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焰玫瑰》 001 藤南城 “濯夏引”花店。 宁漾大清早来到店里,把暖气打开,然后走到里间把围裙穿上,围裙是灰绿色的,正面处有她特意找人定制的冥王星图案。 冥王星底下有一串英文字母,PLUTO。 字母飘扬,斡旋于冥王星之下,土黄、暗红、浅蓝交织在一起,混沌又模糊不清,也窥不清核心是什么。 随后,她把卷帘门往上推,玻璃门推开,昨晚下了一场雪,推开门,冷冽的寒风拂面而来,宁漾按部就班地把花盆端到门旁。 今天是2016年的圣诞节。 大清早街上的行人就不断,虽说近几年国家不推崇过洋节,但仍会有不少人过圣诞。 为爱冲锋的少年们为给女朋友订最鲜艳的玫瑰花大清早就跑遍全城的花店,也有的是买的草莓拿到花店里包扎。 宁漾的花盆没有搬完就迎来了不少顾客,她随手绑了个蝴蝶结低绾在脖颈间,脸颊两侧有些许碎发。 彼时,不远处停了一辆越野车,男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单手伸出玻璃窗外,指尖夹着一根烟,指尖泛白,用着劲轻轻一稔,烟灭,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 周羡野打开车门,跨步朝着“濯夏引”走去,他停在门口,望着宁漾那抹纤细瘦小的身影,舌尖忍不住抵了抵牙齿。 宁漾身着冬裙到小腿柱处,胸口处是镂空设计,露出一大片白皙透亮的皮肤,她弯着腰抱着到胯骨处的花盆移动,脸侧的碎发随着动作移动,偶尔飘到眼前,姑娘兴许嫌碍事,手把头发掖到耳后。 周羡野站在原地静默,不出声,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兴许是听到脚步声,宁漾停止了手中动作,眼帘依旧瞅着下方,还没来得及掀起,口中的话语先吐露出来,“欢迎光临。您可以看看喜欢什么花?” 话落,宁漾掀起眼帘,撞入对方漆黑的眸子中。 空气凝固了一秒钟。 随后宁漾打破僵局,“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花?” 她眼神平静如溪流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也如往常一样,像机器人一样,循环往复说着同样的话语。 “送人都是有哪些花?” 周羡野低醇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送什么人?” “送情人。” 周羡野没有丝毫迟疑,脱口而出。 宁漾身体僵硬一分钟,随后又恢复自然,嘴角勾着不浅不淡的笑意,“店里有各种玫瑰花和其他小众浪漫的花,您看您是需要哪一种?” 宁漾刚才细微的动作都被周羡野收入眼帘。 “红玫瑰和香槟玫瑰。” 红玫瑰送热恋中的男女朋友,而香槟玫瑰则适合求婚时送另一半。 她作为花店店长,这些花语早已烙在心头。 一时之间,海浪不可阻挡,冲进宁漾心中,一迭一迭涌起,堆积心头,有些闷。 “那您需要多少朵?”宁漾再次问,脚步也没有停下,走到收银台处,在电脑上输入相关信息存档。 “都要999朵。”周羡野也跟着宁漾的脚步往内部走,他单手撑在台子上,声音随性又慵懒。 宁漾看着男人的动作,从她的角度望去,刚好能瞧见他棱角凌厉的侧脸,一时之间嗫嚅。 纠结片刻,她尾调沉稳,努力掩饰内心的波澜,“先生,是这样的,大多数的花朵店里可能没有,需要等个几天,您是否需要急着用?” “不急,31号晚前到货就行,到时候我来拿。” 周羡野尾音低沉缓慢。 宁漾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对面男人抢先一步。 “加个微信吧,到时候花到了方便联系。” 周羡野把裤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二维码放到宁漾面前。 宁漾嗫嚅。 想说,其实留个电话号码就行了。 但她的眸子盯着周羡野冷若冰霜的脸,一时之间想要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只能乖巧地把收银台下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扫描对面的二维码。 过了一秒钟加载出来,周羡野的头像被放大在宁漾的瞳孔里。 那是一张黑色的背景图,中间悬挂一颗月亮,泛着白光,月亮弯弯,周围弥漫着一层白雾,雾气腾空,整个画面朦朦胧胧,辩不出来月亮的真容,悄然之间流露出一种神秘感。 “好了,申请发过去了。”宁漾发过申请之后说了一句,话吐露出又觉得多余。 但没想到周羡野接话说,“通过了。” 他嗓音这会儿有些软绵绵,同刚进来时有些不大一样。 宁漾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再会。” 说完这句话,周羡野只留下了一个消瘦的背影,留宁漾一人站在原地看了好久,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周羡野回到车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下垂,脸部埋在胳膊之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不一会儿空气中传来细碎的笑意。 手机在一旁响起,周羡野敛起笑意,泛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对面立马传来大嗓门,“周羡野,花你给我订好没?我媳妇说了,只要濯夏引那家花店的花,其他家的不要,你别买错了。” “屁事怪多,怎么不自己买去?买哪家就要哪家,反正又不是我求婚。” 周羡野这会儿换了个姿势,姿态闲适松散。 “呵,你就嫉妒我吧。”付煜川冷哼着说。 “我会嫉妒你?”周羡野尾调拖得低醇,透着些反问。 “对啊,我还不了解你这人儿,不就是羡慕我要结婚了吗?”付煜川在那边布置场地,周围声音有些躁乱,声调不自觉扬了许多。 周羡野嘴角噙着笑意,心情不错,闲来搭理了对面那人几句,“你、想、多、了。” 这几个字咬的格外清楚,随后又补充了几句,“你还是求婚先成功再说,别一口一个‘媳妇’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滚吧你,气急败坏的小狗。哥这边忙着布置现场呢,花别忘了订。”付煜川临挂电话前还不忘找死,语气欠欠地说,话里话外流着“我有媳妇我就是天下第一”的意味。 这一瞬间,周羡野真想立马把他的花给退了。 但又想到了什么,眸子暗了暗,启动了车子的引擎,驱着车子离开了。 站在店门前的宁漾,注意到车子已经离开,心里的某个角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傍晚,宁漾关完门,准备去地下车库开车,白色的帆布包里的手机震动,她翻包拿出手机,看到备注后,带着笑意接听了电话。 “学姐。” “漾漾,店里关门没?”许晚在电话对面关切的询问着,眉目间流露着柔情。 “刚关,正准备回家。你出差回来了?”宁漾问,她沿着路边小碎步地走着,偶尔有车辆从一旁走过,掀起裙摆,少女的头发也在风中凌乱,她抬起臂膀顺手把头发掩在耳后。 许晚这会儿刚到家,把行李箱拎进门,单手拿着手机,没控制好力度,行李箱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我刚下飞机到家,看你还没回来打电话问问。” “不堵车的话,我应该二十分钟左右到家。”宁漾说,“学姐你吃饭没?” “还没呢。工作室有些事情,加班连夜完成那边工作赶回来的。下了飞机就往家跑,饭都没来得及吃。”许晚话里这么说着,但语气里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许晚主业是主持人,副业是网络红人,在藤南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专门负责平时在网络上分享些化妆和穿搭视频的内容,粉丝有小几百万,这次出差是去北临那边谈个合作。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一会儿给你捎回去。”宁漾这会儿已经走到车边,打开才车门坐进去,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支架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许晚想了一会儿,“砂锅米线吧。吃过北临的米线,还是怀念藤南的米线。” 宁漾嘴角勾起应下。 她刚来藤南不久,自从来了这就一直在忙着花店的事情,所以藤南的食物她也没有尝过。 但相对于北临和宜宁的食物她还是挺熟的。 说到宜宁,在宜宁的那段时间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眼前也浮现了那张不久前才见过的面孔,心头一紧。 今晚不堵车有点不现实,怎么说也是圣诞节,又赶上学生周末,路边两两成对走着许多情侣,宁漾被堵在路上,打开车窗,任由着晚风吹着,在风中迷乱了头发,迷乱了双眼,迷乱了心。 原本静寂的海平面,因为一场风掀起波浪,漾起层层涟漪,久久不退。 前方的红灯闪动着,下一秒调换成黄灯,紧接着车子发动,向着前方行驶。 宁漾所驾驶的白色大众的身影消失在风中,逐渐看不清尾端。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因堵车,硬生生拖成了一个小时。 宁漾到家时,许晚正躺下沙发上敷面服,听到动静,说了句,“漾漾,回来啦?怎么那么久?” “嗯,今天圣诞路上有点堵车。”宁漾在玄关处换鞋子,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走到客厅把打包好的那碗米线放在桌子上。 “原来今天圣诞。”许晚喟叹,又接着说,“怪不得,我男朋友今天抽风给我发了一天的微信。” 宁漾倚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看到被各种订花消息压在下面的周羡野的微信,心里不禁又叹了口气。 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扰乱她的心。 就像此刻。 明明花店生意有了起色,她应该开心才是。 可想到那些999朵玫瑰花,花枝上的刺在她心底蔓延。 手机一震,宁漾回过神来,那个被压在底下的黑色头像,再次被顶了上来。 他的微信名很简单,单个字母Y。 Y:【具体哪天可以拿到花?】 濯夏引:【30号差不多,急着用吗?】 Y:【不急。花是帮我朋友订的,他问我具体时间。】 宁漾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看到那句话心里觉得松了一口气,等回过神来发现手指按了好多哭泣的表情包,连忙删除又在屏幕上回复: 濯夏引:【哦,快的话你30号下午就可以过来拿,慢的话要31号。】 Y:【行。】 Y:【圣诞快乐。】 濯夏引:【圣诞快乐。】 回完这句话,宁漾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容,一旁的许晚面膜时间到了,从沙发上坐起,看着一脸春心荡漾的宁漾,眼睛微微眯起,走近些说,“漾漾,你今天很不对劲。” “有嘛?”宁漾收回了笑意,茫然盯着许晚。 “没有吗?你刚回来那会儿明显心情不好,这会儿又在这傻笑。”许晚眯着眼身体倾斜过去,靠着宁漾。 “有那么明显吗?”宁漾凑过去,凤眸眼尾微微上扬。 “没有吗?”许晚的脸怔然出现在宁漾的瞳孔里。两人间的距离离得极近,宁漾突然往后一躺,双手捂着脸颊,嘴里喃喃自语: “没有吧。” 她承认自己会时刻被周羡野牵着情绪走,但她觉得应该还没有明显到那种人尽皆知的地步吧。 002 “给你三分钟狡辩时间。”许晚边说边把桌子上的米线端起,用筷子挑起放在嘴边。 宁漾下意识地回避眼神,喏喏地说了一句,“对了,你生日怎么过呀?” “就像往年一样,几个好朋友一起聚聚就成。宁小漾,你这个话题转的有点生硬啊。”许晚挑了下眉,话底是柔声的语气,“算了,转移话题这事是个技术活,你多练练,念在你是初犯,今天就先放过你。” 宁漾心头紧皱的部分渐渐舒展开来,冲着许晚傻笑,她在许晚身上总能看到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稳感,就如她的名字一般。 “多谢学姐放过。” “对了,学姐。你遇见过你高中同学吗?”宁漾走神了会,突然问了一句。 许晚这会儿正给男朋友回消息,听到宁漾的声音,放下手机,“哪种高中同学?要是普通同学的话,就正常寒暄。要是...高中喜欢的人的话,你要放下了,会不以为然,要是没放下,会心如海啸。” 心如海啸。 宁漾还是呆呆的,应了声。 许晚注意到宁漾的神情,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有了些数。 “别坐在这发呆,天凉了,披上毯子。”许晚从卧室里拿出毯子递给宁漾,“对了,漾漾,我生日你记得来啊。” “好,记着呢学姐。”宁漾回过神,眼尾上扬,浅浅漾起笑意。 这天晚上,宁漾难得梦到了高中时候。 记得那是高二那年。 酒吧内,周羡野独坐在一侧,鸭舌帽遮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头顶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又朦胧阴翳,浑身上下透着不爽的劲,手机在掌心里玩弄。 付煜川在一旁唱K,“江成澈,老子不唱了,话筒给你。”话落,给江成澈使了个眼神。 江成澈会意,立马屁颠屁颠地从沙发上爬起接过话筒。 最近张嘉瑶那事弄的他也挺不爽的。 “周少爷今儿怎么了?那么没劲。”付煜川到周羡野身边坐下,不客气地给自己和周羡野添了杯啤酒。 周羡野最近不爽,但不是因为张嘉瑶。 他听到付煜川的话,掀起眼帘,倚在沙发上,声线平平,“你一个高三生很闲?” “闲啊,都是些学过的课,听起来没劲。”付煜川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对了,我听说张嘉瑶最近在追你?” “没。” 周羡野脑海中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接话说。 “她追你这事咱整个学部都知道,我看是你没记住人家的名字吧。”付煜川啧了一声,讪讪地说。 宜宁中学是分AB部的,A部里又分奥赛班、实验班和普通班,B部则都是些像付煜川这种富家子弟混日子的学生。 “可能是,没印象了。”周羡野不想和付煜川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你有事?” “嗯哼。”付煜川放下手中的杯子,蹭到周羡野面前,冁然一笑,八卦兮兮地问,“你知道张嘉瑶最近和谁在一起了吗?” 话落,付煜川朝着江成澈的方向递了个眼神,江成澈注意到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那不挺好。” 周羡野又说。 “好不屁。”付煜川想到那事,话语直接脱口而出,“这事儿我本来不想管的,但是吧,江成澈也没法,一直磨我,而且我觉得这事张嘉瑶干得挺缺德的,所以,我还是管了。” “那你还能憋那么久?磨磨蹭蹭不说。”周羡野眼眸漆黑,湿漉漉,蓦然抬眸看着付煜川。 “你踏马别这么看着我,老子是直的!”付煜川受不了周羡野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眼神回避,看向别处。 “哦。”周羡野收回视线,又伸手压低了帽檐。 “就是吧,你也知道张嘉瑶喜欢你,她追你的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谁知道她后来不追你了,突然转移目标,把猎手伸向了江成澈,你也知道张嘉瑶长的不差,是个正常男人都顶不住她那直球似的追求,当然你除外。”付煜川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毕竟这事对人家女孩不是什么好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接着说,“江成澈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他知道张嘉瑶是喜欢你的,但是耐不住张嘉瑶的软磨硬泡,不久他答应了。在一起后,张嘉瑶总明里暗里的暗示江成澈那档子事,江成澈本想着玩玩就行,也没想过和她真发生点什么,再怎么着这姑娘一开始是喜欢你的,他也不可能睡和自己兄弟有纠缠的女孩,但谁他么知道,张嘉瑶自己把江成澈骗到酒店,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幸好江成澈最后清醒过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最后发生点什么。这他妈不就是典型的“睡不到你就睡你兄弟的戏码”吗?” 付煜川说完后,周羡野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见周羡野没说话,知道他也不好做这件事,看似和他没关系,却又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啥,江成澈不好意思直接和你说,就让我给你说,想让你去劝劝张嘉瑶,劝她回头是岸,这事对她一个女孩没啥好处。” “这事都谁知道?”周羡野问。 “就你,我,江成澈咱三人知道。” “行,我知道了。”周羡野掀起来帽檐,把鸭舌帽摘下来,准备起身,“你也说了,这事对女孩名声不好,就别瞎传了,尤其是他们,那几个嘴说话没个把门的。”他冲和江成澈唱K的几个人递了个眼神。 “我有分寸。” 付煜川应下。 “江成澈。”周羡野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江成澈身边,“你跟我出来一下。” 江成澈放下手中的话筒跟着周羡野走了出去。 “周哥,你找我。”江成澈面上有些不好看,一时之间更多的是别扭,想说些什么又张不开口。 “你和...张嘉瑶的事我听付煜川说了。”周羡野和江成澈两人站在包房外的楼梯处,包房里杂乱的唱歌声和喝酒碰杯声都被隔绝在屋内,两人之间的气压与屋内大相径庭。 “周哥...” “这事,虽说是张嘉瑶不对。但作为你兄弟还是想和你说几句,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张嘉瑶目的不纯,就不该去招惹,也不该答应她,虽说男生刻在骨子里的胜负欲难以克服,但胜负欲这事小,万一你和张嘉瑶发生点啥呢?这事小吗?”周羡野嗓音拖的慢沉,话说到后面有些狠厉。 “虽说,我也混,但我不会拿女孩子一辈子的事开玩笑,你懂吗?”周羡野抬眸紧盯着江成澈。 江成澈背包盯着浑身不自在,“我知道了周哥,这事我也不对,我以后会注意这件事。那张嘉瑶那边....” “那边我会帮忙去劝。”周羡野说,“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你和他们说一声。” 说完周羡野就迈步走了。 其实在这件事上,周羡野说的也挺的虚的,毕竟他平时也挺混的,是真混。 翌日,周羡野顶了个大黑眼圈去学校。 张嘉瑶在A部的普通班,周羡野趁着早饭的功夫,跨楼去找张嘉瑶。 他走到张嘉瑶班门口敲门,“找一下张嘉瑶。” “张嘉瑶不在。”班内传来一句。 话音一落,周羡野就转身离开。 因为他知道,他若站在这里等,会引起多大的流言蜚语。 他不想,也没工夫应付那些。 半个小时后,张嘉瑶从操场上疯完回来,有人告知她,“张嘉瑶刚才有人找你。” “谁啊。” “好像是B部的周羡野。” 听到周羡野的名字,张嘉瑶沉寂的心再次跃动起来,放下手中的豆浆,从抽屉里拿出镜子梳子,扎了个满意的高马尾,对着镜子照了许久,瞳孔底部映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脸上挂着笑容。 付煜川说的没错,像这样的姑娘确实无人能拒绝。 她身上洋溢着青春、阳光、是十七八岁少女身上让人无法抵抗的少年感。 所以这样的姑娘更不应该被这些朦胧着雾气的情爱所困住。 有时可能是一时上头,迷失其中。 这时只需要一个人来唤醒她,让她止步于此,不盲目坠入深渊。 收拾完毕后,她小跑到周羡野班级门口,大声喊了一句,“周羡野。” 周羡野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整趴在桌子上补觉,听到有人喊他,压下骨子里的烦躁,抬起头,望向门口。 刚准备起身,耳边又传来张嘉瑶的声音,“我听说你找我啊。” 她嘴角噙着笑,这个时间点班里的同学基本上都回来了,听到了她的这句话,没由得望向周羡野。 周羡野若无其事,大步跨步走到门口,“去楼梯口说。” “行。” 周羡野身子侧倚在随着年份增长泛黄的墙壁上,单脚抵着,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些刚睡醒的倦怠感和颗粒感,“你和江成澈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听到他提江成澈,张嘉瑶的指尖不禁捏了捏衣角,指尖泛白,身体僵住,“所以,你想说什么?” “张嘉瑶。” “别在这事儿上犯浑。” “这些男孩不值得你赌上青春,包括我,知道吗?” 003 “要是我一厢情愿呢?”张嘉瑶抬头望着周羡野,瞳孔透亮,眼神中带着一丝固执。 “你既然在A部的实验班,就说明你底子不差,好好学,上个好大学比什么都强。”周羡野吐了一口气,“现在的你十七八岁,可能会说,青春本就是一腔孤勇、孤注一掷做一切想做的事情,但这些事情也分度,不是什么事都能做,有些事它不能做就是不能做知道吗?