,那里本该有一座建筑,然而现在杂草丛生,只有旁边斜斜立着一块石碑:万家灯火。 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万家灯火怎么就消失了。 那场大火烧得那么可怕,人人皆知,可除此之外,一星半点的火苗也没有蔓延,分明旁边就是糕点铺子,两者离得那么近,那场火就是半点也没有烧到这里。 万家灯火消失了,连带着它的火。 这事发生得如此玄妙,后来很多年,都没有人敢经过这里。 但这一晚—— 在一片被开辟出来的地方,杂草被清理干净,地面密密麻麻摆满蜡烛,火苗升起的瞬间,似乎有一张张若隐若现神情麻木的脸出现在火光之中。 而在这片蜡烛之中,静静地立着一个人。 陈右深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脸上分明在笑,却像戴了一张笑脸面具,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阿斩,你来了。”他说。 秦斩今天来这里,不是要跟他废话的。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轻轻挥剑,面前的蜡烛骤然熄灭,已经被切断了一半。 见状,陈右深微微皱眉,“阿斩,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秦斩停住,冷风吹来,他的面容已经不复从前,不再是那个被收养的少年。 年岁的衰老使得他的身形变得更加瘦削,泛白的头发与眼角的细纹无一不在昭示,现在的秦斩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人,甚至,这些天发生的事,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他的模样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一切都在隐隐显示,快结束了。 不但是这几十年的恩怨,也是他这不死的生命,也许,快要走向尽头。 秦斩眼底一片沉寂,心底却在嘲讽:两个来自上个世纪的老怪物。 顿了顿,他淡淡地说:“没有人会理解你,我不会,阿娘……也不会。” “……是吗,真遗憾。”陈右深轻轻叹了口气,他同情而又满怀温情地看着自己第二个儿子,“孩子,你老了,我也老了……我想,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为什么不能合作一次?过去,你分明是我最听话的儿子,你和绿意,都是我最乖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都……” “我本来以为,你曾经失去一切,再一次失去……会不顾一切地挽回。”说到这里,他向秦斩伸出手,“但你既然不愿意,当爹的也不好勉强,反正今晚没什么事,过来和我喝一杯吧,谢迦这小子肯定是不愿意的,你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他有些遗憾,“应该也是见不到了,也只有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提前庆祝你母亲的苏醒,顺便,来看看你母亲的新模样。” 夜深露重,寒风幽幽。 蜡烛簇拥之间,静静地摆放着一具女尸。 这女尸衣着整齐,脸上布满缝合线,双手放在腹部,安详地闭合双眼,唇边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如果游西雀在这里,她一定会发现,这样的手法,竟然和陈惠心当初为了救路天朗时,将无数女孩的尸体某个部分拼凑缝合成另一个人,一模一样。 但当时的实验并未成功。 复活的根本就不是路天朗,而是另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魔鬼。 就是这个魔鬼亲手杀了陈惠心。 陈右深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然而他气定神闲,面带笑意:“多亏了你大姐的经验,让我发现了那个实验的漏洞,在我修改过后,想必,不会在发生惠心当时的悲剧。惠心,可惜啊……” 他摇摇头,跟秦斩说:“先复活你母亲,是第一步,接下来,再慢慢修改,逐步复活更多人,甚至是你死去的大姐。阿斩,爹相信,不久以后,我们一家人就能在玉官镇团聚,现在的你不能理解,以后你总会明白。” 秦斩没有应声。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由始自终,他的神情淡漠,越渐苍老的双眼毫无情绪。 陈右深的话没有引起他任何情绪波澜。 只有在看到手背上的皱纹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瞬。 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他比之前,又苍老了几分。 他老去的速度,似乎加快了。 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即将迎来终点? 陈右深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只是秦斩,连同他自己,仅仅是这说话的功夫,眼角的皱纹便又多了几条。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某种力量的流逝。 “咦?”陈右深脸上难得有些困惑,“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我们一家人的时间便和其余人不同,一直到现在,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动过了?” 这时,一道犀利的剑光闪过。 秦斩说道:“看来一切都要结束了。” 顿了顿,他眼神暗沉,直直看向陈右深,一步步朝他走去,声音嘶哑,竟然又在瞬间苍老许多,但每走一步,他的目光都要更坚定一分。 “我等了太久了。”他说,“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也不想杀你,但现在,是时候了。” 下一瞬,一柄利剑放在陈右深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将他的头颅削掉。 “你被你体内那个怪物,控制太久了。” “我从来不想杀你,我们要杀的,是藏在你身体里的,那个怪物!” 另一边,猩红眼怪谈剧院。 伴随着噼啪一声 游西雀站在剧院门外,怔怔地回过头。 只听见轰隆的声响,剧院竟然在她眼前分崩析离,墙壁脱落,地面开裂,灰尘四起,那些躲在暗处的鬼怪不安地走动,然而也无法阻止剧院的崩塌。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嘭一声。 猩红眼怪谈剧院的牌子从顶上摔下来,又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化作一片尘烟散去。 眼前这栋建筑彻底消失了—— 不能说完全消失,准确的说,是猩红眼怪谈剧院消失了,外面的壳子还在,原属于这里的建筑仍然没有消失,但本该存在于其中的剧院,却完全不见了。 里面黑洞洞一片。 没有破旧的木板地面,也不再有稀奇古怪的壁画。 甚至连里面的鬼怪,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出现在游西雀手中的黑木盒子。 