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改嫁太子他爹》 第1章 [穿越重生] 《重生改嫁太子他爹》作者:胤爷【完结】 简介 爹娘胞兄惨死,苏知雪为寻仇人,顶替江南小官之女入选东宫,被赐九品奉仪。 因容貌太盛,得罪太子妃,被找茬丢进冷宫。 太子多情,她求助无门,郁郁而终。 一朝重生,她痛定思痛决定去抱太子他爹大腿! 帝王萧炫半夜在梅林借酒浇愁,目光无意间扫到梅树下婀娜多姿的女子,下意识沉了脸。 后宫争宠献媚的手段越发精进,竟敢染指冷宫梅林。 女子不经意抬头,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令他眸光一怔。 对方被他吓到,溜回一墙之隔的东宫,他脸色顿时难堪之极。 大仇得报那日,傅知雪连夜潜逃出宫。 宫门外,帝王一身肃杀之气,双眸凛冽无情,“傅贵妃,你要撇下朕,去哪?” 傅知雪跪求萧铉放过她。 萧铉掐住她的下颚,“你当初费尽心思接近朕,而今朕没了用处,便弃朕如敝履?” 他看中的女人,至死也不会放手。 傅知雪悔恨不已,当初不该为了保全自己故意招惹萧铉。 一失足千古恨。 【看文须知】 1. 女主钓系心机美人! 2. 太子工具人,男主是皇帝,女主会与太子解除关系后才会与男主产生感情! 3. 男女主前期互相利用,后期甜甜甜!男主没有白月光,女主最后会当皇后,男主会遣散后宫! 4. 想到再补充。 2022.9.2上传文案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知雪萧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嫁给了皇帝 立意:女子当自强 第1章 重生 傅知雪死了。 傅知雪又重生了。 仲秋第二日,御街左侧的崇元坊一间空置的官员宅邸走火。 事发在三更,火势蔓延太快,居住在附近的左右邻里灭火迟了一步,连带着烧毁了太子府的一排后罩房。 此事震惊朝野。 京兆尹被弹劾不说,连带着好几个三品大员被罢免,太子府夜间当值巡夜的一众府兵失职,未能及时示警,皆被抓起来丢进了刑部大牢。 朝堂上风声鹤唳,官员们草木皆兵,太后在宝慈宫里发了一通火,连带训斥了皇后。 据传皇后去乾宁殿哭诉了一整晚,第二日乾宁殿便传出圣上旨意,为了太子及其女眷安危,特令一众人等搬回宫内,待太子府重新修葺好后再择日搬回。 太子府一众妾室暗地里高兴坏了,卯起劲来盘算搬入东宫后该如何近水楼台先得月。 傅知雪位列九品奉仪最末,原先住在太子府后院的一间偏僻厢房,搬到东宫后,照旧不受太子妃阮氏待见,被打发到最偏僻的庆丰殿。 庆丰殿拢共两进院子,前殿藏书,后院一排厢房被当成了杂物间,位置偏远,一墙之隔便是太液池。 去岁太子大婚后,前殿的藏书陆续被搬走,一半入了太子府,一半被送至东宫南边的书艺局。 眼下太子府重新修葺,藏书也会陆续被搬回来。 九品奉仪共计五人,后殿院舍如今一下子住进五位小主,再加上她们身边各自伺候的宫人,约莫二十余人,便显得挤挤挨挨。 傅知雪要了正屋东北角的偏厅厢房和耳房,其余四人为了争宠,皆要了视野位置最宽敞的东西厢房。 今上奉行节俭,又心怀天下,去岁南边州府发水,百姓流离失所,自那之后各宫裁剪宫人。 她入了太子府,只分得二人伺候,宫女莲叶,外加负责跑腿的小太监马四。 莲叶与她睡一屋,她睡内间,莲叶睡外间塌上,耳房原先是茶水间,一应器具破旧了些,但还能再用,傅知雪只令莲叶去把耳房打扫干净。 小太监们不得与女眷混住,全部宿在庆阳殿南边的后罩房中。 晚间前殿与后院大门下钥,互不干涉。 她刚把妆奁规整好,屋外瓢泼大雨哗啦啦从天幕砸下,她循声望去,大雨倾盆,砸歪了院子里南墙根那颗芭蕉枝叶。 啪嗒一声响,犹如驼背老人的枯枝烂叶禁不住雨水的冲刷,终于折断掉落。 傅知雪望着那一截断枝出神。 院子狭小,四四方方不过咫尺宽,青苔遍布、水汽氤氲,潮湿夹裹着霉味扑鼻而来。 婢女莲叶急匆匆拿着鸡毛掸从廊道里奔进室内,见到傅知雪坐在梳妆台前发愣,脚步猛地一顿。 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位傅奉仪平日里一颦一笑皆动人,现下静静坐在那里,只见她睫毛纤长上翘,侧脸如玉雕,秀鼻红唇,美得令人心惊动魄。 然而宫里不缺美人,没有恩宠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 莲叶暗忖倒霉,摊上这么一位不被太子妃喜欢的眼中钉,往后的日子说不定得捉襟见肘。 雨水不断从廊道里飘进来,沾湿了莲叶的衣裙,她忙不迭跳开,上前道:“奉仪,雨下大了,可要关窗?” 傅知雪回神,觑向莲叶,“不用,敞着通风,隔壁耳房打扫干净没?” 莲叶皱眉扫向落了雨的桌椅,心里又是一通埋怨,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回头她还得再擦拭一遍。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章 “还未,奴婢这就去。” 也是奇怪,太子府失火前,这位傅奉仪瞧着清冷,但还算好说话,自打搬进东宫,反而寡言少语,甚至对她越发严苛起来。 莲叶想不通,很快抛之脑后,只想趁早忙完偷懒。 待人走后,傅知雪把妆奁收进抽屉里,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东偏厅厢房,房间并不宽敞,约莫两间耳房大小,拢共只有一扇窗户,正对着院子的南窗。 唯一好处便是与正厅不相连,不用与住在西边的虞奉仪虚与委蛇,省了不少麻烦事。 傅知雪抬头眺望远处天空,秋高气爽且不见,只有大团的乌云遮顶,压在心头沉甸甸。 她深呼吸,不断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是夜,傅知雪咳嗽几声。 睡在外间的莲叶听到动静,忙掀被下榻,披着外衣端着灯台靠近,“傅奉仪,可要奴婢去请女医来?” 卧在床榻上的傅知雪循着烛光坐起,“无需兴师动众,我只是嗓子略干,莲叶,给我点一盘更香,许是白日睡多了,眼下还不困。” 莲叶闻言把灯台放置在桌案上,转身走向梳妆柜,取出一盒更香。 更香燃起,淡淡的艾草香徐徐弥散。 傅知雪佯装打了一个哈欠,打发莲叶继续去睡,莲叶端着灯台退出了内室。 一刻钟后,傅知雪竖起耳朵聆听,外间长塌上已经响起莲叶的鼾声。 她悄无声息穿衣下床,罩上备好的黑斗篷,静悄悄出了门。 四下无人。 今夜月色透亮,傅知雪脚下生风,警惕四周动静,顺利摸到耳房后面假山遮挡的狗洞。 耳房后面不靠墙,怪石嶙峋的假山隔开了宫墙与屋宇,一墙之隔挨着御花园的太液湖。 傅知雪这几日借着打扫后墙的机会,顺利摸到藏在假山里的狗洞。 与庆阳殿一墙之隔乃是太液湖,湖的东侧便是冷宫,冷宫里有一大片梅林,原先是夹道,元康五年曾毁于宫变,后扩展为梅林。 据传梅林下葬着无数孤魂,梅林闹鬼一事不胫而走,等闲人也不愿跑来这犄角旮旯之地,因此这狗洞多年未曾被人发现。 梅林闹鬼,巡逻的大内禁军从不涉足此地。 上辈子傅知雪承宠第二日,太子萧元祁便南下办差,一走就是三月有余,她被阮氏打压磋磨,寻了莫须有的错处,直接丢进了冷宫。 那时,她不懂宫规,不知道太子妃权利再大,也不能私自绕过内侍监处理太子的妾氏。 等她知晓宫里的弯弯绕绕,却为时已晚,最后缠绵病榻而亡。 若不是家仇未报,她当初也不必冒名顶替入宫! 爹娘大哥嫂嫂无辜惨死,她恨,她恨族叔们的袖手旁观,她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更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有朝一日重来,她定要亲自手仍仇人! 仲秋当晚,她重生回来,大哭一场,便发誓这辈子绝不重蹈覆辙。 萧元祁来者不拒,风流多情,上一辈子,她好歹承宠过一次,被阮氏栽赃陷害丢进冷宫,萧元祁赶回来后却不闻不问。 起初她还有所期盼,时日越长,她越发心灰意冷,临死前才看懂一事,这世上托付终生的良人少则又少。 萧元祁既然靠不住,那她不如换一种法子。 那场大火与她无关,一切按部就班,她等着搬入庆丰殿,等着虞奉仪薛奉仪等人塞钱给海棠,等着她们搬走。 她少时在外学过一些雕虫小技,令人瞧着染了风寒,实则无碍,没想到重生后派上了用场。 当今圣上勤政爱民,且正值盛年,据传还是一位痴情种。 梅林闹鬼是假,梅林下葬着帝王萧炫此生最受宠爱的妃子。 傅知雪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她的一身好皮囊,卯起胆子闯一闯,撩到了帝王,入了帝王的后宫,还怕区区阮氏? 四周无灯,漆黑一片,唯独月亮高悬夜空,勉强照亮一隅。 傅知雪提着裙摆,步履匆忙,凭着印象中的记忆,顺利摸到那株梅树下。 她从斗篷里掏出备好的火折子与纸钱放置一旁,掏出袖子里粗布包裹的碎瓦片,跪在地上挖坑,须臾之间,她挖好一个浅坑。 她把纸钱放入坑里,扒开塞子,火折子引燃纸钱,火光驱散了梅林的阴暗与恐怖,带来了一丝丝暖意。 今日初一,若崔姑姑说的没错,萧炫必会亲临梅林。 傅知雪脱掉斗篷,一袭红衣跪地,瞬间泪盈于睫,“娘,雪儿想您,您若在天之灵,便保佑雪儿在宫里平安顺遂……” 一开始装哭,而后想到伤心往事,也顾不上萧炫来没来,傅知雪越发哭得情真意切,甚至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 “这宫里的人脸上都戴着面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是娘亲还在,孩儿何苦被骗来京城!”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古人诚不欺我……眼下进了宫,孩儿想走也插翅难飞……” 树下的女人哭哭啼啼,如泣如诉,犹如夜间漂浮的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端坐在凉亭屋檐上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早在傅知雪悄悄溜进来那一刻,萧炫便已察觉。 他以为是后宫哪个胆大的妃嫔来梅林与人苟且,索性静观其变,忽见对方开始烧纸祭拜,聆听到对方祭拜的一番话时,当即冷嗤。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章 呵,雕虫小技。 后宫争宠的手段越发精进,竟然敢染指冷宫梅林,到底是谁在背后走漏的风声,御前的人? 身边的暗卫藏在四周,没有萧炫的进一步指令前,他们不会乱动。 傅知雪不知自己早已被人盯上,她脖颈酸疼,微微仰首放松,冷不丁对上一张冰冷的黑眸。 那人端坐在距离她不远的凉亭屋檐上,右手抓着一只葫芦,一双厉眸朝她射出千万只冷箭。 威严、睥睨,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看着一只蝼蚁。 傅知雪心尖一缩,下意识惊声尖叫,忽然又迅速捂住嘴巴,只傻乎乎地瞪着对方。 尽管做好了‘巧遇’的准备,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害怕胆怯了。 凭借微弱的火光,她依稀能分辨出对方的身形相貌与萧元祁有五成相似,不用猜测,此人必是当今圣上萧炫! 万一,万一萧炫把她当成刺客抓了,严刑拷打她,她该怎么办?! 这节骨眼上才想到这,着实晚了些。 萧炫居高临下打量跪在梅花树下的女子,女子一抬头,朦胧火光下对方的容颜令他眸光一怔。 好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她穿着一袭红色宫裙,我见犹怜,好似梅花幻化的妖精,偌大的梅林不及她眉眼之间的魅色。 红衣女子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双眸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一副随时跑路的架势。 萧炫记性良好,后宫及冷宫里绝不会有此人,否则早就引起轩然大波,被人利用送至御前固宠。 后宫妃嫔邀宠的花样向来繁多,自去岁他严厉惩处过几次争风吃醋事件后,众人规矩了许多。 他暗骂一声孙怀恩办事不力,宫规森严还有漏网之鱼。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未率先出声。 直面这一刻,傅知雪如临大敌,寒毛直竖,心若擂鼓,帝王的威压不是等闲人能够承受的。 倘若萧炫不管不顾叫人捉了她,她今晚便没有退路,等待她的便是牢狱之灾,抑或是直接杖毙。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 既然萧炫没出声,她便还有可乘之机。 傅知雪一脸天真地看着对方,见萧炫依旧端坐在墙头上,她微微咬唇,拿出幼时撒谎欺骗爹娘的本事。 “你是何人?看守冷宫的侍卫吗?” “不管你是谁,恳请不要告发我,我把纸钱烧完就走,二两银子托管事太监买的,可不能浪费。” 自顾自说完,也不等萧炫反应,傅知雪硬着头皮拿起最后一叠纸钱撒入篝火里,火焰缠绕一角,残余的纸钱瞬间被吞噬殆尽。 萧炫冷眼觑着下方一切,不为所动。 一刻钟后,纸钱全部燃烧完毕,傅知雪没了理由再待下去,她又磨蹭了片刻,最后深深一叹,抬起衣袖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缓缓起身。 萧炫没即刻撵她离开,她赌对了一半。 傅知雪再次朝他瞥去,萧炫眸光笔直地朝她射来,她被他的厉眸烫得心尖一缩,向他盈盈一拜,也不开口,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萧炫目送她走远,注意到她穿过梅林,钻过狗洞去了一墙之隔的庆阳殿。 庆阳殿? 萧炫眉头紧蹙,东宫的人。 第2章 如此容貌 夜风卷着香火味飘上来,吞噬了浮散在鼻间的酒香,萧炫收回视线,落到梅树下的小土坑。 宫女太监私下里烧纸祭拜屡禁不止,恐惹火患,一旦发现便是重罚撵出宫去。 眼下有人公然挑衅宫规,按理,他得重罚。 萧炫思忖片刻,忽朝东南角一挥手,隐藏在周围的暗卫刷地一下现身。 来人轻巧落地,仔细检查了土坑,确定无任何火星子,才至近前回话,“皇上,可要卑职派人盯着?” 住在庆阳殿的女子,有如此容貌,却寂寂无名,想必是遭人排挤。 太子妃阮氏善妒的名声,萧炫从王贵妃那里听过一二,只要不涉及萧元祁,东宫女眷争风吃醋一事,还轮不到他过问。 萧炫把酒壶抛过去,“暂且不用。” 言外之意那狗洞也无需堵上。 暗卫一把接住空了的酒壶,颔首应下,“卑职明白。” 回到乾宁殿,萧炫叫来近侍孙怀恩,令他去查东宫太子女眷中容貌最出众的。 孙怀恩一脸震惊,后宫妃嫔送人固宠的点子数不胜数,这回怎么扯上东宫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 有心想追问几句,见萧炫一脸讳莫如深,孙怀恩及时闭嘴,以免被萧炫厌烦。 第二日正午,趁着萧炫饭后小憩的功夫,孙怀恩把名录册子呈上去。 “回禀皇上,东宫一众女眷名录皆在上面,要说容貌最出众的,乃九品奉仪傅知雪,傅奉仪籍贯越州辖下泗水县,其父乃泗水县丞,被上峰挑中参与采选,还未被太子殿下临幸。” 还未被太子殿下临幸。 孙怀恩加重了音调,说完便等萧炫的旨意,是去东宫要人,抑或是向先前那样处理。 久未等到萧炫开口,孙怀恩微微抬头,觑向龙颜,斗胆追问,“皇上,可否要老奴向何顺递话?” 何顺明面上是太子萧元祁的人,实则乃是孙怀恩派系的。 萧铉把名册往桌上一扔,瞥了一眼有意讨好的孙怀恩。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章 孙怀恩见状,立马低眉顺眼赔笑,掌掴双颊,“皇上恕罪,老奴不该妄揣圣意,老奴该死。” 都是跟前伺候的老人了,用了几分力道,脸疼不疼,萧炫一清二楚。 等孙怀恩自罚了十几个巴掌过后,他才慢悠悠开口,“就你会猜,先不动她。” 先不动她。 孙怀恩瞬间领会,无论如何,这位突然冒头的傅奉仪入了皇上的眼。 他倒是希望傅知雪能有造化,皇上这俩年越发冷落后宫妃嫔,明明正值壮年,环肥燕瘦却不入他眼。 “老奴遵旨。”孙怀恩颔首,随即转移话题,“皇上先前令老奴探查的消息有了回应。” 崇元坊前吏部侍郎刘邕宅邸走火一事,蹊跷迷离。 太子府的宅邸属于皇城外城,各大京官皆在此居住,房屋密集,为了阻止火情,特地在四周设立望火楼,且附近有潜火铺子,灭火用具一应俱全。 “刑部那边传话,事发当日,望火楼值夜的差役尿急,下楼放水,待他回到楼上发现火情,立马举起油灯示警,按理说太子府内巡夜换防府兵不该看不见。” 桌案上摊放着京畿舆图,崇元坊区域已被用炭笔圈起来。 萧炫提笔圈起位于太子府东南西北的四座官邸,分别写上对应的官员名称,“崔昊怎么说?” 孙怀恩瞄了一眼四位官员的名字,眼皮子颤了颤,“崔大人这俩日一直待在刘邕府邸,暂且还未有结论出来。” 崔昊此人办事有一特点,证据确凿之前,他不会随意开口,而且他查案从不按照牌理出牌,外人眼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摸不清他的招数。 须臾,萧炫把舆图收起,搁置一旁,翻开未批阅的折子,“嗯,继续盯着。” 翌日,傅知雪早起频频打喷嚏。 屋子潮湿发霉,她令莲叶在屋内点起驱虫的熏香,还自掏腰包打发马四去求庆阳殿管事太监何顺。 “此等小事不敢劳烦娘娘,马四你去找何公公,能否挖来一颗桂子树,若没有桂子树,其他也可。” “小的这就去——” 马四机灵,早就把东宫的人际关系打听好了,据说何顺是东宫的老人,腿脚不好,太子殿下念在儿时情分上,特准许何顺留在庆丰殿养老。 一般也无闲杂事,夏日晒书,仅此而已。 “傅奉仪,马四胆子小,一见何公公就说话结巴,还是奴婢去吧!” 莲叶见状,立即把差事讨了过来。 傅知雪佯装看不见马四挂了脸,她把银子递过去,“快去快回。” 莲叶捏了捏荷包里的银锞子,约莫两三个,她心里欢喜,马不停蹄跑了出去。 待人跑远,傅知雪又打发马四去小厨房多买些炭火。 东宫有单独的膳房,奉仪的月例不多,一日三餐分得的膳食寡淡,莲叶拎回来时早已冷掉,傅知雪打算以后自己单独煨汤喝。 马四扬起笑脸,一溜烟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莲叶领着两名小太监返回。 两个小太监合抱一株一人高的桂子树,桂子当季,一路花香四溢。 二人见到傅知雪立在廊下,忙笑着见礼,“奴婢叩见傅奉仪。” 傅知雪示意二人起身,“有劳两位公公。” 其中个子高的小太监胆子大些,上前几步说道:“傅奉仪,烦请您指个方向,小的尽快给您栽下。” 傅知雪圈了一处,正对着南窗下,“栽种此处便可。” 二位太监办事利索,挖坑栽种补水一气呵成。 傅知雪又额外赏了他们十几株铜钱,“我平日喜欢伺弄花花草草,公公能否留下一把铁锹,方便我闲暇之余锄草?” 宫里铁锹不值钱,但一应用具下值后得收回去,瞧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奉仪,想来也不会拿铁锹砸人。 小太监笑着把铁锹递给莲叶,“傅奉仪拿着便是,回头有啥需要,尽管派莲叶姑娘来通传一声。” 太子妾氏人数众多,刚搬入这几日,一切都乱哄哄,小太监们见网就撒,毕竟谁也无法预知哪位主子会受宠,万一撞上好运呢? 傅知雪谢过对方,吩咐莲叶把铁锹收好,以免被风吹日晒坏了。 须臾,马四也背回一筐黑炭,还从膳房买了一些米面粮油菜蔬。 傅知雪粗略扫了扫,有钱能使鬼推磨,米面菜蔬还算新鲜,趁着阮氏那边还未把手伸向膳房,她得多多囤货。 “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今日便加餐一顿,熬一锅萝菔吃。” 马四欢天喜地去生火,莲叶跟着去帮忙。 午时一刻,朝霞殿,东暖阁。 太子妃阮氏怀有身孕,还未满三月,不宜劳累奔波,女眷搬迁事宜一切交由身边心腹协助处理。 贴身大丫鬟海棠负责协调各位女眷的居所,奶娘曹嬷嬷则料理东宫一切杂事。 午后犯困,阮氏歪靠在南窗下的软塌上小憩,身边只留一人扇风,一人按摩小腿,好不惬意。 须臾,海棠拎着一筐子的荷包,掀帘踏进屋内。 阮氏听到动静,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竹筐里五颜六色的荷包,讥讽一笑。 “哼,一个个贱皮子,野心不小,仗着本宫怀孕,妄图夺宠!” 海棠把竹筐搁到一旁,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娘娘千万别为了她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您瞧,奴婢把薛奉仪等人塞的银子都记下来了。”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章 阮氏挥手打发扇风按摩的宫人下去,微微坐直,仔细瞅着名单。 自打她有了身孕,太后派人采选秀女充盈太子府,今春纳入府里的共有二十名良家子。 四品良媛六人。 七品昭训九人。 九品奉仪五人。 阮氏未在名单上看到傅知雪。 仲秋前采选的这批秀女,二十人之中唯独傅知雪容貌最为出色,且进府第一日便在太子萧元祁心里留下了印象。 盖因她出身低微,越州辖下小地方县丞之女,只得了九品奉仪。 若不是萧元祁临时被皇上指派了外差,忙着跑清县监督皇陵修葺,说不定傅知雪早被承宠,还能升一升位份。 太子与人议事的书房留晖阁在朝霞殿左前方,平日里也会宿在留晖阁,除了朝霞殿,距离留晖阁最近的一处住所便是万华苑。 薛奉仪等人看中的正是万华苑。 阮氏把名单搁置一旁的案几上,挑眉道:“傅知雪未派人塞钱给你?” 海棠摇头,“奴婢未见傅奉仪身边伺候的宫女来朝霞殿。” 阮氏疑心重,所有人都想早日获得恩宠,傅知雪却不冒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得不令她提防。 “海棠,明早你去找个由头去一趟庆阳殿。” 海棠颔首,“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办妥此事。” 第3章 告假 “唉哟,庆阳殿的宫人都死了吗?瞧这屋脏的,啧啧。” “定是宫人偷奸耍滑,听说府里的藏书还要搬回来,这庆阳殿还是要好好打扫一番,不然哪日殿下过来,连个干净的圈椅都没有。” “唉,昨日落了一整日的雨,吵得我一宿没睡好。” 仗着管事太监何顺不在,虞奉仪、刘奉仪、宋奉仪三人结伴在前殿藏书阁前嚼舌根。 薛奉仪谢绝三人邀约,出了东厢房去找傅知雪闲话家常。 薛环到时,傅知雪穿着灰色粗布衣衫,握着铁锹在园子里锄草,贴身伺候的侍女不见踪影,身旁只跟着一位小太监,正蹲在边上帮忙浇水。 薛环噗呲一笑,上前道:“好你个马四,一点眼力见没有,自己尽挑轻松的活计,瞧瞧你家主子弱不禁风的,竟然敢叫她拿铁锹!你也不怕被太子殿下撞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薛奉仪日安,奴婢愚笨,谢薛奉仪指点。”马四机灵嘴甜,即刻把水壶搁地上,跑到傅知雪跟前,去接她手里的铁锹。 这批一同入府的秀女里,傅知雪与薛环皆来自南边州府,稍微能聊上几句。 傅知雪把铁锹递给马四,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朝薛环走去,“薛姐姐昨夜可睡得安好?” 虞奉仪等人一大清早就气急败坏在院子里咒骂,好不热闹,三人的嗓音隔着厢房门就能听到。 雨后燥热,薛环举着扇子扇风,“北苑再不济也有片瓦遮雨,好过风餐露宿,我又不娇气,只是离殿下的留晖阁太远,也不知砸了银子管不管用。” · 听薛环堂而皇之提及塞钱给阮氏身边大宫女海棠换居所一事,傅知雪莞尔一笑,并未多嘴置喙,领着薛环向厢房走去。 “傅妹妹莫不是在笑姐姐痴人做梦?”薛环随傅知雪步入厢房,随意挑了顺眼的椅子落座。 傅知雪去水盆边净手,之后替薛环斟茶,“姐姐又笑话我,我岂敢嘲笑姐姐?我只是羡慕姐姐手头宽裕。” 薛环外祖家经商,进宫时携带的银子充足,在二十人中摆阔也不是一日两日,众人不敢欺她。 傅知雪甚少哭穷,不过,她确实手头紧张,眼下手头的银子只余不到十两。 十两银子能买得了什么? 往贵重说,一支金钗都买不了;往便宜说,十两银子是京畿普通一户三口之家一年的活命银子。 薛环猜来猜去,竟然没料到是这么个缘由,她原先还暗忖傅知雪自持清高,不屑与她们为伍呢。 “倒是姐姐想岔了,妹妹若是缺钱,姐姐可以先借点给你,不收你利息。” 傅知雪笑着摇头,把茶盏递过去,“借钱容易还钱难,一旦开口,这习惯恐难戒掉,这厢房如今也收拾得齐整,我可禁不起再次搬迁折腾。” 薛环接过茶盏,低头抿了一口,桂子香味的茶水,笑着夸了一句,“妹妹好手艺。” ———— 海棠在庆阳殿晃了一圈,把打听来的消息禀告给阮氏。 “薛奉仪身边的侍女说傅奉仪用来招待人的茶水乃是桂子,都舍不得用内侍省拨下的茶叶。” 阮氏听闻嗤笑一声,“也对,区区县丞之女,哪有闲钱打通上下?倒是本宫白紧张了。” 阮氏身边的曹嬷嬷小心翼翼伺候阮氏用膳,先用银针挨个试菜,又亲自尝了几道,之后才盛了一碗羹汤递至阮氏面前。 “傅奉仪胆子不小,竟不先来向娘娘请示,擅自做主,何顺糊涂,明知道娘娘把人安排去了庆丰殿,还上杆子巴结。” 阮氏抬起手腕,捏着纯金打造的汤匙,勾唇一笑,“人老成精,何顺不见得要巴结区区一个九品奉仪,他只不过收钱办事罢了,由着她去,一颗树而已,翻不起大浪。” 阮氏从未听说萧元祁喜爱桂花,再说桂花树有花期,待入冬混在群树中,并不起眼。 三日后,虞奉仪等人陆续搬离。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章 对外所传四位奉仪夜里噩梦连连,无法安寝,塞了银子给东宫的管事大监,给另择了居所。 实则海棠领了阮氏的旨意,把四人安排去了万华苑。 万华苑且还住着六位良媛,那六人皆是京畿之地官员之女,四人各凭本事争宠去吧。 阮氏乐得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举正中傅知雪的下怀,庆阳殿的宫人越少越好,能省掉许多麻烦。 第二日,傅知雪一大早便遣莲叶去向阮氏告假,她着了寒凉,身子畏寒,暂时不能伺候太子殿下。 朝霞殿东暖阁里,阮氏听完莲叶的禀告,俊眉上挑,“傅奉仪当真着了寒凉?” 莲叶跪在地上老实回答,“回禀娘娘,这几日规整屋子,傅奉仪一直令奴婢开窗通风,下雨、夜里也不曾关上,她还带着奴婢还把园子里、屋后的野草也锄了一遍,怕有蚊虫顺着墙上的茎叶爬进来……” “今个早起奴婢就见她脸色苍白,鼻子呼吸不畅……” 庆丰殿是个什么情形,阮氏一清二楚,荒凉萧条堪比冷宫。 她嗯了一声,瞥了一眼身边伺候的另一名大宫女妙雪。 妙雪会意,上前几步,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粒金瓜子塞给莲叶,“娘娘乏了,你退下吧,务必管住嘴。” 莲叶欢天喜地收下金瓜子,叩谢了一番,随后麻溜离去。 待人走远,妙雪走到阮氏身侧,给她碗里续上半碗牛乳,“娘娘,可要遣女医过去探探真假?” 阮氏掀了掀眼皮,面露讥笑,“傅奉仪既已告假,那便令她好生歇着,养好身体要紧。” 妙雪意会,管她真的假的,落到主子手里就是真的。 既然告了假,何时恢复能侍寝,自然也是主子说了算。 ———— 申时一刻,萧元祁出了乾宁殿,径直去了皇后所在的延春宫。 贴身内侍福泉举着伞一路疾步跟随,急切提醒,“殿下,雨地湿滑,您走慢点。” 萧元祁心里藏着事,并未回应福泉的话。 一踏入延春宫,萧元祁便闻到空中飘散的苦涩药味。 每逢下雨,母后旧疾容易复发,她右脚踝早年受伤,雨季行走间一瘸一拐,严重时无法走路,只能卧床静养。 宫人见到萧元祁过来,跪了一地,纷纷见礼问安,“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日安。” 萧元祁摆手示意众人起身,穿过抄手游廊,转瞬间步入内殿。 “母后,儿臣来看您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靠坐在内殿暖塌上的皇后薛芙梨闻言一笑,示意给她艾灸的宫女退下,又令人开窗通风,怕烟火味熏到太子。 她坐直身子,朝门口望去,须臾雅青色袍子翩跹映入眼帘。 见到自己的嫡长子,薛芙梨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太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儿臣刚从父皇那边过来。”萧元祁先给薛芙梨请安,之后落座到暖塌下首的圈椅上。 宫人端来茶水点心,而后鱼贯而出。 殿内只余薛芙梨身边的大宫女春杏在旁伺候。 母子二人外貌肖似,薛芙梨相貌出众,知书达礼,萧元祁很好继承了薛芙梨的优良秉性。 薛芙梨仔细观察了一番萧元祁的神色,见他一切如常,只眉眼间稍显疲惫,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她不问朝廷政事,只关心太子府邸失火一事,“元祁,你府邸的那群巡夜侍卫可有招供?” 太子府每隔一时辰换防巡夜,失火当夜众人不该玩忽职守,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无法服众。 提起此事,萧元祁也心有怯怯,“母后不必忧心,此事父皇已交由大理寺少卿崔昊处理,崔大人会协助刑部一起审理此案。” 听闻由令罪犯闻风丧胆的崔昊接手此事,薛芙梨心中一颗大石瞬间落下,“嗯,崔大人心细如发,有他帮忙,想必很快便能找出真凶。” 京畿之地突发火宅,且还牵连到太子府邸,往坏处想,谋害皇嗣! 更有甚者夺嫡?引起江山震荡。 皇上共育有三子二女,薛芙梨所生的太子萧元祁,排行最末的五公主萧元漪寄养在她名下;王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萧元翀,娴妃所生的四公主萧元媛,以及如妃所生的三皇子萧元昊。 三皇子萧元昊年龄最小,未满十岁,暂且不谈,二皇子萧元翀今年十四,文才武略皆有所长,乃是萧元祁的劲敌。 况且,王贵妃嚣张跋扈,王氏一族皇商之一,每年给朝廷纳贡万两白银,可谓是国库的来源之一。 薛芙梨素日都要给王贵妃几分薄面。 倘若失火一案与王家有关,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令薛芙梨庆幸的是皇上自去岁便很少入后宫,每日忙于朝政,闲暇之余更爱与相国寺的和尚参禅,眼里容不得后宫妃嫔随意杖杀宫人,后宫诸人也停了争风吃醋的心思。 王贵妃那头也歇了些幺蛾子。 太后也曾要替皇上选秀入宫,添点新人伺候,被皇上婉拒。 于后宫诸人而言自然是欢喜的,谁也不想多一个人分得圣恩。 看着萧元祁饮了茶,吃了一块绿豆糕,薛芙梨收敛深思,话锋一转,关心起搬迁及东宫内务之事。 “元祁,眼下菀儿怀有身子,不宜操劳过度,你该提拔一人帮她分担一二。”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章 薛芙梨的点播,萧元祁心中有数,母后希望他雨露均沾,不要助长阮莞嚣张气焰。 阮莞是他表妹,自幼与他一同长大,可谓真正的青梅竹马。 那丫头仗着背后有皇祖母撑腰,嚣张跋扈惯了,没少背着他欺压徐良媛等人。 只要不是太出格,抑或是闹出人命,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母后放心,儿臣知晓该如何做。” 回到东宫已是酉时,朝霞殿那边派小太监来问话,可否要去用晚膳。 萧元祁沉思片刻,打发人离开,之后令人呈上花名册。 福泉立即叫外边等候的太监进来。 萧元祁瞄了一眼便挑眉。 福泉察言观色本事极强,顺着视线扫过去,立即发现问题症结点,少了殿下惦记的那位。 福泉当即叱喝小太监,“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敢私自受贿,胆子不小,太子殿下的事也是尔等敢擅自安排的?!” 小太监惶恐,脑子转得也快,跪地求饶直呼冤枉,“回禀殿下,小人不敢欺上瞒下,许是搬迁劳累过度,贵人们一时半会儿还不适应,贪凉受寒,遂有几位小主请了病假。” 第4章 再去梅林 告假的有三人,住在万华苑的崔良媛吃坏了肚子,兰汀殿里的柳昭训扭伤了右脚,最后便是庆阳殿的傅奉仪着了风寒。 小太监如实禀告,不敢有任何欺瞒,生怕掉脑袋。 萧元祁对崔良媛与柳昭训有些印象,崔良媛是大理寺少卿崔昊的堂妹,入府第一日便因多吃了几块凉糕闹了腹痛。 至于柳昭训,她乃是礼部侍郎家的小闺女,娴静柔弱。 既然傅知雪请了病假,萧元祁也并非非她不可,扫了一眼花名册,最后点了薛奉仪。 朝霞殿那里得知萧元祁今晚去了薛奉仪那里,阮氏砸碎一只花瓶。 曹嬷嬷苦口婆心地劝慰,“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听嬷嬷一句劝,这节骨眼上,太子殿下不敢来碰你的,您为这置气不值当,且忍一忍。” 明知是这么个道理,人也是她送去万华苑的,阮氏依旧怒火攻心。 她手捂着腹部疾言厉色,“嬷嬷,你说太后为什么要替殿下选那么多秀女进京?!本宫为什么要与那么多女人争宠?!” 曹嬷嬷可不敢多舌,只道了一句,“娘娘只需记得您腹中的才是嫡长子。” 听闻这句话,阮氏的郁气消散了些。 “是极,本宫腹中骨肉才是殿下的嫡长子,本宫在一日,尔等所生皆是庶子。” ———— 宝慈宫,佛堂。 太后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捻拨佛珠,“东宫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 身边伺候的赵嬷嬷搀扶她起来,“主子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菀儿可有在闹?” “太子妃娘娘这段时日都在忙着装点东宫,到没听说什么大事。” “嗯,多派人看顾她一二,叫她多学学皇后养气的本事,别动不动就和妾氏们闹,像什么话,不成体统。” 赵嬷嬷顺着太后的话道:“太子妃娘娘怀着身子,现今秋凉,没早前那么热,火气也降了下来。” 太子妃阮氏骄纵跋扈,嫁入东宫后没少生事,先后打发了太子后院好几个女人。 宫女掀开门帘,太后跨进暖阁,“哼,别替她说好话,她打小送入宫里养在哀家身边,什么气性哀家一清二楚。” 说完又不放心再次叮嘱,“这可是太子头一胎,千万得悉心照料。” “奴婢知晓。” ———— 傅知雪那晚从梅林回来后便有些魂不守舍,生怕萧炫派人来抓她治罪,后半夜几乎没敢阖眼。 天亮醒来,她揽镜自照,憔悴不少,坐实了她托病一事,并未惹得莲叶怀疑。 在此期间,她不敢托大,照旧称病卧床,颇为煎熬了两日。 约莫三日后,太子萧元祁如约领了差事南下,南下前还给薛环升了位份。 那晚她顺利躲过承宠,并未猜到萧元祁点了薛环替了她。 薛环越过昭训成了薛良媛,一时羡煞其余人等,暂时替她转移了阮氏的注意力。 众人前去阮氏跟前请安点卯,阮氏果然挑刺薛环,傅知雪也不可避免,连带波及被洒了一身茶水。 阮氏对她依旧没有好脸色,言语之间夹杂讽刺,“傅奉仪看着越发憔悴了些,养病倒是越养越病了……” 傅知雪装聋作哑,任凭阮氏如何挑唆贬低,她岿然不动,颇有泰山压顶面不改色之意。 阮氏见傅知雪榆木脑袋似的站在那里,暗忖对方是否生了一场病,把脑子烧坏了,人看着呆呆傻傻。 当即,便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傅奉仪跪安吧。” 傅知雪见好就收,立马行礼退了出去。 萧元祁不在东宫,东宫女眷争奇斗艳的心思也歇了。 可太子妃阮氏眼里容不得沙子,见不得她们无所事事,责令她们每日请安点卯,风雨无阻,此外,言语间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不时磋磨她们的志气。 更甚,阮氏挑起薛良媛与其余人等之间的矛盾,大有坐山观虎斗架势,巴不得她们心生间隙。 若是她们拧成一股绳,阮氏恐难以安寝。 宫斗无非就是这些招数,冷宫孤寂,早在崔姑姑的闲谈中,傅知雪早已了然于心。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章 为了不被当成靶子,傅知雪静观其变,忽而随波逐流,忽而装傻充愣,忽而油嘴滑舌。 尤其表现在,无论人前人后,她皆要奉承阮氏,一副唯阮氏马首是瞻的架势。 阮氏那里并未把傅知雪的小人行径当回事。 妙雪把卧房里的雪梨换掉,太医院叮嘱过不能熏香,果盘里便盛满了各式时令鲜果。 “区区一个县丞之女,京中无背景,也没哪门子高门亲戚,她想要在宫里活下去,可不得巴结咱娘娘。” 海棠不赞同,“话虽如此,岂非太过便宜她?若是人人都学她这般做法,简直乱了套。” 妙雪哂笑,“放心,娘娘心里有数,等闲吃不了亏,不过你们平日里多留心她,省得她兴风作浪。” 被暗地里关注好几日的傅知雪每日雷打不动请安,之后宅在屋子里绣花,偶尔得薛良媛邀请做客,她会去万华苑小坐片刻。 阮氏那边见傅知雪安分守己,便不再令人盯她。 “左右有莲叶寸步不离守着,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后宫佳丽三千,相貌脾性各有千秋,或嬉笑怒骂、娇柔小意、或活泼天真、心机深沉,你若想要脱颖而出,难于上青天。” “当今圣上有勇有谋,绝不是只图美色的昏君,薛皇后不争不抢,常年礼佛,王贵妃娇憨跋扈,她们靠的不仅仅是家族利益,还有自己为人处世的手段。” “你呀就是没把握住机会,但凡你胆子大一些开口要求太子殿下带你南下一块办差,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何至于沦落到冷宫苦苦等死?” 午夜梦醒,崔姑姑的一席话令傅知雪醍醐灌顶,她需要把握住机会。 既然萧炫暂时没找她的茬,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是夜,傅知雪又去了梅林,她到的时候,四下无人,她又跪在那颗最大的梅树下,喃喃自语。 “娘,今日太子妃娘娘罚了我,您自小教导我,做人要大度些,不能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可阮氏欺人太甚,仗着太子妃身份,磋磨我等妾氏。” “若不是您走得早,爹被后娘吹了枕头风,女儿也不至于被人卖进太子府,当了一名妾氏。” “娘,女儿不想待在宫里,女儿想回家……” 傅知雪等了半柱香,也未能把萧炫再次等来,她含恨而归。 殊不知她一走,萧炫就从相邻的一颗树上落了下来。 空气中还漂浮着独属于女子身上涂抹的香气,沁人心脾的桂花香。 后宫里不缺天真无知美人,这位傅奉仪,暂且不知是否真的天真,还是装天真。 第5章 龌龊阴谋 自踢了闭门羹后,傅知雪心灰意冷,一连几日,夜里都未再去梅林。 一来她需要从长计议,是否自己太过心急。 二来阮氏见不得她们一众妾室闲着白吃饭,总会拿各种借口吩咐她们做事,白天干活累了,晚上沾枕即睡。 这不下月中旬是皇后生辰,各宫都会有所表示,太子乃皇后嫡长子,东宫更是不能甘于人后。 阮氏命令众人齐心合力绣一副百鸟朝凤裙给皇后贺寿,傅知雪分到的则是裙摆处的八朵牡丹。 限定五日内完成。 今日天晴,无风。 后背垫着引枕,傅知雪靠在软塌上,敷衍做着绣活。 她女工一般,勉强能绣出一朵花,至于牡丹复杂的花样,她不擅长。 莲叶被她打发去了茶水房取茶叶,另一名绣房借来的绣女雪芝坐在塌旁的绣墩上,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剪线头。 阮氏怕妾室们从中作梗,为此特地借调绣房一众手艺出众的绣女来东宫支援。 雪芝分到庆阳殿之前还暗自抱怨这地方偏僻破落,赚不到油水,来了三日后便不想走了。 这位傅奉仪不仅貌美如花,还待人和善,隔壁耳房改成的膳房还能煨汤,午膳能喝到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汤,别提多幸福了。 院子里拢共就俩人伺候傅奉仪,马四撇开不谈,莲叶姑娘与雪芝同龄,衣食住行哪样都比她好。 宫女品阶不同这便罢了,偏偏莲叶此人傲气,不拿正眼瞧雪芝,还经常偷懒指挥雪芝做事。 雪芝不蠢,自从某日无意见撞见莲叶与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妙雪站在一处角落嘀嘀咕咕,她便略有猜测,莲叶是太子妃那边的人。 毕竟明眼人心里门清,这位傅奉仪容貌极盛,倘若有幸得了太子殿下的宠幸,必能一飞冲天。 雪芝决定赌一把,讨好了傅奉仪,她能少受磋磨。 雪芝一边给傅知雪描牡丹花样一边说着听来的八卦,“昨日薛良媛与崔良媛在小花园里发生口角,吵得不可开交……” 萧元祁不在,一众妾室没地方争宠,可不无聊至极。 傅知雪只管听着,并未发表意见,这节骨眼上,她无须多言,偶尔分一个眼神给雪芝,示意对方继续。 “据说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墨宝一事,俩人还闹到了娘娘跟前,被娘娘狠狠训了一顿,罚她们各自抄写三十遍大字呢。” 萧元祁的字,傅知雪懒得置喙,倒是那位崔良媛令她心头一动。 她上次去万华苑做客,送了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给薛环,正巧碰到了崔良媛,对方好美食,鼻子尖,闻到她手中食盒散发出来的糕点香,主动问她要了一块。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章 这事还被薛环嘀咕过,“万华苑一众美人,唯独崔玲儿最重口腹之欲,你上次感染风寒,崔玲儿恰巧也吃坏了肚子,倒是给我捡了漏。” “傅妹妹,不是姐姐说你,在这宫里不要随便赠人吃食,以免着了道吃了亏。” 薛环说的有理,自那以后,为了避免麻烦,傅知雪甚少再去万华苑,一般都是薛环过来找她闲谈。 眼下薛环被罚,傅知雪是该抽空过去探望她。 午后,傅知雪去了万华苑。 薛环坐在轩窗下抄写大字,傅知雪的到来令她眼前一亮,嘴上却不饶人,“就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傅妹妹今日可是来取笑我的?” 傅知雪笑着摇头,“妹妹岂敢?妹妹没见过太子殿下的墨宝,今日得空特地前来观瞻。” 提起此事,薛环气不打一处来,吩咐伺候的宫人去备些茶水吃食。 而后起身离开案几,拉着傅知雪的手,领人坐到圆桌旁,不疾不徐向她道来。 “这事可真的不怪我,都是那个崔玲儿!” 薛环能说会道,把她与崔玲儿之间的矛盾说得绘声绘色,一言以蔽之就是她们俩为了萧元祁争风吃醋。 实际上就是闲得发慌,无聊找点事打发。 “崔玲儿说不过我,便拿她堂哥办案的那套来反驳我,我能惯着她?!我便径直怼了回去,她堂哥那么能干,岂会半个月还没把太子府失火一案调查清楚?!” 提及失火一事,傅知雪忙朝薛环眼神示意,“姐姐小点声,隔墙有耳。” 薛环闻言立即捂嘴,忙不迭环顾左右,庆幸的是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部被她打发了出去。 她后怕地拍了拍心口,笑着朝傅知雪道谢,“瞧我这张快嘴,多谢妹妹提点。” 在薛环这坐了片刻,傅知雪便告辞离开,马四还等在万华苑外头呢。 还未等她踏出万华苑大门,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 “傅奉仪——傅奉仪且等等我——” 傅知雪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崔玲儿主仆从廊道那头疾步而来。 再仔细一瞧,崔玲儿手里还抱着红布盖着的东西,像是一件摆饰。 傅知雪等在原地,待崔玲儿走近,她行礼问好,“崔姐姐喊我有事?” 崔玲儿一把抓住傅知雪的手,把手里的摆件递过去,也不废话,快速解释了一通。 原来皇后近些年身子骨越发孱弱,素日爱礼佛,太子妃阮氏投其所好,令崔玲儿送一尊玉雕的佛像去延春宫。 此等给脸的好事旁人求之不得。 崔玲儿又吃坏了肚子,突然要去如厕,正巧傅知雪从旁经过,崔玲儿恳请傅知雪帮忙送去。 “延春宫的宫人就侯在万华苑门口,旁人我信不过,恳请傅奉仪帮我这一次。” 偌大的东宫,傅知雪不与人拉帮结派,也不落井下石,崔玲儿暂且信得过她。 正愁没门路结交崔玲儿,这不瞌睡有人递枕头。 傅知雪先是推诿了一番,之后笑着应下,“若是差事办妥无妨,若是中途出了岔子,崔姐姐可要帮我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 崔玲儿一口应下,把出入东宫的腰牌递过去,“傅奉仪放心,我让巧云跟着你。” 傅知雪便领着巧云出了万华苑,在门口与延春宫的太监碰头。 太监自称姓刘,年岁约莫三十上下,见她怀里抱着玉雕摆件,也没多问,径直在前头带路。 傅知雪未见到马四,刘公公步伐快,她便叮嘱巧云,令巧云在此等候马四,告之马四一声,她一人去延春宫。 难得有机会出来,她自然要好好观察一番偌大的皇宫。 宫道深长,红墙碧瓦,沿途到处可见洒扫的宫人与步履匆匆的宫人。 傅知雪不清楚延春宫的具体方位,她牢记路线,领路的刘太监左转右绕,约莫一刻钟后,她被带到了秀芳殿。 秀芳殿占地不大,殿门口无人值守,只有洒扫庭院的宫人。 大殿里供着一座一人高镀金身的观音菩萨,供台上摆放着香炉与贡品,烟灰色的蒲团已经泛白,尚算干净。 崔玲儿说要把玉雕佛像送去延春宫,这地儿明显不是。 傅知雪心下一突,暗忖糟糕,脸色一沉,“敢问刘公公,这秀芳殿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 刘太监不惧傅知雪的疾言厉色,笑眯眯地回答:“贵人不必担心,此地正是皇后娘娘平日里打坐念经的秀芳殿,延春宫就在隔壁,您稍等片刻,奴婢去请春杏姑姑过来。” 不等傅知雪继续追问,刘太监一溜烟跑没了。 傅知雪:“……” 跑得真快,生怕她察觉不出端倪。 再一眨眼,洒扫庭院的宫人也跑了。 呵。 按理说,崔玲儿是大理寺少卿崔昊的堂妹,崔昊深受萧炫赏识,阮氏要是有脑子,断然不会设计针对崔玲儿。 适才她与崔玲儿纯属偶遇,除非阮氏神机妙算,否则岂会算到她接了派给崔玲儿的活。 绞尽脑汁也没捋清个中原委,傅知雪干脆不想,索性搬来一张椅子靠近门口,坐在椅子上等候。 等啊等,等到夜幕降临,傅知雪也没等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春杏。 这节骨眼上宫门下钥,她抱着玉雕,一旦出了秀芳殿,保不齐被人栽赃嫁祸说她偷盗。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章 秀芳殿空无一人,也没烛火照明,若是被关在此地一晚上,胆子小的多半会吓个半死。 傅知雪冷笑,这世上算无遗策的人少之又少,鬼门关闯过一回的她,还怕这些龌龊阴谋? 她眼珠一转,起身把玉雕搁置到蒲团上,随后把搁在桌案上的贡品端了下来,拿掉贡果,把盘子往地上猛地一砸。 哐当一声巨响,瓷器四分五裂! 她朝四周大声喊道:“再不来人我就继续砸!” 傅知雪不安排理出牌的举动果然惊动了隐藏在暗地里的宫人。 还未等宫人发怒指责,傅知雪右手心在碎片上故意一蹭,顿时鲜血淋漓。 她睫毛一颤,豆大的眼珠落了下来,“哎呀——” 宫人未见过崔玲儿,因此误把傅知雪当成了崔玲儿,原先准备的说辞也不管用了,大声骂道:“大胆!崔良媛,你竟然把装贡果的盘子弄碎!这可是皇上赏赐给皇后娘娘的前朝古董!” 见到突然冒出来的小太监,傅知雪佯装吓得直哭,“公公!这可怎么是好?妾身这几日忙绣活忙得晕头转向,失手摔碎了花瓶,太子妃娘娘定要责怪妾身办事不力!” 第6章 委屈 小太监被傅知雪倒打一耙的说辞惊呆了,“你撒谎!小人刚才亲眼看到你抱起盘子往地上砸的!” 傅知雪不顾手心疼痛,抓住宫人话里的漏洞反驳,“公公,从刘公公领我到秀芳殿,我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一个人过来,敢问公公从何处过来的?我适才怎么没见到你?!” 小太监被问住了,半晌才惊觉自己跳了对方挖下的坑,他连忙找托词,“贵人信口开河,小人适才是从门外而来——” “公公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傅知雪猛地截住对方的托词,“即便闹到皇后娘娘跟前,我也是站得住脚的。” 小太监脸色陡变,不料这位崔良媛如此难缠,一时间进退两难。 恰在此时,皇后身边的另一名宫女春桃提着宫灯来了秀芳殿,大老远瞄到大殿里隐隐绰绰的人影,顿觉意识到不对。 “何人在里头?” 春桃脚程快,疾步奔过来,见到傅知雪时,春桃愣住。 东宫女眷搬入宫那几日,春桃领着皇后的旨意前去东宫帮忙,自然见过相貌出众,令人过目难忘的傅知雪。 “傅奉仪怎会来了秀芳殿?” 未等傅知雪回话,春桃眼尖,一眼捕捉到傅知雪手心的伤口,血迹斑斑,滴落在地,看着触目惊心。 春桃忙不迭掏出手帕,上前缠住傅知雪手心的伤口,质问在场的小太监,“你在延春宫何处当值?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听到春桃称呼眼前的贵人为傅奉仪,脑袋瓜子犹如被大钟罩顶,直发懵! 不是崔良媛?! 春桃见小太监眼珠子愣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发什么愣?!若不如实招来,定要皇后娘娘治你的罪!” 小太监立即回神,哪里还有先前嚣张跋扈的气焰,早就吓个半死,在春桃的叱喝下,当即往地上一跪,也不敢说出实情,只模棱两可交代太子妃派人送玉雕摆件一事。 “回春桃姑姑的话,误会都是误会,太子妃娘娘派崔良媛来送玉雕摆件,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这位傅奉仪。” 小太监嘴快,不给傅知雪解释机会,飞快说了事情原委,声称撞见傅知雪故意摔了装贡果的盘子,傅知雪非不承认芸芸。 傅知雪深知后宫吃人,皇后与太子妃是一家人,即便她受了委屈,皇后也不会替她一个妾氏撑腰。 因此,当春桃与她对峙时,她只当自己懵懂不知,睫毛一颤,泫然欲泣,呜咽着替自己辩解。 “春桃姑姑,崔姐姐临时腹痛,我替崔姐姐跑一趟延春宫,此乃太子妃娘娘吩咐的事,我等定然要办妥,然而我在秀芳殿等了半天不见人过来,也不敢随处走动,肚子饿了……实在忍不住去拿贡果吃,想来菩萨也不会怪罪于我,没想到右手失了力气,不小心摔碎盘子,公公非诬赖我故意摔盘子……” “春桃姑姑,我区区一个九品奉仪,饶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不敬皇后不敬太子妃不敬菩萨。” 春桃不动声色打量傅知雪,仔细确认,“傅奉仪所说的崔姐姐可是崔良媛?” 傅奉仪抬手擦拭眼角溢出来的泪水,轻轻颔首,“正是崔良媛。” 春桃心里咯噔一声,她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入宫二十年,岂会不知小太监嘴里的弯弯绕绕。 坏了,太子妃找茬崔玲儿,崔玲儿吃坏了肚子,托傅知雪帮忙跑一趟延春宫。 太子妃不该在秀芳殿算计太子殿下的妾氏,此事办得好,皇后不会计较,偏偏眼前这位相貌极其出众的傅奉仪不是蠢的,宁愿把事情闹大担惩罚。 尚且不知崔玲儿是真的吃坏肚子还是假的,今日这事若不好好处理,定会惹来麻烦。 事不宜迟,春桃立即赶回延春宫上报。 “你且跟我去皇后娘娘跟前领罚!” 春桃亲自把人带出了秀芳殿,又领着傅知雪回了延春宫,先把傅知雪安置在一处偏厅。 “傅奉仪且在此等候片刻,奴婢去向娘娘禀告一声。” 傅知雪连忙谢过对方,“有劳春桃姑姑。” 待春桃出了偏厅,傅知雪脸色倏地转冷,落座到凳子上。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章 春桃疾步奔向寝殿,把此事禀告给薛芙梨。 薛芙梨脸色不虞,放下手中翻阅的经书,“莞儿荒唐,崔玲儿可是崔大人的堂妹,本宫还指望崔大人帮忙查清失火案,她倒好,这节骨眼上给本宫拖后腿!” “春桃,你亲自替本宫走一趟东宫——” “等等,这事千万不能让旁人知晓,这样,你叫膳房熬一碗补气的粥,你亲自送过去。” 就算被人撞见,也不会胡乱碎嘴,只会夸皇后娘娘体恤太子妃。 薛芙梨又叫春桃拿了些金瓜子和药膏,“你好好敲打一番傅奉仪,提醒她有些话不要乱说。” 春桃颔首,“娘娘放心,奴婢知晓如何做。” 春杏把金瓜子和药膏递给春桃,之后走到薛芙梨身边,忧心忡忡道:“主子,太子妃毕竟是太后娘家的人,你帮着那位傅奉仪,太子妃那里会不会与你生嫌隙?” “无妨,本宫在世一日,她便不敢对我不敬。”薛芙梨无奈叹气,“只是这孩子做事手脚不干净,又妒心重,若不是看在太后和阮尚书的面子上,本宫岂会容她?” 当今吏部尚书阮临浦乃太后的族弟,阮氏一族满门贵胄,连皇上都要礼让阮氏三分。 阮菀太过看重元祁,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皇后的息事宁人,傅知雪不无意外,今日这事,她虽然伤了手,但着实不亏。 不仅替崔玲儿挡了一劫,有助于更进一步的结交,还得了皇后的赏银,更关键一点,阮氏会安分一段时日,她能少受一些磋磨。 回去途中,一切顺利。 傅知雪回来时,雪芝已回了绣坊。 薛环身边的婢女芽儿侯在北苑,马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奉仪您总算回来了,小的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小的不敢去麻烦何公公,不得已去求了薛良媛。” 与马四的着急担心相比,莲叶就敷衍许多,潦草关心了几句。 傅知雪把右手藏在袖子里,旁人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 她笑着解释,“碰巧皇后娘娘要送东西给太子妃,叮嘱我多等片刻,芽儿,麻烦替我谢过薛姐姐,我一切安好。” 傅知雪还把皇后赏赐的糕点分了一小半托芽儿带回去。 芽儿见傅知雪一切如常,便拎着糕点放心离开。 余下的糕点傅知雪留了一小半给崔玲儿,剩下的给马四与莲叶分掉。 人散了后,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粘在身上湿答答的。 傅知雪吩咐莲叶给她备水洗漱,莲叶此刻才注意到傅知雪右手裹着帕子,隐约还有点点血迹渗透出来。 “奉仪,你的手磕着了?” “不小心划了一下桌角,不碍事,不碰水过几天就好了。” 莲叶见傅知雪的态度漫不经心,遂也没当回事,还算用心伺候傅知雪洗漱。 来回折腾了半日,傅知雪身心疲惫,当晚早早入睡。 翌日早起,朝霞殿那边传话过来,太子妃体谅众人做绣活辛苦,免去半月的早晚点卯。 阮氏出于何种目的免掉众人的请安,傅知雪懒得去猜,不用按时点卯,她求之不得呢,不然还得虚与委蛇。 一改前几日的颓唐,傅知雪心情愉悦用了一顿早膳。 早膳后不久,崔玲儿主仆登门拜访。 傅知雪一见崔玲儿满面愁容的模样,便猜出一二,她打发莲叶雪芝等人去院子里玩会儿,她和崔玲儿闲聊几句。 果不其然,崔玲儿一开口就说重要点,“昨日傅奉仪是不是受了委屈?” 啧啧,这宫里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蠢的。 傅知雪不想把事情闹大,语焉不详道:“崔姐姐多虑了,我没有受到委屈,就是宫人办事不利索,拖延了一会儿。” 表情必须拿捏到位,既要透露她有苦衷,又要表现她的确受了委屈。 崔玲儿眼也不眨瞧着傅知雪,把她欲说还休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气炸了。 拖延? 一来一回也就半个时辰的事,偏偏到宫门下钥后才把人送回来! 崔玲儿不傻,阮莞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趁着太子哥哥不在,故意欺压自己。 “都怪我,我不该麻烦傅妹妹去延春宫,你若不是被那些刁奴磋磨,春桃姑姑怎会亲自送你回来?” 崔玲儿拽紧手中帕子,气呼呼道:“我知道傅妹妹担心什么,你怕我去找太子妃算账是不是?” “你放心,此次你替我受了委屈,吃一亏长一智,我暂且忍她些时日,待太子哥哥回来,我定要去告状!” 太子哥哥。 崔玲儿对萧元祁的称呼令傅知雪一喜,由此可见,他们二人定是自幼相识,如此便能理解阮氏为何设计针对崔玲儿。 朝霞殿。 海棠得了庆阳殿的消息便急匆匆回来禀告给阮菀,“娘娘,崔良媛与傅奉仪交好,娘娘不担心她们结党营私?” 阮菀饮着牛乳,闻言冷哼,“就说崔玲儿是个蠢的,傅知雪那容貌,一旦得了接近殿下的机会,哪里还会把她放在眼里?也不怕被人捷足先登就去交好。” 妙雪把备好的热帕子递过去,“娘娘,如果殿下回来,崔良媛告状怎么办?” 阮菀接过帕子仔细擦了擦嘴,“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有母后替我兜着。” 母凭子贵,昨夜春桃传达薛芙梨的话,叮嘱她心宽一些,多为腹中孩子着想,只言片语中也没有任何苛责。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章 何况还有皇祖母在背后撑腰,哪怕崔玲儿真的跑去告状,大不了她去皇祖母面前哭一哭。 再说了,殿下还要个把月才能回京,届时崔玲儿早把这事给忘了。 只可惜阮莞高兴得太早,不等崔玲儿有所行动,傅知雪先到萧炫面前告了一状。 第7章 第一次交锋 傅知雪右手心受伤,顺理成章推了刺绣的活,把任务交给雪芝。 皇后派人送的外伤膏药,她没用,防人之心不可无,夜里偷偷涂抹先前在太子府托人买的外伤药。 等莲叶睡着,她便又摸去了梅林。 几日未来,梅林依旧如初,枝叶张牙舞爪,夜里瞧着极其可怖。 今夜无月光,傅知雪把备好的蜡烛搁置进松软的土坑里,随后掏出火折子点上,微亮的烛光勉强照亮一隅,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她紧接着又拿出一刀金箔,盘腿席地而坐,开始叠元宝。 “多亏娘的保佑,我才能逃出一劫,娘,雪儿和你说啊,太子妃这人太偏执,没有容人的度量,将来不堪为一国之母。” “她能设计害一个崔良媛,还有千千万万个崔良媛呢,她还能把太子殿下的女人都赶尽杀绝吗?” “要我说,她妒心重就不该嫁入皇家,何不择一人终老。” “这次多亏我机灵,砸了装贡果的盘子,吓出躲藏在角落里的宫人,如若不然,他们肯定要关我一晚。” 梅树下黑袍女子喋喋不休的抱怨,萧炫在凉亭屋檐上听得一清二楚。 她胆子挺肥。 他嫌弃吵闹,出声打断她,“不守宫规,擅闯冷宫,对上位不敬,哪一条都能治你死罪。” 突如其来的冷嘲打断了傅知雪的吐槽。 她脊背一僵,忐忑不安地抬头,见到神出鬼没的萧炫端坐在凉亭屋檐上,她反而欣喜若狂,彻底松了口气。 她未曾听过萧炫说话,不熟悉他的嗓音,是他就行。 萧炫冷漠睥睨的眼神照旧令傅知雪招架不住,她头皮发麻,努力稳住心神,故意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她佯装继续叠元宝,“只要侍卫大哥不说出去,我就没事。” 萧炫倘若想要治她死罪,早在第一回 她夜闯梅林就出手了,何必等到此刻威胁吓唬她。 今夜他纡尊降贵与她搭话,委实出乎她的意料,她虽然故意说出以上那番话钓鱼,但并不能确定他这条鱼是否真的在这里。 没想到老天爷又帮了她。 侍卫大哥。 萧炫凝神撇过去,她低着头,还在捣鼓手中玩意,俨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还把他错认成巡夜的侍卫。 萧炫没表明身份,且穿着夜行衣,按照孙淮安的说辞,这位九品奉仪不受太子妃待见,平日里不与人结交,不然以他与元祁相似的长相,她应该有所察觉。 宫中女子,尊贵如太后,渺小到宫女,每人都有心眼子,否则岂能在吃人的宫里生存下来。 她或许知晓、猜测过他的身份,但为了明哲保身,故意佯装不知,也不无可能。 夜风拂过,带来女子身上清雅宜人的香气,不是后宫妃嫔惯用的熏香,而是桂子的香味,却又没那么甜腻。 萧炫收回视线,饮了一口葫芦里的琼浆玉液,“你我无缘无故,作甚攀亲戚?” 傅知雪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劲,萧炫搭腔就好,就怕他不搭腔! “侍卫大哥与小女在梅林相逢即是有缘,小女夜里偷摸祭拜家人,侍卫大哥借酒浇愁,你我皆受世事所困,道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也说得过去,况且小女得侍卫大哥庇护,未被告发,小女尊称您一声大哥是理所应当的。” 听听这溜须拍马的一段话,厚颜无耻程度不比朝中大臣差,萧炫若是年轻个十几岁,这通话术砸下来,绝对有所共鸣。 他扯了扯嘴角,“你倒是会说话。” 傅知雪直觉萧炫的评价不是赞扬,甚至可能是反讽,夜太黑,她昂首也看不清萧炫的神情。 她绝不能断了这良机,于是再接再厉道:“小女月例不多,勉强能出个酒钱,恳请侍卫大哥看在小女孤苦无依的份上,千万别告发我,小女有分寸,断不会打扰您。” 言外之意,您喝您的酒,她烧她的香。 打蛇随棍上。 这位傅奉仪确实机灵,知道与他攀交情。 萧炫低头瞥她,“你二两银子买了黄纸,还有空余出酒钱?” 他若没记错,九品奉仪月例只有三两银子,外加等量的瓜果茶叶,若没家中接济,想要在宫里过得如鱼得水,很难。 等待的间隙,傅知雪生怕惹怒他,见他抛下疑问,忍不住嘀咕他记性真好,“这您放心,没有现银,小女还有茶引饭票。” 萧炫沉默,他是帝王,岂能带头收受贿赂。 须臾,他转移话题,“你先前提到逃过一劫,是怎么回事?” 萧炫的主动提及令傅知雪吃惊,转念一想,事关他儿子家事,他总归要过问一番, 遂尽量不添油加醋地陈诉事实。 傅知雪掌心朝上,朝萧炫展示自己手心的疤痕,“瞧,若不是我那日机灵,说不定这会儿你就见不到我了。” 她的手小,手心纹路并不复杂,清晰明显,手中心的疤痕醒目刺眼,再要细看,她又迅速收了回去。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章 萧炫转身面朝她,把酒葫芦搁置一旁,“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手心伤口与逃过一劫有何干系?” 暗卫得了他的命令,一直暗中盯着傅知雪,并不会每日禀告她的动静,他也未曾听孙怀恩提起她出了什么事。 傅知雪如实交代,“太子妃交代崔姐姐办事,崔姐姐吃坏了肚子,请我走一趟延春宫,只是未料中了招。” “秀芳殿里无值守的宫人,本就透着古怪,与其被人莫名其妙栽赃,我不如主动出击。” “进宫之前,我便知后宫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萧炫不动声色打量她,倒不像撒谎。 她倒是不傻。 “你算准了皇后礼佛,且看在太子妃有孕的情况下,不会轻易打杀宫人,你便有恃无恐。” 帝王心深不可测,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 傅知雪不敢在萧炫面前装傻,她唯一的优势便是真诚,宫里发生的一切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她拨弄着地上的枯枝,“我是被逼无奈,打碎了摆件,若皇后娘娘较真,我便主动求罚,自愿打扫秀芳殿,退一万步,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后也会令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炫一针见血指出,“皇后那关你过了,可你得罪了太子妃。” 傅知雪皱眉,转瞬又撇嘴一笑,“得不得罪又如何,自打我入了太子府,就不受太子妃的待见,也是,自古以来哪有正妻愿意待见丈夫的妾氏。” “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正妻、妾氏。 许是这几个字眼触动了萧炫潜藏的心思,令他怔住。 傅知雪被萧炫冷不丁抛来的眼神吓了一跳,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等着即将到来的炸雷,忽然天转晴。 萧炫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如果当时没有宫人藏在一旁,你又该如何化解?” “小命要紧,我又不敢放火烧秀芳殿,大不了被关一晚上呗。” “侍卫大哥,这些话我原本只能闷在肚子里,现如今说出去,心里松快多了。” 傅知雪便把元宝藏在土坑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 萧炫噎住,还以为她有什么对策,转念一想,也对,她一个九品奉仪手无寸铁,真的被人关在秀芳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我不会把你的秘密透露出去?” 傅知雪笃定地盯着萧炫,狡黠一笑,“你不会,不然庆阳殿的狗洞早就被人填补上。” 说完也不给萧炫反应,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走了,回见。” 回见? 萧炫目送她跑远,无语凝噎,小丫头片子得寸进尺。 回到乾宁殿,萧炫把负责盯人的暗卫招来。 一刻钟后,暗卫冷一把来龙去脉,甚至傅知雪右手心划伤的事也禀报了上去。 孙怀恩老奸巨猾,见萧炫又开始过问傅知雪,定是二人在梅林又遇见了,或者搭上了话。 他给萧炫斟茶,适时添几句,“说来也巧,傅奉仪告假那日,薛环承宠,后被晋升为良媛,薛良媛如今风头正盛,前俩日还与崔良媛发生了争执……” 萧炫盘着手里的珠串,后宫妃嫔争风吃醋,互相陷害之事数不胜数。 阮氏设计敲打太子的妾氏,无可厚非,偏偏傅知雪误打误撞替了崔玲儿的祸事。 前朝与后宫本就存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妃争宠全凭各自本事,品阶低下的妃嫔即使受了委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家族显赫的高位妃子等闲人压根不敢随意欺负。 多年伺候帝王,萧炫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眼神,孙怀恩便能即刻领会其意。 太子妃设计崔玲儿一事,可大可小,如今又涉及到傅知雪,端看萧炫插不插手。 暗卫离开后,孙怀恩问道:“皇上,可要老奴告之一下崔大人?” “你以为呢?”萧炫瞪了一眼揣摩他心意的孙怀恩,“涉及太子女眷,崔昊不会偏帮崔玲儿,不过阮尚书教女无方,着实不配他吏部尚书的头衔。” 孙怀恩连忙跪地,吓得大气不敢出。 第8章 自知之明 翌日早朝,萧炫一连罢免了好几个两江地区把持盐运的贪腐官员。 这些人本就是蛀虫,年初被人上奏弹劾,萧炫一直按着不表态,今日雷霆手段令一众文武官员措手不及。 下朝后,有官员向吏部尚书阮临浦探询,“阮大人今日之前可知晓皇上会革职查办那几位?” 七名官员里,有一人来自王家,还有两人出自阮家旁系。 阮临浦老谋深算,把问题抛回去,“姜大人该去问御史台。” 对方吃瘪也不恼,忙陪着笑脸寒暄了几句,随后灰溜溜地走了。 待人走远,阮辰安从武官队列中走出来,阮临浦瞥过去,阮辰安脚步一顿,转身去找同僚。 晚间下值回到阮府,父子俩径直去了书房议事。 阮辰安武举人出身,现任军器监少丞,正七品的官职,“父亲,皇上今早之举,可是有什么异动?” 阮临浦捏着金针,拨了拨烛芯,烛光瞬间亮堂了许多。 “不用多虑,御史台年初上奏弹劾,皇上定会派人仔细彻查一番,太子殿下如今在南边办事,想必传递了消息回京。”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章 萧元祁南下办差,对外宣称是治理越州水患,实则真实目的,只有当事人知晓。 阮辰安做事不如阮临浦老练,“我还在想是不是崔昊查到——” “辰安,谨言慎行!”阮临浦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长子,“阮氏一族盛宠多年,出几个败类实属正常,千万别自乱阵脚。” 阮辰安被阮临浦一敲打,顿时不再慌乱,也是,再怎么说,他们有太后庇佑,只要不出大纰漏,皇上不会针对阮家。 乾宁殿。 孙怀恩递了一杯茶过来,“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派人送了宵夜过来,可要人送进来?” 前朝的消息传得太快,后宫高位妃嫔已然知晓皇上早朝时的动作。 王贵妃正值盛年,颜色犹在,自打皇上冷落了后宫诸人,她便把身边得力的大宫女推出来,妄图攀得盛宠。 这也不是第一次派人来送宵夜了。 萧炫一听便明了,若是王莹派的是小太监,孙怀恩不会提及叫人送进来。 “老奸巨猾的东西。”萧炫抬眸瞪了一眼孙怀恩,“夜宵端进来,人撵走。” 得了萧炫的旨意,孙怀恩嘴里告饶,一溜烟地退了出去。 夜宵很快被呈上来,萧炫睨了一眼,补肾的参汤,便打发孙怀恩拿走。 傅知雪不知昨日发生的事,今日是重阳节,宫外相国寺有斋会。 萧元祁南下办差,阮氏陪同皇后去相国寺礼佛,随行的还有一众妃嫔。 傅知雪等人资格不够,自然无缘出宫,阮氏吩咐她们去抄写佛经。 书艺局里抄写佛经的人众多,傅知雪与薛环同行。 傅知雪注意到薛环面色苍白,忙低声询问,“薛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薛环不自在一笑,“昨夜没睡好,精力不济,傅妹妹替我遮掩一二。” 傅知雪若有所思,笑着应下。 三日后,薛良媛去向阮氏请安时晕倒,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还未满一月,叮嘱务必不能操劳过度。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未料到薛环仅承宠一次就有了身孕,而且还在阮氏眼皮子底下! 昔日阮氏未嫁入东宫前,萧元祁曾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宫女,虽未给名分,但毕竟自小随伺萧元祁左右,身份不同常人。 阮氏嫁进东宫不过半月,便找茬把人弄出了宫,萧元祁并未插手过问此事。 在萧元祁有意无意的放权下,阮氏逐渐掌握太子府后宅管事大权。 早在薛环承宠第二日,阮氏便着人送去了‘滋补’的汤药,竟然还是出了岔子。 此刻,阮菀恨得睚眦欲裂,奈何在众人面前不能表露出来,事与愿违地给了打赏,还笑盈盈表示,要给殿下送信报喜。 待一众人等退下后,阮菀砸了几个花瓶,要不是曹嬷嬷拦着,这一屋子的摆设都要遭殃。 “哎哟喂,我的娘娘!您千万别与薛良媛置气,您肚子里的才是嫡出,再说了她拢共还未满一月身孕,女子怀胎十月产子,日子且长着呢。” 大宫女海棠连忙吩咐人来打扫屋子,秒雪与曹嬷嬷一左一右搀扶阮菀,把人送回东暖阁。 阮菀卧倒榻上,气咻咻地骂道:“薛环这小贱人,她就是故意的!就等着请安时摊牌,料定本宫不敢轻易动她!” “嬷嬷说得对,日子还长着呢,且走且看,先晾一晾她,这节骨眼上暂不动她。” 东宫她做主,薛环想要坐稳这一胎,须得经过她的首肯,宫里腌臜法子多的是,还怕收拾不了一个良媛? 况且她自己还怀着身孕,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千万不能因为薛良媛一事影响自己。 此事传到皇后与太后那里,二人皆送来了赏赐。 回到庆阳殿北苑,傅知雪亲自挑了一件观赏性的花瓶,午后领着莲叶去万华苑贺喜。 薛环见傅知雪亲自过来,忙起身要迎。 傅知雪忙疾步奔至长塌旁,“薛姐姐快别起,妹妹过来便是,你仔细身子要紧。” 薛环一把握着傅知雪的手,示意贴身伺候的宫女芽儿领着莲叶离开。 待二人离去,薛环感慨道:“她们跟红顶白,生怕被那位责罚,只派人送来了贺礼,还是你胆子大,亲自过来探望我。” 许是怀了身孕,薛环的手温比平常热,傅知雪反手轻轻握了握,又替她掖好盖着的被褥。 “姐姐哪里的话,平日姐姐待知雪亲如姐妹,好吃的好玩的不忘分给妹妹,再说多一个人替皇家开枝散叶,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都给了丰厚赏赐,太子妃娘娘岂会不开心呢。” 一席话把阮氏架在火上烤,即使隔墙有耳,传到阮氏耳里,阮氏也挑不出错,否则就是与皇家为敌。 薛环得了傅知雪话里的暗示,当即不再谈及此事,转而说起其他。 第二日阮氏免了薛环早晚请安点卯,又送来不少名贵滋补药材。 薛环直接令人登记在册,压根不敢乱碰。 傅知雪不常去薛环那里,以免被阮氏借题发挥,她有次过去吸了吸鼻子,觉得屋子里的熏香不好闻。 薛环惯爱用香,听她提点,脸色顿时煞白,当即叫人把香炉挪了出去。 太子妾氏何其多,就算阮氏大度不出手,旁人呢?人皆有嫉妒之心,后宫里的女人心胸狭隘者更甚。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章 前世,傅知雪承宠一次,并未怀孕。 薛环顺利怀上子嗣,应是对方的造化,她与薛环交好,本就是借机与阮氏打擂台。 当夜,傅知雪悄无声息摸去了梅林。 原不指望能再次遇见萧炫,她只想探一探狗洞还在不在,她上次大言不惭说大话,心里却后怕,万一萧炫派人堵了狗洞呢。 万幸,狗洞还在! 来梅林的一路都与先前并无不同,可见她这一步棋走对了。 萧炫不一定是置之不理,十有八九对她的出现未放在心上,抑或是叫人暗中盯着她。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她也算在萧炫跟前刷了脸。 傅知雪站在梅树下,仰首环顾四周,须臾目光一顿,凉亭屋檐上,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人举着酒葫芦,不时饮几口。 她掐算的时辰还挺准,亥时一刻他必在。 说好的,他饮他的酒,她烧她的香,互不干涉。 故她蹲下来,先把上次埋在土坑里的元宝挖出来,掏出火折子点燃,口中念念有词。 “娘,最近手头不宽裕,待下月发了银子,我再多烧些元宝。” 一鼓作气祭拜完毕,傅知雪又把土坑回填平整,拍掉手中浮尘,抬脚就走。 “来都来了,作甚装作看不见人。” 凉薄冷嘲的嗓音骤然响起,傅知雪心下一松,撇嘴回道:“侍卫大哥误会了,我怕惹您嫌弃。” 萧炫瞥了她一眼,她今晚照旧一身黑袍,为了掩人耳目,还把脸给涂黑了,只余豆大的眼珠来回转悠。 “你不怕被人告发你与侍卫梅林幽会,不守妇道?”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傅知雪心弦一紧,他又在试探她。 她立即辩驳,“侍卫大哥你错了,世人惯会以色看人,我不过与你萍水相逢在此,你我之间清白无辜,我不贪你的财也不贪你的色,你也知我是太子的妾氏,只要你脑子不犯浑,断不会碰我半根毫毛,断送大好的前途。” “再者,深宫寂寥,我找不到能说真心话的人,你我之间无利益瓜葛,我说给你听也无妨。” 萧炫被她的一番剖白逗笑,他竟未看出来,她倒是个胆大的,不按常规做事。 他故意逗她,“你怎知你自己未来不会晋升?”毕竟她的相貌出挑,元祁不会拒之门外。 傅知雪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且走且瞧,若是我有大造化,将来定许你功名利禄,也不枉你帮我隐瞒一场。” 许他功名利禄? 萧炫挑眉,并未把她的话当回事,继续问她,“你为何不求我送你出宫?” 傅知雪故作沉思,半晌开口,“我手无缚鸡之力,即便出了宫,侥幸弄到假身份,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 “不是我自夸自吹,以我的容貌,若无人看护,指不定就被京里的纨绔给撸到后院欺负了。” “宫里日子虽然不好过,但太子殿下一日未归,我便能多活一日。” 重生回来那日,她也筹谋过若是不报仇了,找个机会逃离太子府逃出京。 奈何即便她把脸上弄脏污,抑或是假扮成男子,但明眼人轻易就能识破,毕竟男女走路姿势不同。 萧炫眸光一亮,不禁高看一眼这丫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第9章 打压 萧炫夸了她有自知之明后便不再搭理她,继续喝闷酒去了。 傅知雪还想与他唠嗑几句,又怕操之过急被萧炫瞧出点什么,于是向他挥挥手,便主动告辞走了。 距离年底萧元祁回京之前,还有三月有余,她有的是机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得一步步来,时机成熟了自然水到渠成。 三日后,东宫女眷献给皇后的百鸟朝凤裙缝制好了。 阮氏指派虞奉仪、刘奉仪、宋奉仪以及傅知雪一同送去司衣司,交由司衣司完成镶嵌珠串最后一道工序。 裙子搁在箱笼里,由小太监们抬着,傅知雪四人无需做体力活,只需护送监督。 虞奉仪三人自打搬去了万华苑,终日与昭训、良媛等人结交,早已看不上傅知雪,三人兀自走在前头窃窃私语,也不搭理傅知雪。 傅知雪有眼力见,低眉顺眼跟在小太监们身后,她心中盼着一切顺利,不要半路出幺蛾子。 司衣司靠近御花园太液池左侧,一行四人顺利把箱笼递交到柳司衣手中,柳司衣还给她们四人另派了活计,分别去尚功局下设的四司取物件。 傅知雪分配到去司珍司取一盒海螺珠。 司珍司距离尚服局有段距离,来回一趟要两刻钟,傅知雪接过柳司衣的令牌便疾步出了司衣司的大门。 待傅知雪千辛万苦从司珍司取来海螺珠,柳司衣轻声一叹,拿出一颗珠子递给她,让她仔细观察。 “傅奉仪,这不是海螺珠,此乃砗磲,砗磲珠子暗淡无光泽,海螺珠颜色鲜亮,劳烦傅奉仪再跑一趟司珍司。” 傅知雪摸了摸手心的珠子,珠子表面粗糙,确实如柳司衣所说。 她也不辩驳,把珠子重新收进盒子里,“怪我没仔细问清楚,烦请柳司衣稍后片刻,我去去就来。” 柳司衣四十来岁,荣长脸,不苟言笑,挥手示意傅知雪速去速回。 出了司衣司,傅知雪脸上笑容一收,真难为阮氏如此惦记她,不厌其烦磋磨她。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章 此时已过了膳时,傅知雪饥肠辘辘,她咬牙忍住,加快步伐奔向司珍司,怎知半道遇到了在太液池闲逛的王贵妃,未等她下跪行礼,有宫人先一步开口叱喝。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见了贵妃娘娘还不速速下跪行礼?!” 傅知雪心下一慌,当即跪地磕头求饶,“回禀贵妃娘娘,妾身是太子殿下的奉仪,妾身忙着赶去司珍司取东西,一时冲撞了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听到对方的自称,王莹低头朝对方望去,见到对方那张芙蓉面,眸光一顿,吃了一惊,后宫何时有这等绝色佳人?! 王莹这几日心情不爽,一连几日送夜宵都被皇上拒绝,她正愁找不到地方撒气。 太子殿下的奉仪品阶再低也不该沦落到跑司珍司取东西,稍微用脑子想一想,便能猜出此人貌美被太子妃嫉妒,被找茬了。 王莹啧啧几声,抬手用帕子捂住鼻子,“堂堂奉仪衣冠不整,竟然在御花园里跑来跑去,一身汗味成何体统?” “来人——”王莹指了指不远处的太液池,“带这位奉仪去池边洗一洗。” 傅知雪眼神倏地转冷,洗什么?!分明是要她的命! 她立即磕头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妾身不是故意——” 远处的孙怀恩听到动静循声过来,撞见王贵妃在训斥人,还以为是哪个倒霉的宫人冲撞了贵妃,定睛一瞧,差点吓坏了。 乖乖,傅奉仪! 就冲皇上对这位傅奉仪模棱两可的态度,孙怀恩今日也断不能令傅奉仪遭殃。 孙怀恩佛尘一甩,领着身后的小太监们过去,“唉哟,老奴给贵妃娘娘问安,娘娘怎的在此?” 王莹见到萧炫身边的大监,当即收敛怒容,挥手示意宫人暂停,朝孙怀恩绽放笑颜,“孙公公,皇上可在附近?” 傅知雪心里一颤,孙公公? 傅知雪不认识孙怀恩,听到王贵妃对他的称呼,她醍醐灌顶,猜想这位孙公公地位不低,十有八九便是御前的大监,再仔细琢磨一番王贵妃的话。 她心里猛地一咯噔,这位孙公公看在萧炫的面子上出手帮她! 也就是说萧炫与她在梅林‘幽会’的事,这位孙公公知道! 傅知雪心里狂喜,也不枉她想方设法在萧炫面前装疯卖傻,使出浑身本事勾搭。 这回,她在他跟前算是过了明路。 傅知雪面上惊恐,心里则吃了定心丸。 孙怀恩轻飘飘打量一眼跪着的傅知雪,旋即收回视线,“皇上在太后那里,老奴正有急事禀报。” 穿过此处石桥,右前方便是宝慈宫。 王莹倒是没猜到背后的弯弯绕绕,一听到萧炫在宝慈宫,忙丢下傅知雪,找借口先行一步离开。 这次暂且放过对方,也好彰显自己贤良大度,否则传到皇上耳里就不好了。 王贵妃一走,傅知雪有眼力见,飞快起身朝孙怀恩行礼道谢,“妾身谢过大监的救命之恩。” 孙怀恩也没和傅知雪多说,只嗯了一声,便令她早些回去。 傅知雪眼珠一转,见缝插针捧起手中的珠宝盒,讲明缘由,声称还要再去一趟司珍司取海螺珠。 孙怀恩瞄了一眼盒子里的砗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宫里惩治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想要不着痕迹累死一个人很容易。 他当即接过盒子,“柳司衣糊涂,奉仪品阶再低也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她的品阶岂能与奉仪的品阶相提并论?” “傅奉仪你且先行回去,此事老奴找人去办。” 傅知雪面露纠结,“太子妃娘娘吩咐妾身办的事,妾身若躲懒办不好……” “无妨。”孙怀恩闻言举着盒子朝乾宁殿方向拜了拜,“老奴会如实禀告皇上,皇上最憎恶宫人偷奸耍滑。” 得了孙怀恩的说辞,傅知雪自然顺着台阶下。 这一幕被有心人撞见,传到了皇后耳里。 薛芙梨仔细盘问了来龙去脉,轻声一叹,“自古以来,相貌优胜者皆比寻常人有优势,孙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人老成精,他呀,谁也不得罪,与人为善,旁人定会念他的好。” 大宫女春杏问道:“娘娘,那孙公公就不怕被皇上责骂?” 傅知雪是东宫的人,孙怀恩是御前的人,按理说此事不该归孙怀恩管。 薛芙梨掀起茶盖,抿了一口香茗,“呵,皇上哪有闲工夫管这些芝麻小事?他的心里装着朝政,装着天下百姓。” 即便知晓,左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春杏又问,“娘娘,可要奴婢派人去提醒太子妃一二?” 一而再再而三磋磨那位傅奉仪,这次还撞到了孙怀恩跟前,保不齐下次会闹到太后那里。 薛芙梨摆手拒绝,“本宫上次已经提醒过莞儿一次,若是再去,那孩子会心生厌烦,这宫里的女人若是想往上爬,旁人护不了一辈子,得靠自己撑,打压旁人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薛芙梨有私心,事不过三,倘若再有下一次,傅知雪还能侥幸逃脱阮菀的磋磨,她便去见一见对方。 这宫里不缺机灵耍心机之人,缺少韬光养晦的人。 当夜,傅知雪又去了梅林。 今夜萧炫比她晚来,她装深沉装了好久,他才姗姗来迟。 她的沉默寡言惹来他的频频侧目,“作甚故作深沉?今日发生了何事?”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7章 傅知雪仰首问他,“侍卫大哥,你与皇上身边的孙大监关系熟稔否?” 萧炫清楚今日发生的事,孙怀恩早就私下里禀告了这事。 王莹掐尖要强,在宫里作威作福不是一日两日,萧炫看在她育有一子的份上,甚少责罚过她。 如若今日未遇到孙怀恩,依她的伶俐劲,想必也能脱困。 “为何如此问?”他想听一听她能胡诌出什么来。 傅知雪说起今日发生的事,一板一眼,也没添油加醋。 “或许是我多虑,每次出去替太子妃办事,总会倒霉遇上麻烦事,看来以后得尽量待在东宫里。” 萧炫深深打量她几眼,“你心里在吐槽什么?” 傅知雪翻了一个白眼,轻声一叹,“果真瞒不住你的眼,哎,我就觉得后宫妃嫔无事生非,总爱拿身份压人,以大欺小,皇上养着她们,她们不和睦共处,偏偏要落井下石,恨不能独占恩宠。” “没劲透了,一个个这么能耐,该送她们去边疆战场杀敌!” 萧炫怔住,她的观点常常与众不同、出人意表,令人匪夷所思。 傅知雪见萧炫没驳斥她的看法,便得寸进尺继续说道:“宫里的女人真可悲,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期盼圣上的恩宠,无所事事便引来纷争,若我是圣上,便找点事情给她们做,总不能白吃白喝养着。” 萧炫出声打断她的诋毁,“她们倒也没有白吃白喝,为皇家开枝散叶,重大节庆时还会抄写佛经——” 饮了一口酒,萧炫眺望远处的宫殿,“二十年前辽东一战,皇后还率领后宫众人给边疆将士缝制寒衣,如今天下太平,她们自然无所事事。” 傅知雪暗道一声糟了,她上眼药上得太起劲,惹来萧炫的反感了! 第10章 反击第一步 这下可把萧炫得罪狠了。 傅知雪后悔不已,她当他的面批评诋毁他的女人,等同于在诋毁他,骂他失职。 堂堂帝王连后宫妃嫔管理不好,如何统治江山? 她还是太冲动了,不够深思熟虑,若是因为自己的嘴碎,明日狗洞被堵上,她所有的努力都得前功尽弃。 傅知雪能屈能伸,立马顺着萧炫的台阶下,改口道:“侍卫大哥说得极是,适才是我狭隘了,我自个碰壁受气,便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不好不好。” 萧炫懒得点破她的虚与委蛇,不管她出于私心抑或是其他,她敢于突破世俗礼教,指出后宫的弊端,总比朝堂里那些迂腐的大臣好。 ———— 转眼迎来皇后生辰,这一日宫里热闹非凡,宴席设在披香殿,朝中五品及五品以上官员可协同女眷一起赴席。 据说太后还着人安排了京城有名的戏班进宫唱大戏,要唱上一天呢。 东宫能够出席的名额有限,薛环与崔玲儿等七名良媛也得了资格赴宴,且因薛环有了身孕,她的座位仅次于阮氏。 太子殿下南下办差,东宫女眷双喜,又携手绣了百鸟朝凤裙恭贺皇后生辰,引来诸多夸赞,还得了不少赏赐。 薛环初次出席如此隆重场合,不免小心翼翼,全然没了在万华苑挥金如土时的霸气。 阮氏瞧不起她的小家子气,趁机讽刺了她几句,她权当耳旁风放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太后与皇上先后离席,众人可以放松交谈之际,阮氏阴恻恻的嗓音冷不丁地在她耳畔响起。 “薛良媛,本宫问你,殿下办差回京,你认为万华苑里谁会最先受宠?崔玲儿么?” 薛环笑容一僵,东宫一众美人里容貌最出色的自然是傅知雪,当初若不是傅知雪着了寒凉,她也不会被殿下点中。 