女孩子别被世人鄙陋低俗的目光所影响,也别总陷入情爱的漩涡里出不来,去做你自己,别做让我瞧不起你的事。” “还有,你要是真想表现自己,那就考上好大学证明给我看。”周羡野抬眸,第一次盯着她的眸。 “那到时候,我可能就瞧不上你了。”张嘉瑶这会儿眸中带笑,眼底是澄澈,是雾气散去,抬头见的光。 “那也没啥,你值得更好的。”周羡野这会站得笔直,准备走,“行了,没事了。我的话只是建议,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中,自己的路,如何选,看自己。” “行,谢谢你周羡野。”张嘉瑶笑。 她没有看错人。 这个楼梯间不只是两个人,另一个站在台阶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内心不知泛起了怎样的涟漪。 而另一边梦中23岁的宁漾再次走过这些曾走过的痕迹依旧会为那个劝少女迷途知返的少年心动。 她在他身上看了赤诚,是赤诚而又忧郁的灵魂。 宁漾梦中的画面就定格在她抬头仰望周羡野楼梯口的那一幕,她从梦中醒来,心里泛着酸涩,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回首望青春,她好像明白了,这么多年,那个少年总是萦绕她心头的原因。 她不可否认,周羡野年少轻狂且混,但也不能否认,他身上坦荡而赤诚的灵魂。 宁漾好像在周羡野身上总能感受到一种气息—— 在少年的国度里,他是无冕之王。 自信、坦荡、赤诚又带着一丝忧郁。 他是她青春最好的代名词。 — 几天后清晨,宁漾被闹钟喊醒,她一只手从暖烘烘的被窝里伸出去,关掉闹钟,又重新蒙上被子,过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一股冷彻的凉气顺着衣领钻进,宁漾一个机灵,脑子清醒了许多。 她赤着脚站在床头柜前,打开放在上面的马歇尔复古音响,刚打开沉哑的声音顺着空气传出,“北京时间六点十分,好久不见,这里是你的专属电台FMPumkin,我是云问野鹤。 有人问我,为什么给电台取名叫Pumkin? 最初决定做这个电台是因为生命中一位很重要的人,我知道她喜欢听一些电台,所以抱着侥幸的心理做了这个电台。 希望在某一天,她能听到我的电台,在陌生的城市里给她带来温暖。 当时取名时,脑海中只有她。 就突然想到了,Pumkin这个词。 因为这个词在俚语中译为重要的人。 她于我而言,就是这样的人。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遗憾的是,我从高二下学期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幸运的是,我前几天遇见她了。 所以,大家别慌张,想见的人终会见到,想要的生活也会来。 我们都慢慢来,哪怕步伐小一点也没关系。 ...... 最后,大家早安,希望我的声音能给你带来温暖,也希望大家在2016年的最后一天收获好运。” 听完这段大约十分钟的电台,宁漾把窗帘打开,冬日暖阳透过窗子照到地面上,音响里的声音显得更有温度,尾音也低沉缓慢,和冬日缓慢的生活节奏很相配。 - 这天下午,周羡野老早就被付煜川拉着去布置结婚现场,他把现场定在了和许晚第一次见面的酒吧天台。 “周羡野,你他妈又跑哪去了?老子请你帮个忙怎么那么难,一会儿不看着你,人就找不到了。”付煜川拨打了一个号码,扯着嗓子冲电话筒吼。 周羡野有先见之明地把电话拿远了一点,拖着嗓音说,“烟瘾犯了,在楼下。一会儿给你拿花去。” 烟瘾犯了吗?鬼才信呢。 只是心里有惦念的人罢了。 “哦,对了,你一说拿花,我想起来了。”付煜川说,“你顺便把老板娘邀请过来。” “说清楚。” “老板娘我媳妇好朋友,去濯夏引订花也是之前晚晚提过一嘴,她朋友这花店刚开的,照顾生意。”付煜川这会儿声音不似刚才那般响亮,“而且,你也知道,我媳妇她在藤南的朋友不多,花店老板娘作为其中一个,求婚这种重大事情怎么能缺席呢,不能败在仪式感上。” “知道了,挂了。”周羡野舌尖抵了抵唇齿。 之后,周羡野在车上坐到四点半才驱车离开。 到濯夏引门口,一眼望去,他目光锁定在瘦小单薄的身影上,上次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会儿他的肢体不受控制地推开车门,伫立,望着穿着米白色单薄的针织衫的宁漾,在门口收拾大片的玫瑰花。 一阵冷风刮过,周羡野抬起脚,往宁漾的方向走。 等他走到宁漾面前,宁漾这会儿刚清点完,把有瑕疵的玫瑰花挑了出来,准备进屋拿手机给周羡野打电话,抬眸,看了他,“来了?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嗯。”周羡野闷哼了声,“我车停在对面。” 宁漾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停下对面的黑色越野车。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作罢。 早在这天之前,她曾幻想无数次与他相见,见到了却又胆小害怕。 她突然想起了今早听的电台。 主持人说,他和他那个很重要的人从高二那年就没有见过了。 仔细想想,她和周羡野从高二下学期那场意外后,就没有见过了。 隔了这么久,时间早已把从前的情谊淡化掉了,有些话也不能轻易说出口了。 见她神色恍惚,周羡野这会儿才发觉自己有些傻傻的,把车子停在对面,开口又说,“先进屋,外面冷,我去把车开过来。” 说完转身,留下背影。 等周羡野把车子开过来,靠边停下,宁漾又问,“能装下吗?不能装的话,我还有车。” “应该可以。”周羡野回答。 宁漾不再开口。 “宁漾。” 周羡野开口。 “嗯?”宁漾抬头应声。 她的名字,从他的嗓音中传出,足够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许晚是你学姐?”周羡野率先喊出她的名字,无形中告诉她,他记得她,没忘。 “嗯,大学认识的学姐,人很好,帮了我很多。”宁漾乖乖说,眸子盯着地面,不敢抬眸看他,她怕眼睛像猫,藏不住心事。 “那一会儿跟我走。” “今天她生日,她男朋友准备求婚,请你见证。” 周羡野两句话交代清楚。 “你和学姐男朋友认识?” “嗯,高二的时候,你们有过一面之缘,付煜川。”周羡野的目光紧紧落在身上,她的小动作都收入眼底。 “哦,不记得了。”宁漾小声说,她记性不大好,经常被人调侃,“贵人多忘事”。大学时和付煜川见过几次面,那时总觉得眼熟,没想那么多,付煜川应该也没认出她。 “没事儿,记住他也没用。”他话里带着轻佻,风抚过,带走了笑意。 话音落,宁漾抬眸,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周羡野棱角冷厉的侧脸。他嘴角带着笑,声音爽朗,一句话像是回到了过去。 装完花之后,周羡野倚在车边,对面前的宁漾说,“一会儿还有顾客吗?” “没有了。花老早都取走了,你是最后一个。” “哦,怪我来晚了。”周羡野双手环胸,直勾勾地看着宁漾,从他决定喊出她名字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决定要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冰山铲除了。 若是一次铲除不了,那就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你别会错意。”宁漾带着情绪的嗓音说。 这人怎么还是没变,老是会错别人的意思。 “行。快屋穿衣服,我在这等你。”周羡野伸手拍了拍宁漾的肩膀,半推半就地让她进去。 - 宁漾套上了大衣到小腿侧,围了条白色围巾,坐上了副驾驶。 一路上,她靠着窗户,不去看周羡野,偶尔看看后座的玫瑰花有没有歪倒。 到地方后,周羡野给付煜川打了个电话,“下来,拿花。” “好嘞。” 付煜川麻溜地从天台跑下来,打开车门,宁漾正准备下去,周羡野拦住她,“坐在车上乖乖等着,我们搬好你再下来。” 她对上他的眸子,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始终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听到周羡野的话,又觉得自己矫情。 是她当了逃兵,是她转了学。 但他好像从来没有怪过她。 004 “姑娘呢?”付煜川见周羡野从车上下来,问他。 “车上坐着呢。” 搬完花后,周羡野领着宁漾先去了包厢,然后帮着付煜川弄玫瑰花去了,走之前,他打开了一款休闲小游戏把手机丢给了宁漾。 偌大的包厢内,只有宁漾一人,又因为有了休闲小游戏,显得不那么孤单。 “叮咚”宁漾手机一震,她伸手去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是学姐许晚发来的消息。 【漾漾,你出发了没?】 【到了,学姐。】 【好的,我这边忙完就去。】 【好。】 关掉手机,宁漾想和周羡野说,让他们加快点速度,但又想到他的手机在她这里,眸光暗了暗,起身往外走。 脚刚迈出包厢,就瞧见付煜川为首的一大群人望着里走,其中不乏有一些熟悉的面孔,但宁漾都叫不上名字,唯一一个能叫上名字的走在队尾。 宁漾站在一边,让他们先进,自己留在最后等周羡野。 “怎么出来了?” “想让你们快点,学姐一会儿来了。”宁漾老实说。 “嗯,走吧,外面冷。”周羡野应声。 “好,给你手机。” 宁漾递了手机,跟在周羡野身后,跟着他的步伐走。 周羡野走进沙发一侧坐下,背倚靠着沙发,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部,他大半张脸埋在衣领里,昏暗不明的灯光下,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眼前的景象与宁漾上次梦境中少年的模样重迭。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他,依旧是那个赤诚又忧郁的人。 感觉到炽热的目光,周羡野抬眸。 两具热烈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宁漾心里打了个颤,收回了目光,望向别处。 一声促狭的笑意暴露在空气中,周羡野的指尖捏着手机,在掌心里转。 “好了,朋友们,听说这里看夜景不错,大家可以到天台看看。”作为今晚主角之一的付煜川掌控了话筒,同时给周羡野使了个眼神。 周羡野起身,走到宁漾身边,附身在她耳边说,“跟我走。” 宁漾先愣了一秒,随即起身,头尖蹭到了周羡野的下巴。 “别急。”周羡野嗓音中哑着笑意,单手握住宁漾的小胳膊,拉着她往外走。 等到天台,一阵凉风吹过,宁漾才缓慢回过神来。 渐渐地,包厢里所有人基本上都来到了天台,他们都自觉的站成两排,中间留出一条小路,主角付煜川和许晚走在人群最后。 许晚的左手被付煜川温热的掌心,站在天台入口,定睛一看,眼眶湿润,右手抬起捂着嘴,浓情的瞳孔望着付煜川。 这时,有位姑娘从人群中走出来,拿了一个白色头纱递给付煜川。 付煜川接过,理了理头纱,小心翼翼地给许晚戴上。 “别哭,晚晚。” “让你久等了。” 许晚和付煜川从大一在一起,原本约定大学毕业就求婚,但当时两人因为毕业后留在北临还是回宜宁产生了争执。 好在,这场求婚虽然迟了两年,但还是来了。 戴完头纱后,付煜川领着许晚走到铺设玫瑰花的正中央,抱着香槟玫瑰单膝下跪,他拿着话筒讲述着属于他们的爱情故事。 现场没有恶意起哄的人,也没有嘈杂的说话声。好像所有人都在静静地聆听着他们的爱情故事,没有打扰。 很久之后,付煜川一句话抵过世间所有情话的话语落在空中,“晚晚,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想带你回家见爸妈,想和你有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家。” 听到这,许晚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她这一路上走过,有着数不尽的坎坷,但好在都过去了,她现在有一个很爱她的人,“我愿意。” 付煜川听到肯定的话,把香槟玫瑰花上的戒指给许晚戴上,随即起身紧紧抱住许晚。现场这才发出声响,响起热烈的掌声。 宁漾站在人群中,看着学姐被爱,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原来看到人被爱,也是会感动。 人人都渴望被爱,她也不例外。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周羡野,却意外发现,他一直在盯着她。 画面就此定格在这一幕,相爱之人终成眷属,念念不忘之人也终会再次相遇。 希望这次,我们之间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一场求婚仪式以烟花收尾。 所有的朋友在结束后,有序离开,只剩下周羡野、宁漾和许晚、付煜川四人。 许晚和付煜川手牵手,靠在一起,许晚拉着付煜川的手走到宁漾旁边,“漾漾,你今天怎么来的呀?” “搭的周羡野的车。”宁漾余光瞥了一眼周羡野。 话落,许晚的视线也落在周羡野身上。 周羡野是付煜川工作室的合伙人,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好得穿一条裤子,这点许晚是知道的。 没等许晚开口讲话,付煜川先一步开口,“我和晚晚有点事,一会儿你送宁漾回去?” 这话是对着周羡野说的。 “不然呢?”周羡野单手抄兜,掀起眼帘,盯着付煜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行,你送,我和晚晚也放心。” 话毕,四人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走。 宁漾怕冷,双手抄在衣服兜里,与周羡野并肩而行,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家在哪?” 宁漾报了一个地名。 回去的路上,宁漾把自己包裹起来,没有说一句话,她现在思绪属于剪不断,理还乱,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 等红绿灯时,前方的红绿色反射到车窗上,映在瞳孔的底色之中。宁漾的窗子打开了一点,脸颊迎着风,吹吹凉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一旁也在等待之中的周羡野视线落在她身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突然觉得时间就这么流逝下去也不错。 过去看不见,只能凭借着记忆中她的模样,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里思念成灾。 如今,心里想的念的的姑娘就在眼前,他又怎么轻易错过。 一路上,宁漾盯着窗外的风景,大脑有些发沉,脸颊紧贴着背椅的黑色真皮,昏昏欲睡。周羡野见状把窗户关上,帮她把椅子往下放,让她睡得更舒服。随后收了心,专心开车。 到宁漾小区门口时,周羡野稳稳把车子停下,解开了安全带,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宁漾,醒醒。” 宁漾一转头,手背抵在额头,随后覆上眼睛,一双晦暗的瞳孔里透着迷糊,“到了?” “嗯。”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就一会儿,刚到。”周羡野拖着随意的嗓音,又随手把宁漾的座椅过后原位,宁漾撑在身后的胳膊恢复了自由。 “那行,我先走了。”宁漾解开安全带,准备推开车门,被周羡野喊住: “宁漾。” “嗯?” 周羡野沉了沉声音,酝酿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说,“过去的事情都快过去。我不去问,你也别去纠结,我们都往前走,把过去的事情当做尘封的相册,不论是美好的,还是不好的,都封存起来。我们就拼尽全力去创造当下的美好,去弥补过去的遗憾,行吗?” 宁漾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瞳孔微缩,头顶的光映在她的眼底,显得更亮,话语近乎哽咽地说出一个字,“行。” 她不知道周羡野是怎么看出,只是在这一瞬觉得,他是懂她的。 这世上曾经有两个人懂她,现在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她本以为,只要伪装得好,就没有看出,但周羡野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定律。 “那以后常联系,我就在藤南工作,手机二十四小时在线。”周羡野嘴角漾出笑容,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高山湖面。 或许别人说这话是客套,但宁漾知道周羡野不是。 因为像他这样坦诚的人,懒得去做表面功夫,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不屑于虚与委蛇。 “好。”宁漾粲然一笑。 “快回去吧,外面冷。”周羡野叮嘱。 - 宁漾一路小跑回家,到家后,背抵着房门,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仍觉不真实。 命运好像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一些东西,曾经以为再也不会相见不会有交集的人,如今也见到了。 她脸颊泛起红晕,不知是因为小跑,还是因为情动,但无论是哪种,都是她当下最为真切的表现。 005 翌日。 这天是跨年,宁漾想了想,自己来藤南快三个月了,之前一直忙着开店的事情,把看望外婆的事情一推再推,今天店里不开门,给自己放一天假,腾出了空闲时间去看外婆。 外婆住的地方地理位置优越,临海,位于藤南的黄金地段,大户人家的聚集地。 宁漾驶着白色大众来到小区附近,可能因为是冬季的缘故,这里比平时多了一分寂静,周围的树木随着风偶尔摆动,宁漾单手操作着方向盘,入目的是一户户黑色栅栏围绕的房子。 十几栋房子坐落于此,这里的房子大多数都是二层带LOFT小阁楼的现代别墅,因为临海,所以房屋通风设计,房内宽阔敞亮。 宁漾把车子停在外婆家外面,打开车门,往外走。她今天一改往常的穿衣风格,白色立领羽绒服,下身搭了件奶白色针织裤,扎着高马尾,鬓角的碎发更好地修饰着脸型。 她站在门口按门铃,一直照顾外婆的赵姨听到门铃声小跑过来开门。 “漾漾来了?”赵姨眉梢带喜,眼尾微微上扬,眼窝深处可以窥见时光走过的痕迹。 “嗯。”宁漾唇角上扬,目光清澈,“赵姨最近身体怎么样?腰有好些吗?” 宁漾边往里面走,边问着赵姨近况。 “哎,老毛病了。”赵姨双手握在一起,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最近从朋友那里认识了一位中医,听说治腰不错,我回头带赵姨去瞧瞧。” “哪能呀。我这是一辈子的老毛病了,不用看。”赵姨脸上的喜悦顿时收住,连忙摆手,不愿意麻烦宁漾。 “赵姨说的哪里话。”宁漾接了上去,不认同赵姨的话,在她心里,赵姨也是她的家人,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姨阴天下雨忍受腰疼而不管不顾。 “对啊,别顽固,整主客这一套,无聊。”一道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宁漾的外婆姬雨竹从内院走过来。 “外婆!”宁漾的声音响亮了起来,开口喊了一声。 “活了那么大岁数,怎么越活越过去了,晚辈带长辈看身体怎么不能了。”姬雨竹没理宁漾,走到俩人身边对赵姨说。 赵姨明白,“太太说的是。” 话音一落,姬雨竹把视线落在宁漾身上,仔细上下打量,过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瘦了。” “哪有?”宁漾不服气,她明明还长胖了两斤,又扭头问赵姨,“赵姨,你看,我瘦了吗?” 赵姨仔细瞧着宁漾,笑了一下,随后说着,“漾漾确实有点瘦,多吃饭,胖些才好看。中午赵姨给你做一大桌你爱吃的菜。” 宁漾说不过她们,“好,辛苦赵姨了。” “好嘞,那漾漾先和太太叙旧,我去厨房忙活去了。”赵姨说完,挥挥手往里走。 姬雨竹和宁漾则往一旁的花园走去,“忙完了?” “嗯,今天店里不开门,休息一天。”宁漾挽着姬雨竹的胳膊,边走边说。 “今天不是你们小年轻都喜欢过的跨年吗?怎么不开门?”姬雨竹又问,她虽然闲在家里,但也不是不闻窗外事,偶尔还是上一上网的。 “不想开。”宁漾性格里有点佛,从小被母亲逼着争第一,那种生活像是每天都什么在悬崖边缘,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别人一推力,自己就坠入万丈悬崖。所以从母亲去世后,她一直都是以“咸鱼”姿态处事,什么都不去挣,无论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 “不想开就不开,自己开心最重要。再说就算你不开店,外婆也是能养得起你的,实在不行还有你舅舅呢。”姬雨竹搂着宁漾的肩膀,眉角带着笑意。 宁漾噙笑,打趣着说,“外婆,别人都是啃老,你怎么还啃小呢。” “怎么说话呢,臭丫头。”姬雨竹语气中带着嗔怪,面孔上却没有丝毫怒意。 “对了,我昨晚看那个朋友圈,你那个学姐和她男朋友修成正果了?”姬雨竹把宁漾的一只手放在手掌心里,有意无意地拍着,就这样两人边走边说。 “嗯。对啊,昨晚学姐生日,然后她男朋友求婚了。”宁漾抬手,把脸颊两侧被风吹着的头发掩在耳后。 姬雨竹听到这,声音激动地说,“那感情好啊,总算是修成正果了,许晚那丫头值得。”