这个黑木盒子与怪谈橱柜同出一脉,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恰好嵌着一个凹槽,游西雀将自己得到剧院时,一开始就自带的那个老旧怀表镶嵌进去,竟然比嵌在怪谈橱柜的凹槽上更为合适。 甚至,在怀表嵌进去后,指针疯狂抖动片刻,不久后,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而后像是一切回归原位般,重新开始转动。 随着指针转动,黑木盒子上面隐隐浮现一个字——渡。 原来渡盒,一直就在游西雀身边! 这东西本身,便是怪谈剧院的一切。 “现在,某些原本停止的东西,重新开始流转了。” 这个念头闪过,游西雀看着这栋空荡荡的建筑,里面也已经没有怪谈剧院了。 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但下一瞬,她握紧黑木盒子,面无表情地骑上自己的机车,戴上帽子,而后拧动油门 ,伴随着机车轰鸣,黑夜里快速闪过蓝色流光。 而她的手机屏幕里,只剩下剧院管家颁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 【请前往玉官镇,为花与剑谱写最后的结局——或者说,为万家灯火的所有人,谱写最后的结局。】 *** “我不懂你的意思。”陈右深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第二个儿子。 血液徐徐流淌。 地上的人已经血肉模糊,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的皮肤了,浑身都是被野兽撕咬的痕迹,手里的剑更是断做两截。 他奄奄一息地躺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几乎看不出是否还活着。 陈右深蹙起眉,心疼而又责怪地在他身侧缓慢行走,血水从他的肩膀滴落。 那里空荡荡一片,右手臂已然被剑削断。 行走时双腿一瘸一拐,遍布伤痕,左脚腕甚至有一处狰狞的伤,已经将里面白森森的骨头暴露出来。 他不明白,这个儿子一向老实听话,做过最叛逆的事也就是和家里的老四在一起了,但男欢女爱,老四和他又没有血缘关系,在一起就在一起了,那又如何,当爹的万万没有帮外人的理由,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怎么的也得护着他们俩。 可现在这个儿子竟然要把他这个当爹的给杀了。 黑夜里,原本死气沉沉的村子,忽然响起怪异的嚎叫。 陈右深身后飘浮着一颗硕大的血红眼球,这眼球背后蔓延着无数红血丝,每一根红血丝后面,都缠着一个阴森苍白的人影。 最接近秦斩的影子,长着一口尖锐的牙齿,里面还混着血丝,就是它,一口又一口将秦斩的皮肉咬了下来。 秦斩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陈右深面色渐渐沉了下去,他并不怪儿子要杀了自己。 只是有许多事不能明白。 “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说我心里有怪物,我仍然是你们的老爹,当然,我也明白你们的意思,或许,为了复活你们阿娘,我的做法是出格了许多,但……” 他有些不悦,“老三说我身上有第二个人,你也说我藏着个怪物,甚至是你们大姐,她跟了我那么多年,离开前,竟然也是一脸担忧,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快些清醒。”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7节 “清醒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陈右深冷声说:“我记得我是在哪里收养的你们每一个孩子,我也记得我和你们阿娘是在哪里定情,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决定都是由我自己所做,一切都由我而起,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能说是第二个人?” 地上的秦斩眼神涣散,他听见了,或许又没有听见,但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应。 视线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想,他失败了。 阿爹比他想象中更强大。 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与这股力量对抗。 难道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他没来得及见绿意最后一面。 还有其他人、其他人——哥哥也没有办法帮你们报仇。 更没有办法,把真正的阿爹救出来。 冷风吹起秦斩染血的白发,男人容色枯槁,皮肤干皱,不过是短短的一夜,竟然生生老了几十岁。 “罢了。” 陈右深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收回视线,转身回到那具拼凑出来的女尸前,满眼怜爱:“你们总归是不懂我,所以才要编造出什么怪物来欺骗我——” “是吗?你确定吗?” 话未说完,伴随机车轰鸣,一道声音传来。 游西雀熄了火,从车上跳下来,一手抱着头盔,而另一只手,吊儿郎当地勾着花蕊吊坠摇晃。 她皮笑肉不笑的,“陈右深,我请你去一个地方,要不要赌一次看看?就赌……” “你身体里有没有第二个怪物。” 陈右深目光落在花蕊吊坠上,眉头轻蹙。 “绿意那孩子……竟然,也骗了我。” 眼里隐隐多了一丝怒意,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三番四次地欺骗自己。 “我为什么要和你赌?”陈右深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拂过女尸的面庞,“我离成功那么近,有许多事情总归是赌不起的,你这孩子,身上似乎总有许多秘密,我几番探查也无法探出究竟,我做了那么多准备,总不能在你这里阴沟翻船。” 游西雀挑挑眉,并不意外。 “要是……我有这个呢?” 说着,把她黑木盒子掏出来。 下一瞬,陈右深笑容收敛,眸光锐利。 “渡盒怎么在你这里?” 他找了几十年! 当年那场大火来得无缘无故,接着渡盒便和许多珍贵东西一同消失了,其中甚至包括妻子的尸体。 “并不是渡盒在我这里,而是,它找上了我。”游西雀心情复杂,她忽略掉心里的情绪,继续说:“陈右深,我现在,就是要请你进来一趟,你要的这个东西,我还给你。” 说着,她把花蕊项链抛出去。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场火为什么会发生吗?还是说……你不想见到姚账房的尸体,非要选择那具人不人鬼不鬼的尸体?” 陈右深接过项链,面无表情,没有动。 游西雀嗤笑一声,“大人胆子真是小。” “这是当然,如果你知道我付出的一切,就知道要该多小心谨慎。” 游西雀点点头,“行,那我再把这个东西给你。” 她向前几步,直到越过秦斩,而后将黑木盒子放到地上。 “我用渡盒跟你交换秦斩。” 闻言,陈右深眸光一闪,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盒子,很难不心动。 游西雀说得没有错。 