阮氏这是想要离间她与傅知雪!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阮氏一走,东宫的宫人也跟着躲懒。 傅知雪品阶低下,无缘出席此等场合,她打发莲叶去找相熟的宫女玩,声称头疼要早些卧床休息,莲叶不疑有他,兴匆匆地走了。 一刻钟后,傅知雪钻狗洞来梅林,把备好的重阳糕装进布袋里,小心翼翼挂到树梢上。 她还在系带子的布条上写了字,重阳安康。 “你在做什么?” 傅知雪被突然起来的质问吓了一跳,脚步踉跄,她眼疾手快扶住树干,扭头瞥向凉亭。 一身玄色大氅的萧炫歪坐在屋檐上,漫不经心地瞥着她。 傅知雪未料到萧炫早已在此,按理说今夜皇后生辰,宫里还有宴席,萧炫合该出席。 她转念一想,许是萧炫不爱听戏,提前退场也不无可能。 傅知雪重新站稳,伸手指了指挂在树干上的布袋,“上次重阳节忘记赠你重阳糕,今夜特地带来补上,侍卫大哥请放心,这是我亲手做的,艾草的汁液和着小麦粉,加了点蜂蜜,还算可口。” 还不是上次差点把他得罪,这回她特地带了吃食过来堵他的嘴。 提起吃食,萧炫还真的饿了,傍晚宴席他没什么胃口,陪一众妃嫔枯坐了会儿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萧炫不会收她的重阳糕,无事献殷勤,他怕着了道。 “东宫膳房苛刻你伙食了?” 傅知雪席地而坐,背靠梅树,手里拿着枯枝划拉地上的落叶,趁机给阮氏上眼药。 “虽未悲惨到饔飧不继的地步,但也差不离,一日三餐吃不饱,荤腥少,我自个弄个小厨房,馋时熬点汤。”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8章 饔飧不继? 萧炫散漫的心神一顿,小姑娘还会拽文,也是,她亲爹乃是县丞,幼时多少读过书。 “听说今晚宫里唱大戏,可惜我身份低微没资格出席,要不然怎么着也能饱餐一顿。” 萧炫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唱戏有什么好听的,不过都是陈词滥调。” 傅知雪故意反驳他,“陈词滥调也好,泛善可陈也罢,总归比闷在东宫里好。” 萧炫没接话,似乎没认真听,也或许是觉得她的话可笑。 傅知雪猜不到堂堂帝王为何如此酗酒,每次见他,他都在饮酒,大抵是睹物思人,思念他已逝的爱妃吧。 她起身近前几步,在凉亭台阶上坐下,“侍卫大哥,小酌怡情,大饮伤身,你如此酗酒,不怕被上峰责罚?” 萧炫横眉冷对,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的头顶,“我就是上峰,谁敢责罚?” 傅知雪噎住,对对对,他是皇上,谁敢罚他。 唱戏得唱全,她提醒他,“若是被圣上知晓,定会怪罪你巡夜偷懒,严重的话说不定会革职查办。” 萧炫冷笑,“你今日没被太子妃找茬,竟有闲心问起我了。” 提及阮氏,傅知雪继续在萧炫跟前上眼药,“啧,我都习惯了,谁让她是太子妃,我小小一个奉仪,岂能斗得过她。” “不过说句大不敬的,太子妃度量太小,她既怀有身孕,就得安生养胎,戒妒戒怒。” 萧炫不止一次听她埋怨阮氏度量小,稀奇的是他也不觉得厌烦,只觉得这丫头太聒噪。 王莹再跋扈也不敢当面向他抱怨,只会背地里耍小性子,他不搭理她时,王莹便拿元翀来当说客。 薛芙梨就更不用说了,自他们成婚至今,薛芙梨未曾诋毁过他的妃嫔,除非妃嫔犯了事,她才会严词教训。 “你不妨建议她向皇后看齐。” 傅知雪一愣,萧炫这话她不好接,她怎么听出他似乎不满皇后,若是如此,倒也能说通今夜他来了梅林,没有陪皇后听戏。 萧炫是帝王,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他可以薄情,偏偏专情葬在梅树下的爱妃,当真世上少有。 “我倒是想,可我不敢,只能在背后说一说,要我说太子妃既然入了皇家大门,就该遵循皇家的规矩,何必又当又立。” 这话委实大逆不道。 仗着萧炫身份不点破,傅知雪大言不惭,也不怕被萧炫训斥,她看出来了,萧炫若是寻常帝王,断不会在冷宫梅林酗酒。 显然,萧炫也是位不安分守己的,九五之尊的光环把他高高架在天上,私底下他与常人无异,喜怒哀乐,冷暖自知。 “侍卫大哥,你若方便,下回能否给我带一份京城小报?我终日闷在东宫太过无聊,倘若你不嫌弃,还请收下这份茶引。” 茶引。 萧炫心神一动,从屋檐下跃下。 时下交引铺面各地皆有,傅知雪递过来的这份茶引面值不高,属于最低廉的那一列,可对于宫妃来说,已然不低。 傅知雪不敢上前,他个子高,玄色大氅衬得他越发冷冽迫人。 先前他居高临下,她再怕他还能壮着胆子,如今面对面,她怕自己忍不住腿软跪他。 她见萧炫犹豫,忙解释,“我入京前,从青州一行商手里花低价购入,听说淮山白茶是贡茶,想来如今行情不低,你转手定然有赚。” 萧炫伸手接了过来,拇指仔细摸了摸边角,纸张质感皆不对。 萧炫见过各大盐引,按兵不动,“你贿赂我?” 傅知雪一脸惊吓,忙摆手,“你可别胡诌!我是想着,我如今入了东宫,用不着去兑换茶引,索性顺水推舟做人情,你我之间互不亏欠,方能安生保命。” 说得不无道理。 萧炫暂且收下。 梅林里的落叶又厚了一层,看着未惊起任何涟漪,实则昭告冬日已至。 傅知雪告辞离开,两次三番被阮氏设计,她再不反击就晚了。 她抛出来的假茶引便是敲开巍峨皇权的第一块青砖。 第11章 茶引 翌日早朝后,萧炫留下户部、刑部以及大理寺等十几名官员问话。 年关将至,百官迎来年终考核,未被点到的官员忐忑不安,众人对近一年的政绩各自心里有数,为大周百姓做了多少实事,真假参半。 百官们去了值所互相打听,都探听不出有用的消息,他们苦熬大半日,望眼欲穿。 直至傍晚,户部、刑部两位尚书才出了乾宁殿,据说大理寺的还未出来,可能要轮候到夜里。 有心人想打听几句,只见两位尚书摇了摇头,只道一句日常事务,仅此而已。 上峰们把嘴捂得实紧,下面的官员愁得掉发。 啧,每逢过了重阳,<a href="" target="_blank">官场日子便不好过。 暗卫把百官们的反应据实禀告给萧炫,萧炫要的就是这效果,百官拧成一股绳纵然对江山社稷有利,但也要分情况。 他把大理寺其他官员晾在偏殿里,吩咐孙怀恩把崔昊单独叫到北书房。 大理寺主管大周财政监察之权,崔昊是萧炫一路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帝王直系。 北书房。 “崔大人请用茶。”孙怀恩打发伺候的宫人退下,亲自给崔昊斟茶,之后便静气凝神,侯在一旁。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9章 崔昊谢过孙怀恩,他等得太久,确实口渴之极。 萧炫等崔昊饮完一杯茶,示意他站近一些,点了点桌案上的两份茶引,“崔卿,你先辨一辨真假。” 崔昊近前,拿起两份茶引仔细辨别。 须臾,他把左手上的茶引对着烛火凑近,半晌说道:“启禀皇上,朝廷预防茶引盐引有人作假,会使用八宝印泥加盖公章,采用朱砂、藏红花、艾绒、蓖麻油、麝香和藕丝等物调和而成,有冬寒不凝,夏暑不泄、印迹清晰,永不褪色等好处。” “次份茶引上的印章边缘褪色,寻常人对印泥不了解,确实难以分辨不出来。” 傅知雪赠予他的这张茶引乃赝品。 证实心中猜测,萧炫眉峰冷冽,“此事事关重大,叫提刑司的人先暗中核查各州郡县交引铺子。” 朝廷在各州设立转运司,负责所属州郡的财物申报监察,青州位于南北交界之处,商贸繁华,四通八达。 青州出现了假茶引,估摸其他州县早已渗透,更遑论是京城,想必早已流通开来。 普通庶民干不了这些,自古以来,跑不了官商勾结,若是更严重些,还能牵扯到京官,更甚至皇室宗亲。 崔昊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与棘手程度,“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禀报。” “崔卿直言便是。” “崇元坊前吏部侍郎刘邕宅邸走火一事,微臣有一大胆猜疑。” 崔昊此人心细如发,在事情未明朗之前绝不妄言,他既有所猜疑,想必是掌握到一定的线索,只是缺乏证据。 萧炫示意崔昊但说无妨,一切有他兜着。 崔昊便细细道来,“微臣在刘邕官邸地窖里查验到成堆的朱砂……微臣怀疑刘邕或卷入茶引造假一事。”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子脚下高官府邸公然造假,一般人难以想到。 如此一来,失火案牵连甚广,绝非一人之力可为。 “给朕查,严查!” 崔昊不会武,萧炫拨了十名暗卫负责保护他的安危。 “拨几个人出来,先拿京城各大交引铺面开刀。” 孙怀恩斗胆插了一句嘴,“皇上,会不会打草惊蛇?” 萧炫把皇城外城舆图丢给崔昊,讥道:“年关在即,朕要抓点硕鼠出来给百官多发一些薪俸。” 崔昊办事效率高,领着大理寺上下官员仅用三日便查清了京城各大交引铺子,委实查出不少赝品,他直接越过京兆尹,抓了几个铺子掌柜押入大理寺。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惹来朝中震荡。 早朝时,不待御史台上奏,崔昊拿京畿衙门开刀,指责这些官员不作为,有失擦之力。 萧炫一怒之下革职查办了大大小小十几名官员,更是点名吏部尚书阮临浦有失察督导之罪,政绩考核不过关。 萧炫命令崔昊继续严查假交引一案,务必要抓出罪魁祸首。 深受其害的商人愤然大笑,“天公作美!终于有人抓了这帮蛀虫!” 也有人私下议论,“京畿衙门一直按着此事不上报,这大理寺一上来就抓人,定是有人暗中举报,越过了京兆尹,攀上了崔大人。” “哪个王八羔子去向崔昊告的状?!好不容易赚点油水,眼下全毁了!” 不少京官坐立不安,生怕被牵扯进去,崔昊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且是天子的人,可不卖人情。 有心人想要暗中打点,又怕被人盯上,只好先静观其变。 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敢顶风作案。 阮家。 阮临浦最近心绪不宁,食不下咽,吩咐阮夫人办一事,“你明早叫人送信进宫,就称你身子不适,请莞儿回府一趟。” 阮夫人不知朝堂上发生的事,一脸莫名其妙,“老爷,菀儿身子重,叫她回来不合礼数,不如我进宫一趟,老爷想托我带话就写在纸上。” 阮临浦摇头,“不可,事关重大,此事不能轻易落人口舌。” 阮夫人不便多问,只得依令办事。 翌日午后,阮菀拿着皇后手谕,出宫回了尚书府。 阮临浦下值回府,父女二人关在书房谈话,阮菀大哥阮辰安陪坐一侧。 “莞儿,想必这几日京中发生的事你已有所耳闻,南边传来的消息,圣上在派人暗中彻查茶引盐引一事。” 朝中不少大臣在京中各大交引铺参股,有没有人作假,只有相关的人心知肚明。 阮菀自然听到了风声,她爹还被皇上在早朝时狠狠训了一顿,崔玲儿没少在她跟前上眼药。 她不明所以,“爹,可是南边的铺子出了问题?” 阮临浦皱眉,“朝中派系林立,我等背后虽然有太后撑腰,但说句大逆不道的,太后健在,阮氏这一支自然无碍,一旦太后过世,圣上必将先拿阮氏开刀。” 太后把持朝政多年,虽已放手,圣上处理朝中事务偶有掣肘。 阮辰安不以为然,“爹,您太过杞人忧天,小妹乃是当今太子妃,将来更是一国之母,届时您便是国舅——” “浑话休说!不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变化!”阮临浦脸色一变,呵斥长子的言论。 太子妃头衔又如何?若是阮氏一族犯了滔天大罪,圣上绝不会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轻拿轻放。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0章 一个太子妃倒下,千千万万个太子妃前仆后继。 阮临浦的话令阮菀心中一惊,联想到东宫后院那群莺莺燕燕,更是不无警惕。 萧元祁明面上看似对她体贴有加,却并不专情,且他从不与她商谈朝中要事。 思及此,阮菀不得不未雨绸缪,“爹,您想要我如何做?” 阮临浦劝告她,“你平日在太子府嚣张跋扈,欺负太子妾室,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与你计较,眼下你已为人母,当修身养性,切不可再生是非,最重要一点,要保持低调。” 言外之意,不可总是奔着太后那里亲近,保持中立,不要招来皇上的眼。 阮临浦敲打阮菀,提醒她拉拢其他妾室上位,以彰显她大度。 阮菀眉头皱得死紧,要她与那些身份卑微的妾氏以姐妹相称,她做不到,也不愿做。 可事关阮家清誉与将来,她不得不应允。 回到东宫,阮菀愁眉不展,身边的曹嬷嬷出谋划策,“主子不用多虑,殿下还要俩月才能回京,她们身家皆不如阮氏一族,断然不会有人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愿如此。” 第12章 陷害 傅知雪不知外面发生的事,但从阮氏免了众人的请安,多少猜出一二。 交引一事,萧炫出手查了。 阮氏不找茬,傅知雪日子轻快些,莲叶倒是郁郁寡欢,显然是没寻得机会表现。 第二日,宫里突然不太平,先是各宫各人被挨个叫去司礼监盘查问话,接着便是各宫妃嫔。 莲叶回来时,脸色不太好。 傅知雪等一众妾室被叫去了皇后宫里,一行人入了延春宫主殿,才发现后妃也来了不少。 傅知雪悄悄抬头,并未看到盛气凌人的王贵妃。 主殿中间,薛芙梨坐在主位表情严肃,她环视众人,“本宫叫你们过来,想必各位已经有所耳闻,皇上对交引造假一事深恶痛绝,此事危害社稷,各位如实回话即可。” 皇后令众人交代入宫前后可有购买过交引,若身边还有交引,要全部拿出来交给司礼监查验真假。 傅知雪心中有数,若是当中真有人有假交引,早被带走了,皇后此次叫她们过来无非是敲打她们。 众人七嘴八舌聊起来,有的说未入太子府前见过或用过,也有人说手头边有几张茶引,稍后就去取来给皇后娘娘过目。 傅知雪不吭声。 眼看快要散了之际,莲叶突然几个健步上前,惹来众人侧目。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莲叶,乃东宫傅奉仪的贴身侍女,奴婢有要事禀告!” 坐在阮菀下首的薛环吓了一跳,无意识拽紧了手里的帕子。 另一边的崔玲儿不明所以,频频撇向傅知雪,莲叶怎么背主了,眼里的担心快要溢出来。 傅知雪面上佯装愣住,心里在冷笑,阮氏如此迫不及待借由交引一事陷害她,当真费尽心机。 薛芙梨也颇为意外,她先不着痕迹扫了一眼端坐在下方的阮菀,见阮菀一脸看好戏的架势,便心知肚明。 这孩子又给她找事了。 薛芙梨心中一叹,面上不显,示意下跪的宫女,“但说无妨。” 莲叶跪在地上不敢直视皇后尊荣,仅半抬起身子,“回禀皇后娘娘,自打搬进东宫,奴婢帮傅奉仪规整屋子时,便看到过傅奉仪藏在箱子里的交引,奴婢当时未做她想,适才听皇后娘娘提及交引一事,傅奉仪并未吭声,奴婢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故不敢有所隐瞒。” 薛环反应最快,立即厉声叱喝,“莲叶,你可想清楚了,你若胆敢在皇后面前撒谎,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等薛芙梨有所回应,阮菀却笑了,“这倒是稀奇,傅奉仪还未替自己辩解,薛良媛为何如此着急?知道你们二人私下里关系好,但想来宫女也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撒谎。” 薛环也不怕阮菀找茬,“太子妃娘娘说的话倒令妾身糊涂,皇后娘娘还未说些什么,傅奉仪也担不上‘狡辩’一词。” “你——”阮菀被激将,顿时气急败坏。 后妃等人作壁上观,不掺和东宫的内务。 薛芙梨面色不虞,打断二人的唇枪舌剑,“好了,本宫想听一听傅奉仪如何解释。” 傅知雪站出来,不卑不亢走至近前跪下,不疾不徐辩解,“回禀皇后娘娘,莲叶空口白牙栽赃妾身,她说看过藏在柜子里的交引,却又拿不出证据,再者,莲叶似乎已经为妾身定罪,认为妾身藏了假的交引。” “妾身入宫前曾有交引,那时已转手卖掉,试问,妾身平日里待在东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闲出不去,藏着交引作甚?还不如多攒点真金白银,馋嘴时还能托人去膳房添点好吃的。” 一番话不止定了莲叶吃里扒外的罪,还把阮菀拖下了水。 堂堂太子的奉仪,竟然膳食都要拿钱去打点膳房,这明显是遭到了苛待。 傅知雪的一番解释令其余人纷纷颔首,若是人人都能轻易辩出假的交引,那京中商铺从中捣糨糊的人还怎么捞油水? 崔玲儿趁机插嘴,“皇后娘娘,妾身觉得傅奉仪的话有道理,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听信莲叶的一面之词。” 傅知雪见状,顺着崔玲儿的话茬表态,“妾身斗胆,恳请皇后娘娘替妾身换了莲叶,背后刺主的宫人妾身不愿意留用。”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1章 阮菀不妨被傅知雪反将一军,气得睚眦欲裂,若不是顾忌一众人等,早就拍桌子砸瓶子。 薛芙梨不愿管这摊子事,把问题抛还给阮菀,“太子妃,傅奉仪与她的侍女皆是你东宫的人,此乃东宫内务,本宫不便插手。” 傅知雪早已料到皇后的反应,原本就没存希望,她只是故意在皇后跟前上眼药,刺激一下阮氏。 恰在此时,外面有宫人通传,乾宁殿的孙公公来了。 孙怀恩的到来引来一阵微微的骚动。延春宫可不止东宫一众女眷,还有不少后妃,一个个眼巴巴瞅着孙怀恩,默默期待皇上能过来。 薛芙梨心下压抑,猜不透萧炫的用意,喧人进殿。 孙怀恩踏进殿内,先向薛芙梨行礼问安,接着不动声色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傅知雪,她肩背挺直,虽是呈谦卑跪地之势,却傲骨铮铮,令人不敢小觑。 薛芙梨示意孙怀恩免礼,“孙公公怎么过来了?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孙怀恩呵呵一笑,徐徐开口,“回禀皇后娘娘,传圣上旨意,交引一案事关重大,后宫诸人凡牵扯其中,一律交由大理寺崔大人亲自核查审问。” “皇后娘娘,崔大人这会儿正在乾宁殿等着呢,老奴得把这二位带走。” 傅知雪心里咯噔一下,萧炫怎知她今日会被人陷害?难不成延春宫里有御前的人?否则孙公公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一听是皇上的旨意,薛芙梨哪里还敢有所计较,当即派人送傅知雪与莲叶过去。 须臾,孙怀恩领着主仆二人走了。 傅知雪一走,留下的妃嫔便失了耐心,薛芙梨也不多留众人,说了几句敲打的话便令一众人等散了。 薛环迫不及待在贴身侍女芽儿的搀扶下走了。 崔玲儿有心想替傅知雪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见阮菀杵在原地不走,她只能先行回去。 薛芙梨遣走伺候的宫人,只留了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春杏。 “莞儿,你可知你今日露出的马脚太多?”不仅被那位奉仪反将一军,还恶心了一把。 阮莞面对皇后的责问,噌地一下涨红了脸。 她为自己辩解,“母后,儿媳自知做错,但就是看不惯她那张脸。” 原也没指望能一击必中,最多令傅知雪遭受一点折磨便罢了。 薛芙梨是过来人,只一眼便瞧出阮莞眼里含着不服,她不能明面上教阮莞如何陷害人,只能借机教导她另一种生存道理。 “你纵使再嫉妒傅知雪,也不该如此设计陷她。” “你身为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得有容人的度量,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匀沾,难不成你都要去针对?!” “你既然入了东宫,选择了这条繁花似锦的路,就得承受一些东西,天下秀女何其多,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好拿捏的。” 太子后院一众侍妾,唯有薛环与傅知雪不好相与。 薛环仗着有孕不把阮莞放在眼里,一旦诞下太孙,必会被晋封。 再说那位相貌极其出众的傅知雪,若不是被阮莞有心压着,对方早就凭借相貌被元祁宠爱。 薛芙梨深知天下男子皆好美人,谁也不例外。 阮莞当然知晓皇后说的肺腑之言,可是即便贵为皇后,还得与后宫妃嫔分享皇上的宠爱。 “儿媳知错,还请母后息怒。” 薛芙梨轻声一叹,抬手撑着额头,“罢了,你且跪安吧,回去好好思量。” 孙怀恩把人送到乾宁殿门口,“傅奉仪,崔大人在里面等着,您先进去吧。” 傅知雪与莲叶被分开审问,莲叶去了哪里,能否安然脱身,她不关心,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安危。 今日这事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孙公公领着她来的这处地方门禁森严,五步一岗哨,安静得针落可闻。 傅知雪推开殿门,跨过门槛踏进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宽阔的过堂,周围堆满四四方方的书架,有一案几摆在正中间,周围没有多余的圈椅。 傅知雪环视一圈,没见到所谓的崔大人。 她心生警惕,暗忖自己与孙公公无冤无仇,不该害她,难不成后宫妃嫔有人买通孙公公趁机加害她? 侯在门外把风的孙怀恩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冤枉了。 傅知雪主动出击,“崔大人可在?” 等待半晌,无人回应。 傅知雪拿不准大理寺少卿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想给她来个下马威?! “妾身乃太子殿下的九品奉仪,今日配合崔大人调查交引一事,崔大人为何不现身?妾身不知大理寺办案流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先把好话抛出来。 须臾,身后厚重的木门被人推响,有人踏步进来。 傅知雪太熟悉此人的脚步声,脊背一僵,瞬间转过身去,见到身穿明黄龙袍的萧炫,吓得动也不敢动,之后猛地下跪。 “……妾身参见皇上……” 她长跪不起。 第13章 掉马甲 战战兢兢、如屡薄冰被傅知雪刻画得入木三分。 也不全是假装的,多数还是害怕颤抖。 她还有诸多计策未实施,萧炫怎就按捺不住先自爆身份了!这委实超出了她的预知,脑瓜子转不动,成了一团浆糊。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2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傅知雪的双腿开始酸疼,落在头顶的迫人视线才移开。 她提着的一颗心依然不敢松懈,生怕下一瞬项上人头不保。 萧炫端坐在龙椅上,轻轻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一笑,“先前在朕面前大言不惭,怎么这会儿像个鹌鹑?不认识朕了?” 绷着的心弦在听到萧炫的这番话后稍微松散了一些些,但也不敢完全放松。 傅知雪膝行上前几步,面露惶恐答道:“回禀皇上,小女不敢,小女先前在……多有得罪冒犯天颜,恳请皇上恕罪。” 这节骨眼上萧炫若是与她翻旧账,她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炫仔细打量她,她跪在下方,全身绷紧,双臂不自觉打着哆嗦。 深知此女惯会做戏,她的恐惧,萧炫只能信一半。 “朕看你胆子大得很,钻狗洞夜闯梅林,与侍卫私下勾搭,哪一条都犯了欺君之罪。” 傅知雪哆嗦着身体,苦不堪言,“小女不敢——小女并不知晓您是皇上——”谁与侍卫勾搭了?他不是自己骂自己? “你心里又在嘀咕什么呢?” 傅知雪吓了一跳,果真伴君如伴虎,还不准她私下里发泄。 见萧炫没真的动怒,傅知雪便生了希望,不枉她陪他唱了一出长长的戏!她的项上人头暂且保住了! “回禀皇上,小女心里没有嘀咕,也委实有些冤枉,实属未料到您的真实身份,毕竟哪有……” 萧炫打断她的解释,“你可知朕今日招你过来所为何事?” 傅知雪话音一顿,须臾她试探地开口,“皇上圣明,不愿小女被屈打成招,特遣孙公公来救?” 萧炫呵了一声,嘲讽道:“你脸真大。” 孙怀恩悄悄松了口气,这位傅奉仪适才差点拍马屁怕到龙尾上,不过皇上并未真的动怒,想必对她多少产生了怜惜之情。 傅奉仪貌美,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去,不愁没机会发展。 被骂脸大的傅知雪绞尽脑汁,终于摸索出萧炫的心思,“小女赠与您的交引,不料引来如此风波,若是——” “你在怪朕发现交引作假,拿此事大做文章,害你被太子妃陷害?”萧炫不疾不徐截住她的话茬,说出她的真实意图。 傅知雪缩着肩膀埋首磕头,“小女不敢!” 萧炫听腻了她的一句句不敢,他看她敢得狠。 他摆手示意她起身回话,傅知雪踉跄着爬站起来,因跪久了,双腿发麻,爬站不起来。 萧炫见她动作磨蹭,慢吞吞不起来,不免蹙眉,“怎么,还想朕去扶你?” 傅知雪心里委屈,奈何面上只能苦笑,“小女不敢,只是腿麻了,爬不起来。” 说话时不自觉含着委屈,似在撒娇。 萧炫皱眉,眼神清冷。 孙怀恩不敢冒冒然上前,待瞧见萧炫瞥向他的一眼,孙怀恩这才及时上前,“瞧老奴这眼力见,老奴该死,傅奉仪,请起。” 萧炫点了一眼孙怀恩,狗腿子。 傅知雪没注意到二人的眉眼官司,在孙怀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孙怀恩眼疾手快,立马搬来一张椅子,示意傅知雪坐下回话。 傅知雪抖着胆子挨着椅子坐下,真到了这一刻,她反而不紧张了,毕竟与萧炫前前后后过招好几次,胆子早就练肥了。 “今日招你过来不为别的,还是交引一事,你详细与朕说一说。” 傅知雪颔首,仔细回想了一番,便把上京途中,以及上辈子在冷宫里崔嬷嬷的事融合了一遍。 崔嬷嬷的未婚夫惨遭毒手,崔嬷嬷入宫寻求真相,却心灰意冷,遁入冷宫了却残生。 傅知雪曾问过缘由,崔嬷嬷不愿意透露,只说了一句‘人再努力也无法与老天爷斗’。 她猜测定是背后为非作歹之人势力之大,等闲人无法撼动。 话音刚落,一阵咕噜声从腹中响起,傅知雪霎时羞红了脸,惹来萧炫的侧目。 她强撑道:“恳请皇上恕罪,小女去延春宫前来不及垫一垫吃食。”如今两个时辰过去,早过了午膳,她腹中饥肠辘辘。 萧炫看了眼天色,最后叮嘱她,“今日之事务必保密。” 傅知雪彻底松了一口气,“皇上请放心,小女知晓该如何做。” 一刻钟后,傅知雪从乾宁殿出来时,身体无力,步伐踉跄。 一是累的,二是吓的。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 先前未曾撕破伪装,她敢于自欺欺人,现下萧炫主动披露身份,那股摄人心魂的气势一出,她险些招架不住。 薛环身边的大宫女芽儿等候多时,一见到傅知雪从门里出来,立马小跑奔过去,上前搀扶。 “傅奉仪,您没事吧?我们良媛不放心,特地派奴婢在此等候。” 久跪血气不通畅,傅知雪双腿酸麻,确实不能如履平地。芽儿的到来令她惊喜,有了力量支撑,她着实轻松些。 “无大碍,只是跪久了而已。” 芽儿见状,不疑有他,顿时松了口气,“老天爷保佑,我们良媛一直担心着呢。” 回到庆阳殿北苑,薛环得了消息马不停蹄赶来,见到傅知雪不像用刑的模样,忙关切了一番。 真相定然无法宣之于口,傅知雪只能半真半假解释,声称崔大人明察秋毫,令她仔细说了入宫前买交引的一些事。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3章 “那就好那就好,你没事就好,我生怕他们逼供你,莲叶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估摸前头那位还要派个人过来盯你。” 傅知雪当时故意在皇后面前说要替换掉莲叶,也只是吓唬一下,她其实不想替换掉莲叶,虽然莲叶替阮氏监视她,但此人并不聪明,很好愚弄,若是换个精明的人过来,便会生出不少麻烦。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戳破了身份,那么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傅知雪需要从长计议,之后再去梅林便不合适。 再有月余,萧元祁回京,在此之前,她还需多多接触萧炫,最好能够想办法调离东宫。 若是能调到御前当差就好了,可自古以来,没有太子的妾氏被叫到皇上跟前当差的。 傅知雪一筹莫展。 入冬后下了第一场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拍打在屋檐上,顺流而下,滴落一池水洼。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日不用去前头请安,阮氏回了尚书府,傅知雪闭门不出,待在屋子里绣帕子。 那日过后,何顺亲自来了北苑,领来一位模样看着伶俐的宫女。 “傅奉仪,你屋子里头少了一名伺候的婢女,内侍监给您重拨了一个过来。” “这丫头叫石榴,她去岁入宫,做事麻利,您若是用不惯,回头叫马四说一声,老奴再给你换了。” 石榴立马给傅知雪见礼,“奴婢石榴,问傅奉仪安。” 傅知雪仔细打量石榴,石榴模样瞧着小,但瞧着是个懂规矩的,眼神不乱瞥。 她示意对方免礼,佯装受宠若惊,当何顺的面谢了一遍皇后娘娘。 阮氏不会这么快给她找人,巴不得她无人可使唤,十有八九是皇后在给阮氏找补。 傅知雪猜对了一半,重新给她添人替换掉莲叶的确是皇后的旨意,但何顺是孙怀恩的人,石榴的弟弟在御前当差,又认了孙怀恩为干爹,如此一来,石榴便归属于御前直系。 这是萧炫变相地在给傅知雪补偿。 石榴手脚麻利,杂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也不多舌,傅知雪暗中观察几日,还算满意,暂且放缓心防,但也不会掉以轻心。 再说阮菀从尚书府回来,得知莲叶被带去了大理寺,内侍监在皇后的安排下补了一名宫女过去,她又砸了一只花瓶。 屋子里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曹嬷嬷朝众人示意,众人鱼贯退出。 曹嬷嬷上前劝慰,“娘娘千万得沉住气,您腹中的太孙最是紧要,其他都得靠后。” 阮菀气喘吁吁,捂着肚子靠坐在塌上,“孙公公为何来得如此快?若是被本宫知晓何人在背后偏帮那小贱人,本宫定要刮了她的皮!” 曹嬷嬷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道:“娘娘怀疑秀延春宫里有御前的内应?” 事关交引,阮菀本就神经兮兮,莲叶被带走,傅知雪被放了出来,不免叫她心生多疑。 “嬷嬷,这偌大的后宫,只要皇上想,处处皆可被监视。” 阮菀未入太子府之前,阮临浦便叮嘱过她一些事。 当今帝后二人相敬如宾,感情还不如寻常夫妻,当年做主赐婚的是太后,据传皇上年轻时有喜欢的人,被太后帮打鸳鸯,皇上虽如了太后的心愿娶了皇后,但同时又纳了不少妃嫔。 王贵妃骄纵跋扈,少不了皇上背后的推波助澜。 若她在宫里遇到棘手难缠的事,皇后不一定帮得了她,太后可以为她做主。 第14章 保命的东西 阮菀暂时不想拿这些小事去烦扰太后,即便她去太后跟前告状,十有八九被太后嫌弃,说她驭下不力。 她存了私心,不愿学皇后那套中庸做派,平时处处让着王贵妃。她要当人上人,独掌后宫大权! 父亲让她修身养性,拉拢能拉拢的人,以彰显她的大度。 思及此,阮菀吩咐海棠去替她办一件事,“海棠,你去膳房看一下薛良媛的膳食,若有人短了薛良媛的吃食,你回来禀告给我。” 海棠当即明了阮菀的用意,颔首答应,“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办妥此事。” 万华苑。 芽儿端着托盘踏进内间,“良媛,海棠姑娘亲自送来的羹汤,她怕打扰您歇息,就没进屋。” 薛环这几日害喜,吃什么都没胃口,且闻不得荤腥。 阮氏的算盘珠子拨得叮当响,薛环不想领她的情。 她拈起一颗酸枣咬了一口,“芽儿你吃了吧。” 芽儿把托盘搁置圆桌上,掀开瓷盖,“良媛,这是素馅的羹汤,您多少用一些,芽儿先给你试试毒。” 薛环闻言一笑,“傻芽儿,有些毒可不是当场发作的。” 素馅又如何?就阮氏那小肚鸡肠的性子,能让她坐稳这胎才怪呢。 这日午膳后,薛环派人邀傅知雪去做客。 闲谈之间,傅知雪得知太子萧元祁下月初回京。 傅知雪心里咯噔一声,萧元祁怎么提前一个多月回京了?莫不是差事有了变故? 萧元祁回京对她来说不算好事,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被翻牌子,若是阮氏从中作梗,那便不需要她额外筹谋。 可她不得不提防阮氏,万一阮氏给她挖了要命的陷阱,她又该向谁求救? 为今之计,只有不变应万变。 薛环见傅知雪出神,心中疑虑更甚,忍不住问她,“傅妹妹似乎对邀宠一事不怎么上心?”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4章 这段时日接触相处下来,薛环发现傅知雪不在乎能不能被太子殿下翻牌。 她纳闷不已,进了东宫的女人,哪个不在默默使力想要在殿下面前占据一席之地? 宫里无宠的女人怎一个凄凉了得,况且傅知雪容貌出众,不应该呀。 傅知雪面露难堪,颇不自在地扫了一眼薛环,薛环示意伺候的宫女出去。 “妹妹放心,姐姐不是乱嚼舌根之人。” 傅知雪凑近薛环,压低嗓音道:“也不怕姐姐笑话,我娘亲过世前曾叮嘱过,幼时有一高人从家门口路过,替我相过命,告诫我万不可在双十年华之前要孩子,否则恐不利子嗣。” 薛环瞠目结舌,细细一想,傅奉仪年岁最小,还不满十八,满打满算还有两年才够双十。 如此说来,倒是合乎了之前种种迹象。 薛环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即是有如此之言,妹妹家中为何还送你入宫?” 傅知雪知晓薛环信了大半,继续半真半假道:“我娘亲病逝,不到一年,爹爹便娶了新妇,有了后母便有后爹,他们为了前程着想,卖女求荣。” 傅知雪的身世,薛环再清楚不过,听闻她的难处,薛环也颇为心疼,劝慰她想开点。 两日后,傅知雪夜间难以入眠,思来想去还是壮着胆子摸去了梅林。 假山里的狗洞还在,不曾被人从那头堵上。 心里的大石落下,脚步也轻快了些许。 她一踏入梅林,不等她环顾四周,迎面砸来萧炫冷冰冰的质问,“傅氏,你笃定朕不会令人堵了那狗洞?” 傅知雪脚步一顿,循声望去,萧炫一身便服,端坐在梅树下,右手握着酒葫芦,表情不好,一双黑眸在夜色里泛着冷光,拒人于千里之外。 与萧炫周旋久了,傅知雪脸皮也练厚了,饶是此刻心跳若鼓,膝盖发软想跪,她也得卯起胆子。 “皇上若派人堵了那狗洞早就堵了,您之所以还留着那狗洞,定是怜悯小女,给小女在宫里留个秘密去处。” 呵,谁怜悯她了? 如此大言不惭的话也就她能说得出口,不要脸程度与孙怀恩不相上下。 寻常妃嫔也不敢如此厚颜无耻在萧炫面前拍马屁,纵使骄纵如王莹,也不曾如此直白。 萧炫不禁扪心自问,是否自己一心向佛,心中生了善念。 然而转念一想,交引一事,他早已暗中派人排查,只缺时机捅出来,她递过来的那张‘罪证’恰到好处,虽撬不动背后主谋之人,起码震慑了朝中那群蛀虫。 罢了,将功补过,暂且原谅她一次。 萧炫不再搭理她,兀自仰首凝视夜空。 傅知雪猜不透萧炫怎的又不质问她了,帝王心深似海,猜不透他实乃正常,他不罚她,她就该偷笑。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今夜无月也无星,没啥夜景可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看天下吗? 初始萧炫仰首凝视夜空,傅知雪并未察觉到异样,以为他自持身份在端着,后来发现他始终保持这副姿势,她便琢磨出不对。 他兴许是扭到脖颈了。 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她走到一旁,靠坐在另一棵梅树旁,小心翼翼询问,“皇上,小女斗胆问一句,您是否身子不适?可要小女帮忙?” 萧炫微微垂首,傅知雪眼里的担心浓得快要化出水来,与后宫妃嫔的关怀如出一辙。 只不过她的关怀太过突兀,且目的不纯。 萧炫今夜兴致高,有闲心陪她耍,“老毛病了,朕平日里批阅奏折需经常低头,一来二去脖颈常常酸疼不已,仰首可缓解一二。” 原来如此。 傅知雪起身近前几步,“皇上,小女不才,幼时在家偶然学得按摩点穴手法,时常给年迈的祖母按摩解乏,皇上若是信得过小女,不妨让小女试一试,也算小女报答您的恩情。” 后宫妃嫔中,贵妃擅长画画,如妃善音律,娴妃习得一手好字,人人皆有才情,唯独缺少懂点穴按摩手法的,毕竟那是太医之职。 寻常敲敲打打由宫人代劳,床笫之欢后的小打小闹也只是为了调情。 傅知雪的提议令萧炫隐隐心动,料定她也不敢作假,欺君之罪不是玩笑。 “朕允你一次机会。” 得了萧炫的允许,傅知雪疾步上前,绕到萧炫身后,道了一声:“皇上,小女失礼了。” 她先搓了搓双手,待有了暖意后抬起双臂,轻轻搁置在萧炫的后脖颈处。 要说她胆子大呢,一旦她存了不良心思,隐匿在暗中的暗卫们早就把她射成了筛子。 冷香扑鼻,清淡恬适,一如她给人的观感。 若不是接触了一些时日,萧炫差一点被她纯善的外表给欺骗,看似无害,实则牙尖嘴利,骗死人不偿命。 她的手小,贴到他脖颈的一瞬,凉意袭来。 女子的手劲天生不如男子,萧炫感觉到她加重了力道,穴位点得算准,带来酸麻胀痛之感。 “皇上,若您觉得小女手重,烦请告知一声。” 萧炫贬低她,“力道确实如猫,手法尚可,继续。” 傅知雪悄悄撇了撇嘴,圣心不可琢磨,一会儿贬低一会儿褒扬,绝了,大抵这就是帝王之术。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5章 她使出所有力气,不敢有二心,一头栽在按揉点穴上,务必期盼龙颜大悦。 约莫小半柱□□夫后,萧炫喊停。 谢天谢地! 傅知雪双臂酸软得抬不起来,若不是萧炫主动开口,她都不知道如何拾街而下。 琢磨着如何开口要赏赐,不妨萧炫主动丢给她一块玉佩。 萧炫手边没有现银,玉佩算作打赏她的。 傅知雪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厚脸皮道:“谢皇上恩赐,不过小女斗胆想用您赏赐的这块玉佩替换一样保命的东西。” 玉佩好是好,可无法变卖,在宫里也用不到,不如来点实际的。 “朕若是没记错,你适才说是为了报答朕的恩情,怎么朕赏你一块玉佩,你还不满意,挟恩图报得寸进尺索要其他?” 傅知雪忙不迭跪下求饶,“皇上对小女的恩情,小女无以为报,只会按摩点穴的手艺能为皇上解忧,如若皇上不嫌弃,小女不辞辛苦——” 萧炫听腻了她的马屁,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傅氏,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睁大狗眼仔细瞧瞧这块玉佩!” 什么保命的东西?关键时候她拿出他的玉佩还不算保命? 没眼力见的东西。 说完也不待傅知雪反应,便二话不说大步飞上墙头,瞬间没了踪影。 傅知雪瘪嘴,随后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玉佩,原来反面刻着二字,她定睛一瞧,竟是他登基那年的年号。 乾元。 她展颜一笑,连忙朝萧炫离去的地方拜了拜,道了一句‘皇上英明’,便笑嘻嘻地把玉佩塞进了袖子里,跑出了梅林。 待她钻入狗洞,回到庆阳殿,负责暗中守卫的御前影卫悄无声息回到了乾宁殿。 孙怀恩瞅见萧炫腰间系着的玉佩不见了,忙把影卫悄悄叫到一旁问,得知萧炫把玉佩赏给了傅知雪,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皇上的贴身物件可甚少打赏他们这些宫人,啧啧。 第15章 皇上有请 是夜,傅知雪把萧炫的玉佩翻来覆去摸索了好久,最终决定妥帖藏在身上,以防万一哪日小命不保,还能拿出来救急。 翌日一大清早厢房隔壁便传来吵闹声,傅知雪昨夜睡得太迟,这会儿还未睡够,被人打扰了清净,她耐心告罄。 她掀开床帘,呼唤石榴,“石榴——外面何人在喧哗?” 石榴侯在外间,听到傅知雪的叫唤,忙把备好的热水送了进来。 “回奉仪,虞奉仪主仆从万华苑搬了回来,马四去打听了一下,虞奉仪得罪了柳昭训,太子妃娘娘罚虞奉仪誊抄庆阳殿的旧书呢。” 傅知雪听闻虞奉仪又搬了回来,瞌睡虫顿时跑了。 她翻身坐起,“石榴,马四可有打听到具体的事?” 若她没记错,柳昭训是礼部侍郎家的小闺女,为人娴静柔弱,甚少与人结仇,存在感与她不相上下。 也不知虞奉仪如何把人得罪的。 石榴见傅知雪不睡了,快步走至床榻前,伺候她穿衣,“马四未打听清楚,奉仪,可要奴婢找人旁敲侧击问一问?” 傅知雪接过石榴递来的外夹袄穿上,“不用,虞奉仪藏不住话,她既然回来了,不愁没机会。” 被傅知雪算准了,这日午后,虞奉仪摇着扇子过来了。 “哟,还是傅奉仪耐得住寂寞,北苑虽然冷清了些,但甚在清净,没人乱嚼舌根。” 虞奉仪打扮得花枝招展,傅知雪早已穿上了夹袄,虞奉仪还穿着单薄的夏衫,不仅如此,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香粉,双指涂抹得嫣红似血。 傅知雪顺着虞奉仪的话回道:“我倒是羡慕虞奉仪手头宽裕,能去万华苑见识一番。” 虞奉仪一听这话,顿觉欣慰,不枉她来傅知雪这里炫耀。 她一屁股落座到圈椅上,“傅奉仪不必艳羡,万华苑也就那样,人多拥挤,嘈杂不堪,一不小心丢了物件,容易被人冤枉。” 傅知雪听出虞奉仪话里的深意,偏偏不多问,只令虞奉仪吃茶。 虞奉仪一肚子牢骚没处发泄,见傅知雪愚笨,听不出她的话音,颇为扫兴。 虞奉仪不甘心就此罢休,打量屋里的摆设,半就不新的圆桌矮塌,矮塌上铺着的厚毯子都瞧不出原先的光彩。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薛良媛在万华苑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太子妃娘娘还特别叮嘱膳房要伺候好薛良媛的膳食,日子过得可比你滋润多了。” 啧,原来阮氏派虞奉仪过来使离间计了。 傅知雪觉得阮氏这一招出得并不高明,萧元祁的一众妾氏明面上和睦相处,私下里勾心斗角,她与薛环充其量也只是明面上交好而已,还谈不上手帕交。 想必薛环那里也有人去离间了。 傅知雪未把虞奉仪的话放在心上,柔声回道:“虞奉仪真会说笑,薛姐姐怀了皇嗣,太子妃娘娘自然要多过问的,否则殿下回来得如何交差?” “虞奉仪若是羡慕,不妨等殿下回来,在殿下跟前好好伺候,假以时日也能过得舒心惬意。” 一席话可是把虞奉仪刺激得半死,她可算领教了傅知雪的嘴皮子有多厉害,怪不得不讨娘娘喜欢。 东宫一众妾氏人数何其多,若不暗中打点,猴年马月轮到她到殿下眼前冒头? 在傅知雪跟前碰了软钉子,虞奉仪气呼呼地走了。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6章 虞奉仪是个不安分的,傅知雪晚间便收敛了些,到点就寝。 晚膳时石榴还提到过,“虞奉仪身边伺候的梨花昨日在假山旁鬼鬼祟祟的,正好被马四撞见了,马四趁机骂了她一顿。” 傅知雪不担心狗洞会被发现藏在假山里的狗洞隐秘,寻常人找不到,再者萧炫那边肯定有人盯着那狗洞,虞奉仪那边等闲发现不了猫腻。 怕就怕虞奉仪无端生事,在犄角旮旯里撒了诱蛇虫鼠蚁的粉,夜间爬来蛇那得吓死人。 思及此,傅知雪吩咐石榴去前头去求何公公,就说廊下的蚂蚁飞蛾太多,派人来清扫一遍。 ———— 崔夫人身体抱恙,崔玲儿递牌子向阮菀告假,本以为会被阮菀刁难,未料阮菀允了她一日假,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到东宫即可。 崔玲儿再厌恶阮菀,表面文章也得做好,特地起早去了朝霞殿叩谢。 阮菀不仅见了她,还额外赏了她一些药膳补品,说了不少场面话,望崔夫人身体早日康健芸芸。 崔玲儿猜不透阮菀的用意,怀揣一肚子疑问回了崔府。 崔夫人月子里落下来的老毛病,一吹风便犯头痛症,崔玲儿出宫回来探望,崔夫人既高兴又担忧,忍不住唠叨崔玲儿,叫她没事别回来,省得被人眼红找茬。 崔玲儿有心想争辩几句,一旁的崔大人连忙朝她打眼色,崔玲儿顿悟,点头如捣蒜配合。 在崔夫人床前尽孝大半日,听闻堂哥回府,崔玲儿起了心思,等崔夫人小憩,她马不停蹄绕去了前院。 堂哥爹娘早逝,自打考到京城来,一直住在松泉苑。 松泉苑占地不大,是一座比较精致,带有江南风格的二层楼宅院。 院子里种植花花草草,院角砌着假山池塘,院中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用白线画着棋盘,圆形石凳即是相应的棋子。 崔玲儿跨过棋盘,一路摸到书房,却没见到崔昊踪影,书房南窗下的桌案上摆着一碗热茶,想必崔昊临时去了别处,应该还会回来。 崔玲儿索性不走了,留在书房等人。 她闲不住,左右打量书房,依然还是她入太子府之前的样子,满屋子的书籍卷宗,找不到丁点新鲜花样。 崔玲儿不敢乱翻,崔昊也不允许她翻动,她略过整墙的书架,走到桌案旁,目光不经意落在一本大周地理志上。 一张泛黄的纸张夹在其中,她没多想,顺手抽出来扫了一眼,倏地眸光一怔。 【苏府一夜被屠杀殆尽,苏知县之女下落不明】 “你在这里干什么?” 崔昊拎着一壶水从外院回来,见到崔玲儿杵在他桌案前发愣,手里还拿着夹在地理志里的信纸,他眸光一闪,忽又不疾不徐朝她走去。 崔玲儿把信纸塞回去,随口问了一句,“堂哥,大理寺的活够你忙了,你还操心旁人托你办的事?” 见崔玲儿没当回事,崔昊不动声色把地理志规整好,收到一旁,“这桩已经结案,不归大理寺管,我已经回绝昔日的同僚。” “哦,那就好,既然下了值就得多多歇息,少操心。” 崔昊没搭腔,反过来问崔玲儿,“堂妹可是有事找我?” 崔家家风开明,崔大人只得崔玲儿一女,崔昊又与崔玲儿相差十来岁,崔家人眼里,二人关系亲厚,与亲兄妹无异。 崔玲儿转身坐到圈椅上,吐槽最近发生的事。 崔昊耐着性子听完,只说了一句,“你既已嫁入皇家,就得遵守皇家的规矩,府里的人都能让着你,宫里不同,凡事三思而后行。” 崔玲儿早猜到崔昊的这番说辞,堂哥为人耿直,刚正不阿,指望他替她在圣上面前撑腰,压根不可能。 她也只是过来发发牢骚,并没指望他真的给予帮忙。 稍后又坐了片刻,崔玲儿便告辞走了,崔昊也不留她,目送她走远,复又翻开那本地理志,把信纸拿出来,脸色凝重,须臾,他把信纸搁进煮茶的炉子里。 —— 四四方方的戏台,戏台下方是三面轩窗,轩窗紧闭,透着晕黄的烛光,与戏台两侧连廊下方水池倒映的相映成辉。 今日是五公主萧元漪十岁生辰,宫里请了戏班子来唱戏,皇后开恩,允许东宫一众女眷前去御花园听戏。 帝后陪同太后端坐在戏台对面二楼阔间里看戏,太子妃陪同在侧,六品以下妃嫔分散在楼下及各处。 傅知雪坐在楼下的连廊角落里,戏台上的唱作念打,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心思全部用在别处。 她还未见过萧炫的其余几名子女,此处角落隐秘,方便她悄悄仰首打量。 离得太远,看不太真切,依稀觉得五公主的模样更像皇后。 萧炫似乎是严父,不溺爱子女,只摸了摸五公主的小脑袋瓜子,问了些话,赏了一堆宝物,仅此而已。 王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萧元翀来了,约莫十三四岁,端坐在太后下首,模样富态,身子骨不如萧元祁硬朗结实。 倒是没见到如妃所生的三皇子,听说与萧元祁一起南下办差去了。 咿咿呀呀的唱词勾回了傅知雪的神思,看台上的是一出子救母的戏,有多少人听得津津有味,傅知雪不得而知,她无法静下心来听戏,琢磨着其他事。 殊不知满怀心事的她已然被人窥见心不在焉的模样。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7章 约莫半炷香后,太后先行离去,之后萧铉也走了,他一走,看台上下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热闹了些。 来时喝了不少茶,傅知雪与身边的人打了一声招呼,便领着石榴悄然离席,返回途中,有内侍凑近叫住她。 “傅奉仪请留步,皇上有请。” 第16章 暗送秋波 傅知雪不认识眼前这位模样稳重的内侍,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恰到好处面露讶异,等着对方解释。 果不其然,内侍见她踌躇不前,立马机灵地解释,“奴婢元宝在乾宁殿当值,孙公公的徒弟。” 听闻对方是孙怀恩的人,傅知雪才搭腔,“公公可知皇上找妾身是何事?” 元宝笑着摇头,“小的不知,傅奉仪且随奴婢走吧,不能让皇上久等。” 元宝说完示意石榴也一起跟着,石榴听话,并不多舌,默默跟在傅知雪身后。 傅知雪眼角余光瞥到元宝使了眼色给石榴,二人似乎相似,这节骨眼上,她也不便多问,回头再旁敲侧击石榴。 元宝领着她专挑小道走,转瞬间远离了御花园,一路穿游廊过水榭,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 崇宁殿。 殿内灯火通明,门口有宫人当值,傅知雪走近一瞧,宫人不是旁人,正是孙怀恩。 她还未开口寒暄,孙怀恩朝她指了指殿内,“傅奉仪快些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傅知雪猜不到萧炫打的什么算盘,不敢再拖延,疾步登上台阶,跨过门槛推门进去。 殿内茶香袅袅,映入眼帘的即是一盆盆错落有致摆放的精修文竹。 傅知雪环顾四周,东西两边的墙上挂着一水的山水古画,她没瞧见萧炫,凭借直觉绕过骏马图屏风,只见萧铉歪靠在东边一座暖塌上,右手翻看舆图,见到她进来,眉峰不动,表情几无变化。 傅知雪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啥酒,上前躬身行礼,“皇上万安。” “起来吧。”萧铉放下手中舆图,招手示意她走近些,“先前在戏台那里不是两次三番找朕,眼下无旁人,你倒是拘谨了。” 面对萧铉的讥讽,傅知雪左耳进右耳出,她心里狡辩,狗屁,她哪里朝他暗送秋波了?她分明在打量他的子女。 “皇上冤枉小女了,小女可不敢在您跟前放肆。” 萧铉闻言冷笑,示意她坐下回话,“朕且问你,你父是越州辖下泗水县丞,你可对越州官场有所耳闻?但凡你知晓的事,悉数向朕道来,切不可有所隐瞒。” 傅知雪心尖一缩,心跳如擂鼓,越州官场,萧炫怎好端端地提及此事?! 圣心难测。 来不及深思,她故作好奇道:“回禀皇上,小女父亲虽是泗水县丞,但小女自幼养在后宅,不曾,父亲也不允小女溜去衙门玩耍,更别提官场之事。” 萧炫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在研判她这番话的真假。 傅知雪扛不住他威严凌冽的目光,他又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威压更重,她强迫自己千万别胆怯,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她执拗近傻兮兮的眸光令萧炫无语,良久,他率先打破僵局,“你是泗水人,便和朕说说泗水民生之事。” 一听民生之事,那说的可多了。 傅知雪落座到一旁的绣墩上,清了清嗓子,捡着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说了,萧炫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帝王,她昧着良心夸河清海晏,他也不信呐。 “那小女先说一说泗水县名的由来吧,顾名思义,泗水沾了水,往上追溯到一百多年前,古河道……” 她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勾勒出一副泗水老百姓生活的画卷。 今日早朝工部联合御史台上奏,越州与泗水有一相连的湖,泗水依靠湖水灌溉,越州知府却大规模围水造田,泗水耕地无水灌溉,老百姓叫苦不迭,地方知县求助无门,越级上报给了江南道。 吏部尚书阮临浦适时发话,“越州知府乃乾元十一年的状元,此人原先在工部任职,不该也不能擅自围水造田,此事恐有内情。” 御史台的人不信阮临浦的说辞,反驳道:“越州腐败不是一日二日之事,太子早已上报此事,微臣不信阮大人不知悉。” 朝臣吵得不可开交,萧炫也不急着辨出是非对错,任由他们吵,他把此事交给御史台继续查办,吏部从旁协助。 今晚在看台上瞄见心不在焉的傅知雪,他忽然想起她的来历,心血来潮把她叫来,变相打听一下。 御史台与吏部皆有各自的小算盘,官场利益输送也不是一日之果,想要理清这盘根错节的腐败巨树,得从根部着手。 “当官的哪有不贪的,小女继母还想捐钱给知县老爷,替她娘家弟弟在衙门里谋闲差呢。” 萧炫闻言挑眉,拿手指了指她,“胆子不小,在朕跟前玩假公济私。” “皇上误会了——”傅知雪绷紧了心弦,头摇成拨浪鼓,“小女心想就连小女继母都想借着小女父亲的关系捞好处,更何况是官大一级的越州知府衙门?” “说难听些,只要官府还替百姓做实事,不把我等往死里压榨,官府衙门内里如何贪污腐败,我等平头百姓管不着。” 萧炫眸光一顿,细细揣摩傅知雪的话,颇为赞同她的看法。 也是,自古以来人心都是不足的,寻常百姓不外乎如此,更别提百官了。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8章 他轻声一叹,暂且撇开政事,唤她过来,“老规矩,按得好,照例有赏。” “小女遵命。” 傅知雪精神一震,走到萧铉身旁站立,使劲搓了搓双手,待指腹有了暖意,她探手伸向萧铉的后颈。 这一回,她心不慌了,动作比上次顺畅了。 萧铉闭目养神。 殿内针落可闻,远处戏台飘来咿咿呀呀缠绵悱恻的唱腔,大抵是救母的戏唱完了,迎来了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的尾声。 傅知雪不敢分神,早日把萧铉伺候好了,她能早点从东宫调到御前。 试问如何讨好皇帝,拍马屁还不能拍在马腿上? 傅知雪冥思苦想几日,依旧摸索不到终南捷径。 她不善厨艺,也不善女工,拿的出手的无非是自己这副皮囊,然而宫佳丽三千, 美女如云,谈何容易能入得当即帝王的眼。 眼下也只有这副赖以生存的按摩点穴手艺傍身。 越州官场早就腐败透顶,上到知府下到县尉、主簿,哪个不贪? 即便有京畿官员巡查,他们得了地方官员的好处,睁只眼闭只眼,官商勾结,祸害底层小胥吏。 那些蛀虫祸害她的父母至亲,她要努力往上爬,只要爬到那最高处,她才有机会给家人报仇雪恨。 一不小心晃了神,指甲划破了萧炫的脖颈,位置距离下颚处很近,衣领也遮不住的位置。 傅知雪吓个半死!她会不会掉脑袋?! 正当她脑袋瓜子懵了之际,萧炫猛地睁眼,抬手碰了碰被她划伤之处,一丝丝血迹残留在指腹上。 傅知雪‘碰’地一声下跪,哐哐几下,脑袋磕着地砖,“恳请皇上恕罪,小女不是有意的!” 混合米浆浇筑成的地钻结实牢靠,萧炫愣神之际,傅知雪额头已经红肿。 他摆手示意她起身,“看来阮氏不仅苛刻你的膳食,还扣了你修剪指甲的器具。” 萧炫的揶揄令傅知雪心里的大石转瞬落下,乖乖,当今圣上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是假的! 萧铉这个金大腿,她要抱定了! 傅知雪叩谢萧炫的不追究之恩,羞于再给阮氏上眼药,低声道:“小女的不是,忘了勤修指甲。” 萧炫瞥了一眼她绞在一起的双手,她手指纤细修长,指甲饱满有光泽,与后妃相比,她的指甲不算长。 他也不细究这事,示意她继续按摩。 一刻钟后,萧铉打赏了两颗金瓜子给傅知雪,傅知雪欢天喜地收下来,萧铉没耽搁她,派人送她回东宫,一路避人耳目,专挑小道走,顺利无阻。 回到北苑,傅知雪分了一颗金瓜子给石榴,石榴有眼力见,主动向她道来身世。 “元宝是奴婢的弟弟,去岁家乡闹水灾,家人失散,奴婢与弟弟相依为命跑到京城求生,寒冬腊月奴婢感染风寒,没钱看病,元宝把自己卖进了宫换奴婢苟活,奴婢没了亲人,干脆也托了元宝的门路进宫当差。” 傅知雪叹息,除非自愿,谁会进宫给人当牛做马,都是苦命之人。 “石榴,无需我多说,你该知晓今夜之事不能对外人说。” 石榴跪地发誓,“奉仪且放宽心,奴婢是真心实意伺候您的,断然不会卖主求荣。” 傅知雪笑着示意石榴起来,萧炫既然吩咐元宝来找她,就是故意知会她,石榴是他御前的人,她无需小心提防。 亥时三刻,御花园的戏唱完,一众人等陆续散了。 皇后慈悲,吩咐宫人准备了两台轿撵,送太子妃与薛良媛回东宫。 两台轿撵并驾齐驱,在狭长静谧的宫道上缓缓前行。 轿撵四周设了厚重的挡风帘,薛环又握着驱寒的手炉,奈何还是架不住渗透进四肢百骸的凉意,片刻前阮氏的话言犹在耳。 “你若想保住腹中胎儿,须得拿出筹码,否则本宫凭什么帮你?” “试问殿下回宫,东宫一众美人中,殿下会先挑何人承宠?” “本宫的目的很简单,也得给腹中孩儿积德,你只要帮本宫把傅奉仪撵出东宫即可。” 第17章 隔阂 东宫一众女眷,阮氏与她皆有了身孕,崔玲儿与柳昭训家世好,却未能率先承宠,薛环猜测多半与朝堂有关。 其余之人不足为惧,唯独貌美出众的傅知雪令阮氏心生恐惧。 薛环承认自己也曾嫉妒过傅知雪的容貌,同来自江南道,同饮一江水,偏偏她却少了南方女郎独有的温婉。 倘若她是殿下,她也会更漂亮惹人怜爱的。 难得有一人不作妖,薛环不忍对傅知雪下手,可阮氏手段下作,拿捏住她的三寸,以她二弟的功名威胁,若是她不听从,她们薛氏一族想要在京城出人头地太难。 夜雾浓重,烙在薛环的心头,怎么也拂不散。 五公主萧元漪贪玩受凉,夜里发起了高热,闹着要父皇,薛芙梨自责又心疼,不得已派人去乾宁殿请萧炫。 萧炫得知此事后,连夜便去了延春宫。 当值的太医早已侯在此处,萧炫到的时候,太医正开好了药方,萧炫接过药方仔细审视了一遍,药剂分量不重,少年人的量。 萧炫叮嘱孙怀恩亲自盯着人抓药煎药,孙怀恩心中有数,即刻领命而去。 床榻上,萧元漪脸色苍白,昏昏沉沉地睡着。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29章 薛芙梨满脸泪痕,起身向萧炫行礼,“都是臣妾的错,未亲自看着元漪,令她贪玩着了风寒。” “皇后免礼。” 萧炫示意薛芙梨起来说话,他撩起袍子落座到床沿,伸出手背贴向萧元漪的额头,烧得烫手。 春杏递来过了冷水的帕子,薛芙梨接过来递给萧炫,萧炫把帕子搁在萧元漪额头上,细细覆盖好。 薛芙梨凑近床榻,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元漪自小爱说梦话,先前吵着要父皇,这会儿可要叫醒她?” 萧炫替萧元漪掖了掖被角,“不用折腾她,朕会留在这里陪她,皇后可去歇息。” 薛芙梨哪里敢走,传出去要被旁人笑话,更何况萧炫难得来一趟延春宫,尽管是看在萧元漪的面子上。 “臣妾不困,当娘亲的见不得孩子生病,臣妾要留下来陪着元漪。” 萧炫未再劝,腾出位置让给薛芙梨,兀自走到旁边的圈椅上坐下。 大宫女春杏有眼力见,不用薛芙梨吩咐,忙不迭给萧炫斟茶。 萧炫没碰茶盏,抬头打量了一眼角落里的烛台,“留一盏就行了,烛火太亮影响公主歇息。” 春杏领命而去。 煎药没那么快,薛芙梨强撑精神,吩咐春杏去膳房走一趟。 片刻,春杏端了托盘进来,薛芙梨亲自接了过来,把膳房熬的参汤递给萧炫,“皇上,熬夜伤神,您用点参汤吧。” 萧炫接过汤盏,饮了几口便搁置一旁。 烛火幢幢,薛芙梨悄悄瞥了一眼萧炫冷峻的眉眼,心有戚戚,诸多话语汇聚心中却无法宣之于口。 横亘在俩人之间的巨大天堑令薛芙梨心灰意冷。 她不由自主又凝望寡言的男人,有心想要聊几句,忽而眸光一顿,萧炫左侧脖颈处有一细长的伤疤,已经结痂。 薛芙梨疑窦丛生,疤痕……像是被指甲划伤的。 乾宁殿伺候的宫人清一色都是小太监,原先有过宫女,后来出了宫女爬床一事,萧炫狠狠整治过一回,后妃再也无人敢伸手染指乾宁殿当值的差事。 薛芙梨悄悄离开,去了外间。 孙怀恩侯在外间,正盯着人煎药,见到皇后出来,忙上前询问,“娘娘可是有事要吩咐老奴去办?” 薛芙梨扫了一眼四周,院子里无外人,除了远处当值的宫人,只有春桃在煎药。 她压低嗓音问,“孙公公,乾宁殿的宫人怎么伺候皇上的?皇上龙体事关社稷,岂能有失?” 孙怀恩一头雾水,抖着胆子追问,“娘娘恕罪,老奴愚笨,您指的是?” 薛芙梨抬手点了点脖颈。 孙怀恩顿悟,眼前一黑,皇后眼力真好,竟然连皇上脖颈处的指甲划痕都发现了! 晚间他看到时也紧张得不得了,奈何皇上一句没事,也不涂祛疤的膏药,他也没辙。 孙怀恩顶着薛芙梨威严的目光,忙不迭下跪请罪道:“回禀皇后,都是老奴的错,皇上日间批阅奏折操劳过度,以至于脖颈酸疼,从御花园回来后,老奴替皇上按摩,一不小心指甲划伤了皇上。” “皇上看在老奴多年伺候的份上,不予计较,然老奴寝食难安,遂自请罚了三月月银。” 薛芙梨眸光在孙怀恩双手转了一圈,孙怀恩小拇指指甲稍长,确实做不了假。 孙怀恩是乾宁殿的老人,他的话做不了假。 薛芙梨摆手,“罢了,既然皇上都不追究,本宫也不会多事,孙公公起来吧,原也不怪你,不过孙公公回头还是得叮嘱皇上涂抹祛疤膏。” 孙怀恩悄悄松了口气,一个劲地点头,“娘娘且放心,老奴一定劝说皇上重视。” 萧炫一宿没合眼陪着萧元漪,等萧元漪退了热才去上朝。 早朝后,萧炫又去了一趟延春宫,小孩不掺假,萧元漪退了热有了精神头,这会儿正靠坐在床头由薛芙梨亲自喂早膳呢。 萧元漪见到萧炫,眼睛一亮,激动地喊道:“父皇!昨夜元漪做梦梦到您来了母后宫里,元漪醒来时母后说您的确来过,元漪适才还不信呢。” 孩子心诚,少了大人的伪善,萧炫乐意抽空陪孩子闲话。 “你母后说你贪玩着凉发热,父皇自然会过来好好教训你一顿。” 听闻要被萧炫惩罚,萧元漪立马不乐意了,吓得躲到薛芙梨身后。 萧炫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叮嘱她乖乖喝药。 他没多留,只稍微坐了会儿便回了乾宁殿,薛芙梨心疼他一宿没合眼,又操心国事,自然不会再留他。 萧炫走后,萧元漪看向眼神落寞的薛芙梨,担忧道:“母后,是不是元漪生病了,父皇就愿意来母后的宫里?” 薛芙梨闻言一惊,立即纠正萧元漪的说辞,“元漪,你是父皇与母后的孩子,孩子生病,父母定会心疼,你切不可有此种想法,你父皇忙于朝政,要处理好多国家大事,怎能时刻留在母后宫里?” 萧元漪虽然才十岁,但皇宫里的孩子向来早慧,她知晓父皇有好多妃子,也有好多孩子,可父皇对他们一视同仁,谁也不偏爱,谁也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元漪知道了,元漪以后一定多孝顺母后。” 薛芙梨欣慰一笑,忙把萧元漪搂在怀里。 回到乾宁殿,孙怀恩提及薛芙梨发现划痕一事,萧炫才恍然记起,他抬手摸了摸,伤口已经结疤。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0章 “朕又不是女子,身上有些碰伤擦伤实属正常,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既如此,便把那祛疤膏拿来,省得再被旁人捕风捉影。” 孙怀恩求之不得,笑眯眯地吩咐宫人去拿膏药。 后妃们眼巴巴地盼着恩宠,一个个眼睛可厉害着呢,今日勉强敷衍住皇后,明日可不一定忽悠得了旁人。 啧啧,傅奉仪还是第一位划伤了皇上且毫发无损的人。 第18章 罚跪 还有月余便是冬至,那日宫里会举行祭天大典。 在此期间,后宫众人都要准备祭天所用的美食,不拘后妃宫人,皆可参与此等盛事,届时圣上会当众选评出前一百名,优胜者所制作的美食会被赠与给边关将士在京的眷属,以及京城六品以下的官员家属。 暂且不说后妃们之间如何暗中较劲,东宫这边在阮氏的要求下,一众女眷悉数参加。 石榴去岁入宫,傅知雪向石榴打听,去年宫里后妃是否都参加了。 石榴今早去膳房领了红豆绿豆外加一些粗面粉,她一边和面一边回话,“皇后娘娘偕同后妃都参加了,此等节庆大事,又有红筹可拿,大家都竞相在皇上跟前表现呢。” 傅知雪品阶低,领不到细白如雪的精细面粉,只分得了一袋粗面,幸亏她先前收集晒干了桂子,否则都没有添头。 她与石榴合计了一下,主仆二人携手做桂花糕呢。 既不出众也不会抢风头,省得到时候她被阮氏挑刺,视为眼中钉。 蒸桂花糕简单上手,傅知雪为了省事压根未备馅料,模子是马四闲暇之余跟着何公公学的,天空飞的水里游的院子里栽种的应有皆有。 傅知雪挑了三款样式,花瓣状的,胖嘟嘟的鱼儿,外加喜庆的元宝。 倒是不敢添加太多蜜水,防止有人不嗜甜。 时值冬月,放上十天半月也不会馊,当然若是自己人享用,那还是尽快食用为好。 这俩日里,虞奉仪过来问她要了一些晒干的桂子,还明目张胆杵在一旁偷师学艺。 傅知雪由着虞奉仪偷学,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独门秘方,温水和面,揉成剂子,再搓圆往模子里一倒,撒上桂子压实后脱出来蒸熟即可。 至于虞奉仪那边会做什么,傅知雪不关心。 午后,薛环派贴身侍女芽儿过来约她去万华苑做客。 傅知雪以现成的借口推辞,“着实不凑巧,娘娘吩咐的活计还没做完,烦请芽儿回去转告薛姐姐一声,我改日再去做客。” 芽儿知情识趣,没着急离开,猜想傅奉仪会赠予她一篮子桂花糕,未料傅奉仪什么也没提及,自顾自低头揉面。 正当芽儿进退两难之际,马四端着一盘蒸熟的桂花糕从隔壁耳房跑过来,热气扑鼻胖墩墩的鱼儿形状的桂花糕可口又诱人。 傅知雪笑着招呼芽儿,“芽儿可在我这里尝几块,不过得稍做片刻才能回。” 芽儿聪慧,瞬间领会到傅知雪的用意,她笑着推辞,“既然奉仪在忙,那奴婢就不打扰您了,奴婢先回去给良媛回话。” 说完不再磨蹭,迅速转身离开。 石榴有眼力见,立即擦拭追出去送人。 待人走远,马四才问道:“奉仪,您适才为什么不给芽儿姐姐一些糕点?” 傅知雪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捏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薛姐姐如今怀有身孕,一切膳食皆由膳房精心蒸煮,我若是好心送了糕点,若中途被人掉包,或是吃出问题,岂不成了我的罪过?” 马四一拍脑袋,瞬间醍醐灌顶,“奉仪说的是,倒是小的没想到这茬。” 三日后,众人给阮氏请安时皆呈上各自精心准备的吃食,请阮氏率先品鉴一番。 傅知雪大致一扫,基本上都是便于储存的糕点炸物,崔玲儿的炸汤圆,柳昭训的福禄寿桃,虞奉仪等人的重阳糕等。 阮氏未碰她们的吃食,只令身边的曹嬷嬷挨个品尝,不出所料,傅知雪呈上的桂花糕只得了一句‘一般’。 阮氏面色不善地敲打了她们一通,话里话外暗示她们要上心芸芸。 傅知雪权当耳旁风,不往心里去。 晚上洗漱前,腰间系着的荷包绳子突然断了,傅知雪弯腰捡起来,口袋松散掉出零星碎片。 她怔住,早前进京时在越州东云寺求来的那张护身符自燃了。 也不是自燃,就是颜色变了,变成灰色,而且还碎成了碎片,像是被火焚烧过后的灰烬。 奇怪,没掉进水里,也没掉进火坑,荷包里的护身符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傅知雪百思不得其解,这几日她都待在北苑,专心做桂花糕,夜间也未再摸去梅林。 不该如此。 “奉仪,您在看什么?” 石榴放好了洗澡水,等了好久没等到人进来,纳闷地出来找人,见到傅知雪坐在床沿,握着荷包发呆,忙过来问询。 傅知雪把手里的荷包递过去,“石榴,你看,我放在荷包里的护身符竟然自燃了,定是被那东云寺主持骗了,滥竽充数以次充好,哎。” “东云寺?奉仪说的可是越州东云寺?” “正是。” 越州东云寺乃千年古刹,香火旺盛,享誉京城。 石榴接过荷包,手指捻了捻碎片,“前些日子下了好几场雨,大概是受潮才变成这样,奉仪,水放好了,您先去泡澡,我帮你把荷包清干净。”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1章 傅知雪嗯了一声。 翌日,石榴趁着去膳房领早膳之际,把此事托人传达给了元宝,元宝又告诉了孙怀恩,孙怀恩自然禀报给了萧炫。 午膳后易犯困,庆阳殿北苑传来的消息撵跑了萧炫的瞌睡虫,小憩不成,不免生了脾气。 “那丫头说的话岂能轻易当真?” 萧炫闲暇之余与相国寺主持大师礼佛,对一些神乎其神的事耳濡目染。 倘若高僧给的护身符的确是加持过经文的,可用来护身,只不过不是用来避天灾人祸,而是用来避邪祟。 傅知雪的护身符若真的如她所说,便是替她挡了一劫。 孙怀恩人老成精,皇上虽然满嘴嫌弃傅奉仪,但显然是在意此事的,毕竟自皇上登基以来,严禁巫蛊之术,一旦发现犯禁者,严惩不误。 “皇上,按理说不该作假,石榴说傅奉仪很是遗憾,恨不能再回一趟东云寺找那主持算账。” “是真是假,问问便知。” 萧炫挥手招来藏在暗处的影卫,今日御前当值的是影二,一直暗中监督傅知雪的是影六。 影二得了萧炫的吩咐,刷地一下便没了踪迹,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返回,带回来的说辞与孙怀恩的一字不差,甚至还多了一句。 “傅奉仪说她浪费了十两银子,抱着她的藏钱罐惋惜不已。” 萧炫闻言挑眉,亏她心大,真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孙怀恩憋着笑,接着道:“皇上,傅奉仪貌美出众,想必东宫里嫉妒她的人不在少数。” 言外之意,想要查明原委要费些功夫,且还不一定就是太子妃下的毒手。 祭天大典即将到来,这节骨眼上萧炫不想动刀见血,他沉思片刻,之后吩咐影二再增加一人去北苑。 傅知雪的性命他得保着,她尚且有些用处。 祭天大典前一日,各宫要把敬献的贡品送往奉天殿。 东宫诸人各自捧着红绸遮住的托盘列在朝霞殿里,等着吉时前往奉天殿。 薛环借着身孕之便,陪坐在阮氏下首,趁着阮氏朝众人训话之际,她不由自主瞥向排在最末的傅知雪。 一如先前,傅知雪的装扮素净典雅,一袭松石宫裙,如冬月里傲立天地的苍竹,自有雅韵。 旁人都成了她的陪衬。 一盏茶过后,宫人唱了吉时,曹嬷嬷领着诸人前往奉天殿。 虞奉仪位列傅知雪左侧,傅知雪捧着托盘必须越过她,岂料虞奉仪鼻痒难耐,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动作幅度太大,碰到了越过的傅知雪,傅知雪脚步踉跄,手里的托盘没抓稳,哐当一声翻到在地。 东宫诸人吓了一跳,纷纷循声望来。 事出突然,傅知雪当即跪地请罪。 虞奉仪也跟着跪地,故作姿态解释,“启禀娘娘,妾身不是故意撞到傅奉仪的,是傅奉仪自己不小心不看路……” 傅知雪眼睫一颤,确实没料到虞奉仪来了这么一出。 崔玲儿见洒了一地的桂花糕,有心想替傅知雪说几句,却被旁边的人扯了扯。 “别添乱,掉地的不能再用。” 崔玲儿皱眉,循着众人的视线投向阮氏,不禁为傅知雪犯愁。 果不其然,傅知雪弄洒糕点,糟蹋粮食,被阮氏当众罚跪,也不说罚跪多久,阮氏便甩袖离去。 有心人作贱她,傅知雪也不争辩,不如让阮氏得逞一回,借此放松对她的戒备。 顷刻间,除了跪着的傅知雪,朝霞殿只余角落里当值的宫人。 石榴被拦在朝霞殿外,没有太子妃的允许,谁都不能上前给傅知雪送水送食。 石榴咬牙留在殿外等候,等到日落时分也未把阮氏等到,不得已她扭身回了庆阳殿,把消息递给乾宁殿当差的元宝。 元宝告诉了孙怀恩,孙怀恩犹豫不决,圣上在宝慈宫陪太后礼佛,这节骨眼上也不能拿这事去烦圣上。 若被太后察觉,傅奉仪的小命更加危及。 他告诉元宝,“先叫北苑的人备好药吧。” 被孙怀恩料中,傅知雪半夜染上风寒,高热一头栽倒,阮氏才放她回去。 等萧炫从宝慈宫回来知晓此事,反而出乎孙怀恩的意料,萧炫并未重视。 孙怀恩不解,见萧炫脸色不好,也不敢多嘴追问,暗地里纳闷傅奉仪是否遭了圣上的冷落。 第19章 时日不多 今日天阴,冷风卷着枯叶路过南窗下,芭蕉也没了生气,满院的枯瑟寂寥。 隔壁耳房火炉上煎着的药味透过门缝溜了进来,撵走了厢房里的山茶花香,间或传来马四与石榴的说话声。 “石榴姐姐,这奉仪几时会醒来啊?她都睡了两日了。” “你怕什么,奉仪今日必定能醒。” “可是——” “没有可是,老实干你的活。” 傅知雪早已醒来,只是呼吸不畅满身疲惫,双膝钝痛,稍稍动弹犹如抽筋剥皮。 冬月天气寒凉,朝霞殿院子里铺着的青砖坚硬如铁,哪怕夹裤穿得再厚,也架不住久跪。 前日半夜她被石榴搀扶回来时尚有印象,不至于高热惊厥忘却一切。 阮氏身边伺候的另一名大宫女妙雪居高临下讥讽她,“娘娘看在未出生的小太孙份上,暂且绕你一回,祭天大典出了茬子的早被问罪责罚了,只罚你跪上一日你该偷笑,还请傅奉仪好自为之。”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2章 且给她等着瞧,这一遭折磨她会找时机还回去。 一刻钟后,石榴端药踏进厢房,一抬头便瞅见傅知雪披着夹袄靠坐在床头,神色恹恹。 石榴双眼一亮,喜极而泣,“奉仪!您总算醒了。” 危难关头辩人心,石榴这丫头确实忠心耿耿。 傅知雪回神,朝她安抚一笑,“石榴,这俩日辛苦你了,待我康复,亲自下厨熬一锅肉汤犒劳你。” 听闻有好吃的,石榴当然开心,“奴婢先谢过奉仪。” 石榴把托盘搁置一旁,掀开盖子放凉,转身去给傅知雪喂了些温水润嗓子,又问她是否有胃口,要不要先垫一垫肚子再喝药。 傅知雪没什么胃口,“先喝药吧,再拿一块桂花糕过来。” 耳房橱柜里还留着一屉桂花糕,只是可惜了她们辛苦做出来的八十八块。 “好嘞,奉仪稍等,我去给您热一下。”石榴把手里的热毛巾递过去,又把药碗端近搁在床头案几上。 石榴动作麻利,顷刻间就热好了一盘桂花糕。 马四跟在石榴身后,未踏进厢房,只在南窗下问候,“奉仪,你总算醒了,小的给你熬一锅米粥可好?” 傅奉仪应承下来,马四欢天喜地又去了耳房。 良药苦口,一鼓作气喝完,傅知雪立马咬了一口桂花糕去去苦味,忽而瞥见案几上摆着的青瓷小罐,挺陌生的。 “谁送的药膏?” 石榴接过空碗,把干净的帕子递过去,不敢隐瞒,“奉仪被罚跪时,奴婢没了主张,遂去托人传话给元宝,这药膏是孙公公给的。” 傅知雪眸光一怔,竟然惊动了孙怀恩,那萧炫那里多半也会知晓。 她不能怪石榴,石榴尽忠职守没有错,只是人心难测,帝王心深似海,等闲人难以琢磨。 傅知雪思忖片刻,郑重其事道:“石榴,你且记住,我待在东宫的时日恐无多少,若下次我再出事,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去麻烦元宝。” “不要为了外人连累你们姐弟,不值得。” 距离萧元祁回京还有不到半月,短则三五日,慢则十日,阮氏那边定然还会有大动作。 石榴被傅知雪突如其来的‘遗言’吓得半死,内心惶恐不安。 她猛地跪地,“奴婢不懂奉仪为何如此丧气,如若真有那一日,奴婢也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恳请奉仪不要舍弃奴婢,奴婢心甘情愿跟您一辈子。” 石榴入宫近两年,伺候过好些人,她们都不如傅知雪这般尊重宫人,且不说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让她尝试一番,一点架子都没有。 小小一名宫女若无身家背景,想要在偌大的皇宫里生存谈何容易?若不是弟弟元宝认了孙公公当干爹,她说不定早就被人撵去了浣衣局。 傅奉仪貌美出众,不讨太子妃娘娘的喜欢,但讨皇上的欢心,石榴不蠢,跟对了主子,她下半辈子能少受些罪。 傅知雪约莫能猜到石榴的想法,她轻声一叹,扯破窗户纸,告诫她一番。 “石榴,先不说皇上日理万机,单说我的身份,我且问你,我是太子殿下的妾氏,一旦我被人陷害下了大牢,皇上可愿费神捞我出来?” “你想过没有,我有何非捞不可的本事?单凭我这张脸么?” 这话把石榴问住了。 此次傅奉仪被罚跪,除了孙公公赠予的药膏,乾宁殿那里再无消息传来,太子殿下妾氏何其多,没了傅奉仪,还有下一个王奉仪。 石榴幡然醒悟,傅奉仪其实与她没俩样,上位者惦记你时,待你如珠如宝,上位者忘记你时,你只是根草。 “奴婢明白了,谢奉仪教诲。” 说了会话,傅知雪便觉得疲乏,她示意石榴去休息,她再躺一会儿。 石榴替她把南窗下的火盆添了点炭,又把被风吹动的窗户往外推开一些,宫里老人说冬日屋内烧炭取暖得勤开窗透气,否则会容易昏迷窒息。 始作俑者虞奉仪躲在西厢房闭门不出,崔玲儿过来探望傅知雪,特地送来了活血化瘀的膏药。 傅知雪怕过了病气,不敢让崔玲儿进屋,崔玲儿也不怕冷,就立在廊下陪傅知雪叙话。 “祭天大典过后,皇上评选了前一百名,后妃那边皇后娘娘、王贵妃等人都上榜了,东宫这边只有柳昭训的福禄寿桃入选,啧啧,可把某些人气得跳脚咯。” “傅奉仪千万得养好身子,不能让那些小人得逞,我还等着你身子康健后与你一道打吊牌呢。” 崔玲儿嗓门不小,并未指名道姓,可明眼人一听便知她骂的是谁。 西厢房那里,虞奉仪贴在门缝旁竖起耳朵偷听,把崔玲儿的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一字不落记住了。 虞奉仪气得牙根痒痒,对着身边伺候的人破口大骂,“傅知雪自己走路不带眼怪得了谁?!就她娇弱,跪个半日着凉发热,宫人们要是都学她,那还干不干活了?” “趁早病死得了,省得费功夫对付!” 虞奉仪的骂骂咧咧传不过来,旁听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 歪靠在暖塌上的傅知雪背过身去咳嗽了几声,石榴连忙递茶过去,傅知雪接过来一鼓作气喝完。 崔玲儿握紧手里帕子,一脸担心,也就俩日未见,傅知雪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一张脸巴掌大,下巴尖尖,我见犹怜。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3章 “傅妹妹,要不要我去请女医过来替你再开一副止咳化痰的方子?” “不用,咳个几日就好了。”傅知雪拿帕子遮住嘴道,“天气冷,崔姐姐还是快些回去吧,等我身子彻底好了,一定去万华苑找你打吊牌。” 冬日宫里无趣得狠,御花园液池上冻,又不能上去滑冰,只能闷在屋子里绣花。 太子南下办差还未回,皇上特地把今年的冬猎也取消了。 崔玲儿闷得发霉,万华苑那群人要么话不投机,要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个都无趣得狠。 “一言为定,可不能忽悠我。” 石榴送走了崔玲儿,不多时,薛环那边也派人送来了补气养血的食材,皆是新鲜未煮过的,有没有毒,一看便知。 傅知雪令石榴妥当登记收起来,暂时用不上这些。 是夜,影八放水归来,悄无声息返回到庆阳殿北苑东偏厅厢房与耳房之间的夹角里。 深夜寒凉,影八问身旁打盹的影六,“这北苑荒凉偏僻,白日也见不得几个人影,到底有什么好监视的?” 影六比影八年长几岁,为人也更稳重,“小八,皇上交代的事,我等只需听从即可。” 无聊是无聊了些,总比十一他们在外面喊打喊杀的好。 见到影八手里的桂花糕,影六皱眉警告,“马四糊涂不记得数,那石榴可不笨,你胆子也太大了!暗卫守则第八条你忘了是不是?!” 影八忙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块,径直塞到影六嘴里,“不是在耳房橱柜里顺的,我从朝霞殿膳房偷来的。” 一听是猪食桶里抠出来的,影六下意识就要吐。 影八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笑嘻嘻找补,“朝霞殿膳房的宫人可舍不得扔猪食桶,这些糕点又不脏,把灰尘擦一擦吹一吹照吃不误。” 那青砖地板多干净啊,朝霞殿宫人早晚擦拭好几遍呢,桂花糕落在地上能有多脏。 “你还别说,傅奉仪做的桂花糕好吃又不甜,可惜皇上没吃。” 傅知雪第一次送萧炫重阳糕,被萧炫拿去打赏暗卫了,影八当日正好当值。 影六这才把桂花糕吞进肚子里,附和了一句,“宫斗可耻,糟蹋粮食。” 影八又想起一件事,“六哥,傍晚那会我从乾宁殿回来,看到海棠拿了一包红花给了虞奉仪,你说这事要不要报上去?” 影六擅毒,一听红花顿时汗毛直竖,傅知雪未有身孕,红花只可能借她的手去落薛良媛的胎。 “红花即可入药也可配合食疗,但宫规早有规定,后妃宫人不得私藏红花,若是要用必须经太医院诊治开方,你这几日盯紧虞奉仪,我明早回去上报。” 第20章 红花 五日后,傅知雪病愈,只偶尔还咳嗽几声,不敢再拖延下去,一大清早就去了朝霞殿给阮氏请安。 阮氏身边的侍女海棠见她还有一声半声咳嗽,便令她只站在正厅门外,“傅奉仪既然咳嗽还未好,再晚些日子来请安也无妨。” 海棠唱白脸,妙雪唱红脸,阮氏身边的二位得力干将可真有意思。 傅知雪低眉顺眼回道:“妾身卧床多日,心有惭愧,今儿特来感谢娘娘,给妾身在病中延请女医诊治。” 海棠把傅知雪的话传递进去,阮菀轻蔑一笑,夹起金勺,舀了一汤匙香膏涂抹在手上。 “傅奉仪当真娇贵,时不时感染咳疾,本宫印象中似乎有三次了吧?海棠,你猜她是否故意为之?” 太子府失火前几日傅知雪与虞奉仪等人吃了锅子被呛到,咳嗽三日告了假。搬入东宫没俩日她着了风寒又告了假,算上这一回确实满三次。 海棠不解,“娘娘,奴婢愚笨,太子殿下青睐的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那傅奉仪何故躲着不愿被宠幸呢?难不成她心里有别人?” 阮氏放下金勺,讥讽道:“入宫之前的事谁能猜到,先静观其变,继续叫虞奉仪盯着她。” 第二日傅知雪又去请安时,骤然得知萧元祁不日就要回京,在座的一众妾氏无不翘首以盼。 薛环、柳昭训等人情绪内敛,虞奉仪等人按捺不在,崔玲儿与众不同,大大方方喜笑颜开。 “太子哥哥总算回来了。” 一句话令阮氏当场脸色一变,碍于众人的面没有发作。 回了北苑,傅知雪惶恐不安,知晓一直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奈何眼下别无他法,她尽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待在一亩三分地里修身养性。 两日后,萧元祁回京。 掌灯时分,东宫一众女眷便得了太子去了阮氏那里安置的消息。 也是,阮氏再跋扈也担着太子妃的头衔,且怀有龙孙,太子理当先去陪阮氏。 傅知雪心无旁骛,安心就寝。 翌日清早,石榴进屋伺候她洗漱时带来了阮氏免去众人请安的消息,还说太子殿下右脚踝受了伤,行动不便,年底前都要去相国寺专心养伤,严禁旁人去打扰。 言外之意,一众妾氏没了侍寝爬床的机会。 傅知雪怔住,内心一动,萧元祁受伤了,所以上辈子他没去冷宫找她? 呵,真相如何已然不重要,也无法挽回完好如初的她。 至于萧元祁为什么不在东宫养伤反而跑去京郊相国寺,傅知雪更加不关心,萧元祁不在一日,她能安生一日。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4章 奈何,她失算了。 虞奉仪身边的侍女梨花在她的煎药的罐子里投放红花,被石榴当场捉住。 傅知雪一脸惊愕,吓得从暖塌上站起来,起得太猛眼前差点一黑,她连忙扶住案几桌角,捂着心口努力平心静气。 越想越无法平静,前世被阮氏栽赃的记忆历历在目,她飞速转动着脑瓜子,一念之下,气冲冲地奔出厢房。 梨花在院子里叫唤囔囔,声称她被冤枉,引来了虞奉仪。 “好你个石榴,你凭什么令马四捆着梨花?!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奉仪——” 虞奉仪的狠话还未撂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蒙,愣了半晌才知道要反击。 见到傅知雪怒气冲冲地立在她跟前,虞奉仪撸起袖子抬手就要扇回去,“傅知雪你好大的胆子——” 虞奉仪的右手刚挥过来就被奔过来的石榴截住,石榴恶狠狠地瞪着虞奉仪,然后毫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臂。 石榴力气大,虞奉仪被甩得向后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傅知雪忙把石榴拉到身后,指着虞奉仪的鼻子道:“一巴掌算便宜你的!” 虞奉仪懵了,第一次见傅知雪发脾气,与人和善的傅奉仪发起火来,那威力相当惊人。 虞奉仪不甘心被傅知雪主仆俩羞辱,还想上前与她们理论,视线一扫,对上怒容满面的马四,她有些惧怕,下意识退到水缸后,“你、你们——” 虞奉仪环顾四周,想要找人帮忙。 另一名宫人不在,被她打发去了膳房取午膳,北苑偏僻,前殿的何公公耳聋眼花,派不上用场。 她心里一慌,真要打起来,她一个人抵不过傅知雪主仆三人,眼珠转了几转,计上心来,她往地上一趟,撒泼打滚。 “快来人啊——傅奉仪打人啦——呜呜呜——太子妃娘娘您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虞奉仪撒泼打滚哭天抢地,眼泪说来就来那叫一个绝。 石榴反应迅捷,一把抓乱头发,学着虞奉仪躺地上那样哭闹,“老天爷啊!这都什么世道啊!大家快来瞅瞅做贼的喊捉贼——” 傅知雪瞠目结舌,已然被眼前的场景震得没了反应。 石榴反应好迅捷! 小姑娘孺子可教,傅知雪生怕自己控制不出来想笑场。 虞奉仪见石榴也模仿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霎时气得双眼通红,睚眦欲裂,“你们主仆丧心病狂!还妄想倒打一耙——” 北苑闹的动静太大,前殿洒扫的宫人皆跑了过来。 何公公身边的徒弟小九与虞奉仪有私交,一过来就瞪向石榴,“吵什么吵?谁允许在宫里如此撒泼?!” 石榴见到小九,闹得更凶,“九公公得了眼病就趁早去治!就奴婢一人撒泼了?” 小九被石榴这么一怼,顿时闹得脸红耳赤,他扫了一眼面色冷淡的傅奉仪,又瞅了一眼歪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虞奉仪,一个头两个大。 小九没空多管闲事,改口劝告她们,“唉哟,虞奉仪,傅奉仪,您二位有事好好说,犯不着吵吵闹闹,这要是传到了朝霞殿那边,那可不得了!” 小九话音刚落,何顺出现在月亮门尽头,察觉这里的闹哄哄,脸色一变,疾步奔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 小九见到何顺,顿时有了主心骨,忙不迭把看到的先说了一遍。 虞奉仪不撒泼了,从地上爬起来,把脸凑过去,控诉傅知雪的罪行。 “傅奉仪冤枉我,诬赖我唆使身边伺候的梨花去她药罐里下红花,不问青红皂白就扇了我一巴掌,何公公,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何故要求害傅奉仪?再说了红花可是禁药,梨花从哪去弄那东西?您评评理。” 石榴见缝插针道:“虞奉仪胡诌!