然后话锋一转,又道,“那一直和许晚住在一起,不是影响人家感情吗?” “嗯啊,我知道,我有在找房子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绝不影响你磕的cp的感情。”宁漾打趣着说,头顶的阳光铺垫在眼底,眸子更亮。 宁漾和姬雨竹讲过许晚的爱情故事,许是外婆在家闲久了,有时有意无意地向她打探学姐的感情状况,宁漾抵不过外婆的软磨硬泡,每次都耐下性子给外婆说。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当时你来藤南的时候,我就说让你找个房子,结果你后脚搬去和人家许晚住,现在还要来回折腾。”姬雨竹嗔怪着宁漾,她只是心疼宁漾来回折腾,花店的事情已经很琐碎了,现在还要忙着搬家。 宁漾喟叹,也没辩解,耐着心性说,“学姐也是为了帮我省房租,我张不开口拒绝。” 当时许晚得知她要来藤南时,就邀请她来和自己住,说是就当圆了大学时两人想要一起合租的梦。再加上,许晚的房子时自己买的,宁漾去住的话,刚好省了房租。 “你呀,你缺那点房租啊。再说,不还有我呢吗?”外婆语气更加嗔怪了。 “不一样。外婆,你的钱就留着自己养老吧,你外孙女有钱。”宁漾还小俏皮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口袋。 “对了,漾漾,你舅舅前段时间寄过来了一份购房合同。”姬雨竹又转话题说。 宁漾心里一个咯噔,猜到了些什么。 “什么?” “他在附近给你买了一套房子,说是补给你的18岁成人礼。”姬雨竹看了一眼宁漾。 “舅舅怎么还记着呢,我自己都快忘了。”宁漾掩鼻笑,想到了什么,眸光暗了暗。 那是宁漾五岁那年,那天是宁漾生日,原本答应回来陪她过生日的舅舅因为外地的工作没有赶回来。 小宁漾觉得舅舅是个大骗子,欺负小朋友,小小的手掌举着手机哭着给舅舅打电话。 “舅舅,你不是说要回来陪我过生日吗?” “漾漾乖,舅舅这边工作走不开,等过天舅舅给我们漾漾买个大蛋糕好不好呀?” “你们怎么都那么忙啊,妈妈不在,舅舅你也不在,就只有外婆陪我过生日,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啊。” 都说小孩子虽小,但心理感应却是很准,舅舅听到这里愣了一下,随后赶快安抚宁漾的情绪,“怎么不喜欢漾漾呢,漾漾那么可爱,谁不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啊。舅舅没回去是因为努力赚钱给漾漾买大城堡住。” 小宁漾眨巴眨巴眼睛,止住了泪水,弱弱问了一句,“真的吗?舅舅会给我买城堡吗?” “真的。” “那舅舅不许再骗漾宝了。”宁漾撅着小嘴说,一旁的姬雨竹见状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宁漾的鼻子,还说了句,“小机灵鬼。” “好,不骗你。” “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 “漾漾,想什么呢?”姬雨竹注意到宁漾的反常,喊了她一声。 宁漾回过神,心里泛起酸涩,“没事,突然想起好久没见舅舅了。” “是啊,你舅舅是个大忙人,一年有一半都在外面飞,今年不知道能不能来藤南过年。”姬雨竹也有些感慨,她这一生一儿一女,女儿早早离世,儿子常年在外工作,有时一年见不到一面。 宁漾注意到外婆眼眶有些湿润,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外婆,咱们回去吧,去给赵姨打下手。” 回去的路上,宁漾沉下心暗暗想,会的,舅舅会回来过年的,我们会团聚。 会团聚,会圆满,会幸福。 哪怕晚一点也没关系,只要结局是好的,多久都可以等。 006 这天晚上回去,宁漾和许晚提了要搬家的事情,许晚知道她的顾虑,没挽留直接同意了。 在许晚的心中,宁漾好像总是这样的存在,是善良、为他人想、心软的小姑娘。可唯独不会心疼自己。都说会哭的小孩,有人疼;宁漾不会哭不会卖惨不会说难听话,所以周围人都觉得宁漾过得很好。可只有许晚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曾见过凌晨三点,宁漾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独自一人消化情绪;也曾见过宁漾一人坐在长椅上失声痛哭,哭过擦干眼泪,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从不向任何人说。 和宁漾接触过的人,都说她身上总是透着清冷疏离感,一双狐狸眼总是流露着距离感,好似什么人都走不进她心里。 但许晚知道,这只是宁漾的保护机制。 次日,宁漾把搬家的事情提上日程,她做事情喜欢把事情归纳好,所以搬起家也比较快,把东西收拾差不多后,宁漾驱着车子去濯夏引。 到濯夏引后,宁漾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收柜台的电脑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招一名员工来帮忙。虽说她来藤南城有一段时间了,但很多事情还没有完全处理好,要是总闭店关门,她觉得这店迟早要倒闭,所以在网络上弄了个招聘广告。 下午,宁漾联系搬家的车辆,准备搬过去。 “姑娘,还有东西没?这边挪一挪还是可以腾出点位置。”帮宁漾搬家的这位师傅,人瘦瘦的,心挺善,没有乱加钱,还一直帮宁漾着想。 宁漾为了搬家舒服,把头发扎起来绾了个丸子固定在头顶,脸颊两侧留出些碎发,嘴角微微带着些笑意,“不用了,师傅。麻烦您了。” “害,不麻烦不麻烦,我也是拿钱办事。”师傅挥挥手说,“那没有什么东西的话,我先走一步。” “好。”宁漾知道师傅也赶时间。 还有一些东西留在原地,有一箱书籍,还有一箱衣服,装衣服的箱子上落满了灰,宁漾用桌布盖在上面把它们抱上了车。 车内放着舒缓的民谣,宁漾单手控着方向盘,突然音乐被打断,传来电话铃声,一侧的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她即将触屏的手一顿,还是按了绿色键。 “您好,是宁漾宁小姐吗?” 宁漾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对面先发制人,先一步开口,他的话更是让宁漾一愣。 “对,我是。您是哪位?” “我叫徐源,我在网上看到了您发的招聘广告,挺感兴趣的,想了解一下。”对面的话语被宁漾收入耳中。 听到名字很熟悉,但她没多想。只是没想到上午才发布的招聘,下午就能收到回信。 随后,她接上话说,“我现在不在店里,这样吧,我发你一个地址,面谈吧。” “没问题。”对面的少年的声音掩不住的欣喜。 摁断电话后,宁漾把海边附近的一个清吧地址以短信的方式发给了刚才打电话的人。 等宁漾到达小区之后,看到师傅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她带领着师傅到楼上,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之后,宁漾笑着和师傅唠了几句家常,然后把钱付给他,临走前还叮嘱师傅路上注意安全。 宁漾站在空旷的房子内,舅舅给她买的是两层楼,不算大也不小,她一个人住刚好合适,而且一楼二楼都有多余的客房,有好友来家里过夜也是可以住下的。 而且舅舅很了解她,房子的装修风格是按照她的喜好装的,北欧简约风。 一楼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窗户选择了透明高亮的玻璃,她走到窗户前可以看到外面的小花园里的摆设,她定睛一看,远处有一处白色的太阳伞,远看着有点像海上的白色帆船,伞下摆设着古铜色的茶具,宁漾急忙推玻璃门而出,小跑到伞下。 伞下铺设着淡黄与白相间的毯子,宁漾把鞋子脱下,脚踏上毯子,坐下来,仔细瞧着那副古铜色的茶具,宁漾右手握上去,指尖摩挲着杯具上的花纹,眸子中掩不住的喜悦。 随后抑制住喜悦的心情,回到屋内把地上密密麻麻的箱子收拾收拾,行动之前,她没忘约了徐源,她掏出手机拨打了顶上的电话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 “您好,是徐先生吗?” “是,是我。”徐源握着手机,嘴角挂着笑意,眸子中探不出意味。 “是这样的,因为我今天搬家,事情有些多,所以想问问您时间急不急?”宁漾说话挺小心,花店的小工不太好招,工资不高也就算了,还挺累人。 “我不急的,你先忙。” “行,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我收拾好了之后直接联系您。”宁漾试着出口。 “哦,您给我发短信也是可以的。”徐源心头一紧,眉眼间不似刚才那么淡然,像是在遮掩什么,婉拒了宁漾的话。 “那也行。”宁漾心头闪过一丝不解,但很快消逝,随即摁断了电话,开始手头的工作。 等宁漾收拾好后,夜晚已经降临,藤南的冬季虽不似北方那么冷,但对于怕冷的宁漾来说,还是挺难以接受的。 她回到房间换上了上次去外婆家穿过的白色羽绒服,下面搭了件黑色修身带薄绒的直筒裤,一双白色板鞋,走到玄关处随手拎了个白色斜挎包准备出门。 宁漾坐在车内,给徐源发了条短信,说她已经出发了。 路上,她还在想,她和“徐源”这个名字还挺有缘。 这已经是她人生中第二次碰到叫徐源的男生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宁漾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知觉间紧了紧。 希望不要是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联系了,也不要试图找她。 这家清吧坐落在海边,准确来说,隔着一条街。出了这家清吧,走下几十节台阶就能与海相拥。 宁漾把车子停下路边,刚下车,一阵海风吹来,宁漾缩了缩脖子,把脸缩进衣领子里,脸颊两侧的碎发被吹走,她伸手绾在耳后,朝着清吧走去。 这家清吧的招牌很特别,是一个黑色面板,一个半躺的月牙在正中间,“清吧”这两个字很小居在右下角。 宁漾抬头望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莫名其妙的就想起来周羡野的微信头像,随即这一想法被她抛却脑后,大踏步走进去。 一进屋内,舒缓又缠绵的歌声传来,给带着清冽海风的气息的宁漾褪去了身上大半寒冷。她望了望店内的风格,吧台旁边放了一个很大的白色透光的月亮,在其外围有白色的郁金香。另外,店内的两侧,一侧是顾客区,一侧是点歌区,顾客区旁有透明发蓝光的台阶,可直通二楼。 她想,店主人一定很喜欢月亮吧,店主人在店内的设计很多地方都采用了月亮设计,比如头顶的灯,当然不止月亮,灯的样式还有一些其他的星系。 宁漾踩着古铜色的地板走到吧台旁边坐下。 “您好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 宁漾抬眸,望着身穿招待服侍的小哥,抿唇,说,“一杯Mocktail。” 她这人平时喜欢品茶,酒的话不常喝,偶尔发泄时会喝。 身后台阶上,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子踩着台阶下来,一双凤眸落在宁漾身上,混沌不清,正当他准备踏步向她走去时,只见宁漾身后出现一位男人。 徐源看着年纪不大,像是大学生,穿着牛仔裤和格子外套,背着双肩包,走到宁漾身旁,拍了下她的肩膀,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那笑容,周羡野看着很不顺眼,他走下楼梯,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目光紧盯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眸子中的情绪不明,指尖捏着手机有些泛白,心里气不顺,翘起的二郎腿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 007 宁漾被肩膀的手吓了一跳,看清徐源脸的那刻,她是想逃的。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 这会儿,她也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电话里拒绝加她微信。因为徐源知道,宁漾若是一早知道是他,就压根不会来。 他师姐有时候是铁石心肠,有时又比任何人心软。 宁漾拎起一旁的包,脚步迈向前方,但被徐源抓住手腕。 “师姐,你先别走,听我狡辩嘛。” 这一句话让宁漾的心软下来,仿佛眼前的人还是曾经那个少年,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死缠烂打让她教他舞蹈动作的男孩。 宁漾拎着包的手松了下来,重新坐在座位上,她扭头问,“要喝点什么?” “和你一样就好。” 随后,宁漾冲站在吧台的小哥挥手,对他说,“再来一杯Mocktail,谢谢。” 她的双手紧握着玻璃杯,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的声音和以前不大一样。”宁漾随口扯了句,目光落在了头顶光所打在的桌子上。 “变声期嘛,正常正常。之前有段时间我妈出差,给她打电话她都没听出来。”徐源扯了笑脸,拖着欠揍的语调。 “不是说要狡辩吗?说吧,我听着呢。”宁漾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然后抬眸望向徐源,她瞳孔里印着头顶灯的形状,是一个星球,如它一般混沌不清。 徐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师姐,你真的不回去吗?师父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等着你回去接她老人家的班呢。” “我...我从高二那年就没有碰过舞蹈了,今后也不会了,所以不用再提这个问题了。我不会回去的,小源。”宁漾眼神中有着徐源从未见过的坚定。对于当年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但他始终没办法体会宁漾身上的痛,毕竟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宁漾的手落在徐源的肩膀上,“没算错的话,你应该快大学毕业了吧。” “嗯。”徐源的目光也紧跟着落在了宁漾的手,知道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等你毕业,回去接师父的班。加油吧,少年,未来可期。”宁漾嘴角总算扯出了个笑容,看着少年也是满满的欣慰,知道少年一路走来也不容易。 “那师姐你呢?”徐源下意识地接上话。 “我?你师姐我有自己的想法。”宁漾轻挑下眉,冲着徐源粲然一笑,“师姐家里有矿,开着花店,过着自己的小生活饿不着的,别担心。” 徐源知道现在对宁漾说什么都是做无用功,所以接下来他话锋一转继续道,“那回归正题,师姐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宁漾眼底浮现了茫然,“你很好呀,我的小师弟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师弟。” “您可真是谎话张口就来。”徐源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不是和你学的。”宁漾斜了他一眼。 当年,她害怕被母亲责备,每次跳舞前总会拉着徐源,让他做出评价,但每次徐源嘴边总是挂着一句话,“我的师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姐,舞也是跳的最好!” “我又没说谎。当时谁看了师姐的舞姿不夸一句,可能只有宁老师不满意吧。”话说出口,徐源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浮现窘迫。 他口中的宁老师,是宁漾的母亲,宁青鸾。 “没事,我都习惯了。”宁漾露出一丝苦笑。 她习惯了母亲不满的目光,和那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更多时候,宁漾想,可能宁青鸾不是不满意舞,只是单纯不满意她这个人。 她就像是宁青鸾众多作品中最不满意最没有价值的一个。 想到这,宁漾抬手,又抿了口酒,酒入口,竟有些苦。 “好了好了,师姐,不想不开心的事情了。说说正事吧,我这次可是来应聘的。”说到这,徐源的眉梢扬了扬,眼神中透着洋洋之意。 看着眼前少年的面部表情,宁漾将心中不开心的事情压了下去,“你偷跑来藤南,师父可知道?” “当然知道了,我要是不告诉她,她明天就能跑到藤南把我抓回去。”徐源道,况且还是师父老人家授意让他来找宁漾的,不然他可不敢偷偷一人来。 “你确定你有时间?”宁漾眉梢轻扬,定睛瞧着徐源。 “当然。只要师姐一句话,为师姐做牛做马。” “行,我没问题,你我信得过。”宁漾这会儿精神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尾调听起来软绵绵的,像是藤南四五月份的雨,又细又绵。 徐源低头看了眼手表,然后对宁漾说,“对了,师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行,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地方给我发微信。”宁漾叮嘱。 “好。”徐源大步向外面走去,留下个背影,还不忘冲宁漾挥挥手。 徐源走后,宁漾耳边恢复了清净,单手拖着下巴,听着一旁的歌曲,是薛之谦的《梦开始的原点》。 “一步一步和自己追逐 没有极限的路途 终点在不远处 时间已开始倒数......” “男朋友?” 宁漾还沉浸在歌声中,倏忽被头顶的声音拉回现实。 她抬眸,与周羡野的眸子撞在一起。 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宁漾总能乱了方寸,沉沦在他那双凤眸中。 宁漾一时之间愣了神,回过神来,见周羡野一直盯着她,在等她的答案。 她道,“不是,是我的一位师弟。” 听到回答,周羡野心头的某个地方逐渐松弛下来,到嘴边那句“他就把女朋友一个人晾在这里。”的话咽了肚子里。 “那就是,没有男朋友了?”周羡野动作很娴熟地拉开椅子在宁漾旁边坐在,胳膊肘撑在吧台上,凝眸看着宁漾。 “嗯。”她这一声,不响,却还是被周羡野收入耳中。 他把目光落在了宁漾手中的Mocktail上了,故意逗宁漾说,“就喝这?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Mocktail,无酒精鸡尾酒,简单来说就是特调果汁。 “像什么?”宁漾出声问。 没等下文,倒是等到了周羡野的靠近,衣服与衣服间的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小火焰灼烧着宁漾的耳朵,只听,周羡野凑到她耳边说,“像离家出走来清吧只敢喝果汁的女高中生。嗯?宁...懒懒。” 最后的两个字的尾音一落,像是石子落入宁漾泛滥成灾的心田,发出阵阵声响。 也是近距离的靠近,宁漾才嗅到周羡野身上淡淡的清酒香,不醇厚,很淡,淡到不是近距离的靠近根本闻不出来了。 “你好好说话。”宁漾离周羡野远了一点。 “我没好好说话吗?懒懒?”周羡野拖着他那缠绵的语调继续说。 宁漾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羡野看着宁漾想炸毛却忍下的模样,忍俊不禁。 “想发脾气就发,别自己生闷气。”周羡野温热的手掌轻覆盖在宁漾的头顶蹭了蹭,有点顺毛的意味。 宁漾再次斜睨了一眼周羡野,带着点小性子的意味说,“那你离我远点,别靠我那么近,我热。” 周羡野不听,继续蹭着宁漾的衣角说,“懒懒,我追你好不好?” 他声音听起来更多的是,哄和宠溺。 宁漾盯着他,一时之间,分不清他是醉酒之后的话,还是真心诚意的话。 她没应,倒是说了另外一句,“我不和喝醉的人讲话。” “我没醉,懒懒。”周羡野又道,“懒懒,我们之间已经错过很久了。这次我不想错过了。” 他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地说,就像他高中时喜欢宁漾,就大胆地去说。有些事情说出来才可能会有结果,不说,永远没有结果。因为没有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没有人知道你真正想的是什么。 “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这件事。”宁漾闭口不应他那句话,她想好好说,认真对待感情这件事。 她不想从以潦草开始。 因为,潦草开始,必定潦草收尾。 他们之间,好像从在花店相遇起,就知道彼此的心意。 只不过是,一个纠结着如何前进,一位被桎梏在过去的牢笼里。 而现在,周羡野想要宁漾卸下牢笼。他想拉着她往前走,永远不要回头。 这时,宁漾手机一阵,收到了徐源的微信。 【师姐,我到了,放心。】 宁漾划开屏幕随手回了个表情包,示意自己知道了。 关掉手机,宁漾抬眸,凝视着周羡野,“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别走。”周羡野一把握着宁漾的手腕,眼神里泛着潋滟,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凝视着主人。 周羡野要比宁漾高一个头,她抬眸望着他,“周羡野,别耍赖皮。” “我喝酒了,不能开车哎。”