他确实很想知道,当年那场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祖留下的三个盒子,每一个盒子都有其神奇之处,生盒与死盒的能力他已经知晓,然而当年却怎么也弄不明白渡盒的用处。 甚至无数古籍也找不到半点关于渡盒的信息。 这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黑木盒子,死寂而又沉默。 而当他真正意识到渡盒也是“活着”的时候,意外却已经发生了,烈火先是从那间屋子开始烧起,已经来不及去救了,马上他想起阿清的尸体尚未下葬,他有心要复活她,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长埋地底,可当他赶到的时候—— 火势分明没有蔓延到这边,棺材却突兀地升起了火。 黑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几乎完全遮住他的视线,他快步跑过去,焦急得浑身发冷,两眼发昏,提着水疯狂地跑过去,可就在这时,一条火龙从天而降,竟硬生生阻隔了他奔向阿清的路。 这场火风吹不散,水浇不灭。 天空下起暴雨,烈火反而像被浇了一盆油,越烧越旺。 那一天陈右深从未如此恐惧。 他眼睁睁看着妻子的棺木被烧焦,被烧化,耳边是佣人惊恐的尖叫,没过多久,这棺木也化作一片烟灰,至于妻子的尸骨,是连半点也不剩了。 陈右深愣愣地伸出手,虚空地抓着空气里的火灰,失魂落魄地走出万家灯火。 没了,一切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势必要复活所有人的执念。 哪怕天涯海角,沧海桑田,也要将一切复原。 后来渡盒失踪,他也只以为是被烧了。 可现在,它竟然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陈右深目光幽沉,静默片刻,他忽然笑了一下,眼底满是苍凉和讥诮。 他万没想到,原来一切竟源自于这个盒子。 和游西雀的这个赌,无论如何也要进行下去。 “好。”他看着游西雀,神情平静,“你要跟我赌什么?” 游西雀想了想,“就赌……你身体里是不是有第二个怪物吧,如果我赢了,就把谢迦的骨头还给我,如果我输了,那你就随便咯,反正你厉害,我又逃不掉。” 她答应过谢迦,要把他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那个盒子里面放着玉官镇村民的尸体,要他天天夜夜守在那里,与那群尸体相处,也够为难他的。 闻言,陈右深有些惊讶 但片刻,又笑了起来,“那孩子这些日子托你照顾了。” 游西雀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时候端起父亲的面孔,杀起人的时候毫不留情。 不论是什么原因,陈右深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是个满手血腥的疯子了。 狂风的呼啸忽然停了下来。 火焰明明灭灭,将陈右深的面孔映照得十分诡异。 他一步步来到渡盒前,沉默半晌,缓缓伸出手,将渡盒拾起。 然而就在下一瞬,只听见咔嗒一声,黑木盒子幽幽打开,陈右深惊讶地睁了睁眼,紧接着,一团黑雾从盒子中冒出,陈右深眉间微蹙,下意识将盒子甩开,但就在这时,他身体蓦地一僵。 他直定定地望着这团黑雾,满脸不敢置信,眼眶却在瞬间红了。 他的手指忽然疯狂地哆嗦起来,颤颤张口,一声“阿清”尚未唤出,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黑雾猛地将他卷入其中。 咔嗒。 盒子阖上。 陈右深消失了,连带着渡盒,也消失无踪。 第178章 结束 蜡烛依旧密密地燃烧着。 不远处建筑白绫飘舞, 隐隐有漆黑的棺材摆放在路中,整个村落都阴森无比。 一阵冷风吹来,游西雀陡然打了个哆嗦。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确定渡盒不会再冒出来之后, 才有些疲惫地靠着枯木坐下, 而旁边,是秦斩半死不活的身体。 “秦叔, 你还活着吗? 四周一片寂静。 游西雀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秦斩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心里吊起的那口气才松懈下来。 面前烛火摇曳,隐隐倒映着许多张鬼魂的面孔。 游西雀有些发怔。 但一路赶过来, 她已经累得有点走不动道,很艰难才能撑到现在。 她跟秦斩说:“秦叔你再顶一下,我现在没办法把你带回去,我真的太累了, 最累的是……” 顿了顿,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一脸心痛:“我的剧院没了!” 谁能想到,她的剧院其实就是渡盒, 渡盒就是剧院。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8节 现在, 渡盒没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 谁劝都不管用。” 游西雀用力抹了一把脸,难受, 想哭。 至于陈右深—— 游西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这些点在烛火里的灵魂, 说道:“各位, 打哪来回哪去吧, 复活?没戏了。” 这些面孔依旧一副麻木冷漠的模样。 游西雀心知它们估计也没有什么念想,便不再多说,只是疲惫地靠着枯树,静静地回想着半个小时前看到的东西。 把陈右深引进渡盒,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 “阿清、阿清!” 陈右深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一路上踉踉跄跄,东倒西歪。 他伸出手,嘶声呼喊,试图将前面的人拉住。 “等等、你等等我啊……我是右深,你是来接我的吗?等等我、等等我!我马上就来……”他呐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想你啊,我好想你!几十年了……你为什么不见我,我找不到你的魂魄,甚至连梦里,我都没有见过你……” 两侧林木葱茏,卵石路七拐八弯,前面的影子转眼便消失在拐角。 陈右深仓惶追逐着。 生怕再一次把她跟丢。 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进了万家灯火的院子。 眼前的一切是多么熟悉,陈右深茫然四顾,怎么回事,不是都被火烧了吗? 为什么都还好好的? “阿清、你等等啊……告诉我、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起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还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陈右深忘了许多事情。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那一天夜里,他失去妻子的那一夜。 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也不记得自己的愿望。 复活? 复活是什么? 复活谁?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眼前出现一间屋子。 陈右深脚步蓦地一顿。 