明明是你先辱骂我家奉仪在先!” 傅知雪不慌不忙,径直走到何顺面前,主动承认自己动的手。 “何公公,是我打了虞奉仪,我哪怕再无能,家世再无依,也不能任凭虞奉仪如此欺压我,那红花能要了我的命……” “傅知雪你胡说——” “我死了不打紧,就怕虞奉仪假借我的手再去害太子妃娘娘——” 傅知雪压根不给虞奉仪插嘴的机会,声情并茂地引出事情原委,说着说着泪盈于睫,弱柳扶风之态,令人心生怜惜。 本就占着貌美出众的优势,且能说会道,引经据典指责虞奉仪不顾昔日一起入府之情谊芸芸。 何顺原本就是孙怀恩的人,石榴往乾宁殿送信,他睁只眼闭只眼。 今日这事,他当然偏向傅知雪,连忙安慰,“傅奉仪快别哭了,今日之事老奴一定如实禀报给太子妃娘娘。” 虞奉仪目瞪口呆,傅知雪不去唱戏可惜了,一副小媳妇被恶婆婆磋磨,受到天大委屈的模样。 “傅知雪,我以前错看你了,原来会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哼,我去找娘娘说理,我倒要看看娘娘是否向着你!” 傅知雪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即使在娘娘面前,我也会据理力争,省得被你二次栽赃!” 虞奉仪脸色一变,“好!那就走着瞧!”管不了那么多,她还记恨着刚才遭受的一巴掌。 说完又觉得不解气,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指着傅知雪等人厉声道:“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们等着吧!”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5章 傅知雪懒得看她,招手示意石榴马四回去。 纸包不住火,稍晚北苑一众人等全部被叫去了朝霞殿,万华苑那边的人得知消息,也来了朝霞殿旁听。 虞奉仪跪在大殿中央,哭得鼻涕眼泪齐飞,声称她被冤枉了。 傅知雪据理力争,虞奉仪说一句,她驳斥一句。 阮菀被她们二人吵得脑袋瓜子一炸一跳,虞奉仪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件事都办不好,还好意思跑到她跟前告状。 阮菀指着二人的鼻子大骂道:“牙尖嘴利的东西,来人,给本宫掌嘴!” 宫人出列,扬起手里的板子对准虞奉仪与傅知雪,狠狠扇了下去。 啪地一声脆响,令在座众人心惊肉跳。 虞奉仪挨打情形不清楚,傅知雪咬牙硬生生撑住了惩罚。 宫人力道之大,她被扇得扑倒在地,右脸火辣辣地疼,连带着耳鸣目眩,眼前发黑。 嘴里有了血腥味,她倒吸一口冷气,牙缝间漏风,她憋不住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轱辘一声响,掉了一颗牙齿。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止也止不住。 第21章 一环套一环 众人愣住了,显然被这一幕吓到了。 傅奉仪右脸红肿不堪,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再瞧虞奉仪,脸颊上一个巴掌印都没有,却哭得惊天动地。 明眼人一眼看出其中的名堂。 太子妃嫉恨傅奉仪,故意借此磋磨傅奉仪呢,怕不是那红花真的是虞奉仪所为,二人把众人当成傻子,一唱一和呢。 然而此事她们无权插手,也不能插手,否则下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就得是她们。 傅知雪疼得龇牙咧嘴,难受之极,不想被阮氏看笑话,她忍着不哭出声。 “且慢!” 崔玲儿坐不住了,一蹦三尺高,跑到傅知雪面前,推开用刑的宫人,“你个宫人!娘娘叫你掌嘴不是叫你把傅奉仪的牙齿打掉!” “回头太子殿下知晓,有你的好果子吃!” 负责掌嘴的宫人是一位敦实负责朝霞殿粗活的管事嬷嬷,这人可不怕崔玲儿的威胁,冷着脸回道:“回崔良媛的话,奴婢听命办事而已。” “你——”崔玲儿眼珠子一转,走到虞奉仪面前蹲下,一把抓住虞奉仪的脸,“你们自己瞧瞧,当我们眼瞎不成?!” 虞奉仪作势要推崔玲儿,不愿被崔玲儿抓住把柄,“崔良媛好大的胆子,娘娘还未发话,你何故如此跳脚?” 薛环眼皮子一颤,不敢觑向傅知雪,在腹中胎儿与傅知雪之间,薛环选择保住孩子。 阮菀见崔玲儿跳出来维护傅知雪,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个崔玲儿,简直没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崔良媛,虞奉仪傅奉仪二人殿前失仪,且在庆阳殿北苑犹如泼妇骂街,本宫未立即把她们二人送去发落,已经格外开恩,只令宫人掌嘴教训以示告诫,你有何意见?!” 崔玲儿懒得听阮菀鬼扯,“虞奉仪就是故意的,陷害傅奉仪真当旁人眼瞎看不出来?!既如此,为何虞奉仪脸上连一个巴掌印都没有?!娘娘分明有失公允!” “依我看,红花一事兹事体大,不如干脆把二人送去大理寺审问!” 众人面面相觑,大理寺? 阮菀气得恨不能撕了崔玲儿这张嘴,忍着怒火辩驳,“本宫知道大理寺少卿崔大人是崔良媛的堂哥,傅奉仪虞奉仪是东宫的人,东宫女眷犯错,还轮不到大理寺插手过问!” 崔玲儿偏不听从阮菀,梗着脖子怼道:“那就请皇后娘娘来评评理!” 其余人适时搭腔,“皇后娘娘陪太后去相国寺礼佛,为期三天,怎能拿这龌龊之事去烦心她们?” “崔姐姐好生奇怪,竟然如此偏帮傅奉仪,岂是傅奉仪许了你什么好处?” “你们休要胡诌!”崔玲儿双手叉腰,怒目圆瞪说风凉话的刘奉仪等人。 柳昭训看不下去,出声截断崔玲儿的怒骂,“崔良媛先不慌,妾身想不通梨花为何忽然毒害傅奉仪,若是傅奉仪怀有身孕还说得通。” 一句话点到了关键之处。 众人愣住,是呀,有孕的人喝了红花恐会滑胎,东宫现怀有身孕的只有二人,太子妃娘娘与薛良媛。 梨花莫不是个傻的? 再往深处想,傅奉仪与薛良媛关系甚好,若薛良媛去探望傅奉仪,喝了有红花的茶水,那后果不堪设想。 柳昭训环顾一圈,见众人神色恍惚,又接着说道:“况且以傅奉仪的相貌,委实不用走这步险棋,殿下回京,傅奉仪受宠也能怀上皇嗣。” “娘娘还是不要被幕后歹人糊弄的好,若是殿下回来查明真相……” 故意不提虞奉仪是不是幕后之人,恰到好处给众人留下瞎想。 崔玲儿一听柳昭训出声帮腔,且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大为佩服。 “就是就是,柳姐姐说得对!” 阮菀狠狠捏着手里的帕子,未料到柳昭训也站在傅知雪那边,失策。 思忖片刻,她摆手道:“既如此,先把虞傅二人暂时看押起来,待殿下从相国寺回来再仔细审问。” 傅知雪主仆与虞奉仪主仆被分别关押,傅知雪被关进朝霞殿的一处杂物间,阮氏大概怕她死了,还令人送了一碗水和一个馊了的馒头。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6章 傅知雪只喝了水,没碰馒头。 杂物间窗户透风,冷风四溢,外间廊下烛影晃动,傅知雪依靠在墙角,身体蜷缩取暖。 石榴与马四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但愿阮氏不要暗中使坏。 半夜,木门枝丫一声轻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傅知雪被灌进来的冷风吹醒,她掀了掀眼皮,晕黄的烛火中,她见到披着斗篷的薛环。 薛环夜半到访,她丝毫不意外。 “薛姐姐可是来看我笑话?” 薛环不忍目睹傅知雪这会儿惨兮兮的模样,她右脸红肿如馒头,嘴角的血迹未干,身上发饰凌乱。 薛环提着灯笼近前,微微弯腰忙把怀里揣着的糕点递过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傅妹妹,我对不住你。” 凭傅知雪的聪慧,想必早已猜到红花的用处,薛环猜不到傅知雪如何破了虞奉仪等人的奸计,她原本可以不掺和进来,但她寝食难安,还是冒险趁夜来探望。 薛环的苦衷,傅知雪不想知道,她不怪薛环如此抉择,换成她,她也会这样做。 沦为阶下囚,哪有不吃嗟来之食的自尊?她得吃,否则未等到萧炫来救,她就玩完。 就着碗里的冷水,傅知雪吞下三块糕点,“薛姐姐,阮氏到底想要干什么?想我死?” 未免夜长梦多,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薛环低垂着首,护着腹中胎儿,“娘娘答应过我,只要把你撵出东宫,她能允我顺利产下这胎。” 就这样? 手里没有帕子,这节骨眼上也不讲究,傅知雪抬手用袖子擦嘴,哂笑,“你信吗?” 薛环仰首望天,忽而苦笑一声,“傅妹妹,我信或不信不重要,我别无选择。” “你们分明是要我的命。” “你放心,那日掌嘴的宫人是阮氏的人,若你主动承认自己备了红花,阮氏届时会叫人仗刑,我会安排人执行,不出意外你会被丢进浣衣局,到时我再安排你出宫。” 傅知雪垂首,敛去眼中光芒,故作沉思,她们算计好了一切,却未算到正中她的下怀。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把命交到旁人手中太过草率。 “我信你,但我不信阮氏。” 薛环与傅知雪谈崩,临走之前还是不忘劝说傅知雪,她等不到太子殿下回京,太子殿下此去相国寺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名,她不如趁早遂了阮氏心愿,免遭皮肉之苦,早点出宫脱离苦海。 傅知雪转过身去,不再搭理薛环。 薛环见状,也不便再多言,拽紧了披风,悄然离开。 一刻钟后,暖阁寝殿,海棠推门进来禀报,“娘娘,薛良媛都按您吩咐的照做了,不过傅奉仪并未轻信她的话,若是傅奉仪咬牙不认怎么办?” 阮菀歪靠在软塌上,双脚泡在木桶里,秋雪坐在矮凳上,时不时往木桶里添加月季花瓣。 “她嘴硬不了几日,等着瞧,最多三日,她便会自觉招供。” 就算她不招供,还有她身边伺候的两名宫人呢。 傅知雪一日不除,一日便是她的心头大患,殿下虽去了相国寺,但最多五日便回,必须在此之前,把人送去浣衣局。 思及此,阮菀不忘叮嘱海棠,“虞奉仪身边的那个宫人,叫办事的人机灵点,千万别露出马脚。” 海棠颔首,“娘娘放心,奴婢知晓如何做。” 乾宁殿。 亥时过半,孙怀恩剪了剪烛芯,烛光亮堂了些。 萧炫白日也去了相国寺,傍晚才回宫,案几上积攒了一堆奏折等着他批阅,这会儿手握朱笔,不时在奏折上勾勒批语。 孙怀恩不敢出声打扰,只默默添茶倒水。 大半个时辰后,萧炫放下手中最后一份奏折,长时间保持低头姿势,他脖颈酸疼,忽然想到能替他按摩点穴的傅知雪。 “孙怀恩,什么时辰了?” 孙怀恩终于等来了萧炫的询问,忙回道:“回禀皇上,已经子时了。” 萧炫怔住,子时了,太晚了,那丫头定然已经就寝。 “安置吧。” “皇上——” 萧炫眸光扫向欲说还休的孙怀恩,见他吞吞吐吐有口难开的模样,不禁气笑了。 “想说什么就直说,何故做出如此德行!” 孙怀恩低头认错,随后立即说道:“回禀皇上,庆阳殿北苑那里出了事,虞奉仪身边伺候的宫人给傅奉仪的药罐里下红花,被虞傅奉仪身边的宫人当场捉住,如今北苑众人皆被太子妃关押在朝霞殿。” 早在傅知雪被关押至朝霞殿,影卫一直藏在暗地里,未有萧炫的吩咐,只能静观其变,只传了话给孙怀恩。 萧炫脸色一沉,不怒自威,“红花?” 孙怀恩一时摸不清萧炫的态度,萧炫向来最憎恶后宫妃嫔为了争宠不折手段互相倾轧之事,但凡谁敢谋害皇嗣,一旦查明真相,杀无赦! “此事甚为奇怪,影六前日来上报此事,影二令他暗中盯人,按理说那个叫梨花的宫人是没机会在傅奉仪药罐里下毒的。” 第22章 削出奉仪籍 萧炫记得傅知雪身边除了一个石榴,还有一位宫人,“她身边那位宫人如何?” 孙怀恩脑瓜子转得快,瞬间领会到萧炫怀疑上傅奉仪身边负责跑腿的马四。 梨花清白无辜尚且无定论,也或许是马四主动栽赃,然是否受了傅奉仪的指使,还不好说。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7章 孙怀恩酌情回道:“那小太监嘴甜勤快,原先就是太子府里的老人。” 萧炫轻蔑一笑,老人新人又如何,但凡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上头主子是谁不重要。 “那人现下被关押在何地?” “石榴如今被人看押在庆阳殿北苑,不准随便外出,马四被关在东宫御马舍那边。” 萧炫拨动手腕上的佛珠,眼神晦暗不明,“先让人暗中盯着。” 傅知雪手头有他的玉佩,她不蠢,危急关头知道该如何利用。 萧炫心中还有一种猜测,那丫头狡猾如狐,也不一定会用。 孙怀恩当即明了,皇上要影卫暗中护着傅知雪,有了萧炫这句话,傅知雪性命无忧。 “老奴遵旨。”孙怀恩又斗胆问了一句,“皇上,您觉得会是太子妃陷害傅奉仪么?” 萧炫撇了一眼孙怀恩,似笑非笑道:“孙怀恩,你若顶着她的一张脸,你会如何做?” 这个她,不用怀疑便是傅奉仪。 这话可把孙怀恩问住了,傅奉仪素日低调,大多时候待在庆阳殿北苑,不与人结仇,也不巴结太子妃。 按理说,这样的人前朝后宫一抓一大把,且是多数人赖以生存之道——中庸之道。 “老奴愚笨,老奴猜测傅奉仪无家世可依,故而不敢铤而走险,一直谨小慎微行事,太子殿下不在,傅奉仪更无依仗,定然不会自讨苦吃。” 若是换成崔良媛或柳昭训的家世,那么傅奉仪上位之路必然更加容易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老成精的孙怀恩是否看走眼,萧炫不予置评。 他给过傅知雪机会,她不求出宫,也不在元祁跟前冒头,却夜闯梅林跑到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蹦跳,她没有所求,谁信? 他也想瞧一瞧,她到底所图何物,便几次三番纵着她。 啪地一下拔掉手腕上的珠串,萧炫起身离开案几,“呵,太后给朕找了一个好儿媳。” 孙怀恩吓得不敢接话茬。 后宫妃嫔耍烂的把戏,太子妃还拿来用,简直是自寻死路,至于太子妃会不会受到责难,孙怀恩暂且不知,暗忖多半没有好果子吃。 两日后,傅奉仪身边伺候的小太监马四作证,声称是受了傅奉仪的指使,贼喊捉贼,在药罐里下了活血的红花,并栽赃给经过的梨花。 至于从何地弄来了红花,马四说是从东宫膳房偷拿的,万华苑有人小日子不调,太医给开了加了活血的红花。 可惜梨花已死,这姑娘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上吊自杀,临死前留了血书,字字泣血,以证无辜。 此事反转得令万华苑众人措手不及,昔日帮忙说话的柳昭训眉头紧锁,薛良媛闭门不出,唯独崔玲儿急得团团转。 “我不信马四的证词!他一定是被屈打成招!” 宫门下了钥,没有阮氏的手谕她无法出宫,这节骨眼上,她想不到还有谁人能帮上忙。 皇后娘娘不在,王贵妃不是好相与之人,如妃娴妃不是爱管闲事之人。 不对,还有一人,皇上! 可是东宫之事,皇上不一定会插手管啊。 石榴那边收到元宝传来的消息,心急如焚,却又没辙,该死的马四竟然作伪证!管他被屈打成招还是别的苦衷,陷害傅奉仪就是他的错。 眼下她被关在北苑,哪里都去不了,心里祈祷希望老天爷开眼,傅奉仪此次能够化险为夷。 朝霞殿杂物房。 傅知雪被关押了三日,三日里只喝了冷水果腹,肉眼可见地消瘦。 她心里估算着时辰,应该快了。 这日午后,当朝霞殿宫人把马四招供、梨花上吊自尽的消息传递给她时,她佯装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阮氏够狠,为了对付她无所不用其极,不惜买通马四,逼迫梨花上吊。 马四的背叛她猜到了,梨花畏罪自尽抑或是他杀,皆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上辈子她承宠第二日,萧元祁南下办差,阮氏嫉恨在心,也是用红花设计陷害她,把她仗刑了二十大板,又丢进了冷宫。 她身边伺候的宫人悉数受到牵连,有的被撵出宫,有的被灭口,马四并不在其中,早在她被承宠前就被调去了别处当差。 这一回梨花在她药罐里投红花,她万万没料到,当即便先发制人,把虞奉仪拖下水。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傅知雪的复盘,她抬眸,只见薛环身边伺候的芽儿跑了过来。 芽儿拿银子打发了看守的两名宫人,待二人离开,芽儿近前低声道:“傅奉仪,我家主子让奴婢来传话,你若……” 一个时辰后,傅知雪被押至阮氏面前。 适才天色敞亮,突然变得阴沉,乌云遮顶,北风呼啸而过,似有风雪欲来。 东宫一众女眷得了消息,皆静候在朝霞殿,大气也不敢出,各自拨打着小算盘。 傅知雪身上的宫裙脏乱不堪,裙边还蹭上了大团的污渍,她头发凌乱,双眼无神,不复昔日貌美容光。 阮菀坐在上首,一边饮着热茶,一边慢条斯理欣赏傅知雪的狼狈。 傅知雪越狼狈,阮菀越开心,终于被她等到了这一日。 身边的曹嬷嬷代为叱喝,“傅奉仪,还不跪下!马四已然招供,是你贼喊捉贼,设计陷害梨花,令梨花枉死,此事你认还是不认?”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8章 傅知雪双膝跪地,眸光直视端坐上首的阮菀,不卑不亢道:“死无对证,妾身认了又如何,不认又如何,东宫还不是娘娘说了算?” 围观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未料到傅知雪死到临头还有如此骨气。 有人站出来试着劝说,“傅奉仪,你还是别嘴硬了,还不如向娘娘求情,娘娘说不定看在昔日情分上还能对你网开一面。” 其余人甭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阮菀气得浑身颤抖,压抑心中怒火,好个傅知雪,终于在她面前不装了,先前的伏低做小果然都是做戏给她看的。 哼,死到临头不自知。 正当阮菀要发作,下一瞬,出乎众人意料,傅知雪改口当众承认是她嫉妒心作祟,鬼迷心窍陷害虞奉仪。 “妾身看不惯虞奉仪,此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经常挑拨我与薛良媛的关系……梨花上吊自尽,妾身未曾预料到,事已至此,妾身愿意担罚。” 崔玲儿急得上火,不可置信地盯着胡言乱语的傅知雪,“傅奉仪!你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是不是她们严刑逼供你了?!” 傅知雪浑身无力,朝崔玲儿扯了扯嘴角,面露讥笑自嘲道:“娘娘心善,未曾对我刑讯逼供。” “我不信!”崔玲儿恨傅知雪不争气,替她辩驳,“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你向来与人为善,从不贬低旁人,何故要栽赃虞奉仪?!” 傅知雪十分感激崔玲儿的一片赤诚之心,一直替自己说话,奈何眼下只能令她失望了。 “崔良媛应该知晓一句古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是我,你怎知我心中如何所想。” 崔玲儿怔住,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信她看走了眼。 柳昭训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阮菀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狠狠松了口气,“傅知雪,皇上曾有令,各宫不可私自打杀宫人。” “梨花之死是你一手造成,按宫规你要被仗刑五十下,不过本宫看在腹中孩子的面子上,替你在皇后娘娘面前求了情,皇后娘娘传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赐你三十大板,削出奉仪籍,贬入浣衣局,你可有意见?” 雪花几无声息地降落,须臾之间大地铺上一层银霜。 冷风刺骨,尘埃落定。 傅知雪撑着一口残气叩谢,“谢皇后娘娘恩典……” 用刑的两名太监出列,一左一右架着傅知雪去了角落里早就备好的刑凳,冷风飕飕,大雪飞扬,长仗落下的一瞬,惨叫声与板子的脆响叩在大殿每个人的心上。 崔玲儿想要奔过去阻止,却被身边的巧云死死摁住,“小姐,千万不可……” 崔玲儿眼睁睁地看着远处被打的傅知雪,捂着嘴巴眼泪直流。 阮菀静静看了会儿,无声嗤笑,随后挥手示意众人散了,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悠然回了暖阁。 刘奉仪等人嫌弃晦气,鱼贯离开,不敢靠近仗刑的那处角门,皆绕远走了西边的月亮门。 薛环端坐在圈椅上没走,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绞在一起,手心湿漉漉的,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昭训瞥了一眼薛环,起身道了一句,“薛良媛,这宫里的女人都是案板上的鱼肉,今日傅奉仪之果,未必不是我等来日之局。” 薛环眸光一怔,脸色越发难堪。 第23章 死了一个九品奉仪 傅知雪挨了仗刑后,还未来得及上药,便被人撵出了庆阳殿北苑,连夜送去了南宫门外的浣衣局。 石榴哭天抢地要跟随傅知雪一起去浣衣局,被几名壮硕的嬷嬷按下,随后马不停蹄送去了御马舍,一堆马粪等着她清理。 主仆二人不得相见。 浣衣局管事曹公公是个厉害角色,收了阮氏给予的好处,把傅知雪安置在西南角一处狭窄的舍房里。 舍房斜对面就是茅厕,味道刺鼻。 舍房里面更是不像样,陈年斑驳的土墙,坑坑洼洼的土炕,一床打满补丁的破被褥,连个像样的桌椅都无。 土炕角落里堆着一个敞口的褪色红木箱笼,里面竟然还有一件沾染了血迹的破衣衫。 曹公公挥手打发掉抬人过来的四名小太监,站在门口一脸嫌弃地打量四周,用帕子捂着鼻子,啧啧几声。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哦。 曹公公朝趴在床上的傅知雪说道:“傅奉仪——” 意识到称呼不对,曹公公忙改口,“傅知雪,太子妃娘娘大发善心,特准你养好伤再下地干活,待会儿会有监工嬷嬷来告诫你浣衣局里的规矩。” 薛环虽买通了仗刑的宫人,但二十板子打在身上委实不轻,十天半月绝对下不了床。 傅知雪疼得神志不清,想死的心都有了,奈何她还不能就此昏睡过去。 曹公公说的话她一句都未听清,她咬牙强撑,嗓子干哑,满嘴血沫,压根说不出话来。 血腥味与茅厕的臭味混淆在一块,曹公公多待一刻就是煎熬,忙不迭交代几件重要的事,便脚底抹油溜了。 不多时有人送来了饭菜,一个馒头外加半碗白菜帮子,送饭的宫女一脸冷漠,送完就走,也不搭话。 房门哐当一声被关上,倒是没落锁,笃定她这副鬼样子难以逃出去。 傅知雪自嘲一笑,阮氏准她养好伤?呵,无人送外敷的药膏,她的贴身物件也被留在了北苑,大抵都被东宫的下人瓜分了。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39章 让她不药而愈? 吸了一口冷气,傅知雪闭了闭眼,之后费力地掀开眼皮,慢慢抬起上半身,往床头方向挪去。 嘶—— 挪一下便是锥心刺骨的疼! 她咬牙忍住,忍一忍就过去了,不吃铁定不行,她得吃! 藏在屋顶的影六、影八不忍目睹,二人对傅知雪刮目相看,此种艰难环境下,她不仅未抱怨,还拼命求生,值得他们敬佩。 影八憋不住,压低嗓音问影六,“六哥,之前傅奉仪被仗刑,你我不能出手相帮,这会儿无人看守,我们该——” 影六抬手示意影八噤声,有人推门溜了进来。 来者不是生人,恰是曾经借调东宫帮傅知雪绣过牡丹花的雪芝。 雪芝得罪了绣坊的管事嬷嬷,被撵到浣衣局做工,傍晚傅知雪被抬进来时,雪芝正好撞见了,恰巧听到旁人的八卦议论。 在庆阳殿北苑做绣活的那几日,傅奉仪待雪芝还不错,雪芝如今也遭了难,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来偷偷探望还是能的。 屋子一眼窥到底,雪芝一转身见到趴在炕上,伸手费力够碗的傅知雪,忍不住落泪,傅奉仪也太惨了。 “傅奉仪,我来帮你——” 雪芝几个箭步上前,端起冷冰冰的碗,小心翼翼走到炕旁坐下,把水递到傅知雪嘴边。 傅知雪来不及多问,双手摁住雪芝的手腕,垂首迫不及待喝碗里的水。 冬日夜里凉水下肚不好受,这节骨眼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鼓作气喝了大半碗,有了水润嗓子,傅知雪勉强有了一丝力气,她重新趴卧床上,歪头向雪芝道谢,“雪芝,让你看笑话了,不过,你怎么在此?” 雪芝把水碗搁至一旁,又去把馒头端来,小声回道:“说出来不怕您笑话,绣坊管事嬷嬷看中我,想让我当她儿媳,她胖儿子是个傻的,我不愿意嫁,就被管事嬷嬷寻了错处送到了这里。” 傅知雪闻言苦笑,接过馒头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难以下咽,可又不得不吃。 “雪芝,你别再尊称我了,我眼下已脱了奉仪籍,只是一名浣衣局做粗活的宫人。” 雪芝摇头,怕傅知雪噎着,又把水递到她嘴边,“傅——傅姑娘,您吉人自有天相,早晚会飞出这破地方一飞冲天!” 早在北苑第一次见到傅知雪,雪芝就有种感觉,这位傅奉仪绝不会只是奉仪,将来定有大造化。 忽然外间有脚步声传来,雪芝见状忙跑到门后躲着,等了片刻,结伴去茅厕的宫人们脚步声走远了。 傅知雪不想让雪芝惹麻烦上身,轻声催促她,“雪芝你快回去吧,今日相助之恩,我铭记于心,他日你若有求于我,我定会伸手相帮。” 雪芝见状,也不好多留,便把怀里带来的枣糕塞到傅知雪手上,“我明晚再来看你。” 绣着牡丹花样的怕子里裹着一块不大的枣糕,枣糕还温热呢。 雪中送炭难。 傅知雪憋住快要汹涌的泪意,再次谢过雪芝,待人走后,她舍不得吃,重新裹好收进被褥里。 谁知道明天还有没有人送馒头过来。 曹公公嘴里提及的监工嬷嬷一直未见踪影,外面夜色正浓,想必也不会再来了。 傅知雪眼皮重,撑不住睡了过去。 当夜,她发起了高烧,且来势汹汹,嗓子冒烟,身边又没有伺候的人,她爬不起来去求人。 绝望之际,她心酸落泪,老天爷再帮她一次吧,她还有大仇未报,就这么糊涂死去太便宜那帮恶人。 浑浑噩噩烧得神思糊涂之时,有人悄摸进了这间小小狭窄的舍房。 额头贴来的凉手惊醒了傅知雪,她费力地掀了掀眼皮,借着外间廊下透进来的淡淡月光,勉强看清来人是一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人。 对方蒙着脸,只露着一双没有情绪的眼,他腰上还别着一把剑,阮氏都把她送来浣衣局受罪来了,不该再派杀手来杀她,唯一说得通的便是萧炫的人。 她头晕目眩,凭着惊人的毅力问道:“皇上身边的暗卫?” 影六近距离打量傅知雪,心中越发对她敬佩,他传达皇上的话,“傅姑娘,皇上问你是想留在浣衣局还是出宫。” 出宫? 傅知雪咬破舌头,嘴里又一次弥漫着血腥味,疼痛令她稍微清醒了些。 她掏出藏在贴身小衣里的玉佩,递过去,“我要见皇上。” 影六接过刻有‘乾元’年号的玉佩,并不意外,他道了一句,“傅姑娘,在下失礼了。” 一刻钟后,傅知雪被人悄无声息带出了浣衣局。 另一边管事曹公公的舍房里,曹公公两股战战,冷汗直流,跪在穿着宽大黑色罩袍之人面前。 孙怀恩被影八从乾宁殿一路带飞到浣衣局,恐高又不能说,个中滋味常人难以知晓。 因此这会儿对着曹公公更是没好脸色。 曹公公忙陪笑脸,“敢问孙大监今夜光临,可是有要事吩咐小的去办?” 孙怀恩清了清嗓子,伸手点了点案几,冷笑道:“曹守财,今夜之后浣衣局里再无傅知雪此人,这事你若办不好,你的项上人头,杂家可替你保不住。” 见鬼了,本以为区区一名奉仪无家世可依,就像先前那样磋磨对待,谁料半途出了岔子!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0章 曹公公今晚特令膳房开小灶,吃了酒席,正要脱衣服泡热水澡,有人把他提溜到了外间厅堂。 还未等到手的银子焐热,就遭当头一棒,委屈死了。 曹公公委屈却不敢乱动,盖因脖子上正抵着一把剑,拿剑之人是影八。 影八把剑往曹公公脖颈里怼了怼,曹公公吓尿了,又不敢半夜哭嚎出声,只能忍着惊惧后怕,拼命点头。 “孙大监请您放心,小人一定办妥此事……” 孙怀恩继续盘问他,“东宫那边你待如何交代?” 曹公公干了浣衣局管事十年,这十年也不是吃白饭的,自然知晓如何应对。 “回孙大监的话,东宫那边小人自有应对之策,傅奉仪半夜突发高烧,因无人伺候左右,第二日早间不治身亡。” “为防传染,特把人送出去烧了,有监工嬷嬷可以作证!” “嗯,就这么办。” 孙怀恩临走前还故意留下一句,“我身边这位小兄弟会全程暗中盯着你们,倘若有任何差池,仔细你的项上人头。” 曹公公立马磕头求饶,“小人不敢。” 隔日浣衣局传出消息,前日晚间送进去的宫女夜里突发高热死了,以免浣衣局沾染病症,管事公公着人送出去烧了。 消息传到东宫时,一众人等惊愕连连,有人暗喜有人伤心有人疑窦丛生,也有人叹息命运扑朔迷离无法捉摸。 后妃那里听说东宫妾氏之间生了乱子,谁也未当回事,毕竟死了区区一个九品奉仪,不值得人挂心。 朝霞殿东暖阁里,阮菀放下正在啜饮的牛乳,怀疑道:“那贱人真的高烧不治而亡?” “嗯。”海棠把烫好的糕点装进盘子里,送到阮氏跟前的案几上,“曹公公怕生乱,亲自叫监工嬷嬷盯着人烧的。” 也不是特例,往常宫里病死的宫人皆会被拉出去统一烧了,防止疫病发生。 “太快了……” 阮菀总觉得事情蹊跷,薛环买通了仗刑的人是她默许的,寻常人挨上二十板子,最多月余下不了床,不至于发个高热就死了。 海棠也觉得太快了,琢磨道:“娘娘,也许傅知雪身子的确不好,她之前便动不动患有磕疾,再加上前些日子她罚跪也发了热,事情凑到一块撑不住也实属正常。” 阮菀冥思苦想,觉得海棠的猜测有道理。 曹守财当年托了她父亲的门路进了浣衣局,想必也不敢撒如此弥天大谎。 再说东宫里与傅知雪说得上话的也就薛环与崔玲儿,这俩人都无手眼通天的本领。 退一万步讲,崔玲儿即使向崔昊通风报信,崔昊也不见得如此迅速,能在俩日内把傅知雪假死弄出去。 她原本也只打算磋磨一番傅知雪,待到时机成熟再把人撵出京城,要怪也只能怪傅知雪命不好,红颜薄命。 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嗯,她死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薛环得知傅知雪病故后,良心不安,夜间辗转反侧,一闭眼既是傅知雪被仗刑时的凄惨样子。 得了心病便没了胃口,芽儿再三劝慰她,她也吃不下去。 今日又下了雪,外间的地上已铺满了一层银霜,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 薛环抱着手炉望着窗外,心却暖和不起来,“芽儿,你说傅妹妹会不会怪我?” 芽儿只能挑好话劝道:“傅奉仪为人良善,想来她能理解您的苦衷,良媛千万别伤心过度,哭多了对眼睛不好,还得多替您腹中孩儿着想。” 思及此,薛环用帕子擦拭眼角,也是,她走投无路了,唯有腹中骨肉是她的依靠,她必须坐稳这一胎。 “芽儿,你去托人买些纸钱回来,咱们晚些时候寻个无人之地偷偷烧给傅妹妹。” 芽儿嗯了一声,“良媛放心,奴婢稍后就去办。” 对面屋子里,崔玲儿哭得伤心欲绝,不敢相信傅知雪就这么香消玉殒,太突然了。 “怎么就死了……” “该死的是她们,吃人的恶鬼,傅妹妹,我没能帮得了你。” 侍女巧云是家生子,跟着崔玲儿一块入了太子府,这会儿也跟着落泪,“小姐,我们能为傅奉仪做些什么?” 宫里严禁祭拜,万华苑人多眼杂,买纸钱烧会被旁人知晓。 崔玲儿抹去眼泪,站了起来,“巧云,快给我磨墨,我现在就给堂哥去一封信,请他给傅妹妹立一个衣冠冢,就葬入我们崔家墓园里,有朝一日我回府探亲,我定要去祭拜她。” 朝霞殿那位多半不会派人送信回越州,崔玲儿也不知傅知雪家中还有谁值得她惦记,一并在信里叮嘱,请崔昊代为转寄三百两银子至越州泗水县丞。 三百两银子虽不多,却是她存着的私房钱,也算尽了她的一份良心。 傅知雪被撵走的那一日,虞奉仪又回到了万华苑,庆阳殿北苑又恢复了昔日的荒凉。 何公公令人锁上了通往北苑的大门,严禁宫人私自进出。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恐怕还会下一场雪。 藏在东偏厅厢房后面假山里的狗洞也被人悄悄堵上,堵得严丝合缝,谁也看不出来异样。 影六跃下屋檐,蹑手蹑脚摸进了东厢房偏厅里,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盘子大小的木盒子,脚尖轻点,复又跃上了屋檐,眨眼之间消失在北苑上空。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1章 第24章 朕不喜欢太过瘦弱的女子 有人在耳边轻声低语, 嗓音温柔,南边的口音,犹如儿时她顽皮睡着时娘亲的声音。 傅知雪掀了掀眼皮, 费力地睁开双眼,又被绚丽的光线刺到, 刷地闭上。 昏沉的意识慢慢回笼,她发现自己侧卧在一张绵软的床上, 身上盖的被褥暖和厚实, 仿佛置身云端。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冷梅香,还有一丝丝清甜的茶水香。 甘甜清冽。 远处传来潺潺的溪水声,间或谁的缠绵吟唱。 “液池湖畔杨柳依依, 秋霜亭外春雨绵绵……” 此处绝不是浣衣局那间臭烘烘的舍房,是了,那晚她掏出萧炫给的玉佩, 要求见萧炫一面, 随后便被暗卫带了出来。 不过,她眼下在什么地方? 缓冲了须臾, 傅知雪慢慢睁眼, 待双眼重新适应了光亮,她好奇打量四周。 屋子里的陈列摆设简单又明了,北边摆着高低错落的衣柜, 表皮红漆早已褪色,但却没有灰尘。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搁着一套天青色茶具, 南窗下设立盘腿而坐的蒲团,案几上搁着红泥小火炉, 正烧着开水,咕嘟嘟冒着热气。 东西墙壁上挂着几张字画,不知出自谁的手笔,床铺斜对面是一片入眼可见的梅林,隐约能窥见远处飞扬的屋檐。 令她眼熟的布局。 傅知雪倏地清醒过来,她这是又重生回当年的冷宫梅林?!崔嬷嬷所住的屋子里?! 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疑虑重重之际,外间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傅知雪循声望去,见到身穿一袭青袄的四十来岁妇人,一瞬间,她眼里涌出泪花。 “嬷嬷……” 崔嬷嬷愣住,脸上的惊喜还未展开,趴在床上的姑娘一见到她就泪如雨下,嘴里还叫着她嬷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有的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哎——”崔嬷嬷答应了一声,忙疾步上前,“老生姓崔,冷宫的管事嬷嬷,傅姑娘几时醒来的?饿不饿?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起来如厕?” 影六前晚把人送来时,这姑娘的模样简直不忍目睹,后腰以下鲜血淋漓,发着高热脸色惨白,嘴皮干裂,与濒死无异。 影六话少,只交代是皇上叫送来的,务必把人救活。 被仗刑成这样且又送来了冷宫,崔嬷嬷也不能细问对方的来历,亲自煎药喂药,拿剪刀剪掉血肉粘连的衣物,用热水擦拭她未受伤的地方,之后敷药喂药,忙活了半夜总算把人救活。 冷宫别的不多,唯独各类救命的药丸药膏多。 一连串的关心体贴令傅知雪茫然四顾,且不知所措,对方是崔嬷嬷,又不是崔嬷嬷。 上辈子她被撵入冷宫,崔嬷嬷并不如这般好言好语,崔嬷嬷长相老成,时常板着脸,不熟悉她的人会心生惧怕,实则相处久了,便知晓崔嬷嬷是面冷心热的人。 傅知雪敛起心酸,细细一琢磨,回过味来。 她被暗卫藏到了冷宫梅林,崔嬷嬷看在萧炫的面子上对她嘘寒问暖。 哎,那玉佩果真派上了用场,确实是个保命的好东西。 她探手握住崔嬷嬷的手,触手暖和,她不由得握紧,“麻烦崔嬷嬷了,我想去如厕。” 崔嬷嬷常年干粗活,手心有老茧,也不敢回握傅知雪,生怕弄疼她瓷白细嫩的双手,改为搀扶她的手臂。 “傅姑娘如今行动不便,着实不宜外去方便,嬷嬷去给你把尿痛拎进来,你稍等片刻。” 这节骨眼上,也没法讲究阳春白雪,傅知雪一切都听崔嬷嬷的。 半个时辰过后,在崔嬷嬷的帮忙下,傅知雪换了一套干净的夹袄,崔嬷嬷的青色夹袄,已然浆洗得褪了色,胜在暖和耐穿。 “你来得匆忙,这冷宫里也没有与你年龄相仿的宫人,明早我请影六给你找几件合身的衣裙送来。” 傅知雪侧靠在案几上,佐着酱瓜吃着碗里的菜粥,“嬷嬷不用麻烦了,反正我不能下地,左右身上这件袄子就行了。” 崔嬷嬷闻言一笑,又给傅知雪盛了大半碗豆饭,“哪可不行,哪有小姑娘家不爱美的?” 她有伤在身,不宜大鱼大肉,待半月之后再慢慢添补。 盛情难却,傅知雪也不再推辞,反正萧炫的便宜,她不占白不占。 傅知雪有心想与崔嬷嬷多聊几句,奈何吃饱喝足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药膳起了药效,没多会便昏昏沉沉睡去。 崔嬷嬷替她理好被子,把她露在床沿的双脚塞进了被子里,之后收拾好碗筷悄悄离开了屋子。 屋外角落里,影六从屋檐上跃了下来,“崔嬷嬷,傅姑娘情况如何?” 崔嬷嬷如实禀报,“比前夜过来时好多了,只是精神欠佳,还需多多休息补养。”说完提了一嘴缺衣衫鞋袜。 “宫人穿的还是?” “你问老身不如直接去问孙公公。”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2章 影六颔首,“嗯,我明日送来,劳烦崔嬷嬷多多费心。” 崔嬷嬷闻言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噎了下去,问了也白问,影六武力高强,脑瓜子不太行。 傅知雪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屋内点着灯,崔嬷嬷坐在南窗下的案几旁对着烛火缝补衣裳。 冷宫无人打更,屋子里也没燃更香,傅知雪不知道时辰。 崔嬷嬷抬头见到傅知雪醒了,见她瞧着窗外夜色,主动搭话,“刚过辰时,傅姑娘渴不渴?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傅知雪不饿,趴在床上也不怎么消耗体力,“嬷嬷叫我知雪吧,我以后多半要留在冷宫叨唠你。” 崔嬷嬷不禁高看一眼这丫头,有眼力见,相貌也是不错的,怪不得能令皇上重视。 “行,那老生就倚老卖老一回,对了,这是影六送来的盒子,说是你的东西。” 崔嬷嬷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走向衣柜,从里取出一个宝盒。 傅知雪定睛一瞧,原来是她的藏宝盒,里面也就一颗萧炫赏赐的金瓜子,外加十两碎银,还有一只碧玉镯子。 碧玉镯子是她及笄礼过后一只戴在手腕上的,入宫前取了下来。 北苑那边其余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她还能再见到这盒子,颇为惊喜。 十有八九是萧炫的安排。 她把金瓜子拿出来送给崔嬷嬷,以示感谢。 “金瓜子我多的是,你自己收着吧。” 傅知雪见状也不再强赠,把金瓜子重新收进藏宝盒里,“嬷嬷,若是皇上过来,您先替我谢谢皇上,回头我身子痊愈,再亲自当面跪谢。” 崔嬷嬷笑着应承下来,也不过问皇上与她的关系。 “你夜里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不用客气。” “哎,麻烦嬷嬷了。” 卧床养病的日子平淡,每日吃了喝喝了睡,若无烦心事搁在心间,还是蛮惬意的。 傅知雪有心想打听一下石榴的下落,又怕麻烦到崔嬷嬷,转念一想,萧炫既然令人暗中救了她,想必石榴的安危没多大问题,毕竟元宝还在乾宁殿当差。 再者崔嬷嬷管着偌大的冷宫,从早忙到晚,一日三餐还准点送来亲自照料她,她不想再添乱。 三日后,趁着午膳之际,傅知雪趴在案几上自己端碗喝汤,“嬷嬷,我一日吃两顿就行,晚膳就不吃了,每日闲趴着也不饿。” “那可不行,不吃东西伤口哪能好得快?” 崔嬷嬷明白傅知雪的顾虑,她不嫌累,相反觉得日子过得充实,比之前一眼望到头的好。 多了一人,少了许多冷清。 见她一鼓作气喝完了药膳,崔嬷嬷把过了热水的帕子递过去,“丫头,你可别担心长肉,你太瘦了,正好借此机会补一补,调理一番。” “我怕太过麻烦您。”傅知雪道了一声谢,接过帕子擦了擦嘴。 崔嬷嬷摇头,“不麻烦,饭菜都是厨子煮的,我只负责端过来,累不着我。” 既如此,傅知雪也不再多言相劝。 两日后,辰时末,傅知雪总算等来了萧炫,她还以为他把她扔在冷宫,就此不过问呢。 那她岂不是没戏唱了! 崔嬷嬷知情识趣,把地方腾出来。 萧炫一踏进屋内,就见傅知雪把脑袋闷在被子里当缩头鹌鹑,他不由得发笑。 “这时候知道怕羞了?挨板子时不是挺能的?” 她惨绝人寰的模样暗卫早已形容给他听过了,特地给她三日缓冲过度,没有直接过来嘲讽她,已是他对她的仁慈。 傅知雪心里咯噔一声,嘟起嘴来,哼,她就知道瞒不住他的一双厉眼,他太会算计人心,她的那点心思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 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悄悄朝萧炫瞥去,果不其然,萧炫没拿正眼瞧她,撩起袍子歪坐在蒲团上,拎起茶壶给他自己添茶呢。 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她千万不能把人得罪走,对待救命恩人要有耐心。 萧炫见她一声不吭,不疾不徐朝床铺方向瞥去,那丫头低垂着脑袋瓜子发愣呢。 他看不见她的脸,猜想她这会儿心里在编排他的不是,顿时气笑了,“怎么你打了板子成了哑巴了?” 傅知雪噎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皇上,请您听小女解释,不是小女不愿意找您求救,实则因为太子妃视我为眼中钉,不除我不快,我何不趁着此次机会脱离东宫。” “抬起头来回话。” 傅知雪脊背一僵,双手撑住枕头,抬头看过去。 与萧炫对视的一瞬间,她差点被他威严凌冽的目光冻僵,这才注意到他戴了一顶乌沙冠,虽穿着玄色常服,帝王之气尽显。 她下意识咬唇,委屈道:“皇上,小女适才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有所欺瞒。” 萧炫直勾勾地盯着她,眸光在她瘦了一圈的脸上转了几转,到底宽限了她,未点破她的虚伪。 他跳过此话题,继续问她,“傅知雪,朕给了你机会,你既不愿留在浣衣局等元祁回京,也不愿出宫,为何?”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3章 烛火幢幢,他的一双厉眸蓄着千钧之重,压得傅知雪快喘不过气。 顶着萧炫刻意散发的帝王之势与迫人眼神,傅知雪硬着头皮辩解,“皇上,实不相瞒,小女自打入了东宫,就没有一日安生日子,如今还遭了这一顿毒打,心里委实气不过。” “小女别无他求,就想要报仇——” 傅知雪察觉到不对,萧炫已冷了脸,她不敢在老虎头上撒泼,连忙改口,“小女说的报仇是指,亲自抓到栽赃我的罪魁祸首,为我除却污名!” 萧炫冷笑,“事已至此,名声还有小命重要?” 傅知雪继续睁着眼说瞎话,“小命重要,名声也重要!古语有云——” 萧炫没功夫陪她瞎扯,打断她的长篇大论,“傅氏,你到底打算如何?” 一声傅氏透着彻骨寒意,傅知雪心弦一颤,忘了臀部的伤,想要坐直身体回话,奈何拉扯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往床榻上一歪。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砸了下来。 萧炫拧眉,想要借此敲打她的心思就此作罢,“算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先把伤养好——” 傅知雪生怕萧炫丢下她不管,重新趴好叩首表示,“皇上,小女想留在乾宁殿当值!” 萧炫起身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笑了,“考虑清楚了?只想当一名宫女?” 傅知雪心跳漏跳了半拍,也不敢觑向萧炫,脑瓜子转得飞快,萧炫挖坑给她跳呢,她不能把话说死,故留了余地, “皇上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来世太过虚无缥缈,小女只图今生报答您的恩情,小女没旁的大本事,只有一技之长,愿意为皇上效劳。” 她的一技之长。 呵,真会给她自己脸上贴金。 巧言善辩、巧舌如簧。 萧炫故意晾着她,见她双臂打颤快要支撑不住,他才缓缓开口,“乾宁殿当值的只有太监。” 又出难题刁难她! 傅知雪眼也不眨地接茬,“回禀皇上,小女可以是太监!” 侯在门口旁听的孙怀恩噗呲一笑,见萧炫向他撇来,忙下跪求饶,“老奴罪该万死。” 萧炫没理会孙怀恩,破例答应傅知雪的要求,“也行,朕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乾宁殿差事不好干,等你痊愈行动自如便去乾宁殿当值,一个月考核不过关,朕会撵你出宫。” “谢皇上恩赐!” 傅知雪喜笑颜开,先应下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 暮色四合,萧元祁在南宫门外下马,坐上早就备好的轿撵。 福宝眼疾手快把白色大氅盖在萧元祁的膝头,生怕他被过道冷风吹着。 “主子,有太医院张大人在呢,娘娘腹中胎儿一定安然无恙。” 今日一早,东宫传信至相国寺,太子妃动了胎气,恐腹中胎儿不保,萧元祁得到消息,不顾正在治疗中的脚伤即刻赶了回来。 萧元祁嗯了一声,“但愿如此。” 半炷香后,朝霞殿,冬暖阁寝殿。 萧元祁一踏进内间,就被汹涌而来的热意逼得脚步一顿,他解开披着的大氅丢给福宝。 靠坐在床榻上的阮菀见到萧元祁,双眸倏地一亮,欲哭不哭地唤道:“殿下——” 屋内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纷纷叩首行礼。 “都起来吧。” 萧元祁疾步走向床榻,落座到床榻边,先接过妙雪递来的热帕子擦拭双手,之后才伸手握住阮菀的手。 “莞儿现下感觉如何?太医如何说?有没有好一些?” 阮菀向萧元祁贴靠,萧元祁把人轻轻搂在怀里。 阮菀身边的曹嬷嬷忙不迭替阮菀回话,“回禀殿下,张太医替娘娘看过了,娘娘忧思过度,这才动了胎气,现下吃了一剂方子稳住了,暂且无虞,张太医叮嘱娘娘凡事想开点,切不可过渡伤神。” 萧元祁立即追问原委,“曹嬷嬷是太子妃身边的老人,太子妃有身孕,东宫内务琐事嬷嬷做主即可,若遇上棘手的大事,也可请教母后。” 言外之意不该拿芝麻大的琐事烦扰太子妃。 曹嬷嬷脸色一僵,忙跪地谢罪,“殿下教训的是,老奴未把娘娘照顾妥帖,老奴有罪。” 阮菀握紧萧元祁的手,依偎在他怀里,“殿下,不关曹嬷嬷的事,曹嬷嬷做事细致,把我照料得很是妥当。” “那你如何忧思过度?” “半月前傅奉仪虞奉仪闹了矛盾……殿下养伤中,莞儿不敢拿这些腌臜之事去烦您。” 阮菀趁此机会告之傅知雪病死一事。 傅奉仪? 萧元祁愣神一瞬,蓦然记起这人,今岁入府的新人之一,容貌极其出众的一位。 他南下办差前还曾起过宠幸对方的想法,未曾想此人竟如此歹毒。 阮菀暗中打量萧元祁,见他未有面色不虞,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萧元祁回神,撇开心中猜测,安抚道:“此等小事也值得你费神,你呀,如今一切该以腹中孩儿为重。” 阮菀嗯了一声,抓着萧元祁的衣袖,“殿下可曾怪罪过我,没给你管好东宫?”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4章 “怎会?我南下办差,你把东宫打理妥当,母后还夸了你,况且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人心隔肚皮,不服管教。” 甭管萧元祁是随口敷衍还是真心实意,在宫人面前给足了阮菀的面子,阮菀笑得合不拢嘴。 萧元祁留在了暖阁,陪阮菀用了晚膳,夜里也歇在了此处。 翌日,萧元祁去上早朝,回到东宫已至下午,他去了万华苑看望薛环,陪薛环用了晚膳,晚上却招了柳昭训侍寝。 一连三晚,柳昭训皆宿在萧元祁的留晖阁,羡煞东宫一众妾氏。 朝霞殿那边,曹嬷嬷给阮菀梳妆,“娘娘,老奴说句不当讲的,薛良媛那边靠不住,柳昭训性子清冷,崔良媛是个刺头,虞奉仪不够机灵,咱们还是得尽快找一个容貌比傅知雪更出色的。” 阮菀心中有刺,送走了傅知雪又如何,她眼下不能承宠,只能找人替她固宠。 “嬷嬷说得在理,稍后我给母亲去一封信,劳烦嬷嬷托人送出宫。” ———— 傅知雪一转眼在冷宫宅了二十来天,幸好有崔嬷嬷陪着,听一听冷宫的传闻,也不算无趣。 她醒来那日听到的歌声不是幻觉,是一位疯了的太妃唱的。 崔嬷嬷说那位太妃入宫前曾是一名戏子,太上皇故去后,太妃跟着疯了,疯病治不好,便把人扔进了冷宫。 上辈子,傅知雪也知道这事儿,却没细究,如今再听,只觉得有些许不同寻常。 她不便刨根问底,只能先藏在心底,待有机会再找人打听。 腊月初八,傅知雪伤势转好,已能下地行动,虽还未彻底痊愈,却不影响平日活动。 她怕萧炫收回成命,主动请暗卫帮忙传话,第二日晚上,她告别了崔嬷嬷,被暗卫带着飞檐走壁,来到了乾宁殿。 孙怀恩派人给了她一套小太监的衣服,还给她专门配了一间耳房,屋子虽小,但桌椅齐全,被褥干净,且坐北朝南。 傅知雪有眼力见,向孙怀恩行了大礼,“奴婢谢过孙公公。” 孙怀恩可不敢收下傅知雪的行礼,忙往旁边避让,“傅姑娘折煞老奴了,您千万别自称奴婢,您在皇上跟前如何自称,便在老奴跟前也一样。” 乾宁殿无宫女当差被皇上亲自打破惯例,孙怀恩可不敢自讨苦吃,自讨没趣。 傅知雪不傻,她占了萧炫的光,狐假虎威呢,她也不想为难孙怀恩,便依言答应。 入夜,傅知雪前来当值。 天气越发寒凉,殿里地龙烧得正旺,萧铉只着了一身明黄秋衫,手里握着一卷经文,眼角余光扫到换茶水的小太监,眸光一顿。 萧炫抬眸,打量突然冒出来的新面孔。 此人身形与元宝相似,肤色比元宝暗,双眼明亮有神,唯一不同之处,元宝等一众乾宁殿当值的太监都惧怕他,从未理直气壮看着他,眼前这位倒好,眼里藏着好奇,怕,也不怕。 “谁给你乔装打扮成这样的?” 傅知雪见萧炫识破她的伪装,笑着行礼,“回禀皇上,影八大哥给小女装扮的,小女适才还想着能装久一些,没想到还是被您发现了。” 严冬腊月,她怕冷穿得多,内搭了好几层夹袄,压根不用特意遮掩窈窕的身形,也不知萧炫如何识破她的伪装。 影八甚至还给她弄了假的喉结! 萧炫轻声一笑,放下手中经文,点出她的破绽之处,“再如何掩盖你的身形相貌,你的眼睛无法遮掩。” 相貌出众者,眼睛必然也有可取之处,她的一双美眸蓄着欲说还休,勾人心神不自知。 唇红齿白,模样娇俏可人,他又不蠢,自然能一眼辨别出她。 萧炫又仔细扫了她几眼,近一月未见,她不胖反而又瘦了,也不知怎么养的,回头得问一问崔嬷嬷,是不是这丫头挑嘴。 “身子大好了?” 傅知雪忙跪地谢恩,“谢皇上洪恩,崔嬷嬷照顾妥帖细致,小女得以痊愈,您的救命之情,小女……” 惯例一顿马屁输出。 萧炫今日心情好,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起来吧。” “遵旨。” 傅知雪察觉到萧炫今夜兴致高,遂抖着胆子上前,慢吞吞靠近坐在龙椅上的他,美目盼兮,眼波流转。 “皇上,可要小女替你按摩解乏?” 桂子香气袭来,萧铉不为所动,一瞬也不瞬盯着她,等着她出牌。 傅知雪见萧铉不接招,硬着头皮近前,柔声道:“皇上的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只有一副干净的身子……” “身子干净,心里是不是?” 萧炫的讥讽令傅知雪脸色一僵,上辈子她与太子也只有一夜露水情缘,那晚她羞怯之极,谈不上什么经验。 她忙打住遐想,睁眼说瞎话,“小女心里自然是念着皇上的。” 她原不想如此心急撩拨萧炫,盖因今夜过来之时,在路上遇到好几波人,皇后身边的宫人、王贵妃身边的宫人,皆争先恐后往乾宁殿送夜宵呢。 她怕耽搁太久,萧炫醉卧美人膝,再找茬把她丢出宫去,不妨先试探他一二。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5章 萧铉忽然伸手拽住傅知雪,一握之下才发觉她手腕纤细,他一捏就能碎。 傅知雪踉跄了几步,跌坐在萧铉腿上,紧接着腰间一紧,腰身被他的铜墙铁壁箍住,她的下颚更是被他用手掐住。 还未来得及挣扎,萧炫嘲讽的话语猛地砸在她的耳畔。 “傅奉仪好眼力,太子护不住你,你便铤而走险妄图爬龙床,想要借朕的手对付太子妃?” 鼻间萦绕着萧炫身上的茶香,被他禁锢在怀中,惹得傅知雪心慌意乱,心快跳到嗓子眼。 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阳谋也是谋,既然已被他识破,不如大方承认。 她眼神不躲不闪,直勾勾地觑着萧铉,眼波流转,“小女不敢,小女只想在这吃人的宫里求得一方庇护,若能得皇上怜惜,能使小女安稳到老,那自然最好不过。” 女人娇弱惹人怜,吐气如兰,脆弱犹如雨中堪折的花骨朵。 萧铉用力掐了掐她纤瘦的腰,“你倒是会说话。” 傅知雪眨眼,识时务者为俊杰,寄人篱下,她也不想的。 投怀送抱的女人何其多,搁在之前,萧铉早就派人打发了,然而眼下怀里‘已故’太子妾室的女人,他却犹豫了。 起初只是觉得她与后宫妃嫔不同,心性天真又胆大妄为,敢当面吐槽宫里的制度,接触久了,他觉得她的点穴手法还算可用,就这么杖毙,委实可惜。 保住她的小命,有他的用意,既然她已被剔除奉仪籍,再放她回去侍奉太子,他又觉得不妥。 思来想去,萧炫决定先把人留在乾宁殿,养在眼皮子底下,且看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先养养,朕不喜欢太过瘦弱的女子。” 傅知雪瞠目结舌,又顺着萧铉的目光垂首,下一瞬,轰地一下,她烧红了脸。 果然,这世上的男子皆好色。 傅知雪以为萧铉会打发她离开,谁料他没撵她走,令她留下替他磨墨。 她不敢违拗,重新整理好衣衫,专心侍弄笔墨。 首战告吹,哎。 陪萧炫熬了半个时辰,傅知雪才下值回房休息,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盘算着对策。 萧炫油盐不进,一时半会儿难以攻克,看来还是得温水煮青蛙,慢慢与他磨。 第二日晚上当值,萧炫对她并未表现出不同,孙怀恩一如既往待她,她卸下心中的大石,萧炫替她保住了脸面。 年关将近,朝中事多,萧炫每日午时过后才回乾宁殿,午膳要么与大臣在一块用,要么在太后、皇后以及贵妃那里。 萧炫不在,傅知雪乐得清闲,不用矫揉造作伺候讨好他,她也能填饱肚子。 若是萧炫在乾宁殿用膳,规矩多不说,傅知雪还得饿着肚子先伺候他用膳,他吃饱了,她才能进食。 前朝的缠枝牡丹纹碗用来装了凉拌柳叶韭,一道豆豉蒸鱼,再加一道蜜煎羊腿,羊腿上撒了茱萸。 忍着诱人的香味,惯例先给萧炫试毒,她每道菜都夹了一些,当着萧炫的面吃了起来。 还得点评一番,“鱼肉弹嫩爽口,羊腿软烂……” 原先她还羡慕孙公公呢,如今恨不能甩了这差事。 撇开这事不谈,在乾宁殿当值的日子比在东宫当太子妾氏快活多了。 无需每日早起请安,也无需与众人虚与委蛇,甚至还能翻阅萧炫身边暗卫送上来的民间小报,能够第一时间知晓京畿各处发生的民生八卦! 小报自前朝诞生后屡禁不止,萧炫是一位英明睿智的帝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炫通常浏览一遍便搁置一旁,堆满一筐子后便有专人整理搁至相应的书架上封存,眼下这活被傅知雪接了过来。 萧炫去上早朝,她便坐在矮凳上翻阅小报,哪家官老爷纳了第八房小妾,哪家宠妾灭妻,谁和谁无媒苟合等等。 有时候她还会讲给元宝听,元宝不识字,傅知雪问他要不要雪,她可以每日教他一个字。 元宝有上进心,听闻她愿意教,还要自备束脩给她。 傅知雪笑着婉拒,“束脩就免了,你若觉得过意不去便自个存着,留着给你姐姐当嫁妆。” 元宝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 孙怀恩私下里也叮嘱过,案几上的奏折、卷宗不能碰,东西两边靠墙的书架不能碰,小报随她翻看。 傅知雪有眼力见,她还未在乾宁殿站稳脚跟,想要替家人报仇一事,只能先行搁置。 只要一个月后她顺利过了萧炫的考核,她再开始筹谋也不晚。 这日萧炫上朝前,傅知雪被孙怀恩领进去,协同小太监伺候他梳洗穿衣。 乾宁殿没有女官当值,傅知雪是特例,御前当值的小太监们显然都是萧炫的人,他们见到傅知雪,皆未表现出不同。 卯时一刻,乾宁殿点灯,傅知雪在手腕上擦了一点提神醒脑的香膏,随后去了寝殿。 她到时,小太监正在伺候萧炫穿衣,她行礼问安,之后走近萧炫身后,接过小太监手里的篦子,开始给萧炫梳理他的长发。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6章 萧炫睁眼,撇了撇身后专心替他打理长发的傅知雪,挥手屏退其余人。 孙怀恩知情识趣,立即领着一众人等告退。 傅知雪还在专心致志地忙活,冷不丁腰身一紧,她吓了一跳,心快跳到嗓子眼,萧炫是把她当成哪位妃子了?她要被他宠幸了? 胡思乱想间,她被萧炫提溜起来,被他一鼓作气拎到床榻旁放下。 “你今日涂抹的什么香?竟如此好闻。”萧炫坐在床榻上,捉住她的手腕仔细闻了闻。 傅知雪睫毛一颤,猜不透萧炫的用意,抑或是单纯觉得她的香膏好闻,不敢乱动。 她如实交代,“芍药香,宫女早起当值都会抹的,提神醒脑。” 许是乾宁殿没有女官,后宫妃嫔身边的宫女等闲近不了萧炫身边,妃嫔们也不用低廉香膏,萧炫才觉得特殊。 萧炫颔首,寻常的芍药香膏抹在她手腕上,莫名就更好闻。 他勾手拨了拨她的耳垂,不无意外也摸到一层油脂。 男人的气息甚浓,傅知雪被他撩拨得两腿发软,傻愣愣地端坐在他身侧,也不敢催他再不起来,便要错过用早膳。 “朕昨夜落枕了,你给朕捏一捏。” 傅知雪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失望。 原来如此,得亏她没乱叫,萧炫怎么可能对她动手动脚,她能感觉得到,他之所以把她留在身边,就觉得她好玩。 “奴婢遵旨。” 须臾,萧炫的困意消失殆尽,朝身后的傅知雪摆了摆手,“行了,你去叫人摆膳。” 傅知雪退后行礼,领旨去叫人。 萧炫留了傅知雪一起用早膳,一盏茶配几块糕点。 萧炫走后,傅知雪无事便回值房补觉,一觉醒来,孙怀恩托人送来一箱后妃用的香膏。 各种香味皆有,颜色琳琅满目。 傅知雪受宠若惊收下。 下午当值时,傅知雪换了一种香膏,萧炫批阅奏折,分神瞥了她一眼,并未表露不耐。 孙怀恩无声一笑,傅奉仪入了皇上的青眼。 第25章 帝王心深似海 乾宁殿分前殿后殿, 前殿正厅是萧炫批阅奏折,与大臣议事的地方,左侧偏厅是棋室, 右侧回廊连接寝殿,后殿则是萧炫参禅悟道的静室。 萧炫登基以来, 从不在乾宁殿侍寝后妃,后妃也知晓他的规矩, 平日无要事甚少夜里奔赴乾宁殿。 各宫送夜宵的宫人不得宣招不能进殿门, 只能侯在殿门外, 若是遇上雨雪之夜,顶多也是站在廊下等候。 故此,傅知雪入乾宁殿当值, 安全无虞。 话虽如此,傅知雪也不敢高调,低调保平安, 驶得万年船。 白日里大臣晋见时, 萧炫不用她随伺左右,她就老实待在茶水房里煮茶。 茶水房里琳琅满目的贡茶, 令人看花了眼, 傅知雪花了三日才把白茶、黑茶、红茶分清。 萧炫也不偏宠,早上喝苦茶提神醒脑,午时饮清茶漱口, 晚间喝白茶睡得香。 孙怀恩空闲之余也会传授她煮茶的要点,“煮过三遍的茶水不能再煮,皇上不会喝, 要搭配天气煮茶,今日落雨, 你就得备一壶静心开胃的山楂菊花茶,搭配锅子,饱餐一顿岂不快哉?” 傅知雪只爱饮花茶,喝不惯那些浓茶白茶,闲来无事也会自己乱捣鼓一番。 今日萧炫点名要喝白茶,她从架子上挑了一罐越州白茶,先过了一遍水清洗,接着再搁京郊运来的山泉水煮茶。 煮茶磨耐心,煮好了茶,傅知雪也给自己备了一壶,浅尝了一口,寡淡无味。 她环顾四周,又从架子上挑了一些酸枣仁。 临近年关,她睡得不安稳,梦里皆是幼时趣事,偏偏记不得家人的脸,醒来时常常泪沾枕襟。 她早起当值,晚间也要陪萧炫熬夜,眼皮底下乌黑,妆粉都遮盖不住,长此以往定然会未老先衰。 酸枣仁助眠,她给自己泡一壶。 宫人上茶,见到桌上备了两个青瓷茶壶,没有多虑,便端走左边的那一壶。 等傅知雪如厕回来惊觉不对,为时已晚。 午后萧元祁来了乾宁殿,与萧炫在议事,这节骨眼上,傅知雪可不敢去触霉头。 她跑去找元宝,请元宝跑一趟正殿,元宝办事利索,从敞开的侧门进去,蹑手蹑脚走向孙怀恩。 孙怀恩得知后,面色不变,挥手示意元宝先出去。 萧炫与萧元祁在左侧偏厅对弈,二人是父子也是君臣,有一些话不方便外人旁听。 萧炫饮了一口茶,俊眉微挑,茶水房的人办差尽心尽力,甚少出岔子,萧炫稍一琢磨,便猜到了罪魁祸首。 瞧瞧,一月期限还未到,她都上赶着犯错。 孙怀恩眼尖,正要找补几句,又见萧炫若无其事放下茶盏,接着与萧元祁对弈。 孙怀恩若有所思,忽而无声一笑,皇上是越来越惯着傅姑娘了,由着她在乾宁殿折腾。 这份恩宠,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也不知太子殿下怎就眼瞎没把人守住,大抵还是缘分使然。 “朕听闻太子妃前几日动了胎气,太医如何说?”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7章 萧元祁执棋的手一顿,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几转,父皇从不过问东宫内务,应该不是在点他妾氏病死一事。 “回父皇,是儿臣的错,前些日子只顾着自己在相国寺养伤,未能妥善照顾好太子妃。” 萧炫抬眸瞥了一眼萧元祁,虎父无犬子,元祁容貌肖似薛芙梨,性子却未继承他的一丁点,做事尚可,感情上优柔寡断。 “嗯,宫里也太冷清了,朕许久未听到孩童的玩闹声,除夕夜,文武百官赴宴的名单拟定好没有?” 萧元祁一边回话一边深思,父皇几个意思?嫌弃他子嗣少,想要他多多开枝散叶? 半个时辰后,萧元祁怀揣一肚子疑问出了乾宁殿,忽又顿足,转身望向东南角门,适才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乾宁殿外,福宝抱着大氅侯在廊下,察觉到萧元祁顿足,福宝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殿下,您怎么了?” 萧元祁回神,摇头,“无事,看岔了眼。” 乾宁殿向来没有宫女当值,他怎会看到傅奉仪了呢,她早已病死了,一定是下棋太久,眼花了。 今晚御膳房做了虾炙、葱醋鸡,两道菜可口诱人,香味扑鼻。 越州沿海,傅知雪爱吃虾,不免多夹了几块,惹来萧炫的瞩目。 她眸光熠熠,嘴角弯弯,难得露出真性情,不再是皱着眉头睁眼说瞎话替御膳房大厨找补。 “这盘虾炙赏你了。” 傅知雪眼睛一亮,见萧炫不似玩笑,立马行礼谢恩,“奴婢谢皇上恩典!” 然她高兴太早,萧炫的下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头,冬日夜间透心凉。 “是不是太子只要来朕这里,你便心虚?” 傅知雪:“……”哪壶不开提哪壶。 面对满桌佳肴,萧炫不为所动,眸光锁住她,等着她的回答。 傅知雪扛不住他威严的目光,双膝一软,跪地求饶,“奴婢愚笨,还请皇上告之。” 伴君如伴虎,哎。 萧炫见她装聋作哑,耐着性子说出那壶添了酸枣仁的茶水。 乾宁殿当值的宫人待她都不错,傅知雪不能背刺他们,老实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奴婢错了,那壶酸枣仁的茶水是奴婢自己饮用的,不过皇上冤枉奴婢,奴婢与太子殿下拢共未见过几面,也就担了个奉仪的头衔,何来的心虚。” 萧炫承认她这话不假,若是他们二人频繁见面,何至于此。 “既然你不心虚,为何要喝酸枣仁茶?就这么怕被元祁发现?害怕到夜不能寐?” 傅知雪哽住,萧炫为什么还懂得药性?!也是,不然他如何能品得出多了一味。 “那倒也不是,可能是换了地方,奴婢夜里睡得不扎实,崔嬷嬷说酸枣仁助眠,奴婢就想试试看。” 萧炫倒是没猜到她认床这个缘由,遂揭过茶水话题,示意她起来回话,“之后太子再来,你无需藏头缩尾,如常在外当值即可。” 省得她再找理由搅和茶水房。 傅知雪起身的动作一顿,如常在外当值? 萧炫见她一副有口难言的纠结模样,顿时猜到她心中所想。 “傅知雪,你在乾宁殿当值就成了朕的枕边人了?那其余宫人又如何说?朕的床榻岂不是早就塌了。” 傅知雪无语凝噎,还说她口无遮拦呢,他也不遑多让。 她忙站稳,继续为他布菜,“皇上磊落光明、君心高洁,可旁人不这么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谨小慎微也被挑刺,不如破罐子破摔拍萧炫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萧炫哂笑,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磊落光明君心高洁,呵,自古以来能当帝王的,谈何磊落高洁? 手上沾了多少鲜血,造就多少杀戮,怕是也只有天知地知。 晚膳后不久,延春宫传来消息,皇后抱恙,萧炫领着孙怀恩去了延春宫。 傅知雪填饱肚皮闲来无事,还未到就寝时辰,以防万一萧炫再回来,遂在后院陪元宝做桑枝牙刷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话。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 别看桑树名声不好听,但功效却大,桑木枕头能治疗头疾,桑枝能做牙刷子。 元宝双手灵巧,用小刀把树枝一端打薄削成大小均匀的梳齿状,紧接着用粗布细细擦拭几遍,滤去毛刺再放入烧煮的热水里。 傅知雪蹲在矮凳上盯着火候,“石榴还在东宫御马舍?” 提及亲姐,元宝憨憨一笑,“姐姐说御马舍的活计虽脏了些,但不用与旁人打交道,也无需看人眼色行事。” 傅知雪心里不是滋味,她还未在乾宁殿站稳脚跟,暂且帮不上石榴,等来日她有了造化,定会再把石榴调到身边。 可何时才能有造化啊! 萧炫会武,她等闲近不了他身,她总不能霸王硬上弓? 他一会儿赏个甜枣,一会儿给个棒槌,对她的态度模棱两可捉摸不定,搞得她忽上忽下。 帝王心深似海。 元宝分神看向傅知雪,见她耷拉着眉眼,连忙安慰道:“傅姐姐你别往心里去,我原先求了师父,师父答应只要姐姐同意,就能从御马舍出来。”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8章 傅知雪明白,石榴知道她还活着非常高兴,倘若石榴被调走,定会惹来阮氏等人的怀疑,暂且按兵不动。 她嗯了一声,重新振作起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来之则安之,且走着瞧。 当夜萧炫未回乾宁殿,直到第二日午后,傅知雪才见着他。 他脸色阴沉,她不敢去惹他,悄悄瞥向孙怀恩,孙怀恩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当值。 半个时辰后,傅知雪拿着抹布擦拭廊柱,宫人领着大理寺少卿崔昊入了乾宁殿。 傅知雪背对着崔昊,待她转身想看清来人长啥模样时,崔昊已踏入正殿大门,只余一片衣角闪过。 可惜了。 君臣二人议事良久,临走之际崔昊发现萧炫桌上小报批注,字迹娟秀清晰,显然不是出自普通宫人的手。 萧炫见崔昊杵着不走,挑眉瞥向他,眸光落在崔昊拿在手里的小报,定睛一瞧,有人在小报上留了批注。 狗屁不通四个大字醒目刺眼,一如她的人,时而大胆妄为,时而胆小如鼠。 “这批注有哪里不对?” 第26章 美色祸人 崔昊心细如发, 三日前刊印的小报直达天听,且能在乾宁殿留下笔墨的人除了身份尊贵的后妃外,就只剩下两位公主。 五公主萧元漪十岁生辰才过, 识字虽多,然她不会看也看不懂批判女方和离不得二嫁的文章。 四公主萧元媛皮实, 字迹潦草,更擅长舞刀弄枪, 成天跟在兵部尚书外祖身边, 显然也不是她的墨宝。 皇后性子和善, 甚少踏足乾宁殿,余下就只剩下跋扈的王贵妃。 崔昊直言不讳道:“微臣记得贵妃娘娘的字迹工整纤细。”狗屁不通四字收尾处有笔锋,不字更用了悬针术。 崔昊点到即止, 萧炫也不再多问,不愧是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少卿,仅凭字迹便猜出乾宁殿有陌生女子出入过, 且与他关系匪浅。 作为帝王, 萧炫无需向臣子解释私事。 那丫头不仅染指他的茶水房,竟还在他的小报上乱涂乱画, 现被人发现, 他还得替她兜着。 呵,他自找的。 “爱卿怕不是还藏着什么推论未说?” 崔昊不是多事之人,关注的点也与常人不同, 在一众腐朽僵化的文臣中一枝独秀。 萧炫绝不信他今日没来由的好奇一瞥。 崔昊心思缜密,早就备妥了说辞,“回禀皇上, 微臣近日在钻研人的字迹,通过字形辨析书写之人的心态, 或对断案有所帮助。” “小报批注之人年岁应当不大,十八至三十之间,此人心性活泼,敢于批判世俗。” 神了,全中。 萧炫眼尾一抽,略微不自在,有时候臣子太聪明也不见得是好事,崔昊仗着他不乱杀无辜,敢于虎口拔毛,甚至就差当面说他在乾宁殿藏了人。 “崔卿所言极是,朕允你专攻此道,若经费不够,可向户部申请,朕给你加批。” 崔昊一走,萧炫拿起小报,凝视小报上的字迹,随后曲指轻扣桌面,暗卫从窗外翻了进来。 影一近前叩首,“皇上。” 萧炫把手中小报递过去,“去查一查崔昊近一年经手的案子,另外,暗中增派人手,一定给朕护好他。” 能让大理寺少卿关注字迹的案子,必然与重案、陈年旧案有关。 影一颔首,拿起小报就窜了出去。 外面候着的孙怀恩见影一飞走,影二替补,怀揣一头雾水踏进殿内,“皇上可是怀疑崔大人?” 萧炫只说了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别的再无多言,事情未明朗前,一切皆还是猜测。 一炷香后,崔昊坐上南宫门外的马车,小厮田螺扬起马鞭,“大人,回府吗?” 崔昊心乱如麻,面上不显,如常道了一句‘回府’。 天下相似的字迹何其多,仅凭那四个字不能说明什么。 ———— 腊月日头短,转眼迎来腊月二十,宫里各处发放裁制好的冬衣,有宫人迫不及待换上,也有宫人等着年节那日再穿。 傅知雪待在乾宁殿里无需外出应酬,她羡慕旁人身上新的宫衣,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堂堂正正进出。 午后不久,孙怀恩便捧来两套时下风靡京城的女郎衣裙来到傅知雪的舍房。 傅知雪受宠若惊问道:“孙大监,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我的吗?” 孙怀恩笑得如弥勒佛,把箱子搁下,“傅姑娘猜对了,可不是皇上特地叮嘱老奴办的嘛!” 傅知雪忍不住上前捧起,胭脂色的襦裙打底,外罩赤金色夹袄,针脚细密,刺绣精湛,裙摆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晚些时候伺候萧炫用膳,傅知雪当面跪谢萧炫。 萧炫赏罚分明,无论是在宫里当值的宫人,抑或是办差的文武百官,只要差事办得漂亮就有赏。 “朕近日脖颈甚少酸疼,许是你的按摩起了效果,理应论赏。” 傅知雪谦虚、虚与委蛇了一番,而后得寸进尺道:“皇上,奴婢能去换上吗?” 白日里不敢穿,夜间当值的宫人少,她也不怕旁人瞧见,再者也存了试探萧炫的小心思。 萧炫瞥了她一眼,既送了她,自然是允她穿的,“就在殿里换。”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49章 他招来孙怀恩,令人去取傅知雪的衣裳,孙怀恩亲自去取来,还贴心地替二人带上了房门,亲自当门神守在门口。 皇上难得有雅兴与傅姑娘调情,千万别让不长眼的人搅和了。 傅知雪转去屏风后换,没人帮她梳妆,她对着铜镜简单盘了一个发髻。 娉婷转悠出来,一眼被萧炫捕捉到,换回女装的傅知雪美若天仙,美眸顾盼,我见犹怜。 她来了乾宁殿半月有余,原先瘦尖的脸隐隐变得圆润了些,精气神也越发见长,稍加装扮,即便不施脂粉也耀眼夺目。 傅知雪朝萧炫盈盈跪拜,羞涩一笑,“越州泗水县丞之女傅知雪给皇上请安。” 红袖添香不外如是。 满桌佳肴不及她秀色可餐,萧炫饮茶漱口,敛去眸里一闪而过的遐想,之后点了点桌沿,唤她过来。 傅知雪瞧着萧炫姿态闲适懒散,回想最近自己挺老实的,应该没捅娄子,遂听话地朝他走去。 她怕极了他的变脸,吃不消他的忽冷忽热。 膳桌旁无多余的椅子,她无地方落座,也不敢觊觎萧炫的腿,只能挨靠他站着。 美人在侧馨香扑鼻,萧炫也没心思再用膳,捕捉到她的一脸戒备,不禁哂笑。 在她眼里,他如此可怕么。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轻轻一扯,便把人抱了个满怀。 小姑娘腰肢柔软,乖乖坐在他腿上,眸光上移,落到她瓷白剔透的耳垂,不仔细看差点忽略,她竟然用一根极细的丝线穿在耳洞处。 大抵是怕长时不带耳饰,耳洞恐会堵上。 他抬手拨动她的耳垂,触手滑腻,涂抹了他上回赏赐她的香膏。 萧炫收回目光,改为把玩她的手指,询问她今日都做了何事,她的手很好看,十指如葱根,指甲饱满有光泽。 萧炫突如其来的撩拨令傅知雪险些招架不住,又是拨弄她的耳朵,又是把握她的手指,她顿时如芒在背。 她今夜可是要承宠了?!祖坟冒青烟了! 他们掌心想贴,他手心有练武留下的茧子,随着他大拇指刮弄她的手背,带来一丝丝酥痒。 傅知雪佯装镇定,输人不输阵,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一五一十地回禀。 “早起干些洒扫活计,皇上去上朝时,奴婢得闲就翻看了几张小报。” “小报上的批语可是你写的?” 傅知雪被他拘在怀里不敢乱动,坦然承认,“还请皇上恕罪,奴婢在教元宝识字,纸张金贵,市井民生那块说的都是家长里短,要么胡乱编排,想来也无甚用处,便拿来几张练字。” “哦——朕见你的字写得极好,家里可是请了先生教你?” 萧炫呼吸间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他手腕上佩戴的佛珠铬人,她的拇指指腹被压疼了。 傅知雪无法静心,心跳如擂鼓,顺着他的话回,“回禀皇上,家父在奴婢幼时就延请私塾先生教授认字,临摹当世大儒的书法,奴婢儿时贪玩,学业不精,糊弄外人而已,岂敢在皇上面前称好。” “你还谦虚了。”萧炫念在她好心育人的份上,暂时不罚她,“纸张多的是,你想练字就问孙怀恩要,下次别在小报上写。” 傅知雪脊背一僵,冷汗涔涔,后知后觉察觉到萧炫一直在试探她,他对她耍了美男计! 见鬼的承宠! 果然他给的甜枣从来都不能吃! 脑袋瓜子飞速复盘刚才说过的话,应当无不妥之处,呼,好险,她差一点就露出马脚—— 等等,她写的字有问题?抑或是他发现了什么? 来不及多虑,傅知雪悄悄挨近萧炫,决定勾引撒娇,反向套话,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孙怀恩的声音,“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还请您稍待片刻,老奴速速去通禀一声。” 王贵妃怎么来了?! 萧炫眼皮未抬,仿佛未听见孙怀恩故意突然拔高的通禀。 傅知雪做贼心虚且心慌意乱,好不容易盼来与萧炫亲密相处的机会,还打算多套点有用的消息,不甘愿被旁人轻易打断。 一鼓作气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萧炫,猛地抓紧他的手,眼波流转依依不舍,嘟嘴轻唤,“皇上……” 眼神勾缠,欲说还休,央求他别撵她走。 萧炫岂会看不穿后妃勾引的小把戏,美色祸人,祸害的是昏君,萧炫自认为他不是昏君,故此他不吃这套。 与他斗,她还是太过稚嫩。 “你老实待在屋里,朕出去见贵妃,切忌别发出声响,若是被贵妃发现,搅和了她儿子的婚事,朕可保不住你。” 傅知雪一愣,二皇子萧元翀要被赐婚了?她记得二皇子今年好像刚满十六吧。 萧炫的吓唬,她不敢不当真,现今她还不想与王贵妃对上,在未彻底取得萧炫信任前,她没有任何胜算。 虽遗憾未能套话成功,但起码占了萧炫的便宜,坐过他的龙腿了,也算有了飞越进步。 第27章 当真只是铺床? 这一晚萧炫随王贵妃走了, 傅知雪只好换了衣裙回了舍房。 之后一连几天,萧炫都忙得不见踪影,傅知雪乐得清闲。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0章 腊月二十八, 宫里要摆年宴,大宴群臣及其命妇, 人多眼杂,这节骨眼上傅知雪不便出乾宁殿。 此等隆重场合, 萧炫自然要出席, 席间免不了歌舞助兴。 太子妃阮菀借机安插江南来的女子在舞女之中, 一曲翩若惊鸿的流光舞引人注目,围观众人一致拍手称好。 赏赐时,领舞的女子提出请求, 想要侍奉在太子殿下身边。 阮菀生怕皇上不同意,还说服了皇后替她出来说话。 舞女与傅知雪隐约相似的相貌,恰好合了萧炫的谋算, 便应下舞女的请求, 直接封了良媛。 良媛位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若是越过良娣直接就是太子嫔, 只比她太子妃的头衔低两等。 阮氏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原本谋划先得奉仪之位,再不然昭训也行,皇上偏偏许了良媛之位。 但愿不是她多虑。 她一手培养的棋子, 胆敢与她争宠,她再除掉便是。 萧元祁面上笑容恬淡,神思早就跑远, 秦良媛相貌有些眼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除此之外, 萧炫还分别给二皇子萧元翀与三皇子萧元昊赐婚,分别是礼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之女,待二位皇子年满十八再大婚。 封赏完,萧炫还有事要处理,借口托词离席,由太子替他陪同一众大臣尽兴。 皇后连同王贵妃在内的一众妃嫔眼巴巴地瞅着萧炫离席,也不敢挽留。 皇后身子骨差,坐了一会儿也走了,王贵妃等人难得有机会与命妇们相聚,自然是能待多久就是多久。 东宫。 一想到今夜萧元祁招了秦良媛侍寝,阮菀嘴里便发苦,秦良媛仿佛成了烫手的手炉,甩也甩不掉。 “哼,便宜了那小贱人!” 曹嬷嬷给阮菀斟茶,柔声安慰,“娘娘千万别为旁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阮菀委屈,纵然她是太子妃,可太子不偏爱她,太子对东宫妾室几乎一视同仁,来者不拒。 “嬷嬷,你说这步棋我走得对不对……” “娘娘且忍一忍,等您熬到了那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宫都是您说了算。” 阮菀自嘲苦笑,“终是熬到了又如何?还不是要与那么多女人分享他?嬷嬷你瞧,皇后与王贵妃等人今晚再如何盛装打扮,她们也未能把皇上留住。” 曹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原先在太后身边当差,晓得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不一样的,皇上与皇后由太后当年赐婚,您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有深厚的感情。” 阮菀自然知晓这些道理,可青梅哪抵天降,纵使她再费尽心思注重膳食,不让身子走样,奈何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腰身越发粗壮,身段到底不如年轻女郎勾人。 这皇家的儿郎见一个爱一个,就没有从一而终的。 东宫今夜新添的秦良媛去了留晖阁,万华苑内的一众妾氏心里颇不是滋味。 虞奉仪刘奉仪等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太子妃为何偏要举荐江南来的小官之女芸芸。 “秦良媛模样肖似已故的傅奉仪,娘娘这计谋出得委实不算高明。” “管那么多作甚,现下最难安寝的人当属薛良媛。” “薛良媛一旦诞下皇孙,位份肯定会晋,说不定直接越过良娣成了太子嫔呢。” “那倒不一定,我看前些日子殿下很是宠幸柳姐姐,谁是太子嫔可说不准。” 被人忽略的崔玲儿无所畏惧,太子哥哥暂且不宠幸她,定是有他的缘由。 今晚夜宴见到了崔夫人,得知府里已替她交代的事情办妥,崔玲儿倍感欣慰,她还寻摸着年后能否抽空回府一趟,亲自给傅知雪上一炷香。 ———— 眨眼间迎来除夕,宫里张灯结彩,姹紫嫣红一片。 乾宁殿也早早挂上了新的大红灯笼,贴上了萧炫亲笔抒写的春福。 各宫前来求墨宝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傅知雪缩在内舍房里,尽量不出去走动,以免被旁人发现端倪。 萧炫一清早就出了乾宁殿,按照惯例,他今夜会宿在皇后宫里。 傅知雪想要去冷宫梅林祭拜,又怕惹来麻烦,遂有些心不在焉,落在御前当值的小太监眼里,倒成了落寞。 有机灵的会来事,当即把话传了出去。 宝慈宫里,孙怀恩附耳告之萧炫,萧炫眉峰不动,思忖那丫头落寞的原因绝对不会是想他想的。 他低声叮嘱孙怀恩几句。 夜幕降临,宝慈宫里搭起了戏台,咿咿呀呀的唱词传得老远都能听见。 元宝傍晚去了御马舍,找石榴过节去了,乾宁殿内能说得上的话没几人,傅知雪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等着烟火绽放。 走神间,忽然有人从天而降,傅知雪定睛一瞧,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影六。 她起身问道:“影六大哥,可是皇上有事吩咐我?” 影六颔首,“皇上允你可去梅林祭拜,走吧。” 傅知雪眸光一亮,二话不说跑下台阶,下一瞬,影六提溜着她跃上屋檐,她极目远眺,西北宝慈宫方向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也只有在除夕这一夜,宫里才会这么热闹。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1章 冷宫梅林在东北角,几个起落之后,傅知雪见到了等在梅林里的崔嬷嬷。 二人近一月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聊,影六跃至一旁替她们守着。 崔嬷嬷办事靠谱又细心,早就替傅知雪准备了祭拜物品。 傅知雪不敢耽搁太长时间,速速祭拜了一番,临行前又与崔嬷嬷唠嗑了几句,且等一等,等她换个身份,必定把崔嬷嬷调至身边陪着。 回来后,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藏着事,一闭眼就回到了五年前被灭门的那一晚。 恶人出刀极快,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来不及呼救就死了,娘亲逼着她发誓,不让她出来,义无反顾与父亲一同赴死。 冷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心尖疼得一缩一缩,蔓延至四肢百骸,傅知雪深呼吸,忙爬坐起来。 一刻钟后,她穿戴整齐,侯在院子里守岁。 后半夜,她上下眼皮打架,架不住困,打算回房就寝。 “嘿嘿小美人!跟本王出宫如何?何必留在乾宁殿当苦差呢!除夕夜也不能消停!” 除夕夜宴过半,淳王跑来了乾宁殿要找萧炫促膝长谈,冷不丁见到傅知雪,惊为天人,酒劲作祟,脑子一热便上前伸出魔爪。 傅知雪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哪里来的冒失鬼! 来人身材胖乎乎,满脸横肉,都看不见脖子了,手劲其大,且一身酒味。 傅知雪手腕发麻,挣脱不了,见对方穿着御赐的黄马褂,身份定是尊贵,她忍着怒火与之周旋。 “贵人醉酒了,快快放开小人——” 殿门口当值的宫人偷懒去放个水,一回来便见到眼前争执的一幕,吓得双腿一软,箭步跑上前拉住淳王,傅姑娘要是出事,他们几个项上人头不保! “淳王爷,皇上不在殿内,还请——” “哪里来的猴孙?都他妈给本王滚!” 淳王在军中历练过,力气惊人,几脚踢滚围着他转悠的两名宫人。 说时迟那时快,影六从天而降,快手点了淳王的睡穴,下一瞬,淳王壮实的身子猛地往地上一栽,爬起来的宫人默契十足地上前扶住。 影六抬起右手,拇指食指搭起,吹响口哨,不多时有人从远处飞来,落地见到晕过去的淳王,二话不说架起人飞走。 虎口脱险,傅知雪只觉得恶心,幸亏影六藏在暗处一直护着她,要不然逼她露出防身的银针就不好了。 能藏拙就藏拙。 影六处理完淳王,这才上前打量傅知雪,“傅姑娘可有大碍?” 除夕夜,乾宁殿只留了两名宫人当值,其他人喝酒纵乐去了,影六今夜当值,刚从宝慈宫赶回来,也就迟了一步,就生了乱子。 殿外巡逻的宫人眼睛都是瞎的么?竟然把淳王放了进来! 淳王好色,京郊院子里养了一堆貌美宫女太监,傅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今晚当值的人皆难辞其咎。 傅知雪捂着心口摇头,“谢谢影六大哥救命之恩,我没事。” 影六见她脸色难堪,又追问了一句,“可要我禀告皇上?” 傅知雪不想大动干戈,忙挥手表示不要,“不必麻烦,小事一桩,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 “嗯,傅姑娘放心去歇息,我会守在殿外,不让任何人进来。” 傅知雪再次向影六道谢一声,便疾步回了舍房。 等她打水洗手时,她才注意到右手腕被那个淳王捏淤清了,黑了一圈。 她拧眉,哼,太过便宜那个淳王了,也不知什么来头,色胆包天! 宝慈宫那边,萧炫不知乾宁殿发生的事,与众妃守岁过后,他与皇后一同回了延春宫,正旦一早要与皇后去天坛祭祖烧香。 延春宫内燃着地龙,温暖如春。 薛芙梨吩咐宫人仔细照料好睡着的萧元漪,叮嘱夜里不能让公主踢被子,便出了公主寝殿,回了主殿的东偏厅厢房。 屋内,孙怀恩正伺候萧炫泡脚,孙怀恩瞄见薛芙梨,忙起身行礼。 薛芙梨摆手示意,“孙公公免礼,本宫过来瞧一瞧,皇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早在她生下太子后,萧炫与她不再同房,每月初一宿在延春宫,也只是在外人面前给她留了皇后的脸面。 