周羡野说。 都说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依宁漾看,男人也是,比如她眼前的这位。 拒绝的话就在嘴巴,宁漾抿唇,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又话锋一转,“我送你。” “你先松开。”宁漾又说,目光落在被周羡野握住的手腕上。 周羡野识时务,把手松开了。 不着急,慢慢来,不能逼太紧。 随后周羡野跟在宁漾身后,兜里的手机一阵,他点开,是付煜川。 付煜川:【我可看到了。】 紧接着他像是觉得火烧的不够旺,继续浇油,【演的不错。】 【我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还有演戏的潜质呢。看来我们公司可以继续往外扩业务了,光配音,怎么能满足你呢。】 Ps:“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来源网络。 008 今天是他工作室聚餐,周羡野在楼上包厢里待的有些闷,下楼来出口气,没成想在楼下遇到了宁漾。 刚开始看到宁漾和一位男子说话,她脸上挂着笑,那瞬间,周羡野心里的感受就像是海上浪潮一涌而上,占据胸腔里的位置,让他有些喘不来气。 等男子离开后,周羡野走过去,故意试探着问,听到宁漾否认不是男朋友,他心里的浪潮逐渐消退,回归平静。 周羡野看着付煜川的话,不想搭理他,只简单回,【滚。】 付煜川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嗤之以鼻,继续不折不挠“骚扰”着周羡野。 周羡野把手机关静音,不理他,重新放回兜里。 宁漾和周羡野并肩走到车边,然后分开,周羡野不客气地坐上了副驾驶,宁漾见状也没说什么,随他去了。 两人处在密闭空间内,周羡野的目光直白地落在宁漾身上,怎么看都觉得空气中冒着暧昧的气息。 “家在哪?”宁漾探出声,打破沉默。 “藤南市华陵区115号。” 宁漾没吱声,只听到周羡野又说,“认路吗?小路痴。” 宁漾把直视前方的目光落在周羡野身上,只见他手握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打,很快他把手机收起来,视线重新落在宁漾身上,目光与她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认路。我外婆住在华陵。”宁漾收回目光,下颚紧绷,嘴里的话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 另一边,付煜川回到包厢,被工作室的小伙伴追着问,“川哥,你不是去找鹤哥了?人呢?” 他们嘴中的鹤哥是周羡野,即云问野鹤。 算是他作为配音演员的艺名。 “他呀?跟人家姑娘跑了。”付煜川双手环胸,话里饶有兴味地说。 “啊?”众人纷纷震惊眼。 他们工作室的万年铁树,一直洁身自好,工作室里元老级别的人从加入这个大家庭起就没见过周羡野身边有暧昧不清的异性。 “真假?” “反正不简单。”付煜川啧了一声,喟叹道,“我看他和人姑娘那架势,不像是刚认识的,倒像是......” 付煜川想了良久,缓缓吐出四个字,“久别重逢。” 付煜川这边话音刚落,工作室里的胖墩就拿着手机站起来,声音响了一个度,盖住了包厢内嘈杂的声响,“快看野哥微博!” 于是,大家纷纷拿出手机点开周羡野的微博。 只瞧见扎眼的几行字。 【@云问野鹤: 请假条:今晚不直播 理由:追姑娘。】 微博评论底下都是清一色的问号,而付煜川这个永远站在吃瓜第一线的人还和粉丝一样凑热闹,发了个问号,他那带着红V的账号,在评论区里显得格外耀眼。 “看来是动真格了。”胖墩手握手机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更多之余还是震惊吧,毕竟平时老瞧见周羡野那清心寡淡的样儿,很难想象到他谈恋爱是什么模样。 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周羡野平时喝酒是为了直播,因为他平时话少,性子有点冷,直播的话怕冷场,所以一般会在直播前喝点小酒暖暖场。 “狗东西挺会。”付煜川嘴上吐槽着,内心也替周羡野开心,“别担心,现在是小狗单恋期。我看人家姑娘对他挺冷,等他追到估计还早。” “怎么?付老板娘,您今儿怎么总挤兑鹤老板呢。”工作室里的另一位女cv秦青玥打趣道。 私底下,大家都会调侃付煜川和周羡野,称他俩一位是老板,一位是老板娘。 他俩脾气好,随大伙去了。 “滚一边去,年终奖还想不想要了?”付煜川故意道。 “Respect!”秦青玥的手在嘴边做了个封口的手势,赶紧闭嘴。 - 另一边的宁漾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周羡野同事口中的神秘人物,而周羡野心里大概有个数。 清吧离华陵区不远,车程不久,宁漾载着周羡野到家门口。 “行了,不用送了。到家了记得发微信。”周羡野推开车门,脑袋露在打开的窗口处,哪怕是在黑夜里也藏不住他脸上的酚红。 “知道了。”宁漾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着开关把窗户升上去,随后拐弯离开。 五分钟后,周羡野的手机一震。 濯夏引:【到家了。】 Y:【宁小漾,你开的火箭啊。】 濯夏引:【忘记告诉你了,我搬家了,目前住华陵区118号。】 周羡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眉梢一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所以她刚才不说,故意现在说是吧。 怕他跟她回家? 他舌尖抵了抵牙齿,半天吐露出一句话,“行,宁小漾,几年不见长能耐了。” 但身体依旧诚实地在屏幕上敲打下一行字:【刚才怎么不说?】 濯夏引:【忘了。】 Y:【。】 看着周羡野的回复,宁漾没掩饰内心的欢愉,促狭的笑声暴露在空气中。 只是转而又想到了周羡野附在她耳边那句,“懒懒,我追你好不好?” 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压下了心中的欢愉。 啧。 不管了,只当他耍酒疯。 之后,又拿起手机给徐源发了条消息提醒他明天别忘了上班。 多了一个徐源,宁漾可以减轻些负担,少搬些花盆。 徐源:【收到。】 宁漾放下手机,来到浴室洗漱,洗完蒙头就睡。 不知道是不是徐源出现的原因,宁漾今晚竟难得梦到了宁青鸾。 “宁漾,你为什么不跳舞了?” 梦中,宁青鸾睁大瞳孔盯着宁漾,宁漾想要往后退,却发现步子移不动,只能默默承受这谴责,耳边一直重复这句话。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以后走出门,别说你是我女儿。” 说完这两句话,宁青鸾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宁漾从梦中惊醒,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屏幕一看。 凌晨2:34。 她的手腕发力,撑着床坐起来,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耳边一直萦绕着宁青鸾的那三句话。 有些魔怔了,宁漾起身下床,走到隔壁的闲置房,她的手落在门把手上有些犹豫,最后一刻她还是推门进去。 里面放着一个箱子,是她今天搬家剩下的一箱衣服。 她踩着地板走到旁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演出服装。 是她从三岁那年接触舞蹈,直到17岁,这十四年间所有的演出服装。 每一件都被整整齐齐迭放在箱子里,宁漾的手颤颤地落在一件印度的服装上,是一件系在腰上的配饰,上面镶嵌着铃铛和鳞片,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鳞片,在头顶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印在宁漾的眸子中,像流动的河流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宁漾的睫毛轻颤,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涌出。 “妈,你有爱过我吗?” 她一个人喃喃自语,她不知道宁青鸾去世前把她推走的行为称不称得上爱。 她一个人蹲坐在箱子旁边,瞧着背影满是孤寂落寞,像路边找不到家的小猫咪。 翌日,强烈的阳光从帘子的缝隙中透过照在宁漾脸上,她伸手挡住,随后手机上的闹钟铃声响起,她起身去拉帘子,完事后踩着拖鞋到客厅倒了杯水。 她手拿着杯子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眼前的花园,思考着种些什么花,以及要不要养只小狗。 倏忽,她抬眸,瞧见大门口有个熟悉的黑色身影。随后,抬起手腕把最后玻璃杯的水一饮而尽,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给周羡野发信息。 濯夏引:【你大早上不睡觉,来我家门口干嘛?】 Y:【醒了?】 濯夏引:【刚醒。】 怕周羡野不答,她又问了一遍,【来我家干嘛?】 Y:【追你。】 宁漾看到这两字差点把刚才喝的水吐出来。 濯夏引:【????】 见对面还没回,宁漾又问:【你来真的?】 Y:【昂。】 过了会儿,刚才还在手机屏幕里的人突然出现在周羡野面前。 “进来。”宁漾凝视着他,倒吸了一口气,吐露一句。 周羡野乖乖跟在宁漾身后,两人像是心照不宣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大厅内,宁漾才说了第二句话,“坐。” “懒懒,我昨晚没醉,说的话也都记得。说追你不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周羡野坐在宁漾对面,凝视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周羡野,你知道我们分开了多久吗?”宁漾收起脸上所有的微表情,神情也极其认真。 喜欢归喜欢,但谈恋爱是另一回事。 “5年零183天,2008个日夜。”周羡野的话一句一顿,暴露在空气中,对面的人明显一怔。 “那你知道这么长时间可以改变人的一生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宁漾可能只是16、7岁的宁漾,而不是现在23岁的宁漾。”宁漾看着他,眼神锋利,藏不住的刺,像野玫瑰,傲然挺立,步步紧逼。 “想过。但我想不是,因为那天在濯夏引门口看见你的那刻,我青春里那颗躁动的心又回来了。”周羡野的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抿唇,拳头握了下又松开说,“爱这个字,轻易说出口显得太过肤浅,就好像哪怕现在我说‘我爱你’,你也不会相信,所以我换种说法,我说‘我喜欢你,懒懒’。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还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好不好?正好当磨合期了,若是你感觉不适,我可以换种方式或者终止行为都可以。行吗?” 009 宁漾想起他之前说让她放下之前的事往前走,他从那时候起,是不是就已经在谋划追她的事情了。但不论怎样,现在她盯着一脸真诚的男人,嘴里说不出半点不好的话。 不仅仅因为他的真诚,更因为她心里本就有他的一席之地。 所以,她拒绝不了。 “好。” 试试,亏不了什么。 听到肯定的回答,周羡野凤眸眼尾微微上扬,浅色瞳孔里透着一股大雾散去的清澈明朗,细细一瞧还有面前人的模样。 宁漾的心底某处被不着声色地扯了下。 她也不知眼下的选择是否是最好的选择,但至少她不后悔。 “吃饭了没?”宁漾掀起眼帘,问周羡野。 “没。” “那走吧。”宁漾起身,对着对面的人说。 她瞧着周羡野身上的黑色冲锋衣,视线不知怎的落在了脖颈处,只见他衣领处露出一截白净的脖颈,吞了吞喉,转而视线不自然地挪向别处。 动作之中,周羡野已经起身来到她身边。两人并肩往外走,衣服间的摩擦声像是被无限放大在耳边回响。 周羡野的手有意无意悬垂在裤缝处,随着走路姿势而晃动,时有时无地蹭着宁漾的手背。 宁漾被这一小动作弄得心痒痒的,视线落在两人手处,啧了一声,抬眸看向周羡野,学着周羡野平时说话欠欠的腔调,“周羡野,想牵手就直说,别蹭来蹭去的,痒。” 周羡野被宁漾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的有些懵,又想到了些什么,凤眸染着笑,嘴角翘起,“我这不是想着太快了会吓着你。” 他边说着,温热的手掌把宁漾的小手裹在掌心里,宁漾属于体寒那一挂,冬天里手脚冰凉是常态,周羡野握着她的手,问,“冷不冷?” 宁漾摇摇头,“不冷,心热。” 吃完早饭后,周羡野送宁漾到濯夏引,然后他才驱着车子往工作室去。 宁漾伫立在原地,他走之前,她说,“注意安全,到了发信息。” “好。”他哑着声音应下。 宁漾的视线落在原处渐行渐远的黑色车影,直到淡出视线,宁漾舒了一口气,收回视线往回走,这时,徐源不知从何方跳出来拍了一下宁漾的肩膀。 “嗨,师姐。”徐源腆着笑容,冬日旭阳从头顶打过来,照着他眼底的清澈,“男朋友呀?” 宁漾沉着声,没应,两人并肩往里走,当徐源的一只脚踏进屋内时,耳边落了一句: “不是,磨合期。” 徐源的视线一瞬间落在宁漾身上,依旧腆着笑容,只是没再说话。 宁漾进店以后开始忙着工作,“你轻点,双手托着盆底,小心点,别碰着。” 屋内有一面墙的地方摆着架子,架子有两层,第一层是高一米的植物,第二层是一些较小型约50cm的盆栽,密密匝匝布满了大面墙,徐源在宁漾的指挥下小心搬着。 搬空以后,整个屋内都显得亮堂了许多,宁漾从走进里间,把之前放在里面的多肉用小推车移出来。 “师姐,这里有电视唉。”徐源把架子上的东西移走完后,发现了被花枝叶遮挡背后的电视。 “对,插座在下方,通电就能看。”宁漾应声。 徐源想到了什么,心下一笑。 等一切收拾好之后,宁漾走到柜台处,打开一手机,瞄了眼时间,已经12点了,再往下瞄看到了几个小时前周羡野的消息。 Y:【到了。】 宁漾点进去,回复: 濯夏引:【ok。】 Y:【吃饭没?】 濯夏引:【还没,刚忙完。】 Y:【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宁漾抬眸,问在门外的徐源,“徐源,你想吃什么?” “吃红烧茄子!还有糖醋鱼!” 濯夏引:【米饭,还有红烧茄子糖醋鱼吧。】 对面发来了语音,宁漾手指有些颤颤点开。 熟悉的腔调暴露在空气中,“红烧茄子?不是不喜欢吃茄子吗?” 可能对面工作一上午,嗓子累了,听起来有点沙哑带着些颗粒感,了无声息地拨动听者的心弦。 宁漾回:【师弟要吃。】 Y:【行吧。那我再给你点个清炒土豆丝。】 Y:【明天要吃什么,早上我给你订外卖,不用出去跑老远吃了。】 看到这,宁漾沉思,随后回: 【你不在?】 Y:【昂,今晚去青江,有线下活动。】 得到心中猜的答案,宁漾心中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于是回: 【《给个机会》】 【《我追你好不好》】 【《磨合期》】 【《今晚去青江》】 【行呗,我懂了。】 看到宁漾消息的那一刻,周羡野没忍住笑出了声,舌尖抵了抵牙齿,起身走出录音室,指尖在屏幕上点着,给宁漾拨了个视频过去。 收到视频的时候,宁漾一愣,视线往门口瞅了眼,有股早恋怕被发现的味道,见徐源的注意力集中在修剪花草上嘴里还哼着歌,特别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宁漾心中松了口气,点了绿键。 “懒懒。”一接通,对面喊,他眼底漾着笑容,眼尾微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挺会内涵人啊。” 宁漾稍抬了抬下巴,嗤笑,“你不知道的多了呢。都说了16、7岁的宁漾和23岁的宁漾有很大区别。” “挺好。这样不吃亏。”对面答,他又说,“就只关心我去青江,都不关心我的工作,也不问问我是做什么的。” “反正不犯法就行了,不用和我交家底,反正最后能不能成还是一回事。”她话里说得很清很柔,但不知怎的无形之中又让人觉得很有力量。 “生气了?” “没有!” “懒懒,我呢主业是配音演员,副业有一家清吧,就你上次去的那家。平时大多时候忙着主业,有时回去参加线下活动,清吧就偶尔去。今晚去青江是付煜川临时通知我的,没有故意藏着刚见面时不给你说。”周羡野耐着性子,嗓音像是喝了鸡尾酒,醇厚又慵懒,让人听了微醺。 明明五年没见了,但他总能发现她的小性子使在何处。 可能是因为在喜欢人面前总会有奇奇怪怪的小心思。 宁漾确实是在想,周羡野刚和她见面时是不是故意瞒着她不说今晚要去青江的事,得到确切答案后,心里的迷雾也散了,说话也不阴阳怪气了。 “哦。”宁漾应。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对面的笑声,短暂又明了。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你就惯着我吧。” “那希望懒懒给个机会,让我惯你一辈子啊。”周羡野盯着手机屏幕上少女的脸庞,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羽绒服领子边缘带层绿色,衬得她鹅蛋脸白里透光。 回应周羡野的是对面的沉默声。 过了一会儿,宁漾收了收脸上的笑容,嘴角微翘,“慢慢来吧,不着急。” “嗯,慢慢来。”周羡野附和。 慢慢来,在这肆意挥洒的时代寻古时车马慢一生只爱一人的态度。 慢慢来,在这暧昧横生的时代给你独一份的宠爱和偏袒。 慢慢来,时间会证明,我的心里除了你容不下任何人。 慢慢来,让小火慢炖,让爱的火焰燃烧至死。 010 周羡野去青江在那呆了一天,一来一去的路程花了点时间,等再次回到青江已经是两天后。 两天时间里他和宁漾的聊天记录就仅仅停留在早安和晚安。 她是一次都没找他。 周羡野从机场回了趟家,把行李放下,转身开着车去了濯夏引。 他单手控着方向盘,点开宁漾的聊天主页,滑进朋友圈,发现她平时就发一些花花草草。 于是,他顺手在一张香槟玫瑰的图片下留言: 【麻烦老板娘留一束。】 他知道宁漾能看到,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宁漾给他空白的聊天页面上甩了个问号。 周羡野笑了笑,回了条语音。 “留束,一会儿准备送人用。” 濯夏引:【回来了?】 Y:【出门。】 宁漾当即放下手机,小跑出门,脚步刚迈过房门就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她的脸颊紧紧贴在周羡野的衣服上,反应过来还蹭了蹭,后者的手轻放在她腰上,防止她摔倒。 宁漾抬眸,瞧见他那双深邃而黢黑的眼睛,眼下有片片乌青,他看着好疲惫,宁漾心想。 随后她又蹭了蹭他的衣服,发现又是熟悉的黑色冲锋衣。 “你怎么老喜欢这件冲锋衣?还不换颜色。”宁漾小声嗫嚅。 “你喜欢。” 三个字,噎死宁漾,像是有东西卡在嗓子眼处,让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好吧,她确实喜欢他穿冲锋衣。冲锋衣穿在他身上有宽而又笔直的肩挺着,尤其是他下巴埋在衣领里,只露出一双风流的凤眼时,总有一股劲从他身上流出来,而她刚好又喜欢这股劲。 这人怎么什么都能猜透。 “香槟玫瑰准备了吗?”这时宁漾已经稳稳站在水泥地上了,周羡野的手松开,垂下脑袋问她。 宁漾眼神躲避,“没,你说的太突然了,还没来得及准备。” 话音一落,宁漾直觉眼前覆上大片阴影,转而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头顶,还轻轻揉了揉,熟悉的嗓音也落入耳中,“没事,现在准备也不晚。” 随后两人并肩走进屋内,原本在屋内的徐源有眼色地走开,到门外打理花草,但又想看屋内两人的举动,眼神时不时瞄着屋内的动态。 只见男人站在宁漾身边,她手握着剪刀耐心修剪着花枝,一旁的人也不出声默不作声地看着女子工作。 “包好看点。”到最后一步时,周羡野才出声。 “有小费吗?没小费,就不。”她沉下嗓音故意说着。 “有。” 见宁漾走到柜台处,周羡野跟在后面,拖着他沙哑的声音说,“一会儿有空没。” “有啊。怎么了?”宁漾直觉他要带她出去,她现在巴不得可以出去。 这两天徐源天天磨她,可让他找到劝说他的机器了。 上次发现墙壁上有电视后,徐源就天天在电视上投屏放以前的演出视频,或者是一些宁漾高中时期特别喜欢的一些前辈的舞曲。 不得不说,挺有效,这两天宁漾身体里压抑五年的舞蹈细胞时不时出来蹦跶,让她心里痒痒的。 “一起去机场接个朋友。” “哦,什么朋友啊要送香槟玫瑰。” 宁漾说话间把已经包好的香槟玫瑰递到周羡野手中,又给了他一个颇有意味的眼神。 她可记着呢,香槟玫瑰的花语是,我只钟情你一个。 “不是送他。送姑娘呢。”周羡野话里参杂着笑意,“这不还在追求期,怕出去忙碌两天冷落姑娘,哄哄她。” 最后三个字在宁漾心底泛起了涟漪。 哦,原来是送她的。 “嗯?接着?”刚到手的花束又送出去,周羡野递到宁漾面前让她抱着。 随后腾出来的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宁漾转账。 一共转了两个。 第一个,521,备注花钱。 第二个,520,备注小费。 宁漾打开手机被眼前的转账吓了一跳,心中腹诽,嗯,确实是“小”费。 没领关上手机问他,“周羡野,你嫌钱没地方花,是吧?” “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周羡野又恢复了他平时欠欠的语调说,“钱给自家人赚。” 