他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那是一种无形的恐惧,这恐惧牢牢地攫住他的心脏,让他浑身泛起某种近乎撕裂的痛楚。 屋内亮起黯淡的蜡烛。 老木床的影子倒映在白色的窗花上,还有女人无力的身体。 陈右深颤抖地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女人靠在床头,低声咳嗽着,陈右深脚步忽然快了,他下意识过去扶住她,但这时,却有另一个那人比他走得更快。 “哎哟,你坐着干什么?快躺下。” 陈右深看见男人着急地低骂一句。 这男人比他生得更年轻,是年轻时候的他。 与此同时,他的手穿过了两人的身体,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切竟是虚假的。 但也算不得完全虚假。 这是他记忆里的那一夜。 丝毫没有变动。 姚清瑞瞥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没死呢,着急什么,看你一天天,真是的。” 她用手指轻轻戳着丈夫的脑袋,笑骂道:“得了,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惠心不是说我这次比之前又好了吗,估计再犯一次病,过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惠心那三脚猫功夫?”陈右深叹了口气。 “说什么呢你。”姚清瑞虎着脸,曲起手指,敲了他一记,“惠心对医术有兴趣是好事,这年头,咱也不能养她一辈子,总得自己学点东西,以后我们不在了,她也能过得好点,外面那些人总要说女孩子怎么怎么样,女孩子家家怎么了?我们家惠心以后是要做大夫的人,到时候生病,他们还得来求她,看到时候不打他们那张臭嘴。” “嗯,说得对。”“陈右深”颇为认同,“我们家惠心以后是要救死扶伤的,还得他们来求着办事,女孩是要多学点东西,哪像谢迦这个混小子……” 话还没说完呢,又被妻子瞪了一眼。 “谢迦怎么了?老三聪明着呢,老师们都说他以后能出人头地的料。” “陈右深”一时哑言,半晌才挤出一句:“行了,你就惯着他们吧!” 姚清瑞这才笑,“谁惯?几个孩子学什么不要钱?哪个不是你卖了命去给他们赚?” “嘿。”“陈右深”笑,“自家孩子,惯着怎么了。” 自家孩子,惯着怎么了? 陈右深愣住。 他记得这句话,半个字不差。 可最后发生什么了? 惠心没有做大夫,她同他一样,为了救天朗,杀了不少人。 至于谢迦,被老二用斧头一截截砍碎了尸体。 陈右深忽然有些茫然。 他浑身颤抖,那种恐惧感再度袭来。 这不对劲。 “不,我没有做错……”他喃喃道,“我都是为了大家好,要救人,救那么多人,怎么能没有牺牲?”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拒绝再听下去。 可潜意识里,他忽然察觉到了更不对劲的东西。 他答应过妻子要照顾好几个儿女。 最后怎么走到了如此地步?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脚底窜起,不等他继续想下去,忽然看见年轻的自己露出苦笑,而后低声说:“外面这个世道,我们还不知道能活多久,文之有告诉你吗,听说对面家的小儿子死了,饿死的,我们家余粮也不多了,镇子外面听说是好起来了,但我们这还不知道要有多久。玉官镇死了太多人,还有你……” 他眼眶泛红,“阿清,你要快些好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你的日子,要不然,我找个好日子,去向先祖请法?先祖神通广大,我从那些古籍里看到一些,也许能……” 话未说完,姚清瑞一声低喝制止了他。 姚清瑞端端正正坐起来,她双手捧住丈夫的脸,神情严肃地说:“天灾人祸,别人死了关你什么事?我们自己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些日子以来,别人杀人抢劫吃人,我们一样都没有做,甚至将自己的粮食拿出来救人。右深,我们已经做得够多的了,你不要再去想这些东西。” 她沉着脸,厉声道:“我知道,你祖上是有些本事,但那不是好本事。你看谢迦那孩子,我宁愿他没有那双眼睛,他人虽然活了,但保不准你祖上什么时候就将给他的命收回去,我是天天替他提心吊胆,况且他总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这还得是他性格好,要是别人,这辈子恐怕不知道要怎么过。” 她声音又低下来,安慰道:“行了,不要再想了,那些东西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够消瘦的,你要得到一件东西,总要失去什么,我们现在都好好的。” 男人被她一通说下来,这才恍然惊醒,自己怎么又钻牛角尖了。 “幸好有你。”他蹙起眉,有些闷闷的,“不知怎么的,最近总是会有这些念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是那样想的,但总有那么一瞬间会走歪,似乎心里有一把声音不断告诉我、催促我,只有那样做,才是我,但我并不想那样。” 迟疑片刻,他犹豫道:“阿清,我好像……有些怪怪的。” 姚清瑞沉默下来。 枕边人的异常她哪里不明白? 可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有发生,仅仅是一些异常,又能够怎么样呢? 夫妻俩又低声说了些话,见姚清瑞累了,“陈右深”盯着她吃了药,接着便也回另一个屋睡觉了,这段时间阿清生病,他总担心自己起夜会将她惊醒。 陈右深看着这一切,与自己记忆中无异。 他确实说过这些话,也确实做过这些事。 然而烛光晦暗不明,几乎照进了他心里,也为他心里增添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恐慌,一切并没有结束,阿清就是死在这一夜。 陈右深脸色苍白,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后来的事。 他只记得,自己马上就要抱着阿清的尸体了 可他分明回自己屋去了。 他是怎么又来到阿清的房间,又怎么发现她已经离世? 突然,陈右深蓦地惊醒一件事,对于这期间事,他竟然全都忘记了! 下一瞬,叩叩两声。 很轻,却陡然让陈右深心头一颤。 不等姚清瑞应声,门吱呀着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面带微笑,轻轻地唤了一声“阿清”。 姚瑞清睁眼,下意识想问他怎么又回来了,但只是看他一眼,也仅仅是一眼,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警惕着问:“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丈夫呀。”“陈右深”同情地看着她,“阿清,你太苦了,只是生一场病,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你不是。”姚清瑞冷声说。 “陈右深”沉默片刻,轻轻摇摇头,“不,我是,只不过……我不是完整的他。想必,我的存在,你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也是,丈夫体内竟然还有另一个意识,想想也令人毛骨悚然。”