五公主萧元漪不是她与萧炫所生,元漪是已故秦王之女,算是她的侄女。 当初萧炫给了她选择,若她不愿抚养,他便将元漪养在王贵妃名下。 送到嘴边的好处,薛芙梨岂敢不要,延春宫冷清,多个孩子还热闹些。 萧炫手里捧着经文,眼皮子未抬,只挥了挥手,“皇后这几日辛苦了,早点歇息去吧。” 与往年如出一辙的态度,薛芙梨道了一声不辛苦,便告退出了厢房。 孙怀恩见状也不多舌,继续弯腰往木桶里添水。 半炷香后,萧炫示意宫人灭灯,开年还得接见前来拜年的文武百官,他忙得很。 正旦一早祭祀不必赘述,晚上大宴皇室宗亲,初二后妃团圆饭,去各宫妃嫔那坐了会儿,询问四公主萧元媛去岁学武的进度,又拷问了一番三皇子萧元昊的课业,萧炫忙得分身乏术,直到初三晚上才回到乾宁殿。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2章 龙椅还没坐热,得知淳王差点轻薄了傅知雪,萧炫勃然大怒,训斥那晚当值的两名宫人,罚他们去洗刷粪桶,还把影六大骂了一顿,为何不第一时间传信给他。 影六直言不讳说道:“傅姑娘不让,说小事一桩,她也未受伤,不想小题大做扰了皇上过节的兴致。” 萧炫一怔,忽又一笑,这丫头学精了,故意博取他的怜惜与同情呢。 “淳王如何安排了?” “照旧点了睡穴,让他睡上一觉,叫影三亲自送他出宫。” 淳王惯犯,不止一次在宫里调戏宫人,碍于萧炫的威压,平日也只敢嘴上调戏几句,不曾动手拿人。 这次欺负到皇上头上,也不知道皇上如何处理。 萧炫撵影六滚蛋,唤孙怀恩进来。 孙怀恩早在门外就从元宝口中得知了淳王醉酒冒犯傅知雪一事,元宝自责除夕夜不该早早下值去过节,平白无故让傅姐姐受了委屈。 听到皇上唤他,孙怀恩顾不上与元宝说话,忙跨过门槛疾步上前,“老奴在。” “去把傅知雪叫来。” “喏。” 须臾,傅知雪踏进偏厅棋室,萧炫坐在案几旁,手里执着一颗黑棋,将落不落。 傅知雪来之前,孙怀恩特地向她透露皇上今天才知道淳王欺负她一事,其他的未多言。 她悄悄打量萧炫的脸色,他照旧冷着脸,似乎心情不佳? 甭管如何,先行礼问安再说,“奴婢给皇上拜年,恭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愿大周河清海宴国泰民安。” 萧炫抬眸,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太监服,眉眼弯弯双眸晶亮,唇红齿白。 看腻了后宫妃嫔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此刻她的清淡显得更为宜人。 他放下棋子,“你过来。” 她近前几步,在案几旁站定,恰与他隔了一臂之远。 近距离之下,萧炫细细扫了一遍她的眉眼,杏眼漂亮有神,眼尾无哭过的痕迹,转念一想,许是哭过也不一定。 “除夕守夜在等朕回来?” 乾宁殿耳目众多,傅知雪也不能胡诌,“除夕之夜阖家团圆,皇上自然是要陪皇后的,奴婢在守岁,并未特地等候皇上。” “双手伸出来。” 傅知雪扬眉,乖顺地伸出双手,腆着笑脸问道:“皇上可是要补压岁钱给奴婢?” 大年初一,各宫皆得了赏赐,她也领到了二两银子。 萧炫没搭理她的话茬,眸光落在她黑了一圈的右手腕上,倏地转冷。 淳王自幼习武,天生力大如牛,萧炫与他比划过,自然领教过淳王的力气,寻常人压根不是淳王的对手。 傅知雪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要跪,下一瞬,她被拉至他怀里。 心跳如擂鼓,咚咚咚敲打个不停。 她呼吸一窒,不明就里地问,“皇上——” 萧炫从案几抽屉里取出一盒巴掌大的瓷白色圆罐,单手轻轻拨动盖子,清新的草药香味扑鼻而来。 傅知雪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右手,他用食指指腹勾抹了几下药膏,之后便涂抹到她右手腕上。 清凉的药膏落进瓷白的手腕上,缓解了萧炫心中的怒火,“下次机灵点,遇到这种事能躲就躲,不用硬撑。” 萧炫训斥的话落在耳边,又被他的气息撩得耳根子发烫。 傅知雪原本不觉得委屈,可是堂堂帝王亲自替她涂抹药膏,难免心绪起伏不平,狐狸尾巴翘起来。 这会子见萧炫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开始得寸进尺,忍不住装娇弱。 睫毛一颤,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萧炫手背。 “奴婢想着皇上的地盘无人敢乱来,哪里知晓淳王不走寻常路……得亏有影六大哥在,有他护着,奴婢没有大碍。” 萧炫忽然觉得不是滋味,敢情功劳都被暗卫抢去了。 转念一想,他与暗卫生什么气,暗卫本就干着护住的活计,若是人都护不住,还要来何用! 偏头见她要哭不哭,泪盈于睫的可怜模样,萧炫心生不忍,罢了,不训她了,还是暗中增派人手,多加看顾她一些。 “淳王曾经也不荒唐,此事说来话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也不必知道。” 说完便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傅知雪睁着泪眼看着他,哟,这是替淳王向她赔罪呢。 她在乾宁殿吃喝不愁,赏赐无非是金银珠宝,为家人报仇涉翻案事关重大,未得到他的真心之前,她定然不能提。 萧炫把她的纠结看在眼里,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盘算什么呢?打算把朕的乾宁殿宝物一扫而空不成?” 傅知雪本就悬空坐在他腿上,他手指轻点,她惯性往后仰,与他贴了个满怀。 男人身上沁人心脾的茶香与檀香萦绕在她鼻尖,撩拨得人心痒难耐,她贴靠在他脖颈间,还能看清他新长出来的胡髭。 时机合适,她若是亲他一下,会不会被他甩下去? 怀中人的一双杏眼骨碌转悠,算计还未卸下,被萧炫捕捉得一干二净。 萧炫勾唇一笑,偏不如她的意,出声叫人,“孙怀恩——”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3章 孙怀恩一进来就瞧见萧炫把傅知雪搂在怀里,还给傅知雪亲自涂抹药膏,当即觉得傅知雪时来运转了。 “皇上,老奴在。” 傅知雪不好意思见到孙怀恩,作势要起身,奈何她一有动作,萧炫就摁住了她,呵斥她别乱动,药膏还未涂抹完。 傅知雪羞臊得脸红耳赤,不敢再乱动。 孙怀恩有眼力见,垂首绝不乱看。 萧炫继续给她手腕涂抹药膏,“叫太医院开些银黄降火茶送去淳王府,告之淳王元宵家宴不必参加,叮嘱他老人家留在府里好好养一养身子,多吃些清淡的膳食更长寿。” “老奴遵旨。” 孙怀恩领命而去,一踏出正殿,笑得见眉不见眼,淳王老糊涂啊,动了不该动的人,也活该受一受罪。 皇上都舍不得碰傅姑娘一根手指头,他老人家倒好,借着酒劲一上来就把人手腕差点捏折了。 皇上不罚他才怪呢。 没了旁人,傅知雪悄悄松了口气。 萧炫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笑话她只会嘴上逞强,“怂成这样还敢撩拨朕?” 傅知雪嘴硬道:“奴婢只是不习惯罢了。” 萧炫把摆在棋盒旁的玉佩递到她手心,“这块玉佩你拿着。” 傅知雪定睛一瞧,竟还是那块刻着‘乾元’年号的救命玉佩。 她握住又张开,再三确认,“皇上把玉佩赏给奴婢了?是不是可以不限次数使用?” 萧炫抛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今后在乾宁殿,你用不着。” 傅知雪愣住,也是,出了淳王这事,想必乾宁殿戒备会更加森严,若出了乾宁殿,风险无法预知。 啧啧,萧炫又在试探她。 “还不起来?等朕抱你起来?” 她看着痩,实则坐到他左腿上份量不轻。 傅知雪羞红了脸,忙不迭跳下地叩首谢恩。 萧炫把药膏赏给她,“这俩日免了你当值,回去好生歇着。” 傅知雪接过药膏,妥帖收起来,笑道:“奴婢不累,再说已经歇了好几日,若是再歇下去,人就废了。” 难得萧炫破格亲密她,她得趁热打铁,争取早日牵他的手。 萧炫一眼看破她潜藏的小心思,也不点破,由着她折腾,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你先退下,这几日朕未歇息好,得去补眠。” 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傅知雪亦步亦趋跟上,“那奴婢去给您铺床。” 萧炫起身离开坐席,她去铺床是假,爬床才是真,“不用,你去叫元宝进来。” 傅知雪装傻,趁萧炫没厌烦她趁热打铁,“皇上总得给奴婢一次机会,铺床也不难,奴婢能行的。” 萧炫脚步一顿,转身一把捉住她,把人捞至怀里,眸光锁住她睁得溜圆的杏眼。 “当真只是铺床?” 第28章 美人如烈酒 外间静谧无声, 殿内的烛火噼啪燃烧。 傅知雪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鼓噪,面对萧炫压迫十足的眼神,她心生怯意, 双手举在半空不知如何摆放。 萧炫说得对,她又怂又硬撩。 眼珠一转, 计上心头,偏不如他的愿, “皇上赏赐奴婢玉佩, 奴婢定然要尽心伺候好皇上。” 萧炫失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姑娘在乾宁殿待了一段时日,倒是学会了孙怀恩那套中庸话术。 他捉住傅知雪的下颚, 凑近她,盯着她嫣红的唇瓣,“傅知雪, 朕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子。” 自去岁起, 他都未招人侍寝,后宫妃嫔没少跑到皇后那里诉说委屈, 皇后自然不敢逼迫他, 虽也变着法子想往乾宁殿送人,都被孙怀恩打发了。 旁人眼里,或许猜测他年纪大了, 不再热衷床笫之欢。 实则萧炫自己清楚,大抵是厌倦后宫的尔虞我诈,不想被当成一块肥肉, 被她们争来争去。 现如今美人坐怀,他又不是柳下惠, 岂会不乱。 然美人如烈酒,入口香甜也能要人的命。 傅知雪脊背一僵,愣在原地目送萧炫离开。 她自愧不如,道行太浅,不敌萧炫。 傅知雪出来后叫元宝进去替萧炫铺床,孙怀恩心下诧异,为何皇上未宠幸傅姑娘? 就适才二人那黏糊劲,孙怀恩还以为会水到渠成。 孙怀恩打发元宝离开,亲自去了寝殿,见萧炫歪靠在暖塌上,一边拨动着手腕上的珠串一边在饮茶。 案几上的茶水还是早上的。 孙怀恩连忙要求更换茶水,“唉哟,皇上……” “无妨。”萧炫饮了两杯冷茶,压下翻滚的情潮,“那丫头一心想借朕的手除掉阮氏,对朕并非十心十意,朕若是轻易让她得逞,岂不是跳进她挖好的坑担上昏君的罪名?” 有他赏赐的保命玉佩,仗刑时故意不用,正是为了博取他的怜惜。 他倒要瞧一瞧,她能走到哪一步。 原来如此。 孙怀恩笑了笑,谁也不得罪,捡好话说,“皇上说的极是,后宫娘娘们皆以皇上为天,满心满眼皆是皇上,傅姑娘到底年岁还小。”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4章 虽说傅知雪胆大包天,却没惹怒萧炫,便也是傅知雪的本事。 孙怀恩深知,皇上早晚有一天会栽在傅知雪的裙摆下,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这位又不仅仅是位美人。 也不知谁传了出去,淳王醉酒撒泼大闹乾宁殿一事不胫而走,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在传淳王被禁足在府。 延春宫里,薛芙梨在给萧元漪制作花灯,闻言面露迟疑,“淳王胡闹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何这次被皇上罚了?” 春杏在旁帮忙缝补羊皮,“娘娘,都说事不过三,没准皇上那日心情不好,淳王正好撞到了枪头上。” 薛芙梨回忆这几日与萧炫相处时的情形,他虽参加夜宴,始终游离在外,一副局外人的状态。 除夕团圆节,皇上却郁郁寡欢,知青的人不能说,不知情的人不敢问,皇上这俩年越发冷淡后妃,她们哪里敢往抢口撞。 薛芙梨轻声一叹,淳王也是自找苦吃。 “元漪不是说要去东宫找太子么,你待会儿亲自送元漪去一趟,看着她别让她乱跑。” “娘娘放心,奴婢知晓。” 这几日宫人都在翘首以盼上元佳节,皇上登基以来,每年都会恩准宫人们在这一日到太液池边放花灯。 后妃们也可夜登南城门,眺望御街两侧的游龙花灯。 这一晚各路摊贩皆涌至御街,卖花灯、猜灯谜、杂耍、吹糖人等各式热闹,若是能幸运被城门上的贵人看中,说不定还能被包圆所贩卖的物件,赚得盆满钵盈。 傅知雪去不了太液池,也去不了南城门,她拿了攒下的五两银子给元宝,请元宝替她放一盏花灯。 元宝哪敢要傅知雪的银子,笑道:“傅姐姐,花灯不值钱,三文钱一只。” “你若不收,我就不当你的先生了。”傅知雪把银子塞元宝手里,“余下的权当我请你和石榴吃酒了。” 元宝见状,只好收下,忙表示一定替她办妥。 “傅姐姐可要在花灯上题字?” “你们之前都写了什么?” “无非是祈福的吉祥话,或盼着早日存满银子,早日出宫买一处宅院。” “那就帮我写身体康健,吃嘛嘛香。” 若是有人专门逮着花灯找事,那可不得了,她才不傻呢。 上元佳节当日,萧炫照例不在乾宁殿,一早上出门至今未归。 元宝如约去了太液池,傅知雪留守在殿内当值。 这几日她在萧炫跟前很是规矩,未再主动撩拨他,老实巴交当差。萧炫也未曾与她多聊,偶尔问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差事,仅此而已。 一夕之间,她与他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 正当她闲得发慌之际,影六从天而降,递给她一张虎头虎脑的面具,“傅姑娘,皇上邀请你出宫赏花灯。” 惊喜来得太快,傅知雪不可置信地瞪着影六,“今夜宫里有家宴,皇上在宝慈宫呢,影六大哥莫不是在诓骗我?” 影六把面具递过去,“傅姑娘随我去了便知。” 傅知雪踌躇不前,下一瞬她接过面具戴上,影六犯不着骗她,况且她不会武功,影六捉她犹如老鹰捉小鸡。 萧炫葫芦里卖的什么酒,她试一试便知,大不了再被他诈一回。 笃定心中想法,傅知雪沉住气,决定见机行事。 影六带着她走了隐秘的小道,避开喧嚣沸腾的南城门,借道冷宫上方出了宫。 宫门外有一辆早已等候在此的马车,有人坐在车头,手里握着马鞭,傅知雪还未看清驾驶马车的人是谁,她便被丢进了车厢。 还未等她爬起来坐稳,马蹄得得响,马车晃悠悠跑了起来。 傅知雪忍不住骂影六不懂怜香惜玉,太过粗鲁,就听到耳边落下一声嗤笑。 “还不爬起来?等着朕去扶你不成?” 傅知雪瞬间抬头,冷不丁见到端坐在车厢尽头,一身玄衣的萧炫,她吓了一跳。 “皇上怎在此处?” 萧炫把手里的包袱抛到她脚边,“影六不是告诉你,朕约你出宫赏花灯。” 傅知雪连忙捡起包袱,起身坐到一旁,她打开包袱一看,呵,一套漂亮夺目的绯色十二花神裙。 裙摆镶满了硕大的珍珠,耀眼夺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炫绝不会单纯约她赏花灯,十有八九要借着她打掩护干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心里腹诽归腹诽,面上还得装作泼天的富贵,她忙朝萧炫行礼谢恩。 萧炫起身走至她面前,示意她快点换上,别耽误时间。 傅知雪不敢不从。 半炷香后,马车驶入京中繁华的云雀街上,缓缓停在一座四层楼高的酒楼门前,有小厮前来牵住马,影八把帖子递过去。 小厮一见帖子便笑得合不拢嘴,“贵客里边请——” 影八撩起帘子,戴着金龙面具的萧炫率先跃下马车,萧炫站定后抬手,只见一只戴满金戒指的玉手递了出来,闪瞎了小厮的眼!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5章 下一瞬,一位身姿窈窕穿着时下千金难求的十二花神裙且戴着老虎面具的姑娘从马车里走出来。 小厮睁大眼,夸了一句二位贵人好气质。 傅知雪暗自吐槽,土财主的气质。 腰身一紧,她被萧炫抱下了马车,待她落地站稳,右手一暖,萧炫牵住了她的手,领着她拾阶而上。 气派富丽堂皇的酒楼带来的震撼远不及萧炫握住她的手,他手心干燥暖和,驱散了夜里的寒凉,也驱散了她心头的不安。 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被帝王牵手是如此情形。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走且瞧便是。 酒楼内人声鼎沸,喧嚣热闹,有胡人姑娘在舞台中间上翩翩起舞,围观赏舞者人众多,挤挤挨挨在各个角落。 端着茶水小食的跑堂忙得满头大汗,不时还有人在喝酒划拳。 小厮领着他们一路上了三楼,三楼不对散客开放,每处楼梯转角处都设了看守的彪形大汉。 傅知雪屏气凝神,仔细观察四周。 三楼也有舞台,与二楼不相通,眼下各包厢里坐了不少贵客,有的带了女眷,有的仅带了随从仆人。 他们被带到了天字三号房,包厢宽敞,早已备好茶水果盘,还挂了应景的花灯。 小厮笑着说道:“二位贵客稍坐片刻,用壶茶水,亥时正点花灯。” 小厮说完便退下了。 影八立在包厢门口当门神。 傅知雪坐到圈椅上,也不碰茶水,凑近萧炫,小声问道:“公子,何谓点花灯?” 萧炫右手一捞,把傅知雪抱入怀,“有人暗中盯着咱们,你装像一些。” 她挑眉,装像什么? 后腰被萧炫一捏,傅知雪醍醐灌顶,主动抬起双臂,勾住萧炫的脖颈,往他怀里贴得更紧。 谁家名门闺秀半夜三更随男子出入酒楼?自然是风月场所的妓子,再不然便是养在身边的瘦马。 啧啧,她算是开了眼了。 二人依偎在一块,足够萧炫感受到她急速跳跃的心,他握紧她的细腰,低声在她耳边耳语,“别怕,看场戏而已。” 第29章 舍不得离开朕身边 看场戏而已? 傅知雪可不会偏信萧炫的说辞, 能劳驾帝王微服私访来看的戏,显然不是好戏,说不定还是那掉脑袋的戏。 萧炫抛下这句话便不再言语, 看似漫不经心在斟茶,实则借着怀中人的身形遮掩, 不动声色打量四面八方的‘贵客’。 傅知雪亦然。 天字一号房在他们包厢的左侧,里面坐着一位身穿石青色大氅, 戴着钟馗面具的男子, 此人坐姿散漫, 手里端着茶盏,眸光一直落在舞台上。 他身边立着两名黑衣短打男子,二人脸上皆遮着半张面具, 国字脸。 显然一号房贵客出身不低,且不好惹。 傅知雪所在的天字二号房位于舞台对面中间位置,右侧包厢乃天字三号房, 只有一位贵客, 此人未带任何小厮仆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人背对着傅知雪, 她看不清对方的眼睛, 无从辨别来历。 再观余下众人,撇开身边伺候的各色女郎不谈,大腹便便者有之, 瘦骨嶙峋者有之,咳疾者有之,嗜酒者有之, 各色人等混杂其中。 傅知雪悄无声息看了一圈又把视线投向三号房的贵客,微微蹙眉。 这人背影看着好生眼熟。 萧炫眼神锐利, 察觉怀中人瞬间坐直的身子,他循着她的视线瞥去,一眼窥见戴着貔貅面具的男子。 “你与那人熟识?” 冷不丁的一道询问令傅知雪心弦一颤,她倏地回神,随口胡诌道:“奴婢不认识对方,只觉得那人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含糊不清的说辞未能敷衍住萧炫,搁在她腰间的手臂蓦然收紧,她寒毛直竖,忙不迭找补了一句。 “公子,奴婢说的千真万确,您若不信,不妨把那人喊来与奴婢当面对质。” 可不能吃着碗里又瞧着锅里,她算是看出来了,萧炫疑心甚重,她若不趁机表衷心,指不定会被他撵出乾宁殿。 她在乾宁殿已待了月余,他仿佛忘了先前提及的考核一事,不过她可不敢懈怠,还是要未雨绸缪。 萧炫轻扯嘴角,不置可否。 恰在此时,三声锣鼓敲响,周围隐隐约约的交谈声霎时静止。 亥时正。 一位模样周正,四十来岁上下,估摸是酒楼掌柜的青衣男子疾步登上了台,他先笑着朝众人抱拳,说了些客套话与欢迎词。 “让各位贵客久等了,今夜的点花灯照旧如去年,共计八件宝物,价高者所得,也可以物易物。” 青衣男子说完便退至一旁角落,紧随其后有丝竹伴奏之音徐徐响起。 一名身姿妖娆的舞娘蒙着红色面纱,缓缓从舞台上方降落,系在腰间的绳索一松,舞娘脚尖点地,轻松一跃,落至舞台正中间的案几上,她高高举起手中宝物。 有人在旁唱词,“东海鲛人泪珠一枚,可辟火,三千两起拍。”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6章 傅知雪噗呲一笑,见鬼的鲛人泪珠,分明就是司衣局柳司衣曾经用来磋磨过她的砗磲。 萧炫见她笑,问她笑什么,傅知雪便把阮氏故意找茬,她跑了两趟司衣局还差点被王贵妃罚的事说了出来。 萧炫对这事有印象,孙怀恩好像提过一嘴,“你倒是聪明。” 傅知雪顺势问他,“公子,酒楼为何要作假?” 不等萧炫回答,有贵客也跟着讥笑,大声嘲讽道:“掌柜的,鲛人泪珠只存在传说中,且不说舞娘手中泪珠是真是假,忘川酒楼今年也太不把点花灯当回事了吧?” 其余人等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我等不缺钱,掌柜的赶紧把其他宝物拿出来,作甚浪费时间!” “还是说忘川酒楼故意拿砗磲考验我等眼力呢?” 先前的青衣男子连忙从角落里奔出来,朝众人鞠躬致歉,“各位贵客稍安勿躁,此物的确不是鲛人泪珠,以防被贼人觊觎,真正的鲛人泪珠妥帖收藏在忘川当铺,待贵客拍下,即会有人亲自送贵客去更换。” 有人信了掌柜的说辞,也有人有所迟疑,大多数人决定静观其变。 “呵,今年点花灯颇为有趣。” “神神叨叨故弄玄虚,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第一件宝物无人竟价,三次唱词过后,第二件宝物被呈了上来,一座京畿之地的豪华宅院,一千两起拍。 身后的萧炫显然不是冲着添置宅院来的,天字一号房与天字三号房的贵客也是如此,三人皆未有所动作。 之后陆续呈上古玩玉器、名家字画、美人瘦马,皆被有心者拍走,直到第八件宝物呈上来,在座众人皆精神一震。 第八件宝物由酒楼掌柜亲自介绍,“此乃蝴蝶锁,想必各位贵客有所听说,此锁乃前朝大匠魏重所制,是一把能开启前朝藏宝之地的锁,我们东家给各位贵客准备了藏宝图,不限底价,价高者所得。”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 魏重的蝴蝶锁本已令人趋之若鹜,而今又与前朝藏宝图有关,那岂不是得此物者得天下! 钱财撬人心。 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再也坐不住,一个个望眼欲穿,不试试怎么知晓藏宝图是真是假?! 也有人拎得清,“掌柜的,既然是能开启前朝藏宝地的锁,为何忘川酒楼不自己去找?莫不是你们没找到,抑或是找到了宝物又来敲诈我等?” 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他们一群人为了争夺蝴蝶锁杀红了眼,那竞价就是无底洞。 十万两雪花银砸下去就听个响,什么也没捞到,亏大发了。 酒楼掌柜闻言一笑,俨然早已预料到众人的反应,不疾不徐解释,“贵客所担心的事,我们东家早已替贵客们准备妥当,届时忘川酒楼会出力,一道陪同寻找藏宝之地,寻得宝物后只抽一成的利,若寻不到,竞价所得的银子返还七成。” 嚯,狮子大开口!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忘川酒楼最占便宜。 大腹便便老者率先出价,一开口就是三万两银子,把一众胆小的撇在门外。 能来点花灯的人非富即贵,也不在乎三万两银子,自然有人不甘落于人后,纷纷竞价起来。 “四万两!” “四万五千两!” “六万两!” 眨眼间席间气氛酣畅起来,络绎不绝的竟价声此起披伏,唯独天字一二三号房的贵客未参与。 傅知雪分别撇了一眼一号房的贵客,那人饶有兴趣地盯着众人,看似作壁上观,不打算竞价。 三号房的年轻男子更是稀奇,端坐着不动,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蝴蝶锁。 傅知雪眼珠一转,转身问萧炫,“公子为何不竞价?他们若是得了蝴蝶锁,寻到了前朝藏宝地,恐会颠覆大周,届时民不聊生。” 萧炫盯着她开合的红唇,面具的磨蹭,使她嫣红的口脂溢了出来,他抬手擦拭她的嘴角。 “今夜无论谁得了蝴蝶锁,都不会太平走出云雀街。” 他的大拇指稍稍用力,傅知雪身子晃了晃,下一瞬又被他扶稳。 她捉住他的手腕,喃喃自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炫手腕一翻,改为握住她的手,“是也不是。” 那他是黄雀吗? 傅知雪糊涂了,她猜不透,不懂萧炫卖的什么关子。 萧炫见她一双杏眼骨碌碌转悠,一眼便猜到她又在谋算什么,也不着急,耐心等着她主动告知。 须臾,怀里人凑近他耳畔,吐气如兰道:“公子,您若得了那把蝴蝶锁,奴婢便带你去找藏宝地,事成之后,奴婢不要银子,只要您答应奴婢一件事。” 外人眼里,天字二号房包厢里,坐在贵客怀里的女郎背对着众人,旁人只看到女郎趴在贵客耳畔说些什么,看不见她的嘴型,无法分辨言语,大抵是忽悠贵客也去竟价。 只有耳朵灵敏当门神的影八几不可查地眼神一闪。 傅姑娘竟然知晓藏宝图! 萧炫眸光一暗,一甩袖子,借故遮住他与傅知雪的脸,昏暗光线下,他紧紧锁住傅知雪的杏眼。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7章 “此话当真?” 她冷不丁的一语太过突然,出乎萧炫的意料,她到底藏了多少他不知晓的秘密。 顶着萧炫研判与怀疑的迫人眸光,傅知雪抬起右手,伸出小拇指,狡黠一笑,“君子一诺。” 此处不是谈话之地,萧炫勾住她的小拇指,与之盖章,“重如泰山。” 二人达成诡异的默契,须臾,萧炫抛了一个眼神给影八。 傅知雪等着影八出手竞价,不料影八直接一个飞跃至舞台上,神出鬼没拿剑抵住了掌柜的脖颈,劈手夺过蝴蝶所!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天字三号房的男子摘掉了面具,右手举着官印,朗声道:“大理寺少卿崔昊奉命来查案,此蝴蝶锁恐涉及前吏部侍郎刘邕一案,忘川酒楼无权用来竞价,烦请交予本官处理!” 傅知雪及一众人等:“!” 变故来得太快,等下方刀光剑影时,傅知雪才意识到不对劲。 事情超出掌控,忘川酒楼里的贵客们见崔昊只身一人,狂妄到不买大理寺的账,说句难听的,四周楼梯转角处设了关卡,等闲人上不来,悄无声息杀掉一个朝廷命官易如反掌。 慌乱中,天字一号房贵客早已趁乱跑了。 有人提刀逼向崔昊,傅知雪心跳到嗓子眼时,她眼前一花,肩颈猛地别人抓住,几个纵横之间,她被萧炫带着闪出了酒楼。 下一瞬,她坐到早已备好的马匹上,未等她坐稳,紧跟着身后贴上来一副炙热坚硬如铁的胸膛,随着一声呵斥,马儿一甩马尾,骤然加速向前奔跑。 见鬼了! 一连串的变故令傅知雪措手不及,她惊得心里骂骂咧咧,危急关头身子本能反应压低,双手紧紧抓住环在腰上的手臂。 夜凉如水,冷风呼啸而过,周围的嘈杂声抛之脑后。 她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叫嚣道:“慢点——” 萧炫并未放慢马速,贴紧她的耳边,“忍着点,上元之夜,朕可不想手染鲜血。” 若他不是帝王,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傅知雪怂了,把心一横,大不了吐在他腿上! 疾速狂奔一刻钟过后,他们来到了野外,傅知雪不认识路,只见周遭一片漆黑,一只鬼影都无,也未看到影六等人。 这地方看着也不像是回宫的小道啊! “留下蝴蝶锁,否则死路一条!” 一道桀骜的叱喝从四面八方响起,傅知雪猛地扭头,身后飞跃而来十来个杀手,个个手持明晃晃的砍刀。 魑魅魍魉,悉数登场。 这节骨眼上,傅知雪可不敢添乱,她生怕萧炫一个不爽抛下她跑了,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带着她跑路就是累赘。 她往萧炫怀里贴紧了些,压低嗓音道:“公子,咱们说好了的,君子一诺重如泰山。” 萧炫把手里的缰绳递至傅知雪手上,随后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临危不乱,还颇有心情地与杀手们周旋。 “一来蝴蝶锁不在我们这,二来即便是在我们这,本公子也不会让出来。” 言外之意,他们这群人趁早死心,别搁这耽误功夫。 傅知雪无语地撇嘴,忍不住问候萧炫的祖宗,不是,你想逞能也别带上她啊! 她可不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杀手中领头之人被激起了怒火,大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一声令下,四名杀手率先朝萧炫围攻过来,萧炫两腿用力一蹬,身下的马匹心有灵犀,载着他迎面而上。 傅知雪二话不说闭眼,心里默念佛祖保佑! 刀剑相交,金戈争鸣。 近在咫尺的厮杀声恍如梦魇而来,她控制不住地颤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落泪,遇事只知道哭根本不管用。 萧炫分神察觉到怀中人的恐慌,他抬手捧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贴入他的怀中,尽量不让她见到血腥场面。 一鼓作气斩杀四名刺客后,对方领头之人脸色大变,再也不敢轻敌,直接挥手示意余下众人一起上。 萧炫眼神倏地转冷,他一人之力对敌余下七八人不成问题,怕只怕顾及不到傅知雪。 正当他琢磨是否先让傅知雪先走之际,傅知雪似乎感觉到他的意图,先一步开口,“奴婢不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萧炫眸光一顿,忽而一笑,“那倒不至于。” 话音刚落,姗姗来迟的暗卫一行人从天而降,出手快狠准,转瞬之间斩杀了五六人! “属下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傅知雪一听是影六的声音,连忙从萧炫怀里露出脑袋,她睁眼环顾四周,死了一地的杀手,远处影二在与领头之人交手,二人刀剑耍得飞起,不分胜负。 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傅知雪狠狠呼出一口气,见到影六比见到亲人还高兴,都顾不上满地的血腥味。 “影六大哥,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影六闻言,头更低了,“属下失职,令主子与傅姑娘受惊。” “无妨,崔大人那边如何?”萧炫嗤笑,提剑一甩,软剑抛给身旁的暗卫,见了血的剑不适合再别在身上。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8章 影六交代崔大人已经安全出了忘川酒楼,影八带着蝴蝶锁已先行回宫。 傅知雪眼睛一亮,好一个声东击西,下一瞬又心生不叩叩裙丝贰尔贰五酒义四其 欢迎加入满,萧炫心真狠啊,舍得拿他自己当诱饵,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怕后妃们哭死。 那一头,影二未能活捉领头之人,那人自觉不敌影二,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 傅知雪身子一哆嗦,啧啧两声。 萧炫留下一些人善后,之后不再耽搁,带着傅知雪抄近道回宫。 在皇宫东门外的树林里,傅知雪等候在马车上,萧炫与一穿着黑袍的男子低声交谈些什么。 她撩起车帘,悄悄打量那黑袍男子的身影,只觉得此人与先前在忘川酒楼的崔大人身形颇为相似。 沉思走神之际,不免被萧炫逮了个正着。 萧炫一摆手,黑袍男子拱手行礼告辞,转身的一刹那,恰好被傅知雪看到了对方的眼。 她怔住。 萧炫抬手点了点她,“你过来。” 傅知雪做贼心虚,起身下了马车,裙摆过长,右脚不慎踩到,她猛地往前一扑,眼看脑袋瓜子就要磕到地,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双臂被人一抓,天旋地转之间,她落入萧炫的怀抱。 她惊呼出声,紧紧抓住萧炫的双臂,暗道好险,差一点破相,不过她赌赢了。 萧炫对她并非无感觉。 萧炫气笑了,抓住她的脖颈,迫使她抬头,“苦肉计耍得不错,朕把你胆子养肥了。” 心思被他戳破,傅知雪嘴硬不承认,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皇上,奴婢吓死了,如果撞破了脑袋瓜子,皇上定然不会留奴婢在身边伺候了。” “你当真如此舍不得离开朕身边?” 傅知雪故作娇憨地颔首,“嗯呀,在乾宁殿,奴婢吃得饱睡得好,日里不担心有人来找茬,夜里也不会做噩梦,奴婢沾了皇上的龙气,魑魅魍魉皆要避着走,实乃三生有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萧炫呵呵一笑,马屁精,“忘了告诉你,刚才那位便是大理寺少卿崔昊崔大人。” 傅知雪目瞪口呆,刷地扭头瞪向前方。 此人与已故胞兄有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皆是瑞凤眼,英气十足,奈何脸部轮廓大为不同,胞兄脸颊圆润,崔大人双颊无肉。 “人都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莫不是相中了对方?” 第30章 吻 察觉萧炫话里的威胁, 傅知雪脊背一僵,脑瓜子转得飞快,“怪不得奴婢觉得崔大人眼熟, 原来崔大人与崔良媛的眼睛十分相似。” 即使她掩饰得再好,萧炫也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 她势必说了谎。 “傅知雪,你知道欺骗朕的那些人都去哪儿了么?” 傅知雪心里一咯噔, 脖颈被萧炫掌控, 她不得已仰首, 迎着他审视研判的眸光,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杏眼瞪得溜圆,明眸善睐, 可惜他至今看不到她眼里的坦诚,一而再再而三地扯谎。 眼下太晚,萧炫不愿浪费功夫听她鬼扯, 松开了她的脖颈, 吓唬她,“坟头草该有三丈高了。” 傅知雪膝盖一歪, 踉跄摔倒在地, 这次无人搀扶她,萧炫撂下狠话,撇下她先走了。 她不知所措地愣住原地, 过了半晌,还是神出鬼没的影六过来一把提起她,飞跃上城墙, 送她回了乾宁殿。 这一夜过得相当精彩,傅知雪未能歇息好, 早起眼下乌青一片,她用热帕子敷了几遍,勉强能见人才作罢。 今日落雨,雨势不小,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砸在傅知雪沉甸甸的心头。 怀揣心事,她没甚胃口,囫囵吞枣塞下半块馒头便去当值。 寝殿门外,元宝打着哈欠拎着热水蹲守着,见到傅知雪迎雨奔来,忙不迭递上干净的帕子。 “傅姐姐今日不当值啊。” 傅知雪道了一声谢,不便多说,声称昨日得罪了皇上,故一早来请罪。 元宝闻言,有眼力见地不再多问,还把手中水壶递过去,傅知雪接了过来,朝元宝心照不宣一笑。 片刻,守夜的宫人从里打开寝殿大门,二人见到傅知雪杵在门外,无声点头寒暄,之后便把人让了进去。 傅姑娘在,二名宫人安心下了值,元宝侯在门外等差遣,他干爹说了,只要傅姑娘与皇上待在一块,外人不能进去。 傅知雪拎着水壶绕过山水屏风踏进内间,萧炫早已起来,穿着明黄色内衫端坐在床沿闭目养神,他双手撑在腿上,无声却压人。 听到她的脚步声,萧炫也未睁眼。 傅知雪微微咬唇,他未出声撵她滚就表示还有戏唱。 她毕恭毕敬上前行礼问安,之后兑温水,准备热帕子给萧炫擦脸。 奈何她把帕子递过去,萧炫不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傅知雪不觉得尴尬,脸皮练出来了,相反还觉得萧炫在拿乔。 殿内烛火还未熄灭,燃烧了一夜的更香味道还未散去,近在眼前的这张俊脸蛊惑她蠢蠢欲动的心。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59章 傅知雪鼓足勇气近前,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帕子落至萧炫额头的一瞬间,她的手腕蓦然一紧,下一瞬天旋地转,她被他给禁锢在怀中。 未等她出声,萧炫的冷脸在眼前放大,紧接着她右侧肩颈一痛,她惊呼出声。 他竟然咬了她一口! 疼痛密密麻麻,傅知雪倒吸一口冷气,嘶了一声,心中委屈说来就来,泪珠不值钱地砸下,怎料还未抱怨,萧炫又在她的肩颈处落下一吻。 随后犹如一只大猫般在她脖颈处蹭来蹭去,耳鬓厮磨。 这一吻使得傅知雪心尖狠狠一缩,瞬间软了绷直对抗的气势。 男女相处之道上,她无多经验,九五之尊的强势,独属于上位者的气息令她身子软成泥,无助攀附着萧炫,犹如藤蔓攀附着枝丫而活。 萧炫主动吻了她…… 尽管带着惩罚、警告意味,那也是实打实的吻。 她深知此时此刻乃天赐良机,后宫一众妃嫔,要想在萧炫心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必须拿出与众不同。 “皇上……” 她主动伸手圈住他的脖颈,试探地凑近他的唇,见他撩起眼皮,凌冽的黑眸直勾勾地锁着她,眼里有暴雪在肆虐。 傅知雪怕极了他的眼神,抖着胆子抬手遮住他的双眸,一鼓作气亲上去。 他唇瓣微凉,还参着一股茶香。 勇气戛然而止,不敢再朝前越雷池,她点到即止,随后往后缩,却被萧炫摁住了动弹不了。 “亲了朕就想跑?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萧炫睁眼,犹如睡醒的猛虎,瞬间张开獠牙。 他抬起她的下颚,黑眸里勾着火,还藏着未歇息好的红血丝。 “奴婢不敢。”傅知雪杏眸含情,含羞带惬,一副任君采撷的娇羞模样。 萧炫岂会看不出来傅知雪的有意撩拨,眼下他确实还没腻了她,她主动投怀送抱,他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与她说道说道。 “心里想明白了?” 傅知雪迷茫的眼神一怔,未料在这关头,萧炫还有心情与她掰扯一二,她也是服了他的定力。 她敛起乱七八糟的心神,慢慢归拢,规矩坐好,朝他举手发誓。 “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眼里心里只有皇上一人,奴婢对崔大人绝无肖想,只觉得崔大人与奴婢已故表哥有些相似。” “已故表哥?” 这托词陈旧,看在她主动亲他的份上,萧炫给她一次机会,揽着她落座到床沿,主动接过她手里凉了的帕子擦脸。 傅知雪被他搂在怀里,也不敢随意动作,缓缓道来,“奴婢幼时在外祖家住过一段时日,姨娘家的表哥比奴婢大十岁,对奴婢非常照顾,后外出经商被歹人杀害……” 说到此处,她泫然欲泣,“表嫂那时怀有身孕,还未满三月,因伤心过度,孩子没守住,一年后表嫂也跟着去了。” 萧炫不动声色打量她,见她情真意切,嗓音哽咽,也不似那作假的样子。 她话里真假,他只需派人去她外祖家打听便知一二。 暂且信了她的解释,萧炫把帕子往案几上一丢,抬手擦拭掉她的眼泪,把人抱坐到腿上。 “嗯,那藏宝图又是怎么回事?” 傅知雪趁机依偎到他怀里,捉住他的手,拨动他手腕上佩戴的佛珠,见他默许纵容,她干脆摘掉他的佛珠,拿在手里玩。 “越州临近几个县城都有前朝藏宝图的传言,据传藏宝之地在越州东云寺,那主持是个见钱眼开的,入寺要交门钱,每人一两,谁能找到藏宝地各凭本事。” “奴婢入京之前,未曾听说有人找到过藏宝地。” 原来如此。 萧炫按住她的手,把佛珠戴进她的手腕,“此事朕会派人去查,如有必要,你得一同前往,你可愿意?” 傅知雪顾不上手腕上的佛珠,睁大眸子瞧着萧炫,“越州毕竟是奴婢的家乡,皇上不怕奴婢跑了再也不回来?” 萧炫把问题抛回去,锁住她的眼,“你会跑么?” 舍得丢弃荣华富贵,舍得抛下锦衣玉食被人伺候的日子。 后宫妃嫔哪怕再无宠也未离宫。 傅知雪肯定不会跑,她大仇未报,余生难以苟活。 她作势踮起脚尖表决心,萧炫偏头避开她的一吻。 “朕今日要早朝,不宜耽误。” 耽误什么,不言而喻。 傅知雪霎时羞红了脸。 早朝后,萧炫一直未回乾宁殿,傅知雪闲极无聊,继续待在殿内翻阅小报。 孙怀恩不在,其余宫人不会进殿,傅知雪眸光一动,环顾四周,起身走向堆放奏折的案几。 她也不乱翻,目光搜寻大理寺呈上的折子。 好巧不巧,大理寺的折子竟被放在在最上面。 本欲翻开来比对一下字迹,忽然想到藏在乾宁殿的暗卫,骤然回过神来。 糟糕,差一点露出马脚! 傅知雪反应极快,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湖笔,又从堆放纸张的架子上取出一叠新纸,把手中小报垫在下方,靠着案几作画。 她画了越州地形图,又在其中标注了东云寺的位置,随后把笔搁在笔架上。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0章 呼,好险! 傅知雪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呈报给萧炫。 萧炫听后眉峰微动,复又波澜无惊,交代暗卫无需时刻盯着傅知雪。 “这丫头狡猾如狐,一般人耍不过她,她对朕所图无非恩宠与承诺,倒是做不出有损江山社稷的坏事。” 她心性不坏,比东宫那位心地良善多了。 影一再三强调越州官场腐烂,官商勾结,眼下前朝藏宝图出世引来各路人马觊觎,鱼龙混杂,不赞同微服私访。 “皇上,那越州之行,您当真要亲自过去一趟?” “去岁九月太子殿下南下办差,在越州被人弄伤了右脚踝,皇上此去,属下担心……” “不必再劝。”萧炫心意已决,“朕倒不是不信任崔昊,也不是不信任你等,事关当年秦王一案,朕要亲自去弄清楚。” 下旬泰山封禅,太子留下监国,正是最佳时机。 再者他自幼习武,武功高出元祁一大截,等闲之人伤不了他。 牛鬼神蛇尽管放马过来! 影一见状,也不好再劝,“属下遵命,这就去安排。” 午后,萧炫去了延春宫一趟,提出下旬离京一事,与薛芙梨交代了几件要事,并责令她管好后宫众人,不要乱生事端,尤其是东宫女眷。 “年前东宫死了一名奉仪,朕并未过问,皇后,你最清楚不过,东宫的内务朕甚少插手,但不表示朕不知情。” “太子性情随你,本是好事,但过于优柔寡断不利民生社稷,朕希望皇后从旁多多提点一二。” 薛芙梨面皮子一紧,“妾身一定谨记皇上的教诲,管理好后宫及东宫诸人。” 萧炫走后,薛芙梨身子一颤,身旁的嬷嬷见状不对,立即上前搀扶。 “娘娘,您可有——” “本宫无碍。” 薛芙梨忧心忡忡,倒不是担心元祁太子地位不稳,而是另一件事。 皇上故意当她的面点了东宫女眷,是在提醒她阮氏一族太过张狂,要她扶持旁人上位,打压阮氏的气焰。 此事委实棘手难办,太后与皇上斗法,遭殃的便是薛芙梨。 “嬷嬷,这些年本宫吃斋念佛明哲保身,原以为就此蹉跎下去,到头来还是要站出来。” 萧炫就差直接指着她鼻子骂了,说她玩弄中庸之道,谁也不得罪。 乾宁殿,直到傍晚时分,萧炫才回来。 萧炫令人摆膳,叫来傅知雪作陪,午膳未吃饱,净顾着与朝臣议事了。 傅知雪特地盛装打扮了一番,穿上萧炫赏赐的十二花神裙,涂抹了口脂。 见她到来,萧炫眼前一亮,疲乏顿扫而空,心情破好地逗她,“怎好端端的又穿了这裙子,胆子不小。” “皇上懂得的。”傅知雪巧笑倩兮,步步生莲地走到他身边,挨靠着他落座。 女为悦己者容。 萧炫知她平日里低调,在东宫为了躲避太子妃的找茬,尽往素净装扮。 来了乾宁殿当值,也只能穿着太监服,活得不伦不类。 他抬手搂住她的细腰,一个用力便把人抱坐到怀里,“朕允你以后在乾宁殿,夜里可穿着自由,无需拘束。” 傅知雪眼睛一亮,含羞带笑道:“小女谢皇上恩赐。” 美人巧笑倩兮,我见犹怜,红唇涂抹了口脂,脸上也敷了脂粉,却比宫宴上的三千佳丽看着顺眼。 宫人们陆续进来摆放膳食,孙怀恩有眼力见地挥手撵人,只留下试毒的小太监。 待小太监挨个试过毒,萧炫一个眼神撇过去,孙怀恩立马领人退出去。 人一走,傅知雪的唇瓣上便落下重重一吻。 晨间那迟来的一吻终于落回了实处。 她唇瓣微张,阖上双眸,双臂自觉抬起,攀附住萧炫。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傅知雪头晕目眩,萧炫才把她松开。 傅知雪娇羞无力地靠在萧炫怀里,腰间的系带早已松垮,后背出了一层汗。 萧炫状态尚可,伸手替她整理衣裙,拿起筷子夹起一颗丸子递到她嘴边,笑话她娇气。 傅知雪敢怒不敢言,乖乖张嘴咬住,哼,讨厌,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外间的孙怀恩估算着时辰,卯起胆子问道:“皇上,可要老奴伺候用膳?” 萧炫喧他进来。 傅知雪知情识趣,主动落座到一旁的圈椅上。 适才没有细看,这会儿定睛一瞧,嚯,一整桌烧尾宴。 金乳酥、蟹肉春卷、虾炙、葱醋鸡、王母饭等摆满一桌。 傅知雪拿起筷夹起半块虾炙,“皇上,托您的福,小女今夜有口福了。” 孙怀恩抖了抖眉毛,哟,傅姑娘在皇上跟前不再自称奴婢了。 看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升一升。 萧炫并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那就多用些。” 晚膳撤下,宫人送了一壶热茶,傅知雪撒娇央求,“皇上,小女馋桂花酒了,恳请皇上赏赐一壶可否?” 萧炫捉住她的手,暗忖小狐狸精,想方设法要爬他的龙床。 “只允你喝一杯。” 一杯可醉不了。 傅知雪心里念头急转,总归先把酒要来再说,且行且看。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1章 小太监拿来桂花酒,孙怀恩亲自替傅知雪斟上,随后有眼力见地告退。 傅知雪举起酒杯敬萧炫。 萧炫端起酒杯浅啄一口,桂花酒口感清淡,颇为甜腻,与夏日喝的酸梅饮子没啥区别。 “你自己慢慢品,朕先去处理一些奏折。” 说罢也不等她反应,自行离开桌案旁,去了后方的案几旁。 傅知雪见好就收,可不敢耽误他处理正事,她拎起酒壶给空杯续上,自啄自饮,别有一番乐趣。 萧炫也不管她,任凭她自得其乐,约莫一盏茶后,咚地一声脆响,酒瓶滚落在地毯上。 纵酒的罪魁祸首两颊酡红,双眼迷蒙,歪趴在案几上。 萧炫见状,不禁嗤笑,就这么点酒量。 他正要唤人进来,却见傅知雪歪歪扭扭爬起来,转身朝他所在的方向,一脸痴迷地踉跄而来。 看来还未醉得彻底。 “皇上……” 萧炫纹丝不动,端看她如何自荐枕席。 傅知雪睁着湿漉漉的双眸,一步一个脚印奔向端坐在圈椅上的萧炫。 见萧炫不为所动,她心一横,伸手解开腰间的系带,随手一抛,下一瞬外穿的袍子松散挂在身上。 只可惜投怀送抱再次失败。 萧炫承了她的情,亲得她腿软,奈何最后关头他住了手,还是没碰她,只破格允许她躺了他的龙椅。 傅知雪纳闷,明明他也不是没有感觉,且都有了反应,他还能堪堪忍住。 难不成萧炫有隐疾? 如此也能说明,他为何大半年不入后宫。 两次爬床失败的傅知雪陷入迷茫,琢磨她是不是走错了这步棋。 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既然招惹了萧炫,定然无法全身而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否则她死无葬身之地。 翌日再去伺候,孙怀恩等人待她一如从前,并无异样。 傅知雪悄悄松了口气,由此可见,萧炫并未对孙怀恩多说什么。 她的脸面暂且保住了。 崔府。 崔昊手里捏着崔玲儿寄回来的家书,信上要求他若是有机会去一趟越州,要替她跑一趟泗水县,去取傅奉仪生前用过的物件,她要搁在相国寺替傅奉仪祈福。 上次他替她跑了一趟浣衣局,并未拿到傅奉仪的骨灰,更别提随身之物。 崔玲儿一直耿耿于怀,嫌弃他办事不力。 崔昊摇头一叹,这丫头不去太子殿下跟前邀宠,偏生惦记旁人的事。 他拿她没辙。 第31章 掉马甲 正月二十三, 帝王泰山封禅,太子监国,六部尚书从旁辅佐。 此次帝王出行阵仗轻车从简, 随行官员不足十人,无仪仗队与步卒, 三千精壮骑兵拱卫出行,且有相国寺高僧陪同。 孙怀恩与元宝随伺萧炫左右, 傅知雪则随影六走水路, 先一步南下, 届时半月后在淮州碰头,再一同奔赴越州。 为了方便出行,傅知雪女扮男装, 容貌与身形皆由影六替她做了伪装,不近距离打量,很难分辨出来她是女郎。 船行五日, 避免给影六添乱, 傅知雪尽量缩在舱房里,翻阅越州志打发时间。 海阔凭鱼跃, 天高任鸟飞。 萧炫不在身边, 没了宫里的繁文缛节束缚,傅知雪乐得逍遥自在,不敢表露太明显, 怕影六暗地里告状,她每日故作沉思,装得极其辛苦。 也只有在用膳时, 她才能泄露一丝愉悦心情。 吃腻了宫里御膳房的佳肴,尝一尝民间小吃颇觉新鲜。 第五日傍晚, 商船靠泊济州码头,傅知雪与影六随着人流下船登岸,他们将在济州停留一晚,明早改走陆路去往淮州。 晚霞漫天,济州码头人流如织,南来北往的摊贩络绎不绝,捏糖人的、吆喝鲜果馒头的,卖鱼的,久违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傅知雪看得眼眶发热,又怕被影六察觉,忙眨眨眼,强行把伤感压了回去。 影六对济州俨然十分熟悉,带着她穿街过巷,半炷香后,他择了一处治安看着靠谱的客栈歇脚。 客栈不大,二层小楼沿河而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傅知雪环顾四周,此处不是繁华的闹市,更偏向民宅区,在客栈落脚投宿的行人大多数是赴京赶考的读书人。 影六与客栈掌柜打了一声招呼,言语之间破为熟稔,傅知雪瞬间了然,二人多半是旧相识。 晚膳在大厅里用的,掌柜亲自送上来一盘卤过的牛肉,笑嘻嘻道:“二位贵客放心享用,州府衙门亲自宰杀的老死耕牛,小店托人买来了十斤。” 影六给了二两银子结账,掌柜忙摆手推却,影六遂作罢。 待掌柜转身去忙,傅知雪小声问影六,“影六大哥可是帮过掌柜?” 影六言简意赅作答,“曾搭救过掌柜一次。” 傅知雪有眼力见,不再多问,拿起筷子专心用膳。 吃罢晚膳,影六叫人送两桶热水到楼上客房,他示意傅知雪放心洗漱,他会守在她门口。 傅知雪感激不尽,关起门来速战速决洗漱一番,五日未洗发,都冒头油味了。 洗漱完,她推开半扇窗户,二楼客房对岸是一片农田,也不怕被人窥视,她站在窗旁晾一晾半湿的发。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2章 一夜无话。 翌日清早傅知雪收拾齐整下楼,影六牵来两匹枣红色大马,路上所带的水和干粮也分别备妥。 二人在大厅用了早膳,临走之际,掌柜又塞给他们一把炒好的豌豆。 傅知雪不善骑马,影六为了照顾她,特地放慢马速,济州到淮州,快则三日入城,无需日夜兼程赶路。 两个时辰后,他们停下歇脚。 此处是个十字路口,四通八达之地,有三四家卖茶水卖面饼的小摊,正直晌午时分,歇脚的人不少,有拖家带口走亲访友的,也有过往行商,间或穿插一两个读书人。 二人避开拥挤的人群,走到最后一家卖素面的跟前,要了一张桌子,各自点了一碗素面当午膳。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傅知雪也不娇气,权当看不见桌上沾染的尘土,一鼓作气吃完了面条。 不咸不淡,配着腌菜勉强饱腹。 她举起水囊喝水,眼角余光扫地一辆从北边缓缓驶来的马车。 四匹马并驾齐驱,车身镶金戴玉,华盖遮顶,手持马鞭的是一位青壮年小伙,马车前后还伴随七八名护卫。 啧啧,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出来了,真不怕被拦路抢劫! 傅知雪收回视线继续饮水,然而当马车停稳在最前方的茶棚前,车内的贵客掀帘下车,她眸光一顿。 滔天怒火翻江倒海而来,好得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眼前之人姓卢,七尺高,早春寒凉,他竟然穿上了绸缎夏衫,具体名字不得而知,傅知雪只听过旁人称呼他一声卢少爷。 五年前她家被抄家灭门,此人也参与其中,甚至还□□了她的贴身婢女鸳鸯! 一想到鸳鸯惨死,她心中怒火更为高涨,恨不能上前撕碎对方!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影六洞悉感极强,敏锐地捕捉到傅知雪身上散发出来的仇恨。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针见血道:“傅姑娘,怎么了?可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出宫之前,皇上曾叮嘱过他,若傅知雪中途提出索求,尽可能地替她办妥。 明眼人一眼看出傅姑娘与那人之间有仇。 傅知雪本不想节外生枝,但是姓卢的身边带了那么多护卫,仅凭她自己无法应对,影六身手好功夫高,想来神不知鬼不觉陷害一个人不算困难。 各种报仇之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傅知雪最终选择能够令姓卢的痛不欲生的那种。 她压低嗓音道:“去岁我进京前,此人□□了我的婢女,婢女贞洁,一气之下投了河,没能救回来,丑事被当时的越州知府王大人压了下来,又拿钱敷衍了事。” “影六大哥,自古有云欠钱还钱,欠命偿命,这节骨眼上我不欲麻烦你,奈何若让此人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我且难安心,不敢劳烦你杀了他,只要使此人不能再人道即可。” 影六:“……”傅姑娘的要求确实不高。 “嗯,待会儿你先走,最迟半日便可追上你,你沿着官道走,沿途切不可随便与人搭话。” 傅知雪见影六如此好说话,不禁怀疑道:“可是皇上叮嘱过你?”要不然怎的不怀疑她的说辞。 影六点头承认,“此人手上的确沾染了人命,我权当为民除害。” 傅知雪怔住,他们当暗卫的眼睛都这么犀利么?一眼看穿旁人是否是十恶不赦之人! 被人盯住的卢庆松还不知道他即将大难临头,手里捏着扇子,坐在桌子前挑三拣四,嫌弃茶水不干净,又嫌弃馒头难吃。 “喂狗的东西也敢拿上桌给小爷吃?!” 他一挥手把茶水饭食通通扫下桌,溅落一地,尘土飞扬喧嚣而上,又惹他一阵咳嗽。 摊贩们大气不敢喘,压根没有胆量吱声反驳,过往路人更不想惹麻烦上身,一个个低着脑袋喝茶吃面。 有眼力见的甚至还捂住了自家幼儿的嘴巴,以免乱说话冲撞了贵人。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身边伺候的下人一个劲地劝哄,“委屈大少爷先垫一口,待入了淮州成,小人就去最好的酒楼给你备上一桌席面!” 卢庆松环视一圈,不想与一群衣衫褴褛的穷鬼们混在一块,他面露鄙视,不爽地踢开桌腿,气呼呼地离开。 大骂下人办事不靠谱,明知他要出门,不早点备上瓜果吃食与肉干,一个个蠢得不行。 下人显然被骂习惯了,丢了二十文钱给摊主,忙不迭又拿了一筐馒头去追卢庆松。 一行人如来时那样浩浩荡荡地走了。 围观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摇了摇头便不再放在心上。 侯在树林里的影六骑马跟上。 先一步赶路的傅知雪谨记影六的话,闷头沿着官道走,得赶在酉时前到阳县城门,今晚要宿在阳县。 她暗中祈祷影六早点追上来。 老天爷待她不薄,天擦黑之前,她顺利进了阳县城,与影六约定好了,在最靠近城门口的客栈住下来,方便他寻过来。 云来客栈,客似云来。 客栈掌柜站在柜台后拨打算盘,店里生意尚可,三三俩俩的客人在吃晚膳。 傅知雪抛了二两银子给掌柜,要了两间上房,还叫掌柜准备好酒好菜,直接送到客房,她的兄长晚点过来。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3章 掌柜人老成精,一见傅知雪便看出来她是个不差钱的主,忙热情地从柜台后转出来,亲自拿了天字号的客房钥匙。 “贵客且随小人上楼。” 傅知雪跟在掌柜身后,不忘打听阳县的风土人情,掌柜也是个能唠嗑的人,从阳县的水产到鸡鸭鹅通通夸了一遍,还说本地以风筝出名,家家户户都会做风筝。 傅知雪左耳听右耳出,见缝插针套一套阳县的父母官与治安。 提及县老爷,掌柜自然又是一通夸赞,“徐大人治下清明,老百姓安居乐业,偶有泼皮乞丐闹事,也叫巡逻的差役捉走了,贵客且安心歇息,咱们云来客栈夜里有跑堂的守夜,若遇急事直接吼一声就行。” 掌柜的叙述与影六告之的大差不差,否则影六也不会提前规划好去往淮州的路线。 如此,一旦影六未能及时赶来汇合,她夜里也能放心安睡。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与愿违。 等到亥时末,桌上留的酒菜早已冷了,傅知雪实在架不住困,只脱了外袍,往床上一倒。 她手里握着出宫之前萧炫赠与的匕首,临街的窗户被她用椅子堵住,门闩上也搁了茶杯,以免有个意外,她睡得太扎实听不见。 子时一过,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摸上了二楼,精准地寻到了傅知雪所在的客房门前。 黑影从袖子里抽出一只长管,对准门框上的窗户纸一戳,鼓起嘴巴吹了吹,耐心等了片刻,估摸着起了药效,黑影收起长管,拿出匕首去拨弄门闩。 借着房间内燃烧殆尽的烛火余光,来人瞄到搁在门闩上的水杯,撇了撇嘴,暗忖小娘们还挺警惕。 耽搁了一些功夫,来人终于借着巧劲开了门,水杯掉下的一瞬间,他伸手一把抓住,而后迅速闪进了客房。 来人轻轻关上门,站在门口打量床铺,被褥鼓了起来,小娘们睡得正香甜。 嘿嘿,美人,哥哥来了! 黑影饿虎扑食奔向床沿,变故却在刹那之间发生! 原以为被迷倒睡着的人不在被褥下,而是躲在床架子下,一出手就是一枚银针猛地刺向他的右小腿肚! 此处有一处穴位,针刺能令人右腿发麻不能动弹! 来人猝不及防被算计,右腿疼得抽筋动弹不了,又不敢发出声来怕惹醒旁人,傅知雪乘胜追击,猛地滚出床底,纵生飞起又是一针,直接刺向此人的风驰穴! 啪嗒一声,偷袭的黑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倒在了床铺上! 傅知雪顾不上其他,二话不说从包裹里取出细长的麻绳,把来人五花大绑起来。 忙活一通,她出了一身冷汗,复又去点亮客房抽屉里备用的蜡烛,借着烛火的光亮,她转身仔细打量宵小。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歹人模样竟然周正,手长脚长,手心有墨汁,看着像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她气不打一处来,不好好读书赶考,竟然学采花大盗干起鸡鸣狗盗之事,简直丢尽读书人的脸面! 傅知雪把曾经在姓卢的那人跟前受过的气通通撒在此人身上,拿起鞋底狠狠揍了此人一顿! “瞎了你的狗眼了!当老娘好欺负的?!” “再打下去他就死了——” 萧炫冷不丁地从窗外闪了进来,吓了傅知雪一大跳! 她着急忙慌道,“皇上!你怎的来了?!不是说好在淮州碰头的?!” 他岂不是看见她揍人的凶残模样了? 影六跟着从窗外跳进来,直奔瘫痪在地的倒霉蛋,一把拎起人抗在背上,跃出了窗外。 傅知雪愣住,萧炫与影六竟然一块赶来了阳县。 “皇上只身一人来了?孙公公与元宝呢?” “他们须得留在泰山装样子。” 傅知雪觉得萧炫颇为大胆,也不怕半道遇到劫匪,转念一想,他身边还跟着暗卫,点花灯那一夜,他一人对打四名杀手,轻松致胜,显然是胸有成竹。 甭管如何,提前与萧炫碰头,傅知雪很是高兴,她与影六单独出行始终不便。 她几个箭步奔过去,一把抱住萧炫,“皇上,奴婢可想你了……” 萧炫伸手把她推开,上下扫了她一圈,眼含审视,“朕竟然看走了眼,傅奉仪还会银针刺穴?本事不小。” 完了,她自保的本事被萧炫发现了。 傅知雪暗叹倒霉,萧炫与影六怎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收拾人的时候来了! 察觉到萧炫对她的防备,她厚脸皮蹭过去,赖在萧炫身上不撒手。 “皇上冤枉奴婢了,奴婢就认得这两处穴位,幼时和外祖父学的,因贪玩没能持之以恒,不然早就成了乡野名医。” 萧炫不止一次领教过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她话里水分太足,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天知地知。 然而心里怪罪少,更多的是自责,若她没自保本事,如他们再来迟一步,她今夜定要遭殃。 适才训人的母老虎架势,哪还有在乾宁殿装怪温柔小意的样子? 小狐狸忒狡猾,心思可真不少。 傅知雪悄悄瞅着萧炫的脸色,见他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不免提心吊胆。 怕她一个拿捏不到位惹他厌烦。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4章 “皇上……” 萧炫落座到凳子上,故意晾一晾她。 傅知雪见状,忙去斟茶,“只有冷茶,皇上别嫌弃。” 萧炫接过来一鼓作气饮完。 须臾有人推窗进来,是另一名没见过的暗卫,对方递了一封信给萧炫。 傅知雪见萧炫不避讳她,当她面展开信纸,她有眼力见地静默,耐心等候一旁。 须臾,萧炫把手里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烧完,抬头见傅知雪乖乖等在一旁,不吵不闹,也没露出丝毫不耐烦,不免高看她几眼。 小姑娘有时候听话又懂事。 他朝她伸手,“我要出去一趟,你乖乖留在这里,明日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聊什么?不言而喻。 傅知雪朝他走去,把手递给她,萧炫一个用力,她被他揽入怀。 他不在时,她独自一人待得住,也不觉得寂寥,他来了,她反而坐不住。 她深呼吸一口,他身上的茶香与檀香能抚平她的急躁。 见他换了称呼,她也跟着换,“公子,您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以色事他人,色衰爱必弛。 傅知雪得拿出看家本领,能够令帝王铭记在心,旁人等闲动不了她的本事。 温香软玉在怀,萧炫也舍不得与佳人分别,难得有此良机独处,还无顾虑。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家里老爷子腿脚不好,常年卧床,昨日下雨,府里的医者不在,他腿疼吵闹,今日恰巧来到阳县,我去哄一哄他。” 老爷子? 难道是崔嬷嬷曾经提及的萧炫亲生父亲,荣亲王?! 傅知雪也只是随口一问,未料到萧炫愿意透露此事给她。 她大为震惊,思忖一瞬,双手圈住萧炫的脖颈,主动送上香唇,“公子可是忘了我会针灸了?若皇上信得过我,我去替老爷子看一看可好?” 萧炫一愣,而后沉思,傅知雪的针灸之技确实令他刮目相看。 不妨让她试一试,反正也没有坏处。 况且,带她去见老爷子也没什么可避讳的,老爷子不管他后宫的事。 傅知雪见他蹙眉,猜测他或许不愿意,小心翼翼追问,“公子可是怕老爷子猜出你我之间的关系呀?” 萧炫回神,笑着摇头,把人搂紧,低头亲她的唇,“老爷子不管我的私事。” 言外之意,看出来也没什么。 傅知雪仔细一想,是这么个理,萧炫乃九五之尊,即便是宗室里过继登位的,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荣王着实管不了。 “那公子要不要带我一块过去?近十日未见,小女舍不得离开您。” 她眼巴巴地瞅着他,眼里流露出依依不舍。 小姑娘一撒娇,萧炫心肠再冷眼也受不住,自然二话不说答应。 一刻钟后,影六送来一套夜行衣。 衣裳简单,傅知雪翻了翻便自去屏风后换上,她还顺道拆了发髻,绾成马尾辫绑在脑后。 待她打扮妥当出来时,萧炫也已换好夜行服。 之后,萧炫领着傅知雪与四名暗卫出了客栈,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路过城门口,影六亮出腰牌,守门的巡兵立即叩首行礼放行,而后顺利出了县城。 上了马车,傅知雪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萧炫见她疲乏困顿,示意她坐近些,又把马车里备着的黑袍盖在她的腰腹处,以防她着凉。 官道起初平坦,出了外城后,崎岖不平。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直接驶上山,在一处半山腰古刹停下。 紧随其后的暗卫上前敲门,很快有人从里把门打开,双方对了暗号,便把可供马车驶入的旁门开启。 山庄管家接到传书侯在此处,傅知雪下车前还在想萧炫会不会与她保持距离,没想到出乎她意料,萧炫直截了当牵住她的手。 “老爷子醒了?” 为首的老管家精明世故,见到萧炫身边陌生的女子,并未多言,以为是新晋的后妃。 老管家亲自走在前头带路,“大少爷,老爷得知您来了阳县,已经醒来了。” 第32章 不想放手 萧炫嗯了一声, 并未与老管家多寒暄,牵着傅知雪跟上去。 这座掩在夜幕下的古刹空旷得厉害,空中还残留着白日里的香火, 周围亮着微弱的烛火,夜风吹拂, 摇曳不定。 穿过左侧狭长的登山廊道,过了月亮门, 老管家推开厚重的榉木大门, 视野豁然开朗起来。 红色游笼在山间点亮, 勾勒出三进院落。 原来古刹只是幌子,后面是庄子。 傅知雪缄默,乖乖跟在萧炫身边, 侧目悄悄瞥了一眼萧炫,他俊眉微蹙,似在沉思。 仿佛感应到她的打量, 萧炫偏头向她看来, 见她面露胆怯,不动声色与她换了位置, 把她让到了老管家身后, 靠墙的一侧。 傅知雪心间一烫,捉紧了他的手。 约莫一刻钟后,一行人来到一处宽敞的院落。 未等傅知雪细细打量, 鱼尾拍打着池水声,吓了她一跳,惊呼出声惹来众人侧目, 她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 萧炫觑了她一眼,那一眼使傅知雪越发难堪, 分明在打趣她智斗采花贼时胆大包天,怎么一到他身边就成了胆小鬼。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5章 傅知雪哀怨地瞅着他,表达她的抗议。 老管家捕捉到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不免收起先前对傅知雪的漠视,能让大少爷如此纵容的后妃还未曾有过。 一位身穿绛紫色夹袄的嬷嬷从右侧偏厅厢房内迎出来,对方一见到萧炫便泪眼婆娑,上前就要跪地行礼,“老奴给皇上——” “刘嬷嬷快请起。”萧炫近前搀扶起对方,“此地又不是皇宫,无需多礼。” 刘嬷嬷是昔日荣王府的老人,也曾当过萧炫的奶嬷嬷,更是自幼陪在荣王妃身边,萧炫向来尊敬她。 傅知雪眸光一闪,能得萧炫如此看中的人不多,大抵能够猜到眼前之人的身份。 多年未见萧炫,刘嬷嬷有一肚子话要说,一想到卧床的老王爷,又忧心忡忡地领着人进屋。 “老爷得知您来了阳县,激动地一宿未睡。” “有劳嬷嬷费心了。” 谈话之间,傅知雪跟随他们踏进屋内。 厢房不算宽敞,四四方方的格局,一屋子的书卷堆放在靠墙的书架上,也没有多余的花瓶摆设。 陈年药味扑鼻而来,荣王年约古稀,头发花白,依稀能辨出年轻时的风采,他披着靛蓝袍子靠坐在床头,身边还有一老仆在照料,正在给他喂水喝。 一行人进屋,荣王撩起眼皮子扫来,见到萧炫,并未显得多高兴,视线还在傅知雪的脸上绕了一圈又收了回去。 眼神并不迫人,也算不上慈眉善目。 傅知雪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不过也不敢掉以轻心。 萧炫见怪不怪,径直踱步到床沿坐下,“父王若是不愿见到孩儿,孩儿也不多待,此处南下办差路过阳县,来看您一眼便可。” 荣王挥手示意喂水的老仆下去,冷哼一声,“老朽行将就木,用不着你来看我。” 傅知雪讶异,敢情这对父子关系不好? 刘嬷嬷见不得老王爷与萧炫闹别扭,忙上前充当和事佬,“皇上千万别听老爷的气话,老小老小,他得知您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荣王见身边的人偏帮萧炫,更是心情不佳。 萧炫轻声一笑,未把荣王的狠话放在心上,他们父子之间不见面相安无事,一见面冷嘲热讽那是家常便饭。 “您老也不小了,不该讳疾忌医,这会儿腿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请了擅长针灸的傅姑娘,请她帮您看一看。” 刘嬷嬷这才注意到傅知雪,原以为是萧炫身边伺候的宫人,不成想竟然擅长针灸,再仔细一瞧,乖乖,这姑娘貌美惊人,容颜不输年轻时的荣王妃。 刘嬷嬷心里既欢喜又愁,这节骨眼上不好多说,回头找机会再打听一下。 老管家顾不上多想,忙转身去取柜子里常备的烧酒银针。 傅知雪机灵地上前行礼,“奴婢傅知雪,幼时曾与外祖父习过针灸之术,您若信得过奴婢,奴婢替您瞧瞧可好?” 近距离之下,傅知雪注意到荣王容长脸,精神看起来不太好,身子骨瞧着也瘦弱,一双眼睛有神犀利。 他先瞪了一眼萧炫,之后把目光投向她,审视研判。 傅知雪也不急,任由荣王打量。 久到萧炫失去了耐心,打算帮衬一二,荣王徐徐开口,“那就试试吧。” 自打他腿脚不良于行,卧床近十年,十年间延请天下名医,诊治过后大多只能缓解他的疼痛,仅此而已。 孩子的一片孝心,荣王自当要成全。 众人松了一口气,萧炫把位置让出来,还主动挽起荣王的裤腿。 傅知雪走过去,接过刘嬷嬷递来的热帕子先净手,之后把老管家递来的银针放置一旁,先伸手沿着荣王的脚脖子向上,一直到膝盖位置,来回细细摸索。 众人起初不当回事,只见下一秒,她手势复杂,五指成爪,似乎在点穴? 傅知雪周身的气场抖变,妖娆可人是她,落落大方是她,可爱撒娇是她,狠揍歹人是她…… 萧炫原也没指望傅知雪能行,带她过来试一试纯粹是宽一宽老爷子的心。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嚯,小骗子,竟敢声称她认识二处穴位?就冲她适才的手法,可远不止一两处穴位。 怪不得那倒霉的采花贼轻易着了她的道。 荣王冷眼觑着故作名医姿态的小丫头,正打算不给萧炫面子嘲讽她几句,下一瞬只觉得冰冷的右腿忽然冒起一股热流,从脚趾窜到他的臀部! 久违的知觉令他大为震动。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傅知雪捻起两根银针,眼疾手快扎入右小腿肚的一处穴位,紧随其后,从膝盖到脚踝,再至居髎穴,整整十针! 额头沁出了汗,萧炫一个眼神递过去,边上候着的刘嬷嬷立即递过去热帕子。 傅知雪颔首谢过,接过擦了擦,“一个时辰后拔掉,每三日针灸一次,一月后,每十日针灸一次,快的话三个月,慢的话小半年,老爷子便能下床行走。” “奴婢会把针灸之法写下来,还要配合药浴,此法乃家传绝学,外祖父曾警告奴婢不得外传,还望皇上找一妥帖靠谱之人来替荣王扎针。” 在场众人皆瞠目结舌。 要知道荣王双腿不良于行近十年,大周民间医术高超者皆来问诊过,从未有人敢夸海口半年能下地走路!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6章 这瞧着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说话能当真?莫不是在信口开河?! 萧炫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傅知雪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丫头此话当真?!” 荣王见萧炫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呼,目光不经意在他与傅知雪之间转了转。 傅知雪接过刘嬷嬷递来的温水,一鼓作气喝完才回答,“皇上,奴婢的话真不真,半年以后便能知分晓。” 萧炫笑着点头,“好,若是老爷子半年后可以行走自如,朕必定予以重谢。” 荣王咳嗽一声,“你们先出去,老朽有话想和傅姑娘说。” 萧炫挑眉,拦在傅知雪身前护犊子,“父王,您得多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三更半夜的,傅丫头也累了。” 荣王吹胡子瞪眼,就差拍桌子骂,“你怕什么?老朽还能欺负她不成?” 萧炫见状朝傅知雪安抚一笑,傅知雪朝他眨眼,表示没关系。 众人鱼贯而出。 傅知雪落座到刘嬷嬷准备好的绣墩上,先发制人,“奴婢的身份,想必荣王早已派人打听过。” 除此之外,荣王也没什么与她好聊的。 荣王没看错人,这丫头确实精明。 他打开天窗说亮话,“老朽的孩子老朽自己清楚,他的私事我向来不管,后宫那群妇人别闹到我这里就行,现如今他把你带过来,说明对你的看重。” “你这丫头有两把刷子,但丫头,你要知晓,你不过一介县丞之女,且还担过太子奉仪的名声,你们的事要是被捅破,遭人唾骂的必定是你。” 瞧萧炫适才护犊子的那模样,显然已经栽在这丫头手里,可想而知宫里以后有的闹腾。 荣王有自己的私心,若这丫头真能把他的腿治好,他能给她泼天的富贵,但她游走在萧炫与萧元祁之间,挑拨父子关系,他无法容忍。 傅知雪欣赏荣王的直接,与明白人说话就是痛快,无需虚与委蛇。 “荣王不必忧心,奴婢与皇上的事,奴婢自会处理妥当。” “奴婢不妨向您透露一句,奴婢对皇上势在必得,奴婢也不怕后宫诸人,您猜若是后宫诸人知晓奴婢与皇上的事,皇上会不会站在奴婢这一边?” 撂下这句狠话,傅知雪便起身告辞,留下怔忪的荣王。 半晌,荣王摇头,江山代有才人出,他老了。 真到了捅破篓子那一天,他若是还活着,从旁帮衬一二也不是不行。 他的傻儿子,年近不惑,看一个女郎眼里藏着满心欢喜,哪还有九五之尊的君王气势? 傅知雪出来后,见萧炫侯在栏杆处,她双眸一亮,笑眯眯地奔过去。 萧炫见她一副讨要功劳的模样,笑着把人揽入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老爷子可有难为你?” 傅知雪摇头,“没有,荣王护着奴婢呢。” 萧炫一听这话就懂了,这姑娘确实有讨人喜欢的本事,否则他也不会让她顺利染指。 一宿没睡,傅知雪困顿不已,哈欠连天。 萧炫心疼她,替她拢紧了衣襟,“今夜我们不回客栈,要在庄子里待上二日,你先去歇息,我与老爷子聊会再去找你。” 傅知雪识趣,矮身行礼退下。 有仆从领着傅知雪离开,萧炫转身返回屋内。 屋内就父子俩,没旁人在,说话不用顾忌。 荣王开门见山,“胆子不小,敢把人带出宫,也不怕被阮氏一族、薛氏一族的人发现。” 萧炫闻言一笑,不无意外远在阳县的荣王还能知晓乾宁殿的动静,孙怀恩那厮两头讨恩宠,萧炫早晚要罢了他的大监一职。 他歪靠在圈椅上,冷笑道:“父王,你该知晓,皇后与后妃皆不是我挑选的,我找个自己喜欢的,不挺好?” 谈及太后当年强行指婚一事,荣王心中有愧,昔人已逝,解释再多也无用。 他撇开此事,只追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就这样把人留在乾宁殿当太监,一直厮混下去?” 萧炫还未想到那么远,反正眼下他并不打算放傅知雪离开,既然她已入了他的羽翼之下,他定会护着她。 “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用她给我针灸的身份?你倒是会盘算。” “父王,这您可冤枉我了,今夜来之前,我也不知她真的能替你针灸,您还别说,这丫头总是令人充满惊喜,我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不想放手。” 荣王简直没眼看萧炫,提醒他,“你小心玩火自焚,你也不小了,年后便抱孙子的人,且稳重些,千万别弄出人命。” 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当年在婚事上未能遂了他的心愿,他便记恨在心里,现下越发混账,竟敢抢了儿子的女人,说出去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荣王暗指孩子一事令萧炫无语凝噎,他今年三十有六,正值壮年,且不老。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想联翩,那丫头一心想爬龙床,巴不得怀上他的子嗣,以便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欺压阮氏呢。 想来,以她的容貌与才情,生出来孩子的相貌必定上乘。 见萧炫心不在焉,荣王觉得他的苦口婆心都喂了狗,懒得多费唇舌,撵他快滚,眼不见心不烦。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7章 萧炫难得来一次阳县,可舍不得滚,“滚不了,我得守着您,还要给您拔针。” 言归正传,不待宣王主动开口问他南下办的什么差,萧炫主动提起秦王与越州藏宝地一事。 思及死去多年的幼弟,宣王面露苦涩,悲叹道:“十年了,那些罪证恐怕早已找不到了……” ———— 傅知雪补眠醒来已是午后,刘嬷嬷侯在门外,听到动静忙推门进来。 “傅姑娘醒了?可要用膳?” 傅知雪见到刘嬷嬷,忙及时问好,她确实饿了,不忘问道萧炫在哪。 “大少爷还在老爷院里,大少爷特地叮嘱过老奴,说您醒来若是无聊便可到庄子里逛一逛,晚些时候来寻你一起用膳。” 萧炫父子难得见一次面,定然有许多话要聊,旁人不便参与其中。 傅知雪点了点头,“如此,便麻烦嬷嬷了。” 在偏厅用完迟来的午膳,又饮了半壶花茶,刘嬷嬷便领着她逛园子。 昨夜来得匆忙,原以为是三进院落,现下一看大错特错,庄子是五进院落,一进茶厅,二进待客的正厅,三进膳厅,四进连着花园,假山流水小桥,五进是客院与主院。 不同于京畿之地的粗狂,处处透着江南的秀丽。 一圈逛下来费了大半个时辰。 中途遇到仆人抬着一筐橘子路过,刘嬷嬷挑了个头瓷实的递给傅知雪,“后山种的柑橘,傅姑娘尝一尝,可甜了。” 傅知雪接过来,橘皮橙黄,皮虽厚却易剥,果粒颗颗分明,入嘴甜滋滋。 她吃罢一个又厚脸皮要了一个。 刘嬷嬷是过来人,一眼便猜到傅知雪的心思,心里越发欢喜,宫里的后妃就没一个令她看着顺眼的,若是王妃在世,必定也是欢喜傅姑娘的。 “傅姑娘放心,老爷子最爱柑橘,早有人送了过去。” 刘嬷嬷的打趣令傅知雪羞红了脸,硬着头皮撒谎声称她自己嘴馋。 回到客院片刻,萧炫寻来了,刘嬷嬷有眼力见,笑着退了出去。 傅知雪琢磨萧炫若是追问姓卢的,她该如何狡辩,未料萧炫什么也没提及,展开双臂,示意她过来替他宽衣。 “这几日累坏了,又赶路又熬夜,你乖乖陪我睡个回笼觉,回头好好赏你。” 傅知雪庆幸的同时又失望,他睡回笼觉,又不是睡她。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都蹭过他的龙椅了,也不在乎青天白日,反正此处是他的地盘,无人敢闯。 傅知雪乖乖上前替萧炫宽衣解带。 萧炫领着她上了床榻,傅知雪解下钩子,床帘遮掩住外间的亮光,她自觉躺到萧炫的怀里,充当他的暖炉。 鼻息间皆是萧炫身上的冷香,傅知雪心猿意马,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未料到先比萧炫睡着。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萧炫掀眼,黑眸丝毫不沾染睡意,他轻声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随后阖上眼皮。 一觉醒来,天已擦黑。 怀里的人睡得正香,手脚并用抱着他,脑袋瓜子还枕在他的胸口处。 这姑娘越发胆子大了,睡姿霸道狂妄,醒着时却伏低做小。 萧炫并未着急唤她醒来,轻轻抚摸她瘦弱的脊背,之后沿着她的腰线往下,最终停留在起伏的臀上。 傅知雪一睁眼就察觉锁骨处热热的,待意识回笼,正要开口,萧炫的俊脸冷不丁出现在她眼前,下一瞬,眼前一黑,她的唇瓣便被他攫住。 脑袋嗡嗡的,犹如庄子前方古刹的那口古钟,撞得嗡嗡响。 第33章 顷心相诉 萧炫浅尝辄止即可, 否则容易误事,“你与卢庆松是怎么一回事?” 傅知雪还沉浸在意乱情迷里,脑子还未转过弯来, 迷迷糊糊地回道:“谁是卢庆松?” 她还赖在萧炫怀里,心跳如擂鼓, 慢慢平息先前的躁动,对萧炫的忍耐度进一步了解, 他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明明都对她起了反应, 偏偏就是不动她。 难道她长得不够美?勾人手段不厉害? 萧炫拥着她坐好, 见她一脸糊涂模样,显然不知那人全名。 “你请影六出手对付的姓卢的那人。” 傅知雪瞬间醍醐灌顶,从萧炫怀里挣脱开来, 与他面对面而坐。 “皇上可否告知那人的身家背景?影六大哥事情办成了吗?” “事情自然办成了,卢庆松是济州知府之子,为人嚣张跋扈, 作恶多端鱼肉乡民。” 影六出手神不知鬼不觉, 卢庆松中途下车放水,被蛇咬了一口, 好巧不巧伤在关键部位, 当场疼晕了过去。 一行人闹得人仰马翻,弃了马车骑马送卢庆松去阳县医治。 动静太大吸引了萧炫,萧炫与影六碰头, 从而得知来龙去脉。 傅知雪闻言一脸喜不自胜,“哼,便宜他了!这种祸害早该扔油锅里炸一炸!” 萧炫往床头一靠, “说说吧,你那婢女的案子, 越州知府王延昌又如何参与其中?” 年前御史台上奏越州围水造田一事,吏部尚书阮临浦曾言越州知府乃乾元十一年的状元,原先在工部任职,不曾想竟然还牵扯进人命官司之中。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8章 傅知雪心里一颤,他们此次去越州,多半会与王延昌碰面。 “皇上,此事说来话长,您打算替我报仇?” “自然,你是朕的人,你受了委屈,朕岂能坐视不理?” 一句他的人令傅知雪心花怒放,甚至蠢蠢欲动想要交代她的真实身世,可又怕。 思忖之间,她决定先按兵不动,须得从长计议。 婢女惨死一事不是她胡编乱造,傅伯父怕她穿帮,特地把自小跟在傅小姐身边的婢女杏儿塞在她身边,本以为能一路顺利进京,怎知刚到越州就被卢庆松荼毒。 “当日在越州聚集的秀女约莫二十来人,我记得越州知府特地叫我等去了一个花厅,在京城来的官员面前露脸,核对名册。” “卢庆松在不在花厅里,我记不清了,秀女都是分开住的,鸳鸯与我睡在一间房,我白日里吃坏了肚子,夜里起夜,再回来时恰听到鸳鸯的惨叫声……” “王大人为了息事宁人,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还叮嘱我把此事烂在肚子里,否则恐会连累我爹的县丞之位。” 萧炫脸色倏地转冷,小姑娘貌美出众,恐怕卢庆松半夜想侵犯的不是她的婢女,婢女倒霉替她挡了一劫。 由此可见,越州知府一手遮天,二十来位秀女,还未给太子挑选之前,倒是先被他们这群人筛选一遍,看中的便霸王硬上弓,之后随便找个人顶替,进京途中弄个水土不服病死的缘由瞒天过海。 大周官场竟已腐败至此,养了一群蛀虫,萧炫作为君王,不禁开始自审。 他做得还是不够好。 “你且宽心,此去越州,朕会亲手收拾那帮蛀虫。” 得了萧炫的承诺,傅知雪倍感安慰,届时萧炫下令彻查越州官场,她若从中斡旋得好,必定会牵扯出五年前‘苏府灭门’一案。 若能顺利翻案再好不过,若遇到掣肘,她再静观其变。 傅知雪爬起来,而后屈膝叩谢萧炫,“越州泗水县丞之女傅氏替死去的婢女谢过皇上恩典。” 萧炫见她一脸郑重其事,不禁又高看她一眼,心地良善的上位者少之又少,她能为婢女鸣冤,纵使有所掩藏,那又如何? 他罩着她便是。 萧炫搀扶她起来,顺手揽入怀里,“荣王是朕的亲生父亲,你似乎并不意外?” 宫里知晓他过继登位的人不多,除了太后、皇后与主位几个妃嫔,还有他身边伺候的孙怀恩等几名宫人,其余宫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傅知雪依偎在他怀中,眼珠骨碌碌转悠,可不能出卖崔嬷嬷,她计上心来,毫无内疚地嫁祸给东宫阮氏。 “奴婢被关在朝霞殿那几日,偶然听见太子妃身边的宫人提过一嘴,便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也不说是哪一个宫人,反正萧炫不会刨根问底,毕竟看在萧元祁的面子上,萧炫暂时不会动东宫的人。 果不其然,萧炫听后并未继续追问,而是主动说起他的身世。 “先帝共有兄弟姐妹五人,我父王是先帝的弟弟,排行第四,除夕夜醉酒欺负你的淳王是先帝的大哥,五人之中,现只余下淳王与我父王。” “先帝去世后,前太子萧崇元暴病去世,因他当时年岁尚小,并未留下子嗣,萧氏皇室宗亲女郎又占了大半,我便被太后推选出来,过继到先帝名下,三年后登位。” “可是皇上,您既然是太后推选出来的,为何荣王又要隐居在阳县?”还拿古刹当幌子掩人耳目。 傅知雪问到了重点,萧炫也不打算瞒她,越州之行或许还有仰仗她的地方。 “当年我本已与父王麾下廖将军之女定下婚约,因先帝与先太子接连去世,大婚暂且推迟,而后迫于无奈登上皇位,父王不得已悔婚,太后做主赐婚,把娘家侄女薛芙梨嫁与我。” 薛芙梨正是当今皇后。 说到此处,萧炫话音转冷,“他们强迫我娶薛芙梨便罢了,偏偏还不罢休,在薛芙梨有了身孕后趁机害了廖将军之女,生怕我纳对方进宫许以妃位,与皇后争宠。” 傅知雪恍然大悟,怪不得五公主萧元漪生辰听戏那晚,她注意到萧炫与薛皇后相敬如宾,原来他们中间还有这等变故。 那位未曾谋面的廖将军之女着实凄惨无辜。 萧炫都说到这份上,再多告诉她一些也无妨,省得她之后回宫吃醋作妖给他脸色瞧。 “皇后顺利诞下元祁,太后又选秀替朕充盈后宫,王贵妃、娴妃与如妃等人便是那时候进宫的。” 萧炫后宫有多少妃嫔,傅知雪不怎么上心,不过怕引起萧炫警觉,她还是故作吃味地揪他的耳垂。 “所以皇上不再恩宠皇后,陆续翻了王贵妃、娴妃等人的牌子,令她们幸运怀上子嗣,那太后不插手?” 萧炫由着她闹,她不闹,他倒是会多想。 “娴妃乃兵部尚书之女,孟老将军替大周镇守西北十五年,劳苦功高,如妃则是工部尚书之女,筑河堤开运河,也是大周的大功臣,至于王贵妃,王家自先帝起便是大周皇商,太后不敢贸然与之为敌。” “如此说来,怪不得太后赐婚阮氏与太子殿下,她见再也把持不了你,便把手伸向了太子殿下。”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69章 “你猜得没错。” 傅知雪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还是有迷雾在其中,“那与荣王隐居阳县有何干系?” “别急,朕还未说完。” 