宁漾不想理他。 “喜欢吗?” 他一语双关,不知是问她花喜不喜欢,还是他这个人。 宁漾只当他在问花,“我自己包的,当然喜欢啊。” 随后走出了柜台,留周羡野一个人在原地。 盯着她单薄瘦小的背影,周羡野忍俊不禁。 宁漾走到门口时,回头问他,“不是说接朋友吗?走吧。” 周羡野跟上她的脚步,等他走到她身边时,听到宁漾对徐源说,“徐源,我和朋友出去一趟,你看好店。”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徐源冲宁漾摆摆手,转而又给周羡野递了个眼神。 周羡野收到目光,笑了笑,点头示意。 藤南机场,在A1出口处。 宁漾和周羡野并肩站在出口处,后者握住宁漾冰冷的手掌,攥在手掌心,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去那边坐会儿。我在这等着。” “不用,没那么矫情。”宁漾说话间视线落在了被握住的手背上,心说,况且现在这样也挺好。 周羡野嘴角噙着笑,下巴埋在衣领间,高挺的鼻梁之上长着一双凤眸凝视着宁漾,“行。” 话音一落又把握着对方的手抄进兜里。 宁漾直觉手掌心生了一层细汗。 过了一会儿一抹灰色身影从A1出口出来,出来的男子身着灰色宽松卫衣下身时配套的hiphop裤子,宁漾抬眸瞥了一眼知觉他浑身的气质与周羡野不一样。 如果说周羡野是张扬炽烈坦荡,那对面陌生面孔则是内敛冷漠阴郁。 “嘿。”周羡野转身,手握成拳头与来面人撞上。 随即给宁漾介绍,“这是我朋友,陈郁白。” 宁漾嘴角噙上笑容,“你好,我是宁漾。” 陈郁白稍稍点头,晦暗不明的眸子落在了周羡野身上,后者挑了下眉不语。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三人齐身往外走,周羡野走在中间,嘴上和陈郁白叙着旧,另一侧的手依旧握着宁漾的手不松开,怕她尴尬,时不时捏捏她的指尖,这时宁漾会僵直手指以表示反抗。 藤南机场外的阳光打在三人身上,从身后看,背影像是一幅画,画边头顶金乌西沉,暖橙色的光渲染了半边天际,走在中间的男子和兄弟说笑,话间,他扭头低眸与身侧的佳人两目灼灼相对。 走到外面车边,周羡野拎着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宁漾小跑到他身边,沉下声,“一会儿我开车,你去休息休息。” 这时周羡野的手已经腾出来,搂住她的细腰,凑到她耳边酽酽气息,“心疼我?” 宁漾抬眸瞧着他憔悴深陷的眼窝以及布着乌青的痕迹,心下一抽,否认的话又说不出,坦然道,“嗯,心疼你。” “那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他冁然一笑。 宁漾把他俩送到华陵区115号,走之前摇了摇钥匙,冲周羡野说,“车我开走了,好好休息,明天见。” 宁漾走后,沉默内敛的陈郁白扫了一眼周羡野右耳耳垂处的月亮,拖着慢沉的嗓音开口,“你的月亮回来了?” “嗯。”他轻声一应。 “几年了。” “五年。”周羡野说,又接着说,“陈郁白,你知道吗?我很幸运。在我本命年,上天又让我遇上了她。” 陈郁白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眉眼间深邃幽灼,醇厚的嗓音又问,“你呢?这次来藤南待几天?” “三天吧。”陈郁白淡淡道。 “不多待会?我记得你不是有假?” “有假也不和你过啊。你有你的月亮。”陈郁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出国去找我的栀子花。” 闲聊过后,周羡野躺在床上,思绪混沌,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 为什么是月亮呢? 记得那是高二上学期,宜宁中学内掀起一场关于星座的狂潮,同学们之间几乎疯狂到见面聊不到两句话题就会扯到星座上,彼此问是什么星座,以及关于什么和什么星座相匹配之类的言论。 周羡野虽觉得扯,但还是想问问宁漾是什么星座。 一次饭间,他遇上了宁漾,悄悄跟在她身后,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慢慢地宁漾放缓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周羡野只顾着看她的脚步,一溜神差点撞到宁漾身上。 宁漾转身,撞上周羡野的眸子,声音不自觉扬了些许,“周羡野,你今天很奇怪。有事?” 他平时都是冒冒冲冲,隔老远就像她打招呼,哪会像今天这样,干起了偷偷摸摸的事。 被宁漾问,周羡野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嘴角露出赸笑,“想问问你,你是什么星座?” 宁漾噤声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看着眼前少年的眸子一点点暗下去,又补充了句,“我也不知道,没查过。我生日是7月14日,麻烦你帮我查查了。” “那礼尚往来,你也帮我查查吧,我生日是10月26日。明天我来找你。” 少年黢黑的眸子在此刻熠着光,宁漾应下。 他回到家后,上网查了下7月14日出生的是什么星座。 握着鼠标的手往下一按,点了搜索键,周羡野后知后觉还能感受到心脏的怦跳。 随即电脑屏幕上出现三个字,是巨蟹座。 他默默记在心底,正准备退出去时,眼神一瞟,注意到了左上角的守护星是月亮。 自此以后,月亮这个物象,在他的世界里成了意象。 是他关于她独一无二的特殊记忆。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宁漾于他来说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身边人都说他栽了,当初他还不信,直到很多年后,他得承认,他确实栽了,栽得一塌糊涂。 011 梦到这里,周羡野从梦中醒来,手去够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20:26。 他单手撑着床,倚在床头,伸手揉了揉脑袋。 回想了下梦里没呈现完整的情形。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宁漾在约定地点等他。 “查到没?宁小漾。” “查到了,你是天蝎座。” “那守护星呢?” “你只说查星座,又没说守护星,我没看。” “那我现在说,你回去再看看。” 宁漾才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颤,“过两天吧,这两天我妈妈在家。” “你很怕你母亲?” 宁漾没吭声,算是默认,少年又接着说,“没关系,我就随口一说,反正也没什么实际用处,什么守护星不守护星的,知不知道都一样。”然后又轻声说,“好了。你快回去上课吧。” 过了几天,周羡野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结果小姑娘突然跑到他身边说,“周羡野,我查了,你的守护星是冥王星。还有怎么会没意义呢,有意义的。” 少年垂眸,眼前少女蓬松的头发扬在空中,头顶的榆树笼罩着两人,地面上印着树影,忽明忽暗,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少女明媚,嘴角挂着笑容,明净的瞳孔笑看着少年,这一刻少年的心脏猛跳。 心底直接爆了粗口,操,宁小漾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但没当着宁漾的面说出来。 这些往事,周羡野想起来有时候也会觉得扯。 但人不就是这样吗? 想念一个人到了极致,有关她的一切就都成了执念。 周羡野的思绪渐渐抽离出来,这会儿精神劲头正足,想起了前段时间鸽了粉丝的直播,下床出门到冰箱边拿了几瓶啤酒,揣着兜走到了书房,打开直播设施。 他刚开就有粉丝涌进来。 【怎么还偷偷开直播?】 【?哥,你舍得播了?追到没?】 【??????我没看错吧。】 【开播了难道追到啦?】 看着这清一色很统一的弹幕,周羡野哑着嗓音说道,“你们就那么关心我追没追到?” 弹幕上紧接着又开始刷起了: 【对!!】 【所以你追到没?】 【知道了吧应该。】 【回头让嫂子露个音,或者露个脸我们也不介意。】 周羡野看到了这条嗤笑,“露脸?想着吧你们。还没追到呢。” 弹幕上又开始了问号大军。 在弹幕中混着两条十分显眼。 一条是:【哥,你不行啊,还没追到。】 另一条是:【不着急,慢慢来。】 看到第一条,周羡野本想怼,但看到第二条一愣,这话她说过,又扫了眼ID,名叫“懒懒”。 那一刻,周羡野的心咯噔一下,指尖颤颤地点在屏幕上,看到了她的头像,是熟悉的人熟悉的背影。 头像是她的背影,他指尖落在了关注处。 随后,周羡野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 Y:【忙完了?】 对面秒回,【嗯。】 Y:【在看我直播?】 【嗯。】 上次周羡野说过他主业是配音演员后,宁漾回想了下觉得他声音熟悉,于是回去后去翻了之前听过的电台,翻到了一位“云问野鹤”的人嗓音与他高度吻合,然后她就去微博搜了,关注了他的微博,不止如此,周羡野的各个社交平台她都有关注。 确认过后,周羡野对着麦重复一句,“嗯,懒懒同学说得对,慢慢来,不着急。” 弹幕: 【哥,你不对劲!!!】 【这突如其来的低音炮想诱引谁呢。】 【我严重怀疑刚才那位叫“懒懒”的姐妹是......】 【叫什么姐妹!我直接,Hi嫂子。】 【快说,刚才那位是不是??】 本以为不会等到回应,却意外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应了下,“嗯。” 得到确切回答的粉丝们都去关注了宁漾,宁漾受宠若惊。 关注过后,大家又回来继续在弹幕上刷: 【头像是嫂子吗?看背影就好好看。】 【这波属实是你小子高攀了。】 【上麦!让嫂子上麦!】 【支持!!】 周羡野拿起手机,在聊天页面上询问宁漾,【要上麦吗?】 对面回:【不要!!!】 “她害羞,你们吓着她了。”周羡野声音中藏不住的笑意,又话锋一转问宁漾,“懒懒,明天早上要吃什么?” 弹幕: 【好的哦,那我收敛一些。】 【懒懒宝贝,别怕我们很友好的。】 【干嘛干嘛这是,你就不能偷偷问,非要在这问是吧!】 【姐妹,还没看出来吗,这小子是在秀呢。】 “对面的同志请注意你的措词,宝贝是你喊的吗?我还没喊过呢。”周羡野顺手点了首音乐,转眼回来瞟到了“宝贝”两个字。 同时放在手机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濯夏引:【你干嘛呀?微信不会问吗????】 Y:【害羞了?】 濯夏引:【没有!暂时不想理你了。】 转而这位口嫌体正直的宁漾在直播里回:【吃饭。】 嗯,他问吃什么? 她回,吃饭。 弹幕: 【笑死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懒懒干的漂亮!怼他怼他!】 之后宁漾没在直播间露面,在微信上对周羡野说: 【他们盼着你直播好久了,你和他们好好聊天,别老喊我。现在还好,时间长了会烦的。好好工作,好好直播,至于明天吃什么,明早亲口告诉你。】 Y:【好,听你的。】 他不想藏着掖着,想把她宣告全天下,也不想遮掩对她的感情。这群粉丝算是他最亲的人了,第一时间告诉他们也是想给宁漾安全感。 但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宁漾在担心他。 这就足够了。 翌日傍晚,天气起了大雾,雾与夜交融在一起,竟有些分不清人本来的面目了。宁漾在花店里待着,今天不忙回家也没事可做,干脆直接在店里了,让徐源早早回去了。 她手握着剪子,手底下的花长得极好,只有枝干上有些许瑕疵需要剪剪,宁漾挺有耐心,也不嫌烦。 倏忽,门边发出声音,玻璃门被推开,高跟鞋踩着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宁漾顿住手中的动作,抬眸望去,看见的是许晚疲惫的面孔,她连忙剪刀放下,走过去接下许晚手中的包。 “怎么了?学姐。”宁漾看着许晚,心里有些担心。 “和付煜川吵架了。来你这避避难。”许晚的下巴搁置在宁漾的肩膀上,闭上了双目,拖着略带颗粒感的嗓音。 宁漾平时嘴笨,也不太安慰人,双手轻轻抚了抚对方的背。 “现在忙不忙?” “不忙。” “走,陪我喝几杯去。”许晚站直,拉着宁漾的手。 “行,等我拿下手机。”宁漾回到柜台处,把身上带着冥王星图案的围裙摘掉,然后拿起手机,拎起躺椅上的包往外走。 她俩一起来的是周羡野的清吧,人挺少,屋内很安静,坐的位置的旁边是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在唱歌,唱的是一首民谣,曲调平平淡淡但嗓音中却透着一种故事感。 宁漾的视线落过去,瞧见男生的长相偏清秀那一挂,人看着就会心情愉悦,眉目冷冽,坚挺的鼻峰,瞧了一会儿她便收回了视线。 宁漾点了和上次一样的Mocktail,一旁的许晚点了长岛冰茶,俗名失身酒的一种,度数挺多。 喝到一半周羡野的电话打来,“在哪呢?” “和学姐在你的清吧。”宁漾声音听着有些冷,像宜宁十一月份的天,吐字清晰,像是知道对方打电话的意图,故意咬着字音说的。 “没喝酒?” “没有。学姐喝了,我一会儿得开车。”宁漾单手举着手机,“你在哪呢?那边怎么那么吵?” 话音一落,她就听着手机里的噪声越来越小。 “在台球厅,碰上警察了,老板在说话。”周羡野嗓音总是不经意地透着笑意,拖着尾调又长又绵,勾着人心尖痒痒。 “哦,说不定是你去了二楼点了什么特殊·服务呢。”宁漾咬着最后五个字特别重,话语里满是调侃。 “懂挺多。”周羡野冁然一笑,眉眼上扬。 “那应该没你多。” “这回碰巧了,有高中生在店内起冲突了,打了起来,挺严重的。”周羡野慢悠悠地说。 他在解释。 “嗯。”宁漾轻声应下。 “一会儿我和付煜川去找你们?”周羡野看了眼一旁的付煜川,听到他的话音,后者机灵地凑上来。 宁漾手握手机,没吭声,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许晚,张了张嘴还是应下。 之后没多说,挂断了电话。 周羡野捞起了沙发上的外套,喊了一旁人一声,“走了。” “问清楚了?”付煜川问,他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劲,一脸疲惫,嘴唇微张,眼神惺忪。 “嗯,在清吧。”周羡野单手抄着兜往外走。 付煜川和许晚吵完架后就来找他了,他没问,但根据他对付煜川的了解也能猜到一二。 彼此感情上的事从不插手。 这次是例外。 012 “她喝酒了?”付煜川走到吧台处,眼神落在许晚身上,问宁漾。 “嗯。”宁漾应下。 随即见付煜川走过去,轻轻把许晚抱起来往外走。 周羡野与宁漾并肩走着,时不时聊两句。 “真没喝?” “不信?” “有点吧。” 宁漾抬眸看着眼前人黢黑的瞳孔,暖黄色的光晕在眼睛里打转,一时多巴胺分泌过盛,踮起脚尖覆盖上他的唇。 周羡野还有些懵,两手耷拉在裤缝两侧,随后低下头,双手搂上她的腰没乱摸,让宁漾稳稳站在平地上,浅尝辄止。 “这回信了?” “嗯,信了。” 她的唇没有烈酒的味道,只有淡淡的荔枝味。 周羡野的手还搂着她的细腰,嘴角上扬,薄唇有些红。 “走吧,他俩还在外面。”宁漾示意他。 她这会像正常,撩拨过后就晾着周羡野,语气正常平淡又带着丝冷冽。 周羡野垂眸看她,啧了一声,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还不松开?”分道扬镳前,宁漾问他。 听到她话,周羡野淡淡地把手拿下,然后说了一句,“走了,你慢点开,注意安全。” 宁漾瞧着他的背影,回味了下刚才那个吻。 她刚也是上头了,起了歪念。 然后回过神,走到车边打开了车门,往家的方向走。 付煜川知道许晚的性子,没带她回他俩的家,去了宁漾家。 到地后,他把许晚抱进了客房,帮她脱掉鞋子,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床边。 帘子透过的唯一的光亮支撑着黑暗的夜,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付煜川的目光落在许晚身上,久久没有离去。 走之前,他和宁漾道了谢,“麻烦你了,这几天晚晚就拜托你了。谢谢。” “没事。”宁漾双手撑着身后的桌子,双脚交叉着,重心全在双臂上,面前坐着周羡野,他的长腿伸到她面前,她没好气地踢了她一下。 见付煜川要往外走,宁漾喊住他,“付煜川。” 喊了他的名字,又停顿了下,在斟酌措辞,“我不知道你和学姐的矛盾是什么,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有误会有矛盾就尽早说开,别把爱消耗殆尽。” 付煜川的身体僵住,应下了。 周羡野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撂给付煜川,淡淡道,“今晚别走了,住我那吧,给你钥匙,我晚会回去。” 听到他的话,宁漾又没好气踹了他一下。 付煜川走后,宁漾睨了眼前人一眼,“你不走赖在我这干嘛?” 周羡野没说话,扯了下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宁漾措不及防,坐在他的大腿上,有些不适。 “你干嘛?”她问他。 “那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周羡野的唇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酥痒。 宁漾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他问。 “你说呢?你觉得说给谁听就是给听的。”宁漾不理。 周羡野垂眸想了想,嘁了一声,随后说,“那应该不是说给我听,咱俩之间又没矛盾。” “.......”你还挺自信。 周羡野走后,许晚推门而出,吓了宁漾一跳。 “学姐,你没醉?”宁漾问,周羡野刚走,许晚又走了出来,不知怎的,她心里有些慌。 有点偷情的意味。 “没醉。不想见他,干脆就直接装醉了。”许晚按了按太阳穴,这会儿酒劲上来了,有些头疼,走到宁漾附近的桌子,倒了杯水。 至于付煜川临走前倒的那杯,她没碰。 “聊聊?” “行。”宁漾坐下。 “你和周羡野?” 许晚没直接说明,宁漾知道她的疑惑。 “高中同学。”宁漾言简意赅,“那天你出差回来,我口中说的人也是他。” 许晚心下明了,又多问了一句,“在一起了?” “没。喜欢不一定合适,先试试看吧。”说完,她喝了口水,把玻璃杯内的水一饮而尽。 “是啊,喜欢不一定合适。”许晚眼神空洞,重复了一遍宁漾的话。 翌日,雾霾天气过去,云卷云舒。周羡野带了早餐过来,付煜川跟在他身后,宁漾去开门的时候,看见两人一愣,但还是让进来了。 三人踏进屋内时,许晚刚洗漱好从浴室出来,看见付煜川的那刻,转身就要回房间。 “晚晚。” 付煜川拉住她的手腕,没让她走。 “付煜川,我说过了,你想清楚再找我。”许晚抬眸看着他,眼神不似之前满满爱意,只有深邃而不见底的黑。 “我想明白了,晚晚。” 随后许晚看了眼宁漾,宁漾会意,拉着周羡野往外走。 “付煜川,你什么时候能够对我多点信任?圣诞节前夕,我在外面出差,没给你发消息你会一直发短信轰炸我,还有前两天那次,我和同事之间正常沟通工作,一起去吃了个饭,回来你就把人家微信删了。怎么着?你怕我和别人好了?” 许晚双手环胸,倚在桌子旁,微抬着下颚问眼前人。 “晚晚,我.....”付煜川想解释说些什么。 “付煜川,我理解你有占有欲,也知道你从小生活的圈子,凡是你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但我和那些不一样,我是一个独立人格,不是你的囚中鸟,更不是你的玩偶。不是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我希望你能给我更多一些的空间,放手让我做想做的,而不是只想着让我做你的附属品,那样没劲透了,你懂吗?”许晚眼眶猩红,说的话是自己一直想说的。 她和付煜川刚在一起时,他会依着她做许多事情,但久而久之,时间长了,仿佛她就成了他的私人物品,不能做这也不能做那。 爱是真的爱,但偏执的占有欲也是事实,她不能忽略。 等她说完这些,付煜川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搂在怀里,“对不起晚晚。是我固执地错了,你别离开我,你再给我个机会。” “性格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订婚的事情缓缓吧。”许晚的手没有搂住对方,狠狠心攥住了手掌心说下这句话。 她想起了宁漾昨晚的那句,“喜欢不一定合适”。 是啊,喜欢不一定合适,爱也不能抵万难。 即使两人相爱,可能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分开。 圆满,没那么容易的。 另一边,周羡野的手握着宁漾的手走在大街上,“要吃什么?” “不饿。” 昨晚周羡野走后,她和许晚又喝了啤酒,这会儿有些胀,不太饿。 “少吃点,那边小吃摊有你高中时期爱吃的蒸饺,要不要去尝尝?” 话音刚落,周羡野就收到宁漾澄亮的眸子望着他,然后点点头。 她有点挑食,嘴刁,爱吃的东西就那几样,很好记。 路边上,周羡野牵着宁漾的手,太阳冒出头,暖光刚刚好,温热的手掌似是这阳光背后的添花,她心安理得地被牵着。 “今天忙不忙?” 宁漾收起了手机,握在另一只空闲的手中,“不忙,今天我休息。” “有什么打算。”周羡野又问。 宁漾:“我约了十点的国画课,下午去趟商场买点东西,其余时间摆烂。” 听到她的时间安排,周羡野也不意外。 “其余时间别摆烂了,摆我。” 