他轻笑,“我并不想做什么,我来这里只是要告诉你,你的丈夫,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们一族,天生就是为了救世而存在,这是我们的天命,我们的宿命,亦是我们生来的职责……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过去我并不存在,只有这世道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诞生在他的意识之中。” “这股意识微弱,诞生于对死者的怜悯,他越是善良,这股意识便生长得越快,但无论如何,也仅仅是一股意识,再过不久,我就会再次与他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完整的陈右深,这是我们异人,生来就拥有的东西,是异人的传承,是祖先的意志,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他话音骤止,笑盈盈地望着姚清瑞,嗓音却忽然低下来,带着一种诡异的阴森,“如果不是你的话——” 他一步步走进姚清瑞,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冰冷的物件。 直到来到她床前,“陈右深”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都受你影响太重了,你说的话总是对的,但同时,你也阻碍异人的传承,阿清,能劳烦你,让一让道吗?”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29节 “你胡言乱语!”姚清瑞挣扎着站起来,身子也摇摇晃晃的,但马上,她稳住了自己,冷声呵斥,“陈右深是个普通人,他从来不需要救世,也不是什么异人,你们那些死人的事,就死死埋在地里就好了,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 突然,姚清瑞猛地扑过来,手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尖刀,眼看就要扎到男人身上。 她摇摇晃晃的,脸色苍白,“陈右深”面上闪过一丝心疼,然而下一瞬,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满脸遗憾,语气却十分森冷:“我都来劝过你了,既然你非要挡路,那我也没有办法,人的一生,总要牺牲许多,才能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 他突然放轻了语调,眼眶泛红,泪水从眼睛里滴落,神经质地说:“阿清,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很痛。” 他握住姚瑞清手中的尖刀,缓缓推进她的心口。 而后又轻轻笑了起来,整张脸且哭且笑,格外扭曲。 下一瞬,这张诡异的脸支离破碎,紧接着,周围的一切分崩析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面面镜子。 这些镜子将陈右深围住,他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和秦斩一样,他的模样正在迅速衰老。 不过短短的功夫,已经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是我、是我杀了阿清。”眼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下来,陈右深痛苦地捂住脸,“我一直以为、我是要救她,却没想到,真正杀死她的人,却是我……” 话音刚落,他表情一阵扭曲,他放下手,恶狠狠地盯住镜子里的自己:“不,我没错,我只是为了众生!阿清只是短暂地牺牲了,但却可以救更多人!我是对的——” “不!”下一瞬,他脸上呈现出了另一种表情,陈右深痛不欲生地喊道:“我不要救更多人!我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救别人,我做得已经够了!我没有欠任何人,阿清更没有欠任何人,她没有错,她不该牺牲!” “愚蠢!你继承了异人的血脉,济世救人天生就是你的使命!” “不是、我不是什么异人……我不需要!”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陈右深在疯叫呐喊,他时而哭时而笑,一具身体里似乎有两个人在争吵说话,突然,他整个人静下来,而后他凑近了镜子,侧着脸,满眼泪水地颤着手,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后脑勺的白发。 只见那里竟然还有另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只不过那张脸更为轻松,在镜子里对上他的视线时,甚至愉快地冲他路痴一笑。 “真好,你终于发现我了。” “啊!”陈右深惨叫一声,他猛地伸出手,手指用力插进那张脸的眼眶里,血花四溅,同一具身体,这一瞬几乎痛得他浑身发麻。 那张脸咬牙切齿地说:“陈右深!你真不中用!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杀了就杀了!再复活就是了!只要我们能够成功,这一切只是短短的牺牲而已啊!你快醒醒!” 陈右深摇摇头,“不,阿清是我的妻子,我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惠心、阿斩、谢迦、绿意、瑞玲,还有文之……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从来不想伤害他们!是你!” “是吗?杀死阿清的是我,可是后来呢,杀死其他人的,难道不是你吗?” 陈右深蓦地愣住。 “这是我们生来的使命,你愿意那样做,不就证明我们都一样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罪恶,自然有他的因果,远远轮不到你在这里废话。” 黑暗中,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陈右深抬起头,颤颤地伸出手,“阿清……” 下一瞬,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姚清瑞气得牙痒痒:“我就知道,你这个不中用的,我一走就会行差踏错。” 这一巴掌几乎把陈右深的头都打偏了,他怔怔抬手抚摸自己的脸,是痛的,眼前的人,不是错觉,他直愣愣地看着姚清瑞,几乎忘记了说话。 但这时,姚清瑞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他脸上,无奈地说:“幸亏那个小姑娘才没让你犯更多的错……右深,都这样了,够了吧?” 她放低了声音,像过去一样,温和地指引着他:“你的罪孽已经无法洗清,但至少,在临死前,把那个什么所谓的异人传承,给断绝掉,不要怕,有我陪你。” “你不是已经……死了?”陈右深怔怔地说。 “我是死了,但是当我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连同整个万家灯火,都被困在渡盒里。”姚清瑞垂下眼皮,低声说:“我想,你那些祖先留下来的东西,也未必全都是坏的,他们也许更早之前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以才制作出三个盒子,其中渡盒,或许渡的,就是你们自己。” “右深,杀掉它,我带你走。”