今日有足够的时间说给她听,萧炫娓娓道来,“父王见太后派人害了廖将军之女,顿时心灰意冷,无颜面对昔日故友,遂散了荣王府的家仆,捐出大半家财赠与廖家后人。” “后因十年前卷入秦王造反一案,因替秦王开罪,三九寒天跪在宗政殿先帝灵位之前,被人暗算伤及了右腿,更是一蹶不振,自请贬为庶民出京。” “十年期间躲在背后的罪魁祸首一直在四处打探我父王的下落,逼得我父王不得不四处狼狈躲藏,直至朕羽翼丰满,培养了一批暗卫,才择了阳县隐居下来。” 寥寥几语之间透露出刺骨寒意,那些藏在背后的厮杀争斗定然惊心动魄。 秦王造反一案,傅知雪未曾听说,怪不得她替荣王针灸治腿,断言快则半年能下地行走,能引来萧炫今日的顷心相诉。 再者,点花灯藏宝图现世,恐与秦王一案有关,要不然萧炫不会亲自南下。 命运犹如一道看不见的绳索,把她与萧炫牵扯在一块,她的误打误撞与他的谋划不谋而合。 他身旁的位置,旁人虎视眈眈觊觎,殊不知即是荣华富贵,也是天堑火坑,他把话挑明,摊开告诉她,她跳不跳,她自行选择。 眼下她被萧炫拉到了同一艘船上,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剑,她别无选择,且也只能随他浮游这天地之间。 怀中人久久不语,萧炫也不急,让她慢慢理顺。 他慢条斯理按揉她的腰侧,惹来她的哈欠连天,他轻声一笑,打趣她,“还没睡够?” 傅知雪可不敢拿乔,再睡下去指不定住院那边该说闲话了。 她立即表衷心,“皇上今日所说的,奴婢会牢记在心,也会烂在肚子里,以后唯皇上的命令是从。” 稍晚,萧炫陪傅知雪一块用了晚膳,之后他又去了主院,怕她一人留在客院无聊,叫来刘嬷嬷作陪。 刘嬷嬷眼睛毒辣,看出傅知雪还是处子,不免笑得合不拢嘴。 皇上对傅姑娘非常上心,不忍随意纳了她,傅姑娘将来势必贵不可言。 “傅姑娘且随老奴过来。” 傅知雪不明所以,跟着刘嬷嬷离开客院,摸去了主院的另一处单独院子。 刘嬷嬷主动向她解释,“这是老爷单独辟出来给王妃的,王妃福薄,去世得早,屋子里皆是当年出京带出来的衣衫首饰等物件。” “老爷今早交代过老奴,王妃的首饰傅姑娘若有看中的,尽管随意挑选,算作给傅姑娘的诊金。” 傅知雪脚步一顿,忙要推辞,刘嬷嬷笑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傅姑娘可是有忌讳?” 民俗讲究不能穿已故之人的旧衣,可并没讲明已故之人的金银首饰不能佩戴。 傅知雪忙摇头,“那倒没有,嬷嬷,王妃首饰定然贵重,再说我也不缺王爷的诊金,皇上着实给了我不少好处。” “傻姑娘——”刘嬷嬷闻言一笑,把人拉进屋,“王爷给的不要白不要,你若是不喜欢那些过时的款式,便拿去当铺换成银两。” 刘嬷嬷的直白风趣打消了傅知雪的顾虑,她轻声一叹,罢了,拿就拿吧,回头交给萧炫处理。 然而下一瞬当她见到满架子的妆奁首饰盒,差点看花了眼。 金银玉器,步摇、玉镯、金钗耳饰、玛瑙珠串琳琅满目。 傅知雪最后挑了一只水滴造型的碧玉钗子,外加一副珊瑚手串。 晚些时候与萧炫碰面,萧炫嫌弃她挑得太过素净,又亲自带她去选了几款。 碧玉钗子压不住她的容貌,倒显得小家子气,她更适合张扬华贵的玉石珠宝头面。 “母妃生平最是爱美,她临终前叮嘱过只要父王亲手雕刻的木钗陪葬,说这些首饰随她葬入地下太过可惜,得留给有缘人。” 傅知雪可不敢承认她是有缘人,毕竟萧炫的心上人可是那位廖将军之女。 “奴婢托皇上的福,占了天大的便宜。” 萧炫把一只镶金带玉的蝴蝶簪子插入她的发髻,蝴蝶的两扇翅膀由红宝石制成,用金丝固定,随着傅知雪行走晃动,仿佛活了过来,在翩翩起舞。 傅知雪对着铜镜打量,好看是好看,美中不足她穿的是男子的衣衫,显得不伦不类。 萧炫一眼猜到她心中所想,“到了越州,朕会叫人多给你准备几套漂亮的裙子。” 傅知雪识趣,笑着行礼谢恩。 翌日一早告别了荣王,萧炫一行人继续赶路南下。 为了不拖累行程,傅知雪与萧炫共乘一骑,一路风餐露宿,五日后终于顺利入了越州城。 萧炫装扮成行商,脸上做了伪装,贴了胡须,年岁一下子大了十岁。 傅知雪恢复了女装打扮,萧炫兑现了他的承诺,给她准备了十来套华贵衣裙。 她是萧炫带在身边的小妾,以防越州有人认出她,出门都戴帷帽。 当晚,他们下榻在暗卫早就安置好的一座二进宅院里,宅子临近越州府衙,地段便利,治安有保障。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0章 要在越州待上一段时日,一直住客栈也不方便,还容易引来瞩目。 傅知雪自然随萧炫住进正厅厢房,其余被随行的二十名暗卫瓜分,一日三餐无需她操心,暗卫会搞定一切。 她只需伺候好萧炫便可。 都说近乡情怯,如今故地重游,傅知雪没啥可怯的,该怯的也是当初欺负她的那群歹人。 是夜,暗卫各司其职,有人在屋檐上望风把守,也有人外出打探越州城里最近的动静。 影二、影六等人围在正厅圆桌旁,桌上摊开了越州的舆图,傅知雪把她所知晓的越州风土人情通通说了一遍。 “越州三面环山一面靠水,水路发达,南来北往的商船在此交汇,此地盛产白茶,每年的茶税据说不少……” “越州知府王大人有三名小妾,此人颇贪,早年是隔壁青州的县尉,听说得了裙带关系爬上了越州知府位置。” 萧炫打断傅知雪的说辞,“王延昌状元出身,曾在工部任职,京官外放至青州,后因政绩优异被调任越州知府,你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 “皇上您被骗了!”傅知雪冷哼一声,“王大人纳的第三个小妾正是吏部尚书阮大人的远房侄女,奴婢去岁在越州可是亲耳听礼部那位官员说的。” 萧炫抬眸扫向影二,影二失职,自觉跪地,“启禀皇上,属下疏忽,未能查到这一线索,还请您责罚。” 傅知雪继续火上浇油,“青州越州官场一丘之貉,那王大人做出来的政绩都是抢了下属的功劳!两地百姓都知晓呢,随便去找路人问一问,便知道这位王大人的名声有多差。” “三岁小儿都会背地里传唱‘越州状元郎,不问田里忙,夜夜做新郎’——” 她父亲苏范文时任青州辖下青县县令,曾遭受过王延昌的打压,若不是王延昌压着她父亲的政绩不上报,或许她家早就搬离青县,也就不会遭遇后来的灭门惨案。 萧炫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好个状元郎! 王延昌擅自围水造田,绝了泗水百姓灌溉的水源,可不是人人喊打?! 天子动怒,血流成河。 影六也跟着跪下。 傅知雪见状,意识到她嘴快,兴许得罪了暗卫,她忙不迭替影二等人找补,“皇上不必怪罪影二,京城天高地远,他们查不到实属正常,况且老百姓人人自危,想来也不敢乱说。” 影六瞥了一眼傅知雪,得,好话坏话都被傅姑娘说了,也幸好傅姑娘是个心地良善的,还能替他们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 萧炫自然不会怪罪暗卫,他示意二人起来,“你们也不必自责,傅奉仪是当地人,你们比不过。” 影二影六忙不迭叩首谢恩。 须臾,外间院子里猛地落下重物落地的声响,令众人纷纷一惊。 “皇——”傅知雪吓了一跳,下一瞬又立即闭上嘴巴。 眼前一花,影二已经飞身闪了出去一探究竟。 影六手中刀剑出鞘,护在萧炫身侧。 第34章 挖墙脚 院子里, 被抓来的卢庆松啪嗒一摔,从高空坠落,脑袋瓜子磕到了冰冷的地砖, 疼得眼冒金星。 他吓得浑身寒毛直竖,不停挣扎动弹, 奈何手脚被捆,还被点了哑穴, 求助无门。 真他娘邪了门了! 流年不利, 出门没挑黄道吉日, 他来越州的途中放水被蛇咬了一口,虽然没毒,但他下半辈子算是毁了, 伤到要害再也无法行男女之事! 暴怒发狂打骂了几日,忍着疼痛一边托人多方打听神医,一边赶来越州赴约。 他都到了两日, 王延昌那老头却无故毁约, 对他避而不见。 他去王延昌府邸扑了空,据说一家老小搬走了, 具体搬到哪里不得而知。 当即马不停蹄奔去府衙转转, 看看能否探知一二,府衙门口当值的差役却告诉他,知府大人去了青县办差。 卢庆松干脆派人去青县寻人, 他则留守越州等候,今日傍晚仆人从青县赶回来,打探到王大人根本未去过。 卢庆松顿觉有诈,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晓的事,遂夜间特地溜到府衙, 想要一探究竟。 不料他带来的一群护卫皆是酒囊饭袋,眼睁睁地遭人暗算不说,他也跟着遭殃,被人劫持了! 祸从天降! 卢庆松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来路,也看不清他们的脸,更不懂他们的武功招数,只看出来劫持他的人武功高强,就差飞天遁地。 “呜呜呜……” 卢庆松怕得要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不想死,他还未活够!他有银子,只要放了他,一切都好说! 把人提溜回来的影三与闪出来的影二打了照面,影三比划了几个手势,影二朝瘫在院子中央的人扫去,卢庆松被罩了黑布袋,四肢乱颤。 影二示意影三先把人送去柴房关押,马不停蹄折返回正厅禀报。 “回禀皇上,影三在知府衙门附近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卢庆松,现把人逮了回来。” 卢庆松! 傅知雪眸光一亮,看来蛇咬得不够厉害,他还能出来蹦哒。 适才吓死她了,还以为又是追杀他们要蝴蝶锁的杀手。 诚然萧炫及他身边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杀手来了多半也是有来无回,傅知雪仍然希望到越州的第一晚能平安度过。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1章 她当即没好气道:“他大晚上跑知府衙门作甚?找王大人唠嗑叙旧?还是想走后门爬小妾的床?” 萧炫撇了一眼刀子嘴的傅知雪,啧啧,这姑娘在他面前越发暴露本性,装都不愿装了。 “问一问便知。” 还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又担心她被暗卫审讯的手段吓到,转念一想,她那晚独自对付采花贼,还拿鞋底抽打对方,模样也挺凶狠,想来不会怕。 前院柴房。 卢庆松五花大绑,被绑在了椅子上。 傅知雪带上了长及双膝的帷帽,遮住了身形,挨靠着戴着面具的萧炫。 柴房烛火亮堂,卢庆松头上的黑色布袋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常年浸泡在酒色当中的脸。 眼袋又黑又不重,配上他的桃花眼,简直绝了。 亮光刺眼,卢庆松顿觉刺眼,他猛眨眼,终于能看清所处之地,一间看起来破败又没生活气息的柴房。 他前后左右立着六名蒙面黑衣高手,个个眼神冷冽,犹如看死物般看着他。 再定睛一瞧,正前方为首之人身形挺拔,穿着一身玄色大氅,戴着阎王面具,面具下的眼神极其迫人,充满威压,犹如泰山压顶令人喘不过气。 此人身旁还站着一位姑娘,即便帷帽遮住了她的身形,也不难判断是一位绝色佳人。 卢庆松的目光落在傅知雪身上的一瞬间,萧炫眸光倏地转冷,一个眼神瞥向影六,影六抬脚对着卢庆松的膝盖狠狠一踢。 “死到临头还乱看!”狗改不了吃屎。 卢庆松张嘴惨叫,“大侠饶命——” 疼得撕心裂肺瑟瑟发抖之际,卢庆松却发现他可以说话了! 顾不上锥心刺骨的疼痛,他激动得地大叫,“好汉饶命!大侠饶命!本少爷有钱,多的是银子,只要你们不杀我,一切都好谈!” 影六抽出匕首上前,威胁道:“接下来问你什么话,你都要老实回答,否则就剁了你的手指喂鱼!” 说罢转动匕首,转瞬之间一道鲜血溅射开来,傅知雪还未看清便眼前一黑,萧炫抬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松竹墨香掩盖了血腥味与尿骚味,她顺势扯住萧炫的袖子挡在鼻间。 她没听到卢庆松的惨叫,想来被影六点了哑穴。 萧炫见自己的袖子被她当成了遮捂口鼻的帕子,不禁失笑,这丫头胆子越发肥了。 挥手示意影二等人把污糟的卢庆松简单收拾一下,他则牵着傅知雪出了柴房。 柴房外,傅知雪乖乖立在萧炫身旁,也不多嘴置喙暗卫的审讯手段,对付此等恶人,自然要用非常之法。 萧炫怕她心里有阴影,故意逗她,“是否觉得我残忍?” 傅知雪抬眸一笑,时刻谨记拍马屁,“怎会?公子不过是在替天行道。” 萧炫眼也不眨地打量她,一双杏眸清澈见底,满眼含着对他的信赖,以及一丝丝俏皮。 夜风拂过,他伸手撩起她的帷帽,露出一张芙蓉面,他伸出食指轻轻勾住她的下颚,捋了捋她耳边碎发,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傅知雪心弦一颤,不由自主阖上双眸,扑向他怀里。 暗忖萧炫出京后仿佛脱缰的野马,仗着没有约束,时不时逮着她亲一亲。 之前来越州与他共乘一骑,中途饮马歇息,他也是如此,驱马载着她来到无人之处赏花弄月,待一吻罢了,她才注意到暗卫们都背对着他们守候在周围。 那时,她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一钻。 而今,她已习以为常,甚至还主动垫脚。 藏在院子四处的暗卫们注意到廊下的那一幕,纷纷有眼力见避开。 非礼勿视。 一刻钟后重回柴房,傅知雪心情已恢复如初,看到卢庆松小拇指被包扎起来,斑斑点点的血迹混合着褐色的药水渗透出纱布。 没看到断指,想来仅是被影六拔了指甲盖。 十指连心,那滋味可想而知。 卢庆松神色颓败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哆嗦着身子嘟囔道:“大侠饶命……你们问……本少爷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本还心存侥幸,奈何适才那道折磨令卢庆松神魂俱灭,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影二负责问,影六负责在旁记录口供。 “你适才鬼鬼祟祟在府衙门口徘徊是怎么回事?” “本少爷——”卢庆松连忙改口,喘气道,“我约了知府大人谈生意,知府大人避而不见,当值的差役忽悠我……” 影三近前凑近萧炫,用密语禀报打探来的消息。 “王延昌的确不在府衙里,府邸也人去楼空,属下去摸了一圈,府邸有密道通往城外,暂未查出落脚地。” 萧炫脸色一沉,点花灯那夜,蝴蝶锁藏宝图一出,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各路魑魅魍魉奔至越州,王延昌不想沾染是非,提前找了地方藏起来。 “堂堂一州知府公然玩忽职守,谁在替他当值?” “是他身边的师爷。” “太张狂,明日找人去衙门一趟。” 王延昌不出来,那就逼他现身。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2章 傅知雪适时出声,怕被卢庆松辨认出她的声音,她故意捏着嗓子娇柔做作。 “大周律法规定为官者不从商,你与越州知府大人做什么生意?买卖皮肉?你若不从实招来,我可有一百种叫人痛不欲生的折磨法子。” 说完还拿出手里的银针隔空在风池穴处比划一番。 一众暗卫:“……”要不还是傅姑娘来审吧,他们看她挺合适的。 最毒妇人心! 卢庆松想骂不敢骂,他两股战战,头皮发麻,老实交代,“女侠饶命——” “传言越州出了前朝藏宝图,上元佳节那一晚,魏重的蝴蝶锁被人夺走,那人势必会来越州,小人单纯图财,与知府大人约定好,弄个天罗地网把人兜住,届时平分前朝宝物!” 好一个平分前朝宝物!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蝴蝶锁在萧炫手上,谁能越过萧炫成了渔翁,傅知雪倒要瞧一瞧哪个不怕死的敢这样做。 影二继续追问,“你可有与知府大人约定的凭证?” “那倒没有,每回都是飞鸽传书,阅后即焚。” “如此不怕中途毁约?” 卢庆松苦笑,不笑还好,一笑更显得他阴恻恻,“那倒没有,小人手中捏有知府大人的把柄,他手里亦然,岂料此次知府大人失约。” 傅知雪心下一动,把柄! 她伸手捉住萧炫的手,悄悄晃动。 萧炫察觉到她的焦躁,反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卢庆松,把你与王延昌的勾结一字不漏交代出来,如若不然,叩叩裙丝贰尔贰五酒义四其 欢迎加入不仅你的项上人头不保,你父亲卢喻及卢氏九族皆会受到牵连。” 玄色大氅之人的话令卢庆松心头狠狠一震,对方对卢家了如指掌! 卢庆松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这人来头不小,他这一回恐踢到了铁板,再也无法翻身的那种。 出了柴房回到正厅,萧炫又吩咐影二等人去办几件事,傅知雪耐心侯在一旁,等萧炫吩咐完,她把备好的茶水递过去。 “皇上打算如何逼王延昌现身?” 萧炫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把茶盏搁至桌上,“大理寺少卿会带着朕的旨意来越州,王延昌不露面就是抗旨不遵,革职查办都算轻了。” 崔昊要来越州! 傅知雪按捺激动,一想到崔昊与胞兄相似的眼,心里不免沉甸甸。 五年前苏家被灭门那一晚,她亲眼目睹胞兄替娘亲挡了一剑。 若胞兄还活着,为何不来找她?或许是有难言之隐? 她这张脸如假包换,从未隐藏遮掩过,若崔昊真是胞兄,自然一眼便能认出她来。 她幼时待在外祖家居多,十岁回到青县也甚少在人前露面,多数时候跟随师父隐居山谷学习针灸。 旁人难以知晓她是苏范文之女。 得了傅伯父的帮忙,她顺利顶替傅小姐入选秀女,因此才得以逃脱那些歹人的追杀。 她千万不能慌,得沉住气,届时大把的机会与之接触,崔昊到底是不是胞兄,她一试便知。 傅知雪憋住心思,可千万不能被萧炫察觉,否则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稍晚,萧炫示意她先去歇息,他还有事要办,傅知雪心里搁着事,也没与他客气,自去厢房歇下。 翌日清早,影六陪同傅知雪去一趟城外的东云寺,萧炫则要实地走访围水造田之地。 二人兵分两路,宅子留人看守,卢庆松暂时不能出事。 东云寺建在城外东云山上,乃是前朝所建,据传已有百年历史,因其求子灵验,故香火尤其旺盛。 唯一坑人的地方便是寺庙收门钱,三文门钱一路飙升至如今的二两!可依然抵挡不住前来上香的信男愿女。 傅知雪穿着一袭千山翠色夹袄长裙,照旧戴着帷帽,手腕上戴了萧炫赠予她的佛珠。 价值昂贵的紫楠做成的佛珠,相国寺主持亲自给手串开光。 紫楠天生带香,她戴着佛珠,犹如萧炫时刻伴在她身旁。 如此名贵之物,她岂敢索要,当时就婉拒了,却被萧炫打趣,声称她上回不是眼馋他的佛珠,一直拿在手上玩么。 傅知雪想狡辩那是她的无心之举,可又怕惹来他的调侃,便乖乖佩戴上。 今日天晴无风,来进香的人不少,各色人等皆有,暂且看不出谁是来探寻藏宝地的江湖人士。 殊不知香客中有人一眼相中了傅知雪,她身姿窈窕,行走之间飘逸如云,手腕上的紫楠珠串熠熠生辉,即使戴着帷帽,也掩盖不了美人的风韵,在一众女香客中格外出众。 若不是碍于她身侧寸步不离的护卫,说不定早有人上前搭讪一二。 越州城内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位绝色佳人?哪家的小娘子啊! 立于参天古树下的墨绿衣袍男子直勾勾地盯着远处拾阶而上的美人,拿起手中折扇指了指,吩咐身边的仆从,“给本公子速速去打听一下,务必要问到美人的姓名。” 仆人不蠢,见到美人身边实力不容小觑的护卫,劝说道:“三公子,那位姑娘身边的护卫一看就不好惹,小人不想被揍,今日您可是答应了老爷,代老夫人捐完香油钱就得回府的——”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4章 哐当一声,戒十往地上一栽,晕过去前还一头雾水,不明白今日为何失算! 王八羔子,到嘴的鸭子飞了! 影六抽出别在后腰上的绳索,蹲下来把戒十五花大绑。 傅知雪撩起帷帽走过去,抬脚毫不留情在戒十的肾囊处狠狠一踩,“老秃驴!真当本姑娘眼瞎看不出你是假和尚?!” 去岁她来东云寺上香求护身符,那时主持不是戒十,而且也压根没有求子灵验的传言,香火旺盛是读书人来求取功名,曾出了三名状元的缘故。 怎么一年未至,东云寺忽然成了求子灵验圣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适才在大雄宝殿上香的女信众甚多,戒十偏偏搭讪她,说与她有缘,狗屁的有缘!分明是见她穿着打扮富贵,贪图她细皮嫩肉好下手! 自遇见傅姑娘对付采花贼那晚,傅知雪的这一踩,影六见怪不怪,以免假和尚假死过去,影六还浪费了一颗续命丸,吊着对方一口气。 忙活一通把人绑好,影六曲指吹了一声口哨,须臾,有两名暗卫跃了进来,二人掏出一堆□□,盖在戒十的脸上描绘了一通。 傅知雪看得目不转睛,乖乖,萧炫身边的能人不少啊。 很快,其中一名暗卫假扮成戒十,另一名暗卫背起戒十先行一步飞走了。 三人不再耽搁,各自在院子里四处摸索,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半炷香后,影六从床底下翻出一堆女郎的肚兜,有的肚兜上还沾染斑斑点点血迹。 傅知雪面色一寒,心中颇不是滋味,也不知多少妇人惨遭假和尚的毒手。 假扮戒十的暗卫还搜出一堆迷药,“这一屋子的迷药,寻常人踏进来顷刻间就得晕过去,老秃驴估摸未猜到傅姑娘手腕上的紫楠手串能祛毒避迷药。” 傅知雪愣住,紫楠手串还有如此功效?! 影六注意到傅知雪的异样,脑瓜子转得快,紧接着补了一句,“紫楠价值连城,旁人觊觎,主子都没舍得给。” 傅知雪哂笑,暗骂影六也变得狗腿了,都知道在她面前替萧炫说好话了。 时候不早了,傅知雪与影六先回,假扮戒十的暗卫得继续留下来,暗中寻找藏宝地线索。 从东云寺下来,傅知雪又去了越州城内最富盛名的东云酒楼用了晚膳。 她要了二楼临窗桌子,帷帽已经拿下,戴上了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露出令人浮想联翩的下半张脸。 影六未随伺在旁,隐藏在暗中。 夜幕降临,酒楼灯火阑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菜肴着实一般,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如阳县客栈小吃。 期间,有许多江湖人士落座她的周围,见她独坐,频频侧目打量,多半在掂量她的身份,是否也是为了那藏宝地而来。 大抵是她手腕上紫楠手串起了威慑作用,没有不长眼的闲人过来叨扰。 “那鳖孙不在,忘川酒楼那也没探到消息。” “嘘——” 傅知雪抖了抖耳朵,奈何背后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鳖孙是谁?萧炫?还是失踪的王延昌? 若是暗指夺了蝴蝶锁的人,忘川酒楼当然探查不到,否则还要暗卫作甚。 一顿晚膳,傅知雪硬生生磨蹭了大半个时辰,赚足四面八方的目光才施施然离开,圆满完成萧炫交代的任务。 萧炫声称与其躲躲藏藏行事,不如大大方方现身越州,让有心人按耐不住,到时候一锅端。 关于自己成了靶子的事,傅知雪很有意见,却难以反驳,萧炫会推翻她所有的顾虑。 影六驾车载着傅知雪在城里转了好几圈,甩掉半路跟随的尾巴,二人顺利回到了租赁的宅子。 萧炫等人还未回来,傅知雪去柴房门前转了一圈,得知卢庆松还能吃下三个馒头,便回了正厅。 她想过要问一问卢庆松,想问他可还记得五年前苏府灭门惨案,想从他口中套出幕后黑手,最终还是忍住了。 罢了,也不急于一时,她总能找到机会单独问他。 劳累奔波一日,又沾染了一身人间烟火味,傅知雪请暗卫守门,她要打水沐浴。 影六去用膳,影四替换他,飞快守在正厅门口,琢磨若是皇上回来,能不能给进。 万一惹恼了傅姑娘,那下场,啧啧。 一刻钟后,影四发现自己白操心了,皇上与崔大人一同来了二进院,见他守在正厅门口,皇上都没细问,又领着崔大人去了前院柴房。 崔昊心细如发,早在踏进一进院还未能发现蛛丝马迹,来了二进院便一眼瞧出不同。 院子里多了几盆腊梅与山茶花,还拉起了一根晾晒衣服的绳子,还有一名暗卫守在正厅门口。 暗卫们多数藏在四处犄角旮旯里,若是守在正厅门口,必然是有人在屋内。 果不其然,待出了二进院,萧炫才向他解释,“朕此次来越州办差,还带了一位姑娘,那丫头与你堂妹关系甚好。” 崔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崔玲儿的手帕交何时攀扯上了皇上? 萧炫见崔昊猜不到傅知雪的身份,扬眉一笑,心中生起一股暗爽,瞧,大理寺少卿崔大人也不是次次皆能神机妙算。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5章 崔昊不耻下问,“微臣着实不知,恳请皇上答疑解惑。” 萧炫轻声一笑,卖了一个关子,“明日爱卿便能知晓。” 正厅厢房,傅知雪坐在火盆旁烤火,顺带烘一烘半湿的长发,口渴之际,有人推开房门走进来。 她抬眸一瞧,萧炫披着一身水汽而来,穿着单薄的长袍,俨然也沐浴了一番。 “皇上何时回来的?” 傅知雪忙起身去取备好的巾帕,绕到萧炫身后,示意他坐到暖塌上,她给他擦拭头发。 萧炫依言落坐,抬脚勾住火盆,往暖塌旁拉近一些,“朕本想引荐崔昊给你认识,见你在洗漱,便也去沐浴了。” 在外忙活一天,农田里滚了灰尘,他是爱洁之人,不想回来被她嫌弃,若不是碍于崔昊在,他不介意与她一道梳洗。 傅知雪不知萧炫心中所想,仔细给他擦干发梢水渍,“崔大人也住此处吗?待会儿可需奴婢再与崔大人见一面?” “无需如此着急,他就宿在前院,明日再说。” 说完伸手把人抱到怀里,贴过去闻了闻她身上馨香,一扫白日办差疲乏。 傅知雪手中巾帕落地,没机会去捞,盖因萧炫捧着她的后背,霸道吻了下来。 烛火噼啪燃烧,屋内春意盎然。 一吻罢了,傅知雪羞得脸红耳赤,歪靠在萧炫怀里不敢动弹,一双杏眼迷蒙,泛着层层水意。 萧炫一副餍足姿态,勾手撩拨她的耳垂,“当真稀奇,杭思远竟比元祁有眼光,隔着帷帽还能一眼相中你。” 影六汇报东云寺之事时,萧炫怒不可歇,有人在佛门净地假扮僧人恣意妄为染指求子的妇人,简直丧心病狂。 与那无耻假僧人一对比,愣头青杭思远倒显得不那么可恶。 傅知雪脊背一僵,嗅到了不同寻常,萧炫这话委实不好接,又挖坑给她跳呢。 若换成心胸狭窄之人,说不定早就骂她红颜祸水,上山进香也不安分,胡乱勾搭外男。 傅知雪可不认为萧炫会乱吃飞醋,后宫佳丽容貌各有千秋,她近日受宠也只不过是新鲜而已,假以时日,她对他没了用处,且再来辨。 “皇上想听奴婢如何回答呀?是夸杭员外的三公子慧眼如炬?还是嫌奴婢爱攀高枝呢?” 一句爱攀高枝,间接拍了萧炫马匹,太子与皇上,孰轻孰重,三岁小儿都会选择。 萧炫见她嘟起小嘴,眼眸含怨地瞅过来,当即轻笑。 “朕夸你呢,小傻子。” 傅知雪昂首瞪着他,不依不饶,“奴婢可不是小傻子,那杭三公子是个拎不清的,可杭员外不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知府大人怎么也要给杭员外一些薄面,奴婢手无寸铁,且无缚鸡之力,还不是想帮皇上出点力,也好显得奴婢没有光吃饭不干活。” “手无缚鸡之力?傅奉仪自谦了。”萧炫眸光幽幽,直勾勾地盯着傅知雪,捏着她的手,食指勾抹她的掌心。 领会到萧炫暗含的深意,傅知雪轰地一下,烈火烧到了脸上,害臊地垂首,压根不敢与萧炫对视。 呜呜,适才她无意识一抓,又不是故意的…… 萧炫很是满意她娇羞的模样,她的用意他自然能猜到,也知晓她潜藏的小心思,无非是想让他多加善待她。 萧炫抬起她的鹌鹑脑袋,柔声劝哄,“傻姑娘,朕看谁敢说你不干活?你都抢了孙怀恩的活了,他倒好,闲得发慌。” 傅知雪憋不住,噗呲一笑,“奴婢可不敢居功,除了伺候皇上穿衣洗漱,其余皆是暗卫的功劳。” 萧炫凑近她耳畔,压低嗓音嘀咕了一句,“他们又不能替朕暖床。” 红霞霎时飞上傅知雪双颊,她着实斗不过萧炫,干脆依偎至他怀里讨饶,暗骂他就会嘴上撩她,也未见他真的碰她。 昨夜她先睡着了,不知萧炫何时就寝,醒来时他已不在身侧。 “原来奴婢也只能当个暖床的。” “啧,傅姑娘这是问朕索要名分了?” “皇上给不给名分,奴婢都会赖着皇上,您这辈子可别想甩开奴婢。” 耳鬓厮磨的情话随口拈来,至于有没有往心里去,天知地知。 闲扯了会儿,言归正传提及接下来的安排。 “后日杭威六十大寿,会邀请越州有名望之士赴宴,届时朕会协你一同而去,可能需要你从中斡旋一二,你若觉得委屈,也可不必过去。” 需要她从中斡旋?那必然是美人计,美人计的对象自然是杭三公子。 萧炫重用她,傅知雪当然不会觉得委屈,可得真假参半回话,不能轻易被萧炫拿捏。 “能为皇上办差,奴婢荣幸之至,谈何委屈,且皇上帮奴婢收拾了卢庆松,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 “但讲无妨。” “奴婢得索要皇上一个承诺,待以后奴婢需要便应承,如何?” 萧炫琢磨她的话,又是一个承诺,他记性佳,这已是她问他要的第二个承诺,由此可见,她闯的祸不小,需要他再三兜底。 他的枕边人,他定会护着。 “一道免死金牌够不够你的两个承诺?”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6章 傅知雪心中一动,萧炫能猜到,她不无意外,可是免死金牌远远不够,她索要的也远不止这些。 “不要免死金牌,就要两个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若答应,奴婢这就去取来笔墨纸砚。” 罢了,就依她这一回。 半年后,若他父王能下地行走,他给她十个承诺也行。 须臾,萧炫当傅知雪的面白纸黑字写了允她两个承诺,还盖了他的印章。 傅知雪欢天喜地等字迹干透,还故意背对着萧炫小心翼翼收藏起来。 萧炫由着她折腾,她所藏之地无非就是那几处,傻丫头,待她睡着,他轻而易举找到。 翌日,一大清早。 傅知雪醒来时,萧炫照旧不在身侧,她爬坐起来,探手摸了摸藏在小衣里的口袋,萧炫的承诺书还在。 咦,硬块? 她摸向口袋,旋即掏出来一粒金瓜子,顿时涨红了脸。 萧炫这厮! 因着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傅知雪自觉失了脸面,随后与萧炫、崔昊一同用早膳时,她没怎么给萧炫面子。 崔昊端坐在她对面,她朝崔昊微微一笑,“奴婢常听皇上夸赞,崔大人断案如神,有劳崔大人猜一猜,奴婢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萧炫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崔昊,他的臣子比他还喜怒不形于色,惯会隐藏真实想法。 又扫向傅知雪,暗示她别闹得太过。 傅知雪没理会萧炫,眼也不眨地盯着崔昊。 人的容貌可以作假,嗓音或许也能作假,但多年养成的行为习惯会在不经意中泄露。 崔昊仅只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便收回了视线,皇上身边的枕边人,作为臣子,不能逾越君臣之礼。 “傅姑娘,崔某不是神算子,只能大致判断傅姑娘不是独生子,至于家中兄弟姐妹几人,崔某实在算不出来。” 眼睛像,嗓音不像,说话方式也不似,动作……崔昊说话之时稳如泰山,她胞兄爱笑爱闹。 这个人太稳了。 傅知雪追问他,“崔大人如何辨别奴婢不是独生子?” “傅姑娘在皇上面前以奴婢自称,却无奴婢的谦卑,想来自小生长在父母关系和睦的家里,若是独生子,不会故意提及家中兄弟姐妹……” “崔大人可别胡诌,奴婢怎就不谦卑了?” “呵——”萧炫及时打断傅知雪的咄咄逼人,“别难为崔卿了,崔卿,这丫头被朕惯的无法无天,她在和朕闹别扭呢。” 第36章 娇娇 一句闹别扭点明了傅姑娘眼下受宠的程度, 更是直接宣告皇上对她的态度。 皇上愿意让着傅姑娘,愿意纵容她的小性子。 无论是文武百官,抑或是后宫妃嫔, 敢与皇上闹别扭的人,迄今为止不到一只手。 跋扈如贵妃娘娘也不曾如此不给皇上面子, 由此可见傅知雪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众人皆知皇上是一位明君,不是纵享声色之人, 仅凭貌美便能栓住帝王的心? 当然不可能。 不用细想, 崔昊即能猜到傅姑娘定有令皇上刮目相看的本事。 傅知雪见好就收, 给了萧炫面子,拿起公筷给萧炫夹了一块豆腐卷,递至他嘴边。 “皇上尝一尝, 越州菜系最富盛名的油炸豆腐卷,豆腐混合猪肉馅,千层叶一包油锅一炸, 可香了。” 萧炫见她重拾笑脸, 领了她的情,低头咬了一口, 入口酥脆, 馅料鲜香,确实不错。 “好吃。” 有美在侧伺候,萧炫还不忘提醒崔昊用早膳, “崔卿无需拘束,请自便。” 崔昊抬手向萧炫施礼,随后拿起勺子喝粥, 睫毛纤长,遮住了眼里流动的光芒。 傅知雪分神瞥了一眼崔昊碗里的瑶柱粥, 秀眉微蹙,大为失望。 胞兄吃不了鱼虾贝蟹,常常入了她的口腹。 崔昊不是胞兄。 在萧炫的从中调和之下,一顿早膳还算相安无事用完。 早膳后,他们二人要去审讯戒十。 傅知雪并未跟随,“奴婢就不去了,不想倒胃口。”抛下这句话便端着碗筷出了正厅。 萧炫也无需她旁听,她昨日受了委屈,夜里说梦话都在大骂老秃驴,且睡觉姿势不老实,若不是被他搂在怀里,被子说不定得不翼而飞。 戒十被关押在卢庆松的隔壁,狭小的杂物间里,四周门窗被封死,只留了一扇门进出。 影二挑断了戒十的筋脉,卸了他的双臂,防止他咬舌自尽,点了他的睡穴。 崔昊来审问,影二便一碰冷水浇醒了戒十。 戒十睁眼打量四周,见到崔昊,顿时目露凶光,啐了一声,“狗官!” 崔昊穿了一袭青衫,眉眼冷峻,明眼人一看便能猜到他担任的官职,大抵离不了刑狱断案。 卢庆松贪生怕死,拔了指甲盖便悉数托盘而出,戒十不同,他无视礼教王法,且为人狂妄,寻常严刑拷打对他起不了作用。 大理寺接触大大小小各式稀奇古怪要案,自有一套磨人的手段。 崔昊亲自动手,沾湿帕子遮住戒十口鼻,戒十双臂被卸,无法挣扎,他双眼猩红,放声狂笑,双腿绷直乱蹬。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7章 如此反复折磨了七八次,崔昊丢掉帕子,立在戒十面前,“早些交代你犯下的事,你便能早日脱离痛苦。” “呸——贫僧修的是欢喜佛!”戒十大口喘气,桀骜不驯地骂骂咧咧,“她们都是自愿的!贫僧替她们种子,她们十分感谢贫僧——哈哈哈——” “哼,算你们厉害,竟然能识破贫僧的伪装,可惜了那还未被□□的——” 萧炫一个眼神扫过去,影二点了戒十的哑穴,满嘴荒唐语终于止住。 崔昊拢在衣袖下的手悄悄握紧,面上一点都未被戒十激怒,“戒十,你或许能挺过十日半月,但绝对挺不过一年半载,不打紧,崔某下值后有的是空闲。” “你如此猖狂,无非仗着同谋助之,崔某会张贴告示,寻来求子灵验的妇人,捅破真相,届时无人再信奉你,你便是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崔昊的一番威胁无疑拿捏住戒十的七寸,此种人心思扭曲,一旦旁人对他的信仰崩塌,他无人追捧,他自然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刻钟后,萧炫与崔昊一道外出,暗卫来报王延昌失踪了,其一家老小找到了,躲在三房小妾的娘家那里。 师爷嘴硬,至今还未交代出王延昌的下落,崔昊昨晚刚至越州,还未来得及去府衙,得亲自查验一番才能有所推断。 傅知雪本欲留下来找机会套话卢庆松,奈何萧炫见不得她闲,非拉着她一道去知府衙门。 天公不作美,突然耍阴落雨。 此地距离府衙不算远,步行约莫一刻钟,因雨势大,萧炫顾及傅知雪,特派了马车载她过去。 崔昊则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坐在外面驾马。 傅知雪眺望车窗外湿漉漉的街道屋檐,转身瞥向萧炫,“皇上为何不让崔大人坐进来?若淋着了雨染了风寒多不好。” 萧炫伸手点了点傅知雪的额头,“他是臣子,自然是在避讳你。” “我?我有什么好避讳的?奴婢又不是——” “不是什么?” 傅知雪本想回答她不是后妃,出门在外无需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一对上萧炫威胁的眼神,她当即怂了。 亲都亲了,也睡了一个被窝,她再故作矫情,与萧炫撇除关系,俨然不合适。 “皇上说的是,是得避讳。” 萧炫握紧她的手,纠正她的措辞,“从即日起,你不必在朕面前自称奴婢,你已过了乾宁殿宫人的考核。” 旁观者清。 崔昊有一点说得很对,她嘴上说着奴婢,却无当人奴婢的谦卑,骨子里透着骄矜。 傅知雪心下一动,这便是回宫后对她另有安排,要正式予她名分。 “可我觉得乾宁殿挺好的,能够日日见到皇上。” “那可不行,某日你突然大了肚子,朕还要不要名声了?” 大了肚子。 傅知雪猛地一怔,子嗣一事,她压根未慎重考虑过,一旦萧炫正式与她同房,她势必会怀有身孕。 若能顺利,将来大仇得报,为家人洗刷冤屈,她的孩子…… 不敢再往下深想,当务之急还是专心眼前事要紧。 生怕萧炫察觉出异样,她作势娇羞扑进他怀里,故意转移话题,“皇上,知雪有乳名,娘亲当年常唤我苏苏,草木苏,您可别再打趣我叫傅奉仪了。” 见她怕羞,萧炫勾唇一笑,顺着她的话茬问,“为何唤你苏苏?” 傅知雪总不能如实相告,她本命姓苏,乃青州县县令苏范文之女苏知雪。傅伯父收她作义女,给了她傅姓,得以让她顶替真正的傅家小姐进宫。 她随口胡诌,“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寄养在外祖家,路过的道士说取地名,身子骨可硬朗些,外祖家在苏县,便取了乳名苏苏。” 萧炫倒是第一次听说此种说法,民间有以牲畜取小名的,大牛二狗,也有以瓜果命名,苹果豆包,地名当乳名,闻所未闻。 “那是你娘亲予你的专称,朕不忍夺爱,不妨赐你一名,叫羲和,苏羲和。” 萧炫怕她不适应,又多加解释了一句,“回京之后,傅知雪一名不能再用,朕保留了你的乳名,赐你羲和,你觉得如何?” 羲和,开朗豁达美好,祥瑞之气,吉名也。 “皇上赐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傅知雪不甚在意,换成什么名字都行,她还是她。 萧炫凑近她耳畔,耳语道:“小名唤你娇娇,朕的娇娇。” 娇娇? 傅知雪噘嘴,他在说她娇气呢。 可是他说她是他的娇娇,又令她心情愉悦,谁不爱听旁人夸赞?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送上香吻。 萧炫捧着她瘦弱的脊背,攫住她的唇瓣,勾缠嬉戏。 一行人到了越州府衙,崔昊表露身份,府衙内一众人等吓得两股战战,卯起胆子跑来相迎。 知府大人失踪,师爷被关押,眼下主事的便是越州通判薛长兴。 薛长兴腆着笑脸上前,“不知崔大人来了越州,下官有失远迎……” 一边寒暄一边还不忘偷偷打量崔昊身后的萧炫与傅知雪,见他们二人仪表非凡,忍不住猜测二人的来历。 “薛通判无需多礼。”崔昊打断薛长兴的官场寒暄,“有劳薛通判带路,本官要去见一见徐师爷。”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8章 薛长兴忙点头哈腰,走在一侧殷勤带路,“崔大人,您这边请。” 一行人跨入府衙大门,萧炫则领着傅知雪等暗卫去书房翻阅卷宗。 尽管知晓不一定能查出什么,但总比不查得好,倒要看看越州官场如何上下欺瞒,鱼肉百姓。 萧炫与暗卫专心寻找围水造田相关折子,傅知雪一心二用,在书架旁徘徊,搜寻一圈无果,并未看到青县的赋税等折子。 她与萧炫打了一声招呼,又跑到隔壁值房去晃了一圈,半晌无功而返。 “公子,你说王延昌会不会把他贪污的罪证藏在他府邸里?” 萧炫在翻阅越州去岁收缴的茶税折子,有几笔数目对不上,傅知雪的怀疑不无可能,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崔昊审问完,便去王延昌的府邸走一圈。” 午时正,崔昊盘查出来与萧炫等人汇合,结论与萧炫先前所猜的不谋而合。 “徐师爷交代王延昌是傀儡,王延昌近些年沾手的茶税、地税,收刮而来的银子都上交了八成,交接给谁,徐师爷也不清楚,王延昌也从不让徐师爷沾手。” 傅知雪忍不住插话,吹一吹枕边风,“他一个越州知府,要么上交给他的上级,要么越过上级送给京城里的大官,显而易见的事。” “公子先前不是说王大人状元出身,原先在工部任职,再者他的小妾还与吏部尚书阮大人沾亲带故。” 崔昊未接话茬,也不能接。 萧炫失笑,这丫头见缝插针地在他面前给阮氏上眼药,“羲和说的不无道理。” 一声羲和让崔昊眉峰一动,皇上竟然重新给傅姑娘赐了名。 “走吧,该去王延昌府邸转一转了。” 萧炫留了一些人在府衙,以免崔昊带来的人手镇不住越州府衙这群人。 徐师爷与薛长兴一并也被带走了。 王延昌府邸距离府衙不算太远,小半炷香功夫即到。 萧炫一行人到达时,王延昌的夫人贺氏也在,贺氏坐在院子里哭哭啼啼,大骂妾氏们树倒猢狲散,就知道拿走金银珠宝,不知道关心王延昌下落。 贺氏见到一群人闯进来,领头的恰巧是徐师爷与薛通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跳脚破口大骂,“二位害得我家老爷还不够惨吗?!” 徐师爷满脸尴尬与不自在,“王夫人,王大人失踪,徐某也焦急万分。” 傅知雪趁着徐师爷薛通判几人扯皮之际,挥手示意影六跟上,先行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萧炫见状也跟过去,低声问她,“娇娇来过此处?” 傅知雪轻声回道:“去岁选秀,越州辖下选出来的秀女得先到知府大人跟前核实身份,我还以为当初是在府衙里,今日发现,原来是在王大人的府邸!” 王延昌府邸四进院落,占地颇广,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四进院是主院,傅知雪走到西屋前脚步猛地顿住,她嗅了嗅,下一瞬,神色突变,伸手直指西屋。 “公子,派人去那屋子里挖一挖!” “不对啊,到哪挖坑?” 有机灵的暗卫一下子反应过来,蹭地一下跑向西屋,“不是吧!王大人被埋在自家屋里?!” 大理寺跟来的差役都不笨,一人怀疑,那效果一呼百应,争先恐后跑去拿铁铲。 追过来的贺氏慌了神,“你们说什么……老爷真的在……” 那两个字完全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贺氏怔住,哑口无言,半晌,吼嗓子,狠狠哭出来,不信邪地跑进西屋,声嘶力竭地哭喊,“老爷……老爷……” 傅知雪不忍目睹,狠狠闭上眼睛,顺势挨进萧炫怀里。 她身子瑟缩,仿佛回到五年前被灭门的那一晚,双手牢牢抓住萧炫的胳膊。 影卫与大理寺的人涌进了西屋,崔昊扫了一眼扑在萧炫怀里的傅知雪,而后也跟着去了西屋。 萧炫把人护在怀里,怀中人很瘦,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眼下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这丫头在主院晃了一圈就直指西屋,还明确得知西屋有名堂,这本事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约莫一刻钟后,西屋正中间被挖了一个大坑,坑里有一捆沾满了干涸血迹的竹席,形状惨不忍睹,有些人还没等打开竹席就跑出去吐了,有些胆大的一直紧紧盯着。 傅知雪借着萧炫的力量撑住自己,与他一起站着。 差役找来担架,王延昌的尸体被众人抬了出来,白布盖在上面,血迹已经干涸,没有渗透出来。 院子里栽种着山茶花,尸体又被埋在地下,因此腐烂味未被人察觉。 薛长兴的反应从愕然、不解、害怕、怀疑、显露杀机,之后眼神变得越来越朦胧,跳起来的身体无意识跪坐在地,“人不是我杀的,不关我的事!” 傅知雪倒抽一口冷气,表情凝重,等候萧炫的进一步命令。 第37章 羲嫔 王延昌之死令事情陷入僵局, 一切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何人先一步杀了王延昌灭口?!是否早在御史台上奏围水造田一事时,便有人暗中筹谋下黑手? 死了人,偌大的府邸竟无人知晓! 凶犯甚为猖狂, 杀了人还把尸体埋藏在案发之地,简直目无王法, 比戒十更狂妄之极!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79章 徐师爷慌了,不仅再也捞不到油水, 先前替王延昌办的肮脏之事还得自己扛。 一想到大理寺少卿崔大人为人刚正不阿、冷酷无情, 徐师爷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都是什么狗屁事哎! 通判薛长兴这会儿心情与徐师爷差不离, 甚至比徐师爷更加郁闷,王大人一死,越州官场彻底乱了, 大理寺的人在,薛长兴想要浑水摸鱼都不行。 崔昊系上面巾遮住口鼻,戴上仵作勘验的手套, 蹲下来查看王延昌死因。 白布掀开, 围观众人皆是一惊,只因王延昌的额头、双颊皆被用利器割烂, 勉强能从双眼鼻子辨别出是他。 贺氏两眼一翻正要晕过去, 影六眼疾手快在她后脖颈处穴位一点,贺氏复又清醒过来,对着王延昌的尸体哭天抢地。 哭着哭着非说王延昌之死与第三房小妾阮小娘脱不了干系, 声称王延昌失踪之前那几日就宿在阮小娘屋里。 “那阮小娘终日拾掇老爷吃喝玩乐,每每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不是招蜂引蝶又作甚!若不是阮小娘联合外人干的, 我家老爷怎会好端端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青天大老爷,民妇恳请您明察秋毫为民妇做主啊!阮小娘就住在……” “安静!” 崔昊一声呵斥, 贺氏当即噤声,面色发怵跪坐在地。 傅知雪听不下去也待不下去,仰首看向萧炫,小声哀求道:“公子可否带我先走?” 她在东宫挨了板子都未曾如此可怜兮兮求助于他。 萧炫不忍她目睹如此惨绝人寰场景,颔首应允,带她先一步离开,把案子交给崔昊处理。 回程途中,傅知雪手心依然冰凉,萧炫把她抱坐在腿上,玄色大氅盖在她身上,握住她双手替她取暖。 “娇娇可否告知朕,怎就觉得那西屋有问题?” 出了王延昌府邸,没了那腐烂刺鼻味,傅知雪心神逐渐回稳,靠在萧炫怀里,如实禀告。 “我幼时随外祖父习针灸,他老人家会找来死掉的野狗野猫给我练习,我偶尔也随外祖父去义庄看仵作验尸,因忍受不了死人味道,我便耍赖偷懒,外祖母护着我,每每总让我得逞……” “不怕皇上笑话,至今为止,我会的拢共不过那几个穴位。” 至于她为何能治荣王的腿疾,实属凑巧,外祖母腿脚不便,愿意让她试手,再加上外公从旁辅佐,日积月累,她自然受益匪浅。 原来如此。 萧炫不得不承认傅知雪总是出乎他意料,带给他太多惊喜,着实帮衬了一二。 若不是她鼻子灵敏,崔昊也能尽快破案,无非是多费些功夫排查而已。 “娇娇此次帮朕找到了王延昌,可向朕讨要赏赐。” 赏赐? 她手腕上的紫楠珠串,身上穿的昂贵衣裙,萧炫予她的两个承诺,还有荣王妃的珍藏首饰,着实积攒了不少好东西,藏宝盒都塞不下了。 帝王亲口允诺的赏赐,她不要白不要。 傅知雪抬眸看他,撒娇试探,“皇上,我想不出来呀,您见多识广,还是您说,无论您给我什么,我都欣然接受。” 说来也怪,后宫妃嫔会向他撒娇的人不少,却总令他腻得慌。她却不同,她每回一撒娇,他表面上装样子硬撑不搭理,实则心里已然偏向她。 大抵世上男子皆喜新厌旧,他也不例外。 萧炫拿她没辙,若换成后宫那些妃嫔,早就问他讨要恩宠。 也是,自打去岁冬月她来了乾宁殿,一直待在他身边,吃穿用度样样精细,可谓衣食无忧。 不仅如此,她还轻易得了他的喜爱,有他看顾,自然什么都不缺。 “那朕再赠你一个承诺?”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就来气,想到小衣口袋里的金瓜子,傅知雪忍不住嗔怒,哼,他占了她便宜不说,指不定背后如何嘲笑她蠢笨呢。 “承诺不要了,还是兑换成银子吧。” 银子最实在,她拿去置办宅院收租子。 萧炫眼尖,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气急败坏,他忍俊不禁,她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小财迷。 “傻不傻,当朕的妃子每月不缺月银,你好歹问朕要个品阶高的妃位。” 傅知雪不清楚高位妃嫔的月银,只知晓在东宫当九品奉仪时,她月银拢共不超过三两,少得可怜。 “皇上逗我玩呢,即便返京入宫,依我的身份,如何就能够得高位妃嫔?我可不想被贵妃娘娘她们找茬。” “如何不能?朕说能就能。” 萧炫欣赏她的识时务,可不喜欢她的退让,属于她的东西,她该挣必须挣,过于忍让可不适合在后宫生存。 傅知雪稍加思忖,顷刻间领会萧炫的用意。 啧啧,他想捧她上高位,把她当枪使,指望她横扫六宫呢。 有他撑腰,傅知雪还怕啥,当即笑眯眯道:“即是如此,那我先厚脸讨要个嫔位,皇上觉得如何?” 嫔位,尚可,太后那边也能说得过去,日后她有了身孕,他再给她升至妃位,诞下子嗣,封贵妃,再生一个,封皇贵妃。 她的所想与萧炫不谋而合,“甚好,回宫后朕便叫人拟旨。”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0章 二人闲谈之间奠定了傅知雪在后宫的地位,若是被旁人知晓,定要羡慕得咬牙切齿。 有皇上的恩宠就是不一样,能在宫里横着走。 萧炫把人送了回去,不放心她一人待着,故也不再出门,只令暗卫替他出去传递消息。 未免夜长梦多,他安排暗卫把卢庆松与戒十提前转走,押送至江南道,那里有他的嫡系官员会配合查办。 随后萧炫又叫人送来越州妆铺最好的衣裙首饰给傅知雪挑选,为明日赴宴做准备。 正厅厢房内,萧炫亲自给傅知雪试穿软甲,金色软甲勾勒出她的细腰,不盈一握,太过清瘦。 她杏眸如水,红唇微张,实在貌美动人。 萧炫心痒难耐,从背后搂住佳人,与她耳鬓厮磨道:“此乃天蚕丝制成的软甲,可护住心脉,千机阁五年出这么一件,朕特地命人快马加鞭从京城送来给你。” 软甲质地坚韧,又能抵御寒风,一举多得。 傅知雪从铜镜里瞥向他,巧笑倩兮,“皇上忽悠我呢,暗卫他们人手一件!” 便宜没占到,萧炫也不恼,抬手挠了挠她的脸,“他们身上穿的软甲不如你这件精贵,你不会武,若遇到麻烦跑都来不及,理应得穿最好的。” “如此贵重我可不敢要,还是给皇上穿。” “朕有,不需你谦让。” 萧炫松开她,示意她转身,抓着她的手放到他胸膛上。 傅知雪正大光明抚摸了一把他健硕的胸口,随后曲指握拳敲了敲,一丝丝清脆的铿锵声入耳。 她干脆解开他的领口,探头朝里看,萧炫内衫里的确罩着一层黑色软甲。 未等她抬头,后背被他的大手用力一按,她扑进他怀中,下一瞬,耳畔落下他密密匝匝的细吻。 “娇娇……” 傅知雪娇羞一笑,踮起脚尖抬手圈住他的脖颈,她一偏头,萧炫的唇便寻了过来。 二人在厢房里磨蹭了好久才出来,期间等候在外的妆铺装柜与配妆的妇人压根不敢催促,四五名黑衣大汉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呢。 暗卫见怪不怪,傅姑娘找到了王延昌的尸体,回来时神色恹恹,定是吓到了,皇上当然得好好哄一哄。 傅姑娘心情好了,皇上自然心情愉悦,他们一群人也能有好日子过。 影七从外面回来,奔至二进院,见到一群人堵在正厅门口,眼珠轱辘一转,等了等,没等到传召,心中顿时有数,复又退了出去。 厢房内不时传出笑声,守在门外的暗卫眼观鼻鼻观心,对厢房内传出的调笑声充耳不闻。 厢房内,萧炫调侃傅知雪,“就这么点子力气?若是朕宠幸了你,你岂不是要吞下一头牛?” 傅知雪顿时涨红了脸,娇嗔地拍打他,哼,他就会嘴上说,也没见他实际行动。 稍后,二人出了厢房,定好了衣裙与妆容。 没多久崔昊赶了回来,查出许多疑点,要呈报给萧炫。 萧炫不让傅知雪旁听,打发她去厨房做糕点,傅知雪猜到萧炫的用意,他不想她再被吓着,找点事给她做,遂听话地给他们腾出地方。 小麦粉是现磨的,厨房里正好有石磨,暗卫们有的是力气。 影四等人自告奋勇打下手,烧火、和面、备馅料,傅知雪仅负责指挥,不用亲自动手。 大半个时辰后,三笼热气腾腾的糕点被端上了桌,枣泥馅的、桂子馅的,蜂蜜馅的,猪肉野菜馅的,荤素搭配,应有尽有。 粗略一数得有百八十个,厨房那里还有暗卫在继续和面呢,他们一人就要吃十个,三笼不够分的,就连端正守礼的崔昊也破格多吃了两块。 各式馅料的糕点,萧炫皆尝了一块,他狠狠夸赞了傅知雪一番,“羲嫔手艺绝佳,朕甚是欣慰。” 一声羲嫔落下,一众暗卫纷纷叩谢行礼,问羲嫔娘娘安。 大理寺少卿从四品上官职,嫔仅正六品,故崔昊无需向傅知雪叩首,只需微微欠身行礼。 “微臣恭贺羲嫔娘娘。” 傅知雪未料萧炫突然宣告她返京入宫后的新身份,一时半会儿还不太适应,忘了叫众人起身,还是萧炫替她解了围。 “都起来吧,明日杭威寿宴,给朕护好羲嫔,若是有人伤了羲嫔,可先斩后奏。” 众暗卫齐声颔首,“属下遵命!” 傅知雪被整齐划一的气势震得回神,她忙摆手,不敢居功,笑道:“皇上,都是影四他们的功劳,他们帮忙打下手,省了我不少力气。” “话虽如此,也是你教的好。”萧炫牵过她,一起落座到桌旁,夹起一块桂子馅的糕点递至傅知雪嘴边。 傅知雪大大方方咬住,就着萧炫的手慢条斯理吃完糕点,萧炫怕她噎着,还不时喂她饮茶。 崔昊眸光微闪,垂首专心享用枣泥糕。 傅知雪忙活了一通,洗漱后不多时便起了困意,沾枕即睡。 夜里却恶梦频频,火光冲天,哭喊求饶声四起,她泪流满面喊着娘亲,可怜至极。 须臾,她被纳入一个温暖的环抱,对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娇娇别怕,有朕在。” 她渐渐睡得安稳,似儿时那样躺在娘亲怀里,右手搭在娘亲的肩头,闻着娘亲身上的香味,安心入睡。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1章 萧炫被她一闹,后半夜困意全无,就这么借着外间烛火的微光,静静打量她的睡颜。 她睫毛翘长,说话时扑闪扑闪,像一把扇子,扇住了人心。 养在他身边一段时日,身子骨丰腴了些许,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出来十几日,人又清减了。 今晚在暗卫与崔昊面前透露她的身份,是给她一个交代,也是在给她立威,早早让她适应,以免她军心不稳,被旁人勾去。 杭思远不值一提,至于元祁,想必她也相不中,否则也不会想方设法来撩拨他。 先前的确是他多虑,猜测崔昊与她进宫前的心上人长相相似,他这俩日暗地里观察了几次,二人并无多少交集。 除了那日早膳故意找茬外,这丫头转首就把崔昊抛之脑后。 思及此,萧炫自嘲一笑,他竟然也沦落到了今日这般地步,果真风水轮流转。 大抵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被她轻易牵着鼻子走。 直到天明破晓,萧炫才松了一口气,阖眼歇息。 得加快脚步,趁早办完越州的事回宫,抬了她的嫔位,好好疼宠她,也好晚间让她睡得踏实些,没精力胡思乱想。 早起,外面还在落雨。 春雨寒凉,傅知雪懒洋洋的不愿动弹,眼角余光扫到萧炫靠坐在床头,手里翻阅折子,她一愣,而后颇为惊喜。 之前她每次醒来,他都早早起来。 “皇上。”她唤了他一声,爬起来靠过去。 萧炫丝毫不知怀中人拨打的小算盘,伸手揽她入怀,又替她掖好被角,“朕吵醒你了?” “没有,妾身睡醒了。” “今日上午无需出门,你再多睡会儿,朕不走,留下来陪你。”杭威寿宴在晚上,他们只要傍晚之前到达就行。 得了萧炫的这句话,傅知雪弯了弯唇角,“嗯,妾身不烦您。” 萧炫一边搂着她一边翻阅影七送来的八百里急报,任由她霸占他不放。 半个时辰后,二人起床,早膳还未送来,萧炫坐在书案后提笔批阅折子,傅知雪站在一旁替他磨墨。 外间有人叩门,“主子,早膳好了,可要用膳?” 萧炫唤人进来,影四见到上首如胶似漆的二人,脸上的谄笑越发明显,忙殷勤地替二人摆膳。 今日膳食是豆腐鲜肉羹,羹汤美味。 傅知雪一鼓作气喝完,萧炫见她吃得香,也跟着用了半碗。 影四脑子活络,回去便告诉孙公公,以后摆膳时,还得请羲嫔陪着,如此皇上也能多用一碗饭。 一晃到了傍晚,一行人乘坐马车前往远在越州城城东的杭家大宅。 一路上前往城东杭家大宅的马车络绎不绝,萧炫一行人的马车夹在其中丝毫不起眼。 待顺利入府已是半柱香后。 自有门人招待贵客随从去茶厅饮茶,傅知雪跟随在萧炫身边,二人自一踏入杭家大宅门槛,便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第38章 萧炫不能死! 杭家大宅占地颇广, 背靠东云山脚,坐拥十进十出院落。 大宅东门处还开凿了一条小河,连通了贯穿越州东西方向的越州河, 方便客人乘船而来。 今日寿宴分别设在第四进青竹院与第五进梨花院。 男女宾客分院入席,青竹院在东, 梨花院在西,两院间隔很远, 中间隔着约莫两亩地的人工湖, 脚程快, 步行也要费上一刻钟。 还未开席,傅知雪与萧炫未急着分开,二人与初入杭家大宅的其余宾客一样, 沿着翠湖游玩。 早春寒凉,翠湖边的迎春花与垂丝海棠已然争先恐后绽放,吸引不少宾客驻足欣赏。 湖上架着雕梁画栋的双桥, 有活泼外向的女郎们站在桥上说笑, 从穿着打扮瞧,应该不是杭威的家眷, 多半是宾客带来的女眷。 杭威不愧是越州首富, 湖里引入温泉水,仙气飘飘萦绕在四周,仿佛置身于天庭。 如此财大气粗, 还别说,风景确实宜人,不比御花园差。 傅知雪抛了一个揶揄的眼神给萧炫, 萧炫与她心有灵犀,拿她的打趣没辙。 当皇帝的可管不着江南富商如何规整宅院, 即便有违规之处,天高皇帝远,越州上下官员早就打点一通,根本捅不到他跟前。 “娇娇,若有异动,切不可慌张,会有暗卫藏在四周,护你周全。” “嗯,公子放心,娇娇知晓如何做。” 来之前,萧炫便给她仔细分析过杭威寿宴,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若不然,也无需铺张浪费,广邀江南名士剑客等一众人等。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以不变应万变。 在翠湖边逗留了片刻,酉时四刻,宴席开始。 傅知雪领着扮成她丫鬟的影六去了梨花院。 女眷身边的丫鬟嬷嬷统一等候在外间茶厅,自有几桌席面,菜色也不差,鸡鸭鱼肉皆有,只是没那么多繁复的花样。 内间开阔,房梁约莫三丈高,摆设典雅,东西墙壁上挂满仕女图画像,摆了六桌席面。 有青衣婢女引领女眷入座,傅知雪的身份是苏羲和,茶商萧暮云的爱妾。 “苏夫人,您这边请。”杭家婢女有眼力见,把傅知雪安排至最近主桌的那一桌。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2章 时下贵妇竞相争夺的凤仙裙穿在了苏夫人身上,再瞧苏夫人发髻上戴的金镶玉蝴蝶簪子,手腕上的紫楠珠串,哪一样不是上等贵物? 越州城内最大的妆铺也捧不出来如此珍贵之物! 再观苏夫人相貌,简直惊为天人貌美,一双杏眼灿烂若星子,秀鼻丰唇,行走间姿态飘渺,好似天上的仙子。 越州第一美人——府里的大小姐杭思云都难望其项背。 傅知雪笑着落座,她左右两侧无人,三三俩俩的女眷大抵不想被她攀比下去,故意选了离她稍远的位置。 她也不觉得尴尬,如此反而更轻松些,无需虚与委蛇应酬。 不远处有官家小姐们聚在一块,低声窃窃私语。 “那位苏夫人什么来头?” “哦,听婢女说是北边来的一位茶商的小妾。” “小妾?看模样气派可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妾氏。” “管她作甚?既已许配了人,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话音一落,惹来其他姑娘心照不宣的咯咯一笑。 八进院落,杭夫人所在的翠竹园。 杭威喜好养花弄草,翠竹园被花架分割成两大块,左右两边各种植名贵花草树木,芍药、牡丹、杜鹃、桂花、梅花、木瓜树等应有尽有。 后来陆续翻修,挖了池塘养金鱼,又买来两个大石缸种睡莲,春意盎然。 主屋正厅里,杭思云坐在绣墩上,急得嘴角上火,“娘,你会不会听错了?” 杭夫人穿着绛紫绸缎缝制成的新衫,老爷过寿,本是大喜之日,奈何一早上自家胞弟送来的消息令她愁云惨淡。 “你舅舅那里探来的消息,这还能有假?那崔大人眼下就在府衙坐镇呢,你与王家大朗的婚约必须得作废。” 杭思云与王延昌之子王尚宸去岁配了婚,就等王大朗春闱放榜后大婚,如今王延昌蹊跷惨死,王大朗远在京城,王夫人贺氏哭哭啼啼,王家三房小妾没一个中用的,眼下想找人退婚都没法子。 杭思云心下大骇,舅舅在通判薛长兴手底下做事,想来消息不假。 她郁闷得快要吐血,早知如此…… 四姑娘杭思青还未想到深意,梗着脖子追问,“母亲,大姐与王大朗都过了三书六礼四聘五金,王夫人连嫁妆都不退?!岂能如此便宜王家?” 杭夫人手捂着心口,“能怎么办?!大理寺封了王家府邸,所有财物一律不准动,待案子审清再说。” 越州知府离奇在家惨死,这案子没个一年半载难以厘清,若想要回思云的嫁妆,得找人打通关系。 可如今越州官场能做主的——压根无人敢搭理此事,生怕惹祸上身。 杭思远端坐一旁心情不佳,他有些恼怒杭夫人当年目光短浅,只看眼前利益。 非要巴结知府大人,做劳什子儿女亲家,眼下好了,王延昌惨死,还惹来官司,大姐的嫁妆被吞,王大朗是个不中用的,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连累他们杭家。 杭思云彻底吃瘪,像吞了苍蝇般难受,目光呆滞,哑口无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杭思青见状,也不敢再多舌。 二哥杭思源不在越州,亲自去西南押镖去了,作为杭家唯一的男丁,杭思远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大姐暗自垂泪,母亲伤神。 “母亲、大姐,父亲寿宴要开始了,你们且速去梨花院,不能让宾客久等,此事就交给我来想办法。” 杭思云张了张嘴,话到嗓子眼又噎了回去。 杭夫人轻声一叹,“也罢,若着实想不到解决之法,待明日我再与你们父亲仔细说说,看看能否托江南道巡抚大人帮忙。” 少卿,杭夫人协同杭家两位千金现身梨花院。 两位千金模样肖似杭夫人,有江南美人的温婉,其中杭大小姐杭思云长相最为出众,据说已经与知府大人的公子有了婚约,今岁便要成婚。 傅知雪不着痕迹扫视一圈,今日来赴宴的皆是越州乃至江南道有头有脸的人家,杭夫人有二子二女,想要与杭家结亲的人可不少。 “各位贵客见谅,招待不周让你们久等了——”杭夫人笑着与众人寒暄,举起酒杯敬众人,“民妇感谢各位贵客莅临寒舍,给我家老爷贺寿,我略备薄酒,希望各位贵客不要嫌弃。” 满桌山珍海味,米酒果酒样样有,谈何嫌弃? 众人有眼力见,纷纷夸赞一番。 杭夫人心里存着事,眸光在傅知雪脸上绕了一圈又收了回去,没太往心里去。 杭思云与杭思青各自陪坐在手帕交身侧,二位姑娘待人落落大方,丝毫看不出来片刻前的忧愁模样。 一位年长的贵妇见傅知雪悠然端坐一侧,不禁起了结交之心,主动凑近招呼,“苏夫人可来自江南道?我未曾在越州见过你。” 傅知雪捏着帕子,轻声一笑,“夫人,小女是泗水人,去岁随爷嫁去了京城,此乃初次来越州。” 贵妇一听来了劲,打开了话茬子,“苏夫人当真相貌出众,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哟,做媒都做到她身上来了。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3章 傅知雪一句‘并无’打断了对方的念头,不过她适时递了话茬,“夫人,小女见杭府两位小姐样貌也不俗,定早已许了人家了吧。” 贵妇是个没心眼的,见傅知雪穿着贵气却不盛气凌人,自然而然不设防。 “是啊,杭大姑娘与知府大人之子定了婚约,据说今岁会大婚,杭四姑娘也早被人定下,杭二公子已娶妻生子,眼下就杭三公子这个香饽饽,听说三公子眼界高,还未相中人家呢。” 傅知雪:“……” 酒席尚未过半,傅知雪离席去更衣,须臾原路返回之际,竟然遇到行色匆匆的杭思远。 她故意放慢步伐,果不其然,杭思远见到她时,眸光大亮,忙从廊下绕道而来。 “苏夫人请留步——” 傅知雪不无意外杭思远已经知晓她的‘身份’,杭家大宅小厮婢女众多,人多口杂,她又如此‘出众’,自然有人把她的来历透露出去。 杭思远在几步之外站定,朝傅知雪作揖,“苏夫人,在下乃杭家三公子杭思远,前两日在东云寺匆匆一见,未能当面与您招呼,属实惭愧。” 难得相中一人,对方却已罗敷有夫,杭思远伤心惋惜。 傅知雪朝杭思远欠身还礼,“杭三公子太过客气,不知三公子找民妇,所为何事?” 杭思远想问一问对方可有姐妹,又怕太过唐突,犹豫不决之际,青竹院那里传来骚动,有刺耳的尖叫声传来—— “三少爷不好了!有刺客杀进了青竹院!” 有侯在梨花院外当值的护卫大声吆喝,“快把梨花院的大门关上!护好女眷,尔等随我速速去青竹院营救!” 傅知雪懵了,她不知道这变故是萧炫找人安排的还是什么,但不管如何,萧炫不能死! 第39章 皇上来了! 傅知雪拔腿转身奔向青竹院。 杭思远瞳孔一缩, 惊叫一声跟上,“苏夫人!您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 万万不能去送死——” 假扮成丫鬟的影六也追了上去,杭思远的喋喋不休令他身形猛地一顿, 简直不敢直视‘送死’的羲嫔。 羲嫔绝对死不了,弱不禁风手无寸铁之力的杭三公子或许有可能。 哭天抢地声、惊慌失措声、刺耳尖叫声不断从青竹院方向传来, 侥幸逃散出来的宾客仆人疯狂涌向杭家大宅门口方向。 乱成了一锅粥! 梨花院里的一众女眷慌张地围拢成一团, 杭夫人见多识广, 力持镇定,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声称宅子里护卫众多, 定会护住她们周全。 身形壮硕的婆子嬷嬷围在贵妇小姐们外边,梨花院大门从里被关上,席面被丫鬟们搬过去堵住大门, 外边也有手持棍棒的家丁。 若真到了危急关头, 官府无法及时着人来营救,她们的措施想来也能拖延一二。 有人颤抖着问, “好端端地怎就冒出了刺客?” 众人面面相觑, 皆摇头不知。 也不知谁嘀咕了一句,“多半是趁着杭员外寿宴,前来贺寿的宾客众多, 趁火打劫来了。” 杭夫人脸色难堪,着实无法辩解,甚至还在猜测是否与王延昌之死有关。 杭思青年岁尚小, 瑟瑟发抖躲在杭夫人身后。 杭思云见杭夫人眉头紧锁,她胆子大一些, 站起来安抚众人。 “诸位长辈姐妹别慌,我们杭家虽富甲一方,但向来不与人结仇,今日事出突然,想必家父那边定有对策。” “思云替家父做主,待捉住了搅事的贼人,杭家会退还所有贺寿的礼金。” 杭思云的一番话令在场众人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也仅仅只是一些,倘若贼人杀红了眼,青竹院那边低挡不住,她们…… 傅知雪几人逆流而上,眨眼间赶到青竹院。 她朝影六挥手,影六与她配合默契,抓住她的衣领,轻松跃至墙头,几个跳跃之间藏到一处拱起的屋檐后。 目睹全程的杭思远瞠目结舌,苏夫人身旁的丫鬟好厉害。 他顾不上思忖,疾步匆匆闯进青竹院大门,一进去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黑衣刺客逮住,闪闪发光的利剑抵住他的脖颈。 杭思远倏地大叫,早就准备了对策,“别杀我!我是杭三公子!你们要银子,我可以去银庄去提!” 刺客凶狠,呵斥他,“滚进去——”用力把他一推,杭思远跌跌撞撞滚进了宴客的大厅。 傅知雪一字不漏地听完下方的对话,心中有所猜测,这群刺客恐不是为了杭家的财富。 宴客大厅门窗紧闭,傅知雪窥见不到屋内的情况,她瞥向影六,伸手指了指。 影六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压低嗓音道:“正厅屋檐东西方向皆有刺客埋伏,影二他们侯在外围,主子身边有影一,未接到老大命令,我等只能静候。” 影一? 傅知雪自去岁接近萧炫至今,还未见过影一,怪不得能当这群暗卫的老大,隐藏功夫着实到家。 青竹院正厅里。 杭威见到三儿子杭思远被踢了进来,吓得大叫一声,“思远你怎么过来了?!”杭老爷子颇为恨铁不成钢,这节骨眼上青竹院被刺客围成铁桶,他想要出去搬救兵都寸步难行,还指望着杭思远在外帮忙去搬救兵,没想到这愣头小子就这么傻乎乎闯了进来!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4章 上个月还不如把这小子踢出家门去西南押镖,让老二思源留下来。要是杭思源此刻在,杭威还能有帮手,眼下—— 哎哟喂,家门不幸! 杭思远权当看不见杭老爷子眼里一闪而过的埋汰,见到老爷子被蒙面刺客用剑抵住,跪坐在地上,暂时性命无忧,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人还活着就行。 再定睛一瞧,满屋子的宾客贵人全挤在一块跪着,哪还有先前登门时的意气风发样? 杭思远爬起来,拍了拍手上蹭到的灰尘,朝杭威身侧的刺客说道:“这位弟兄,有话好说,我爹年老,今日是他生辰,禁不起吓唬折腾,不如挟持我当人质如何?” “我是杭家三公子,你们图财,我便去银庄取钱,过后我们杭家绝不追究!” 一番话说得闻者流泪见者心酸。 越州生意场上来往的贵客以及江南道的官员们暗忖杭员外平日还是太过谦虚了。 在他们跟前总是骂杭三公子不学无术,纨绔子弟一个,瞧瞧,危急关头,杭三公子大义凌然站出来,要替父受罪。 好一个孝子。 杭威不禁老泪纵横,重新打量自小惯到大的小儿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这孩子嘴里说出这番话,也不枉他平日悉心念叨耳提面命的功劳。 “有你老子在,要你逞能作甚?!” 杭威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杭思远,说完又向背后挟持他的人哀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这位高人,老朽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今夜死就死了,不过还请高人放过杭家诸人与在座宾客,他们都是无辜的越州百姓,不该惨遭不测。” 黑衣刺客耐心告罄,懒得再听杭家父子俩上演互相谦让戏码,右手一个用力,剑刃往杭威脖颈处深了一寸。 顿时鲜血淋漓。 “住手!” 杭思远眸色大变,再也憋不住,往前就要去救杭威,不料下一瞬,脖颈处被人一劈,双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众人吓得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出。 杭威见状,顾不上脖颈疼痛,想要去够杭思远,咬牙切齿道:“尔等太过欺人太甚!就算你们今日能屠我杭家满门,大理寺少卿崔大人现在越州府衙,崔大人清正廉明,定然会捉住尔等霄小!” 藏匿在人群中的萧炫眸光一闪,崔昊刚至越州不过两日光景,杭家的人便知晓此事,可想而知,越州府衙有杭家的人。 “杭员外,废话少说,你别装糊涂,我等今夜登门叨扰,可不是为了你们杭家的钱庄,我劝你趁早交出蝴蝶锁与藏宝图,如若不然,我便杀光这屋子里的所有人!” 一道桀骜的怪笑声骤然在屋顶上方响起。 众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衫的蒙面人跳了下来,此人个头不高,却身手矫健,从房梁上跃下来竟未发出丁点声音。 仿佛鬼魅令人心生恐惧! 蝴蝶锁! 藏宝图! 正厅的宾客约摸半月前都听了说忘川酒楼点花灯一事,蝴蝶锁现藏宝图出。 越州当地一直传说前朝藏宝图之事,但老百姓没当回事,传说毕竟是传说,再说了,越州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适合墓葬的风水宝地不少。 谁家没个先祖葬在山上?棺材里陪葬几件宝贝也实属正常。 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活命便不分青红皂白攻击杭威,“杭员外!您也不愿在寿辰之夜血流成河,您若有蝴蝶锁与藏宝图便赶紧交出来,也好让我等早些回去!” 一人开口,十人呼应,嘈杂的劝说声接二连三响起。 “是啊是啊。” “杭家已经富甲一方,就别再霸占那前朝藏宝图,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杭老,退一万步讲,您不为我等考虑,也要为我等的夫人孩子着想,她们女眷手无寸铁,如何能抵挡住刀剑?” 面对众人的攻击,杭威心凉如水,昔日再殷实的人情往来在面对生死关头,皆能舍弃。 他不怨他们,若身份对调,他也大抵如此。 人性经不起考验。 杭威举手发誓,“我杭威在此发誓,若我真有蝴蝶锁与藏宝图,便让我杭家一门被雷劈死!” 众人见状,也不好再多言,杭员外都敢拿杭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发誓了,料想也不会说谎。 灰衫蒙面男子可不吃杭威发誓的这套,又是几声怪笑,而后落座到圈椅上,一脚踢开了旁边的凳子。 “杭员外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便拿杭三公子先开刀,杀鸡儆猴。” 话音一落,有人提刀近前。 “不可——”杭威挣扎着怒吼,“老朽都说了没有!你们若是不信,不妨去搜!就算把宅子挖地三尺也行!” 灰衫蒙面男子闻言冷笑,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剑身,“杭员外倒是会拖延时间,把你们杭家掘地三尺,等着越州府衙的人来抓?” 杭威也不蠢,回怼道:“尔等敢如此猖狂,想必早已在老朽宅子附近设了埋伏,拖延住了官兵。” “杭员外倒是会猜。”灰衫蒙面男子扔掉帕子,挽了一个剑花,“行啊,既然杭员外舍不得杭三公子,那就换个人开刀。”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5章 啪啪鼓掌三声,正厅大门被人从外推开,杭四姑娘杭思青被人掳了过来,耷拉着脑袋,已然昏睡过去。 欺人太甚! 杭威气得睚眦欲裂,他再没用也不能让这群匪徒当众欺辱他的闺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个用力爬站起来,右手猛地抓住横在脖颈前的剑,不顾割破手心,反手就要劈夺。 “丧心病狂的狗杂种!老朽就算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灰衫蒙面男子双眼冰冷,犹如看死物般看着跳脚的杭威。 杭威不会武,哪是黑衣刺客的对手,黑衣刺客抬脚用力猛踢,杭威便成了丧家之犬,哐当一声撞到了远处的席面桌脚,满桌冷掉的佳肴哗啦啦栽在他身上。 黑衣刺客奔过去把杭威提溜起来,杭威满脸残羹冷炙,睁着双目,不服输地瞪着为首之人。 灰衫蒙面男子做事狠辣,拿剑点着跪在人群中的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示意他脱了裤子。 “杭威,你既如此不识好歹,我便让你瞧瞧你闺女被相识之人当众□□的糗样。” “你敢——” 杭威凶神恶煞地撇向东云酒楼的东家廖胖子,廖胖子不敢觑向杭威,更怕灰衫蒙面男子手中之剑。 外院躺了一地小厮的尸首,他若不从,那便是他的下场。 廖胖子磨蹭,被另一名黑衣刺客从背后猛地一推,恰巧跌在杭思青身侧。 “廖起范你敢——” “于天林,于公子,堂堂闻剑山庄的少庄主为了大内秘药,竟不惜做了京城权贵的走狗,可悲可叹。” 猝不及防的一道清冷嗓音打破了屋内的僵局。 连同杭威在内的所有人面面相觑,谁在说话?! 不待众人细看,萧炫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再跪下去,他腿都酸了。 正厅屋檐上,影二等人已经把刺客逐一干掉,只留了一个活口卸了舌头。 傅知雪顺利落地,她藏在廊下柱子后,眼含热切地盯着站在人群中的萧炫。 男人的眉眼凌冽,黑眸睥睨万物,压根未把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局面放入眼里。 萧炫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偏首朝她瞥了一眼,她睁大双眸,静静与他对视。 萧炫不着痕迹收回目光。 傅知雪往里侧缩了缩,右眼跳个不停,总觉得要出事,又怕自己多虑,强迫自己冷静,千万别自乱阵脚。 越州官兵靠不住,影七得了萧炫的指令,顺利带来了江南道的官兵! 连同藏在杭家大宅的暗卫,悉数把灰衫蒙面男子带来的刺客铲除,梨花院那边的女眷已被悉数安排送出了府。 灰衫蒙面男子—— 于天林不可置信地觑着立在人群中的茶商萧暮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此人是谁?!为何知晓他的身份?!还如此清楚他替旁人做事?! 于天林目露警惕,环顾四周,萧暮云身后立着一人,那人目露精光,身手不容小觑。 恐怕不止一人,要不然屋檐上他带来的人为何没有动静?! 于天林眼疾手快,一把抓过杭威挡在身前,“你是何人?!” 杭威也懵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显然萧公子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女儿有救了! 萧炫从人群中绕出来,一步一个脚印向前,不怒自威,气势迫人。 “于公子,你且考虑清楚,蝴蝶锁在朕手上,即使你得了藏宝图,没有这锁,你也打不开。” “朕再猜一猜,越州知府王延昌贪赃枉法,围水造田是否也有闻剑山庄的手笔?另外,王延昌当真死了?” 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朕! 知府大人王延昌死了?! 众人屏气凝神,两股战战,着实未料到茶商萧暮云竟然是当今圣上! 越州地处江南,即便是当地官员也未曾有幸得见圣颜!更别提杭家大宅里的其他人等。 皇上啊皇上,他们大周英明的君主! 有人害怕、有人激动、有人紧张,越州官场再黑暗,老百姓对帝王没有怨怼,他们皆知天高皇帝远,有人只手遮天欺上瞒下。 现下好了,皇上亲自来了越州,还查办了知府大人!众人无不热泪盈眶! 于天林暗道失算,茶商萧暮云竟然是当今圣上! 萧炫敢公然坦白他的身份,于天林便知晓他再无退路,他不死,闻剑山庄上下所有人就得替他陪葬。 一想到此生之恨,于天林松开了杭威,丢掉手中利剑,猛地下跪叩首。 “小人愿意服罪,恳请皇上从轻发落。” 屋内众人无不狠狠松了口气,变故却在一刹那发生,有刺客伪装成厅内念经的僧人意图行刺,猛地朝萧炫偷袭。 人群惊慌四散,有胆子大的江南道官员为了表现,纷纷搬起凳子支援。 傅知雪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拔腿冲向萧炫,也是她运气好,有个近在咫尺的僧人正要对萧炫下手,被她从背后猛地一撞,匕首顿时滚落在地。 她手里的银针刷地一下刺入假僧人的风池穴! “皇上!” 萧炫见到傅知雪奔向他的那一瞬间,眸光微动,他朝她伸手,毫不费力接住她飞扑而来的身子。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6章 “别怕,朕没事。” 一个眼神之下,埋伏在四周的暗卫开始放箭,一锅端了其余假僧人与刺客。 傅知雪心若擂鼓,紧紧抓住萧炫不松手,生怕他再被刺杀。 萧炫搂着傅知雪离开,径直带她去了杭威的主院,把善后一事交给赶到的崔昊等人。 待跌跌撞撞战战兢兢赶来的杭威屏退一众家仆,作势要跪下来禀报,却被影二提溜走了。 “未等皇上宣召,杭员外不得入内。” 杭威冷汗涔涔,骤然记起皇上适才怀里抱着一人,他当即扇了自己俩巴掌,“大人提醒的是,老朽眼拙,还请恕罪。” 影二示意杭威退至院中等候,他亲自立在正厅门前廊下,堵住任何没眼力见的人。 屋内没了旁人,傅知雪绷着的心弦一松,这才赖在萧炫怀里哭哭啼啼。 “皇上是个大骗子,这么危险的事竟然不早点告诉妾身!若您有个意外,可教妾身如何苟活?” 萧炫平时最烦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眼下怀里的女人哭得身子打颤哆嗦,害怕失去他的可怜模样,令他泛起心疼。 他忙把人搂紧劝哄,“事先知会你,哪能见到羲妃真情实意的一幕?” 说实话,萧炫也未意料到这一点,他叮嘱过她若出了事不要慌,影六等人会护住她安危。 不管如何,就冲其余人迫不及待逃命,她却敢逆着人流朝他奔来就够了。 由此可见,她平日里对待他还是有几分真心,也不全然是胡诌。 她要借他的手对付阮氏,回京后他就助她一臂之力,阮家,他早晚要除掉。 羲妃?!不是羲嫔么? 傅知雪哭声一顿,眨了眨眼,忙不迭盘算位份,三品妃位?! 萧炫见她傻乎乎地瞪着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故意逗她,“怎么?羲妃头衔不满意?” 傅知雪回神,这还未返京入宫,升位如此神速,她委实不太适应。 萧炫对她未免太好,她受之有愧。 “怎么成小哑巴了?” 萧炫抬手擦拭她挂在眼角的泪水,又怜爱地抬起她的下颚,凑过去亲了亲,在她眼角与唇瓣上各落下几个吻。 傅知雪忙不迭娇嗔,“皇上就爱逗妾身玩,妾身能被您封为妃,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岂会不满意?” 说完也不等萧炫反应,迫不及待圈住他脖颈,咬住他的嘴,附上香吻。 萧炫被她的一通乱吻撩得差一点破功,忙按捺住她捣乱的手,“待会儿还有人来,朕晚点再收拾你。” 傅知雪听出他话里隐藏的深意,顿时臊得双颊通红,脸上火辣辣的,不敢迎着萧炫迫人的目光,低头缩到他怀里装鹌鹑。 怀中人卖乖,萧炫哂笑,倒也没即刻撵她离开,照旧搂着她闲谈。 “晚宴吃东西没?可有吃饱?” “吃了几块糕点,用了一碗羹汤,这会儿……饿了。” 萧炫忙高声唤人进来。 影六推门进屋,萧炫吩咐他,“叫杭家厨子下两碗好克化的面条来,速度快点,可不能让朕的羲妃久等。” 羲妃二字一砸下,影六立即跪地称呼,“属下恭贺羲妃娘娘,属下这就去,还请皇上、羲妃娘娘稍等片刻。” 说完便飞速闪了出去,替萧炫传达旨意去了。 傅知雪笑意盈盈,忍不住又抱着萧炫索吻,萧炫掰开她的脑袋瓜子,“娇娇乖,忍着点,回头补偿你。” 他不愿在此地潦草要了她,本打算回宫再宠幸她,奈何小姑娘热情又讨人喜欢,今夜还替他挡剑,他怎能不遂了她的心愿? 傅知雪气急败坏,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她咬人不疼,如同蚊子咬,萧炫由着她闹,轻抚她的后背,转移她注意力,问她在女眷那边可有收获。 傅知雪冷静下来,乖乖依偎在他怀里,捉住他的大手剐蹭,说了在梨花院听来的小道消息。 “王延昌之子与杭大小姐定了婚,妾身察觉杭夫人兴致不高,想必她们听到风声,多半知晓王延昌惨死。” “杭夫人为她儿女考虑,想退婚也属人之常情。” “王延昌定罪,可会波及到杭家?” 萧炫有他自己的一套治国理念,“水至清则无鱼,当官的哪个不贪,若是贪了银子还不办实事,朕绝不容忍。” “至于杭家,端看杭威此次表现,若他识时务,朕便亲自做主替他要回杭大姑娘的婚书,亲自赐婚也不是不行。” 第40章 撩拨了羲妃娘娘 杭家大厨送来了两碗阳春面, 各卧了一个荷包蛋,还精心配了点素菜,一碟酱菜, 切半的咸鸭蛋,一碟糖醋藕丝。 另又单独备了一托盘素馅蒸饺, 一托盘虾仁荸荠水晶饺。 食盒掀开时,热气蒸腾, 满屋飘香。 傅知雪眸光一亮, 哟呵, 还都是她爱吃的,遂也不与萧炫客气,径直拿起筷子享用。 萧炫不是很饿, 见她吃得香,也忍不住动筷,尝了三只素馅蒸饺。 还别说, 各种当季野菜新鲜剁成丝, 伴了香油比宴席上山珍海味还可口。 不愧是富甲一方的杭员外,府上大厨不比东云酒楼的差。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7章 傅知雪吃得心满意足, 决定使用一下妃子的权利, “皇上,妾身能否要了这杭家大厨?” 带人进京入宫当差,萧炫一句话的事。 越州与泗水相邻, 口味基本偏向她的家乡菜,让她带个家乡厨子进宫伺候,没有不妥。 “娇娇喜欢, 朕无意见。” 萧炫唤杭威进来,问杭威要厨子。 杭威心中一喜, 忙点头如捣蒜,“承蒙皇上羲妃娘娘看中,是杭某及厨子的福分,小人这就叫内子把厨子的卖身契拿来。” 皇上是他们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区区一名庖厨能被羲妃娘娘看中,那是天大的福分! 主院外面,杭夫人,杭家两位姑娘及杭三公子都候在此处。 今夜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本以为要被刺客灭门,不料峰回路转,当今圣上假扮茶商混在青竹院。 若不是皇上在此,杭家恐已危矣。 周围侍卫林立,戒备森严,杭思云挨近杭夫人,压低嗓音道:“母亲,皇上在此,父亲是否可以……” 杭夫人双眼一瞪,警告杭思云这风头浪尖上别多舌,“那事容后再议。” 杭家祖坟冒青烟了哟,来了一尊大佛,可惜思源一家子不在,否则以思源的秉性,定能在皇上跟前讨个好差事。 杭思远游离在外,他忧心忡忡,一想到苏夫人是羲妃娘娘,他还差点冒犯了对方,他不免心惊胆战。 他想找个借口溜走,声称去帮忙善后,杭夫人偏偏不让他走,简直要了他的命。 难得相中心仪的女郎,偏生女郎身份不是常人敢肖想的。 一刻钟后,杭威出来,杭夫人等人立马围了上去。 “老爷,皇上可有说些什么?” 那些贼人刺客被江南道官差与越州府衙的差役一同带走了,宾客们也逐渐散了,死掉的小厮仆人,杭夫人都出钱请人代为厚葬。 杭思云言而有信,退还了贺寿的礼金,眼下杭家大宅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看守起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皇上协同后妃入住,杭家与有荣焉,可是伴君如伴虎,杭夫人担心招待不周。 杭威说了羲妃娘娘喜欢自家厨子做的菜,要把人带进宫当差。 杭夫人立即吩咐身边的婆子去通知厨子一身,顺便找来卖身契。 “叫那厨子仔细洗一洗,别冲撞了贵人,厨子的家人可以继续留在杭家当差,若是愿意一起进京,杭家可以出钱替她们在京城置办一座宅子。” 杭夫人办事,杭威十分放心,处理琐事面面俱到。 “行了,天不早了,夫人带思云思青先去歇息,思远留下来,待会儿随我觐见皇上。” 言外之意,皇上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杭夫人回去也难以安寝,然她在这边干等也无济于事,帮不上忙不说还添堵。 “老爷放心,我这就带她们回去,顺便去安排官差大人们明日的朝食。” “嗯,去吧。” 待杭夫人母女三人走远,杭思远心一横,拉住杭威,把之前在东云寺撩拨羲妃娘娘的事老实交代出来。 杭威眼前一黑,身体一踉跄,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被这不孝子给气疯掉! 逆子啊逆子,竟给他捅出这么大纰漏! “混帐东西!平日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去上香快些回来,你到好——” “爹,孩儿错了。”杭思远疾步上前搀扶住杭威,蔫头耷脑,任凭杭威训斥。 杭威深呼吸,甩开杭思远,抬手掐了掐人中,“先进去再说,若是皇上责问你,你就老实请罪!” 杭思远也别无他法,“嗯,孩儿知晓。” 父子二人进来时,傅知雪不在,杭思远明显松了口气。 萧炫却不给他躲的机会,直言不讳道:“杭威,朕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若老实交代前朝藏宝地,朕便不予计较杭三公子不敬羲妃之罪。” 从卢庆松、薛长兴与徐师爷等人口中,萧炫抽丝剥茧锁定了杭家,并命人暗中调查,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杭威先祖从京中迁来了越州,杭家祖上是守卫皇陵的。 杭威心下狠狠一颤,九五之尊的威压,凡人抵抗不住。 他立马跪下求饶,见杭思远还愣着,气不打一出来,伸手一拉杭思远,“思远,还不跪下!” 杭思远回神,叩首请罪,“小人有罪,还请皇上开恩。” 萧炫端起茶盏,茶盖倾斜沿着碗沿晃了一圈,刮去杯子里的浮沫。 “不仅如此,朕也能做主解除王延昌之子与杭大小姐的婚事。” 开出来的条件可谓十分优渥。 杭威瞬间老了十岁,民不与君斗,抗旨不尊可不只是掉脑袋。 他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原本临终前打算告知儿女,眼下不得不吐露出来。 “皇上明鉴,老朽愿意交代藏宝地。” 杭思远:“!”什么?!他父亲真的知晓前朝藏宝地?! 一炷香后,翠湖湖底。 湖底暗道狭窄,容不下二人并行,杭威手持火把领路在前,杭思远跟在杭威身后。 萧炫、傅知雪、崔昊以及暗卫一众人等跟随在父子二人身后。 “自前朝立国,杭家先祖石匠出身,干的就是修葺陵墓的活计,前朝灭国之际,老祖宗们因缘际会得到前朝太子重用,秘密运送宝藏来了越州,藏在东云山下。”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8章 “为了看守宝藏,老祖宗们便屯田造地,在东云山脚下造了杭家大宅,挖了暗道通往东云寺,东云寺主持方丈也是杭家的后人。” “越州一直盛传前朝藏宝图,越州老百姓日子过得富足,也没人当回事,至于那蝴蝶锁,呵,蝴蝶锁可打不开藏宝地,忘川酒楼造谣。” 暗道潮湿阴冷,傅知雪怕黑,紧紧黏在萧炫身后。 于天林估摸没猜到翠湖底下有暗道,暗道一头在杭威卧房的衣柜后,另一头竟然在东云寺地下。 杭员外富甲一方是占了祖上经商的福,据他所说,祖上有训,杭家后人不可擅自动用宝藏,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萧炫握紧傅知雪的手,点出杭威话里的漏洞,“钱财翘人心,杭家人当真不动心?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可有意义?” 杭威苦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当年建造东云寺便动用了一些宝藏,大雄宝殿里菩萨金身实乃真金所造,砸下去的银子香火钱哪里能够?” 傅知雪恍然大悟,怪不得东云寺要收门钱,敢情是为了回收先前投下的本钱! 如此说来,那前朝宝藏所剩不多,东云寺里塑金身的菩萨可不少。 前朝太子当真攻于算计,老百姓有信仰,改朝换代寺庙甚少被波及,东云寺的香火会一代代传承下去,砸下去的宝藏也会悉数复来,若是得幸出现英明能干的后人,重新复辟前朝也不无可能。 想通此处关键的傅知雪越发佩服萧炫,为了稳固大周江山,他不仅明里操劳国事,暗地里还要费神寻找前朝藏宝地,当真殚精竭虑。 暗道长长,仿佛看不见尽头。 傅知雪呼吸不畅,又不愿被萧炫察觉,以免被他认为她娇气,毕竟是她央求要一起跟下来的。 她替众人问出口,“杭员外,还有多远?” 杭威立即欠身回答:“回羲妃娘娘,应不到百丈距离,两侧墙壁上每十丈间有刀刻标记。” 众人环顾四周,果不其然,十丈之间有一碗口大小的莲花标记。 崔昊心细如发,一直暗地里注意着傅知雪,察觉到她的异样,他从袖口里取出一袋松子糖,正要递过去之际,萧炫已然停下脚步,递给傅知雪一片薄荷叶,询问她是否要原路返回。 其余人全部停顿下来,不敢催促。 薄荷叶清凉醒脑,傅知雪挨靠着萧炫站立,原地缓了缓,而后尴尬说道:“妾身无碍,妾身想青眼见识一番,旁人转述不如自己所见来得好。” 萧炫抬头打量暗道顶部,高度尚可,他屈膝弯腰,“上来,朕背你。” 傅知雪霎时羞红了脸,颇为难为情,可又不想拖后腿,便乖乖爬上萧炫的后背。 萧炫轻松背着傅知雪,提醒引路的杭威,“继续走。” 杭威连连点头,暗中加快步伐,杭思远也与萧炫拉开一段距离,给足他们足够的空气流通。 崔昊悄无声息收回松子糖,默默跟上。 约莫一刻钟过后,众人来到一处宽阔的洞口,洞口两侧怪石嶙峋,有一扇厚重的青铜大门矗立在眼前,门上挂着一把玄铁打造的巨锁。 傅知雪从萧炫背上下来,定睛一瞧,杭威说得没错,蝴蝶锁压根不管用,因为挂在门上的居所根本没有锁孔! 第41章 兄妹相认 不等萧炫吩咐, 杭威主动走至青铜大门前,“这锁暗合两仪八卦,寻常人不懂, 很难打开。” “皇上,小人只能背得出卦象, 可开不了此锁。” 萧炫随行的暗卫里自然有懂此术者,萧炫招手, 众人眼前一花, 一名暗卫飞快近前, 捧起巨锁仔细剖析。 杭威在旁念念有词,傅知雪听得满头雾水,八卦晦涩难懂, 索性不再细听。 须臾,只听嘎达一声脆响,巨锁内部机关转动, 下一瞬, 哐当一声响,巨锁落地。 众人眸光一亮。 萧炫扯住傅知雪, 带着她后退几步, 影一等人举着火把上前,动作一致用面巾捂住口鼻,防止发生变故。 杭威父子与一众暗卫合力推门, 青铜大门发出嗡嗡闷响,缓缓在众人面前打开。 一股陈年不见天日的腐朽之气扑面而来,萧炫眼疾手快把傅知雪揽入怀里, 抬起袖子遮住他与傅知雪的口鼻。 待空气流窜开来,影二掏出一只蹴鞠往门里一抛, 另一名暗卫举着火把凑近,蹴鞠滚动了几息停了下来,并无机关凸出。 杭威从暗卫身后绕出来,“皇上,当时藏宝地挖得急,还未来得及装置机关,杭家先祖定然不会骗老朽。” “小心驶得万年船。”萧炫颔首,“嗯,进去看看。” 一行人挨个跨过青铜大门,门里别有洞天,大致一扫,是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有石头制成的桌椅凳子,墙壁上还有烛台。 暗卫们把带来的蜡烛逐个点燃放上去,顿时明亮许多。 杭思远嘴快,石室一目了然,连一口箱子都见不着,“爹,怎么未见宝藏?” “在左边耳室里。”杭威疾步奔向左侧那面墙,“杭家先祖并未留下藏宝图,当时只口述了一遍石室的位置。” 众人转身朝着左侧石墙,只见墙壁粗糙,凹凸不平,杭威在墙壁上看似乱摸一通,实则按照木字的形状由上至下,从左至右寻了一遍。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89章 乖乖,今夜若不是杭威领着他们来寻藏宝地,换成旁人估摸要砸墙了。 少顷,一扇隐形的门显现,杭威用力一推,石门缓缓朝里侧打开,隐隐约约窥见成堆的箱笼在其中。 影二等人照旧一番操作,确认并无机关暗器,随后陆续闪了进去。 萧炫与傅知雪等候在外面,须臾,暗卫等人抱着小山高的金块奔了出来,金光闪闪,差点闪瞎众人的眼。 “启禀皇上,耳室里堆满了金银古玩瓷器,拢共不下百余箱,石箱太重,属下们搬不动,需要费些功夫运出去。” 杭威大喜过望,忙拉着杭思远朝萧炫叩首,“恭贺皇上,贺喜皇上,有了这笔宝藏,大周国运昌盛,民生富足。” 傅知雪无声一笑,杭威是个会拍马屁的。 萧炫挥手示意杭威父子起身,“朕此次能找到前朝宝藏,杭员外功不可没,朕会令人嘉奖与你。” 话锋一转,“杭三公子可精通算术?” 不用杭威提点,杭思远主动接过话茬,“回禀皇上,思远愿意效劳,辅助崔大人清点宝藏,登记造册。” “嗯,如此甚好。” 光崔昊一人可忙不过来,现成的人选不用,不是萧炫的风格。 傅知雪扯了扯萧炫的袖子,想去耳室里转一转,萧炫便亲自领着她进去,崔昊也跟了进去,杭思远则出了暗道去准备登记造册的笔墨纸砚。 耳室比外间石室更为宽敞,成堆的石箱半敞着,错落有致地排放,金块、金元宝、刻着前朝官银的银元宝,各种造型精美别致的瓷器,甚至还有几大箱珠玉头面。 这么多贵重宝物无法一次运往京城送入国库,萧炫多半会拆分逐个封存,说不定还会送一部分去阳县荣王那里。 “可有看中的?” 萧炫捏了捏她的手心,傅知雪回神,朝他微微一笑,“妾身衣食无忧,用不着这些金银玉石,只来见识一番。” 萧炫也只是故意逗她玩,埋葬在地底下多年的宝物,即使再昂贵,他也不会给她用,容易伤身子。 须臾,有暗卫进来,走至萧炫身侧附耳低语,萧炫与那人出去,叮嘱傅知雪看完快点出来。 “朕在外间等你。” 傅知雪笑着点头,“嗯,皇上自去忙,妾身稍后就出来。” 岂料萧炫一出去,耳室的门猝不及防合上,傅知雪愣住,惊叫了一声,猛地扑过去拍打石门。 “皇上!” 背对着傅知雪的崔昊听到动静,转身一看,目瞪口呆,耳室门突然合上,暗卫们恰巧搬了东西出去,眼下就余他和傅知雪。 外间石室的一众人等皆怔住了。 萧炫眸光陡变,双手借着内力与寸劲,猛拍石门。 “羲和——” 影二与杭威速速奔过去寻找暗门机关,奈何变故徒生,石室慢慢转动,众人脸色一变,纷纷扎马步稳住身形。 有机灵的暗卫去堵住青铜大门,以防万一他们出不去。 萧炫稳住心神,后悔适才没带傅知雪出来,大意失荆州,她万一有个闪失,他难辞其咎。 他厉声叱喝,“杭威!杭家先祖是否摆了你一道?!” “回禀皇上,先祖并未告之还有后招啊——” 杭威慌张不已,奇了怪了,明明先前还在的凸起浮雕,这会儿竟然消失了。 萧炫见杭威惊慌模样不似作假,忙唤来影一想办法。 影一趴在墙壁上,竖耳聆听,墙壁里有隐藏的机关,暂时未听见流水声,料想并无水银剧毒。 “皇上,属下猜测耳室的宝藏重量减轻引起了石室的转动。” “快去叫人搬来箱子,箱子里装上石头,越多越好!” 耳室里,傅知雪久等不到外间的回应,吓得不知所措,还是身后的崔昊奔过来提醒她少用点力气。 “羲妃娘娘别慌,皇上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营救我们。” 傅知雪怎能不慌,若是萧炫他们想不到法子,她岂不是只能闷死在耳室里? 崔昊似乎洞悉到她心里的猜想,又说了一句,“皇上身边的暗卫能人奇士众多,有人擅长机关墓穴,不到万不得已之际,他们不会选择炸掉耳室。” “此间耳室三面石壁,顶部是自然形成的溶洞,墙壁上蜡烛未灭,证明透风,娘娘只需保存体力,静候便是。” 不得不说,崔昊的一番话及时安抚住了傅知雪,她转身走向一侧,落座到石箱上,暗忖她不该下来的,就该乖乖在上面等。 遭此一罪不说,出去后说不定还会被萧炫念叨一顿。 崔昊守规矩,挨着石门旁边站,凝神观察石门上的浮雕。 一屋子的金银珠宝,眼下真的成了石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傅知雪又一次忍不住自责。 宝藏有啥可见识的,她该去宫里见识一番国库才对! 傅知雪闲极无聊,眸光不由自主扫向崔昊,他的身影与胞兄十分相似。 她恍惚出声,“苏知雨……” 崔昊脊背一僵,神色惶惶,佯装听不见身后之人的呼唤。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0章 傅知雪失笑,崔昊若是胞兄,不会不与她相认,胞兄自小疼爱她,凡事让着她,对她可好了。 哎,她糊涂了,乱想啥呢,还是想想能不能安然出去吧。 耳室里不见天日,不知时辰,待久了难免心慌。 傅知雪从坐在石箱上,到盘腿背靠着石箱,转瞬间变成歪靠着。 她又困又冷,身子瑟缩成一团。 “崔大人,你冷不冷?” 崔昊强迫自己不去搭理傅知雪,冷不丁听到她的这句话,吓得立即转身,见她浑身颤抖缩在那里,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他箭步奔过去,连忙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傅知雪身上,“苏苏!醒醒,千万不能睡!” 沾染了墨香的外袍令傅知雪费力地掀开眼皮,她适才好像听见了胞兄的声音,睁眼见到尽在咫尺的崔昊,满脸失望。 “崔大人的眼睛好似我的胞兄……” 崔昊一怔,攒了满腹话语却无从说起,说出来又能如何呢,他已担了崔昊的身份,就不能再承认自己是死去的苏知雨。 否则对不起千辛万苦救活他的崔兄,更对不住崔家上下所有人,他会查清灭门真相,替死去的爹娘及妻讨回公道。 胞妹还活着,还得到了皇上的青睐,意外之后,他替她既高兴又紧张。 兄妹二人皆顶替了旁人的身份,着实如头顶利剑,一不小心满盘皆输。 她还未在后宫站稳脚跟,他会助她一臂之力,已然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羲妃娘娘千万别睡,微臣有松子糖,娘娘不介意吃一颗解解乏。” 傅知雪接过崔昊递来的松子糖袋,她倒出来挑了一块大的丢进嘴里,随后把糖袋还了回去。 “谢谢崔大人,我胞兄也爱吃松子糖。” “哦,这松子糖是同僚赠与在下的。” 崔昊撒了慌,见她清醒了些,抓着糖袋起身走回原地。 傅知雪未搭腔,陷入沉思中,崔昊悄悄观察了片刻,确定她没了困意,复又转首寻找石门开关。 崔昊一思索某件事便容易忘了周遭环境,等他回神,骤然发现傅知雪再一次睡着了! 他失声尖叫,拔腿冲过去,“苏苏——” 第42章 萧炫吃醋 本来昏睡过去的人突然一睁眼, 双手握住崔昊的手腕,怒气冲冲道:“苏知雨!你骗我!” 傅知雪杏眼瞪得溜圆,眸子里溢满了怒火, 胞兄是个大骗子!骗得她好惨!要不是她适才藏了一手,差一点又被他蒙骗过去! 可恶。 崔昊愣住, 千算万算没想到被胞妹给骗了。 他哭笑不得,也不绷着了, 当即往地上一坐, “你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 都学会忽悠人了!” 熟悉的说话腔调回来,傅知雪鼻子一酸,泪如雨下, 往崔昊怀里扑过去。 “大哥——” 重生一世胞兄没死,傅知雪太激动太开心,她好后悔上辈子在冷宫一蹶不振, 只知道等死。 该死的阮莞, 给她下毒,等她发现已病入膏肓, 针灸压根治不了她自己。 傅知雪发誓定要亲自除了阮莞, 也要让阮菀尝一尝亲人天人永隔的滋味。 崔昊紧紧抱住胞妹,也跟着红了双眼,失而复得, 再欢喜不过,苏家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妹俩了。 待兄妹二人哭过冷静下来,这才慢慢互诉各自的遭遇。 原来五年前被灭门那晚, 苏知雨替苏夫人挡了一剑,那名刺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未再补刀, 等苏知雨醒来,已是三天之后。 “我与崔昊早年间拜过同一大儒读书,崔昊是陵县一名小捕快,他来青县办差,原本约定那晚一同喝酒,他见我迟迟未到,便赶来家里找。” “他说当时苏府火光冲天,满院的血腥气,他直觉不对,便闯了进来搜寻我,我也是运气好,被他找到了,发现还有一丝气息,便把我带走了。” “那时我双腿被火烧伤,不良于行,不能随崔昊返回陵县,他替我安排好一切,找户农家养着,我一直卧床养伤,一年后才能下床走动。” “我去找他之前,又偷偷回了一趟家里,苏宅荒废,火烧的痕迹还在,左右邻居也陆续搬走了不少,我找不到任何爹娘、芸娘与你的东西,只挖了一捧黄土随身携带。” 家人惨死,苏知雨无以为家,连立个衣冠冢都做不到。 傅知雪抬手擦干眼泪,目不转睛地盯着胞兄,“后来呢?你又如何顶替了崔昊?崔昊可是遭遇不测了?” 提及好友兼救命恩人,苏知雨满脸凝重,“我在陵县找到他时,他丢了捕快一职,还被人下了毒,命不久矣。” “崔昊心性纯善,为人耿直,他临终前托付我替他查清案子真相,我与他身形相似,便顶替他的身份,陵县不是久留之地,我便去往京城寻崔氏族人,机缘巧合下考了大理寺的差役一职。” 之后便是凭借聪明才智一路爬上大理寺少卿之位。 傅知雪替胞兄狠狠捏了一把汗,胞兄一路走来的各种艰辛只比她多更多。 苏知雨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胞妹擦掉眼泪,罪过,他不该说这些的,惹得胞妹哭个不停。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1章 他好奇地问她,“你原是太子殿下的奉仪,为何好端端惹了皇上?” 傅知雪无法实话实说,挑了一些重点说道:“说来话长,太子妃不待见我,一直给我小鞋穿,我拢共和太子没说过几句话,与皇上相识也是误打误撞……” “苏苏,你眼下成了后妃,回京后大哥无法与常你见面,不过你放心,大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傅知雪皱眉,眼珠骨碌碌转悠,“没事,我若想找你,可请崔玲儿帮忙,崔姐姐纯善,定会愿意帮忙。” 至于如何传递消息,那便是之后再考虑的事。 苏知雨不太想把崔玲儿拉扯进来,可似乎也无其他门路。 “对了,大哥,你可查到杀害我们爹娘及嫂子的凶手?!我们家到底为何会被灭门?!可是那越州知府王延昌搞的鬼?!” 一声声质问敲打在苏知雨的心上,他眸光倏地转冷,他已掌握一些线索,不过缺乏细枝末节的证据,想要拔出幕后真凶,眼下很是困难。 “越州官场黑暗腐败,父亲发现他们造假的交引,还未来得及上报至江南道,就被灭了口,王延昌只是帮凶之一,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我还未来得及查清,你且宽限我些时日。” 假的交引! 傅知雪目瞪口呆,原来苏家灭门,究其原因是与假的交引有关! 还未待她细问,耳室的石门骤然发出嗡嗡之声,二人循声望去,石门被人从外打开! 傅知雪惊喜得站起来,起得太猛,身子一晃,站在边上的崔昊眼疾手快伸手去搀扶。 萧炫狂奔进来就目睹了这一幕,傅知雪身上披着崔昊的外袍,双眼哭过,眼尾泛着猩红。 萧炫眉峰狠狠拧起,顿时不是滋味,打翻了醋坛子。 “羲妃?” 崔昊意识到不对,立马松手,跪地求饶,“微臣失礼,恳请皇上恕罪。” 杭威等人陆续跑进来,忽然察觉气氛不对,又见崔昊跪在羲没娘娘身侧,羲妃娘娘身上还披着崔大人的外衫。 一众人等:“……” 咳咳,非礼勿视。 一众人等马不停蹄地滚了出去,暗忖羲妃娘娘怕冷,崔大人总不能见死不救,皇上圣明,定然不会乱吃飞醋。 傅知雪双腿突然抽筋,身子不稳,“皇上——” 萧炫敛起乱想,疾步奔过去,一把把人揽入怀里,替她取下崔昊的外衫还回去,脱下他的大氅裹紧怀中人。 “有劳崔大人费心。” 听不出喜怒。 崔昊垂首请罪,“事急从权,恳请皇上恕罪。” 傅知雪不愿牵连胞兄,她依偎至萧炫怀里,哭哭啼啼道:“妾身中途怕冷睡着了,是崔大人唤醒了妾身,又给了妾身一块松子糖,皇上可不能胡乱生气。” 原来如此。 萧炫自责不已,若是在耳室里睡着太过危险,冻死算轻的。 罢了,他是帝王,理应大度些,何必与臣子计较,崔昊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 半柱香后,傅知雪回到了临时下榻的主院,三更半夜,暂时走不了,且还要留在杭宅两日。 杭夫人办事细致妥帖,给他们准备了全新的家具与被褥。 经此一折腾,傅知雪哈欠连天,懒得洗漱就想往床榻上躺,萧炫唤来宅子里的婢女伺候她梳洗,他自去另一边简单擦洗。 待躺倒被窝里,小没良心的已然呼呼大睡,甚至都打起了鼾声。 萧炫气不过,逮着她的唇狠狠咬了一口,不省心的丫头。 傅知雪下意识抬手推了推,萧炫握住她的手,她闻着熟悉的气息滚进他怀里,右臂牢牢霸主了他。 萧炫气笑了,无声一叹,罢了,待她睡醒再说。 傅知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萧炫已不在身边,她起来洗漱,有婢女准备了膳食。 影六等候在外间院子里,见她醒来,便进屋传达,“羲妃娘娘,皇上说您醒来便带你去书房。” 傅知雪用过膳食,便跟着影六去了杭威的书房。 ——— 泗水县丞傅晋鹏一大清早就侯在了杭宅门口。 昨日他凑巧在越州办差,傍晚听说皇上来了越州,连夜赶来杭家大宅。 杭家大宅外围满了江南道官兵,等闲人未经宣招不得入内,傅晋鹏唯有苦等。 半夜下了雨,他无地方躲雨,只得蜷缩在马腹下,躲在大树下遮挡一二。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一早杭夫人带领一众家丁仆妇出来分发朝食,傅晋鹏冲过去打招呼。 “杭夫人,在下泗水县丞傅晋鹏,有要事求见皇上,恳请杭夫人帮忙通禀一声!” 江南道官兵拦住了傅晋鹏,即便傅晋鹏拿出泗水县丞的印章,他们也不认,谁知道他是不是胡乱冒充的! 说来也巧,杭夫人曾经见过傅晋鹏一面,此人面相憨厚,只是头发稀疏,瞧着一副苦寒相,令人印象深刻。 杭夫人仔细打量傅晋鹏,见他衣衫凌乱,分明被雨淋过的痕迹,不免心生不忍。 对方定然遭遇了急事,否则也不会如此窝囊侯在宅子门外。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2章 杭夫人不敢擅自做主,思忖片刻道:“傅县丞请稍等片刻,容我进去与老爷说一声。” 傅晋鹏眸光大亮,忙不得拱手向杭夫人致谢。 杭夫人吩咐身边的家丁给傅晋鹏也发个面饼,再来一碗米粥。 稍后,杭夫人去了主院寻杭威,未看到杭威与杭思远,本想过会儿再来,还是暗卫影七察觉出异样,主动开口问了她。 杭夫人便说出宅子大门外来了泗水县丞,据说有要事禀报给皇上,她一介妇人做不了主,又怕真的耽误重要之事,特来寻自家老爷问一问。 影七一听来人是泗水县丞,顿时想到羲妃娘娘可不就是泗水县丞之女! 他忙请杭夫人稍等,从屋檐下跃了下来,箭步奔向正厅去禀报。 半柱香后,傅晋鹏被领了进来,他一路上不敢乱瞥,垂首安静跟着侍卫身后。 须臾踏入一间宽敞的正厅,厅内燃着淡淡的檀香,眼角余光瞄到上首端坐着一人,左右各立着黑衣侍卫。 傅晋鹏心有戚戚,跪下来叩首行礼,“小人泗水县丞傅晋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炫抬眸,审视跪在下方的泗水县丞,此人其貌不扬,瞧着清瘦且衣缕破旧,竟然生出傅知雪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傅县丞起来吧。” 傅晋鹏连忙谢恩,哆嗦着站起来,稍稍抬头,不敢直视天颜。 “启禀皇上,小人此次前来是想——” 萧炫打断他的话茬,“傅县丞是想问你女儿下落?” 一句话令傅晋鹏愣住了,噌地一下抬起了头,得见圣颜,乍然见圣上如此年轻英俊,愣住了,听到身旁侍卫的咳嗽,傅晋鹏忙不迭低下脑袋。 他迅速说道:“回禀皇上,实不相瞒,小人自打正月里收到京里送人的书信,说自家姑娘没了,小人委实不信,想亲自进京一趟问询清楚,奈何差事缠身走不开。” “小人本欲月底辞官再去,得知皇上来了越州,故斗胆前来。” 说到此处,傅晋鹏猛地一跪,磕头乞求,“皇上,知雪那孩子秉性纯善,绝非大奸大恶之人,小人不信她栽赃冤枉了旁人,她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小人连一捧骨灰都未见着,将来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她早逝的娘。” 情深意切、字字泣血。 萧炫无声一叹,倒是个爱女心切的父亲。 他示意暗卫去搀扶,“傅县丞起来吧,稍坐片刻,待会儿朕会让你见一个人。” ——— 傅知雪远远看见书房里有人,她兴冲冲地奔过去,“皇上——” 脚步猛地一顿,倏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忽然现身的傅晋鹏。 “爹!” 傅晋鹏听到熟悉的称呼,颤巍巍地转身,见到傅知雪活生生地杵在他眼前,且穿戴富贵面色红润,一点儿都不像受尽折磨的样子。 心中积攒的愤懑狠狠一卸,当场哭出声来。 “知雪,你没事就好……” 傅晋鹏总算有脸面对已逝好友,积压在心头的乌云渐渐散去。 傅知雪也跟着泛红了眼眶,她心里有数,上前搀扶住傅晋鹏,喜极而泣道:“爹怎么知道女儿在此地?可是听说皇上来了越州?” 傅晋鹏重新落座到椅子上,重重一叹,说起收到京城来信一事。 他随身带着信,忙掏出来递给傅知雪。 信纸皱皱巴巴,边角起了褶皱,显然已被翻阅多次,傅知雪展开来一看,落款竟然是崔玲儿。 大意是告之傅奉仪不幸遭难,崔玲儿未能帮上忙,心中过意不去,特意送信过来告之芸芸。 “爹,除了此封信,你可还收到其余信件?” “并无,对了,这位崔良媛还随信寄了五百两银票回来。” 傅晋鹏脱下鞋子,从封在鞋边内衬的口袋里掏出油纸包裹的银票。 这钱着实不能藏在家里,傅晋鹏第二任夫人是母老虎,等闲不能让她知晓有这笔钱。 傅知雪看得心酸又忍不住发笑,“爹,银票你收着,留着自己用,给自己添置几套衣衫鞋袜,这笔钱回头我还给崔良媛。” 东宫欺人太甚! ‘傅奉仪’死了都不托人通传回乡,若不是崔玲儿好心告之,傅伯伯岂不是苦苦傻等她的消息。 傅晋鹏推脱不要,一股脑塞在傅知雪手里,“你爹有俸禄,岂能用你的买——” 话到嘴边连忙收回,呸呸呸三声。 “既然你无事——咦,不对,丫头,你怎么和皇上待在一块?” 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傅晋鹏说完还不放心地瞅了瞅外面,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见。 奈何他做贼心虚的模样恰巧被过来的萧炫捕捉到。 萧炫替傅知雪回答,“傅县丞,苏苏已经是朕的羲妃。” 哐当一声响,傅晋鹏傻掉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瞠目结舌地瞪着萧炫与傅知雪。 傅丫头怎的就从太子殿下的妾氏成了皇上的妃子了?! 萧炫没让傅知雪为难,说谎不打草稿,声称傅知雪进京选秀时就入了他的眼,崔良媛信中提及的是旁人。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3章 还敲打傅晋鹏,傅知雪随他南下办差秘而不宣,返京后会正式给玉蝶封赏,令他先守口如瓶。 傅晋鹏猜不到其中的曲曲绕绕,但皇上说的绝对不会骗人。 他是过来人,也看得出来皇上待傅丫头着实不错,当他的面还牵着傅丫头的手,眼里的欢喜做不了假。 傅晋鹏心中大石落下,自然不能久待下去,他与傅知雪一道用了午膳,便又匆忙赶回泗水。 傅知雪亲自把人送至东门口,眼含不舍,小声道:“傅伯父无需担心知雪,知雪一切安好。” 原还想告诉傅伯父她找到了胞兄,又怕多生事端,遂住了口。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傅晋鹏有心想劝慰几句,让她放弃报仇,就此当后妃也不错,但他开不了口,无权替她做主。 灭门之仇,难以泯灭。 他最终只说了一句,将来告老还乡记得到他坟前上柱香。 此去一别,终难相见。 她成了帝王的妃子,岂能随心随意出京。 傅知雪哭红了眼,心里颇不是滋味,回来后便闷在屋子里。 萧炫与杭威谈完事,过来找她,见她闷闷不乐枯坐在暖塌上,他的心也不免揪了起来。 他走过去,落座到她身侧,“别难过,回头朕宣傅县丞进京,有你父女团聚的机会。” 此次出来许久,不能再拖沓下去,明日一早就得走水路回京,否则他定会亲自陪同她回一趟泗水县。 傅知雪一听此言,忙转身扑进萧炫怀里,止不住伤心落泪。 萧炫由着她哭,也不哄,双手一抱,把人抱坐到怀里,“朕的娇娇真是娇气,爱哭鼻子,昨夜在耳室里哭了多久?” “皇上,昨夜妾身真的吓死了,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您。” 傅知雪这句话可不是作假,她千辛万苦讨到了萧炫的喜爱,一路走来太不容易,岂会甘心困死在耳室里。 “嗯,朕看到了,你都哭红了眼。” 傅知雪总觉得萧炫言不由衷,态度不对,她猜他多少还在吃醋。 不禁抬眸望着他,故意找茬,“皇上,若是当时不是崔大人,是影六他们,妾身怕冷,您说影六等人脱不脱衣服?” 第43章 恩宠 小狐狸与他玩心眼呢。 傅晋鹏突然来了杭家大宅寻人, 萧炫顾不上与她掰扯,腾出地方给他们父女俩叙旧。 现下无旁人,她不提还好, 她一提,他忍不住吃味, 试问哪个帝王如他这般大肚,能够不计较臣子逾越? 他当时恨不能撕了崔昊的外衫! 即使事急从权, 他没给崔昊小鞋穿足够彰显他的英明睿智。 “影六等人不会脱衣服, 他们大抵会用内力替你取暖。” 傅知雪懵住了, 差点忘了这一茬。 见此路行不通,又见他眸子里的笑尽散,黑眸幽幽如深不可测的潭水, 令人容易溺毙其中。 傅知雪却嗅到危险,不禁寒毛直竖,不想被剥皮拆骨, 忙换一种法子哄一哄他。 “皇上今晚可还有事?” 嗓音矫揉造作, 眼神勾勾缠缠。 她撩拨的意味太浓,萧炫都不忍心点破她, 顺着她的话回, “娇娇有事和朕说?” 傅知雪见萧炫不上钩,身子一歪贴过去,伸手勾住他的衣领, 轻抚他凸起的喉结。 “皇上亲自派人护送妾身父亲回泗水,又赠予他黄金千两,妾身感激不尽, 唯有尽心伺候好皇上。” 傅晋鹏没要千两黄金,只拿了一块金元宝留作御赐的纪念。 不管如何, 傅晋鹏将来的前程不会少,萧炫看在她的面子上,定会暗中护住傅伯伯一家。 美人投怀送抱,萧炫不是柳下惠,岂有不受之理。 本以为萧炫还会晾她几日,却不料他径直打横抱起她。 傅知雪躺到床榻上时还在怔忪,察觉她的分神,萧炫抬手掐了掐她的腰。 傅知雪霎时回神,又羞又怕,可到底架不住萧炫的吻,配合地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脖颈,殷勤备至地投怀送抱。 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皇上’。 萧炫轻轻应了她的撒娇,扯开束缚她的贴身小衣。 奈何二人草草收场,盖因傅知雪怕疼,疼得死去活来,还踢了萧炫一脚,瞬间浇灭萧炫的心思。 换做旁人,早就脸色惨白跪地求饶。 傅知雪偏偏不惧怕萧炫陡然转冷的眼神,妖娆扑进萧炫的怀里,狠狠对着他的肩头咬了一口,无理取闹。 “皇上疼不疼?你可知妾身适才所受之痛远比这来得更痛!” 萧炫当即愣住,他的火气瞬间蒸发殆尽,被小狐狸的出其不意一招弄得没了脾气。 半晌,他叹气一笑,弹了弹她的脑门,“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你爬了龙床,占了朕的便宜,最后反到成了朕的不是?” 哪有如此道理。 傅知雪生怕萧炫真的生气,又忙不迭紧紧搂住他,委屈道:“皇上别丢下妾身,您若是这节骨眼上走了,妾身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萧炫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她的想法,见她身子哆嗦,似乎真的怕他抛下她。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4章 他深深一叹,耐下性子哄她,“朕不走便是。” 左右今晚无事,温香软玉在怀,他舍不得抛下她。 傅知雪还是不撒手,更加抱紧了他,羞答答道:“妾身下回努力,保证令皇上尽兴……” 萧炫早已记不得那些妃嫔破瓜之时的样子,大抵是疼痛难忍的,然而那时他年轻气盛,哪管在意那些。 现如今遇到个与众不同的,到开始反省起来,他刚才动作是否太过粗鲁,未能在乎她的感受? 萧炫搂住她的腰身,轻轻一带,把人揽到腿上抱着,“无妨,是朕太过急切,不顾你的感受。” 傅知雪颇为难为情,依偎在他怀中当鹌鹑。 终于走到这一步。 傅知雪心里说不出来是何种滋味,心心念念要撩萧炫,终于得了他的回应,她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她不知萧炫回宫后如何安排,她问了,萧炫也不一定会说,还不如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妾身谢过皇上。” 萧炫眸光落在她红得滴血的耳垂上,想起一事提醒她,“娇娇,朕在阳县与你说过,朕与皇后乃太后指婚。” “嗯,妾身记得。” “皇后虽有不足之处,但这些年她把后宫打理得还算不错,你切记凡事要尊重她。” 傅知雪心里一顿,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萧炫竟会事无巨细提点她后宫生存一事。 她语带醋意,“妾身知晓了,妾身实打实占了便宜,再说妾身也不是好斗之人,她人如何待妾身,妾身便如何待她人。” 想让她尊重,起码也要尊重她。 萧炫哂笑,罢了,与她说得再多,还不如派几个得力的宫人去伺候她。 出门在外有他护着,回宫后他不能十二个时辰眼也不眨地盯着。 翌日,傅知雪还未醒,萧炫轻手轻脚拿开她的手,掀被下床,他去门外唤人进来。 昨夜里孙怀恩与元宝赶来了杭家大宅,二人一大清早就侯在门外当值。 房门一开,孙怀恩鼻子尖,垂首笑得合不拢嘴,向皇上行礼请安,又立马挥手撵元宝去多打些热水,待会儿伺候羲妃娘娘梳洗。 “起来吧。”萧炫示意他们动作轻一些,“羲妃还未醒。” 孙怀恩起身,忙放轻步伐,跟随萧炫踏入屋内,行至内间,孙怀恩看了一眼凌乱的床榻,还有床侧帕子上的落红,询问萧炫是否要记档。 萧炫扫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人,“用不着。” 孙怀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成还是未成,瞥见萧炫的神情,猛地醍醐灌顶,该不会俩人半途…… 萧炫瞥来一眼,孙怀恩吓得一哆嗦,忙不迭下跪求饶,“老奴该死,不该胡乱揣测君心。” “嗯,暂且放过你,记得轻点收拾。” “老奴遵旨。” 半个时辰后,傅知雪醒来时听到门外熟悉的说话声,仔细一听,竟然是孙怀恩与元宝来了! 她爬坐起来,高声唤人,“孙公公?元宝?” 须臾,孙怀恩与元宝笑着奔进来,二人一出现便向她叩首行礼,左一句问羲妃娘娘安,有一句羲妃娘娘先沐浴还是先用膳,说个不停。 傅知雪见到二人很是开心,与他们闲谈了会儿,聊了聊近况后便说先沐浴,忽然发现身边没婢女伺候,便改口先用膳。 回头她自己洗漱就行。 当日午后,越州河上,一艘四层楼高的商船航行在河中央。 船上戒备森严,三步一官兵,后面还有相连的两艘货船,装着越州特产,以及杭家自产自染的绸缎。 从东云山底挖出来的宝藏分成了四份,一份装在船舱进京,一份快马加鞭由影七送去阳县荣王宅子,一份运去江南道,余下一份用来退耕还湖,把王延昌作孽围水造田的湖水还给泗水老百姓。 崔昊被萧炫留下来善后,萧炫还另外交代他办些事,崔昊正好借此机会暗中查探苏府灭门惨案。 落在杭威等一众人的眼里,便成了皇上吃醋,还在记恨崔大人呢。 傅知雪为了避嫌,也怕萧炫再打翻了醋坛子,临行前都规矩待在萧炫身边,未找机会与崔昊招呼。 待回京后再找机会相聚,不急于这一时。 萧炫做主,令人传唤贺氏,亲自退了王杭俩家的婚书,杭夫人协同杭大姑娘杭思云叩谢,不日就有媒人登门说亲。 杭思远算术尚可,萧炫亲自写信举荐杭思远去江南道任职,先从衙门里的账房先生做起,杭威当晚去了祖坟烧高香,不孝子终于有出息了。 船上日子还算有趣,白日里孙怀恩与元宝陪傅知雪打吊牌消磨时间,晚上她也不得闲,被萧炫摁在被窝里厮混,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左右无事,萧炫又宠着她,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吃就是睡,肉眼可见地丰腴了。 孙怀恩尽忠职守,拿着小本记录。 就冲皇上恩宠羲妃娘娘的次数,指不定哪日羲妃娘娘就有了身孕! “皇上,妾身胖了,小衣都穿不上了。”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5章 这日傅知雪难得早起,却发现带来的小衣勉强能穿上,却勒得她呼吸困难。 船上也没有裁缝与婢女,她自己不善女红,水上气候湿冷,不穿小衣总觉得不暖和。 萧炫从身后附过来,抬手圈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扯掉她的小衣,把人重新裹进被子里。 “娇娇不是胖了……” 落在耳畔的调侃令傅知雪臊红了脸,秀得没脸见人,抡起粉拳砸向罪魁祸首。 闹了一通后,傅知雪在萧炫怀里沉沉睡去。 萧炫欣赏她的睡颜,她本来就足够貌美,有了他的疼宠,美貌越发凸现,淡雅素净的衣裙都压不住她的容光,不敢想象若回宫盛装打扮,必然惹来周遭嫉妒。 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萧炫忍不住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轻手轻脚披衣起来。 船舱外,孙怀恩见萧炫出来,眼光毒辣,忙在小本本上又添了一笔。 萧炫瞥了一眼孙怀恩手中的册子,不疾不徐叮嘱道:“回京后弄个假的送去敬事房。” 孙怀恩一点即透,皇上不想后妃刁难羲妃娘娘,故意让他作假少写宠幸次数。 “皇上放心,老奴定会办妥此事。” 放眼整座后宫,得此殊荣也唯有羲妃娘娘。 商船路过淮州补给,停歇一日。 萧炫与傅知雪乔装打扮一番,变成普通出门经商的兄弟,相携逛起了夜市。 萧炫有求必应,但凡傅知雪看中的零嘴吃食,抑或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他通通替她买了,交由随行的暗卫拎着。 今夜不住船上,下榻在淮州知府早就备好的别院里。 知府大人徐庆早早侯在别院旁的宅子等着宣招,一颗心七上八下,也不知暗中准备的东西,可否能讨皇上喜欢。 左等右等,未听到隔壁传来动静,徐庆忙打发师爷出去打探一下。 不到一刻钟,师爷去而复返,笑着回道:“大人,皇上一行人来了,小人没敢近前细看,只远远地瞅了一眼,皇上身边跟着孙公公呢。” 孙怀恩的大名淮州人皆知晓,盖因淮州是孙怀恩的家乡。 徐庆摸着胡子,笑得见眉不见眼,“甚好甚好。” 傅知雪一踏进别院花厅就笑了,映入眼帘一水的青葱豆蔻少女模样的婢女,齐刷刷侯在花厅两侧。 她匆忙一数,约莫十来个。 婢女们纷纷下跪行礼,还未出声,萧炫一声滚出去,她们霎时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孙怀恩哎哟喂一声,忙挥手示意她们赶紧出去。 婢女们白了脸,那还顾得上知府大人交代的事,纷纷落荒而逃。 萧炫脸色铁青,没好气地踢翻了眼前的凳子,淮州知府按的什么心! “徐庆这混帐东西!当朕是什么人?!” 傅知雪啧啧两声,施施然落座到一旁的圈椅上,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摆谱了。 “皇上何必生气呢,徐大人担忧皇上舟车劳顿,特送来如花美眷给您解乏的呀。” “瞧瞧那些模样可人的姑娘们,看着比妾身还年轻貌美呢。” 哼,也不知这淮州知府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抑或是江南道的官员传达有误,不清楚萧炫身边还带了后妃。 如此公然打脸,饶是傅知雪脾气再好也来了气性。 两相一对比,杭夫人有眼力见多了,也未往两个闺女往萧炫身边推。 也不能怪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段时日与萧炫相处久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免不了被他养得心气高了。 孙怀恩怕什么来什么,生怕皇上出行途中遇到一根筋不知变通的官员。 官员们被问罪没什么大不了,苦的是他们夹在中间做事的下人。 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羲妃娘娘的醋意,只有皇上能压住。 孙怀恩有眼力见地滚了出去,也不敢滚远,先去把那些婢女打发了,之后侯在花厅外等召见。 搁在以前,萧炫怎会轻易被人拿捏,后妃连同皇后在内也不敢如此拿酸话刺他。 也就这丫头敢蹬鼻子上脸,老虎头上拔毛。 他佯装思索,“娇娇既然不介意,那朕便去叫回来几个。” 还要几个?! “皇上自便,妾身累了,先去歇息。” 傅知雪气炸了,顿时拉下一张脸,扭头施礼告退,身形刚动就被萧炫一把捉住,给紧紧摁在怀里。 她还未发飙,紧接着唇瓣被他咬了一口。 “没良心的小东西,朕的精力都用在你身上了,哪有闲工夫再纳新人?” 夜夜悉心伺候她,她怕疼怕痒怕这样怕那样,还爱踢被子,他皆照顾她让着她。 俩人相差十来岁,养她等于养了一个又娇又皮的闺女! 适才一路闲逛至此地,他还得防着过往路人,生怕有不长眼的狗东西偷瞧她。 傅知雪心里愉悦,欢喜得紧,面上故作生气试探他,“宫里年年选秀纳新人,皇上难不成以后都不要新人了么?”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6章 萧炫哭笑不得,挺会未雨绸缪,怕他被人抢跑,夺了她的恩宠。 傻丫头。 “东宫那边朕无心过问,有皇后看顾,至于朕,你去岁未入宫前,朕便停了选秀充实后宫,后妃够多了,再来可塞不下,养她们要费不少银子。” 除了高位妃嫔,余下拉拉杂杂二十来人,萧炫并未宠幸过她们,对她们也没什么印象,早就谋划要送她们出宫,何必留在宫里枯萎,只等良机到来。 “此外朕的辈分升级,快有皇孙的人了,得修身养性颐养天年。” 傅知雪懒得听他鬼扯,辈分升级又如何,他正值壮年,相貌堂堂且年轻,不仅如此,她最是知晓他如何身强体壮。 话赶话说到此处,傅知雪顺便问一问回宫后的住处。 “皇上,妾身一想到回宫便不能再自由进出乾宁殿,便觉得不舍,想要拜见皇上还得有您的宣招。” “这有何难,朕把影六影八留给你,你想见朕,叫他们带你过来便是。” 傅知雪眸光一亮,得了萧炫的这句承诺,即便有人从中作梗,把她塞进哪个犄角旮旯宫殿里也不要紧。 况且有暗卫暗中护着她,她也无需时刻提防有人给她下毒。 “皇上,妾身还有一要求。” 萧炫猜到她想说什么,索性提及透露了些,“朕会找机会把崔嬷嬷从冷宫调到你身边,另外,石榴那宫女也会过来继续伺候你。” 傅知雪见好就收,忙展颜一笑,行礼拜谢。 把人安抚住,萧炫唤来元宝送傅知雪先去厢房歇息,他则令孙怀恩去把徐庆叫来,打算好好痛骂一顿。 徐庆兴高采烈地奔来拜见皇上,半炷香后,他被骂得狗血淋头走了。 若不是看在他政绩尚可的份上,指不定今夜要被罢官。 徐庆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骂骂咧咧,江南道的那群王八蛋背后挖坑陷害他!至于么?!他在北边,他们在南边,隔着江水各自相安无事得了! 哼,看他下回如连本带利何讨回来! 花厅里,萧炫饮了一壶茶水才压下火气,这群当官的王八羔子,玩弄心眼到他身上,一个个皮痒了,看来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不行。 萧炫琢磨回京后如何整治吏治,影二从外面奔进来,把手里的竹筒递过去,“皇上,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萧炫接过竹筒,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来一看,脸色霎时变得难堪。 淳王出事了。 第44章 争宠 淳王吃了丹药发狂, 一夜之间屠尽别院豢养的貌美太监与婢女。 现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因兹事体大,刑部断不了案, 必将协同大理寺与御史台进行三法司会审,等着萧炫回宫亲自主持。 萧炫把信件给影二过目。 影二接过来一目十行, 看完问道:“皇上,可否要属下等人先行回京暗中查探此案?” 淮州乘船返京最快至少五日, 五日太久了, 迟则生变。 “怕是有用的线索都断了。” 萧炫握紧拳头, 淳王这几年再疯癫也不至于乱杀无辜,定有人从中作梗,诱使淳王食了丹药, 借淳王的手犯案。 淳王卸任镇远将军多年,几乎不再涉及朝堂之事,闲散王爷仅此而已, 谁会与他过不去? “影二, 朕与影一几人今夜先行动身回京,你与影六他们务必护好羲妃。” 影二叩首行礼, “属下遵旨。” 萧炫出了花厅就去寻傅知雪。 别院厢房床榻下有火坑, 元宝怕别院下人做事不仔细,又挨个里外检查一遍,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 还开了半扇外间窗户通风。 傅知雪烫了脚,惬意地歪靠在床头,漫不经心翻阅越州税收账簿。 萧炫怕她船上无聊, 便给了她三本关于茶税的账簿,都是大前年的, 未要求她看出什么名堂。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傅知雪深知自己不是查账的料,压根不会冒头抢功劳,是用来睡前催眠用。 萧炫过来时就见到了她打瞌睡的一幕,摇头失笑,心中很是不舍,奈何不得不暂时分离。 他近前落坐至床沿,伸手抽走她手中的账簿,轻轻放置一旁,俯身凑近她,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唯恐一发不可收拾耽误出行时辰,他浅尝辄止即远离。 傅知雪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她睁眼,一下子撞入萧炫深邃的黑眸里。 她朝他抬手,下一瞬便入了他的怀。 “几时了?皇上还不就寝?” 听她嗓音嘟囔,估摸睡得正糊涂,萧炫不忍打断,可又不得不打断,他可不愿她醒来时在背后骂他。 “娇娇,淳王出事了,朕待会儿就走,影二等人会留下来继续护送你回京。” 傅知雪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瞌睡虫顿时跑没了。 她推开他,作势掀被要下床。 “无需你送,拢共不超七八日,朕又能与你相见。”萧炫摁住她,替她拉高被子,以免她着凉。 说完又大致交代了淳王出的事。 傅知雪很是意外萧炫提前回京,可淳王一事非萧炫不能解决。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7章 她识趣地点头,“皇上放心,妾身会随船回京,不让您操心。” 萧炫心疼她如此识大体,若二人一起回京,回宫之际她必风光一番。 “娇娇放心,待你回京那日,朕必会出宫亲迎。” 能不能亲迎,傅知雪也不在乎,反正属于她的头衔也不会跑掉。再说一整艘船的金银财宝陪着她,她也不亏。 “妾身不要紧,皇上当以国事为重。” 随后二人又聊了几句,萧炫把孙怀恩与元宝留给她,带着影一与其余四名暗卫连夜动身。 傅知雪碾转反侧睡不着,习惯了萧炫温暖的怀抱,旁边骤然少一个人,她委实不适应。 不行,这习惯得改,回宫后她总不能时刻霸占着萧炫。 后半夜不知如何睡着了,翌日孙怀恩也没敢早早唤她,还是傅知雪被尿憋醒,醒来时发现已过了巳时。 淮州知府徐庆一早来了别院,声称要给羲妃娘娘请罪,孙怀恩问傅知雪是否召见。 “孙公公,您见多识广,您觉得我该不该见?” 元宝伺候傅知雪用早膳,一桌早点她一人吃不完,便叫元宝与孙怀恩一起食用。 傅知雪的客气令孙怀恩受宠若惊,孙怀恩忙笑着谢恩,“回羲妃娘娘,皇上不在,羲妃娘娘可以不用召见徐大人,左右徐大人也不敢不满。” 在宫里,后妃未经允许不得私自召见朝臣,在宫外也得分情况。 傅知雪也正是此意,见了徐庆又如何,无非是一堆狗屁倒灶的迎合拍马之话,若徐庆不识相非要送一堆淮州“土特产”,她收还是不收? “嗯,那便劳烦孙公公替我回绝了。” “嗻。” 一个时辰后,傅知雪一行人继续乘船北上。 淮州知府徐庆被暗卫拦着,不得近前相送,连个与羲妃娘娘的衣角都未见着,着实遗憾。 师爷在旁小声嘀咕,“这羲妃娘娘架子挺大,之前也没听过这号人啊?瞧着竟比宫里的贵妃娘娘还受宠。” “你懂什么?!”徐庆没好气道:“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他若是皇上,自然也喜欢年轻貌美的。 ———— 萧炫一行人换了三匹马,终于在三日后赶到京城。 顾不上歇息,他径直去了刑部大牢。 是夜,刑部当值的官员见半夜有人扣门,颇为警惕,棍棒拿在手上,只开了碗口大小的门缝。 当见到暗卫手里的令牌时,当即吓得开门跪地,“微臣拜见——” 话还未说完,那人却发不出声了,被暗卫点了哑穴,还被顺走腰间的钥匙。 有接应的暗卫在前头领路,一行人很快摸到了大牢最底层,关押死刑犯的水牢。 淳王身份特殊,刑部不敢对淳王用刑,只把人栓在一座干涸的牢房里。 牢房里怪味刺鼻,尿骚味、土腥味、老鼠屎臭味混杂其中,令人不适。 不仅如此,四处漏风,阴冷潮湿。 萧炫的突然到来惊醒了疯疯癫癫的淳王,淳王俨然神志不清,认不出来萧炫,张嘴就是杀杀杀,要杀死你们诸如此类的话。 原先壮硕如山的身子肉眼可见地消瘦,双臂胡乱挥舞,绵软无力。 影一近前查看,须臾返回至萧炫身侧,低语道:“主子,淳王的后颈与胸口皆有斑斑点点的淤血,应是食用了仙人散。” 仙人散是大内禁药,唯有刮骨疗伤时才会用到。 萧炫眼神冷厉,“给朕查。” 即使翻遍整座京城大大小小的药材铺子也要查出蛛丝马迹! 仗着他不在京城,胆大包天对淳王下手,好得很。 一刻钟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出了刑部大牢。 萧炫并未回宫,掉头去了清水县行宫,三日后,圣上在清水县皇陵遇刺一事火速传遍前朝与后宫。 太后发飙,着人从严彻查此事,务必抓到罪魁祸首,处以极刑。 后宫妃嫔人心惶惶,担忧萧炫会出事,纷纷跑去延春宫打探消息。 怎么好端端地从泰山回来,路过皇陵祭拜就遇上刺客了呢?!那些护卫太不中用! 太子萧元祁立即清点人马出京赶去清水县皇陵,后又得知圣驾去了清县行宫,当即调转马头直奔行宫。 据留在皇陵清缴的周将军说,圣上遇刺,有人替圣上挡了一刀,对方伤势不轻,被带去行宫治疗了。 萧元祁直觉替父皇挡刀的是女子,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一路未停马赶到到行宫,未能见到父皇,父皇身边的大监孙怀恩代为传达了父皇的旨意,父皇令他火速赶往京郊码头,去把从越州运来的前朝宝藏清点入库。 越州首富杭威挖出前朝宝藏一事,父皇曾飞鸽传书给他,早早叮嘱他对接此事。 萧元祁领旨,环顾四周,左右无人,他小声追问了一句,“孙公公,可否告之父皇有没有受伤?” 孙怀恩闻言,双手合十朝东边配殿里方向拜了拜,配殿里供奉了一座佛像。 “皇上无碍,障眼法给那群刺客看的,暂时还未抓到罪魁祸首。” “不过老奴得恭贺太子殿下,此次皇上南下微服私访遇到江南道台苏岭千金苏羲和,苏姑娘德才兼备,有勇有谋,杭威寿宴那一晚临危不乱,替皇上挡了一剑,皇上感念她的救命之恩,特破格封为羲妃。”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8章 “羲妃娘娘不幸伤了脚,眼下伤势未痊愈,清县行宫温泉有疗养之效,皇上特带羲妃娘娘过来歇息几日。” “这事老奴谁也未透露,太子殿下务必守口如瓶。” 萧元祁怔住,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替母后不值?那倒也未必,父皇纳妃还轮不到他来管。 “元祁多谢孙公公告之。” 只要父皇没事,他便放心了。 萧元祁在行宫歇了一炷香,又马不停蹄出了清水县,去往京郊码头接商船。 户部尚书也接到了圣旨,二人几乎同时到达,互相寒暄了一番便开始对接,一众人等忙活大半日才把所有东西卸完。 萧元祁亲自负责押送,户部一众人等挺直了腰杆,哼,这回工部那些人还不得点头哈腰叫他们爷爷? 当夜,萧元祁未回东宫,守在国库核对清单。 贴身太监福泉从东宫寻过来报喜,“恭贺主子,贺喜主子,太子妃娘娘顺利诞下一名小皇孙!” 忙得脚不沾地的萧元祁倏地愣住,半晌抚掌大笑,“好,明早我回去便重重有赏!” 第二日一大清早,萧元祁把清点完毕的册子随身携带,火速返回东宫。 东宫朝霞殿里,皇后及一众高位妃嫔皆在,各自送来不少名贵补品。 萧元祁顾不上与她们寒暄,急忙奔进寝殿。 他先去看了一眼躺在摇篮里的儿子,刚出生的孩子委实不怎么好看,满脸皱巴巴的,又瘦又小,仅比小猫崽子大上一些。 奶嬷嬷在旁悉心照料,行礼过后说着吉祥话,“太子殿下,皇太孙模样像极了您。” 萧元祁笑而不语,他委实看不出来。 随后交代嬷嬷们务必妥帖细致看顾,萧元祁便折去了内间探望阮菀。 阮菀戴着抹额,见到萧元祁回来,忙要起身相迎,却被身边的大宫女海棠给阻止。 “娘娘当心身子——” 萧元祁也出声示意阮菀不用行礼,“太子妃辛苦了,你现下坐月子,身子最为要紧,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阮菀遂又躺了回去,两侧肩背不能见风,海棠忙不迭替她掖好被子,向萧元祁行礼,便退至一旁。 萧元祁坐到床沿,细细关心了一番阮菀,还问了太医的说法,又看了膳食清单。 “太子妃好好歇息,切勿用眼过度,母后她们还在暖阁花厅,我去见一见再回来。” 阮菀心中极为不舍,却又不得不体贴地配合,“殿下自去忙,您放心,莞儿身边有人守着。” 萧元祁笑着起身,“我去给莞儿讨赏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菀脸上的笑容一收,旋即变得冰冷,低声吩咐海棠,“叫人看顾好小太孙,别让秦良媛等人接触。” 海棠颔首,“主子放心,奴婢知晓。” 暖阁花厅。 薛芙梨还未开口,王贵妃便追问萧元祁,“太子殿下,皇上可有大碍?” 薛芙梨不着痕迹瞥了一眼王贵妃,一个个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说来探望生子的太子妃,实则皆是为了打探皇上的消息。 也不怪她们,后宫的妃嫔以皇上为天,天若塌了,她们也无法苟活。 萧元祁瞧着一众后妃脸上的期盼与担心,到底憋不住,提前透露了一二。 “父皇没什么大碍,只不过……” 江南道台苏岭的千金因去了越州首富杭威的寿宴,因缘际会救了圣驾,特别擢封为三品妃位,可谓羡煞后宫一众人等。 薛芙梨默默出神,皇上此去泰山封禅太过匆忙,原来竟然去南下微服私访去了。 至于皇上纳妃,在她意料之内的事,江南美女何其多,皇上怎能坐怀不乱。 王贵妃捏碎了帕子,心里怄得要死。 娴妃与如妃等人倒没那么大反应,二人的心思基本都放在子女身上,对于争宠没什么想法。 薛芙梨回了延春宫,坐在梳妆台前沉思。 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春杏端来放了一小会儿的药,“娘娘,该喝药了。” 薛芙梨看着碗里的药,味道苦涩,她苦笑,“喝再多也无济于事,多活一日多一份伤神。” “主子切不可忧思过度,太医说了容易伤神。”春杏婉言劝道:“待皇上与那新晋的羲妃回来,定然还要主子费心操持。” 薛芙梨轻声一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延春宫里风平浪静,王贵妃回去后发了一通火。 “哪里来的贱皮子怎就如此巧救了圣驾!皇后是个不中用的,不闻不问,她不开口问,本宫又如何继续追问?!” 自打皇上去了泰山封禅,王贵妃左右眼皮时不时跳动,她思来想去也未能猜到皇上纳了新人。 自去岁起,皇上逐渐冷落后宫,原以为皇上真的修身养性,敢情是腻了她们这群老人。 王贵妃怎能不气,又气又怄。 谁没年轻过啊?她虽生了子,但样貌身形保养得当,不至于令皇上嫌弃的地步,如何就不能再获盛宠。 哼,她倒要看看那莫名其妙的羲妃长成啥样,有何本事能令皇上青睐! 宫里的风云并未影响至行宫。 一日前,刚到京郊码头的傅知雪,还未来得及欣赏码头的热闹,便被萧炫派来的人带到行宫,被迫受伤的她哪也不能去,安生待在行宫里‘养病’。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99章 萧炫让她配合演一场戏,她纳闷不已,却不多舌,配合便是。 衣食住行皆由行宫的太监们伺候,孙怀恩怕行宫的宫人不仔细,又从乾宁殿拨来几人。 “娘娘先紧着用,回头进宫,老奴再去内监府亲自挑几个得用的。” 傅知雪不挑事,听从孙怀恩的安排。 这几日,萧炫白日里与人在前殿处理政事,日落时分才能回后殿。 傅知雪伺候他用膳时,主动说起伺候的宫人之事。 “皇上,妾身想从冷宫里挑选,您觉得如何?” 冷宫当值的宫女要么是犯了过错的,要么就是无家可归上了年纪的,傅知雪回宫后,各宫妃嫔定会安排眼线过来,与其从内务府选人,不如另辟蹊径。 萧炫岂会不知她的如意算盘,她的提议恰好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一等宫女朕会请皇后派给你,二等宫女可从冷宫挑选,至于打理内务的小太监,朕会令孙怀恩从乾宁殿调遣。” 萧炫出面请皇后安排贴身伺候宫女,想必各宫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暂且不会有大动作。 如此安排甚好。 行宫有温泉,晚膳后孙怀恩早已派遣人安排好汤浴。 如此独占恩宠良机,傅知雪自然会好好利用,使出浑身解数伺候萧炫。 行宫的汤池不算宽敞,仅能容纳三人沐浴,不过沐浴器具充足,还有擦背用的浮石。 傅知雪脚踩木屐,前头宫人早在四角点燃了铜灯,还备了甜品茶水。 宫人们仔细扶着傅知雪落座到浴凳上,“羲妃娘娘且不急下池,请先用一碗甜汤,得养足精神才泡汤,若是中途觉得头晕,只要拉动绳索,奴婢等人便会进来。” “嗯,你们退下吧。” 她不喜欢旁人看着她沐浴,又藏了一些小心机,白日里先洗了发,每根发丝精心涂抹了香膏。 萧炫出其不意的一招,怕是要坐实她妖妃的名号,反正回宫后要被众人针对,不妨再多讨要一些特例。 第45章 破戒 一番鸳鸯戏水, 傅知雪累得精疲力尽,偏偏萧炫还未餍足,把她压在床榻上又欺负了两次。 傅知雪从一开始的虚与委蛇, 到最后的沉溺其中。 她后悔曾经对萧炫的吐槽,忙了一日的政事, 还有如此旺盛的精力,也不知近一年他为何忍着不去后宫。 大骗子。 被褥下的人被摧残得犹如雨后落了一地的花瓣, 我见犹怜。 萧炫更衣回来, 探手摸向她的雪背, 雪背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红痕,皆是他的杰作。 他附上去,炙热滚烫的胸膛令身下的小妖精身体一颤, 须臾妖娆甜腻的嗓音响起。 “皇上,妾身累了……” 萧炫爱不释手亲吻她白里透红的脸蛋,馨香扑鼻, 怪不得世上男子都爱宠幸年轻女郎。 肌肤赛雪, 触感滑腻,后宫妃嫔皆不如她。 “这就累坏了?之前不是总想爬朕的龙床, 眼下心愿得逞又撂挑子不干?” 面对萧炫的调侃, 傅知雪羞得脸红耳赤,恨不能拿帕子堵住他的嘴。 他太坏了。 她转身挪到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背, 嘀咕道:“皇上就爱取笑妾身,男女体力天生悬殊,况且皇上龙精虎猛, 妾身哪是您的对手呀。” “马屁精。” 萧炫也只是嘴上逗逗她,他毕竟不再年少, 三次足矣。 搂紧她与她闲聊了片刻,后沉沉睡着。 ———— “时鲜瓜果悉数送往行宫,紧着皇上与羲妃先挑选。” “钦天监时辰挑好了没?督促他们快一些。” 延春宫里,薛芙梨不仅得操持小太孙的洗三礼,还得忙着安排羲妃回宫后的住处等事宜。 她自己看顾不上五公主萧元漪,责令身边的嬷嬷把人看住,千万别去东宫捣乱。 大宫女春杏在旁帮忙清点造册,瓜果搁竹篮里,提着好看,珍贵的补品放在密封的盒子里,不窜味。 “主子不怕贵妃娘娘知晓后又来闹腾?” 去岁早春南边送来的两筐杧果,个头大又硬实的皆被贵妃那边挑走,余下一筐半软趴趴的留给后宫众人分。 今岁却不同,直接挑了一筐最好的送去了行宫。 薛芙梨押了一口茶,不咸不淡道:“羲妃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大过天,自然得紧着羲妃。” 倘若皇上有个万一,元祁继位,她能升为太后,王莹还有什么盼头,等着出宫荣养吧。 “主子,理是这么个理,辛苦的事都让您做了,您不仅捞不到好,还惹来误会。” “春杏你错了,本宫担着皇后的位置,就得顾全大局。” 她也不是没占到好处,元祁的太子之位稳固,便是皇上对她的最大恩宠。 薛芙梨继续翻阅皇城舆图,颇为苦恼,皇上竟给她出难题,这羲妃名义上担着三品妃位,实则恩宠程度直逼当年的贵妃。 后宫眼下空置的宫殿寥寥无几,选择哪一处,还真的难办。 后宫妃嫔人人都想住得离乾宁殿近一些,奈何位置拢共就那么一二个,除了她的延春宫,便是贵妃所在的景福宫。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0章 薛芙梨更倾向于把人安排在如妃的景仁宫,抑或是娴妃的庆阳宫。 如妃、娴妃二人不挑事,想来与羲妃能平和相处,若换成庄嫔那些人,指不定要生出幺蛾子来。 思及此,薛芙梨吩咐宫人伺候笔墨,她要去信问一问皇上。 清水县行宫。 雨水过后,天朗气清,天也跟着回暖,鸟雀盘旋在屋檐树梢之间。 再过几日便能回宫,傅知雪趁此机会躺在廊下的藤椅上偷懒吹风,左右无需她干活。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东宫太子妃诞下一名小太孙,萧炫为了周全她的面子,并未回宫出席小太孙的洗三礼,只派人送了赏赐回去。 傅知雪与小太孙无仇,孩子是无辜的,也跟着随了礼。 她蹙眉,不知哪里出了岔子,隐约记得上辈子阮菀生的是皇太女。 也或许她的重生影响了某些既定的轨迹,傅知雪无从考究。 远处换了一身春衫宫装的石榴提着一篮子瓜果从廊桥那头而来,人未近前,笑声先传了过来。 “主子,宫里送来的时鲜瓜果,奴婢清洗过了,外面还有一车子滋补的草药,元宝在帮忙清点呢。” 早前孙怀恩说要从宫里调人来伺候,傅知雪没料到他把石榴从东宫御马监弄来了。 时隔多日主仆二人重逢,免不了执手相看泪眼,絮絮叨叨了半日。 石榴在御马监受到磋磨,瘦了许多,双手粗糙无法细看。 傅知雪不急着要她伺候,令石榴好好歇息,多泡泡温泉多饮汤汤水水滋补。 石榴感恩戴德,比之前在东宫庆丰北苑伺候时更加用心仔细。 身边有人用就是顺心。 傅知雪挑了一盘红花果,入嘴香甜,吃多了也不腻。 她问道:“可有给皇上送去?” 石榴递上过了温水的帕子,“奴婢托元宝送去了一篮子。” “好,你也歇会儿,坐下一块食用。” 石榴依言坐至旁边的凳子上,挑了个头最小的果子,慢慢品尝。 前殿那里,元宝把清单递给孙怀恩过目,“干爹,春杏姑姑亲自送来的,可有不妥之处?” 孙怀恩一眼撇到册子上的软姜藤,意味深长地笑了,“无不妥之处,皇后娘娘办事最是细致妥帖。” 软姜藤宽筋活血,消肿,强壮补腰。 第二日宫里又快马加鞭送来妃位品阶的衣裳首饰,傅知雪回宫那日要穿,石榴替她里外检查了一遍,熨烫妥帖,并无褶皱。 傅知雪还穿着民间女子的衣裙,并未太过盛装打扮,只把萧炫赏赐的紫楠佛珠手串戴在腕间。 午后,刑部与御史台来人,傅知雪正陪着萧炫在园子里品茗赏花。 行宫有温泉,温泉的热气使得海棠朵朵绽放,馨香扑鼻。 待在园子里倒也不冷,别有一番风趣。 傅知雪正欲避开退下,萧炫捉住她的手,示意她留在这里。 傅知雪娇嗔一句,“皇上,此举于理不合,会被御史大夫参奏。” 后宫不得干政,皇上与前朝大臣商议国事,后妃不允随伺左右。 萧炫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机灵,此地是行宫,又不是宫里,无需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有萧炫这话,傅知雪巴不得留下。 孙怀恩无声一叹,美人账,君王不早朝,古人的话诚不欺他也。 羲妃娘娘的造化大着呢,若再幸运怀上龙嗣,一步登天也未必不可能。 少顷,刑部与御史台的官员踏入湖中心凉亭时,见到萧炫身旁坐着最近盛宠的羲妃,四人无不面面相觑。 众人再仔细一瞧,貌美惊为天人。 羲妃娘娘当真牡丹真国色,她着装素净,发髻上只别了一支金镶玉的蝴蝶簪子,连耳饰都懒得佩戴。 美目流转之间,眼神慧谐干净,显而易见不是草包美人,且其身上没有得宠时的盛气凌人,独属于江南女子的温婉,秀外慧中。 怪不得能被皇上看中。 此等绝色佳人在怀,怪不得皇上都不愿出席小太孙的洗三礼了。 众人腹诽归腹诽,不忘近前行礼,“微臣叩见皇上、拜见羲妃娘娘。” 萧炫示意众人落座,“孙怀恩,看茶。” 来人皆是人精,见皇上未屏退羲妃,心中顿时有数。 傅知雪一心一意替萧炫斟茶,四人谈及荣王犯案一事,她充耳不闻,事不关己。 刑部尚书姜晁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昨日又提审了荣王别庄的门房,他们的口供与先前的并无区别。” “二人皆一口咬定荣王酗酒,酒后发狂,拔剑刺向扮作舞姬的太监与宫女,胡乱砍人,二人吓得半死,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庄子,碰巧遇到了巡防兵,这才获救。” 御史中丞闻永林当着萧炫的面公然嗤笑,“姜大人,京中谁不知你姜大人面若阎罗,夜间能止小儿啼哭,还有你审讯不出来的人?” 姜晁也不怕闻永林挑刺,不疾不徐怼回去,“闻大人此言差矣,能止小儿啼哭的可不是在下,而是崔大人。” 远在越州办差的崔昊被中伤,傅知雪心里替胞兄叫冤。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1章 两位官员互掐,萧炫也不阻止,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赏花。 直到姜晁把话抛回来,萧炫握着傅知雪的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爱妃可有想法?” 众人皆一愣。 傅知雪弄不懂萧炫为何会扯她下水,也不事先与她招呼一声,然这节骨眼上,她又不能装聋作哑。 她故作难为地瞥向萧炫,“皇上取笑妾身呢,妾身一介女流,哪懂衙门审案一事呀?皇上可别为难妾身了。” 案几下方,萧炫的腿被身边的美人儿踢了一下,他心中哂笑,这丫头胆子被他养肥了。 “爱妃但说无妨,或许能给姜大人一些不一样的提点。” 姜晁有眼力见,顺着萧炫的话朝傅知雪拜了拜,“微臣愿意洗耳恭听。” 傅知雪没辙,微微坐直身体,“皇上,姜大人,妾身虽不知如何审讯犯人,但知晓但凡是人,必有弱点,心有所求或心之所向皆是弱点。” “门房害怕恐惧时目睹的不一定是真,世人惯会以酗酒说事,酒成了犯错的最佳借口,妾身不知旁人酒后力气如何,妾身醉酒后只想歇息,连洗漱都使不上力。” “微臣斗胆打断娘娘——”姜晁适时插话,“荣王身子壮硕,清醒时力大如牛,仵作去别庄勘验过,那日酒壶里还剩半壶。” 傅知雪闻言一笑,字字珠玑,“姜大人,据你所言,门房跑出别庄遇上巡防兵,再等他们返回别庄,约莫间隔了一刻钟,若当时有人藏在别庄,这一刻钟足够伪装犯案了。” 姜晁一脸尴尬,“羲妃娘娘说的是,微臣也曾怀疑有人故意设局陷害荣王,奈何现场勘验下来,并无第三者在场的证据。” “姜大人应该听过一句话,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傅知雪的一句话令在座众人刮目相看。 姜晁更是冷汗涔涔,他们到底还是小觑了这位羲妃,试问英明睿智的皇上岂会看上空有美貌的女子? 待他们走后,傅知雪吐了一口气,朝萧炫撒娇抱怨,“皇上,以后还是别让妾身作陪了,妾身听不懂不说,还偏要端着仪态,怪累人的。” “娇娇适才说得头头是道,朕见姜大人额头都冒出了汗。” “皇上就会取笑我,我哪里会断案啊,着实是因先前在乾宁殿翻阅了许多小报,小报上的冤案错案一堆,随便胡诌几句,总能唬住人。” 话虽如此,萧炫却不信,若没灵性与悟性,看多了也无用。 “娇娇不必过谦,娇娇聪慧,断案本事倒是颇有崔少卿之风。” 傅知雪心里一紧,萧炫又在试探她?她哪里又露出马脚,令他起了疑心?明明这几日他们关系越发亲厚来着! 她在他跟前都未提及胞兄。 果然,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妾身哪能与崔大人相提并论呀。”傅知雪不慌不忙驳斥,“还是皇上教导有方。” 她故意转移话题,“少时从外祖家回泗水,我倒是想和父亲学些断案见识,可惜猪朋狗友来找他,再不然就是巴结送礼的人,我继母每次都撵我出门打酒,哪会让我作陪?” 萧炫握住她的手,“倒是委屈你了,你继母若有机会来京,朕替你好好训斥她一番。” 撒谎多了,傅知雪也不慌,船到桥头自然直。 “下旬有春猎,娇娇可会骑射?” 皇家春猎? 傅知雪眸光一亮,“妾身不会,皇上可愿意教?” 行宫有马场,萧炫嫌弃傅知雪骑射不佳,便来了兴致教她。 一个尽兴教导,一个认真学,不到半日功夫,傅知雪能拉动箭弦,勉强射出几支箭,即使未中靶,她也乐得合不拢嘴。 在行宫的这段时日,孙怀恩发现皇上变年轻了,整个人意气飞扬,有了羲妃娘娘的滋润,确实不一般。 回宫前一晚,傅知雪拉着萧炫不撒手,非要扳回一局,二人耳鬓厮磨,极尽缠绵,以至于第二日傍晚才赶回宫里。 傅知雪坐在豪华宽敞的马车里,一路睡到乾宁殿。 萧炫把人搂在怀里,捏了捏眉心,向来不重床笫之欢的他破戒了,始作俑者却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没心没肺的妖精。 猜到她的心思,她怕回宫后被他冷落,故意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蠢蛋,若他没兴致,她再如何撩拨也不管用。 圣驾直入乾宁殿,孙怀恩问道:“皇上,可要老奴送羲妃娘娘回庆阳宫。” 娴妃的庆阳宫距离乾宁殿不远,娴妃与四公主萧元媛住在东配殿,西配殿常年空置,四公主又常年住在外祖家,除了娴妃别无其他小主,傅知雪去庆阳宫再合适不过。 萧炫沉思片刻,便作出决定,“传朕的话,羲妃救驾有功,又因刺杀案的主谋还未被抓到,羲妃伤势未痊愈,暂且住进乾宁殿,待审问出主谋再搬进庆阳宫。” 孙怀恩见怪不怪,就冲皇上与羲妃娘娘的黏糊劲,料想也舍不得放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去庆阳宫。 “奴才遵旨。” 后宫妃嫔眼巴巴地等着皇上宣召,猛地得知此事,气得睚眦欲裂,王贵妃失手砸碎了一个花瓶。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2章 延春宫那里倒是猜到了这一出,“既然皇上愿意捧着羲妃,我等自然无意见。” 春杏搀扶薛芙梨落座到梳妆台前,替薛芙梨卸妆,“主子,您猜明日羲妃是否会按时来请安?” 薛芙梨望着铜镜里未老先衰的自己,低声一笑,“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不来。” 第46章 傅奉仪怎就成了羲妃 卯时四刻, 后宫妃嫔悉数到齐,来了延春宫给皇后请安。 一个个翘首以盼,想要一睹羲妃的风采。 她们倒要瞧瞧何等的江南美人能把皇子迷得一而再, 再而三打破惯例。 往常请安,薛芙梨对后妃未立过太过严苛的规矩, 早一刻晚一刻无甚要紧。 今日众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早早而来,薛芙梨心里有数, 顾全大权也不当众点破。 早春寒凉, 延春宫正殿并未烧地龙, 薛芙梨向来节俭,只令宫人在四周角落摆了供暖的碳盆。 众妃心有怨怼,无不抱着手炉取暖, 皇宫惯会在她们跟前做样子,着实令人挑不出错来。 一众人等望眼欲穿,盼着皇上也能一道过来。 等啊等, 庄嫔憋不住打了哈欠, 揉了揉眼皮率先出声,“羲妃娘娘是不是不知道延春宫如何走啊, 眼瞅着卯时末了, 她人还不过来。” 言外之意羲妃仗着皇上疼宠,恃宠而骄,未把皇后放在眼里。 其余妃嫔有的冷笑有的眼皮子都未抬, 皆未搭腔,庄嫔不是第一次给新进宫的姐妹上眼药了。 娴妃脾性好,接茬道:“庄妹妹无需着急, 羲妃脚伤未愈,抬轿的宫人们定然不敢催促, 咱们几个左右无事,不妨多等等便是,佐着皇后娘娘这里的茶食,还能多吃点。” 庄嫔看不惯娴妃老好人的德行,哎呦一声,“四公主不在,如妃姐姐乐得轻松自在,妾身几人等一等无所谓,可贵妃娘娘还要回去照顾二皇子,昨日半夜二皇子发烧,听说早起还未痊愈呢。” 一把火看似烧到了王贵妃身上,实则在替王贵妃叫屈,哪有三品妃子迟迟不到,令皇后与贵妃娘娘苦等的。 王贵妃抬手摸了摸发髻,没什么表情回了一句,“元翀那边有宫人太医照应,本宫迟些回去无妨。” “羲妃昨日才进宫,不熟悉各宫的道实属正常,本宫且等上片刻。” 王莹今早特地盛装打扮,穿金戴银,为的就是压一压羲妃的风头。 为了显露苗条身形,尚且还饿着肚子,又怕饮多了茶水要去更衣,这不到了延春宫后滴水未进。 好一个贱皮子,若敢当众放她们鸽子,看她回头不找个法子治一治。 王贵妃这么一说,其余人再心生抱怨也不好多言。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薛芙梨算错了,羲妃未来延春宫请安。 一众人等铩羽而归。 傅知雪这边醒来得知她在乾宁殿,且短时日内无需去庆阳宫时,她内心说不出来的忧虑。 萧炫这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旁人眼里她正值盛宠,还住进了乾宁殿,一众妃嫔指不定如何恨她呢。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时,似乎到了巳时,已过了向皇后请安的时辰,也不知萧炫如何替她安排理由。 她唤来当值的小太监。 小太监与她相熟,笑着回话,“回禀羲妃娘娘,孙公公一早派人去皇后那里替你告了假,皇后也叮嘱你多休息,务必早点好起来,精心伺候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傅知雪一听更为忧愁,得,把人得罪光了。 待下午她得寻个空去一趟延春宫,萧炫给她脸面,她却不能不给皇后脸面。 早朝后,萧炫摆驾去了太后的宝慈宫。 太后得知他微服私访南下寻得前朝宝藏,很是夸赞了一番,又关心了他的身子,见他没有大碍,便转移话题谈及他新纳的羲妃,声称后妃住进乾宁殿不合规矩,会落人口实。 “皇帝,哀家也不想当臭人终日唠叨你,你也是有小太孙的人了,切不可带坏了小辈,后妃宠归宠,也要有个度,否则惹来后宫骚乱,够你吃一壶的。” 太后的敲打与荣王的话术如出一辙,萧炫并未往心里去,左右他做的决策,还轮不到旁人多嘴置喙。 他面上不显,‘嗯’了一声,“母后说的是,不过事关背后主谋,朕不能掉以轻心,短则三五日之内,朕必能揪出幕后黑手,届时便让羲妃去庆阳宫。” 太后颔首,皇后早就向她禀报了此事,她颇为赞成。 “嗯,娴妃品性端佳,喜好书画,羲妃去庆阳宫熏陶着实不错。” 萧炫回到乾宁殿,瞧见傅知雪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忍不住逗她,“娇娇何故如此?” “妾身得学一学腿脚不便的姿势,省得届时向皇后娘娘请安穿帮。” 傅知雪说完又扯住他的衣袖,问他为何不允她回庆阳宫。 萧炫甩了下袖子,改为牵住她的手,“是谁一直霸着朕不松手?如今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傅知雪想到那荒唐奢靡的一夜,不免脸红耳赤,嘟囔道:“皇上,妾身虽舍不得离开您身边,但后宫雨露均沾,妾身怕……” “那你无需担心,朕暂时对旁人无甚兴趣。”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3章 傅知雪无言以对,花无百日红,男人呀喜新厌旧。 她嘴上说是这么说,到底管不着萧炫的腿脚,随他的便。 得了萧炫的首肯,傅知雪令宫人提前去延春宫知会一声,以免她吃闭门羹。 石榴觉得多此一举,悄悄问傅知雪,“主子,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您是三品妃位,是否……” “你想说我逾越了是不?” 石榴点头,担心道:“奴婢怕您被皇后挑刺。” 傅知雪摘掉手腕上的紫楠珠串,换上一只不出挑的玉镯,紫楠珠串太显眼,她怕一众后妃嫉妒得食不下咽。 “我事先托人走一趟,延春宫里的宫人定然也会把消息传给其余妃嫔,人多才热闹,且要的就是她们挑刺,否则这戏也唱不起来。” 石榴受教,忍不住跟着傻笑。 总觉得她家主子与皇上南下一趟变得越发聪慧了,也或许是主子先前在东宫伏低做小,一直在藏拙,如今得了皇上的青睐,背后有人撑腰,锋芒尽显。 申时正,延春宫。 傅知雪如约前来给皇后请安。 一袭苍葭翠色宫装,与发髻上的湖绿簪子相得益彰,珊瑚色霞帔如春花绽放,美人姿态窈窕,杏眼乌发,桃面红唇,扑面而来的江南春光。 殿内众人瞪圆了双眼,盼了多日终于得见羲妃真人,一个个心中颇不是滋味。 如此年轻如此貌美,怪不得占尽皇上的恩宠。 唯独端坐上首的皇后与贵妃尚算镇定,却也只是强撑,盖因羲妃的相貌酷似东宫那位已故的傅奉仪。 薛芙梨拢共未见过傅知雪几次,约莫有些印象,她不着痕迹瞥了一眼身边的大宫女春桃。 春桃瞠目结舌的样子作证了薛芙梨的猜测。 饶是再镇定从容,薛芙梨搁在袖子里颤抖的手泄漏她此刻不平静的心。 委实荒唐、荒谬。 那位傅奉仪怎会死而复生成了羲妃?难不成世上当真有相貌如此相似之人?! 傅知雪近前至殿中央,缓缓矮身行礼,“妾身苏羲和乃江南道苏岭之女,今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行礼三次,傅知雪又接着向王贵妃与余下妃嫔问候,还不忘令宫人抬上来两大箱越州出产的织锦缎面。 “越州特产鱼虾蟹恐怕不合各位姐姐的胃口,羲和特地换成了布匹,送给各位姐姐添几件夏衫。” 缎面流光溢彩,一看造价就不低。 嗓音悦耳,礼节到位,打颤的双腿宣告伤势未好。 薛芙梨瞬间回神,强颜欢笑示意对方起身,“羲妃请起,来人,看座——” 傅知雪腼腆一笑,又一次道谢,在石榴的搀扶下落座至一位身穿绛紫色裙装,圆盘脸的女子身旁。 一落座,对方主动开口寒暄,自称是娴妃,还狠狠夸赞了她。 “都说江南盛产绝色佳人,今日一见羲妃妹妹,姐姐终于信了。” 娴妃是庆阳宫的主位妃嫔,育有四公主,傅知雪再过几日住进庆阳宫,自然要与娴妃打好交道。 “娴妃姐姐过誉,皇上一直在羲和耳边夸赞娴妃姐姐精通山水字画,特叮嘱羲和过去要好好向姐姐学一学呢。” 后妃之间的场面话,谁也当不了真。 有人看不惯傅知雪与娴妃相处融洽,开口找茬,“羲妃娘娘,我等皆好奇您是如何救了皇上一事?可愿仔细说道说道?” 一人开口,其余人跟着附和,只不过含沙射影,暗指她借着救驾有功一事,霸占皇上的恩宠,更有人指桑骂槐她不顾礼义廉耻芸芸。 出乎意料,薛芙梨并未及时解围,第一次冷眼旁观。 王贵妃心不在焉,眸光一直落在傅知雪脸上,遂未察觉皇后的异样。 来之前,傅知雪已然预料会遭受众妃嫔的刁难,她走这步险棋,名声早已抛在脑后,既然萧炫在背后给她撑腰,那她就当个祸国妖妃。 睫毛一颤,豆大的泪珠落下。 傅知雪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委屈道:“越州首富杭员外寿宴邀请了许多人,羲和有幸随父参加,未来宴席过半突然杀出来一群刺客,人群慌张逃窜,死了一院子的小厮丫鬟……” “谁能想到那念经的和尚竟然也是刺客假扮的?刺客们一股脑儿一拥而上,实不相瞒,皇上遇刺那一刻,羲和也蒙了……” “羲和手无缚鸡之力,吓得要死,奈何羲和对皇上一见倾心,便想着富贵险中求,与其听从父亲的话嫁给同僚之子,不如为自己的前途搏一把。” “也算羲和运气好,误打误撞撞翻了暗刺的匕首,皇上要赏赐羲和,羲和鼓起勇气声称要伺候皇上……” “也不知皇上赏赐了妃位,原以为当个贵人也不错……” 说到此处,一副‘承蒙皇上抬爱’的自豪娇羞模样。 众人无语凝噎,目瞪口呆,委实未猜到傅知雪不藏不遮,当面把话摊开来说。 一时间,她们进退两难,遇到这不按套路出牌的,阳谋阴谋不管用。 有人不信,继续挑刺,“羲妃娘娘说得着实惊心动魄,只不过也没人证,谁知道是否属实?”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4章 傅知雪心中骂了一句蠢货,面上笑着回答,“姐姐若不信,羲和可以请皇上过来作证。” 一句皇上作证彻底堵死了那人接下来的反驳,霎时涨了脸,恨恨地背过身去。 原本作壁上观的薛芙梨适时出声打圆场,“好了,各位妹妹都少说几句,大家入宫都是伺候皇上的,谁都曾年轻过,羲妃性情直爽,有勇有谋,是位好姑娘。” “倘若不是羲妃替皇上挡了一剑,诸位妹妹眼下还能在本宫这里悠哉喝茶?” “羲妃伤势既然还未痊愈,还是回去多休息的好,可免了早晚请安,待彻底痊愈再来。” 一席话,令众人散了。 景福宫。 王贵妃一回来就摆着臭脸,宫里伺候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放慢步伐,以免被贵妃借题发挥。 抄起桌子的茶水,王莹一饮而尽,猛喘气道:“羲妃那贱人!” 庄嫔也跟了过来,近前问道:“娘娘,羲妃当真与东宫那位死去的傅奉仪模样相似?” 回来的路上,贵妃与庄嫔提了一嘴。 王莹记得非常清楚,那次她在御花园散步,傅奉仪慌不择路冲撞了她,对方惊为天人的相貌令她记忆深刻,若不是孙怀恩恰巧路过,否则早就被她狠狠惩治一番。 “本宫也不至于老眼昏花,除非是双胞,否则模样相似的人少之又少。” 若羲妃真的是傅奉仪,此间定是出了她们不知晓的事。 “秋霜,你去浣衣局走一趟,向曹公公仔细打听一下!” 秋霜颔首,转身出了花厅。 庄嫔有眼力见,忙不迭给王莹斟茶,“娘娘,曹公公怕是不敢作假,否则岂不是得罪了东宫那边?” 王贵妃冷笑,“曹守财虽说是太子妃父亲举荐入宫的,然此人却贪婪,拿钱砸他,看他说不说。” “娘娘,您说会不会与阮尚书有关?” “此话怎讲?” “去岁太子殿下南下办差,皇上一举革了南边好几位官员的职,据说有不少是阮尚书曾举荐过的人,太子妃为了讨圣上欢心,会不会故意举荐了那位傅奉仪?故意蒙骗我等,在东宫唱了一出戏。” 王贵妃冷静下来,仔细琢磨,“太子妃向来容不下争宠的女人,岂会主动送人到皇上那里?本宫觉得不像。” 第47章 死而复生 延春宫寝殿。 “主子, 奴婢十分确定羲妃就是傅奉仪!说话声音到走路姿势一模一样!” 春桃在给薛芙梨卸妆,义愤填膺间隙也不耽搁手头活计。 春杏递来热帕子,“你如何证明呢?口说无凭可不行。” “自然有法子证明啊, 奴婢去请东宫的虞奉仪等人来一趟,她们最是清楚不过, 哪怕羲妃善于伪装,可她们当初入太子府, 相处大半年, 总能知晓傅奉仪的习性。”“春桃, 这事办了吃力不讨好,证明又如何,不证明又如何, 总归羲妃已成了皇上手心里的热饽饽,咱们还能去闹?届时给旁人看笑话!” 薛芙梨接过帕子仔细擦了脸,并未吭声, 由着她们争辩。 春杏说得对, 倘若证实了羲妃就是傅奉仪,王贵妃庄嫔等人只会嘲笑她与东宫无能, 让一个小小九品奉仪上位。 太子妃没把人弄死, 见鬼地跑到皇上跟前,春桃纳闷不已,拿起篦子给薛芙梨梳头。 “主子, 这事是否要和东宫那边知会一声?” “先别,太子妃正坐月子,别让她伤神。” 阮莞小肚鸡肠, 做得再不好,看在她替元祁诞下孩子的份上, 薛芙梨也不会予她计较。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傅知雪在延春宫里胡诌的一番话传到了萧炫耳里,萧炫嗤笑,这小妖精当真狡猾如狐,滑不溜秋。 傅晋鹏怎就生了这么一个性子的闺女,大抵自小在她外祖家长大,受了谁的影响。 “娇娇,过来。” 萧炫见不得傅知雪歪坐在暖塌上,惬意地翻阅小报,而他却要批阅积攒的奏折。 傅知雪不疑有他,手中抓着小报下了暖塌,抬脚走向书案,绕过桌角落座到萧炫腿上。 “皇上可是乏了?妾身给您按摩一下?” “不用,朕说你写。” 萧炫抽走她手里的小报搁至一边,拥着她坐好,把手中的朱砂笔塞进她手心。 傅知雪愣住了,侧首瞥向躲懒的人,嘟嘴控诉,“皇上,此不合规矩,妾身可不想被御史参一本。” “怕什么,朕的规矩就是规矩。” 萧炫抬起她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亲她嫣红的唇瓣,前几日在行宫,他教过傅知雪临摹他的字,也不多,无非即是奏折上的常规批语。 可,准奏,再议,面议之类的,累不着她。 “那行吧,有皇上在前面当着,妾身就替皇上分担一二。”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萧炫一目十行,傅知雪也无需细看,他说什么,她写什么,至多在批阅到繁杂晦涩的税收一块多问萧炫几句,萧炫也颇为耐心解释给她听。 萧炫曾赏赐了她一块玉,羊脂白玉,绝佳品相,她不愿佩戴在腰间,用红绳窜起挂在脖颈里。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5章 美人在怀,萧炫免不了会分神,勾手抽出她脖颈间的红绳,见她如此郑重其事挂在脖子里,不由得发笑。 “娇娇如今成了朕的妃子,朕赏赐你的东西无需再遮遮掩掩,此种成色的玉挂在腰间即可。” 傅知雪顿笔,侧头睨了萧炫一眼,他是帝王,见多识广,私库里一堆水头好的玉佩。 “怎就一般了?妾身觉得此玉甚好。” 萧炫单手解下绳扣,把她的玉搁在桌案空处,而后从笔筒里取出一只未用过的毛笔,提笔沾水,滴了一滴水落在玉上,凝成水珠,下一瞬水珠慢慢塌扁。 他又把她手腕上的紫楠珠串脱下来,如此照做了一边,只见水珠滚圆,如蹴鞠样。 傅知雪心领神会,“怪不得紫楠珠串上落不下手印,这玉上的手印还要帕子慢慢擦拭。” 萧炫把紫楠珠串替她重新套上,“下次南边进贡,朕再挑个好点的给你。” ———— 三日后,皇陵刺杀案主谋被拷问出来,据悉还处理了几名官员,傅知雪也如约搬进了庆阳宫。 她先去主殿见了娴妃,还看到了四公主萧元媛。 萧元媛才十二岁,因常年跟随外祖父兵部尚书沙场历练,个头窜得老高,俨然快要超过了傅知雪。 四公主个性爽朗活泼,模样酷似萧炫,她得知父皇新纳了妃子,也并未有所不满,如同寻常与后妃那样招呼。 “元媛见过羲妃娘娘,娘娘万福。” “公主快快请起。” 傅知雪笑着上前搀扶起四公主,招呼完又看向娴妃,“娴妃姐姐,羲和借花献佛,此乃皇上赏赐的东珠,妾身见四公主长得雨雪可爱,特赠与公主,还妄姐姐千万别嫌弃。” 庆阳宫里无旁人,娴妃近距离打量羲妃,越看越觉得对方容颜出色,在各有千秋的一众妃嫔中独占鳌头,眉眼之间的妩媚一看皆是被男人悉心浇灌怜爱。 娴妃羡慕嫉妒却不恨,皇上曾经盛宠的女子不止羲妃一人,后妃想要长久生存,光靠皮囊不顶用。 “羲妃有心了,元媛快谢过羲妃娘娘。” 萧元媛向傅知雪行礼道谢,大大方方接过盒子,兀自出去耍了。 