话音一落,宁漾立马挣脱开了他的手,还拍他了一下,她手劲很大,没过多久,周羡野的手背上落了红印。 见她往旁边走了一点,周羡野又凑过去,附在她耳边,“想怎么摆就怎么摆。” 耳鬓厮磨也不过如此。 周围原本清新的气息也变得暧昧缱绻,宁漾甚至能够嗅到他身上雪松木夹着淡淡的玫瑰香味,是干净、温柔、让人安静的气味。 “白日宣淫是吧?收着点。” 说完,宁漾加快步伐往前走。 等周羡野追上,宁漾已经找到他说的那家蒸饺铺了。 “老板,来五块钱的韭菜蒸饺。”周羡野先宁漾一步开口。 “好嘞。”老板在店内挥挥手,老板是一位中年男人,体型微胖,挺着啤酒肚,身上围着棕色皮子的围裙,但脸上的笑容没有攻击。 “来都来了,要不要喝点什么?”周羡野侧着脑袋,声音压低,问她。 “豆浆吧。” 豆浆甜,她嗜甜。 “行,我去给你拿。” 周羡野刚走没一会儿,老板匆匆忙忙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蒸饺,冒着热腾腾的气,隔着老远都闻到了香味,熟悉的味道,身边还是熟悉的人。 宁漾接过来,顺口说了句谢谢。 老板靠近锅炉脸颊稍红,盈盈笑起来,“不用客气。这两天他在这几条美食街试吃可出名了,也帮了我许多生意。应该的应该的。” 试吃? 宁漾心中种下疑惑。 老板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笑着解答,“每逢人问他,他就说追姑娘呢。想来追的姑娘就是你吧。不错不错,郎才女貌,我等着和你俩的好消息。我里边还有生意就先忙去了。” 宁漾听老板的叙述,大差不差,也明白了大概。 她手里拎着蒸饺,热气直升升往上浮,周羡野不知何时从一旁走过来,“还不吃,凉了?” 宁漾慢悠悠掀起眼帘,一只手掌拖住,另一只手拿了一个蒸饺放进嘴里。 “最近试吃怎么样?” “一般般吧,就这家还不错。按你嘴刁的程度,我还是自己给你做吧。” 宁漾:“......” 现如今的相处模式,总是让宁漾不禁想起高中时期的一些事。 那时的宁漾不喜欢去食堂吃饭。 一是因为有的饭菜不和胃口。 二是因为懒。 偶尔几次被周羡野撞到不去吃饭,久而久之次数越来越多,他像是整天没事干,就盯着她有没有去吃饭了。 次数多了,宁漾有点小脾气,“周羡野,你不去吃饭,天天来这栋楼干嘛?闲的?” “对啊,闲的。”他的手抄着兜,没个正形,校服也不好好穿,搭在肩上,语气有点傲娇,眼尾处上挑,视线落在她身上,“还说我呢,你不也没去吃饭?说说,怎么不去吃饭?” “不想吃啊。”宁漾回。 “说实话。” “懒。” “......” 得,打这之后,宁漾多了一个外号,懒懒。 不见周羡野还好,一见面,就听见他把这两字挂在嘴边。 刚开始挺不顺耳,后来听多了,也就能接受了。 甚至有时候听着这两字从他口中吐露出来,心脏还会不受控制失去节奏地跳动,像是没踩在拍子上的音符,但该到地方总是很到位。 但周羡野嘴上喊着“懒懒”,手上每次都拎着饭回来。 有时不方便拎到她班里,会找她熟悉的同学送上去。 次数多了,宁漾心里总觉得过不去,也开始乖乖去吃饭了。 周羡野对这一结果很满意。 013 思绪凌乱间,宁漾已经被周羡野牵到车边。 “还有点时间,去我工作室坐坐?”周羡野帮宁漾打开车门,另一只手护着她头顶的位置。 宁漾摁开手机,瞅了眼时间,还有时间,然后应下。 周羡野的工作室开在顶楼,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周边的绿化很好,宁漾第一次来到这附近,被路边整条街的香槟色三角梅吸引住,虽然是冬季,花叶衰败的差不多,但该有的姿态还在。 之前听过很多人描述香槟色的三角梅,宁漾心中都未有太大的动容。今日远远地望着,心底总会被这浓浓的氛围感所打动。 “喜欢这?”周羡野倚在车边,双手环胸侧着脑袋看她。 “还好,有被惊艳到。”宁漾收回视线,微抬着下颚,凝视着周羡野。 今天天气暖和一些,宁漾穿的少些,内搭是一件米白色荷叶边设计,袖筒处做了泡泡样式设计,下半身是件黑色的鱼尾裙到脚踝,外搭是件米色大衣,乌黑波浪似的头发散在肩边。 旁边的少年依旧是黑色冲锋衣,单手微搂着旁边的姑娘,下身是件牛仔裤,外加一双百搭厚底鞋,两人倚在车边,一旁的大楼里走出一身影,看到这一画面没忍住拍了下来。 照片里两人双目相对,一个微仰头,一个微低头,嘴角皆挂着笑,身后是香槟色三角梅成了画面最有力的着色。 “老板。”秦青玥拍完照片后,双手背在后面,走到两人面前喊了一句。 周羡野视线扭回前方,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朝宁漾介绍,“员工,秦青玥。” 宁漾点头,视线放在秦青玥的身上,秦青玥还没大学毕业,平时不坐班,有工作的话会来工作室棚里录音,她脸上有未褪的婴儿肥,留着空气刘海,小圆脸,嘴角有着酒窝,妥妥的甜妹长相,宁漾对她很有眼缘,笑着打招呼:“宁漾。” “那我喊你宁漾姐吧。”秦青玥往左边移了一点,移到了宁漾面前。 “可以。” 三人边走边说,宁漾不似平时那么疏离,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对秦青玥的问题也是有问必应。 “你有工作没?” 宁漾扭头,问跟在身后的周羡野。 “有个网配的报幕和商配的结尾没录。”周羡野说话淡淡。 “那你先去忙?我跟着小秦去办公区。”宁漾问他。 “不急,我带你进去,混个眼熟。”周羡野说完,拉着宁漾的手往里走。 秦青玥准备挽住宁漾胳膊的手搁置在了半空中。 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都刚到工位上,瞧见周羡野走进来,打了个招呼,下意识地打招呼,随即抬眸,看见身边多了个人,一句“老板好”喊得磕磕绊绊。 宁漾忍不住笑,朝周羡野靠近,“他们这是害怕你啊,还是惊讶我来了?” 周羡野:“你说呢。他们这群崽子,平时最不怕的就是我了。” “哟,现在脾气这么好啊。”宁漾忍不住戏谑,她才不信呢,就周羡野整天一副臭脸样,谁会搭理他。 “不信?” “不信。” 肯定的回答。 “咳,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周羡野眼神暧昧地瞅了宁漾一眼,宁漾知道他想说什么,伸手掐了下他的腰。 “这是我朋友,兼高中同学,宁漾。”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给周羡野递眼神:我们懂,都懂。 “大家好。”宁漾伸手把头发掩在耳后,粲然一笑。转头又冲周羡野说,“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去忙吧,我就在这待着就行。” 周羡野:“行,等我忙完来找你,然后送你去上课。” 他声音压的很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等周羡野走后,宁漾冲周围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去忙吧,我有需要再找你们。” 随后找了个沙发坐下,翻了下桌子上的杂志看。 纸张翻过的声音响起,偶然间混入一个不一样的声响,宁漾抬眸,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之前在周羡野清吧里看到的那个驻唱民谣的歌手。 胖墩把倒好的热水放在桌上,“给您倒了杯热水。” “谢谢。” “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就倒了热水,那边还有果汁和咖啡。”胖墩站在一边给宁漾指了一个方向。 宁漾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喊我名字就好。我之前在周羡野清吧里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胖墩。”胖墩如实回答。 宁漾愣了一瞬,眼前的男孩子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给人很清爽的感觉。 “很独特的名字。” “当时取名字的时候,突然想到,大家对于‘胖’这个字好像很敏感,甚至会和瘦站在对立面被人争论不休,但其实不论胖瘦,只要我们健康就好,然后就突然想了这个名字,觉得还挺可爱的,就用了。”胖墩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耳尖稍泛红。 周羡野是他很敬重的前辈,某种意义上说,算偶像,算师傅,算人生导师。 所以他对宁漾也是百分之二百的敬重。 听完胖墩的看法,宁漾眼睛一亮,眼前男孩给人很不一样的感觉。 “你的善意会被人看到的,将来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回来,加油。” 宁漾说了句很中肯的话语。 “那我去忙了,宁漾姐,你有需要喊我。” “好。” 之后,宁漾坐在沙发上看着时尚杂志,倏忽,指尖摩挲着纸张,停留在页面上,没有再翻动。 纸张上,是一位优雅又气质的女士,是宁漾的老师,沉妍若。 右下角有沉妍若的简介。 沉妍若,女,中国着名舞蹈学家,中国舞蹈学家协会第十届副主席,国家一级演员,是中国第一个举办个人舞蹈会及中国第一位受西方邀请的舞者。 她指腹轻轻在纸张上滑动,落在沉妍若眼睑下的皱纹,心猛地被刺痛。 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徐源说的那些话。 “师父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等着你回去接她老人家的班呢。” 她仔细瞧瞧,好像皱纹是比以前多了一些,精气神瞧瞧也没有以前好了,瞳孔里透着疲惫。 师父也老了啊。 宁漾最是冷血,也最是心软。 在一瞬,她胸腔里像是积满了淤水,闷得她有些喘不来气。 她放下手中的杂志,依旧敞开在有师父的那页。 宁漾起身,脚狠狠踩在地上才走的稳妥些,从桌边走过,掀起一阵风,但风未起大,只是稍稍把页面吹起,随后又恢复原样。 她出了工作室,担心一会儿周羡野找不到她担心,又随手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去天台了,别担心。】 天台上,她的双手撑着栏杆,瞧着下面车辆人来人往,红灯酒绿,繁华迷人眼,宁漾垂下脑袋,无助感似洪水涌上心头,就在她快要被这汹涌的洪水淹没时,突然一道声音拉着了他。 “天台风大,冷不冷?” 宁漾回头,瞧见周羡野走过来,他手里拿着毯子,披在她身上。 “还好,不冷。” “全身上下,嘴最硬?”周羡野调侃,与宁漾靠在一起。 “哪有。” 你看,就是嘴最硬。 宁漾创了一下周羡野,被打火机硌着,她伸手去掏,顺手把烟也掏了出来,在手里把玩,“忙完了?” “嗯,忙完了。”周羡野的视线落在宁漾手上,笑了声,“你这手法挺熟练,没少抽啊。” “对啊。”宁漾难得没反驳,抬眸眼睛认真地盯着周羡野,“让你失望了?” 周羡野:“那倒没有。” 宁漾嗤笑了声,又说,“周羡野,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在你心中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个乖乖女,就老师家长心中的好学生,从来不会做任何出格事情的人。” 她时常在怀疑周羡野喜欢的可能只是披着乖乖女面孔的宁漾,而非真正的她,所以在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把她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说话也肆无忌惮,偶尔带点颜色或者行为大胆一些,也是想告诉周羡野,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没你眼中那么优秀。 “不是,你在我心里没有标签。”周羡野拖着低沉醇厚嗓音道,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无论哪一面的你,都是最真实的你不是嘛?” “嗯,也是。”宁漾嘴角挂着很勉强的笑,扭回头,视线落在前方,耳畔风声刮起。“你知道吗?我开始抽烟是从高二那个暑假,那个时候刚开始,不凶也没瘾,高三上半年是最凶的时候,也慢慢开始有了瘾。那段时间我听过很多评价,关于我的各种事情。我不在乎他们的话,我只在乎一个人的话,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所以啊,那个时候,成绩下降,一落千丈,每天又颓又丧。” 宁漾回头,瞧见周羡野一双凤眼像染了琥珀,又亮又媚,她笑,“心疼我啊。” “嗯。”周羡野应下。 但谁又比谁好过,周羡野也好不到哪里去。 014 “不用心疼我,我没事,过了那阵,颓丧劲过了就好多了。”宁漾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周羡野嘴唇微张,想问些什么又止住了。 “好了,说说你吧。”宁漾转移话题,她内心深处也怕他问那个问题。 关于她口中在乎的一个人,关于舞蹈,关于有关她母亲的一切。 这些东西早已成为她的梦魇,她内心深处是怕的。 “那我可能比你好一点吧。”周羡野也收回了视线,不敢正视她说这些,视线落在前方,“两点一线,家和学校来回跑。” 还有一句他没说出的话,“逃离着外界的东西,逃离关于你的一切。” “怎么不出去玩了?”宁漾收起了刚才的情绪,转过身来,毯子拿下来,搭在栏杆上,胳膊肘也撑在上面。 “你都走了,没心情。”周羡野说这话时,透着些怨气。 “这么喜欢我啊。”宁漾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睛微眯,下颚微扬。 “对啊,你才发现?”周羡野走到宁漾面前,双手撑着她身后的栏杆,把她禁锢在怀里,低头看着她。 宁漾见势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嗯,才发现。” 话音一落,宁漾踮起脚尖,周羡野弯下腰,两人顺势而为,接吻本就是一蹴而就的事,他俩也没想那么多,想接就接了。 这次不似上次那么温柔似水,周羡野的手搂着她的细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腰被抵在栏杆上,但好在周羡野的手在后面垫着,不会硌得慌。 他的舌尖慢慢试探着进入,勾着宁漾渐渐张开口,他顺势而进,唇齿交融,发出啵啵的声响混迹在风中。 风还在刮,吻还在继续。 任由风刮它数小时,情爱之漩涡有人沉迷。 宁漾好不容易得到有说话的机会,气息不稳,有些喘,“挺会。看来没少干。” 话音一落,周羡野又狠狠吻下去,蹂躏一番,他说,“怎么可能。你,我无师自通。” 吻了一会儿,宁漾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气息紊乱,“时间差不多了。” “嗯,送你去上课。”周羡野沙哑低沉的嗓音,饱含色气,两眼黢黑又深邃,裹着光,看她。 宁漾的双手放松下来,手里还握着烟盒和打火机。 周羡野从她手里拿过来,然后握住。 “现在抽不?” “干嘛?给我点烟?”宁漾睨着笑,挑着眉,眼神潋滟看着他。 “嗯,给你点烟。”哪怕他话语里都是妥协,但神情和姿态里的拽劲却怎么都藏不住。 “戒了,不抽。走吧,酷哥。”宁漾嗓音里哑着笑,拉着周羡野的手走。 开设国画课的地点在市中心,离周羡野这里有一段距离,但不远,驱车十五分钟就能赶到。 “怎么学画画了?”周羡野单手控着方向盘,袖口处卷起露出冷冽的腕骨,侧头看一旁人。 “多项技能多条财路,技多不压身,反正闲着也是闲。”宁漾沉着嗓音说,眼尾上挑,笑得明媚。她很少让自己“闲”下来,但也不是匆匆忙忙那种赶上生活的忙。 “到了。” 话音落,宁漾解下安全带,拎着白色帆布包往下走,关上车门想起来有话没说,敲了敲车门,周羡野见状降下车窗,宁漾的脑袋凑过去,嘴角睨着笑,不淡且越盛,“慢点开车,到家发消息。” “知道了。几点结束?”周羡野抬手看了下腕表。 宁漾:“十二点差不多。我进去了。” 说完,一蹦一跳往里走。 周羡野迟迟收回视线,笑着摇了摇头,驱着车子走了。 到工作室时,给宁漾发了消息。 录音棚内。 “送走了?”付煜川坐在桌前,手握笔在面前的A4纸上勾画着,之余还不忘抬眸看周羡野一眼。 “嗯。” 勾画完毕,他放下笔,转着椅子到周羡野面前,“《乌野酱》那本你真不接?” “不接。”周羡野没有迟疑,“我刚配完一本同作者的文,听众容易出戏。而且《乌野酱》男主的声线我搭不上,给胖墩,他的声线可以。” “不接就不接吧,你肚子想的什么我还是知道的。”付煜川睨了周羡野一眼。 他无非是不想把所有的业务都揽在身上,大家出来打工都不容易,年底了还得攒钱回家过年,想给大家分点业务,赚点钱,包括工作室的人去清吧驻唱也是同一个理。 “那还问?干嘛?找骂?”周羡野翘着二郎腿,眸尾染了红,话语里带着些别样的风情。 付煜川:“小心点,尾巴翘天上去了。” 嘚瑟的小狗。 天台上的事,他可是看见了。 “对了,《乌野酱》的编剧老师找到没?”周羡野的胳膊撑在桌子上,拳头抵着额头,沉默间突然来了句。 “还没呢。”付煜川说,“这本刚签下。你想尝试做这本?” “嗯。”他挑了下眉。 “那我给你提个醒啊。这本读者基数不小,压力不小啊。” “我知道。没压力还不接呢。哥就喜欢挑战刺激的东西。”他屈着腿坐在桌前,手机在手掌间,曲着的手指一抵,它自顾自地转起来,说话人话语间透着恣意轻佻。 “......” 付煜川盯着他不说话,转念一想,这么狂这么拽的才是他啊。他有资本说出这句话。 最近被他身上那股温柔劲掩了双眼,差点忘了他本身的模样。 酷拽,恣肆,洒脱,热烈,赤诚,就是他,是他周羡野。 墙上的挂钟一指到45,周羡野拿起桌上的手机,推开玻璃门往外走。 “到点了,走了。” 室内三个配音演员外加一个配导到齐刷刷抬头看周羡野的动作。 付煜川出来打圆场,“不用管他,他的部分他配完了。” “啊,配完了?咋那么快,我记得前几天不还说还有很多吗?”秦青玥一脸不可思议,心说,这就是恋爱中男人的速度吗。 付煜川:“狗东西,自己晚上加班配的。今天早上发给配导,把一些地方完善了一下,还剩一点。” 其余三人:“......” 周羡野走出录音棚,出了大棚,拿出手机给宁漾发了条消息,问她下课没。知道她应该还在上课不会回,直接驱着车子去国画班。 到地方,差不多到点,这会儿太阳正烈,挂在天空的幕布中,像是揉碎了所有的光,零零散散落在空中,周羡野倚在车旁等她下课。 濯夏引:【出来了。】 收到她的消息,他冷白的手指摁灭手机,放进兜里,抬眸视线落在前方,寻找着宁漾的身影。 她很好认,站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瞧见了她。 周羡野锁定了位置,朝着宁漾的位置走过去,走到她旁边,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帆布包,宁漾见状,也动作娴熟地挽住周羡野的胳膊。 “一会儿去这附近的洲际商场,去给裴爷爷买茶具。”宁漾冲身边人说,走路间风刮过,挽着他胳膊的手有些凉,她缩了缩手指,顺着周羡野弯着的胳膊,成功放进了他暖烘烘的兜里。 “不饿?”周羡野敛着眸子,看她,“先吃饭。” 宁漾停住脚步,眼尾红红,眸光潋滟瞅他,“周羡野。” “嗯。”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咱俩在一起,整天就是吃吃吃。说话不过三句,就会绕到吃上面。” “......” 他没好气地接上,“为了谁?” “我。”她知道。 015 最后宁漾还是乖乖地和周羡野一起,先去洲际商场吃了午饭,然后去了二楼给裴爷爷买茶具。 “你自己要不要买一套?”周羡野这会儿牵着宁漾冰凉的小手,侧头低眸,软着嗓音问她。 “啊?”宁漾震惊,“还买啊?我家里还有好几套茶具呢,再买就显得有些败家了。” “碰到喜欢的就买。这些都是外在的,我又不在乎。”周羡野裹着笑意的嗓音说。 “谁管呢你在不在意啊。”宁漾抬眸,睨了他一眼。 两人逛了几家店都没有中意的茶具。 宁漾挑剔的眼光占一点原因。 “还没看中的?”周羡野问。 “没。”宁漾说,“你忙不忙?要不你把我放这里,你先去忙,我自己逛逛。” 她怕他一直跟着逛,会嫌烦。 “不忙。”周羡野说,他俩停下楼边的栏杆处,周羡野的胳膊肘耷拉在上面,他还有话没有说完,嘴张了张,听到宁漾的手机铃声响起又闭了嘴。 宁漾的右手被周羡野暖热了一些,听到铃声挣脱开了,泛热的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有些疲惫,嗓音这会儿哑哑的,“喂,您好。” “嗯,对,我是。” 周羡野倚在一旁听她讲话,又闲着无聊,拿起宁漾的另一只空闲的手,捏着她的指尖。 “学长。” 听到她说,捏她指尖的力道重了一些,宁漾掀起眼帘瞪周羡野,后者收到警告信号后,依旧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地捏着。 “行,我帮你问问。”宁漾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然后摁断了电话。 周羡野见状,有些心虚地收回手,掩了掩鼻视线落在了别处。 挂断电话后,宁漾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师父。” 他在一旁,听到了她说,身体僵住了几秒,随后扭回了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羽扇似的睫毛颤颤,瞳孔还有些散漫,愣愣地看着她。 “对,是在香港国际机场。”宁漾拖着懒倦的嗓音说。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宁漾说:“麻烦师父了。” “知道麻烦,什么回来看看师父,我就知足了。”沉妍若在电话另一边说。 “嗯,回头一定回去看您。”话说到这,宁漾嘴角才勉强带着点笑意。 挂完电话,宁漾又给刚才口中的学长回了个电话。 “学长,一会儿应该会有人去接你们。”宁漾侧着脑袋看周羡野,主动握住他的手,“嗯好,那祝你们演出顺利,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走吧。” “哟,忙完了?”他说这话可酸,听着可别扭。 宁漾没忍住笑。 “你还笑。” “没笑。”宁漾抿住唇,“刚才打电话的是之前认识的一位学长,他带的舞团要去洛杉矶演出,在香港转机时航班出了问题,去酒店路上又遇上了街头暴乱,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熟人在那,帮忙接应他们一下。然后我就想起了我师父在那里有人,就顺手帮了个忙。”重逢以来,这好像是宁漾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 “嗯。”周羡野这一声很促狭,不仔细听,听不出来。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盯着她的眼眸,渴望看出某种情绪出来。 从她给师父打电话起,某些事情就已经发生变化了。 他知道的,她不说,他也知道的。 宁漾:“你刚想说什么?” “什么?” “就我接电话前,你不是要说话?被电话打断了。”宁漾握着周羡野的手,拖着懒洋洋的调调。 周羡野垂下眼眸,然后又轻扇起,看她,“我知道一家古董店,里面可能会有你喜欢的茶具,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宁漾笑,“那走吧。” 古董店在城边上,今天一天他俩算是快把藤南转一圈了。 宁漾平时很懒,不喜欢出门,但今天奇怪地没有感到累,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等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扭头看周羡野认真开车的模样,好像明白了。 “听音乐吗?”他怕她无聊。 “嗯。” 周羡野身体前倾,指尖滑动着,播放了Simon Curtis的《Beat Drop》。 音乐前奏的鼓点响起。 “...... So give it to me baby 宝贝,给我 Tell me what's it gonna be 告诉我会发生什么 Gonna give it to me dirty 这让我觉得肮脏 Out where everybody sees 大家在哪里 'Cause I can't do nothing with you 我不能没有你 If you're never gonna dance 如果你不想舞蹈 So you better find some rhythm 跟着节奏 'Cause they're playing Bad Romance 极度浪漫 (Want your Bad Romance) 想得到你的感情 Let it in your body 享受这音乐 And the party won't stop 派对不会停止 'Cause it's seven kinds of naughty” 因为这有七种不同的浪漫 音乐不似民谣舒缓,甚至有些聒噪。 但又因为聒噪,所以真实。 手机打开音乐软件,点开歌词那页面,宁漾的目光落在周羡野身上,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在想,这样就很周羡野。 有些话,在歌词中,我会告诉你。 就像那句译为“想得到你感情”的歌词。 思绪凌乱间,已到达目的地,宁漾解开安全带下车,环顾着周围。 这地方说偏僻也不算偏僻,至少周边还有小型商场,说热闹也算不上,因为周围没有几家娱乐场所。 她下车站在一边等周羡野把车子停稳,然后和他一起走进这家古董店。 门口处挂着块匾额,上面写着“留白”两个字,门下边上有几盆梅花杵在那,一旁还放着水壶。 还没进去,只远远地望着就已经感受到了清幽的氛围。 “邢叔。”周羡野牵着她的手,走到店内,喊了声老板,然后又低头对宁漾说,“你进去挑,看上了就打包带走。” 邢叔,是这家店的老板,五十出头的年纪,后脑勺是花白的头发,身上穿着中山装,手里拿着食物在喂鸟儿,听到有人喊,他扭身看,瞧见是周羡野,嘴角咧着笑,大步朝他走。 “羡野,今天怎么得空来我这了?” “这不前几天江姨还向我问起您呢,就想着有阵子没来了,来瞧瞧您。”周羡野软着嗓音说,嘴角勾着笑,“您身体怎么样了?” “说起你江姨,我俩得有十几年没见了,难得她还挂念着我。”邢叔眼睑下的皱纹尤其显眼,岁月从不饶人,“我身体硬朗着呢,甭担心。对了,光顾着和你说话了,刚和你一起进来的姑娘呢?” 邢叔左瞅瞅右看看,凑近周羡野,压低了嗓音说,“女朋友啊?” 周羡野掩了掩鼻,说,“还不是呢。我再努努力。” “行啊。”邢叔拍了拍周羡野的肩膀。 这会儿宁漾已经选好了,她一进来,一眼相中了在里间架子上刻着青花瓷花纹的一套白玉茶具。 宁漾把东西收好,拿出来,拿到柜台处。 邢叔看到眼睛亮了一个度,“姑娘好眼光啊。这套茶具有好些年头了,相传是雍正时,一位重臣抄家时查封出来的,隔现在也是好东西。” 宁漾笑了笑,余光看向周羡野。 周羡野:“这位是邢叔,你喊邢叔就行。” “啊对对对,你就跟着羡野喊就行。”邢叔笑眯着眼,心情极好。 “嗯,邢叔。”她喊了声。 邢叔高兴极了,连忙应下,然后忙着把宁漾挑好的茶具装好。 最后付钱时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周羡野把邢叔拉到一边,小声说了什么,邢叔才把钱给收下。 宁漾没问他说了什么,而周羡野双手抄兜一副也没打算说的模样,就随他去了。 016 从邢叔店里回去之后,几天没见,两人各忙各的,临近年底,周羡野工作室一大堆事情要弄,忙得焦头烂额,压着骨子里那股烦躁又想去见她的劲,像个毛头小子,而宁漾也挺忙,除了花店的事情,还陪着赵姨去看了腰,又抽空回了趟宜宁,去看她母亲。 但即使再忙,周羡野也会每天在濯夏引订束花送她,美其名曰,“肥水不流外人田”。 除了宁漾回宜宁那两天的花没拿,其余的花都被她带回家,随手翻找了个瓶子插进去摆在客厅显眼处。大清晨起来去喝水时,瞧见摆好的郁金香,心里的阴霾会少一大半。 两人再次见面是小年夜那天,付煜川要带许晚回宜宁见家人,徐源也要回北临陪家里人过年,工作室里的人也差不多都是过两天回家。 于是,付煜川组了个局,年前最后一聚,可带家属。 周羡野喊上了宁漾。 她没推脱,过两天她也要搬去和外婆一起住,准备过年的各项事宜了,想见周羡野应该没有那么随时了。况且是有一阵子没见了,还挺想的。 地点约在了周羡野的清吧。 Y:【出发没?我去接你?】 收到这条短信时,宁漾正准备换衣服,顺手回了句: 【还没。行。】 她今天难得扎了个高马尾,穿着米白色的小袄到腰间,下身搭了件浅色牛仔裤,懒得化妆,随手拿了个口罩戴上。 宁漾出门的时候,熟悉的黑色车辆已经停在门口了。 周羡野坐在车内,电话放在一旁,屏幕亮起,电话响铃,一串数字上面的备注是江姨。 “小野,快过年了。你什么回来啊,我和你父亲都等着你回家呢。”周羡野的指尖在屏幕上滑起,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听到对面温柔细腻的嗓音说。 “江姨,今年过年我不回去。” “工作室忙,抽不出身。” 周羡野的嗓音有些冷,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抿着唇,吐出这一串话。 对面的人沉默了,江熙知道的,这些都是借口,他是不想回来见他父亲。 “那你一个人在藤南照顾好自己,家里的年夜货回头我给你寄些过去。”江熙坐在床边,手握着手机,她是江南人,骨子里刻着温柔,说话柔柔如细雨。 “嗯,谢江姨。新年快乐。”周羡野的话这会儿暖了一些。 “哎呀,谢啥,都是一家人。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先去忙吧。”江熙在电话对面漾笑。 挂断电话后,周羡野眸光暗了暗情绪不高,推开车门下车。 他内搭是件灰色卫衣,外面是件薄绒黑色小袄,他倚在越野车旁,双腿交叉站着,从一侧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宁漾这会儿已经走到周羡野身边,视线落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脸往下看,冷白的手腕往下,两指间夹着根烟,火花暴露在空气中,薄雾顺着风往上飘。 被注视的人瞧见了宁漾捻灭了烟,喉结滚了滚,吐出了最后一口烟,他眼尾红红,满身透着懒散不羁,“今天穿这么少?” “不少了。”宁漾听到他的话,低头看了眼衣服,又说,“里面好几件打底呢。” 见烟味散的差不多了,周羡野走到宁漾身边,拦住她的腰,轻轻捏了下,确实挺厚实的。 “几天不见,没好好睡觉吧。”宁漾凑到他身边,压着嗓音说。 “嗯。”他揽住宁漾腰的手使了个劲,抱住了她,哑着嗓音,“懒懒,让我抱一会儿。” 宁漾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劲,没拒绝,悬在身侧的双手慢慢往上移,抱住他。 “你怎么天天不好好睡觉?”宁漾“啧”了一声,压着嗓音,附在他耳边说。 周羡野没回答,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 今天的藤南天空湛蓝,云卷云舒,但难得没太阳,是个阴天。 周羡野:“就只有这几天,赶工作。” 周羡野今年一共就两次状态不太好。还都被她发现。 从青江回来那次被宁漾逮到没好好休息,那次是为了赶回来见她。 还有就是最近,年底忙着赶工作。 本来他配完手底下这本就能早早结束工作,但因为工作室里的一位朋友家里老人身体出了问题,手底下的工作又没办法推,就推给了周羡野。 “今天早点回来,你回家睡觉。”宁漾推开他的胸膛,声音冷了冷说。 周羡野眼尾上扬,粲然一笑,嘴上应着,“嗯,行,都听你的。走吧,上车,有点冷。” “嗯。” 宁漾走到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坐上系上安全带。车上装着混响音响,放着上次放的那首歌,听感和上次有些不一样,宁漾身子往后倚,静静着听着躁动的音乐,骨子里安静流淌的血液也沸腾起来,视线落在一旁的周羡野身上,想和他在音乐中至死沉醉下去。 来到清吧,宁漾这次熟门熟路地迈着步子走进去,周羡野在外面停车,他让她先进去,里面开着空调,在里面等他,暖和。 小年夜,清吧也很是热闹。 宾客区坐着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有的在拍照,有的在热吻,有的在聊天。 宁漾视线落在接吻的小情侣身上,眼神潋滟,抿唇吞吐,有些不自然,随即移向别处,眸光正好撞进了推门而入的周羡野的眼眶里。 她的小动作被周羡野收入眼底,打心眼里觉得宁漾好可爱。 周羡野凑到她身边,脸上漾着笑,“走吧,他们在楼上。” “嗯。”宁漾起身,从座位上离开,还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脖颈,暗处灯光打不到的地方,她耳尖泛着红。 因着周羡野是老板,提前预留了一间包厢在最里面,宁漾和周羡野并肩走着,包厢对立面之间有条小路,是特意设计的,路两边的地下放着一路的白色郁金香,开了闸门,屹立在地上发着光。 快到包厢门口时,撞见了出来寻找他们的付煜川。 周羡野单手抄着兜,睨了付煜川一眼,“你出来干嘛?” 这话说得有点不满。 “担心你们啊。那么久了还没来。”付煜川嘴角哼着笑,瞅着周羡野的狗模样,倚在门口,耸耸肩。 刚才停在家门口,抱了一会儿耽误了点时间。 “高中同学,宁漾。”周羡野没搭理他那句话,重逢以来算是第一次朝付煜川介绍宁漾。 宁漾向付煜川点头一笑。 听到他说高中同学,付煜川才模模糊糊记起一些东西。 怪不得他以前觉得宁漾眼熟,但当时没多想。 “付煜川。”付煜川难得正经说一次话,“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在高二上学期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见过。” 宁漾不解,她是不大记得了,扭头看向周羡野。 只听他说,“是在那见过,当时他高三,没晚会,非凑来高二看的。” 这么一说,宁漾是记得当时周羡野是有一位高三的朋友的,但没记住脸,原来是付煜川。 她点了点头,应下。 “好了,进去吧,他们都等着呢。”付煜川站直了身子,跨着大步朝包厢走去。 宁漾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一直以为你比付煜川大。”但刚听他说,付煜川当时高三,又陷入了怀疑。 “对啊,比他大一天。”周羡野说这话有些嘚瑟,眸光瞅了宁漾一眼。 宁漾:“......” 见她沉默,周羡野边走边解释,头顶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羽扇似的睫毛成阴影附在眼睑,宁漾抬颚能瞧见他的侧脸,没被灯光打到,有些暗,他耐着性子柔着嗓音说,“我妈和他妈是闺蜜,怀上孩子的时间差不多,本来是他先出生的,出了一些变故,我妈预产期提前了,比他早了一天,但我上学晚。” “所以,年级不准,看年纪他还是得喊我一声哥。” 宁漾:“......” “嗯,你行。”宁漾沉默了一会儿,给他面子还是应和了一声。 进去包厢,宁漾瞧见了在人群中坐着的许晚,她旁边坐着付煜川,她走过去,在另一边坐下,许晚见宁漾来了,知道她不爱喝酒,倒了杯果汁放她面前。 屋内不似周羡野车内那么躁动,放着缓慢的轻音乐,人是一堆一堆地坐着,坐一圈围着闲聊。 胖墩递了杯牛奶过来,坐在宁漾身旁的周羡野先一步推开,“谢谢,她不喝牛奶。” 宁漾的视线与胖墩撞上,点了下示意。 随后,胖墩端着牛奶走开,走到另外一边男生区。 宁漾凑到周羡野耳边,他怕听不清,轻弯了下腰,“还记着呢。” “那可不,你高中用牛奶过敏这理由拒绝我这事,我能记一辈子。”周羡野的舌尖抵了抵牙齿,咬着牙说。 宁漾斜眼看他,没好气用胳膊肘创他,“这么记仇啊。” “只记你的仇。” 这辈子,就记你一个人的仇了。 说完这句话,付煜川喊他到那边玩,他走之前,把手机给了宁漾,“我去那边,一会儿回来。” “嗯行。” 周羡野走后,许晚在一旁笑脸盈盈地盯着宁漾。 宁漾一愣,以为脸上有东西。 头顶的灯光又暗又晕,宁漾一脸疑惑地说,“学姐,你这么看着我看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许晚笑了笑,“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双手撑在身后往后倾,“就是突然觉得,你和周羡野很有默契。哪怕分开了好几年,这种默契感也是别人无法取代。” 许晚想,她和付煜川或许都还做不到这么契合,各种方面都说上。 宁漾怔住。 “他了解你所有的喜好,会照顾着你的小情绪,把你介绍给身边的圈子,不藏着掖着,哪怕是磨合期,也给到了女朋友该有的待遇。挺好的,你俩若是能成,我也放心。”许晚嘴角漾着笑,眸光里晕着光圈,是看不到尽头的柔情,长发散在肩头又增添了几分媚态。 一语惊醒梦中人。 017 宁漾眼神微恍,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周羡野身上,他好像知道她会看他,扭头冲她一笑,眼神更像是安抚。 “所以啊,他那么好,我才想要慢慢来。” 因为他好,所以才不想辜负。 永远这个词程度太深,她不敢信的。 一生太过漫长,她不敢赌的。 “嗯,慢慢来,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别人的话都是感慨,爱情这东西如饮水,冷暖自知。”许晚凑到宁漾身边,额头抵着她的侧额,手轻搂着她的肩膀。 因为我已经接近幸福了,所以也想要你幸福。 这是许晚此刻的想法。 “对了,学姐你最近和付煜川怎么样啊?”宁漾侧着脑袋问她。 “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了,我能感觉到。”许晚抿唇一笑,“不然,我也不会和他回家过年。感情这东西就是一个不断磨合的过程,或早或晚。” 宁漾是早,许晚是晚。 “嗯,那就好。”宁漾沉下嗓音应下,“你们时候走啊,周羡野跟你们一块不。” “我和付煜川明天走。不过我听付煜川说,周羡野应该不回去。” “嗯,我知道了。”宁漾眸光暗了暗。 高中的时候,她跟着周羡野回过一次家,帮他补习。他的家庭情况她也不太了解,没主动问过,他也没主动说过。 “你呢,回哪过年?”许晚又问宁漾。 “回我外婆家,就地过年,今年不往外跑了,陪陪家人。”宁漾笑,前几年,逢年过节就往外跑,飞法国飞日本飞美国世界各地,都留过她的痕迹。 话落,宁漾低头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组团开黑的周羡野他们,心沉了沉,再等会。 离开的时候说早也不早,凌晨一点。 周羡野喝了酒,不多,微醺状态,宁漾驱着越野车送他回去。 临下车前,周羡野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搂进怀里唤她,“懒懒。” “嗯。” “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明天就搬去我外婆那了。”她如实说,现在已经年关将近了,该回去了。 “嗯。”这回换周羡野沉默了。 他心情不好,宁漾有感觉,今晚的周羡野格外粘人,动不动就抱她,虽然嘴角带着笑,情绪却不高。 “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宁漾嗓音软下来,有种哄小孩的感觉。 “嗯,再抱一会儿。” 说一会儿就一会儿。 周羡野抱了会就松开了,接过宁漾手中的钥匙,往里走。 瞧着他的背影混迹在黑夜中,宁漾的心颤了下,喊了他一声。 “周羡野。” 他回头,宁漾小跑过去,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了下。 “过年前,给你亲一下。” 夜深了,起风了,宁漾笑,鬓角的柔发随风凌乱。 她眼神微漾,像琥珀,混迹在黑夜、风中,周羡野低头看着她,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嗓音,低醇又撩人,“就给亲一下?” “那不然呢,别得寸进尺。” “嗯,不得寸进尺。” 他零碎的笑声随风而去,肩膀内扣,一耸一耸。 “好了,进去吧。晚安。” 宁漾站直,撩完人又像没事人一样,一句话把周羡野打发了。 “到家发信息。” “知道了。” 说完,宁漾转身回家。 回到家后,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周羡野的微信。 宁漾没给他设置备注,是他的微信名,单独的一个字母,Y。 她指尖落在他的微信上,报了平安,又顺手点进主页,改了个备注。 pup。 改完后,宁漾盯着这个备注,没由来笑了好久。 翌日,宁漾简单收拾了下日用品还有平时常穿的衣物回外婆家。 “漾漾,回来了。”赵姨知道她今天回来,早饭收拾好后一直等着她。 “嗯,赵姨。”宁漾拉着行李箱,嘴角带着笑,眼眸翘扬,“您怎么不去歇着,您腰不好别老站着。” “知道了。”赵姨歪头笑,上前一步欲接过宁漾手中的行李箱,但她拒绝了。 “赵姨,我又不小孩子了,没那么娇气。” “好好好。” 宁漾挽着赵姨的手往内宅走,“对了,赵姨您儿子今年回来过年吗?” “唉,回不来,北临那边工作竞争压力大,他年底还有加班,估计回不来咯。”赵姨提到儿子,眼眶湿湿,低下了脑袋。 宁漾:“那赵姨今年就陪我和外婆过年吧。” “那怎么行,宁董和太太今年也是要回来的,我在这里算什么。”赵姨连忙挥挥手拒绝,脚步慌着往外退了一步,她只是一个打工的,怎么能在这过年。 宁漾装模作样皱了下眉,嗔怪着说,“赵姨,我们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而且舅舅他们一家人只会感谢您这么悉心地照顾外婆,在我们心中,早已经是一家人了,您就听我的,在这过年,不然回头要是让舅舅知道了我可是要挨吵的。” 她说的有模有样,手抓住赵姨的双手,语气又娇又媚,赵姨怎会忍心拒绝。 “好好好,听漾漾的。”赵姨的手轻轻拍了拍后者的手背,笑着答应。 “看来小赵还是和漾漾亲,我说百遍都不如漾漾一次。”姬雨竹披着披肩从内宅走出来。 “外婆!”宁漾素着脸,眉目清秀,狐狸眼明媚上扬,“您也是,您怎么还争风吃醋啊。” “谁说的,哪有。”姬雨竹哼了声。 宁漾否认应和了几句,“没有没有。” 有时候宁漾想想,年龄就是个圈,小时候是外婆哄着自己,长大了外婆需要她哄着,像小时候外婆耐着性子哄自己一样,赵姨也是。所以,和她们说话,宁漾总是会撒娇。 “外婆,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啊。”宁漾凑过去,语气轻柔,哄着问。 姬雨竹端着架子,哼了一声转过身,“就知道念着你舅舅啊。” “哪有啊。” “你舅舅大忙人除夕夜才能回来,你舅妈和小驰明天的飞机。”姬雨竹语气里尽是傲娇,宁漾盯着她,一直在笑。 “哦。”宁漾说这话还翘着尾音。 “把行李箱放房间去,我和你赵姨去厨房给你弄吃的去。”姬雨竹推着宁漾往里屋去。 内厅的风格与宁漾那座房子不同,外婆住的地方都是实木家具,上面刻着龙腾凤舞的花纹随处可见,自从宁青鸾车祸去世之后,外婆便信起了神佛之说,楼下有一间屋子用来供菩萨佛祖。 宁漾推着行李到了二楼,她很少来姬雨竹这里住,但房间内所有的摆设都应有尽有,她习惯得品牌的用品也都有。 这房子她已经好久没住过了,赵姨应该才打扫过,她踩在红桐地板上,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整齐地摆放在衣柜里。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震,她靠近,屏幕上弹起“pup”的消息。 