姚清瑞笑了起来,“我和你生生世世下地狱,任烈火焚烧,直到罪孽还清,你还不完的那一部分,我来和你一起还,直到亡魂宽恕,我们……再做夫妻。” “再做夫妻……” “再做夫妻?”陈右深低喃呓语,他几乎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了,枯皱的皮肤紧紧贴在骨架上,衣服亦松松垮垮,现在的他,丑陋、罪恶,而他的妻子,美貌依旧。 他想到那些被他杀死的人。 浑身便不由自主地颤抖。 “还债……”他低声说,而后眼睛逐渐亮起来,“阿清,你说得对,我不能这样死了,我要还债,做牛做马做狗……被烈火焚烧,也要还清罪孽,杀死他们从来都是我的罪恶,但在这之前——” 突然,他抽出一把刀。 “你要做什么?”那张脸惊恐地睁大眼。 陈右深摇摇头,“我不会让你消失,你应该和我一起活下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份罪孽,有你一份,烈火焚烧,也少不了你。” “你什么意思?!不、你在干什么?!” 刀刃沿着他的头皮轻轻刮过,血液溢出,在惨烈的尖叫声中,那张脸竟然生生从陈右深的后脑勺上割了下来! 但它并没有死去。 它怒目瞪住眼前这两个人,尚且来不及说话,陈右深便将它的舌头拖出来割断。 而后他抬起头,颤抖而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姚清瑞:“这样,你还可以带我走吗?” 他的半边头颅都是血,浑身充斥着血腥味。 这时的他已经算不得人了。 一个活了一百年的怪物,算得了什么人? 下一瞬,姚清瑞握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去还债。” 两人手牵着手,一步步走进黑暗中。 直到身影快要被黑暗吞噬,突然,姚清瑞脚步一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还要把这个东西还给她。” *** 游西雀睡了一个觉。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自己突然得到了一间剧院。 她给这间剧院起了名,招了员工,辛辛苦苦发展,小心翼翼盘算未来,结果还没盘活起来呢,这剧院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木盒子。 好一场黄粱梦。 一朝回到解放前! 下一瞬,游西雀蓦地睁开眼,意识缓缓归位,一个黑衣保镖轻轻拍她的肩膀,轻声呼唤:“游小姐?游小姐?你醒了。” 游西雀捏了捏眉心,记忆全部回笼,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原来不是梦。 那都是现实,她的剧院没了! 就很气! 还不如把她打晕过去! 但生活还得继续,游西雀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秦斩已经不在了。 “秦叔怎么样了?” 她认得这个人,是秦斩的保镖。 这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先生伤势很重,但还活着。” “活着就行。” 游西雀站起来,看了一圈周围,现场已经被这些保镖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几乎一点痕迹也没留,她几乎有点怀疑秦斩从哪找来这么群训练有素的人了。 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在去思考这些。 陈右深没有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被他老婆给收拾了。 游西雀拍掉头盔上的灰尘,走到自己的机车旁,正准备上去,保镖担忧地看着她:“游小姐,要不我们送您回去?” “不用了,没病没痛,我就想回家睡觉。” 说完,长腿一跨,立即拧动油门,无视周围的人,带着轰鸣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天已经微微亮了。 寂静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冷冽的草香。 游西雀臭着脸回到公寓楼,看管的阿姨已经来上班了,见了她乐呵呵地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雀啊,这么早干嘛去了呢。” “做贼去了我。”游西雀没好气地应了句。 游西雀这孩子,平时见了人总会笑眯眯的,阿姨跟她关系好,也不介意,从窗里探出半个脑袋问:“你那剧院还有门票不?我跟我几个姐妹一块儿去看,咱两的关系,给阿姨算便宜点呗。” 噗嗤。 心口插了一刀。 游西雀瘪了瘪嘴,咬牙把血吞了回去,“没了,我就不是干那个的料,还没开几天呢,就倒闭了。” “倒闭了?”阿姨一脸吃惊,“不成吧,我看网上,你们家剧院风声大着呢,来,阿姨给你念念,十年枯萎症患者一朝康复,真相竟是见了鬼?!还有这个,哦……是福是祸?惊悚剧院鬼敲门,纸醉金迷夜夜夜!再看这个,牛逼!世界上最强的特效!最优秀的团队!最华丽的舞姿,尽在猩红眼!” 阿姨抑扬顿挫地念着,情到深处,忍不住一巴掌拍到游西雀的肩上,“雀儿厉害啊!” 嘶—— 游西雀身体都快被她打歪了。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什么鬼标题啦! 闻言却忍不住凑过去瞅了几眼,“浏览量挺多的呀。” “可不是嘛……” “可是……”游西雀委屈地叹了口气,“我上当受骗了,剧院不是我的。” 说完,她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了。 眼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阿姨忍不住奇怪地念叨:“这孩子是怎么了?一大早哭丧着脸,什么被骗了,什么不是她的呀……哎,刚刚还看见有人发微博,说是网上买不到门票,现在正堵在门口那等着呢,还有照片。” 照片里,猩红眼怪谈剧院的牌子迎着朝阳熠熠生辉。 牌子底下,是一群等累了坐在台阶上闲聊的大老爷们。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30节 游西雀没听见阿姨说什么,回了家,暴富蹦跶着扑过来,毛绒绒地翻起肚皮让她摸摸。 小金毛被仔细养了好一阵子,浑身的毛发都长出来了,伙食也不错,胖了许多,远一看就像个金色的的大毛球。 使劲撸了一会儿,游西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她重新提起劲来,“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先随便找个工作,攒钱,然后再重新开一家剧院!” 在她旁边,陈瑞玲小妹妹亲昵地挨着她,和她一块儿撸狗。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游西雀摸摸她的脑袋,“你们都还在,没问题的。” 辛月和余青灯回到这里,便像是回到了自己家,立即飘了出来,余青灯打开电视,辛月懒洋洋地趴下,影子鬼咬牙切齿恨恨地给她按肩。 似乎什么都没变。 游西雀看着他们,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重开剧院。 她打开手机,正准备翻一下自己的存款有多少,寻思着自己要攒多久的钱才能再开一家剧院,就在这时,忽然,叮的一声—— 【剧院管家提醒您,由于花与剑的剧本已经完成,三号剧场已开启!】 【现在,您可以自由使用三号剧场!】 