娴妃与傅知雪互相尊敬,给傅知雪安排的西配殿宽敞明亮,早早令人洒扫干净,大到摆件小到院子里的花草无一处不妥。 西配殿里也置办了小厨房,锅具炉灶一应俱全,东西配殿之间隔着主殿,宫门下钥后互不干扰,自成一方天地。 皇后那边拨来一名大宫女,名叫红英,傅知雪周全皇后的脸面,留红英在屋里伺候,与石榴地位一致。 除却院子里洒扫的宫人,还缺一位管事嬷嬷和一名管事公公,元宝暂时接替了管事公公的活计。 萧炫说话算数,无需傅知雪亲自跑冷宫,把崔嬷嬷调到了她身边。 崔嬷嬷不清楚自己为何被从冷宫调出来,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得老死冷宫,直到在庆阳宫西配殿见到了傅知雪,当即恍然大悟。 傅姑娘终于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老奴叩见羲妃娘娘,娘娘——” 红英随伺左右,傅知雪不便与崔嬷嬷多加亲密,示意石榴上前搀扶。 “崔嬷嬷是宫里的老人,羲和能得您的照应,感激不尽。” 崔嬷嬷人老成精,也认识皇后身边的红英,知晓怎么做,敛容道:“羲妃娘娘客气,老奴定尽心侍奉。” 午后各宫派人送来乔迁贺礼,傅知雪令红英与梅嬷嬷仔细登记造册,回头还得找机会还回去。 崔嬷嬷做事细心,日常盯着膳食,小到茶水也要亲自过手。 傅知雪幼时落过水,月事不准,去岁在朝霞殿被仗刑,落了寒气未根除,每日一顿药膳不落。 二日后,傅知雪来了月事,后宫诸人得知后皆狠狠松了一口气,却又心生不满。 羲妃有了身孕,她们还能瓜分一下皇上的恩宠,若羲妃一直未怀上,她岂不是要一直独占皇上? 傅知雪不甚在意,对于子嗣,能晚一点来最好。 之后几日,萧炫并未招傅知雪侍寝,只听说他去了皇后宫里。 萧炫招谁侍寝,傅知雪没往心里去,如今入了萧炫的后宫,又与胞兄相认,她终于可以匀出精力调查苏府灭门案。 在清水县行宫那几日,她从刑部尚书姜晁与御史闻大人只言片语中,得知一事。 青县县令苏范文及其家眷惨死一事曾上奏给朝廷,探查的结果是仆人纵火,刑部早已结案,大理寺少卿近日又翻了出来,声称发现了疑点。 据悉苏氏灭门案始作俑者姓黄,只知道叫黄老爷,显然黄老爷并非是萧炫,而是另有其人。 也不知胞兄何时从越州回京,傅知雪又不能问萧炫,希望下月春猎之时能见到胞兄,到时候找机会叙一叙。 入夜后,傅知雪招来影六,影六提留着她去了乾宁殿。 萧炫照旧批阅奏折,见她过来,吩咐宫人去备宵夜。 夜宵后,傅知雪杵着不走,佯装不经意解掉衣衫纽扣,露出内里薄如蝉翼的绯色夏衫。 自打傅姑娘成了羲妃后,她在乾宁殿的地位肉眼可见地高起来,庆阳殿那边供给她的一日三餐早就超过了三品妃位的份利。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6章 乾宁殿宫人们脸上的笑也越来越热情,不再是一开始的浮于表面。 傅知雪主动凑到萧炫身后,替他按摩脖颈。 萧炫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手,她动作一顿,不明就里地落座到他身侧,“皇上有何事要吩咐妾身?” 萧炫细细打量她的神色,见她欢喜的模样不作假,颇为好奇道:“朕近日忙了些,没宣召你,你可有不满?” 傅知雪羞红了脸,依偎到他怀里,“皇上自当以国事为重,妾身怎会不满呢,妾身在庆阳宫吃好喝好,无事跟着娴妃姐姐习字画画,日子过得充实。” 总算说了句实话,没再和他打马虎眼。 孙怀恩没敢绕过屏风,只立在屏风后开口,“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派人送来了夜宵,娘娘叮嘱老奴务必伺候您用下。” 萧炫环抱美人,不爽被人打断,呵斥道:“滚出去——” 孙怀恩屁股尿流地滚远了。 翌日萧炫不用早朝,摆驾东宫探望小太孙,特意绕道庆阳宫,接了傅知雪一块跟过去。 她事先问过萧炫,怕不怕被人点破她的身份,萧炫笑着反问她,“你是江南道台苏岭之女苏羲和,何人敢说你?” 傅知雪识趣,主打就是嘴硬不承认。 一刻钟后,皇上突然偕同羲妃娘娘来了东宫,朝霞殿内一众人等顾不上通风报信,纷纷跪地迎接。 “都起来吧。” 萧炫示意众人平身,牵着傅知雪去了正殿落座。 “尔等各自去忙,无需专门伺候,把小太孙抱来给朕和羲妃瞧一瞧,不要太子妃下床见礼,免得她吹风。” 管事嬷嬷忙点头,“奴婢遵旨。” 宫人上茶水的上茶水,端吃食的端吃食,还有嬷嬷折去后面的寝殿寻小太孙。 殿里烧着地龙,暖意蒸腾,圈椅上都铺着厚实的垫子。 傅知雪环顾四周,并未见到阮菀身边伺候的海棠与妙雪,管事嬷嬷面生,想必是新来的,也不认识她。 萧炫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茶水偏甜,索然无味。 少顷,嬷嬷们抱着穿戴厚实的小太孙来了正殿,浓浓的牛乳香味飘了过来。 小太孙趴在嬷嬷肩头睡得香甜,五官轮廓渐渐明晰,傅知雪暂未瞧出来模样像谁,既不似阮菀,也不似萧元祁。 毕竟还未满月,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再等等瞧也不迟。 萧炫并未上手去抱,只近距离看了几眼,问了嬷嬷们照应得如何,便让人把小太孙抱回去,复又给予重赏。 嬷嬷们前脚抱着小太孙刚退了出去,得到消息的萧元祁便从万华苑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薛良媛还有不到月余便要生产,萧元祁得空就会去万华苑探望她,未料父皇突然与羲妃一块来了东宫。 萧元祁一踏进正殿,猝不及防见到端坐在父皇身侧的傅知雪,骤然一怔。 傅奉仪?! 傅奉仪是羲妃?! 再次见到萧元祁,傅知雪顿觉命运的玄妙,若算上上辈子他南下办差的天数,她与他将近有一年未见。 那些前尘过往早随着冷宫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而消失殆尽,她只恨当初自己眼瞎,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多情的他身上。 未免萧炫吃醋,傅知雪率先笑着起身寒暄,“羲和见过太子殿下。” 羲和?不是傅奉仪。 萧元祁忽地回神,也不知如何找回的嗓音,脑袋成了一团浆糊,无意识顺着搭话,“羲妃娘娘无需多礼,该元祁向您行礼问安。” 萧炫把萧元祁的反应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扫了一眼这二人,意味深长一笑,出声打断他们的寒暄。 “元祁留下来,朕与你说会话,羲妃,你替朕走一趟,去问候一下太子妃。” 萧元祁心里顿然咯噔一声,“父皇——”若是让阮菀见到了羲妃,岂不是要闹出事来?! 傅知雪哪管萧元祁死活,巴不得要去刺激一番阮菀,她忙矮身行礼,“妾身遵旨。” 萧炫眼神一撇,殿里当值的宫人鱼贯退了出去。 孙怀恩今日不当值,元宝守在正殿门口,不让闲杂人等擅自闯入。 萧炫抬手示意萧元祁坐下回话,装模作样问道:“元祁适才见到羲妃为何如此吃惊?” 萧元祁面露尴尬,又顶着父皇威严的目光,他不得不如实交代,声称羲妃与他宫里一位病故的奉仪长相相似。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一二个长相相似之人不足为奇。” 萧元祁也正是如此想,傅奉仪犯错被贬去了浣衣局,没隔俩日便病逝,再者印象中,那位傅奉仪素净铅华,不若羲妃明艳大方。 着实是他多虑了。 “父皇说得是。” 朝霞殿寝殿。 片刻前阮菀得知皇上与羲妃娘娘来了,便派人去通知了萧元祁。 皇上体恤她,免了她的行礼,可她还是换了鲜亮的衣衫,令海棠给她打扮一番,待会儿羲妃娘娘定会过来,她总不能失了礼数。 阮菀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气色远不如从前,吃了多少顿滋补的药膳,都未能补回来。 身形走样,如何能留得住太子殿下。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7章 万华苑薛良媛即将待产,还有虎视眈眈的秦良媛与怀了身孕的柳昭训,阮菀憋得上火。 海棠及时宽慰她,“娘娘还未出月子,太医说了待出了月子到日头底下走一走,气血通畅,便能脸色红润有光泽。” 阮菀把铜镜递给海棠,笑了笑,“还是你会说话。” “羲妃娘娘到——” 外间宫人的传唱令主仆二人精神一震,海棠忙把引枕垫在阮菀身后,随后速速退至一旁,等着迎接羲妃的到来。 须臾,一袭雨后桃夭色的宫装丽人跨过门槛,淡淡的茶香混合着紫檀香飘进室内,吹走了寝间浓重的药膳味。 “奴婢海棠拜见羲——” 海棠话音戛然而止,嗓子仿佛被人猛地掐住,发不出一丝半点,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混杂了瞠目结舌、匪夷所思、惊弓之鸟等只可意会的模样。 傅奉仪?! 海棠使劲眨了眨眼,面前穿金戴银富贵逼人的羲妃竟然是傅奉仪! 人死岂能复生?! 隔着屏风,阮菀看不见外间的情况,不懂海棠行礼一半为何垭声了。 “海棠——快请羲妃娘娘进来——” 傅知雪捏着帕子瞥了一眼屏风里侧,复又回首,很是满意海棠惊惧退缩的眼神。 她弯了弯唇角,故意上前几步,“怎么了?本妃脸上的胭脂未摸匀?” 说话声音一模一样! 海棠怂了,心里天人交战,双腿直打颤,结结巴巴地答,“羲妃娘娘恕罪,奴婢只是被您的美貌震住,一时失了礼数……” “哦——” 傅知雪不疾不徐地打量四周,朝霞殿的寝殿她还是首次踏足,果真富丽堂皇,摆设精致,比她原来所住的庆丰北苑厢房还要宽敞十几倍。 “不要紧,起来吧。” 等在床榻上的阮菀眉头拧起,海棠向来稳重,甚少在人前失礼,怎会因震惊于羲妃的容貌就慌张起来? 定是出了她猜想不到的事。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妙雪端着药膳从屋外踏进来,冷不丁见到死而复生的傅知雪,吓得惊声尖叫,失手摔了托盘。 “傅奉仪?!” 第48章 太子妃很怕我? 那日天色阴沉, 雪下得很大,傅奉仪被仗刑的惨叫声至今言犹在耳,一声声震荡在朝霞殿的屋檐宫墙之间。 妙雪彼时幸灾乐祸, 此时惶惶不安,冷汗直冒。 傅奉仪明明病死在浣衣局, 为何又活了?! 借尸还魂…… 妙雪越想越后怕,顾不上洒了一地的药膳, 匍匐着朝海棠爬去。 海棠胆量比妙雪稍壮, 可眼下也不敢直视盛气凌人的傅知雪, 慌得六神无主。 傅知雪把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言笑晏晏,眼也不眨装傻, “哎呀,谁是傅奉仪?” 海棠、妙雪:“……” 跟过来的乾宁殿宫人福宝立即跳出来呵斥海棠、妙雪,“睁大你们的狗眼仔细看清楚, 这位可是皇上亲封的羲妃娘娘!” “尔等胆敢再胡诌半句, 小的便去禀报给皇上,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福宝来之前可是经过孙怀恩的提点, 势必要替羲妃娘娘攒足颜面, 务必不能让羲妃娘娘受到丁点委屈。 但凡羲妃娘娘跑到皇上跟前掉一滴眼泪,福宝一整年的奖赏就得扣光。 海棠、妙雪见势不妙,吓得纷纷叩首求饶, “羲妃娘娘恕罪!奴婢眼拙,有眼不识泰山——” 原本妙雪的一声傅奉仪彻底吓懵屏风后的阮莞,好端端地怎又提及了此人?! 接下来的吵闹更令阮莞心神不宁, 她意识到不对劲,拔高嗓门唤人, “海棠!秒雪!你们二人还不速速请羲妃娘娘进来?” 海棠与秒雪磕头的动作一顿,复又面面相觑,失了往日的机灵劲,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主子,她们不敢啊! 阮菀望眼欲穿,迟迟得不到俩婢女的回应,一颗心七上八下,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该死的!到底怎么一回事?! 画着缠枝牡丹的屏风不透光,完全遮掩住外间的情形,阮菀挣扎要起身之际,屏风后传来了脚步声。 阮莞下意识坐直身子,心剧烈跳动,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雨后桃夭色的裙摆骤然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每走一步犹如六月莲花盛开,伴随而来还有一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冷花香,以及丝丝缕缕提神醒脑的檀香。 再看对方腰肢纤细,弱柳扶风,阮菀跟着视线上移,看到一张让她难以磨灭心头之恨的脸。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阮莞惊得哑口无言、睚眦欲裂,三魂六魄差点全灭,满脸的震惊、吃惊、不敢置信。 傅知雪?!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浣衣局的曹公公可是斩钉截铁地答复傅知雪发热病死!还把人送去烧掉了! 一肚子的疑问堆叠在心中,阮莞慌得脸色惨白、双手发抖、呼吸困难。 傅知雪直勾勾地觑着床榻上半年未见的仇人,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生子发福了,脸部轮廓胖了一圈。 尽管涂抹了脂粉,也掩盖不住满脸憔悴。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8章 傅知雪佯装看不见阮莞眼里的惊恐,施施然近前,故意问道:“太子妃很怕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在做天在看,恐怕阮莞至今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嗓音毫无任何变化! 阮莞瞳孔一缩,真的是傅知雪! 海棠与妙雪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二人想要护在阮菀身边又碍于羲妃娘娘的头衔。 阮莞紧紧掐着手心,真想发飙,眼角余光扫到海棠妙雪身后的福宝,混乱的灵台倏地一清。 福宝是乾宁殿的宫人,御前的人。 她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羲妃娘娘哪里的话,两名婢女冲撞冒犯了您,莞儿特代她们向您请罪,还请您多多宽宥。” 傅知雪颇为失望,也是,阮莞毕竟是吏部尚书之女,世家贵女到底见多识广,遇到此种场合还能撑住脸面。 不过不要紧,她有大把的时光慢慢陪阮菀消磨。 “无妨,本妃大度,有容人之量,岂会与两名宫人计较。” 一句话无疑狠狠扇了阮莞一巴掌,暗讽她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 阮莞脸色不能看,青白交错,只能拼命掐着手心,才能逼迫自己不骂出声来。 傅知雪居高临下打量阮莞,啧啧两声,“太子妃瞧着气色不太好,想来月子没坐好,太子妃凡事少操心,多多歇息要紧,小太孙自有嬷嬷们照应,你若是倒下了,苦的可是孩子。” 一席话差点令阮莞破口大骂,偏生还不能当场撕破脸,羲妃盛宠在身,这节骨眼上开撕,太子殿下与皇后不一定站在她这边。 阮莞脸上的尴尬、郁闷、扼腕遮也遮不住,模样简直不能看。 傅知雪丁点不同情她,此人也不配得到自己的原谅。 她作势拿帕子遮住口鼻,嫌弃地扫了一圈,“太子妃好生歇息,待小太孙满月,本妃再来讨一杯酒喝喝。” 福宝脚底抹油地滑了过来,抬手扶住傅知雪的手臂,“羲妃娘娘您走慢点,小心地上的药膳。” 海棠秒雪二人忙跪地相送,“奴婢恭送羲妃娘娘。” 傅知雪提起裙摆,在元宝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跨过门槛,转瞬间消失在廊下。 她一走,海棠妙雪齐刷刷跪在了阮莞跟前。 阮莞绷着的恭敬瞬间瓦解,双眸倏地转冷,脸上表情癫狂,“去给本宫把浣衣局曹公公唤来!” 好个吃里扒外的曹守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简直未把她这个东宫太子妃放在眼里! 秒雪起身就要奔出去,海棠机灵,一把抓住秒雪急忙劝道。 “主子!您想想曹公公当初既然敢欺骗您,定是背后有人要挟他,要不然他哪有胆子阳奉阴违?!” 海棠的话使阮菀醍醐灌顶,阮菀吓得要爬起来,“你是说皇上那时候就相中了傅知雪,皇上在背后替她撑腰?!” “不,这说不通,皇上若是那时相中了她,傅知雪杖刑那日为何不出现?” 秒雪忍不住插嘴,“主子,会不会是崔良媛花钱买通了曹公公,暗中找人把傅知雪送回了泗水?” 阮菀一怔,双手揪住被褥,“不无可能,宫里皆在传苏羲和在越州首富杭威寿宴上救了皇上,向皇上自荐枕席,怎就那么巧,崔昊也去了越州!” 若真是如此,无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阮莞此刻犹如吞了苍蝇般难受。 本以为把傅知雪撵出东宫,弄去浣衣局再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没想到那贱人竟惹来这般造化。 此事不仅恶心了她,还连带恶心了皇后。 糟糕!恐怕皇后那里早已有所猜测,延春宫里的春桃、春杏可是见过傅知雪的。 阮莞顿觉头晕目眩,手捂着脑袋倒下去,“太子殿下可有回来?!” 秒雪支支吾吾地回道:“奴婢适才进来,太子殿下在前殿与皇上叙话……” 哐当一声,阮莞伸手打翻了案几上的茶盏,水撒了一地。 完了,彻底完了,死局。 海棠不忍见阮莞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压低嗓音提醒她,“娘娘放心,羲妃并未承认她就是傅奉仪,只要我等也一口咬定她不是,此事还有回转余地。” “再者她也要顾及皇上脸面,想来不会承认她当初在东宫当过殿下的奉仪。” 父子同争一女,传出去要让天下人耻笑。 海棠的话成了阮莞的救命稻草,她一把抓住海棠的手,“你说得对,本宫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还未到最坏局面!” 眼下小太孙便是她的护身符,不管如何,太子那边即便对她心有怨怼,也会顾念生子之情,对她既往不咎。 再往坏处想,傅知雪若针对她,她背后还有太后撑腰,她便求到太后跟前,请太后替她做主。 区区三品妃子而已,其父是江南道台又如何,除掉易如反掌。 半柱香后,傅知雪随同萧炫出了东宫。 龙撵上,傅知雪绘声绘色描述阮莞及其两名婢女见到她时的场景。 “妾身还未说什么,她们主仆三人便吓得半死……”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阮氏等人见到她好端端活着,免不了心虚发慌。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09章 这丫头仗着他在,玩弄狐假虎威。 见萧炫不搭腔,傅知雪忙贴过去,小心翼翼瞅着他,“皇上,您可觉得妾身心思坏?” 萧炫失笑,抬手把她揽到怀里,“不会,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与坏有何干系。” 傅知雪闻言一笑,故意叹了一口气,“妾身还以为您生气了呢。” 怕他吃醋故意冷落她,那她还如何查清灭门真相,替爹娘嫂子以及苏府众人还一个公道。 萧炫并未生气,他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朕在想,你下次切不可单独来东宫,以防阮氏用小太孙坑你。” 原来如此。 傅知雪眸光大亮,心里甜滋滋,伸手圈住萧炫的脖颈,送上香吻。 “皇上对妾身的好,妾身铭记于心。” 来之前,崔嬷嬷叮嘱过她,不要碰小太孙,远远地瞅几眼即可,后妃相互倾轧的法子数不胜数,大多上不了台面。 若不是萧炫陪着,她也不会傻到单独来东宫。 萧炫由着她亲,待她撩拨几下失了耐心,他便把人摁住,攫住她的唇瓣,攻城掠地。 她每回只顾着点火,不负责灭火,忒没道德。 一吻罢了,二人皆有些气喘吁吁。 萧炫把人搂在怀里轻抚,未曾有人令他如此费心周全,也就是她如此好命。 阮氏见好就收,不再作妖,他会看在小太孙的面子上,留她一条小命。倘若阮氏不改狭隘之心,冥顽不宁与他的娇娇作对,他不介意替元祁换个太子妃。 萧炫把傅知雪带回了乾宁殿,留她一起用了午膳,午膳后,傅知雪不再打扰萧炫,回了庆阳宫。 她主动去了东配殿找娴妃唠嗑。 四公主不在,出宫去了外祖家,娴妃在与身边的宫人纳鞋底,给小太孙准备满月礼。 宫人向傅知雪见礼,搬来绣墩给她坐,又去沏茶端吃食。 傅知雪娇笑着落座到娴妃身边的绣墩上。 娴妃把手头的活计搁置一旁,顺势歇一会,打趣傅知雪,“羲妃妹妹,小太孙可爱不?” 傅知雪摇头,声称小太孙在睡觉,她与皇上只旁观了一会儿。 “娴妃姐姐,未满月的孩子会一直睡觉么?” “嗯,每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醒来至多闹腾一会儿,等妹妹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体会到这些。” 娴妃的打趣令傅知雪羞红了脸,忙岔开话题请教娴妃,她该准备什么满月礼。 一炷香后,傅知雪回了西配殿。 娴妃身边伺候的宫人捡起针线继续纳鞋底,“主子,羲妃娘娘心思纯善,瞧着比庄嫔好。” 娴妃笑而不语,宫人年岁小,不知看人要一分为二,但有句话说对了,羲妃的确比庄嫔有眼力见。 接触一段时日下来,这位羲妃颇为有趣,给皇后请安时她主动与后妃结交,也未把贵妃的刺探讥诮放在心上,更不在乎吃醋她们有子嗣的高位妃嫔。 似乎只把皇上当成了垫脚石。 娴妃是过来人,能一眼看透,皇上可不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他英明睿智,说不定早就猜透羲妃的小心思。 皇上知晓却还纵容恩宠羲妃,背后势必有缘由。 娴妃入宫至今,能坐稳庆阳宫的最大优势便是站位得当,顺着皇上可比顺着太后强。 宫里有这么一个妙人儿,日子总算不那么枯燥乏味。 上午皇上领着羲妃去了东宫,下午后宫诸人皆知。 延春宫里,薛芙梨得知此事忧心忡忡,想要亲自去一趟东宫探探情形,思忖之后又觉得不能去。 她去了能作甚?改变不了任何既定的事实。 皇上的做法无疑当头一棒,他替羲妃摆场去了。 皇上不在乎羲妃曾经是元祁的奉仪,他向来视礼教如粪土。 也对,傅奉仪当初被撵出东宫还是处子,且被脱了奉仪籍,丢去浣衣局自生自灭。 傅奉仪造化好,一举鲤鱼翻身跃龙门,换了身边成了羲妃,旁人压根没有置喙的余地。 说一千道一万,一切皆是东宫那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薛芙梨嘴里发苦,一脸愠容,“太后选的好孙媳,着实坑惨了元祁!” 春杏、春桃等一众伺候的宫人跪地垂首,大气不敢出。 皇后甚少在她们跟前动怒,由此可见,这次被东宫那边气得不轻。 景福宫那边,秋霜从浣衣局回来,把打听到的消息尽数告之王贵妃。 “曹公公一口笃定是他亲自看着人烧掉的,不过倒是透露傅奉仪病逝没几日,大理寺少卿崔大人曾派仆人去要了傅奉仪的遗物。” 王莹听后破口大骂曹守财,“老奸巨猾的狗东西!嘴里没一句真话!” 曹守财一边摘掉自己的错处,一边又把事情推给大理寺少卿,真当她们都是蠢的好糊弄? “秋霜,你找个机会把这消息透露给宝慈宫那边。” 秋霜一点即通,东宫做事不干净,让区区九品奉仪冒头夺了众人的恩宠,贵妃想要搅浑这潭水,让太后出面平众怒。 “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办妥此事。” 东宫。 萧元祁晚上没去万华苑,也没宿在朝霞殿,他回了留晖阁。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0章 福泉端来热茶,见萧元祁神色不虞,小心翼翼规劝,“殿下,天色不早了,您该安置了。” “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下去。” 福泉不敢真的先去歇息,低眉顺眼退至一旁。 萧元祁如何能睡得着,父皇手眼通天,傅奉仪病逝一事,父皇多半早已知晓。 父皇今日带羲妃来东宫,必然有其深意,恐怕是替羲妃撑腰来了。 傅奉仪…… 惋惜吗?或许有,毕竟傅奉仪容貌出众,他还未来得及宠幸。 可眼下傅奉仪成了羲妃,且已摆到明面上,羲妃对父皇有救命之恩,她的身份没人敢当面非议。 萧元祁恼恨自己当初不该偏听偏信阮菀的一面之词,但凡他亲自去浣衣局走一趟,或许不会成了今日这副局面。 犹记得母后当初敲打过他,声称他太过纵容莞儿,不该任由莞儿手揽大权,要他一碗水端平。 他当时未往心里去,如今自酿苦果。 “福泉?” “小的在。” “给我暗中查一查傅奉仪当初因何故与虞奉仪发生了争执,且傅奉仪被杖刑时的宫人是谁。” 福泉心惊肉跳,有心想问几句又无从开口,看来东宫要变天了。 “嗻。” 今夜后妃及东宫一众人等辗转难眠,始作俑者却不着寸缕躺在乾宁殿的龙床上,被萧炫压在身下尽情疼爱。 叫了一次水,换完干净的被褥,傅知雪赖洋洋地躺在萧炫怀里,咬了萧炫的肩头表达不满。 “皇上今夜格外生猛,妾身差点吃不消。” 萧炫揉着她的腰背,在她的额头脸侧落下密不透风的碎吻,小妖精美而不自知,床笫之间及其主动,惹他垂怜。 “谁让你勾引朕。” 傅知雪冤枉,她张嘴又咬了一口他的肩头,埋怨道:“皇上得了便宜还卖乖。” 萧炫腰腹一紧,威胁她,“娇娇明日不想下床了?” 虎视眈眈的威胁近在咫尺。 傅知雪不惧他的威胁,抬手勾住萧炫的脖颈,对上他幽深的黑眸,“那妾身正好偷懒,搭乘皇上的龙撵回宫。” 美人儿投怀送抱,萧炫岂会不收。 又是一番云雨过后,傅知雪嘟囔饿了,晚膳用的那些东西早就消耗。 萧炫宠她,吩咐人去小厨房传膳,他则抱着她去梳洗一番。 转眼之间迎来小太孙满月,宫里举办宴席。 为了照顾刚出月子的太子妃,宴席特地摆在了东宫朝霞殿,未邀请朝臣,只宫里热闹一番,回头太子妃可携小太孙出宫回尚书府再办一次。 今日太后也会出席,傅知雪不想出风头,乖乖陪坐在娴妃下首,还见到了太子新纳的秦良媛。 不看不知道,一看颇值得令人玩味。 这位据说也是江南而来的秦良媛,模样竟然与她有三分相似,穿着打扮也悉数模仿她昔日的样子。 帝后二人与太后还未到,傅知雪挨靠着娴妃说悄悄话,眼角余光忽然扫到挺着大肚子被芽儿搀扶而来的薛环,目光一怔。 薛环脸色尚佳,嘴角擒着一抹笑,与冬月里最后一次见时并无太大变化。 傅知雪目测,薛环临近待产。 薛环身后的则是柳昭训,四月春光明媚,气候回暖,柳昭训却还穿着兔毛夹袄,瞧身形似乎也有了身孕。 娴妃见傅知雪蹙眉,便及时替她介绍,“穿藕色宫裙的是薛良媛,看肚子怕不是三日内会发动,翠色夹袄的那位是柳昭训,她月份尚小,拢共才四月有余,听说有些害喜。” 傅知雪弯了弯嘴角,凑趣道:“太子殿下的妾氏美得各有千秋,简直令羲和看花了眼。” 娴妃笑骂她过于自谦,放眼整座后宫,谁能与羲妃媲美。 今日无风,正殿里摆了四张席面,院子里也摆了两桌。 薛环与柳昭训分开而坐,薛环去了正殿,柳昭训品阶低,坐在宽阔的院子里,故未能第一眼瞥见正殿里的傅知雪。 后来的虞奉仪等人自然也陪坐在院子里,还不知即将到来的变数。 崔玲儿姗姗来迟,不想进正殿看阮菀,脚步一转去了柳昭训身边。 柳昭训小声提醒她,“你不是一直想见羲妃娘娘,娘娘来了,在正殿里呢,你怎么不进去坐?” 崔玲儿之所以想见羲妃,盖因堂哥崔昊从越州办差回来,托人送了些越州的吃食到东宫。 她暂时见不到堂哥,无法打听越州的差事,想着羲妃在越州与堂哥打过交道,她旁敲侧击一下也行。 “不进去了,不想被人训。” 阮菀看她不顺眼,肯定会借此机会打压她,后妃那边也无人帮她抵挡,皆是看笑话的居多,她才懒得进去。 柳昭训闻言也不多劝,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旁人催出来的。 正殿内,薛环一落座便瞥见右侧席面上的人,她脊背一僵,眼皮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盯着容光焕发耀眼夺目的人。 傅…… 薛环心跳骤然加速,芽儿眼尖,见到死而复生的傅奉仪,又听身边的人唤她羲妃娘娘,芽儿忙疾步上前搀扶住薛环。 “良媛,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2章 “太后,皇上,臣妾去看看。” 薛芙梨身为皇后,这节骨眼上定然要出面主持大局。 太后未跟过去凑热闹,朝萧元祁示意,“元祁好福气,你也去瞅一瞅,给薛良媛打打气,女人生子在鬼门关走一趟,很是不容易。” 得了太后的这句话,萧元祁起身离席。 皇后与太子出面,很快有宫人抬着轿撵过来,把薛良媛抬了出去,傅知雪趁乱回到了席位上。 小太孙生辰宴照旧,后妃留下来继续吃席,万华苑那边有人陪产。 崔玲儿有心想留下和羲妃聊几句,奈何柳昭训走了,连虞奉仪等人也溜了。 她跺了跺脚,扭头也走,先回去瞧瞧薛环,也不知是否如太医所说是个男胎。 主位上皇后与太子都去了万华苑,萧炫听不惯宫人唱戏,陪太后坐了片刻便提前离席。 众人见皇上未把羲妃带上,纷纷松了口气。 傅知雪不以为然,拾掇娴妃去万华苑,娴妃也正有此意,有太子妃在,哪里轮到她们与太后说话。 二人一拍即合向太后告退,声称去万华苑探望薛良媛,兴许能帮上忙。 太后瞅了一眼傅知雪,打趣她,“羲妃看看也好,回头有了身孕也好有心理准备。” 有意无意的一句话令王贵妃、庄嫔等人气白了脸。 傅知雪垂首装害羞,娴妃替她解了围,“那就借老祖宗吉言,宫里孩子多也热闹些。” 太后身边的阮莞脸色有些挂不住,恨恨地掐着手里的帕子。 万华苑。 薛良媛生子,萧元祁帮不上什么忙,只进临时备好的产房与薛良媛说了些打气的话便出来了。 他原本想留在外面多等候一会儿,忽地瞥见娴妃与羲妃相携而来,一时不自在,故转首与薛芙梨说了一声。 “母后,太后与父皇还在朝霞殿,儿臣先回去了,薛良媛烦劳母后多费心。” 见到羲妃过来,薛芙梨心中了然,也不想让儿子左右为难,“嗯,太子回去吧,女人生子没那么快,等薛良媛生了再叫宫人向你报喜。” 萧元祁一走,有眼尖的妾氏跟了上去,柳昭训崔玲儿侯在院子里。 傅知雪与娴妃挑了一处不挡道的美人靠落座,万华苑有皇后看着,无需她们插手,她们只要别添乱就行。 傅知雪蹙眉,薛环怕不是见到她,心神不宁提前胎动了。 薛环此人虽然不厚道,傅知雪何尝不是利用了对方,她们互相利用,薛环在明面上,她则在暗处。 还要感谢阮菀的善妒,她才能上演苦肉计,顺利脱了奉仪籍。 扪心自问,傅知雪希望薛环平安顺产,她还指望薛环与阮莞斗呢。 崔玲儿心不在焉,频频侧目亭子里的人,想要趁机过去攀谈,又怕惹来麻烦。 柳昭训察觉崔玲儿的异样,低声提醒她,“崔妹妹,不管她是不是,她只能是羲妃。” 崔玲儿陡然一震,下意识握紧拳头,柳昭训提醒得对,傅奉仪已经病死在浣衣局,不可能再回来了。 “多谢柳姐姐提点。” 柳昭训轻轻拍了她的手背,无声安抚她。 东宫一众妾氏,唯独崔玲儿还存有三分纯善,柳昭训也愿意与她结交。 朝霞殿这边也散了席,太后去了阮菀的寝殿,小太孙早已睡着,交给了嬷嬷照料,阮菀跪趴在太后膝盖上,哭哭啼啼诉说委屈。 “皇祖母,莞儿知错了,只想着把人撵出东宫眼不见心不烦,未料对方有如此机缘攀上了皇上,太子殿下好几日都不理会菀儿了……” “莞儿想到日后免不了要与她碰面,就心生害怕,生怕她会找茬,莞儿吃点苦没什么,可孩子尚小……” 阮菀未撒谎,萧元祁这几日都宿在了柳昭训那里,白日里只匆匆过来看一眼孩子,也不予她说话就走了。 她托人把福泉叫来打听,福泉支支吾吾地声称太子殿下在调查去年傅奉仪栽赃陷害虞奉仪一事。 阮菀后怕之极,故此趁此机会找太后哭诉。 寝殿里只有太后、太子妃及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海棠、妙雪皆守在寝殿外。 太后板着一张脸,适才在宴席上的和蔼一扫而空,眼里只有阴沉。 自古以来,后宫腌臜事层出不穷,一女伺二男,也不是不可能。 太后一向疼爱阮菀,当成命疙瘩宠,见不得她受丁点委屈。 阮菀骄纵善妒跋扈的性子在太后眼里不算什么,善妒便善妒,只是做事还不够狠,不懂得斩草除根。 “你现在哭有个什么用?平白叫对方笑话你!” 老子抢了儿子的小妾,乍一听不成体统,可那傅氏还未被太子宠幸过,又被脱了奉仪籍,得遇圣恩,确实运气好。 阮菀噎住,复又忍不住抽抽噎噎。 太后见不得她这副委屈模样,气得一拍案几,“皇帝大半年不宠幸后宫,而今却与太子抢女人,明面上挑不出错,私底下免不了要被嚼舌根,去查查这个羲妃,怎么就她占了便宜。” 阮菀抬手抹掉眼泪,扯住太后的衣袖,“莞儿听说她在越州杭威寿宴上替皇上挡了一剑,也不知真假……”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3章 “皇帝回来那日和哀家说过此事。” 太后不信没有门道,运气只能算一方面,这宫里的事看似寻常,实则不然,大多数乃人为。 “莞儿你起来,她区区一个江南道台之女,翻不起多大风浪,王贵妃当年盛宠,如今不照样闲数落花。” “哀家会替你做主,找人去查她,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太子那边你委屈些,你去主动向他低个头认个错,相信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会原谅你。” “你与太子自幼一块长大,感情非比寻常,千万别为了不相干之人伤了夫妻情分。” 阮菀谨记太后的教诲,轻轻颔首,歪趴在太后膝头。 太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时辰不早了,哀家也乏了,薛良媛那边,你去看一眼,也好彰显你这个太子妃的大度。” 阮菀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万华苑这边,傅知雪不知道阮菀恶人先告状,一门心思扑在薛环身上。 薛良媛这一胎生得艰难,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时不时传出来,不时有宫人捧着血水出来,胆怯的人早已捂住口鼻跑了。 娴妃架不住困,傅知雪有心想留下也找不到借口,二人遂向皇后告退,结伴径直回了庆阳殿。 “羲妃妹妹别怕,女人生子本就艰难,运气好一会儿就生了,运气不好说不定得耗上几天几夜。” “本宫当初生四公主还算快的,一个多时辰,本宫有秘诀,回头妹妹有了身孕,本宫把宝典传授给你……” 娴妃不是故意吓唬傅知雪,傅知雪也懂,傅晋鹏第一任妻子就因难产而亡。 傅知雪笑着敷衍娴妃几句,实则心里根本不打算生子,她每次与萧炫同房过后,私底下都给自己扎针,管不管用暂且不知,反正目前没怀上。 萧炫若问,她便推托给东宫,吃了仗刑的苦。 翌日早起,东宫那边传来消息,薛良媛诞下一位皇太女,生产时差点大出血,得亏太医救得及时,挽回了一条命。 帝后与太后那边皆给了赏赐,后妃随各自心意,不强求。 傅知雪跟随娴妃一起出礼,次一等的长命锁。 第50章 换子 薛良媛生女有功, 萧元祁晋了她位份,成了薛良娣,待月子结束即可搬出万华苑, 去更宽敞的葳蕤轩。 葳蕤轩如今只住着一位夏良娣,夏良娣资历老不受宠, 性子却呛,太子妃也奈何不了她。 芽儿不明白太子妃为何让着夏良娣, 薛环知道缘由, 盖因夏良娣父亲曾一手提拔了阮临浦, 才有了阮临浦平步青云,爬到了吏部尚书之位。 阮莞看在阮尚书的面子上,给了夏良娣三分颜面, 左右夏良娣无子嗣,威胁不了阮莞的地位。 薛环此次产子失了气血,精气神大不如从前, 她白日里昏睡, 只有夜间清醒片刻,全靠各种参汤吊着小命。 生子那日她痛不欲生, 连小郡主的模样都未能细看便昏了过去, 醒来时也只依稀记得小郡主右手心有一颗痣。 小郡主洗三礼那日,薛环勉强撑足半日与东宫众人周旋,之后又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 薛环忽然注意到小郡主右手心的痣没了。 拢共不过四日,新生儿的模样按理说变化不大,最快也要半月后才会茁壮, 总不至于没了掌心痣。 难道是她眼花? 薛环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不对, 越看越后怕。 都说母女连心,薛环却觉得身侧躺在襁褓里的小郡主陌生得狠,眉眼、鼻子压根不像她。 “芽儿!” “良娣稍等,奴婢给郡主兑点温水。” 芽儿动作利索,从外间绕过屏风端了托盘进来。 薛环朝芽儿伸手,表情慌张,急得说不出话来。 芽儿意识到不对劲,忙不迭放下手中托盘,疾步奔过去,“良娣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薛环仿佛溺水之人攀上了浮木,她用力握住芽儿的手,警惕地扫向四周,见无宫人在,压低嗓音交代。 “芽儿,你替我跑一趟庆阳宫,去当面跪求羲妃娘娘,就说有人换了我的孩子,务必请羲妃娘娘做主!” “良娣您说——” 芽儿一脸震惊,也跟着慌张起来,她一直贴身照顾薛环,小郡主则由皇后派来的奶嬷嬷照料,何人胆敢换了小郡主?! 芽儿忙瞅着襁褓里的小郡主,小郡主睫毛纤长,五官比刚出生时干净了许多。 那这又是谁的孩子?太子妃生的可是皇太孙!柳昭训才有四月有余身孕啊! 薛环心急如焚,顾不上与芽儿多说,只简单提了一下掌心痣。 一想到被人换了孩子就伤心欲绝,忍不住猜想罪魁祸首,十有八九与阮菀脱不了干系。 定是在昨日洗三礼出了岔子! “芽儿,你快去!先别惊动任何人!去之前你先去找柳昭训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良娣别急,奴婢这就去!” 芽儿咬牙抱着怀里的烫手山芋大步出了内间,先去把孩子交给奶嬷嬷,声称去找柳昭训借东西,奶嬷嬷不疑有他,小心翼翼抱过孩子去喂奶。 芽儿皱眉,觉得奶嬷嬷的动作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索性不再细想,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4章 庆阳殿,西配殿。 傅知雪用过早膳后在院子里射箭,先从一丈距离开始训练,宫人备好了稻草人扎成的靶子,靶心中间绑了硕大诱人的林檎。 弓箭是萧炫特意令人为她量身打造的,小巧玲珑方便携带。 萧炫今日不得空,娴妃把四公主萧元媛抓来当师父,教傅知雪射箭。 可别小觑四公主,这孩子力大如牛,百步穿杨不为过。 傅知雪穿着短打,很是用心练,四公主训起人来老凶了,颇有其外祖风范。 “羲妃娘娘,胳膊抬高!” “羲妃娘娘,腰板挺直!” “羲妃娘娘,弓未拉满!” 娴妃坐在廊下吃着新鲜的桑椹,看着傅知雪憋屈又不敢怼的样子,笑个不停。 “羲妃妹妹,咱要不算了吧,春猎那日也不一定非得下场。” 傅知雪举手要求中场休息,她累得胳膊肘都抬不起来,四公主也教累了,脚底抹油溜出去玩了。 “娴妃姐姐,我这叫未雨绸缪,春猎当日王公大臣命妇皆在,若是我被人点中下场,不指望一举夺筹,最起码不能丢皇上的脸。” 娴妃闻言咯咯一笑,“妹妹倒也不必如此如临大敌,姐姐还有一招可保你不被点中。” 傅知雪做出洗耳恭听状。 娴妃朝她指了指腹部。 傅知雪瞬间意会,羞得耳红面赤,跺脚抗议。 少顷,景仁宫如妃派人来邀娴妃过去请教书画,四公主也要跟过去凑热闹,临走前还给傅知雪布置了功课,声称回来要考较她。 傅知雪回厢房换了汗湿的内衫,正要走后门找影六突击指点一二,崔嬷嬷忽然领着芽儿从廊桥下过来了。 元宝有眼力见,立即示意其余宫人退下。 “你们几个去把膳房规整一下,明日就得开火了,小灶可有支起来?” 崔嬷嬷领着芽儿进了待客的偏厅。 芽儿一见到傅知雪就下跪叩首,“奴婢芽儿,东宫万华苑薛良娣的贴身婢女,芽儿拜见羲妃娘娘,娘娘万福。” 傅知雪落座到圈椅上,千算万算没算到薛环这么快有求于她。 石榴递来过了热水的帕子,傅知雪接过来擦了擦手上的汗,直接开门见山,“你家良娣有事相求?” 红英去膳房替傅知雪取午膳去了,崔嬷嬷这才把人领进来。 芽儿不敢直视傅知雪,微微抬头答道:“回禀羲妃娘娘,良娣说小郡主被人掉包了,良娣恳请羲妃娘娘出手相助!” 小郡主被掉包? 石榴与崔嬷嬷相视一眼。 元宝瞪圆了双眼。 傅知雪处变不惊,端起茶盏,低头慢慢啜饮。 当真有趣,小郡主昨日刚过洗三礼,今日就被人掉了包。这事蹊跷,薛环生的是女儿,为什么有人换走了她的女儿? 芽儿久等不到回应,也不敢抬头看。 直到崔嬷嬷咳嗽一声提醒她别愣着,芽儿恍然大悟,斗胆继续说道:“小郡主手心有颗痣,今早良娣醒来发现小郡主掌心痣突然没了,昨日来参加小郡主的人不少,奴婢随身伺候良娣,小郡主交给奶嬷嬷照应的,良娣怀疑有人趁乱替换了小郡主。” 崔嬷嬷悄悄向傅知雪递过去一个眼神,傅知雪心领神会,崔嬷嬷希望她别掺和此事,此事不归她管。 傅知雪也正有此意,“芽儿,回去告诉你家良娣,换子一事兹事体大,你不该来找我,本妃不是皇后。” 芽儿也知晓这么个理,可若真的是太子妃背后搞的鬼,皇后哪里能管得住?太子妃背后站的是太后! 谨记薛环叮嘱的话,芽儿脱口而出道:“羲妃娘娘,良娣说了,只要羲妃娘娘肯出手相助,良娣日后做牛做马供娘娘差遣!” 做牛做马,呵。 指尖轻点案几,傅知雪思忖片刻,先令芽儿回去,容她考虑一日。 芽儿得了回应,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奴婢替良娣谢过羲妃娘娘!” 崔嬷嬷忙把芽儿送了出去。 石榴给傅知雪斟茶,“主子,您会帮薛良娣吗?” 傅知雪端起茶盏又饮了大半杯,半晌一叹,“帮也可以,不帮也行,左右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可主子若帮了薛良娣,岂不是会得罪皇后?” 傅知雪瞧着一脸担忧的石榴,她轻声一笑,“石榴,我即使不帮薛良娣,也早把皇后得罪了。” 皇后再大度,恐怕也无法容忍皇上纳了她儿子的妾氏,平日里请安互相尊重只是唱戏罢了。 况且,傅知雪觉得此事非同寻常,或许能借此扳倒阮菀。 当夜,傅知雪唤来影六,影六提溜着傅知雪,飞跃在庆阳宫上方,避开巡逻的大内禁军,悄无声息摸到了东宫万华苑。 万华苑共有三进院落,每一进院落皆有廊道相连,薛环的住所在第三进东侧厢房,她对面的屋子恰好是崔玲儿所住,中间隔着宽敞的庭院,庭院里还设了一处蜿蜒的池塘与凉亭。 傅知雪与影六配合默契,她一个眼神瞥过去,影六就把她拎到了薛环寝间的后方,后方有一扇窗户,隐约透出里面的身影。 芽儿在伺候薛环吃宵夜。 影六用匕首戳破明瓦,傅知雪紧贴上去附耳倾听,芽儿与薛环的交谈声清楚地传了出来。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5章 “良娣,若是羲妃娘娘不愿意帮忙,您当如何?” “那我只能去求殿下。” “良娣想要殿下与小郡主滴血认亲?” “也只能这样了。” 之后二人所说皆是其他琐碎之事,傅知雪抬手朝影六示意,影六便把她带离了万华苑。 回庆阳宫途中,傅知雪问影六滴血认亲可否管用,影六直说此法不准,具体为什么不准,傅知雪没再细问,料想不是她能听的机密。 翌日,傅知雪派人给芽儿送了信,传达她会出手相助,但前提是薛环要把此事闹大,闹大的最佳良机便是半月后的春猎。 薛环那边很快有了回复,一个可字。 同时,傅知雪还令影八去守万华苑,监视伺候小郡主的奶嬷嬷,但凡有风吹草动,便回来向她禀报。 影八乖乖去了。 他与影六算是羲妃的人,羲妃吩咐他们做何事,他们无需向皇上禀报。 “听说没,景福宫那位生病了,宣了太医。” “那位主子隔三差五便宣太医,不是娇弱无力就是头晕,也不是啥大毛病,指着皇上怜惜呢。” 五日后,傅知雪路过御花园一隅,立在原地听了宫人一小会儿的碎嘴,而后脚步一转出了御花园。 在乾宁殿通往景福宫的宫道上,傅知雪举着扇子等候。 圣驾过来时,孙怀恩眼尖,立即凑到龙撵旁禀报。 萧炫令人停下,掀起帘子扫向侯在一侧的傅知雪,四月春光明媚,她穿着一身桃粉色宫裙,戴着桃花簪子,娉婷立在宫道旁,婀娜多姿,令人移不开眼。 几日不见,她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丝毫未见憔悴伤神。 也是,她最近在庆阳殿过得有滋有味,不是与娴妃弹琴写字,就是与四公主练习射箭,再不然给皇后请安时与庄嫔斗嘴,日子过得精彩之极。 呵,过河拆桥的本事真不错,明明允了她随时出入乾宁殿的权利,她眼下故意堵在这,指不定存着什么坏心思。 “羲妃与谁眉来眼去呢?” 傅知雪见到萧炫,顿时巧笑倩兮,“皇上无端吃醋,妾身可担不起莫须有的罪名。” 萧炫亲自下了龙撵,近前牵住她的手,紧接着又把人带上了龙撵。 挡风的帘子一落下,傅知雪身子一歪,主动坐到萧炫怀里,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缠着萧炫索吻。 “皇上亲亲……” 独属于她身上的桂子幽香,丝丝缕缕窜入心脾。 后宫妃嫔也就她在□□上格外胆大主动。 萧炫把她搂紧,配合她的迫切,由着她探出丁香小舌,化被动为主动。 缠绵香吻过后,傅知雪气喘吁吁缩在萧炫怀里,勾着他的盘扣,“皇上,妾身想您了,您好几日没翻妾身的牌子,是否已经腻了妾身?” “到底谁是醋坛子?朕还未去贵妃那里,你就拈酸吃醋,胆子不小。” 萧炫享受美人在怀,捏着她的脖颈,迫使她抬起下颚,再次含住她的丁香,与之勾缠。 几日不见,小妖精越发勾人,美眸含水,欲说还休。 萧炫忙于朝事,着实旷了几日,眼下受她蛊惑,早已按捺不住,放纵心情在她身上点火。 傅知雪被他吻得身子发软,她妖娆扭身,朝萧炫抛了一个眼神。 光天化日之下,其心不言而喻。 萧炫黑眸倏地转暗,按着她的腰身与他贴紧,随后撩起她的裙摆,三五下扯下她腰间的系带。 龙撵晃动得越发厉害,依稀还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抬脚的太监们两耳不闻窗外事,大气不敢出,继续稳步前进。 孙怀恩无声一叹,照皇上宠幸羲妃的程度,羲妃早该怀上龙嗣才对,可羲妃仍然没有动静,奇了怪了。 龙撵在前方掉头,直接返回乾宁殿。 羲妃半道拦截龙撵,还跟随皇上去了乾宁殿,拦了王贵妃的恩宠一事不胫而走,在后宫引起轩然大波。 傅知雪不管旁人如何想,当晚使出招数勾得萧炫欲罢不能,第二日甚至误了早朝。 这事传到了太后耳里,太后暗骂后宫妃嫔不顶用,竟然被羲妃占尽上风。 太后身边的嬷嬷感叹,“后宫相貌出色的也不少,怕是皇上就好这一口。”毕竟羲妃曾经是太子的妾。 之后向皇后请安时,王贵妃向傅知雪发难,骂她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皇上。 傅知雪大大方方应承,“妾身心悦皇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况且宫规也没列明不能半道等候圣驾呀,还请贵妃姐姐恕罪。” 言外之意,各凭本事霸占皇上的恩宠。 哼,王贵妃找人到太后跟前告她的状,要不是宝慈宫里有萧炫的耳目,傅知雪哪能知晓这事。 王贵妃背后玩阴的,既如此她便来明的,故意拦截了萧炫,等的就是今日来刺激王莹。 果不其然,一席话刺激得王贵妃跳脚,大骂傅知雪厚颜无耻,之后甩袖走了。 傅知雪朝众人耸肩,不忘落井下石,“贵妃姐姐瞧着精气神挺好的。”暗指王贵妃还有力气生气。 羲妃与贵妃的一番撕扯却惹来众人的若有所思,她们是不是太过循规蹈矩?皇上就喜欢大胆热烈奔放的女子?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6章 皇后宫里的事自然瞒不住萧炫的眼线,萧炫获悉后,笑骂傅知雪泼皮脸厚。 之后有人效仿,奈何她们却不是羲妃,未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羲妃娘娘跋扈夺宠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东宫。 阮菀巴不得傅知雪作妖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以便她暗中做事。 第51章 用刑 “小郡主的奶嬷嬷共有两位, 二人皆是皇后派人从皇庄上挑选过来的,她们喂奶换尿布无一不仔细,也不曾偷懒, 属下暂未发现异常。” 影八在万华苑蹲守了三日,回来后事无巨细地禀报。 傅知雪沉思, 凡是人就有惰性,宫人偷懒耍滑实属平常, 她自个有时也懒得应付萧炫。 未满月的孩子睡觉居多, 奶嬷嬷们偷懒眯一会儿无可厚非, 毕竟夜里要经常起夜照料。 仅凭二人做事细致的确无法辨别出什么,毕竟小郡主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她们脱不了干系。 傅知雪请影八继续过去蹲守, 把重点转移至与人打交道这块。 没过俩日,东宫那边传来一则惊人的消息,虞奉仪惹怒了太子殿下, 被杖毙。 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 东宫那边捂得严严实实,不过虞奉仪一死, 东宫一众妾氏规矩了许多, 生怕一不小心掉脑袋。 尤其是与虞奉仪走得近的刘奉仪宋奉仪二人,听说吓出了病。 傅知雪得知此事时,颇为讶异, 最近杂事多,她还未来得及出手对付虞奉仪,萧元祁就把人收拾了。 不过直接杖毙, 会不会太狠? 她倒不是菩萨心肠,原本只打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仅此而已。 “主子被仗刑的仇终于报了一半!” 石榴又笑又哭,拉着崔嬷嬷下厨倒腾吃食庆祝,在东宫北苑那会儿,石榴没少受到虞奉仪的酸话刺激。 当晚,影二从天而降,提溜着傅知雪去了乾宁殿。 傅知雪以为萧炫会与她谈虞奉仪一事,未料萧炫只喊她过来批阅奏折。 傅知雪暗忖御史台不中用,未能发现奏折上的批语猫腻,否则何苦劳累她。 萧炫眼尖,一下子捕捉到傅知雪眼里一闪而过的幽怨,气笑了。 小狐狸仗着他宠爱,被他惯得越发恃宠而骄。 “朕让你帮忙批阅奏折,又不是没赏你好处,你作何委屈?” 傅知雪也不怕被他看出来,娇声抱怨,“回禀皇上,妾身不委屈,妾身只觉得御史台不堪用,连皇上的字迹都辨认不出来,倘若妾身有一日模仿皇上的字迹造假,那该怎生是好。” 给人上眼药一回生二回熟。 傅知雪心中仇恨当年给苏府灭门一案草草了结的官员,甭管青县地方官还是京官,都是一丘之貉。 但凡有个慧眼如炬的人发现猫腻,她何苦顶替别人的姓入宫求生。 萧炫失笑,曲指轻敲她的脑门,“你想得美,没有朕的印章,旁人不会信。” 即便字迹能模仿,印章也能复版雕刻,值守宫门的禁军可都识得他的印信,一般造假难以糊弄。 当然,偏远地带的州府难说。 傅知雪也只是说说而已,她乖乖提笔给萧炫打下手,问他可知东宫虞奉仪一事。 “朕知道,皇后今早特来向朕禀告了此事。” “皇后可有告之缘由?” “莫须有的罪名。”萧炫把位置让给傅知雪坐,他坐久了起身站一会儿,“太子杖毙了虞奉仪,是为了保全太子妃,他做给朕看的。” 原来如此。 她就说嘛,萧元祁怎会如此好心收拾了虞奉仪,敢情是怕阮菀捅出来的纰漏被萧炫知道,故意把虞奉仪推出来当替罪羊。 啧啧,上位者之间的厮杀,倒霉的是品阶低下的她们。 幸亏她当初不要脸皮,抱住了萧炫的金大腿。 批阅奏折后,免不了与萧炫放纵厮混一夜,第二日傅知雪染了风寒,罪魁祸首餍足地去上朝,傅知雪则向皇后告了假,乖乖待在庆阳宫里歇息。 后宫众人皆不是省油的灯,她们卯起劲来打扮,期盼羲妃不能承宠的这段时日里能被皇上翻牌子。 奈何这几日,皇上除了去皇后那里坐一坐,并无翻其他妃嫔的意愿。 有人谣言羲妃给皇上下了情蛊,能够令皇上专宠她一人的蛊。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后宫散播开来,甚至都传到了东宫以及前朝。 萧炫派人把御医叫来了乾宁殿。 萧炫瞥了一眼孙怀恩,孙怀恩有眼力见,立马领着其余人退下。 萧炫低声开口,“近日后宫有诸多传言,声称羲妃对朕下了情蛊,此蛊霸道,令朕只对羲妃动情,想必不少宫妃托宋医正探查此事吧?” 宋瑞之面露惶恐,拱手回道:“回禀皇上,情蛊一事向来只见传言,京畿之地并未有此案例,羲妃的平安脉,老臣也曾仔细把过几回,除了身子里存了些微寒气,平时贪凉之物,并无毒性。” “朕宠幸羲妃次数不少,为何她还未有动静?” 见皇上主动提及,宋瑞之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告之,“羲妃娘娘脉象奇特,时而沉闷时而剧烈,月事不准,且身子骨曾受过重伤,寒气未拔尽,需得仔细调理半年。”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7章 萧炫嗯了一声,之后又似是而非敲打了宋瑞之一番,才放人离开。 傅知雪会不会用蛊,萧炫最明了,她若是会下蛊,早就把蛊虫伸向了太子,何必舍近求远来撩拨他。 后宫妃嫔冤枉她霸占了恩宠,实则是萧炫对她们提不起兴趣。 昨日夜间王贵妃来送夜宵,当他的面衣衫退尽,他都懒得碰她。 萧炫不禁怀疑自己是负心汉,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否则怎就对傅知雪有兴趣。 至于她还未能有身孕,萧炫倒也不急,只是顺带问一问,若有了甚好。 ———— 三日后,傅知雪早起鼻子终于通气,也不咳了,还开了胃口,正感叹宋医正的医术高超,冷不丁就被宝慈宫传唤。 来传话的是太后身边颇有资历的桂嬷嬷,板着一张脸,“羲妃娘娘,太后有请,还请您随老奴走一趟宝慈宫。” 元宝机灵,察觉到不对劲,脚底抹油溜走了,向乾宁殿通风报信。 傅知雪心中冷笑,东宫那边真是不消停,搬太后出来对付她。 石榴紧张兮兮,要跟过去。 傅知雪叮嘱石榴留下,只带着崔嬷嬷去了宝慈宫。 一路无话到了宝慈宫,随桂嬷嬷踏入正殿,傅知雪环视一圈,呵,皇后与后妃皆在,且一个个不怀好意地觑着她。 敢情她们要对她三堂会审。 太后端坐在上首,一脸愠色,见傅知雪进来,呵斥道:“羲妃,哀家问你,你可是给皇上下了情蛊?!” 傅知雪来宝慈宫的路上就猜到了是谣言惹的祸。 她朝太后矮身行礼,并未下跪,立在大殿中央回道:“回太后的话,妾身委实不明白,何来情蛊一说?” 未等薛芙梨开口,王贵妃插嘴道:“宫里人人皆传羲妃给皇上下了情蛊,夺了后宫姐妹的恩宠,你说你不明白,那你便给大伙解释,为何皇上独独青睐于你?” 庄嫔等人纷纷附和,落井下石,话里话外暗示傅知雪身怀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啊,自打你入宫,皇上就不曾再宠幸任何一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说不定当初在越州那刺客就是羲妃找人假扮的,故意借机接近皇上呢。” 如妃作壁上观,娴妃帮傅知雪辩解了一句,“各位姐妹且听我一句劝,若羲妃当真会下情蛊,何不干脆让皇上给她升一升位份,捞个皇贵妃当当?” “再说了,羲妃可是与皇上一道押着前朝宝藏回京的,换成本宫,本宫有那通天本事,独吞宝藏寻一山清水秀之地逍遥快活终老。” 娴妃的话不无道理,墙头草的后妃开始动摇。 王贵妃、庄嫔等人不爽娴妃的打岔,庄嫔反驳道:“娴妃娘娘,您的看法不代表羲妃娘娘的想法,说不定她还妄想取代皇后,当一国之母呢。” 一席话把傅知雪架在火上烤。 傅知雪暗骂庄嫔是个蠢的,她拔高嗓门环顾众人,而后直视太后下首位置的皇后,“妾身有一事想说,还请皇后娘娘帮忙解惑。” 薛芙梨对傅知雪的观感极为复杂,勉强撑起精神,示意她说下去。 傅知雪朝太后又行了礼,“圣祖皇上在世时,太后娘娘也是集后宫三千宠爱于一身,想必也曾遭受过后宫妃嫔的排挤,妾身不敢与太后娘娘媲美,只想自证一番。” “妾身若真有这等迷惑人心的通天本领,在家还会受到继母苛责?闺阁女子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妾身寻一个良人,明媒正娶的夫人当一当不可以么?” 一席话打了所有在座所有妃嫔的脸。 她们瞠目结舌,之后陷入诡异的安静。 是啊,每一位妃嫔入宫前都想寻一个良人过一生,谁愿与旁人分夫君恩宠?天家选秀,她们作为朝中大臣之女,不得不入宫待选。 一席话有人听进了心坎里,有人不服气。 薛芙梨也跟着恍惚,也是,羲妃有鬼神莫测的本事,何至于被东宫那边磋磨,还受了仗刑。 太后气得涨红了脸,看傅知雪越发不顺眼,牙尖嘴利的东西,恐怕就靠着这胡言乱语的本领迷惑了皇上! “一派胡言!来人!给羲妃用刑!哀家不信你不交代!” “太后娘娘请三思!” 娴妃噌地站了起来阻止,王贵妃冷笑,庄嫔得意洋洋,如妃皱眉,薛芙梨一言不发。 傅知雪轻声一叹,太后与太子妃不愧是本家,动不动就喜欢对人用刑。 羲妃受审的消息很快传到前朝,萧炫直接罢了早朝,径直去了太后宫里捞人。 “皇上驾到——” 众人慌乱不已,羡慕嫉妒又恨。 太后还算镇定,见萧炫大步迈进来,忙质问道:“皇上应该还在早朝。” 萧炫环视一圈,众人面色惶惶,不敢与他对视,唯独跪在中间的傅知雪背对着她,不卑不亢,任凭双手红肿,也未叫苦。 十指连心! 萧炫顿时心疼不已。 向来娇气怕疼的人,面对一屋子的诽谤与质疑,却未弯了肩背,颇有前朝老臣的风骨。 刚正不阿。 “朕若是再不来,后宫岂不是又得添一桩冤假错案?!”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8章 萧炫这话不可谓不重,顿时引来众人诧异,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在后宫众人面前如此维护一个人。 一时间,众人心里的嫉妒更甚。 “孙怀恩!” 孙怀恩立即跟上来,“皇上,老奴在。” 萧炫大步迈向傅知雪,握住她的双臂,把她拉站起来,“用刑的宫人全部杖毙,羲妃德才兼备,温婉惠中,从不攀比嫉妒,特擢封为羲贵妃!” 羲贵妃?! 未有子嗣直接成了贵妃,且与王贵妃平起平坐!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王贵妃气得咬碎了银牙,没成想没板倒傅知雪这贱人,皇上还公然偏袒护着她,竟然又升了位份! 萧炫这出其不意的一招,无疑当众打了太后等人的脸。 太后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指向傅知雪,“皇帝!这于理——” 傅知雪不给太后发话的机会,适时示弱,面对萧炫心疼的目光,忍不住泪流雨下,眼一闭,晕了过去。 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皇上——” “娇娇!” 众人吓了一跳,娴妃等人凑了过去,萧炫吩咐人传太医,乱成了一锅粥! 须臾,傅知雪被孙怀恩送回了庆阳宫,又请了太医过来医治手伤。 萧炫留在太后宫里,其余妃嫔不允许离开。 萧炫落座到太后下首,厉声训斥众人,“朕自问登基以来,不曾亏待过尔等,若你们嫉妒朕宠幸羲贵妃,不妨手捂心口想一想,朕当年自否也曾如此宠幸过你们。” “巫蛊之术自本朝开过至今便被列为禁术,朕最厌恶用此事大做文章的人,枉你们自称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学过的东西都喂了狗肚子里去了!” “今日之事,朕念在旧情上可以网开一面,只杖毙了用刑的宫人,倘若下次再犯,无论何等身份,一律杖毙。” 一句‘一律杖毙’落下,还有萧炫砸碎的茶盏。 后宫妃嫔无不心惊肉跳,纷纷哆嗦。 薛芙梨更是脸色难堪之极,萧炫的训话无疑在骂她不作为。 傅知雪照旧住在庆阳宫西配殿,萧炫给她重新选了一处宫殿,把陈列藏书的景阳宫腾出来改名为羲和宫赐予她。 羲和宫里外收拾重新修葺要一月,宫里有纳凉的落水亭,六月初搬进去正好。 萧炫还答应她,届时羲和宫的宫人全部交给她筛选。 后宫众人羡慕傅知雪升位速度快,眼红她的恩宠,且时刻盯着她的肚子,一旦她有了身孕,再升位份,指不定要被娴妃料中,成了皇贵妃。 萧炫的偏袒与维护让傅知雪最近的日子如鱼得水,仗着萧炫撑腰,手伤恢复需要时日,傅知雪干脆告了假,何时手好再去向皇后请安。 萧炫每隔两日便会来庆阳宫探望她,临走前会去娴妃那里坐一坐,顺便问一问四公主的功课。 四公主最怕被萧炫拷问功课,吓得待在外祖家不愿回宫。 娴妃那里得了不少赏赐,投桃报李,也派人给傅知雪送了不少护手的膏药。 有时候娴妃也会领着四公主过来与她闲聊一会儿。 这一晚,萧炫夜宿庆阳宫。 傅知雪双手不便,萧炫竟然也不嫌弃她累赘,亲自抱着她去梳洗。 回到床榻上,她趴在他怀里,任由他给自己擦拭湿发。 “皇上如此惯着臣妾,会把臣妾惯坏的。” 萧炫丢掉手里半潮的帕子,又换了一条干爽的,继续给她擦拭,“朕年长与你,多让一让你,无妨。” 她受他牵连,被太后找茬用刑,他若不对她好一些,她指不定要抛弃他。 傅知雪娇气地哼道:“那往后臣妾若是犯错,皇上可别骂臣妾蹬鼻子上脸。” “呵,爱妃这是挖坑给朕跳?想让朕赏你一块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也不是不可,若是盖了大印的圣旨便更好。” 小兔崽子还真的蹬鼻子上脸。 庆阳宫东配殿。 宫人灭了外间的烛火,“娘娘,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娴妃收回远眺的视线,“嗯,叮嘱好庆阳宫的人,千万不可得罪羲贵妃,她是有大造化的。” 贴身大宫女不解,“奴婢晓得,娘娘千万别忧思过度,花无百日红,秀女一茬茬进宫,往后说不定还有人能够夺得皇上恩宠。” 娴妃也未解释自己不吃醋,反而神秘一笑,“你不了解皇上,他不是滥情之人。” 傅知雪双手被包裹成猪蹄,没法伺候皇上,皇上偏偏还宿在她那里,想来皇上也不只是贪床笫之欢。 这宫里的女子大多数短视,只知道攀比家世相貌才情,却往往不懂人心。 情蛊谣言皇上本可杀鸡儆猴扼杀在摇篮里,却听之任之,任由谣言传到太后耳里,怕是皇上故意等着太后找羲妃的茬,借机给羲妃抬位份。 否则哪就那么巧,羲妃刚被用刑,皇上就及时赶了过来。 大周开国至今,未孕育子嗣成了贵妃的,当属羲妃第一人。 东宫那边,傅知雪升位令阮菀气得几晚没睡安稳,王贵妃太不中用,法子递到嘴边都不能好好利用,还连累皇祖母气了一通。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19章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再过几日便是春猎,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 且让傅贱人多得意几日。 第52章 皇上属狗的么 天蒙蒙亮, 有人扣响浣衣局的大门,内侍监来了人。 雪芝打着哈欠出了舍间,正要去膳房, 冷不丁被人叫住,她扭头一瞧, 管事曹公公叫住了她,曹公公身边还站着一位内侍监的公公。 雪芝心下一颤, 她都够倒霉的, 绣衣局那些人怎么还不肯放过她, 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走至近前,她冷着脸询问何事,曹公公却突然朝她绽放笑脸, “雪芝,你认识羲贵妃竟然不早说!你去了贵妃娘娘那边可不要忘了替杂家美言几句啊!” 雪芝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 前来领她的公公说是皇上新封的羲贵妃把她从浣衣局调了出来, 点明要她来庆阳宫伺候。 浣衣局众人羡慕她交了好运, 能被盛宠在身的羲贵妃看中,之前不与她玩, 而今纷纷扭头巴结她, 指望她能在羲贵妃面前提一嘴,也好把她们弄出来。 雪芝脑袋瓜子搅和成一团,她不认识羲贵妃, 自打被贬入浣衣局,终日洗刷宫人的脏衣,也轮不到去熨烫妃嫔的昂贵衣裙。 哪里来的好运道?! 内侍监公公守口如瓶, 问了也不说。 须臾,雪芝拎着包袱跟着对方出了浣衣局。 跨过浣衣局的大门, 雪芝转身,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这辈子她都不要再来这破地方了! 内侍监的公公看了她一眼,并未多嘴,只提醒她走快点,不能让羲贵妃久等。 一炷香后,雪芝小心翼翼踏入庆阳宫西配殿,入眼所见绿树成荫,鲜花烂漫,园子里纤尘不染,宫人有序当值,隐约还有笑声从花厅里传出来。 雪芝提着的心不免放松下来,似乎不是她设想的那样。 公公把她带到了花厅门外,高声禀报,“启禀贵妃娘娘,浣衣局雪芝带来了。” 隔着珠帘,内间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欢快声,“娘娘让她进来。” 公公不便进屋,替雪芝撩起珠帘,示意雪芝自行进去。 雪芝忙朝公公致谢,抬脚跨过门槛,屏气凝神踏进屋内。 花厅里,傅知雪歪靠在塌上,石榴正伺候她饮茶,崔嬷嬷坐在暖塌一侧,调制护手的香膏。 傅知雪侧首见到畏畏缩缩的雪芝,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宫服,低垂着脑袋,局促又不安。 她当即坐直,唤了一声,“雪芝。” 雪芝下意识抬头,骤然见到主位上的人,吓得脸色煞白,而后察觉不对,只见傅姑娘容光焕发,杏眼弯弯,唇红齿白,且一身贵气。 原来羲贵妃是傅奉仪! 雪芝忍不住红了眼眶,当即跪地叩首,哽咽道:“奴婢雪芝跪谢羲贵妃!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娘娘是雪芝的贵人,奴婢这辈子愿为娘娘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呜呜呜,苦尽甘来,去岁冬月种下的善果终于开花结果。 娘亲说得对,多做善事总有福报。 “好姑娘,快起来吧。”傅知雪双手不便,石榴不让她起身,替她上前搀扶。 石榴知晓雪芝暗中赠馒头给主子的情谊,忙不迭奔过去把雪芝拉站起来。 “雪芝,我是石榴,主子说了,以后你就安心留在庆阳宫,留在主子身边伺候。” 雪芝感激不尽,擦干眼泪,笑着点头,“嗯,多谢石榴姐姐,奴婢初来乍到,若有犯糊涂做的不对的地方,劳烦石榴姐姐指正。” 石榴喜欢雪芝的痛快,笑着应下,“你别怕,我们主子最好说话。” 崔嬷嬷安排石榴与雪芝住一屋,还发了二套春夏秋冬宫衣,傅知雪还额外赏赐了一些不算贵重的耳饰簪子手镯。 雪芝不敢要,见石榴也有一套相似的,且崔嬷嬷不难相处,便厚脸皮收下了。 晚些时候,雪芝大致熟悉了西配殿的格局,大大小小四处院落,膳房在最后排,花厅暖阁相连,寝殿等闲人不能随意进出。 羲贵妃待宫人和善,给的月银也多,平日里只要当值尽心,不会太过苛责她们躲懒,病了可以告假歇息,无需强撑,也不会扣月银。 她与元宝、红杏等人见了面,互相寒暄了一番。 元宝公公好说话,红杏有些冷,仗着是皇后宫里出来的,自诩高人一等,不拿正眼瞧粗使宫人,只对石榴与崔嬷嬷元宝三人客气些。 雪芝多留了一个心眼,尽量忍着红杏。 第二日,傅知雪委派重任给雪芝,让她辅佐红杏去盯着羲和宫修葺进度。 “本宫知道你擅女红,美学上颇有建树,那些宫人粗糙,到底不如女子做事细致,红杏一人分身乏术,本宫派你过去搭把手,你可愿意?” 雪芝拍胸口保证,“主子放心,这可比在浣衣局干粗活轻松多了,奴婢保证办妥此事。” 傅知雪宽慰一笑,“嗯,待下月初搬入羲和宫,本宫会重重奖赏你。” 她该早点把雪芝从浣衣局叫过来的,忙着入宫适应与一众后妃周旋,忘了这茬,还是崔嬷嬷替她想起来的。 待雪芝兴冲冲离开,崔嬷嬷问道:“雪芝年岁尚小,红杏可不会听她的,不如让老奴去。”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0章 傅知雪眺望窗外春景,言笑晏晏,“嬷嬷不必担心,雪芝为人机灵谨慎,她不会吃亏的,她与红杏周旋最好不过。” 红杏做事尚可,总归不是自己人,傅知雪用得不舒心,得寻个错处才能把红杏打发走。 春猎在即,乾宁殿那边送来三大箱骑装给傅知雪挑选,手伤不能射箭,却碍不着她打扮得英姿飒爽去出风头。 此次春猎之地在清水县行宫旁的大帽山,后妃会随皇上入住行宫,文武百官等一众命妇女眷自行在大帽山脚下扎营。 钦天监择了良辰吉日,那三日无雨无风,适合郊游踏青打猎。 傅知雪不想住行宫,行宫里规矩多,她无法与胞兄见面,便去说服萧炫,放她去住大帐。 萧炫有求必应,不可能让她一人住大帐,遂特地打发人去安排此事,圈出一块地,且要与百官的帐篷拉开距离。 太后那边不参加此次春猎,薛芙梨留守皇宫陪着太后。 东宫那边,柳昭训有身孕不便出行,薛良娣还在月子中也不能成行,萧元祁点了太子妃,崔良媛夏良娣等人参加。 出发当日,傅知雪一袭艳红劲装骑服,在一众人等羡慕嫉妒的目光里登上龙撵。 其余妃嫔随车出行,艳羡羲贵妃荣宠加身,王贵妃避其锋芒低调行事,与庄嫔共乘一车。 通往行宫的官道平整,庄嫔挑起帘子,眺望身后蜿蜒百里的大队人马,复又远觑正前方四匹骏马并驾齐驱的圣驾。 忍不住赞叹一声,“羲贵妃真够风光的。” 王贵妃默不作声,捏住手里的马鞭。 庄嫔见王贵妃不搭腔,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娘娘怎么了?可是嫌弃妹妹多舌?” 王贵妃放下鞭子,勾唇一笑,“本宫当年也着实风光过一阵子,花无百日红,皇上有了新美人,贪图新鲜忘了我等这些旧人,也是人之常情,本宫看开了,何苦与羲贵妃过不去,她还未有子嗣,本宫的二皇子明年可以出宫建府了。” 言外之意,王贵妃到时候可以享清福,羲贵妃还得挣扎生子。 王贵妃失了斗志,太不符合常理。 庄嫔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娘娘所言极是,羲贵妃能不能生出孩子,且还未知,宫里没有子嗣傍身,着实难熬。” 说完还故意垂头丧气,透露自己未能有造化。 王贵妃宽慰了庄嫔几句,声称子嗣讲究缘分,不可强求。 圣驾马车宽敞豪奢,分里外二间,还备了茶水间。 傅知雪把石榴与崔嬷嬷带了出来,雪芝与红杏留在宫里继续替她捣鼓羲和宫,石榴与崔嬷嬷、孙怀恩、元宝侯在茶水间里,听候差遣。 傅知雪怕萧炫弄乱了她的骑装,不让萧炫碰,单独端坐在一侧。 萧炫笑她太过紧张,又不是接见邦国来使,无需端着姿态。 傅知雪睨了萧炫一眼,“臣妾第一次随皇上出席如此盛事,自然不能落了皇上的脸面。” 太后与皇后皆留守京城,她与王贵妃名义上平起平坐,但因她正直盛宠,自然以她为尊。 宫里人再多也就那些人,她早就不怕了,然而官员女眷贵妇何其多,皆是<a href=" target="_blank">宅斗好手,定有不少人盯着她,等着她出错,她不紧张是假的。 萧炫失笑,拿她没辙,随后找了一本奏折翻阅。 傅知雪起初还坐得住,随着转入行宫方向,马车颠簸,她腰背酸疼,眼角余光瞄到萧炫聚精会神批阅奏折,她悄悄歪靠在案几上。 见萧炫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忙不迭解开腰封,正要丢到一旁,惹来萧炫的几声嗤笑。 傅知雪脸皮厚,干脆起身向萧炫扑过去,撒娇道:“皇上,臣妾腰酸,您帮臣妾揉一揉。” 萧炫单手把人搂住,腾出空着的右手替她按揉腰肌,“傻娇娇,没有朕的宣召,旁人可不敢随意近前。” 有了前车之鉴,此次春猎,萧炫会把傅知雪拴在身边,不让她离开他的身侧,杜绝别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傅知雪被他伺候得舒服,昨夜一宿未睡好,不多时在他怀里睡着了。 萧炫哭笑不得,怕她着凉,替她脱掉外衫,拿起大氅仔细遮严实,也不嫌累,就这么把人抱在怀里。 到达行宫已是傍晚,后妃及东宫众人悉数入住行宫,萧炫则骑马载着傅知雪去了大帽山山脚。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连成一片的各式大帐,文武百官及其女眷亲属穿插在其中,攀谈闲聊,互相送零嘴吃食,好不热闹。 其中最醒目的当是一座小山高的羊毛毡帐篷。 其四周挖了沟渠灌入山泉水,中间架了座石桥,还扎了铁篱笆,更有京畿营的士兵值守巡逻。 如此劳师动众,傅知雪忽觉愧疚,转念一想,她如今成了贵妃,难得借春猎之日奢侈享受一把又如何。 总归沟渠可以填平,大帐可以收走,不会浪费。 萧炫驾马带她绕路从后山脚过去,待至近前,傅知雪这才注意到皇帐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尚小的帐篷,皇帐后面还有临时搭建的膳房。 京畿营统领朱将军远远迎上来,叩首行礼,“末将叩见皇上、羲贵妃。” “朱将军请起。”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1章 萧炫先跃下马,随后抱着傅知雪下来,轻拍马背,有士兵上来把马儿牵走喂食去了。 朱将军起身,不敢觑向羲贵妃,只对着萧炫汇报春猎一事。 傅知雪识趣,跟着孙怀恩先去皇帐安置。 皇帐宽敞,约莫庆阳宫一间花厅大小,分位两块,前面设成书房,屏风后是寝间。 寝具床榻颇有异域风格,床榻对面备有浴桶,浴桶排水口可通过设在地坑里的洞排出去。 热水早就有行宫的宫人备好,石榴与崔嬷嬷先伺候傅知雪沐浴熟悉,梳洗过后,石榴伺候傅知雪用晚膳,崔嬷嬷给她擦干长发。 萧炫忙到亥时末才回帐,他脱掉外衫,绕过屏风入了寝间,只见床榻上歪躺着披着霞色长裙的美人儿。 石榴与崔嬷嬷见状,识趣地告退离开,今晚崔嬷嬷当值,她守在帐篷外,石榴自行去歇息。 萧炫落座到床沿,伸手把人揽入怀,“娇娇可是等急了?” 傅知雪依偎至他怀中,闻到他衣衫上的酒味,嘟嘴道:“皇上偷吃酒去了?” “崔爱卿回来了,越州差事办得漂亮,朕与他小酌一杯。” 萧炫懒得洗漱,单手解开衣衫扣子,抽走腰间系带,就把怀中人往塌上压。 怪不得小狐狸喜欢住大帐,还别说,她躺在圆床上确实别有风情。 一听胞兄回来了,傅知雪迫不及待想要知晓更多细节,奈何萧炫不给她开口询问机会,逮着她的唇瓣一通啃咬。 少顷,萧炫被傅知雪出其不意的一招弄懵了,要不是顾忌她的手伤,他定要好好惩罚她一番。 “小妖精!给朕如实招来,从哪里偷学来的本事?” 自年少与皇后成婚,坐拥后宫佳丽至今,萧炫未曾体验过如此销魂蚀骨滋味,年少轻狂时也曾私下翻阅过册子,但并未真的尝试过。 他宠幸过的女人,即便昔日脾气再盛气凌人的王贵妃,也不曾如此放浪过。 傅知雪趴在床侧饮了一杯冷茶,花香压过了那一丝丝腥味。 “皇上您可别冤枉臣妾,这都是书艺局管理松散,竟然把春宫图藏在了书架上,臣妾也只是偶然窥之。” 她黏糊糊地贴向萧炫,歪靠在他怀里,“皇上适才明明很欢喜——” 调侃的话还未说完,萧炫别低头堵住傅知雪的小嘴,狠狠咬了一口。 傅知雪呼痛,双手拍打他,嗔怒道:“皇上属狗的么?瞧瞧臣妾全身上下,可有一处是好的?” 雪肤间遍布点点嫣红,如绽开的梅花。 萧炫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折腾,“手伤还未痊愈,也敢胡闹,欠收拾。” 傅知雪也只是做做样子,打了他,她手也疼,况且他乃九五之尊,她可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皇上快和臣妾说说王延昌和卢庆松等人是如何发落的。” 萧炫无语凝噎,怪不得她适才如此主动,原来是想令他尽快缴械投降,好满足她的好奇心。 他哂笑,拿她没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细细向她道来。 “王延昌伪造朝廷征税文书,卖官鬻爵,知法犯法,判了秋后问斩,卢庆松干尽强抢民女之事,罚没卢家家财,因其还牵扯出其他要案,暂时收押至刑部大牢。” 傅知雪心神一动,其他要案,什么要案? 她若是问了,萧炫也不一定说,她还是得找个机会与胞兄见一面才行。 第53章 孽障 “皇上, 那假和尚戒十如何了?” “戒十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乃番邦与大周边民所生之子,儿时家穷去当了武僧, 后破戒还俗,犯了命案辗转流落至越州。” 一言以蔽之, 戒十相貌不俗,能说会道, 躲在东云寺一待就是十年, 爬山主持位置后又露出本性, 趁火打劫前来求子的女香客。 崔昊查清戒十与前朝藏宝地案子无关,此种人留不得,便在江南道判了斩立决。 傅知雪故意提了一句, “崔大人也在大帽山,崔良媛想必很是高兴。” 萧炫并未多疑,“嗯, 明晚篝火夜宴, 他们兄妹二人自然能得见。” 春猎三日,第一日萧炫会先至晾鹰台点兵, 鼓舞士气, 第二日第三日正式狩猎, 且三日晚上都有篝火夜宴。 大帽山水草丰沛,猎物繁多, 为彰显皇家仁德,圈出来的猎场围三开一,还为了照顾女眷, 特地劈出来一小块地放了些獐鹿狐兔等猎物供她们取乐。 这一夜傅知雪睡得格外香甜,倒是苦了萧炫, 他住不惯毡帐,四周无墙壁,毫无安全感,隔音效果欠佳。 好在也就三晚,暂且忍一忍。 —————— 卯时正,薛长青撩起帘子从帐子里出来。 天还未亮,各大帷帐悄无声息,早没了昨日的热闹,且都睡着呢,只有零星下人出来打水。 薛长青先去了膳房,从伙头兵那里领了俩馒头一碗粟米粥,还分到了抹了肉酱的炊饼。 春猎伙食好,皇上自掏私库贴补一众将士与官员。 “薛主事起这么早啊。”有脸熟的巡防营小将过来吃朝食,见到薛长青,笑着与他寒暄。 托了长姐的福,薛长青担着工部虞衡司主事一职,从九品上的官职,清水县行宫大帽山这片的山林都归薛长青管。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2章 这差事听着清闲,实则爬山涉水又累又枯燥,若遇上歹人藏山,还得支援衙门满山林找人。 薛长青面露苦笑,“明日贵人们狩猎,薛某还得再去查一遍林子。” 巡防营小将颇为感同身受,此次女眷众多,还有皇上刚封的羲贵妃,据说皇上可宠着这位羲贵妃呢。 巡防营一众将士早被耳提面命过,但凡出了任何差池,他们项上人头不保。 “不耽搁薛主事,您快去忙。” 薛长青三俩下吃完朝食,用帕子擦干净嘴,还去水缸旁打水漱口,这才转身出了膳房。 去马圈的途中遇到不少熟识的人,薛长青一路寒暄过去,找到他的坐骑,牵马出来,出了营帐,直奔远处的林子。 辰时至,萧炫登晾鹰台点兵,傅知雪未跟过去,此等鼓舞士气的场合不需要女眷跟随,她邀了一众官眷命妇去了山脚下庄子里赏花踏春。 皇庄在大帽山脚下东侧,占地约莫三亩地,三面环山一面沿湖,庄子里精致的厢房少,皆是宽敞的仓房,堆放着田里的四季收成。 二进院的园子里,宫人及仆妇婢女们早就备好了应季的瓜果膳食,长桌蜿蜒曲折,潺潺溪水自长桌下流过。 春光明媚,百鸟吟唱,漫山的桃花竞相绽放,春意盎然,令人心旷神怡。 王贵妃告了假,王家来人,她留在行宫待客。 傅知雪端坐主位,其余人等依照身份列席入座。 她举起茶盏,笑着寒暄,“诸位皆是羲和的长辈,今日踏春无需讲究繁文缛节,当尽兴而归。” 官眷命妇们纷纷行礼致谢。 众人心里虽然对突然冒出来的羲贵妃不怎么待见,但面上不敢不恭敬,毕竟羲贵妃盛宠在身,得罪了羲贵妃,她们可没好果子吃。 “听贵妃娘娘的口音,不像江南道的人,倒像是越州辖下青县一带人氏。” 傅知雪瞥向说话之人,左手边最中间坐着一位绛紫色容长脸的贵妇,年岁约莫五十上下。 崔嬷嬷坐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她对方是秦国公夫人,对方与吏部尚书阮临浦夫人阮陈氏交好。 阮莞背后找人打探她的身世,不是什么大事,左右萧炫早已暗中铺垫好一切。 傅知雪处变不惊,笑道:“老夫人见多识广,本宫外祖一家在青县,儿时在外祖家居多。” 众人纷纷点头,原来如此。 见羲贵妃好说话,有爱热闹的妇人开始唠嗑,想要请傅知雪帮忙做媒。 “贵妃娘娘可否趁此机会给各家适龄儿女一次相看机会?” 傅知雪闻言一笑,此人想法与她不谋而合,瞌睡有人递枕头,她就差正经机会与胞兄碰面呢。 “本宫愿意成人之美,这样,明日狩猎,本宫请皇上把朝中单身文官武将拉出来,让他们陪同女郎们一起打猎,若有互相看中的,本宫便求皇上给他们赐婚,再额外添妆,各位长辈意下如何?” 一番话得到众人的首肯,不约而同笑着附和。 “贵妃娘娘所提主意甚好,狩猎最能看出郎君们的品性。” “獐鹿狐兔再无威胁,毕竟也是野性难驯的畜生,女郎们娇弱,有郎君们在旁看护,安全自然无虞。” 大周男女大防比前朝宽松,往年春猎年轻男女也可结伴而行,自打有一年出了乱子后,皇上这才下令分开。 傅知雪又补了一句,“不过本宫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本宫不做乱点鸳鸯谱那事,还请诸位回去仔细问一问,家中儿女是否有了意中人。” 众人呵呵一笑。 “我等岂会让贵妃娘娘难做,贵妃娘娘放心,定不会乱生事端令您为难。” 阮夫人一直未怎么搭腔,倒不是瞧不上羲贵妃,而是另有心事,忧思重重。 傅知雪不动声色瞧了一眼阮夫人,笑得意味深长。 东宫一众人等也在其中,只不过在庄子里的另一头,且皆是年轻女郎。 太子妃阮莞与大嫂阮吴氏凑在一块低声说话。 “嫂嫂,父亲那边可有说些什么?” 阮吴氏扫了一眼四周,女郎们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明日狩猎一事,间或夹杂哪家郎君儒雅有才气,哪位小将英俊冷酷,再不然就是大理寺少卿崔昊还未有婚约对象芸芸。 崔玲儿被一众女郎围在其中,问东问西,好不热闹。 “莞儿,公爹说兹事体大,不可冲动行事,且需从长计议。” 阮莞心生不爽,她父亲怎么越活越胆怯了,怕这样怕那样,他若不暗中助力,仅凭她一人可对付不了那贱人。 瞧对方那风光的模样,真把自己当后宫之主了,越俎代庖领了皇后的差事,岂有此理。 “嫂嫂且宽心,我已买通薛主事,到时谎称林子里栅栏被虎狼咬坏,定不会被人察觉,况且还有那霸道的□□……” 阮吴氏面上在笑,心里越听越怕,自打小姑子嫁入东宫,性子越发跋扈嚣张,都敢盘算对付圣上盛宠的人。 要是不如了小姑子的愿,小姑子免不了一顿闹腾,还会告状到太后跟前。 阮吴氏尽量顺着她,“晚些时候我会告知辰安,至于成不成,我会给你传话。” 喝了茶吃了糕点,官眷们三三俩俩结伴去逛庄子,各自散开踏青。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3章 傅知雪懒得动弹,今早被萧炫折腾了一通,身子骨差点散架,只想眯眼小憩会儿。 萧炫近日索求颇多,她有些吃不消,更过分的是不让她即刻洗漱,摆明了想要她怀上子嗣。 她倒是想把恩宠分一分,就怕惹来他的不满,回头受罪的还是她。 崔嬷嬷在旁守着她,暗处还有影六等人,安全不成问题,只是远处逐渐传来的吵闹声令她眉头直皱。 傅知雪掀了掀眼皮,没好气道:“石榴,你去瞅瞅发生了何事。” 何人敢在皇庄里发生口角,且都不顾着她的身份,欠揍。 少顷,石榴打探回来,近前禀报,“主子,东宫崔良媛与夏良娣发生了争执,据说是为了崔大人,太子妃判了崔良媛的错,叫崔良媛向夏良娣道歉,崔良媛不愿,坚称她没错。” 傅知雪倏地坐直,为了胞兄? 耐心告罄,她冷下脸,“去把她们都叫来,本宫来听听是何一回事。” 片刻,东宫一众人等,外加在附近赏花的女郎官眷们都过来了。 阮莞面色不虞,东宫的内务何时轮到后妃插手了。 “不知羲贵妃叫崔良媛夏良娣过来所谓何事?” 众人面面相觑屏气凝神,原来东宫与羲贵妃不对付不是传闻。 阮夫人与阮吴氏相视一眼,二人替阮莞捏了把冷汗,生怕她不给羲贵妃面子闹起来,传到皇上耳里那还得了。 阮菀站姿居高临下,坐着的傅知雪不得不抬头仰视她。 傅知雪也不恼,笑眯眯地驳了回去,“太子妃无需紧张,东宫内务,本宫确实不该插手,但今日踏春赏花,是本宫主持邀约,东宫妾氏之间发生口角,本宫理该关心一下,否则不好向皇上交代。” 抬皇上出来,阮莞顿时吃瘪,被傅知雪压了一头,阮菀不服气,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阮夫人暗中扯了扯她的袖子,阮菀迫不得已隐忍,退至一旁。 傅知雪把一切尽收眼底,先扫了一眼沉着脸的夏良娣,复又瞥向气炸的崔玲儿,她抬手示意崔玲儿先说。 崔玲儿本以为羲贵妃会先问夏良娣,夏良娣等级高,先让夏良娣回话理所应当,却未料径直问了她。 心中本就委屈,见羲贵妃与傅奉仪相似的面庞,崔玲儿忍不住眼眶一酸,落下泪来。 “启禀贵妃娘娘,玲儿与女郎们说笑,谁要追上我堂哥,我便叫她一声嫂子,夏良娣横插进来,指桑骂槐,把玲儿堂哥说成肉骨头。” “玲儿嫌她说得难听就怼了几句,夏良娣这才与玲儿争执起来。” 女眷多了容易碎嘴,话多易错。 傅知雪接着问崔玲儿,“你怼她什么了?” 崔玲儿倒是敢做敢为,勇于承认,“玲儿骂她多管闲事,是不下蛋的鸡!”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骂人不下蛋委实粗俗不堪,且踩中夏良娣的痛脚。 傅知雪抬手捏了捏眉心,崔玲儿这性子够直的。 “你们二人皆有错,身为太子妾氏将来的妃嫔,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互相辱骂,有伤皇家颜面,传出去要被人笑话。” “皇后不在,本宫今日便越俎代庖一回,罚你们二人回去各抄一遍宫规,明早交上来,可有意见?” 夏良娣虽有不服,但崔玲儿同样也被罚了,故不便再多言,矮身行礼,“妾身知错,多谢贵妃娘娘宽宥。” 崔玲儿见状,也跟着行礼认错。 众人对羲贵妃的处理颇为满意,不偏不倚,也不羞辱谩骂,罚的合情合理,七窍玲珑心,怪不得能讨皇上喜欢。 风头都被傅知雪抢走了,阮莞气得咬牙切齿,偏偏还不能发作。 众人在庄子里吃饱喝足,有人留下继续游玩,有人回营帐。 阮夫人被旁人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腾不出空,找不到时机与阮菀深谈,待傍晚回到营帐,阮吴氏和阮夫人提及阮菀交代的事,阮夫人急得上火。 阮夫人本就担着重重心事,此次压根不愿来春猎,可是不放心阮菀,怕她冲动行事,眼下见阮菀执迷不悟,愁得吃不下睡不安。 “不管对方之前是什么身份,眼下她怎么说也是菀儿的庶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还有殿下护着,菀儿最多被冷落一些时日,不至于小命不保。” “一旦东窗事发,不只是她一人掉脑袋,还会连累阮氏一门!唉哟,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闺女!” “孽障!” 阮吴氏见阮夫人坐立不安,忙吩咐贴身婢女照顾好阮夫人,她则出去寻丈夫阮辰安,指望阮辰安拿一拿主意。 还未到酉时,营帐北边宽敞的空地上已经堆叠起干柴,巡防营的将士们点燃干柴,烈火燎原,篝火瞬间燃起,照亮一隅夜空。 背风的一处角落里,阮辰安把手里的药包塞给负责茶水的一名小太监,而后迅速闪到了堆放弓箭的帐篷里。 一刻钟后,阮辰安从帐篷里走出来,若无其事地走向载歌载舞的人群中。 第54章 虎啸 阮吴氏找到阮辰安, 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多说,声称婆母身子不适,要他回去看看。 阮辰安与同僚招呼一声, 便随阮吴氏回了陆夫人所在的大帐。 帐子里,阮夫人愁容满面, 责令阮辰安务必不能听信阮菀的话,不能助纣为虐, 否则恐遭灭门之祸。