她指尖点着,是周羡野发过来的一张图片,在清吧的照片。 画面中他只露着了个手腕,冷肃的手腕上冒着层汗,手耷拉着,灯光下的涔涔汗发着光,顺着手指弯曲的弧度下流,桌面上还放着杯酒,她不爱喝,看不出是什么。 宁漾盯着画面吞了吞喉,给他甩了个问号过去。 pup:【不是猜出来了?】 濯夏引:【......】 诱引她是吧。 行。 pup。 018 除夕夜。 舅舅宁冕臣从美国赶回来,舅妈孟兰茹站在楼梯口喊在楼上的宁漾吃饭,表弟宁驰寻骑着两轮电车去别墅后面的主人。 宁漾磨磨蹭蹭最后才下来,她穿了件长袖法式V领连衣裙,黑发大波浪散在肩头,臂膀到手腕处带着白边,她踩在楼梯上,视线落在客厅内热闹的饭桌上,随后视线顺着挪动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熟悉身影。 周羡野? 这一刻,她脑袋有些懵,她知道都住在一个小区,周羡野住在外婆家后面,但没有想到认识啊。 宁漾瞧见周羡野也看到了他,侧着脑袋,眨着眼睛看他。 周羡野笑了笑,给她发了条消息。 pup:【看脚下。】 她走到沙发处,坐在他旁边,掖了下头发,侧着脑袋问他,“周羡野,解释解释。” 周羡野往沙发上一坐,身体往后倚,整个人看着淡定极了,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欠欠的,“所以,这是你外婆家?” 宁漾伸手打他,“你还装。” 周羡野没忍住笑出了声,身体往宁漾那边倾,肩膀颤颤,“没有。” “一开始真不知道是你外婆,一个偶然的机会,加了她的微信,在她朋友圈看到了你,猜到了。” “你怎么没说过?”宁漾反问,有点小郁闷。 “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嘛。” 周羡野伸手环住她的腰,宁漾挪了一寸,“别碰我。” 彼时,宁冕臣拿着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沙发上暗戳戳互动的两个人,睨了他们一眼。宁漾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认识?”宁冕臣沉着嗓音问,他身上还系着孟兰茹给他穿的粉色围裙,有点萌感在身上。 宁漾的心颤颤,扣着手指,妥妥做错事的小孩形象,“嗯,高中同学。” 听到她的话,宁冕臣视线落在了周羡野身上,他原本敞着的腿收了收,站了起来,嘴角带着笑,向面前人问好,“叔叔好,周羡野。” 宁冕臣点了点头,对面前人的反应还算满意。 不慌不乱,面带坦然。 随后空气陷入了极度的安静。 姬雨竹从外面进来,打破了僵局,走到周羡野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周来了,小驰还挺迅速。” “妈,您也认识?”宁冕臣挑了下眉,又问。 “对啊,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讲过的好心人,帮过我好几次忙的小伙子,你仔细想想。”姬雨竹热情地拉过周羡野,把他推到餐桌前。 宁冕臣沉默,沉下思绪,仔细想了想了,确实有点印象。 宁漾也有印象的,外婆和她讲过好几次,只是没有想到那人是周羡野。 “对了,什么叫也,还有谁认识啊。”姬雨竹后知后觉恍过神来问宁冕臣。 宁冕臣看了眼宁漾。 宁漾:“......” “哦,漾漾也认识啊。”姬雨竹双手架住,环在胸口,意味深长地盯着宁漾。 宁漾被盯的起鸡皮疙瘩,耸了耸肩,走到桌边,“别这么看着我,受不了。唉,对了小寻呢?” “他回房间写卷子去了。”孟兰茹和赵姨一块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最后一道菜。 最近几年,宁冕臣奔波在国外,稳定后,孟兰茹带着儿子宁驰寻也搬到了国外,在那定居上学。 “我去喊他。”宁漾起身离座去楼上宁驰寻。 她小跑到楼上,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人喊请进后才进去。 “小寻。”宁漾走过去,双手撑在桌子上,“吃饭了。” “知道了姐,你先去,我做完这题就去吃饭。”宁驰寻伏案写试卷,黑色头发盖住眼帘,说完这一句话没再说话。 “回来再写,家里有客人,别让人家等。”宁漾的手覆盖上他的头发,“你这头发多久没剪了?” “姐,你有点不对劲。”宁驰寻转笔的手停住,抬眸凝视着宁漾。 宁漾:“怎么不对劲了?” “就是觉得不对劲。”宁驰寻说,他想起楼下的那位客人,又说,“你看上人家了?” 宁漾:“......” “你还是继续写题吧。”宁漾嗫嚅,翻了个白眼。 “别,别走啊,去吃饭。”宁驰寻从板凳上跳下来,搂住宁漾的肩膀。 他才13岁,已经长得和宁漾差不多高,边搂着她的肩膀边走着。 “没大没小的。”宁漾嗔怪他,“压着我头发了。” “哦,那我松点。”宁驰寻嘴角挂着笑,可宁漾总觉得他笑得贼眉鼠眼的,怎么看都不对劲。 两人回到饭桌上,瞧见周羡野和姬雨竹聊得甚是开心,偶尔孟兰茹也会附和几句,宁冕臣坐在座位上安静地吃着饭,没理但耳朵却静静地听着聊天内容。 “爸妈,奶奶。”宁驰寻走到左边,拉开座椅坐下,坐下后又给周羡野打了个招呼。 周羡野情商很高,这才一会儿功夫,她身边人好像都和他处得很融洽。 宁漾在宁冕臣身边坐下,周羡野和外婆聊他们的,宁冕臣低下声音,凑近问宁漾,“你和他在处对象?” “还没呢,舅舅。”宁漾如实说,“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宁冕臣沉声应下。 对于宁漾处事,他一向是放心的。各个方面都说上,她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清醒又自知。 但有时候太过清醒也不是一件好事。 太累。 宁冕臣只想让宁漾自由快乐平安地活着。 但她经历的事情成就了她的性格。 算了,他尊重她,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想到这,宁冕臣沉下心,收回了刚才想要说的长篇大论。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院子里放烟花。”宁冕臣看着宁漾,眸光总会不自控地柔和许多,少了狠厉,多了温情。 烟花,宁漾最爱看,从小到大,一直都喜欢。 舅舅永远记得她的喜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视她如己出,把她捧在手心里,只要宁冕臣在,宁漾就没受过委屈。 饭后,一行人出门站在院子内,宁冕臣一家人并排站着,他伸手搂住孟兰茹和姬雨竹,姬雨竹的另一边站着宁漾。 宁漾抬手举着手机,记录着这盛大的烟花。 周羡野站着她旁边,眸子落在她身上。 她看烟花,他在看她。 恍惚间,周羡野突然想起高二那年,在市广场中心看的那场跨年烟火秀。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宁漾一起跨年。 “还记得吗?这是我们第几次一起看烟花?” 宁漾录好了视频,收起了手机,天空的幕布上的烟花还在继续放,步子往后退了一步,问他。 “记得。第二次。”周羡野看了一眼她,随后把目光也落在了烟花身上。 烟花虽美,却稍纵即逝,只不过是一刹那。 听到周羡野的话,宁漾扭了头看他,她微扬着脑袋,眼神恍惚,嘴角漾着笑。 周羡野永远不会知道,高二跨年那晚,是她第一次忤逆她母亲的话,和他一起跨年。 她喜欢他的,从好几年前就喜欢了。 只是一直在隐藏伪装罢了。 “你不问我?”周羡野靠近宁漾,小心翼翼,手背蹭着她,她注意到了,反抓住他的手,握住。 他在说他没回家过年这件事。 “不问。”你想说自然会说。 每个人心中总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没必要刨根究底。 有些话,你想说自然会说。 我不会过问,但你想说的时候,我会是你的最佳听众。 他们两个人心中都像明镜似的。 关于宁漾转学的原因,关于她不跳舞的原因,关于这些年不联系的原因,关于周羡野不回家的原因,关于他口中说的变故..... 这些事情,总有一天会知道。 019 周羡野握住宁漾的手,拉扯到眼前,头顶上空是绚烂的烟花,他垂眸,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红绳准备给她戴上。 “这是什么?”宁漾问。他握在手心里,她有些看不清。 “红绳。”周羡野嗓音压得很低,手上极认真地给她绑,“本命年,佑平安。” “哦。”宁漾心上某个角被触动了一下,有些话说出来她可能不信,在她这,行动很重要,“周羡野,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这些了?” 烟花的轰鸣声很响,萦绕在耳边,周羡野的声音混迹其中,有些听不清。 “有时候信一信,未尝不可。” 红绳是他前两天去寺庙里求的。 2017年,他只愿她能健康平安,疾病退散,诸事顺遂。 “新年快乐,懒懒。” 只见周羡野扭头,黑色发丝垂落在额头,埋在碎发下的凤眼黢黑又深邃,视线落在宁漾身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祝福混迹在风中,烟花声下,宁漾也侧着脑袋,双手架在嘴边对着姬雨竹说,“外婆,新年快乐。” 姬雨竹没听太清:“你说什么?” 宁漾又在她耳边说,“我说,新年快乐。” 周羡野的手空了下来,抄进兜里,嘴角噙着笑。 她听没听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开心就好。 看着宁漾和家人待在一起开心闲散的模样,他眼眸就亮如曜石。 看完一场盛大的烟花秀后,回到屋内,屋内开着暖气,身上的寒冷渐渐退散,宁漾喊住姬雨竹。 “外婆,我出去一趟。”她眼尾染了笑。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姬雨余光看了眼周羡野,笑盈盈地宁漾回她,又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哪天闲了给我讲讲,你俩的故事。” 宁漾:“......”还真是走到哪磕到哪。 “行。”宁漾应下。 话音落,宁漾转身走到周羡野身边,“走吧,送你回家。” “嗯。” 两人并肩走在马路上,羽绒服间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今天除夕,小区里放烟花的比比皆是,头顶的烟花发出的轰鸣声还在继续,家家户户的哄闹声暖着整条冰冷的街道。 宁漾抬眸,看向身边人,久久没有开口,嗓音透着一股沙哑,“我没记错的话,外婆之前也邀请过你来家里做客?” “嗯,对。”周羡野双手抄着兜走,羽绒服上的帽子戴在了头发,黑色碎发被压盖在额上,一双眸子在黑夜里显得耀眼。 “那这次怎么不拒绝?”宁漾眯着眼,眼尾翘起,染着笑。 周羡野咳了一声,下颚微扬着,嘴角勾着笑,风刮起,他额前的发梢被吹起,“这次不一样。” 她正想问哪里不一样,却听见周羡野说: “这不是还在追求期,况且好几天没见了。” “山不来找我,还不允许我来就山啊。” 宁漾:“......” 她怎么听出一股委屈劲。 “允许允许。”话音一落,宁漾主动牵住他的手。 这下,小狗没忍住,笑声响斥在空气中。 本来就几步路的距离,没一会儿就到了。 站在门前,周羡野抬手把宁漾的双手握住,架在两人中间,一旁的路灯发出的光晕笼罩着两人,“不上去坐坐?” 宁漾想到了什么,眸色暗了暗,爽快答应,“好啊。” 对面人没想到会直接同意,听到肯定回答的时候,明显愣了片刻。 走进院子,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直通屋内,两侧是正方形的花园,周羡野牵着宁漾的手,往前走。 走到屋内,开着暖气,穿着羽绒服有些热,两人把外套脱掉。 周羡野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地上,正准备往里走时,宁漾拉住他的手腕,踮起脚尖覆上他的唇。 冰凉,又软。 这是周羡野的第一感觉,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一连串的动作,脑袋里像是突然断了电,不知所措,随后慢慢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弯下腰,让她平稳的站在地上。 宁漾伸手使劲挽住他的脖颈,把他逼仄到墙壁上,然后膝盖弯曲蓄力跳起,周羡野配合地用双手拖住她的膝盖。 彼时,宁漾低头吻着他。 看似是宁漾在掌握主动权,实则还是在周羡野手中。 他准的,他惯的。 吻了一会儿,宁漾有些喘不来气,胸口起起伏伏,一双染了情欲的狐狸眸直勾勾地盯着周羡野。 操,他在心底爆粗口。 随后,拖着宁漾往里走,在沙发上倒下,周羡野手臂撑着,灰色的卫衣帽子被宁漾的手腕勒得有些歪,斜露出一大片皮肤,白皙又细嫩。 宁漾看到后吞了吞喉,想到前几天周羡野发给她的照片,眼神不自然地挪向别处。 “宁小漾。” 他唤,她不理。 周羡野的手臂微屈,埋在衣袖的肌肉拱拱突起,靠近她的脸颊,热气散到脸上,又挪向别处,牙齿咬着腮帮子,说话一字一顿,“懒懒,这就不行了?” 别激,女孩也不行。 宁漾伸手拽住他胸前的衣领,推着他的胸腔,随即又借着力起来,周羡野反应挺快,怕她摔着,双手架在她的腰两侧。 转换了个动作,宁漾跪在周羡野腿上,膝盖抵着他的档部,知道宁漾下一步动作的周羡野眉梢一挑。 自食其果,他算体会到了。 他就不该嘴欠说那句话。 自己供得火等小姑娘离开后还得自己灭。 宁漾没管周羡野的情绪,搂着他的脖颈,低下头吻他。 小姑娘被激到了,舌尖撬开他的嘴,长驱直入,唇齿交融,周围的空气在此刻都显得有些淫靡。 慢慢,周羡野开始掌握主动权,宁漾有些喘不来气,虽然不服,但事实又摆在眼前,舌尖退出前她没好气咬了他一下。 宁漾的膝盖有些疼痛,身体立了一下,V字领暴露出大片白皙皮肤,白花花一片直冲入周羡野视野,大脑宕了一下机,原本就没灭的情欲又燃起来。 他的唇覆上去的时候,宁漾身体一惊,颤了一下,搂着周羡野脖颈的手紧了又紧,脑袋往后垂,身体也后倾,还好有周羡野的手固定着。 见她不反感,周羡野继续着动作。 在失控前最后一秒,周羡野刹住车。 他眼尾红红,胸腔处起起伏伏,宁漾见状,直立了身体,低下头抵着周羡野的脑袋,她声音有些喘,“新年快乐,周羡野。” 还没等周羡野缓过神来,又听见宁漾说,“我听到了。” 她在回应他在烟花下的祝福。 周羡野以为宁漾朝着外婆说话,没有听到。 没成想,她听到了。 不仅听到了,还以这种方式来回应他。 周羡野轻皱了下眉头,垂下眼眸沉默,只是眼尾更泛红了,心里的某个地方也被戳到。 他嘴唇微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只是这样紧紧抱着。 落地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屋内两人紧紧相拥,轰鸣声被隔绝在窗外,怎么也闯不进室内静谧的氛围。 无言的怀抱之下隐藏着汹涌的爱意。 只是两个不擅表达爱意的人都不曾开口说话, 只是这样静静抱着。 没关系,这么抱着也挺好。 真诚与真诚的碰撞,最后总会有一个结果。 这世上,总会有两个如此契合的人,只需要一个动作,就懂对方的情绪。 或许别人不懂。 但宁漾懂。 周羡野也懂。 020 “懒懒,过几天都有什么安排?”宁漾的下巴搁置在他肩头,呼吸这会儿还有些不稳,周羡野的手落在她肩头的秀发,哑着嗓音问她。 宁漾挪了挪下巴,说,“明天京北和苏南那边的亲戚会过来,后天晚上和舅舅去一趟宜宁,参加晚宴混熟脸,顺道去看师父,初三会去京北裴爷爷家,初四往后就没啥事了。” 知道她的性格,大概也能猜到前几件事,不是她本意去做。 周羡野没说什么,只是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背上轻抚着,宁漾很瘦,隔着衣衫,他甚至能摸到腰背上凸起的肋骨。 “现在回去,还是再待会儿。”周羡野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磨着耳骨,有些痒痒。 宁漾想起过几天的事情,心底没由来升起一股烦躁,脸颊埋在周羡野的胸腔前,她声音闷闷地回答,“再待会吧。” 她不愿说,周羡野也就不问了,“行。” 话音落,周羡野把宁漾拎起来,让她坐在旁边。 一来是,宁漾闷着呼吸不顺畅。 二来是,欲望快要冲破理智了。 再继续那个动作下去,保不准要发生什么。 宁漾乖乖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发落在膝盖上,她扭着头,看着窗外还在燃放的烟花,鸦羽似的睫毛颤颤,看倦了,眼睛有些酸涩,又扭头看向周羡野,与对方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凝视着周羡野的眼神,她心头一颤,嘴巴微微张开想坦白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而且,她觉得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挺矫情的。 宁漾烦躁地把脸颊两侧的碎发拢到一边,一旁的周羡野注意到宁漾的情绪,强忍着身上的火,靠近她,抱住她,让她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温热的手掌心扶住宁漾的后脑勺。 “不开心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周羡野的声音藏着些颤音。 两人之间,总有一些隔阂的东西在。 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破的。 “嗯,好。”他话音落了许久,才听到宁漾的回答。 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来,搂上周羡野的腰,指尖泛白使着劲,抓住他的卫衣。 “周羡野,其实有你在身边,挺好的。” 宁漾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话,话落在他耳,他心尖猛地一颤。 他想说,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 但想到宁漾的性子,算了,她不信“永远”“一直”,诸如此类的话,比起这些还不如用实际行动表达更为妥当。 随后,抱着宁漾的手掌在她背上拍了又拍。 这个动作又维持了许久。 - “该回家了。” “嗯,我送你。”周羡野起身,宁漾坐了太久,而且维持着同一个动作不动,腿有些麻,他搀扶了她一把。 “不用,几步路的工夫。”宁漾的手腕往下去抓住他的臂膀借了个力,站稳了脚步。 两人面面相觑,周羡野垂眸,灼热的目光落在V字领的胸口处,原本白皙的皮肤这会儿印满了红印子,周羡野抬起手臂摸了摸后脑勺,随后玄关处拿了条黑白相间的围脖。 注意到周羡野的异常后,宁漾才反应过来,两人之前做了什么,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皮肤上落下的印子,从喉咙处到胸口间,都布着密密麻麻的红印,尤其是锁骨处,印子最狠也最红,她一时之间,没忍住,喟叹,“啧,周羡野,你还挺野。” 周羡野:“......” 他保持着沉默,走到宁漾身边,两只手在空中扯着围脖,迭好后,轻轻给宁漾围上。 “做贼心虚?掩耳盗铃?”宁漾站在原地不懂,任由周羡野给她围上。 “没有。”周羡野嘴硬,不承认,“外面冷。” 宁漾回怼:“敢亲不敢认是吧。” 没等他回答,宁漾继续道,“行呗。” “懒懒。”他接话间,语气又无意识流露出无奈,“你给我个开口讲话的机会。” 周羡野双手放在她肩膀处,垂头低眸,凝视她,“没有不认。是外面真的挺凉的,你来的路上脖子都缩进衣领里去了,露个小脑袋,圆乎乎的。” 宁漾:“......” 围好围脖后,周羡野送宁漾到门口,两人站在风中,耳畔的风刮过,原本懵懵的脑袋这会儿清醒了不少,宁漾咬着牙,晃了晃脑袋,微抬颚,盯着周羡野。 “好了,你进去吧,我走了。” 宁漾正准备转身时,周羡野拉住她的手腕。 “最后一个问题。” “懒懒,什么时候能转正啊?” 听到这话,宁漾的眼神下意识撇开了一下,在风中,周羡野额前的碎发被吹起,他眼尾泛着红,鼻尖也染了色,眼神湿漉漉地盯着眼前人。 “我、我还没想好。” 说完,她低下头。 “没事,说好了的,慢慢来。”周羡野摸着她的脑袋,声音有些哑,“好了,风有些大,快回家,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行。” 宁漾裹着棉服,一路小跑回家,周羡野在门口站着,瞧见一只瘦小的背影拐弯了才转身进屋。 进屋没多久就收到了宁漾的消息。 濯夏引:【到了。早点休息,晚安。】 给周羡野发完这条消息,宁漾收起手机,抬眸,瞧见姬雨竹走过来。 不用想,一定是来八卦的。 “这围脖不是你的吧?”姬雨竹在宁漾耳畔说,平时一向有耐心的宁漾这会儿倒想逃。 宁漾:“不是。” “看着也不像你的。”姬雨竹又说。 耳边听着外婆说,宁漾直觉围脖上原本淡淡的雪山茶香味更浓。 “外婆,快去睡觉吧,这会儿都十一点了,明早上要起不来了。”宁漾推着姬雨竹往里走,不想再被追问。 问的人越多,她心里越没底,越想逃避。 感情这东西,她始终不敢在心里占太大分量。 有更好,锦上添花,没有,她一个人也能活出出彩的人生。 她宁漾的人生,有很多种可能,怎么能被区区爱情困住。 所以在今天,她看着周羡野眼眶猩红,问她,想要一个准确答案时,她没有办法回答。 也是那刻,她慌了神。 有时候,宁漾在想,如果闯人生的道路上多个人,他能照顾到自己所有的小情绪,也能给她,她想要的偏爱,是不是也挺好? 她的意思是,如果那个人是周羡野,她愿意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