游西雀皱皱眉,“什么啊,剧院都没了,还什么三号剧场,耍我玩呢?” 她正想把手机扔到一旁,乌甜甜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才接通,那头便兴奋地大叫起来:“学姐学姐!咱家的三号剧场什么时候开了!你快来啊!” “什么三号剧场啊?” “学姐你还装傻呢,早上我一过来,就发现三号的门开了……太好看了,周猛两个都给整傻了!” “啊?”游西雀懵了一下,突然,她一个激灵站起来,提高音调,“你说什么?你到剧院去了?” 不等乌甜甜接话,游西雀鞋子也来不及穿,风一场窜了出去。 车子开到最高码,很快就来到了剧院前。 在那栋建筑前,人们吵吵嚷嚷,游西雀放慢了脚步,她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当她走进来后,突然,原本黯淡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伴随着啪啪的声音。 走廊的灯像是忽然感知到主人的存在,在瞬间全部亮了起来。 【恭喜你,由于您的不懈努力,您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剧院主。】 【现在,您已经完全成为这里的主人,拥有这里的所有使用权。】 【剧院管家衷心地祝福你。】 游西雀懵了一下。 突然,她隐约察觉到什么,立即打开自己的背包,只见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森森白骨。 她知道,那是谢迦的骨头。 一切终于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后面有番外,追到现在的好姐姐们都辛苦啦! 这篇文写到后面我特别卡文,不过总算把这个故事完整地交代下来了。 异人的事情暂时不想写太多呢,但可以说它是一种意志吧,是好的意志还是坏的意志咱也不好说,以后或许会再写一本跟异人有关的文。 总之,看到现在,谢谢大家支持! 雀雀盒盒青灯瑞玲辛月还有影子鬼以及等等等等所有阿飘给好姐姐们比心! 第179章 番外:新的开始 两个月后。 “快点快点, 快开始了!” “可别踏马挤了,谁不知道要开始了啊!就你急,难道我不急吗?!” “今天是花与剑的第一次演出唉!你们能别哔哔了快点行吗?” “……” “…………” “什么啊, 花与剑?不就一爱情故事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啧,本来冲着猩红眼的特殊来的, 没想到还是落入了俗套,无聊!” 这人话刚说完,立马迎来一片杀人的目光。 “不爱看别来!” “你行你上啊!怎么这么多杠精!” “一边骂一边看,你有病?” 这人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想到猩红眼上新,忍不住搓搓脸,还是厚着脸皮进去了。 才进门,那张还想挑刺的嘴立马就被堵住了。 这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人都傻了。 这是仙境吧? 绿树氤氲, 云雾缭绕,奇花异草点缀在草地上,空气弥漫淡香, 甚至有许多没见过的鸟在半空中飞舞。 “我靠……”他愣愣地张着嘴, “这能是剧院?跟我说这是异世界我都信。” 下一瞬, 光影变幻。 天忽然阴了下来,一对男女从一栋建筑里走出来…… 游西雀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三号剧场的空间十分庞大, 分成上下两层, 她坐在上层的第一排, 能清晰看见底下的一切。 这次的演出她私底下已经看了许多次, 即便如此, 还是忍不住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花与剑的剧本和原来相比已经改动不少,聂准作为猩红眼的金牌编剧,这一次也发挥出超高的水准。 舞台上,白戾歌和板姐含情脉脉对视。 谁能想到他们上台前才打了一架。 想到这里,游西雀忍不住抿起嘴唇笑。 而台下,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 边沿的角落里,秦斩浑身是伤,要靠人搀扶才能坐起,而他的身后,沈绿意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秦照澜已经醒过来了,但凌娇却还昏迷着。 医生说她或许一辈子都是这样了。 植物人,对她来说未必也不是个好结果。 接着是少年之歌的家长们,他们在网络上看到了与自己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演员,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另一个世界或许过得很好,过去的痛苦逐渐淡去,已经能够笑着坐在台下。 还有更多人,乌甜甜的爷爷。 滕警官。 席坤与他妈妈,席韵秋,她已经从枯萎症中恢复,逐渐成为正常人。 游西雀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掠过,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就在这时,一双温热却苍老的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背上。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你辛苦了。” 游西雀眼眶湿润,她握住外婆的手,小声说:“只要您醒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一瞬,一双手臂从后面搂住她,一个和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紧紧抱住游西雀,冲外婆抱怨:“外婆,你不知道,听甜甜他们说,雀雀以前为了找出救您的方法,天天熬夜,你看看,她现在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不过没关系,也就比我丑一点点!” 游西雀嘴角一抽,推开她的脑袋。 “游心雅,差不多点吧你,我十个黑眼圈都比你好看。” 闻言,游心雅瞪大眼睛,一脸痛楚地捂住心脏。 “你居然、你居然攻击我最引以为豪的美貌!要知道我是个除了美丽一无所有的花瓶,现在连美貌都没有了,我还拥有什么?!” 游西雀翻了个白眼,伸手把她的嘴巴捏成鸭子嘴。 “行了行了,你最近的新网名是什么?仙气飘飘甜优雅?行行行,仙仙仙。” 老太太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两个孩子,一时间也没想着劝架。 游西雀看着老太太,忽然问道:“外婆,我是咱家亲生的吗?” 老太太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游心雅就说:“雀儿,你傻了吗?你要不是亲生的,那我不也是……”她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不是吧,难道我们真的不是?” 老太太有些头疼,两个外孙女一个比一个闹腾。 “怎么突然这么问?” 游西雀迟疑了一下,说:“我……见到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所以……” “很像的人?”老太太思索片刻,神情有些恍惚,她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突然被她这么一提,一些久远的记忆忽然苏醒。 “或许是你祖姑姑那一边的人吧。” “祖姑姑?” 老太太叹了口气,“那时我还小,只短短见过她一面,本来是不记得了,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那位和你们两个,确实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当年她被父亲逼着嫁给一个老头,她不愿意,后来就跟一个男孩私奔了,再后来,就没了音讯。” 嘶—— 游西雀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231节 没想到这茬竟然在这!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说:“那位祖姑姑,该不会是叫姚清瑞吧?” 闻言,老太太眯起眼,年纪大了,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但隐隐约约:“大概是吧……” *** 这一场演出近乎两个小时。 才刚刚过去一半时间,观众席已经呜呜呜一片哭声。 “我超,来之前没想到这么感人!” “冷静点冷静点,呜呜呜,你一个一米八的大汉哭成泪人,丢不丢脸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舞台会有特效,但特效真的太美了,是特效吧?是特效吧?我不相信现实里会有这种东西!” “花和剑的故事太感人了,还没看完,应该不是悲剧吧?” 游西雀看了看时间,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看下去了。 “你要去做什么?”游心雅惊讶地问。 游西雀笑了一下,“去接个人。” 她快步走出三号剧场,而后来到了剧院深处,这里仍然是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剧院管家嘴上说她已经拥有了这里的所有使用权,但后面的剧场,仍然没有开启。 深处的老宅子仍然在。 她寻了块空旷的地方把黑木盒子放出来。 自从她得到谢迦的骨头后,红衣男鬼就已经消失了。 她并不着急。 只是耐心等待着,直到一个月圆夜。 游西雀把黑木盒子放在地上,而后取出那根骨头,将骨头放进盒子里。 下一瞬,只听见啪嗒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像是一把无形的锁。 游西雀在旁边沉默地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天边挂着一轮圆月。 干涸的大地上尸骸遍布,猩红的河流汹涌澎湃。 她一眼看到了远远升起的黑烟。 那像是一个信号。 游西雀沿着黑烟升起的方向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簇火堆。 火焰烧得正盛。 青年侧身睡在地上,他身体蜷缩着,眉间微蹙,梦里也不能安稳。 也许在他的梦里,也充斥着无数亡魂。 但现在梦该醒了。 游西雀蹲在他旁边,正想伸出手戳一下他的脑袋,下一瞬,手忽然被握住。 接着便对上一双澄澈漂亮的异瞳。 青年委屈地扣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过来,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而后又像搂着绒毛娃娃一样,使劲地蹭着她的脑袋。 “你终于来了。” 游西雀在他怀里差点没喘过气来,艰难地冒出半个头,却对上青年满含笑意的眼。 顿了顿,游西雀轻轻地说道:“嗯,我来接你了。” 话音刚落,手机叮了一声。 游西雀把手机掏出来,下一瞬,惊讶地睁大眼。 【看不见的四号剧场】 任务地点:猩红眼怪谈剧院 任务背景:夜深人静的时刻,猩红眼的四号剧场总会失踪,没有任何人知道,它会悄悄离开剧院,来到外面的世界,羡慕又欢喜地看着来往的人们,一个、两个、三个……将他们吞得干干净净! 任务说明:请您找到逃跑的四号剧场,并将被吞噬的人们解救出来。 任务奖励:ssr卡牌*1 游西雀:!!! 吞、吞得干干净净? 四号剧场还会跑出去!? 游西雀:瞳孔地震! 她头皮都快麻了,这玩意儿不但会跑,它还会吃人! 就在这时,滕警官给她打来电话,对方语气严肃:“游小姐,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他也是突然接到工作,要知道他自个儿还在剧院里面坐着呢! 滕警官嗓音有些沙哑,就,这场演出,就,挺催泪的。 铁血警官都顶不住。 但一码归一码。 游西雀一接到他的电话,眉头就忍不住抖了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滕警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最近市里经常发生失踪案件,我们怀疑是同一个人作案,就在刚才,我们在现场找到了……” 他迟疑了一下。 游西雀木着脸,“找到了什么?” “你的背包。” “……” “…………” 游西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等我处理。” 顿了顿,她有些咬牙切齿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些人,一个个,掏出来。” 从四号剧场的嘴里掏出来! 说完,她挂掉电话,一把拽住红衣青年的手。 “走,盒盒,有活来了。”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彻底完结啦! 下一本还不知道写啥,先随便挂一本上来。 麻烦我的好姐姐们帮忙戳一下收藏哇! 《我就要在恐怖文里当恶毒继母》 雁袈衣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一部小说里的炮灰女配。 炮灰女配她美艳又冷酷,是三个大佬的恶毒继母,曾经让三个大佬受尽折磨,让他们恨得巴不得给她来一通刑法套餐。 想到书中炮灰女配的悲惨结局,雁袈衣决定改过自新。 等等,剧情走向怎么好像不太对?! 老大的卧室修建得如同棺材,每天总是面色惨白的喝一杯红色液体。 老二性情温和,但一周总有几天不见踪影,残忍的凶杀现场总有他的背影。 三儿子偶尔疯癫呓语,面色泛红对着丑陋雕像露出痴迷笑容。 还有这个古怪的小镇, 每到一周的最后一天,各家各户紧闭房门,深夜里传出惊恐尖叫,后山土壤松动,怪物在犬吠中破土而出。 熊熊烈火之下,人们神情癫狂对着溢出鲜血的神秘图腾虔诚膜拜。 少女不着寸缕,面带微笑纵身跃入大海。 他妈的,所以这根本不是狗血言情文,而是惊悚灵异文是吗? 雁袈衣陷入沉思,看着全小镇的疯批,还有看上去不太正常三个儿子,握紧了铲子。 那她决定当个虔诚的恶毒后妈,在这群疯批把她扔进大海之前,先把他们铲了也没问题吧? 儿子不正常?毒打一顿就好了啊! 临近审判日的那一天,镇上再度升起熊熊烈火,死去的人们终将复活,“它们”面带微笑地等待着那个“外来者”走上献祭台,血祭自己,迎接“它们”最伟大的神。 然后“它们”看见: 女人容貌妖艳,百无聊赖地支着下颚,冷眼睥睨台下跪拜的人们,而那三个可怕的男人虔诚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尊敬地称呼她—— “母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