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5章 言外之意,内宅女眷的事,他们不便过问,他也不会在皇上跟前给夏秉良穿小鞋。 夏秉良得了崔昊这句话,心中大石落下,笑着附和,“崔大人言之有理,秉良受教。” 皇帐里。 萧炫假借酒意,要伺候傅知雪洗漱,傅知雪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愿配合,要把他撵出去换石榴进来,萧炫不允。 傅知雪试图与他讲道理,声称房事不宜频繁,否则恐伤龙体。 萧炫搂着她亲,“娇娇,适才那酒里添了鹿血……”晕黄的烛光下,美人身段窈窕,杏眸欲说还休,勾得萧炫欲罢不能。 傅知雪被他撩得意乱情迷,迫不得已答应他的索求,二人共浴,她哪里是萧炫的对手,很快投降求饶。 折腾得满地皆是水。 待回到卧榻上,傅知雪从萧炫怀里坐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皇上,臣妾饿了。” 夜宴上人多,她晚膳用得少,此刻饥肠辘辘,恨不能吞下一头牛。 萧炫也饿了,他替傅知雪穿戴整齐,抱着她落座到外间的圈椅上,随后唤人进来收拾。 孙怀恩提着食盒麻溜地滚进来,崔嬷嬷与石榴转去寝间更换毯子与寝具。 美人在怀,又快活了一番,萧炫浑身舒坦,尽心伺候傅知雪用膳。 傅知雪就着萧炫的手吃了小半碗面,漱口过后,被萧炫又抱回寝间。 为防萧炫继续摁着她胡来,傅知雪主动聊起白日庄子里发生的事。 萧炫听后夸她做得对,“日后在宫里遇到棘手之事,你就把朕抬出来,朕便是你的挡箭牌。” “皇上不怕臣妾得罪太后?” 傅知雪试探他的底线,他曾叮嘱过她,要她尊重皇后。 提及太后,萧炫眸光闪烁,“得罪也无妨,太后年事已高,用不了多久,便该出宫荣养。” 一番话令傅知雪嗅到一丝丝不同寻常,萧炫这是要对太后反击了? 傅知雪不敢细问,转着圈问,“皇上,那冷宫梅林又是怎么回事?宫里皆传梅树下葬着帝王的爱妃。” 崔嬷嬷只告诉她梅林树下葬着对萧炫来说此生最重要的人,她先前猜测是当年与萧炫有婚约的廖姑娘葬在里面。 如此便能解释他为何三更半夜跑去梅林借酒浇愁。 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傅知雪坚决不承认她在吃味,活人岂能与死人争宠,待来日大仇得报,她便筹谋如何顺利出宫。 这吃人的宫廷,她一日都不想多待。 至于萧炫,与他而言,他可一点儿都不吃亏。 若说往后她会不会想他,与想他相比,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若为自由故,名利皆可抛。 萧炫见她面色不虞,“吃醋了?” 傅知雪连忙回神,往自己脸上贴金,“皇上说笑,臣妾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 “事已至此,也无甚隐瞒,朕与你仔细说清楚,梅林树下葬着不是传言的宠妃,而是我的娘亲许筠。” 萧炫的娘?! 傅知雪目瞪口呆,爬坐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炫握住她的手,细细道来。 先帝在世时,与萧炫之父荣王同时看中了老太傅之女许筠,许筠更为青睐为人清隽斯文的荣王。 某次重阳家宴,先帝款待皇室宗亲,趁荣王酒醉之际,意图轻薄许筠,此事正好被太后撞见。 太后虽然救下了许筠,但一直心存芥蒂,趁着荣王与先帝去清县祭祖,找人谋害了许筠。 “事发当日,太后一众人等在大相国寺上香,她们设计陷害我母亲失足跌落山崖,尸骨无存,我母亲婢女因照顾不力,被太后当众叫人杖毙。” “当日唯有一贴身小婢不在后山而逃过责罚,那名婢女你也认识。” 傅知雪怔住,她认识? 她瞬间醍醐灌顶,“崔嬷嬷?!” 萧炫颔首,“嗯,我自登基后,便把母亲的衣物葬在梅林之下,一来是有一处告慰,二来也是鞭挞自己尽快手刃仇人。” “崔嬷嬷多年来忍辱负重,藏在梅林替朕守着母妃。” 萧炫此人从不矛盾,仇人给了他无上权力,他却从来心知肚明,心里的那一杆称从未倾斜。 怪不得她有时候觉得他孤独,能感受到他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滋味。 当上了帝王,失去了自由,朝政被太后娘家之人掣肘,唯有乾宁殿是他的地盘。 所以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扶持新人当官,甚至不惜拿她当刀,剑指宫廷,破开腐朽的前朝与后宫。 此一局,她利用了他,他何尝又不是在利用她? 双赢罢了。 都说到此处了,有些事也一并问清楚。 傅知雪觑着他,“皇上当初定是一眼看穿臣妾耍的小心机了吧?您呢配合臣妾,也不点破臣妾,若非阮菀对臣妾用刑,皇上还会作壁上观对不对?” 萧炫失笑,“爱妃把朕想得太过不堪,朕还没那么大度,朕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对你生了怜悯之心,拉你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傅知雪不信,尤其是萧炫,算无遗策,他即便不当大周帝王,也能当好一方潇洒自由的王爷。 “阮氏一族猖狂至今,朕已不堪忍受,一旦找到罪证,便会扳倒他们。”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6章 “皇上怀疑——” 萧炫抬手捂住傅知雪的嘴,“一切尚未证实,不便多说,娇娇只管记住,朕幼年护不住母妃与廖将军之女,而今定能护得住你。” 说不感动是假,心里的那一丝醋意也消失殆尽。 傅知雪扑向萧炫怀里,紧紧抱住他,“臣妾谢皇上怜惜。” “娇娇,你且安心留在朕身边。”萧炫把人抱紧,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翌日辰时正,萧炫领着文官武将去林子里狩猎,傅知雪随同女眷去另一处单独辟出来的园子里耍。 狩猎之前,萧炫放话,女眷这边猎物不分大小,只要猎到一只便能有赏。 女郎们纷纷喜笑颜开欢呼雀跃,有机灵的立即拍傅知雪马屁,声称都是羲贵妃的功劳,皇上爱屋及乌。 一席话惹来众人的羡慕,却令王贵妃、庄嫔、太子妃等人心生不悦。 傅知雪笑骂这群女郎,不忘叮嘱她们一切以安全为重,切不可闯进另一侧的猎场。 挑选出来的未婚郎君们适时列阵出来,拍胸口保证,有他们在,定能护住女郎们周全。 林子入口处有座宽阔的戏台,此处成了猎场,附近乡民迁走后,戏台保留了下来。 不参与狩猎的女眷贵妇可坐在戏台上等候,有宫人伺候茶水吃食。 傅知雪双手戴着护套,虽不能用力握住缰绳,却不妨碍她沿着林子外沿慢悠悠溜达一圈,指不定能撞上一两只傻兔子。 石榴与崔嬷嬷未跟随而来,身后不远处有萧炫派来的两名猛将跟随,影六等人也会在暗中护着她。 不仅如此,傅知雪身后还跟着崔昊、崔玲儿。 堂兄妹二人并未急着驰入林子里,崔玲儿想趁此机会与傅知雪聊一聊,崔昊亦是如此。 傅知雪故意逗他们,“崔大人与崔良媛好生奇怪,你们不去林子里狩猎,偏偏跟着本宫作甚?” 崔玲儿大言不惭地撒谎,“回禀贵妃娘娘,玲儿昨熬夜抄写宫规,现下力气尽失,即便进去林子里,也拉不开弓,不如跟着娘娘,说不定还能捡漏一二。” 崔昊拱手回道:“堂妹身边无人照应,微臣虽不善骑射,若遇急事,也能抵挡一二。” 傅知雪大声一笑,“罢了,本宫允你们跟随。” 庄嫔瞥到右侧结伴的三人,忙打马奔到王贵妃身边,小声嘀咕道:“崔氏兄妹与羲贵妃走得挺近。” 王贵妃分神瞅了几眼,她并不觉得奇怪,崔昊是皇上的人,崔玲儿与傅知雪在东宫时关系就融洽。 “夏良娣吃了闷亏。” 庄嫔也这么觉得,羲贵妃明面上都罚了二人,实则崔良媛写不写都行,反正没有人去查证。 “崔良媛走了好运,这下有羲贵妃的撑腰,她在东宫可以横着走了。” 王贵妃未搭腔,能不能横着走,还早得很。 远处传来吆喝追逐声,显然有人已经发现了猎物,王贵妃与庄嫔不再耽搁,飞快纵马驰骋。 她们只要猎得一只便能去换皇上的赏赐,她们不要金银首饰,只想换一夜恩宠。 大半个时辰后,女郎们猎了不少只野物,有野鸡、野鸭、野兔,甚至还有人猎了一只獐子! 未婚文官武将们在旁说着奉承话,女郎们心花怒放乐不思蜀,变故陡生,有虎啸声从林子深处传来。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 “哪里来的虎啸声?西边猎场那儿的?” “怎会?西边猎场与此地相距甚远,真有虎啸声,也传不过来。” “咱们还是回去吧,总觉得瘆得慌。” “怕什么?有郎君们在,真有大虫过来,郎君们一箭就能射死!明日大家便能分得虎皮制成的袄子!” 有胆小的女郎调转马头跑了,胆子大的还留在林子里继续狩猎。 林子边沿地带,崔玲儿还真的捡漏到一只被撞晕的野兔子,她兴匆匆地下马去捡,猝不及防树枝上窜出来一条长虫。 千钧一发之际,崔昊的箭矢正中那只长虫,力压千钧,钉在了树干上! “玲儿!回来!” 崔玲儿后知后觉惊声尖叫,顾不上野兔子,扭头就跑。 傅知雪□□的马儿开始疯狂刨蹄,躁动不安,傅知雪双手无法使力,下意识出声喊胞兄,“大哥——” 身后跟着的两名猛将反应再快,不如崔昊离得近,崔昊跃下马背,扑至傅知雪身侧,用力拽住她的缰绳,试图安抚马儿。 奈何马儿不听使唤,撒起蹄子就要往回奔。 影六从天而降,一把提溜走马背上的傅知雪,朝众人大喊—— “快走!林子里有虎啸!” 第55章 前有狼后有虎! 一句林子里有虎啸砸懵了崔玲儿等人。 傅知雪脸色一变, 怎么会有虎啸?!谁纵容猛虎出闸?! 来不及多虑,傅知雪大喊道:“影六,你先放我下来!你脚程快, 快去找人支援!赶紧催大家走!” 话音一落,说时迟那时快, 林子里奔出来狼狈逃窜的女郎与郎君们,众人嘴里呼喊着有狼。 “快跑快跑, 有群狼来了!” 傅知雪脊背一僵, 前后虎后有狼, 怎么一窝蜂都跑出来了!虞衡司的人怎么办事的?!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7章 焦灼之际,影六一口回绝傅知雪的命令,“娘娘, 属下只负责您的安危!” 言外之意,旁人听天由命,傅知雪若是有个万一, 皇上的雷霆之怒可承受不起。 傅知雪见影六执拗, 顾不上慌张,拿出贵妃娘娘的气势, “今日她们若有三长两短, 本宫难辞其咎,本宫命令你去搬救兵!” 说完不给影六反驳机会,朝先前跟着她的二位骠骑营的将军发话, “烦请二位将军助本宫一臂之力,一起护住女眷们,将狼群斩杀!” 骠骑营将士见羲贵妃临危不乱, 不忘惦记众人的安危,也跟着热血起来。 “末将遵命!” 影六权衡利弊, 唤来其他暗卫去送信,他把傅知雪提溜到戏台上,寸步不离护着她。 崔昊崔玲儿也跟了过来,崔玲儿吓得战战兢兢,固执地不愿先走,要与傅知雪并肩作战。 崔昊也一言不发地举着弓箭警惕在她们身侧。 骚乱初始,戏台上的女眷起初不以为然,直到羲贵妃的座驾发疯,林子里的女郎们冲出来,她们才惊觉到不对劲。 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在仆妇婢女的搀扶下,纷纷跑下了戏台,跑出了林子。 来之前只跟了一队巡防营的小兵,以及各家孔武有力的护卫,众人见状不对,一问之下才知道林子里出了事。 巡防营的人冲了进来,吆喝女眷们快点走,恰在此时,忽然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成千上万的长虫,长虫发出斯斯声,吐着猩红的芯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接连不断的马儿从林子里冲出来,女郎们见到铺面一地的长虫,纷纷色变,吓得失魂落魄,饶是胆子大些的郎君们也忍不住面露恐惧。 “别愣着!冲出去!” 郎君们斗着胆子拉弓射杀,奈何长虫流窜速度太快,转眼间就游至近前。 为了给女眷们腾出逃跑功夫,一众将士护卫拔剑就坎。 崔玲儿哪里见过此等恐怖恶心场景,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石榴与崔嬷嬷眼疾手快把人搀扶住,崔昊顾不上崔玲儿,也加入射杀长虫之列。 傅知雪胃部不适,强忍呕吐之感,追问影六,“影六,这些畜牲怎么一夕之间冒了出来?!可是闹春?!” 影六见多识广,眉头紧皱,“不像是闹春,倒像是被人下了发情的烈药。” “可有法子对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影六身手再好,也架不住四面八方不断涌出来的长虫。 “火药。” 傅知雪一怔,营地那边应该有火药,暗卫过去一趟至少也要一刻钟。 “林子里还有谁未出来?!” 崔嬷嬷忙不迭回话,“主子,王贵妃庄嫔及太子妃等人还未出来。” 傅知雪脸色难堪到极点,暂且先放下私人恩怨,“影六,派人去取火药!把崔良媛送回去!” 另一名暗卫抓起崔玲儿,脚尖一点,迅速跃上戏台屋檐,转瞬间没了踪影。 林子深处,王贵妃与庄嫔被一只饿狼堵住了去路。 饿狼朝她们露出尖锐的獠牙,狼身前倾,狼爪抓地,一副随时扑上来的架势。 庄嫔挂在马背上篓子里的箭已经耗光,手里的弓徒增累赘,她却不敢丢掉,关键时候还能用弓砸狼。 后背冷汗涔涔,庄嫔脸色惨白,动也不敢动,“娘娘,妾身不想死……” 王贵妃手中只余一支利箭,持着弓箭瞄准了那只凶神恶煞的狼。 没人会想主动送死。 “闭嘴吧!” 僵持之际,有一行人从林子深处纵马奔了过来,野狼受到刺激,猛地跃向更好对付的庄嫔! 庄嫔哪还顾得上其他,打马就往回跑,惊叫声传出老远。 王贵妃挽弓射箭,却因坐骑不安,箭头一歪,射到了旁边的空地上,惹来野狼的扭头报复。 阮莞一行人冷眼旁观,速速奔走,徒留王贵妃与野狼挣扎。 临走时还不忘提醒王贵妃,“娘娘快跑!猛虎追来了!” 王贵妃气得睚眦欲裂! 她如何能跑得了!另一只野狼突然窜出来,前后夹击堵住她的去路,坐骑狂躁不安,一个不稳就会被甩下马背。 想她富贵荣华半生,眼看要葬送于狼腹,王贵妃不禁后悔此次不该出席春猎,与皇后留守后宫赏花饮茶多好。 奈何世事难料,她没有未仆先知的能力。 手中箭已用尽,王贵妃干脆抡起弓狠狠砸向其中一只狼,为自己杀出一个突破口,未料那狼似乎洞悉了她的盘算,躲过了弓背又立即杀了回来。 王贵妃心猛地往下坠,完了。 她恐惧地闭了眼。 下一瞬,狼口未至,利箭破空之声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又是一道嘲讽之声,“坐以待毙可不是贵妃娘娘的风格。” 王贵妃猛地睁眼,大喘气,只见有人提溜着傅知雪从天而降,落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 来人相貌平平,身手了得,提着傅知雪毫不费力,且还游刃有余。 王贵妃一直知晓皇上身边有暗卫高手,却不知皇上把暗卫赠予了傅知雪。 这会儿说不嫉妒是假的,有心想驳斥傅知雪几句,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8章 气氛僵持之际,大理寺少卿崔昊纵马赶来。 崔昊手里举着火把,催促怔住的王贵妃,“贵妃娘娘快走!此处不宜久留!” 王贵妃回神,眸光复杂地盯了一眼傅知雪,飞快调转马头往回奔。 前来迎接的骠骑营将士举着火把殿后,一路上不断驱逐怕火的狼群与长虫。 影六提着傅知雪离开,虎啸声由远至近,三人脸色发白,顾不上多说,拼命往回奔。 傅知雪感受到影六的呼吸越发粗重,“影六,放我到崔大人马上!你提着我反而累赘!” 她不想连累影六,别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影六听劝,顾不上后妃臣子之别,二话不说把人扔向崔昊的马上。 “你们往回走!属下去把那只大虫引开!” 傅知雪坐稳后一把搂住崔昊,扭头朝半空大喊,“影六你当心!一切安全为重!” “属下遵命。”影六提气纵跃,消失在树梢间。 崔昊载着傅知雪驾马狂奔,兄妹二人狼狈逃窜,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五年前的灭门之夜。 风声呼啸入耳,傅知雪心弦绷紧,忍不住埋怨,“大哥不该随我一道进林子。” 这节骨眼上并不是怕被人说闲话,也不是怕萧炫醋意大发,傅知雪不想崔昊为旁人送命,她进林子救人是顾全大局,迫不得已。 他们老苏家总得留一个后。 崔昊左手举着火把,右手紧握缰绳,目露警惕,“五年前我未能护住你,五年后我怎能弃你而去?” 倘若那时兄妹二人在一块,他会替她寻个稳妥的人家照应,不会让她进宫走这条路。 萧炫是一位明君,可不是良人,帝王注定不会只为一人从一而终。 胞妹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她儿时盼着能觅得如意郎君,像爹娘二人那样,夫妇和睦相处,守着家人过细水长流的日子。 傅知雪忍着泛酸的眼眶,做好最坏打算,今日若是惨遭虎腹,兄妹二人要死也死在一块! 变故再次发生,马儿嘶鸣,停步不前,虎啸声越来越近。 傅知雪神色猛变,“大哥,还有另一只虎!” 崔昊也听出来了,影六反应再敏捷,也架不住两只虎前后夹击。 兄妹二人默契十足,调转马头往上山方向冲。 林子外女眷众多,他们不能引虎下山,只能智取,但愿骁骑营与巡防营的支援早些到达。 猎场西侧,暗卫飞速奔来禀报了女眷那处的骚乱。 孙怀恩侯在猎场外的营帐里,听到暗卫的禀报,脚底打滑摔个倒栽葱! 坏了,坏了,怎就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就冲皇上把羲贵妃当成命疙瘩似的疼宠模样,羲贵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还不得发疯?! 孙怀恩推开旁人的搀扶,急吼吼道:“还愣着干啥?!赶紧找人去寻皇上!” 萧炫与一众大臣进林子里狩猎去了,眼下也不知跑到了何处,大帽山猎场范围大了去了! “哎哟喂!娘娘身边可有人护着?!”孙怀恩急得上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去女眷那处,先把羲贵妃给救出来! “影六等人守在娘娘身边。” 听闻影六在,孙怀恩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心急如焚,女眷那处林子可有不少贵人,后妃及东宫一众妾氏。 啧啧,这可怎生是好! 孙怀恩忙令通风报信的暗卫也驾马进猎场去寻皇上,同时安排骠骑营的半数人马去东边营救。 为防生变,此处还得留一半人马,防止有人声东击西! ———— 崔玲儿在营帐醒来,得知堂哥与羲贵妃在东侧林子里未能出来,只觉得天塌了。 她哭也不敢哭,生怕惹来太子殿下的责骂。 同时不免忧心忡忡,堂哥与羲贵妃在一块,皇上那边不知如何反应。 堂哥与羲贵妃似乎关系熟稔,羲贵妃座驾受惊,堂哥立即奔过去控马。 崔玲儿不想歪都不行。 堂哥要是与羲贵妃有了私情,她…… 女眷郎君们基本都跑出来了,除了个别几人受伤,摔跤跌伤,并无大碍。 庆幸的是那些长虫无毒,否则简直要人命。 一众女眷被勒令待在营帐里不准随意走动,外围有巡防营士兵层层守卫,还架着篝火,安全无虞。 官眷命妇们直呼后怕,一个个夸赞羲贵妃处置妥当,临危不乱,把她们安好无损送了出来。 “老天爷保佑羲贵妃无事。” 王贵妃沉着脸,不愿意承认她被傅知雪救了,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承了傅知雪的情。 心中无比希望傅知雪能出事,如此便能瓜分她的恩宠,一方面又希望傅知雪能活着回来。 矛盾又纠结。 庄嫔吓得瑟瑟发抖,这节骨眼上也不敢胡言乱语,去触太子殿下的霉头。 太子殿下坐镇大帐,谁知道会不会把他惹急了,拉出去砍头。 阮莞不在帐子里,阮夫人身子不适,阮莞回阮夫人帐子伺疾去了。 有人憋不住,小声嘀咕,“怎就好端端地跑出了长虫与虎狼?” 有聪明的人嗅到了阴谋,瞥向太子阴沉的脸色,忙朝同僚挤了挤眼,示意禁言。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29章 皇上得知此事时雷霆震怒,要不是太子殿下拦着,虞衡司的一众人等早被拉出去砍头了,眼下只是被关押起来,等皇上回来亲自审问。 大帽山东侧山林。 萧炫身穿盔甲,亲自入林寻人。 长虫与野狼均被射杀,巡防营留人处理这些畜牲尸骨,二虎踪迹难寻,他们一行人追逐着马蹄印迹往山上寻去。 “找到影六没?” 影一现身禀报,“并无,恐匆忙,影六未来得及留下记号。” 大帽山范围广,一半山势陡峭,怪石嶙峋,越往山上走,光线越暗。 萧炫脸色铁青,差点捏断手里的剑,三人到底去了哪里?! 他的娇娇…… 萧炫气傅知雪自作主张进林救人,又心疼她的顾全大局,同时自责,他今日该把她带在身边。 若他在,她也不会卷入进来。 “给朕继续找!务必找到羲贵妃三人!” 众人祈祷,但愿羲贵妃未落单,身边跟着崔大人或者暗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可惜众人失算了。 崔昊把马让给了傅知雪,单独对付猛虎,傅知雪死活不肯走,被崔昊用力拍马,骏马载着她继续向山顶疾驰。 一人一马慌不择路,陷入猎人设下的陷阱,连人带马掉进了坑里。 马儿腿部瘸了,卧在洞底,傅知雪并无大碍,掏出靴子里的匕首,割下累赘的披风,给马腿包扎,尽人事听天命。 洞底寒气逼人,且无枯草树枝,未带火折子傍身,傅知雪蜷缩在马腹旁取暖保存体力,等人来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爷定要保佑她胞兄。 半个时辰后,萧炫一行人摸到半山腰,在一处大石旁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崔昊。 崔昊身上都是擦伤摔伤,右腿骨折爬不起来,庆幸的是他没有被猛虎撕咬,关键时刻,影六折返回来射中了猛虎,救了他一命。 得知影六还活着,萧炫稍稍安心,他近前关切了一番,又忙不迭追问崔昊,“羲贵妃在哪?!” 崔昊被人抬上了担架,随行的暗卫给他包扎伤口。 崔昊气游若丝道:“微臣把坐骑让给了贵妃娘娘,朝着山顶方向跑了,影六已经先一步过去寻了。” 萧炫夸赞崔昊做得好,待他回去再另行嘉奖,令人送崔昊下山,他则领着其余人直奔山顶。 洞底的傅知雪不敢睡,山里睡一夜容易失温,她不想在睡梦中死掉。 她在复盘杀死爹娘的罪魁祸首。 上山逃亡途中,胞兄透露一件事,当年给苏家归成仆人纵火案的刑部尚书叫贺瞭,对方是阮临浦提拔上来的。 现任的刑部尚书姜晁是去岁初升上去的,五年前姜晁还只是刑部一名不见经传的官员,无权过问京畿之外的地方案件。 巧合的是,贺瞭的夫人恰是当今太后胞弟的闺女。 胞兄说线索断了,再往下查,查不到,因为贺瞭两年前病故,贺夫人举家迁移至偏远的西南州县,他暗中托人去西南一带寻人,消息迟迟传不回来。 如此巧合,太后胞弟。 思索间,洞顶有脚步声响起,傅知雪精神一震,正要起身呼喊,倏地一顿。 并未有火光透下来,上山寻人怎不带着火把? 处处透露怪异。 她握紧匕首横在胸前,防人之心不可无。 果不其然,有人探头向下望了过来,傅知雪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到对方沉重的喘气声。 那人先开口询问,“可是羲贵妃?” 嗓音陌生,仅从嗓音辨析,来人年岁不小。 傅知雪环顾四周,洞底不宽敞,勉强容下一人一马,此人落是跃下来对她图谋不轨,她该如何应对。 她面露警惕,“你是何人?怎一人上山寻了过来?可有见到皇上与崔大人?” 对方并未回答,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嗓音响起,眨眼间,那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傅知雪瞬间寒毛直竖,只因对方手里握着一把长剑,且来人明显不怀好意,看向她的眼神肆无忌惮。 她无处可退,抬起匕首叱喝道:“你且想清楚,本宫今日若死无葬身之地,皇上定会让你五马分尸,诛你九族!” 来人俨然不惧傅知雪的威胁,低声讥笑道:“小人还没尝过后妃的滋味,贵妃娘娘国色天香,只要乖乖配合小人,小人便能放你一马,否则,嘿嘿——” “放你娘的狗屁!” 士可杀不可辱,傅知雪举起匕首刺过去! 第56章 冲着阮家来了 一路狼狈逃窜心惊胆战, 胞兄为了给她争取逃生机会,独自恶斗猛虎,岌岌可危。 傅知雪的心弦早已绷紧, 来人的羞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激发了她潜藏的血性。 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鱼死网破! 傅知雪这一刺用尽了全力,专挑对方脆弱的部位。 来人讥笑, 显然未把她手中的匕首放在眼里, 径直举剑挡住! 下一瞬, 来人面露愕然,盖因匕首锋利,削铁如泥, 他手中的长剑哐地一声脆响,一折为二! 傅知雪冷笑,乘胜追击再刺过去。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0章 来人反应迅捷, 纵身一跃往旁避开, 咬牙切齿道:“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原以为羲贵妃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娇女子, 轻易毒杀太过可惜, 不如送她去死之前,让他解解馋,不料他竟看走了眼, 踢到了铁板! 来人不再拖延,凌冽掌风袭来,傅知雪猛地弯腰, 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闪躲过去,双指一翻, 银针徒现,猛刺对方的风池穴! 奈何对方有所防备,身子后仰,避开她的偷袭。 大为震惊。 “臭女表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骂我就等于咒骂生你出来的娘!给老娘去死!” 危急关头,傅知雪视死如归,举起匕首再次刺过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来人接二连三没讨到好处,再也按耐不住,双拳成风,朝着傅知雪的脑袋砸过去。 傅知雪瞳孔一缩,暗忖要糟,千钧一发之际,利箭破空而来,双箭齐发正中来人的眉心喉咙! 有绳索从天而降一把栓住了傅知雪的腰身,来人身子栽倒过来时,傅知雪被人一把拉了上去。 风声呼啸而过,鼓动着耳膜。 昏暗的视野陡然明亮起来,傅知雪还未站稳,就被人一把抱住,对方恨不能把她揉入骨血之中。 “娇娇!” 温暖熟悉的环抱失而复得,傅知雪觉得不可思议,心跳剧烈跳动,呆愣片刻,后知后觉地放声大哭。 “皇上!呜呜呜……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真的是萧炫来了! 鼻间皆是他身上的墨香与檀香,还有沾染猎物的血腥味。 说不害怕恐惧是假的,片刻前视死如归的勇气遇到萧炫之后悉数瓦解崩塌。 感受到她的颤抖,萧炫后怕不已,他再迟来一步,差点就令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是朕不好,朕来迟了,害你担惊受怕!” 二人心跳皆在激烈跳动,分不清彼此。 待怀中人呼吸平缓之后,萧炫与傅知雪拉开些距离,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检查她的全身。 她没有外伤,全身上下沾染了不少灰尘,衣衫发钗凌乱,像只落难的凤凰,又可怜又令人心疼。 他忙解下身上的披风,替她披上,挡住了她的狼狈。 傅知雪直勾勾地盯着萧炫,他眉峰紧蹙,黑眸里的担心紧张多得快要溢出来,唇瓣干裂,显然为了找她,滴水未进。 她心里委屈,要不是替他救人,她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而后顾不上身后的一众将士,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咬他,唯有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热度,傅知雪才觉得自己活了,真的安全了! 萧炫愣住,下一瞬找回主动权,把人重新摁入怀里,低头寻她的唇,狠狠纠缠。 骠骑营及巡防营一众将士齐刷刷背过身去,他们无不狠狠松了一口气,羲贵妃安然无恙! 影六力竭,从树上跌落,往地上一摔,终于赶上了,差一点他就要以死谢罪。 影二等人跃下坑底,想办法合力把马儿弄出来,死掉的刺客也一并被带了出来。 有人上前扒开刺客的黑色面巾,出乎众人意料,对羲贵妃意图不轨之人竟然是军器监少监夏秉良! 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事情棘手到超出他们的想象。 朱将军颇有耐心,等皇上哄完羲贵妃才上前回禀,“皇上,暗算羲贵妃的人乃军器监少监夏秉良!” 傅知雪从萧炫怀中挣脱出来,夏良娣大哥?此人莫不是替夏良娣叫屈,故意找场子报复她?! 傅知雪瞥向萧炫,萧炫与她心有灵犀,示意她稍安勿躁。 “把夏秉良的尸首先带回去!” 此人死不足惜。 冷风一吹,神志清醒,大庭广众之下与萧炫旁若无人地亲吻,她委实太过孟浪。 傅知雪被萧炫抱着上了马,她被他揽入怀里,斗篷遮住了她羞红的脸。 萧炫策马载着傅知雪返程,其余人陆续跟上。 傅知雪依偎在萧炫怀中,环抱住他的腰身,“皇上,臣妾以为你们会留活口。” 夏秉良死了,杀她动机就只能落在夏良娣身上。 萧炫双手控住缰绳,当时情况不杀夏秉良不解心头之恨,影六在树上一箭射中夏秉良的眉心,他射中夏秉良的喉咙。 “只要你平安无事,其他都不重要。” “对了,你们可找到崔大人?!” “娇娇放心,崔大人无性命之忧,只右腿骨折,朕已派人送他先行下山。” 右腿骨折,定然痛不欲生。 傅知雪忍着泪意,不便多加追问,只说要多多嘉赏崔大人,他救了她一命。 萧炫心中有数,待一切事了,回京便提拔崔昊。 皇帐里,石榴与崔嬷嬷提前得了消息被叫了过来,二人见傅知雪平安无事,奔上前抱头痛哭。 萧炫责令她们准备热水给羲贵妃沐浴梳洗。 石榴与崔嬷嬷立即擦干眼泪忙活起来。 须臾,傅知雪泡在浴桶里,热水解了一整日的疲劳,身子还会下意识抖动,一想到今日的遭遇,她就忍不住后怕牙齿打颤。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1章 萧炫脱掉内衫,跨入桶里,把人抱坐到怀里,“娇娇别怕,朕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身边。” 审问查探背后隐情之事先放一边,当务之急先把他的爱妃哄好,否则今夜她又得噩梦频频。 萧炫越是在乎她,她越发矫情委屈,迫切地去寻萧炫的唇,萧炫热烈地回应。 待安抚好佳人,天已然黑透。 傅知雪累得在萧炫怀中睡着了,萧炫替她掖好被角,遮住了满榻春光。 他起身批衣下榻,绕过寝间去唤人。 片刻,萧元祁领命而来。 皇帐内水汽弥漫,檀香与女子的幽香混合其中,久久不散。 萧元祁不敢乱瞥,瞅向端坐在案几后的萧炫,“父皇,羲贵妃没事吧?” 大理寺少卿身受重伤,被抬回来时简直不忍目睹,听闻与猛虎恶战了一番。 萧炫披着外袍端坐在桌案后,抛出来的一句句话却把萧元祁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元祁,去岁你南下办差,太子妃仗势欺人,折辱你的妾氏傅奉仪,不仅仗刑了傅奉仪,还强行除掉她的奉仪籍。” “可惜太子妃不知傅奉仪有造化,入了朕的青眼,被朕捧上了贵妃位,你杖毙了虞奉仪,替太子妃恕罪,那你可知,女眷猎场出事,太子妃可有掺和其中?” 面对萧炫上位者的睥睨眼神,试探话语,萧元祁心惊肉跳,父皇竟然主动捅破了窗户纸! 萧元祁当即跪地表忠心。 “启禀父皇,元祁暂且不知阮菀是否掺和其中,恳请父皇给儿臣彻查机会,儿臣定会追根究底查明真相,给父皇及羲贵妃一个交代!” 萧炫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盏,茶水已凉,入嘴苦涩,正好使人清醒。 “你对羲贵妃怎么看?” 威压如泰山压顶,萧元祁如鲠在喉,他无论怎么看,现下都不便说出口。 他硬着头皮回话,“元祁不敢,自皇祖母替元祁选秀充盈东宫,迄今为止,元祁还未曾私下召见过傅奉仪。” “她能被父皇看中,是她的福分,元祁也甚为感激羲贵妃替父皇挡刀,如若不然,元祁不敢——” 萧炫很是受用,到底是从小经他细心培养的太子,萧炫也只是敲打萧元祁一番,并未真的想听他的评价。 “嗯,世上女郎多的是,元祁日后若看中哪位秀外慧中的女郎,朕会替你赐婚。” 这边是承认他巧夺了傅奉仪,要给予补偿。 萧元祁心里最后一丝隔阂当即消散,“儿臣谢过父皇。” 话锋一转,萧炫又说道:“元祁,朕暂且不回宫,会亲自彻查此事,后妃及东宫诸人、官眷,朕会令朱将军挨个审问,虞衡司的人交给朕亲自处理,你先行回宫,代朕处理朝中事务,待一切事了,朕再回去。” 萧元祁心中大骇,父皇不让他插手过问,一旦幕后之人与东宫脱不了干系,阮菀求助无门。 萧元祁不敢违背,“儿臣遵旨。” 待萧元祁离开,萧炫唤孙怀恩进帐,派孙怀恩去办几件事。 一刻钟后,虞衡司一众人等被带了过来,悉数跪在皇帐外,皇上令他们好好反省,只给他们一次机会,天亮后若不老实交代,格杀勿论。 萧炫重回塌上,他一夜没合眼,怀中人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他凑过去亲吻她的眉心,在她耳畔低语。 “娇娇别怕,朕在。” ———— 营地这边,众人终于得到了消息。 皇上找到了羲贵妃,羲贵妃是否受伤暂且不知,皇上把人直接带回了皇帐,等闲人不得进入。 等候在另一边帐子里的女眷不明所以,太子殿下不允她们离开,她们难道要苦熬一夜么。 仗着萧元祁被皇上叫走,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也不知羲贵妃到底如何了。” “猜测应该没有大碍,否则皇上也不会让我等枯坐着。” 角落里夏良娣没来由得坐立不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她不知所措,环顾四周想找人问一问,奈何周围都是她不熟识的官眷贵妇。 太子妃不在,崔玲儿背对着众人侯在帐门处,眼巴巴地瞅着外面,恨不能盯出个窟窿。 王贵妃、庄嫔等人各自垂首不语。 夏良娣起身,借口要去如厕,有害羞的女郎们也跟着一起,看守的巡防营将士找来乾宁殿过来的宫人送她们出去。 帐外,骠骑营的将士与巡防营的将士里三层外三层把她们所在的大帐围了起来,众人不苟言笑,脸色冷峻。 身侧的女郎们大气也不敢喘,夏良娣察觉到不对劲,怎么看着不像是守卫她们,倒像是看守犯人似的。 待如厕后回到大帐,先前的猜测被证实。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帐外传来,众人跟着心头一颤,紧接着有人掀帘入内,巡防营守将朱将军出现在众人眼前。 朱将军身上的盔甲未卸,他双手合十朝众人一举,“本将奉皇上之令,特来夜审东侧猎场骚乱一事,诸位莫慌,按照名册挨个来,审完即可回到各自的营帐,待水落石出,诸位即可归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2章 众人傻眼,夜审她们?! 有人不解,有人震惊,有人恍惚,有人深思,难不成那些畜生跑出来是人为?! 秦国公夫人仗着辈分大资格老,率先发难,“朱将军,夜审是何意?难道你要对我等用刑不成?” 一听到用刑,胆小的女郎们纷纷哭出声来,呜呜哭个不停。 朱将军身侧的小将一声怒吼,“肃静!” 女郎们倏地止住哭腔。 朱将军可不怕这些簪缨氏族,秉公办事道:“老夫人不必慌张,只例行审问,诸位只要如实交代即可。” 王贵妃了然一笑,率先起身,“既如此,朱将军不妨先问本宫吧,早点问完,本宫早点回去歇息。” 朱将军朝帐门方向伸手,“贵妃娘娘,您这边请。” 王贵妃一走,庄嫔等人无不提心吊胆,她们虽嫉妒羲贵妃受宠,也巴不得羲贵妃出事,但猎场骚乱一事可与她们无关啊。 皇上本就偏心,羲贵妃若是借此一事栽赃嫁祸,她们该怎么办?! 崔玲儿紧随其后去负责名册的小将那边说了一通,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涌过去,毕竟没做亏心事的人不怕被审问。 夏良娣坐在远处没动,按理说她只在昨日庄子里与崔玲儿起了争执,不该心生胆怯,可她就莫名心虚。 周围的人除了年岁稍长的几位夫人未动,也就剩她了,连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庄嫔都凑过去了。 夏良娣咬咬牙,扭着身子挤过去。 皇上下令夜审女眷的消息传到了阮夫人帐子里,阮辰安尚算镇定,阮吴氏慌得不知所措,阮夫人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催促阮菀去找太子殿下帮忙。 阮菀丝毫不慌,薛长青有把柄在她手上,等闲不会供出她来,只是那夏秉良办事不力,竟未得逞,当真便宜了傅知雪。 就是不知夏秉良有无被发现。 还未开口吩咐海棠去寻人,秋雪从帐子外慌张地奔进来,“主子,太子殿下带着福泉回京了!” 萧元祁走了?! 阮菀猛地站起来,一脸惊愕,何事如此匆忙,都顾不上过来通知她一声? “太子殿下临走前可有说些什么?!” 秋雪摇头,哆嗦着身子回答,“奴婢借着如厕的时候发现的,太子殿下从皇帐出来,径直领着侯在外面的福泉驾马走了,随行的还有一众护卫。” 这节骨眼上皇上调走了太子,又令人夜审女眷,可想而知是冲着阮家来了。 阮夫人呼吸一窒,眼前一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 “婆母!” 阮吴氏忙上前掐阮夫人的人中,阮辰安奔过去搀扶起阮夫人,夫妇二人一个喂水,一个拿药膏。 阮菀也忍不住慌了,她掐紧手中帕子,不信萧元祁就这么弃她于不顾,她好歹是太子妃,替他生了儿子。 青梅竹马多年的感情难道凌驾不了至高无上的皇权吗? 退一万步讲,她若露出马脚,被投入大牢,萧元祁真的见死不救? “大哥、嫂嫂,你们都别慌!只要一口咬定猎场骚乱一事与你们无关,其他的交给我。” 阮夫人悠悠转醒,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如何交给你?!太后远在宫里,远水救不了近火!那薛长青昨夜明明答应得好好地,为何今日又反水?!” “莞儿!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在背后又找了旁人?!” 阮菀心虚,她不敢吭声,说了又如何,反而徒增阮夫人的烦恼。 阮夫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死丫头真的找了后手! 毁了,一切都毁了,皇上可不是昏君,那羲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 阮氏家业败了。 “辰安、莞儿,我养你们二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兄妹俩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阮辰安、阮吴氏当即跪地,阮菀唤了一声,“娘……” 阮夫人泪流满面,“也罢,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与其这么提心吊胆,不如让我顶替了罪名,也好让你们得以苟且偷生。” “娘!不可!” 恰在此时,帐子外有人高声呼喊,“太子妃娘娘,朱将军有请。” 阮夫人颤巍巍起身,朝着阮菀扑过去,压低嗓音道:“菀儿,娘先去,你先装病卧床,想来皇上看在皇太孙的份上,不会株连我阮氏九族——” “娘、大哥、嫂嫂,你们务必牢记我的话。” 阮菀甩开阮夫人的手,理了理衣衫发髻,在海棠的搀扶下,不疾不徐向帐外走去。 第57章 斩立决 距离皇帐不远的帐子里, 设了一张桌案,一张圈椅,还有两名小将从旁记录。 朱将军端坐在桌案后, 也不啰嗦客套,直接开始问话, “太子妃娘娘,末将失礼了, 敢问您与羲贵妃是否不合?” 一上来就给人定罪, 此乃衙门审讯犯人的惯用手法。 阮莞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面上丝毫不慌,甚至还板着脸训斥。 “朱将军是何意?羲贵妃三月初刚进宫,本宫与羲贵妃之前未曾谋面, 怎会不合?” “是何人在朱将军面前败坏本宫的名声?可是昨日庄子里夏良娣与崔良媛起了口角,本宫令崔良媛向夏良娣道歉,旁人就以为本宫偏颇夏良娣, 乱嚼舌根诋毁本宫与羲贵妃不合?”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3章 两名小将下笔如神, 刷刷刷在纸上抄录。 朱将军并未回答阮莞的反问,也并未露出丝毫不耐, 接着问道:“后宫众人皆传羲贵妃相貌与东宫去岁冬月病故的傅奉仪相似, 娘娘如何解释?” 阮莞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朱将军连这都知晓。 十有八九是崔玲儿等人把这事说了出来,故意引朱将军往此方面猜忌。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 本宫断然不敢妄议后妃。” 一句不敢妄议后妃令朱将军一噎,他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 “王贵妃与庄嫔遇野狼,她们二人说您当时见死不救, 可有此事?” 阮莞不无意外,王贵妃与庄嫔靠不住,且傅知雪进林子救出王贵妃,王贵妃向着傅奉仪,也实属正常。 “朱将军呀,当时后有猛虎追逐,本宫与婢女等人自身不保,吓都吓死了,哪敢停下来帮贵妃娘娘她们?” “人都是自私的,若本宫有朱将军这等本事,自然会上去帮忙。” 阮菀佯装一副后怕的模样令朱将军没辙。 夜审有人快有人慢,出来的人无不如释重负。 天明破晓时分,女眷们悉数回到各自的帐中,朱将军请她们稍等半日,口供需呈给皇上复核,若无事,他会派人告知。 阮夫人与阮吴氏被分开带走审问,二人先后回到陆家帐中,阮菀还未回来,她们左等右等,终于在半柱香后把人等到了。 阮夫人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阮莞的手腕,“莞儿,朱将军并未为难我,我皆按照你说的那样答复。” 阮吴氏也是如此,一口咬定不知道。 阮莞宽慰她们,“嗯,母亲嫂嫂别慌,最慢也不过是今日,我们就能回京。” 话虽如此,可阮莞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始终觉得审问过于简单,而且朱将军字里行间也未提及夏秉良。 少顷,阮辰安回来,三人得知郎君们那边审问更为简单,单纯走个过场问一下。 “我未看到夏秉良,皇帐那里也只有虞衡司的人跪在那里。”周围有人盯着,阮辰安未能大张旗鼓找人。 阮夫人担忧道:“夏秉良能跑去哪里?” “夏秉良许是逃了……” 阮莞也旁敲侧击过朱将军,那人油盐不进,装茸做哑,“父亲那边定会尽力为我们周旋,若是被人捉住把柄,就往夏良娣身上推。” ———— 傅知雪倏地翻身坐起,她捂着心口大喘气,前一刻在梦里她与胞兄被猛虎追逐,猛虎利爪掀来,她躲避不及掉落悬崖,下一刻她便醒了。 失重感记忆犹新。 几乎她一动,外间的萧炫便察觉到,疾步绕过屏风奔了进来。 “娇娇可是又做噩梦了?别怕,朕在。” 一见到床榻上捂着心口一脸后怕,眼里含泪的傅知雪,萧炫顿时心疼不已,忙奔过去把人拥入怀里。 萧炫温暖的怀抱驱散了傅知雪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恐惧。 她抬起双臂回搂他,却注意到双臂无力,大概昨日对付夏秉良太过使劲,以至于今日脱力。 “皇上,几时了?” 罩子里的烛火未灭,且没有窗,看不太清外面的时日。 萧炫察觉她双臂软弱无力,主动拿起一侧的衣衫替她穿上,“刚至巳时。” 这么迟了,再过半个时辰都可以用午膳了。 傅知雪惦记昨日的事,追问萧炫如何处理夏秉良,她昨夜回来状态不好,浑浑噩噩的,临睡前只记得她在萧炫怀里装可怜了。 “你先用膳,朕稍后给你看女眷们的口供。” 傅知雪心里存着事,且不知胞兄伤势如何,未吃多少,只喝了一碗杂粮粥。 膳后,她坐在案几旁,翻阅朱将军呈上来的口供。 无用的皆被萧炫提前一步筛选过滤,只余十几张勉强入眼。 萧炫坐在她下首的圈椅上,慢悠悠解释,“原只是走个过场故意磨一磨她们,并未指望她们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出乎朕的意料,有些人的供词还挺有趣。” 傅知雪挑眉,何谓有趣? 她拈起一张庄嫔的口供,仔细看了看,半晌失笑。 “这一个个互相攻歼够有意思的。” 她们为了摘清自己,说了不少听来的秘密,比民间小报上的消息还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哪家千金与哪家公子私定终身,转首又与别家结亲,秦国公夫人与阮夫人交好,实则秦国公夫人年轻时与阮临浦有一腿…… 真够乱的。 萧炫狡诈,心里有了怀疑对象,明明可以直接审问阮莞等人,却故意把女眷困上一夜,吓唬她们,掏她们的肺腑之言。 “外面跪着的是什么人?虞衡司的?” 傅知雪把口供放置一旁,瞥了一眼帐外那群耷拉着脑袋,瑟瑟发抖的十几人。 有骠骑营的将士提剑看着他们,她不认识薛长青,一眼扫过去也没找到与薛环模样相似的人,大抵衣衫暗沉,他们又垂着头,容易混淆。 薛环答应她要在春猎之日把小郡主被换之事捅出来,说已嘱咐给薛长青,着实不凑巧撞到了猎场骚乱一事,也不知薛长青说了没有。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4章 萧炫还未提审虞衡司众人,已有人架不住吓唬主动坦白。 “东宫薛良娣的胞弟薛长青任职虞衡司少丞,夏秉良是薛长青上峰,薛长青指控夏秉良威胁他去林子里破坏栅栏投放烈药。” 傅知雪倏地一顿,忽而睁大双眸,吃惊道:“可夏秉良已死,死无对证。” 茶盏已凉,萧炫唤人进来更换,“还有一人可以作证。” 傅知雪瞅着萧炫暗含深意的眸光,忽而一笑,“还是皇上聪明。” 萧炫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娇娇,你是当局者迷,朕旁观者清。” 夏秉良刺杀羲贵妃,羲贵妃还活着,羲贵妃便是最好的人证。 午后,皇上有旨,春猎取消,一众官员女眷可回京,东宫太子妃、夏良娣及阮夫人等人暂行扣押。 东宫太子妃被扣押?太子妃竟然是主谋?! 在场之人纷纷震惊,忍不住窃窃私语。 “太子妃为何如此做?” “早闻阮尚书千金嚣张跋扈,听说太子府里死了不少太子殿下的妾氏。” “那她为何要算计女眷们?” “恐怕真的是针对羲贵妃……” “怎又与夏良娣有关系?” 一时众说纷纭。 来不及互相打听求证,一众官员女眷即被骠骑营的士兵催促回京。 听闻阮菀、夏良娣等人被扣押,崔玲儿喜出望外,她想要留下来旁观,遂跑去皇帐那边求崔嬷嬷。 看在同为崔性的份上,崔嬷嬷稍稍透露羲贵妃没有大碍,劝崔玲儿先行回宫。 “皇上有旨,不让任何人见羲贵妃,崔良媛赶紧回去吧。” 崔玲儿也不强求,羲贵妃无碍就好,她先回京去看望堂哥。 清县大帽山猎场出事火速传遍至宫里,太后懿旨传来,命令萧炫不得私自对太子妃用刑,且令一众人等即刻回宫,太后要亲自主审此事。 萧炫故意拖延了一晚,翌日大清早才返程回宫。 午后,一行人径直入了皇宫西城门,直奔宝慈宫。 宝慈宫正殿门外,阮临浦摘掉了官帽脱掉了官服,着一件青色单衣背着荆条请辞谢罪来了。 阮临浦跪在石阶下,朝跨过宫门而来的皇上与羲贵妃叩首,“微臣教女无方,纵容莞儿嫉妒成性,差点害死羲贵妃,微臣有罪,不堪为吏部尚书,恳请太后与皇上责罚。” 早就等候在殿内的后宫众人表情不一。 太后一脸肃容,几日不见,瞧着苍老憔悴了好几岁,两鬓斑白。 薛芙梨揪着手里的帕子,脸上无光,萧元祁被绊在了政事堂,王贵妃、娴妃与如妃等人心思各异。 萧炫眉峰微蹙,黑眸冷厉,看也不看阮临浦,径直牵着傅知雪的手跨过正殿门槛。 阮临浦见状,身子越发低了些。 双手被绳索束缚的阮菀眼里蓄着泪,见到昔日高高在上的阮临浦如今为了她负荆请罪,再也憋不住,顿时潸然泪下。 “爹!” 坠在最后的阮夫人两眼汪汪,轻轻唤着阮临浦‘老爷’,阮临浦未抬头,依旧跪在原地。 阮辰安、阮吴氏无颜面对阮临浦,二人低垂着脑袋,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傅知雪随萧炫向太后行礼,而后落座到萧炫身侧。 王贵妃等人纷纷侧目,皇上偏心到家了,羲贵妃挨着皇上坐,恰好与皇后位置平齐。 瞧着不像有外伤的样子,脸色倒是挺红润有光泽的。 薛芙梨权当看不见,也无暇顾及这些。 阮菀转身见到太后,飞快奔至近前跪下哭道:“皇祖母,莞儿冤枉,莞儿岂敢设计陷害羲贵妃?都是那夏良娣栽赃陷害莞儿!” 朱将军替皇上传话,羲贵妃被猛虎抓伤,醒来后一口咬定夏秉良是受她指使,夏秉良已死,她成了活靶子。 傅知雪太狠了,压根不给她到皇上面前辩解的机会,直接定了她的罪,还分别关押了她与阮家人。 萧元祁不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太子妃冷静,是否有人故意陷害栽赃你,哀家自会替你问个明白,断然不会令你受委屈!” 亲眼目睹阮菀凄惨的状况,太后脸色非常不好看,忍着怒火又宣阮临浦进殿。 阮氏父女真有意思,阮临浦负荆请罪,阮菀嘴硬不承认,搁这唱双簧呢。 萧炫还未发话,傅知雪抬起帕子擦拭眼角,故意拔高嗓音唉声叹气。 “阮尚书爱女心切,本宫深有感触,若是本宫父亲得知本宫差点被猛虎咬死在大帽山,还差点被歹人□□,想必也会憎恨幕后凶手。” 言外之意,谁的闺女不是闺女! 娴妃瞥向傅知雪,抛去一个赞赏敬佩的眼神。 其余人到抽一口冷气,羲贵妃可真敢说啊! 萧炫绷着面皮,心里高兴不已,他的小狐狸说话能噎死人。 太后横眉冷对傅知雪,见不得傅知雪这副惺惺作态模样,怒气冲冲道:“羲贵妃,再怎么说阮大人也是长辈,他替太子妃求情无可厚非!” “你和哀家仔细说说,那夏秉良是如何一回事?” 傅知雪咳嗽一声,细细向众人道来。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6章 本就因生女大出血,月子里又察觉小郡主被掉包,薛环至今未能歇息好, 气血不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且还有些喘。 娴妃、如妃等人瞧着丝毫未养好的薛环,顿觉心生不忍。 女人未坐好月子, 后半辈子老遭罪了。 太后闻言嗤笑,“荒谬!光凭手心痣就能断定小郡主被换?薛良娣, 你且知道你所生的是女娃,何人会替换了你的女娃?” 言外之意又不是生了男娃被替换。 薛环噎住,憋不住红了眼眶,她把孩子搁至一旁的地上,毅然决然道:“回禀太后,妾有身孕子时,太子妃便威胁妾,声称要想令妾平安生产,便联合虞奉仪对付傅奉仪——” “薛环!你胡诌什么?!”阮菀惊恐万状,不管不顾爬起来奔向薛坏,要去撕扯她的头发。 众人目瞪口呆,不约而同瞥向端坐在萧炫身侧的傅知雪。 羲贵妃原是东宫太子殿下的奉仪本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如今遮羞布被薛良娣公然陡然,打的何止是太子殿下的脸。 傅知雪眼观鼻、鼻观心,冷眼觑着堂下的闹剧。 萧炫震怒,猛拍掌,立即有宫人上前按压住阮菀,重新缚紧阮菀手中的绳子。 “薛良娣,朕允你继续说下去。” 造孽啊! 太后捂着搅和成一团的心跌坐在椅子上,恨恨地瞪了一眼不中用的阮菀。 阮菀被太后冷不丁的一瞪吓得缩成一团,发疯似的嘀咕着她没有,薛良娣趁机落井下石芸芸。 萧炫嫌弃阮菀聒噪,叫人拿帕子堵住阮菀的嘴,不让她插话。 薛环见状,狠狠松了口气,赶紧又说道:“妾若不肯,太子妃还拿妾的家人威胁,妾迫不得已只能与虞奉仪一块陷害傅奉仪……” “自羲贵妃入宫,虞奉仪被太子殿下杖毙,妾便猜到早晚有一日要遭到报应,”若不是太子妃暗中叫人替换了小郡主,拿小郡主威胁妾,又能是谁?!” “混账!”太后再也听不下去,气得袖子一挥,砸碎了摆在案几上的茶壶,“你空口无凭、信口雌黄诬蔑太子妃!来人——” 茶壶的碎片四散,正巧蹦到了被搁在地上的‘小郡主’额头上,下一瞬,‘小郡主’被吓醒,嘴一张呜呜呜大哭。 婴儿的啼哭响彻整座大殿,跪坐一旁的阮菀双眼死死盯着地面,忍着不去碰那孩子。 阮夫人更是心如刀割,恨不能破罐子破摔坦白真相,却陡遭阮临浦暗中一瞥,顿时偃旗息鼓。 傅知雪打断太后的话茬,吩咐她身后的崔嬷嬷,“崔嬷嬷,先把孩子抱起来,不管真相如何,稚子年幼无辜。” 太后一怔,崔嬷嬷疾步上前抱起哭个不停的‘小郡主’,抱到角落里去哄。 萧炫拨动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厉眸盯着薛环,“薛良娣,暂且抛开傅奉仪一事不说,阮氏生的是男娃,退一万步讲,她若生了女娃,你若生了男娃,掉包且有可能。” “第二种设想,阮氏生了小郡主,掉包你的小郡主,不久将来你会突然暴毙,你的孩子养在阮氏名下,阮氏还得了善名,可你想过没有,你二人的孩子前后相差一个月,足月与不足月的婴儿很容易区分出来。” 薛良娣适才环中所抱的孩子分明未足月。 “最后一种设想,阮氏从宫外寻来女娃,掉包了小郡主,然话说回来,女孩换女孩,无太大意义,故此设想不成立。” 萧炫的一席话把众人的神智拉回正轨,也是,皇太孙满月那日,薛环胎动生女。 众妃糊涂了,傅知雪也不例外,她早就考虑到这一点。 阮菀嘴巴被封了起来,无法开口说话,她披头散发模样狼狈,瞧着委实可怜。 娴妃问薛环,“何人会换了小郡主呢?可是薛良娣平日里得罪了人,被人故意戏耍?” “妾自打有了身孕,除了日常请安外,皆待在万华苑养胎,甚少外出,也不与人结仇。” 皇上说得不无道理,薛环始终认为幕后黑手就是阮菀。 傅知雪伸手碰了碰萧炫,“皇上,母子连心,薛良娣即有怀疑,那您不能不问,不妨把照顾小郡主的嬷嬷都叫来问一问,她们若不老实,严刑拷打一翻。” 太后回神,不想任由此事耽误正事,“羲贵妃,你此举何意?小郡主之事不急于一时,左右不差这一日——” 萧炫打断太后的阻扰,即刻吩咐孙怀恩去办。 东宫到宝慈宫有段距离,众人等待的间隙也未闲着,各抒己见。 如妃咳嗽一声,提了一句,“皇上,想要证明小郡主是否是太子殿下的孩子,不如请太子殿下过来一趟,来个滴血验亲。” 后妃常听戏,戏文里经常上演换子,滴血认亲也是最常见的法子。 如妃见皇后不吭声,忙问萧炫,“皇上以为如何?” 萧炫直接否决了如妃的提议,“滴血验亲作不得准,大理寺之前经手的一则案子,滴血验了相关人等,血几乎都能融合,卷宗分发给各部衙门,你们若有兴趣,之后可去借阅翻看。” 在坐之人届是常年困守后宫的妃嫔,见识阅历不如萧炫,萧炫说什么,她们便捧未圭臬。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7章 就连适才气得要撞墙的太后也并未反驳萧炫的话。 娴妃替众人问出口,“皇上,可还有其余作证之法?” 萧炫还未出声,王贵妃夺过话茬,“听闻相国寺主持大师擅长摸骨看相,想必能一眼看出此子是否是太子殿下的小郡主。” “不能吧?相术这行有忌讳,上不看小,下不看老。” 傅知雪说道:“臣妾倒是赞同王贵妃的提议,看一看不要紧。” 王贵妃瞥了一眼傅知雪萧,未吭声。 如妃瞅了瞅二人,她们向来针尖对麦芒,今日却站在一条绳子上。 娴妃微勾唇角,羲贵妃本事着实不小,连王贵妃都向着她说话了。 一刻钟后,万华苑里伺候小郡主的两个奶嬷嬷到了宝慈宫,这二人是薛芙梨派人从皇庄里千挑万选出来的。 薛芙梨道出二人的来历,又责令二人仔细交代小郡主的衣食起居,可有怪异之处,若她们撒谎,将会株连九族。 二位奶嬷嬷吓得忙跪地求饶,指天发誓她们自打去了万华苑,每日精心照料小郡主,不敢有丝毫偷懒。 “小郡主的膳食奴婢们皆有记录在案,每日定时喂水喂奶,夜里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若我等撒谎,必遭天打雷劈!子孙后代考取不上功名!” 薛环忍不住插嘴,“你们可曾注意到小郡主右手心有一颗黑痣?” 其中一位年长的奶嬷嬷回话,“回良娣,奴婢眼拙,并未特地留心小郡主的手心,洗三礼前一日只顾着查看小郡主手脚是否灵活……” 这话也不假,不是自己的孩子,寻常人甚少注意如此细节之处。 “娘娘!小郡主身上穿的里衣不合规矩。” 角落里崔嬷嬷冷不丁的一句话令众人一头雾水,小孩子穿的衣衫能有什么不合规矩之处? 傅知雪蹙眉,唤崔嬷嬷过来,“嬷嬷,皇上在这呢,你仔细给大家伙说清楚。” 崔嬷嬷抱着‘小郡主’疾步走至近前,轻轻扯开‘小郡主’的衣领,最里面一层是雪色的云锦布料制成的内衫。 云锦布料触手绵软,花纹繁复,泛着珍珠莹润光泽。 “若是老奴没记错,薛良娣的位份是分不到云锦布料的,司衣司的柳司衣可是宫里的老人,压根不会犯此错误。” 崔嬷嬷的话霎时叫众人醍醐灌顶,后妃衣食住行等级皆不同,正如从三品下的妃子穿不了红色,薛环即便升了位份,那也是太子殿下的妾氏,如何能穿得了进贡的云锦。 东宫除了太子妃,旁人可分不到。 小郡主的贴身衣物一半来自司衣司准备,一半来自母亲的旧衣改制,柳司衣那么精明的一人,怎会把如此把柄露出来。 柳司衣。 傅知雪无声一笑,巧了不是。 娴妃等人不约而同扫向傻掉的太子妃,太子妃用她自己的女儿掉包了薛良娣的孩子? 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不等萧炫开口,薛芙梨便拉长着脸,令人宣召尚服局一众人等速来宝慈宫。 第59章 贬为庶民 出乎众人意料, 皇后刚问了几句,柳司衣便主动承认是她授予底下的人给小郡主穿云锦的。 “给小太孙裁制的云锦料子还余不到半尺,想着不如用这半尺布给小郡主也做一件, 左右都是太子殿下的孩子,想来太子妃娘娘不会怪罪。” 此法合乎情理却不合规矩。 这番回答乍然一听没有不对, 仔细琢磨却觉得不对劲,柳司衣任职司衣司十余年, 多余的料子自有处理法子。 要么宫人贪了, 自己缝制成小衣穿了, 女官们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一早上从大帽山赶回来,热饭菜都未能用上一口, 傅知雪饿得饥肠辘辘,她不好意思提,萧炫眼尖, 直接叫人把一众人等分开再审, 吩咐人去偏殿摆膳。 “朕耐心有限,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无罪, 东宫薛良娣且坚称小郡主被掉包, 那便来最管用的,来人,把司衣司一众人等, 照顾小郡主的奶嬷嬷,及阮夫人等人皆拖出去杖刑,不论打板子数, 打到她们招供为止!” 圣上雷霆震怒,一众人等吓得抖三抖。 阮莞目露惊恐, 旋即声嘶力竭地大吼,奈何嘴巴被堵住了,她发不出声音来。 阮夫人放声大哭,“老爷——菀儿——” 阮临浦身子抬到一半,复又伏了下去,大声求饶,“恳请皇上看在老臣一心为国的份上,宽恕内子……” “胡闹!”太后骤然站起来,呵斥萧炫,“皇帝,你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学那套刑部审问重犯的手段说用刑就用刑?!你不怕被史官记上一笔!” 萧炫冷着脸道:“太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真正的小郡主是否被灭口,性命是否危在旦夕,且还未知,朕国事繁忙,没那么多闲工夫和她们慢慢扯,既然尔等互相隐瞒,就别怨朕叫人严刑拷问!” 萧炫一甩袖子起身,而后牵起傅知雪,牵着她出了污糟糟的正殿。 太后差点气得翻过身去,抬手指着萧炫的背影,骂个不停。 不堪入目的谩骂声混合着阮临浦的求饶声响彻大殿上空。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8章 这节骨眼上,王贵妃与娴妃等人有眼力见地跟着台阶下,一块涌出了正殿。 阮菀费力地吐掉塞在嘴里的帕子,她爬向愣在原地的皇后,拽着皇后的裙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跪地叩首求饶。 “母后!要杀要打冲着莞儿来便是,莞儿的娘亲是无辜的,恳请母后替莞儿娘亲求情——” “阮菀,太后都说服不了皇上,你以为本宫就能?能救你娘她们的只有你!” 薛芙梨恨阮菀更恨自己,恨阮菀不好好当太子妃,终日只知道争风吃醋找事,恨自己这个皇后当得窝囊,凡事都被蒙在鼓里,事到临头被人牵着鼻子走。 薛芙梨气得头晕目眩,春杏连忙上前搀扶起她,主仆二人也离开了正殿。 须臾,偏殿外,阮夫人及阮吴氏等一众司衣司宫人凄惨的哭喊声响起,响彻整座宝慈宫。 傅知雪在殿内安心陪萧炫用膳,她在东宫被杖刑的那日,天阴沉飘雪,凉意刺骨,那雪花砸进脖颈里,可凉了。 那一整个腊月,她都畏寒怕冷。 今日春光明媚,万里无云,萧炫杀鸡给猴看,杖毙是不会杖毙的,最多叫那些人苦头吃。 等候在正殿里的薛环瞥着发疯的阮菀冷笑,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萧炫故意设计阮夫人被杖毙的假象蒙蔽阮莞,一刻钟后,正殿那边传来了消息,太子妃招供,承认是她替换了薛良娣的孩子。 太后指望不上,阮菀彻底心死,她哭红了眼,抽抽噎噎道:“皇祖母,莞儿也不想替换薛良娣的孩子……” “随着月份逐渐增大,莞儿肚子却不怎么见涨,太医院负责问诊的刘太医把脉后,说这一胎心脉微弱,恐难以存活……” 阮菀急得嘴角上火,招阮夫人进宫商量,阮夫人背着阮临浦找了西南巫医,巫医探出阮菀怀的是女婴,阮莞怕失宠,特地寻了阮家奴仆家生子的男婴顶替。 生出来的女婴犹如小鸡仔般又瘦又弱,被阮夫人带回府,交给巫医亲自照料医治,本以为活不下去,女婴慢慢在长,只比同龄看着显小。 阮莞见崔环生了女婴,心生嫉妒,便在洗三礼那日派人暗中掉包了小郡主。 正如萧炫所猜,日后找个缘由让薛环暴毙,她把亲生闺女接到身边照料,还能赚个善名。 至于假的小太孙,她会想方设法再生,若生出男婴,假的小太孙随便找个理由不治身亡。 一众人等被阮莞的坦白惊吓得无言以对,太子妃委实恶毒。 这场换子风波终于尘埃落定。 东宫太子妃德不配位、嫉妒成性,且居心叵测,以假乱真欺骗太子殿下,此影响重大,太过恶劣,直接被褫夺太子妃位,被贬为庶民。 先行押入宫中天牢,念在其给太子殿下生了一女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秋后流放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这辈子不得回京。 斩立决太过便宜阮莞,先关她半个月,让她吃一吃苦头。 阮夫人助纣为虐,剥夺一品诰命夫人头衔,判入教坊司,阮吴氏隐瞒不报,一并纳入教坊司。 阮辰安唆使夏秉良投毒谋害羲贵妃,直接流放充军西南瘴气之地。 阮氏兄妹二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终生不得相见。 阮尚书教女无方,萧炫准奏他请辞吏部尚书一职,告老还乡。 阮家四分五裂,阮氏一族倾倒大半,阮临浦一夜之间白了头。 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昔日与阮氏交好的官员贵妇纷纷撇开关系,生怕沾染霉运。 皇后闭门思过。 东宫太子妃一位空缺,萧元祁无心填补,阮莞生的女儿留在了宫内,被太后抱去了宝慈宫扶养。 太后经此一事,意识到把控不了萧炫,气得闭门不出,谢绝一众人等请安。 薛环找回了闺女,小郡主被阮夫人藏在了阮府,阮夫人并未谋害小郡主,反而养得很壮实。 薛环看得十分紧,不假她人之手亲自照料。 没过几日出了月子搬去了葳蕤轩,夏良娣夹起尾巴做人,安分守己。 庆阳宫内,傅知雪与崔嬷嬷石榴等人闲聊。 “经此一事,太子殿下不会再升薛良娣的位份,新太子妃的人选大抵在柳昭训与崔良媛之间挑选。” 萧元祁对阮莞毕竟存有青梅竹马之情,即使阮莞做出十恶不赦之事,也是萧元祁平日纵容出来的恶果。 “薛良娣日后若有造化,生个儿子,说不定能晋妃位。” 石榴想得长远,傅知雪未接茬,萧元祁将来能否登基,那也是将来的事。 那时,她说不定早就远走高飞。 崔嬷嬷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主子,您此次得罪了太后,老奴担心太后那边恐会对您不利。” 傅知雪嗯了一声,心中有数,太后想替阮莞报仇,无非从她的来历着手。 傅晋鹏现任的第二任妻子始终是个隐患,然而让她开诚布公与萧炫坦白,她暂时做不到。 萧炫再疼宠她,他也是帝王,帝王心思深似海。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39章 她得留一手,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没了阮莞这个搅事精,傅知雪近日过得颇为舒坦,不用向皇后请安,后宫暂时无人敢给她脸色瞧,她横着走都行。 昨日还听萧炫提及了崔昊,崔昊的伤势在逐渐好转,三月后便能下地行走。 眼下当务之急得联系上胞兄,探讨如何从西南那边摸索到更进一步的消息。 前刑部尚书贺瞭是关键,奈何线索中断,定是被有心人掐断了。 宫里着实萧条了一阵子,各宫都不敢造次,就连王贵妃也开始修身养性,钻研写字画画。 四公主萧元媛更是不敢回宫,初一早上露个脸给娴妃请安就遁了。 没过几日,傅知雪正式从庆阳宫迁入羲和宫,各宫热闹起来,皆送来乔迁之礼。 庄嫔等人心里泛酸,但着实不敢怼羲贵妃,羲贵妃扳倒了嚣张跋扈的太子妃,眼下如日中天,可在宫里横着走,就连皇后都避其锋芒。 羲和宫宽敞明亮,三进三出,前殿正殿后殿,还有左右配殿及暖阁,亭台水榭更是不必仔细描述,萧炫宠她,招来能工巧匠借鉴了越州杭员外府邸的建造风格。 庆阳宫西配殿的寝具家具全部打包送来了羲和宫,原封不动地布置,不过在此基础上,又额外增添了些摆件,处处彰显着雅韵。 一切皆按照傅知雪喜欢的风格。 傅知雪重赏了红杏与雪芝,她在羲和宫摆了几桌席面,广邀后妃及东宫诸人。 太子殿下未来,只托薛良娣送来了贺礼。 薛环抱着小郡主郑重其事向傅知雪跪谢,傅知雪也未客气,她受了薛环的这一拜,二人先前在东宫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 席间,崔玲儿举着酒杯绕过众人,走到傅知雪面前敬酒,“羲贵妃,玲儿敬你!” 傅知雪微微一笑,端起杯盏一饮而今,一切尽在酒中。 宴席过半,萧炫姗姗来迟,近日忙着下旬邦国来朝之事,甚少光顾后宫。 傅知雪也不介意,与娴妃等人聊得不亦乐乎。 当晚,萧炫留宿羲和宫。 傅知雪一招借刀,利用薛良娣扳倒太子妃阮氏,击垮了太子妃背后的阮尚书,令萧炫刮目相看。 萧炫沐浴后打发伺候的太监下去,摸进寝间,傅知雪披着长袍歪靠在塌上,捧着大周游记在看。 萧炫坐过去,把手伸进她的衣衫里,有一搭没一搭撩拨她。 傅知雪被他撩得七上八下,与他朝夕相处的半年里,身子被他养熟了,他一碰,她就浑身酥软。 “爱妃,天色不早,该就寝了。” 傅知雪脸皮早就养厚,笑着伸手圈住他的脖颈。 萧炫一把抱起她,绕过屏风走向床榻,单手解下了床帘。 云雨过后,傅知雪侧躺着,萧炫从背后抱着她,亲吻她的美背与汗湿的脸颊。 “爱妃,替朕生个孩子吧,朕想有个像你这般模样的闺女。” 傅知雪抓住他作乱的手,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敷衍他,“嗯,怀上了就生。” 萧炫听出了她的随口敷衍,担心她被阮菀与薛良娣之间的风波影响,从而绝了生子的想法,不禁柔声劝哄。 “若娇娇有了身孕,朕便留在羲和宫处理政事,有朕亲自看着,料想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来陷害招惹你,待你生子,朕便带你出宫游山玩水,可好?” 傅知雪忍俊不禁,萧炫挺会盘算。 她转身投入他怀里,“皇上,你切不可为了儿女情长不顾朝政,不是臣妾吹枕边风,太子殿下眼下还不能胜任一国之君。” 提及萧元祁,萧炫也赞同傅知雪的看法,“娇娇说得对,元祁性格软弱,不够强势,纵容阮菀多年,养虎为患。” 二人闲聊,聊到后来难免胡作非为了一通,傅知雪第二日腰酸得下不了床,萧炫神清气爽地去上朝。 远在千里之外的越州泗水,傅岳氏与岳大川姐弟二人架着马车出了泗水县城,马车里躺着突生恶疾的傅晋鹏。 傅晋鹏瘦骨嶙峋,肚子却大如六月怀胎妇人,泗水小地方,郎中治不了,傅晋鹏便想着不治了,死了也好,省得拖累远在京城的苏丫头。 只是架不住家里的母老虎闹腾,非拾掇着她胞弟送他去京城找苏丫头治病。 治病是假,打秋风是真。 傅晋鹏气得一病不起,更是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任由他们二人摆布。 傅岳氏骂骂咧咧道:“老娘当年嫁进他们傅家,傅晋鹏一穷二白,还是鳏夫,现在他闺女发达了,成了太子殿下的妾氏!他倒好,生了这劳什子的病!偏偏不让人送信去京城!老娘可没闲钱给他治病!” “姐,你说傅丫头会请太子殿下给我谋一个差事么?”岳大川可没闲心操心傅晋鹏,只关心他的前程。 傅岳氏啐了一口,“呸!她敢不同意?当初要不是我把太子殿下选秀的消息告诉她,她哪有今日这般造化!” 第60章 贵不可言 皇宫西北角天牢。 影六提溜着傅知雪趁夜来了天牢, 她本也可以白日摆派头过来,但没必要。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0章 见不见阮莞,傅知雪慎重考虑过几日, 最后还是决定见阮莞一面。 主要想弄清楚一件事,她当年入了太子府, 阮莞为何偏偏对她有成见,变着法子打压磋磨她。 单说相貌, 傅知雪略胜一筹, 比琴棋书画女红, 她可不如柳昭训等人。 总觉得此事蹊跷。 看守天牢的皇宫禁军见到傅知雪,立即点头哈腰,亲自走在前头带路, “小人拜见羲贵妃,启禀贵妃娘娘,阮氏看守得好好的, 没让任何人进来探视她……” 天牢的墙堆砌得高又深, 过道两旁燃着亮如白昼的火把,影六在前, 影八殿后, 傅知雪走在二人中间。 以防有人劫狱,阮莞被关押在天牢地下二层的最里面一间。 三面环墙,只余过道一面通风, 可谓暗无天日。 此处太过压抑,等闲人被关上半日就得发疯。 阮莞大抵哀莫大于心死,绝望过头, 没了撒泼哭闹的力气,龟缩在墙角里。 牢狱气味难闻, 傅知雪拿帕子遮住口鼻,打发走看守的人,又令影六、影八站远一些。 她近前道:“阮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凡你昔日手下留情,也不会遭遇如此万劫不复之地。” 阮莞猛地抬头,露出一张灰不溜秋的脸,见到傅知雪盛气凌人地立在过道旁,嘲讽挖苦自己,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贱人!本宫要杀了你!” 阮菀费力爬起来,想要扑过去扯烂傅知雪的衣裙,抓花对方光鲜亮丽的脸。 都怪傅知雪!若不是此人从越州选上秀女,入了太子府,哪有后来那些事!她也无需遭罪! 脚上手上厚重的镣铐使得阮莞骤然跌倒在地,阮莞挣扎着向前爬,五官狰狞,双眼猩红。 “我要杀了你!” 傅知雪一点都不同情阮莞,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这人彻底无药可救。 “阮氏,你已是庶民,千万别再自称本宫,本贵妃大度不与你计较,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句,以免你流放时惹恼了差役被人鞭刑。” “呸!贱人!用不着你假惺惺装好人!傅知雪!你以为你把我拉下马,你就能安枕无忧!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傅知雪并未把阮莞的威胁恐吓放在眼里,即便阮莞故意卖关子,她也能猜出一二。 不妨试试看,她手里可握着萧炫加盖印信的两份承诺书,等于免死金牌,保她与胞兄绰绰有余。 除非太后想找人扳倒萧炫,暗中支持其余皇室宗亲上位,想来萧炫也不蠢,背后定有所筹备。 “本宫夤夜而来只想问你,当初被选人太子府的秀女二十人,你为何独独针对我一人!” 阮莞怔住,忽而大笑,笑得疯狂苍凉。 打蛇打七寸,傅知雪手里有底牌,不怕阮菀不交代。 “你若说实话,本宫便保阮夫人与你嫂嫂性命无忧。” 果不其然,阮莞倏地止住狂笑,神情恍惚,一会儿又泪水直掉。 傅知雪有耐心,等着阮菀开口。 阮菀哭累了,老实交代,“钦天监有位能掐会算的小官,你们入府当日,都要过一遍他的眼,他私下里提醒我,说你命格贵不可言,我当即便生了要撵你出府的心思,怎料太子殿下来得巧,一眼记住了你,我只能先按兵不动……” 一语成谶,确实贵不可言,原以为会威胁她太子妃的地位,谁料成了皇上的妃子! 傅知雪半晌无言,如此可笑如此荒唐,为了一句钦天监小官的判词,她上辈子白丢了性命。 得知了真相,傅知雪离开了天牢,临走之际,请狱卒把阮莞安排至地下一层,仰首能窥见半扇窗户的那间牢房。 她凝望那扇窗户,眼里流露出旁人看不懂的东西。 回到羲和宫,傅知雪难以安寝,索性又唤来影六,送她去乾宁殿。 乾宁殿寝殿已燃起烛火,灯火通明,宫人备着热水侯在门外,再过半个时辰,皇上要去上早朝。 宫人见到羲贵妃从天而降见怪不怪,反而暗喜可以偷懒了。 傅知雪竖起食指,示意宫人别出声。 宫人笑着点头,无声行礼,忙把手中的水壶递过去。 傅知雪接了过来,走到门旁等候。 须臾,寝殿的门被人从里打开,孙怀恩打着哈欠迈出一只脚,见到傅知雪,立即眉开眼笑,正要开口招呼,忽又一顿,笑眯眯地作揖行礼,往旁边一让。 傅知雪提着水壶踏进去,孙怀恩机灵地关上殿门,亲自守在廊下当门神。 今早当值的其余宫人也有眼力见,连忙去膳房通知大厨多备几道羲贵妃娘娘爱吃的早膳。 大厨得知羲贵妃来了,二话不说甩开膀子开始和面。 娘娘来了,早膳定然会推迟一会儿,足够他做二道新鲜糕点了。 寝殿里,萧炫见到傅知雪突然来了,很是高兴,又仔细瞅了瞅她,察觉她似乎一夜未睡。 他一猜即中,“娇娇昨夜去了天牢?” “皇上慧眼如炬,臣妾瞒不过你。”傅知雪提着水壶走到洗脸架旁,往铜盆里倒热水,又兑了些凉水,而后端着铜盆走向萧炫。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1章 萧炫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铜盆,搁至一旁的桌子上,牵着她的手返回床榻。 “可是那阮氏说了刺耳的话?” 傅知雪坦然相告,把阮莞的一番话说了出来。 到底还是伤了心,否则也不会来寻他求安慰。 萧炫揉捏她软乎的手背,“娇娇不妨换个想法,若不是阮氏针对你,朕也不会遇上你。” 傅知雪豁然开朗,确实如此,实话讲,她撩拨萧炫并不后悔,以萧元祁的性子,为她苏家翻案难上加难。 “皇上可会吃醋?” “不会。” “当真不会?” “何须骗你?你当初虽以太子妾氏身份入宫,然你与元祁无缘,月老牵错了线,老天爷为了补偿你,让你在梅林遇见了朕。” 傅知雪噗呲一笑,她扑进萧炫怀里,还真的被萧炫猜对一半,老天爷的确补偿了她,只不过是她绞尽脑汁去梅林勾搭他的。 萧炫抬手搂紧她,鼻间皆是她身上好闻的馨香,令他忍不住想当一回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 “娇娇要不要留下来补觉?朕早朝后回来陪你下棋。” 傅知雪打了一个哈欠,嗯了一声,不过还懒在萧炫怀里,不想放他离开。 萧炫见状,勾唇一笑,揽着她一同摔向床榻间,抽空抬手一拉,悬挂起来的床帘复又垂了下来。 萧炫陪傅知雪睡了半个时辰的回笼觉,顾不上用早膳,捏起一块糕点丢入嘴里,便急匆匆地乘坐轿撵去早朝。 乾宁殿内当值的宫人一律动作轻柔缓慢,生怕吵醒睡得正香的羲贵妃。 ———— 崔府。 崔玲儿今日一早出宫回府,先去陪崔夫人家长里短聊了会儿,母女二人一块用了午膳,午后崔夫人陪她一块去前院探望崔昊。 前院松泉苑。 崔昊腿伤未愈,太医叮嘱他卧床休养,切不可下床走动。 贴身伺候的小厮一个在给他端茶送水,另外一个还负责帮他跑腿送批阅过的案卷至大理寺。 偶尔大理寺的官员捧着卷宗过府来找他商谈。 崔氏母女还未至松泉苑大门,大老远便瞧见崔昊小厮送一名大理寺官员出府。 崔夫人轻声一叹,“你堂哥病中也不得闲,我与你爹劝他多歇息,他每每当耳旁风,你与他关系亲近,待会儿记得多劝一劝他。” “娘,您可别指望我,堂哥哪回听过我的话?”崔玲儿小声吐槽。 “瞧我这记性!”崔夫人扶额一笑,“那倒也是,你听他的差不多。” 松泉苑景致别无不同,没有多余的花草,依然清冷得过分。 崔昊见崔玲儿回来,并未显露多高兴,只是吩咐小厮上茶。 崔夫人受不了一屋子的卷宗,每一卷卷宗皆是一桩桩案子,数不清的人命官司,看得人瘆得慌。 崔夫人陪着稍坐一会儿便走了,声称要去厨房看着炖汤的火候,再给他们兄妹二人多备点菜,待傍晚崔父下值,一块去前厅用膳。 崔夫人一走,崔昊拉下了脸,沉声问道:“太子妃一倒,东宫谁代领她的职责?” 言外之意,大周朝对后妃出宫省亲规矩没那么严,但按照规矩,太子妾氏与宫妃出宫省亲至多一日,怎可留宿娘家? 崔玲儿忍不住心中嘀咕,堂哥竟比她父亲还管得严,简直没天理。 “按理说该资格最老的夏良娣,可她不愿暂代,便由薛良娣暂任,我打着回府探望堂哥的由头,多住一晚也不妨事,左右皇后与太子殿下无心搭理我们。” 这话不假,东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子与皇后都有责任,皇后闭门思过,太子也未能好到哪里去,被皇上罚去太庙抄写一月佛经了。 崔昊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只提醒崔玲儿切不可张狂,还是要低调做人。 崔玲儿颔首表示知道,忽又转了转眼珠子,鬼鬼祟祟问道:“堂哥,你与羲贵妃——” 话还未问出口就被崔昊打断,“玲儿,不得背后妄议后妃。” 崔玲儿皱眉,就冲崔昊这严肃板正的模样,或许是她多虑了,看着也不像与人有私情。 她给自己找补,“堂哥,我就是好奇你们那日在大帽山如何躲过了猛虎。” 崔昊放下卷宗,崔玲儿那日吓晕了过去,大抵没注意到影六等人。 “娘娘身边有皇上的暗卫,暗卫救了我,不然你以为我有射虎的本事?” 原来如此。 崔玲儿在松泉苑小坐了片刻就走了,左右套不出有用的话,再留下来八卦还会被堂兄训斥。 天色未晚,崔玲儿领着婢女出府采买,难得出宫一趟,她打算买些京城里时兴的小玩意带回东宫。 马车经过如意楼时,崔玲儿意外瞥见了四公主萧元媛。 四公主身边还站着一位身形魁梧高大的男子,男子恰巧正对着她,手里拿着一窜糖葫芦在哄四公主。 崔玲儿一脸诧异,男子约莫四十上下,他的模样与四公主有些相似,不知情的人定然会以为他们是父女。 崔玲儿甩了甩头,怎么可能呢,她又想多了,说不定这人是四公主的舅舅也不无可能。 半炷香后,崔玲儿采买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回府,没敢让崔昊知晓,偷偷摸摸藏了起来,否则又要被念叨。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2章 翌日一大清早,她乖乖出府回宫。 崔玲儿刚踏入万华苑就遇到了柳昭训,柳昭训告诉她四公主丢了,娴妃在庆阳宫哭呢。 “柳姐姐此话当真?” “我骗你作甚,夏良娣、薛良娣等人都去了庆阳宫,我正好也要过去,你与我一道,即便帮不上忙,也好歹去宽慰一番。” “玲儿不明白,四公主身边的护卫婢女呢?!” 崔玲儿糊涂了,她昨日傍晚在如意楼前还看见了四公主呢,怎一夜过后,人就丢了? 柳昭训摇头不知,“宫人未说清楚,我也不知具体如何丢的,你随我去了庆阳宫便知晓。” 庆阳宫,东配殿。 后妃一众人等皆在,娴妃坐在暖塌上哭红了眼,“今早元媛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回宫,还以为元媛昨夜回宫,说她不在府里,我便惊觉不对,忙去求皇上派人去找。” 王贵妃问道:“皇上如何说?” 娴妃拿帕子擦眼,擦干了又哭,一想到四公主若是有个好歹,她也别活了。 “皇上叫我别担心,他会派人去找,京畿衙门的差役与巡防营的人也会暗中查探,一有消息便会派人来告知。” 如妃坐在一旁宽慰,“四公主会武,想来她去了交好的闺秀家忘了和你禀报,妹妹千万别急,将军府那边肯定也会派人去找的。” 东宫一众妾氏也陆续来了庆阳宫宽慰娴妃,还帮忙出谋划策。 傅知雪注意到崔玲儿眼神闪烁,且还频频向她侧目,当即找了借口出了正厅。 院子一隅,傅知雪扫向尾随而来的崔玲儿,“可是有话想与本宫讲?” 一众后妃里,崔玲儿只信得过傅知雪,便把昨日傍晚撞见四公主之事说了出来。 第61章 有孕 傅知雪示意崔玲儿先回去, 不要再和旁人提及此事,交给她处理。 崔玲儿听话,也怕自己留下来会说漏嘴, 遂去了前殿与柳昭训知会一声,先行回了东宫。 去往乾宁殿的路上, 傅知雪忍不住回忆搬入庆阳宫后的种种,娴妃待她和善, 庆阳宫里的宫人也不捧高踩低, 就连四公主对她也不排斥。 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时她还有过戒备,随着日渐相处,她察觉娴妃为人不伪善, 是真心相待她的。 后妃甚少有如此大度的妃子,她还纳闷呢,如今再往深处想, 恐怕另有内幕, 大胆猜一猜,或许四公主真的不是萧炫所生。 萧炫当年广纳妃嫔是为了对抗太后, 替廖将军之女报仇, 不愿薛芙梨独占鳌头。 娴妃是兵部尚书孟老将军之女,若有心上人,未婚先孕进宫也不无可能。 事实如何, 她需要与萧炫求证,此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乾宁殿。 萧炫正与大臣叙事, 孙怀恩把傅知雪迎到偏殿,亲自陪同等候。 有宫人端来一盘傅知雪爱吃的牛乳制成的糕点, 她捻起一块尝了一口,忽又觉得腥味十足,便搁置一旁。 “孙公公,皇上可有派暗卫出宫去寻四公主?” 孙怀恩及时给傅知雪斟茶,恭敬回道:“娴妃娘娘一早来报,皇上就派暗卫出宫去找了。” 傅知雪接过茶盏,低头啜饮,总算压住了残留的牛乳腥味。 少顷,萧炫与大臣谈完政事,得知傅知雪来了,主动去偏殿寻她。 暮春初夏自交,她穿着单薄,早早换上单薄的鎏金夏裙,周遭盛开的芍药与石榴竟被她比了下去。 “娇娇不是在庆阳宫?可是有事找朕?” 傅知雪扫了一眼四周,孙怀恩会意,立即领着一众宫人出了偏殿。 萧炫见傅知雪神色严肃,也跟着敛起笑意,落座到她旁边的圈椅上,等着她主动告知。 四下无旁人,傅知雪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臣妾不以为然,反而觉得皇上心胸开阔,愿意替旁人养孩子。” 一句话使得萧炫俊眉微蹙,浮想联翩,又见她从庆阳宫而来,转瞬弄清楚一件事。 “娴妃主动告诉娇娇了?” 傅知雪一怔,哟,她只是来诈一诈他,他竟然不藏不遮,主动承认了。 萧炫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顿觉她调皮胆大,都敢来套他的话了。 他轻声一笑,伸手去握她的手,见她手心温热,悄悄松了口气,生怕她贪凉感染风寒。 随后稍加使力,便把人抱坐到腿上。 “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朕也未料到元媛胆大包天夜不归宿,这孩子被娴妃与孟老将军宠坏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皇上可愿和臣妾说一说来龙去脉?” “事情并不复杂,当年朕纳娴妃进宫,娴妃便与朕坦诚,说她腹中已有情郎的骨肉,一月有余,情郎战死沙场,她想生下遗腹子,朕纳妃也只是为了与太后斗法,便成全了娴妃的心愿,故意宠幸她半月,让她名正言顺怀有身孕。” “孟老将军为何不换个女儿送进宫?” “老将军只娶了一位夫人,共有两子一女,朕为了坐稳皇位,当年与老将军置换了一些筹码。” 原来如此。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3章 娴妃心上人已死,左右嫁给谁都一样,赌一把告诉萧炫,未料正中下怀,二人合谋欺骗太后与一众人等。 怪不得四公主常年待在外祖家,原来是萧炫的纵容。 怀中人儿馨香扑鼻,萧炫抬起她的下巴,察觉她养得圆润了些,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 亲了一嘴的牛乳甜香。 萧炫瞥了一眼盘子里被她咬了半块的糕点,顺手够来丢到嘴里,不算甜腻,尚算可口。 “娇娇如何得知此事的?” 提及正事,傅知雪忙不迭把崔玲儿看到的事说了出来。 萧炫差点噎住,傅知雪见状,不厚道地咯咯笑,忙端来茶盏递给他饮。 萧炫一饮而尽杯中茶水,缓了片刻才道:“娴妃的二位兄长驻守边关,今岁未曾回京,此人身份存疑,还需娴妃亲自出宫确认。” “若那人真是四公主生父,皇上如何处理此事?” “朕尊重娴妃的意愿,她若愿意出宫,朕便有法子。” 傅知雪揪了揪萧炫的耳垂,无非是假死一遭。 “皇上,您不妨再说一说,五公主萧元漪可是你亲生闺女?” 早在去年五公主生辰那晚,众人去听戏,她便注意到萧炫对子女并不过分宠溺。 萧炫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娇娇火眼金睛,实不相瞒,元漪的确不是朕与皇后所生,她是已逝秦王之女。” 傅知雪随口一问,还被她真的猜准了! 嚯,萧炫不愧是受老百姓拥戴的明君,专爱养别人的闺女! 她就说萧炫与皇后相敬如宾,为何生了太子又生了公主。 晌午时分,暗卫把四公主逮了回来。 娴妃被叫到了乾宁殿,其余人全部被撇在殿外,如妃见羲贵妃也被拦在外面,顿时不也计较了。 众人各回各宫,反正最迟明日也能知晓皇上的处罚。 傅知雪回了羲和宫,晚膳时分,乾宁殿那边传来消息,四公主顽劣不堪,不守宫规,目无尊长,被罚去边关历练一年再回京。 将军府的两位舅舅也在边关,众妃对皇上的决定倒是没有多加置喙。 看似贬低驱逐,实则还是维护四公主,不用守宫里的规矩,天高任鸟飞。 娴妃那边照旧待在庆阳宫。 萧炫透露,这十年来娴妃当那人早死了,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还习惯出宫生活。 不如放四公主与生父去边疆生活一年,他们二人也没再见的必要。 ———— 三日后的清晨,傅岳氏、岳大川及傅晋鹏三人一路顺利摸到了京城。 傅岳氏为了省银子,沿途多方打听,叫岳大川去租赁了京郊相国寺边上的一处民宅。 宅子简陋,拢共一进院子,还与人合租。 傅岳氏三人租了最宽敞的东侧两间厢房,月租要价五两,已是最便宜的一处居所。 坐北朝南的堂屋住着一户行商,行商不在,好像出了远门,只余他年轻的婆娘与小闺女。 西侧一间厢房住着一位读书人,白日在相国寺打杂赚取花销,晚上才回来住,另一间是众人共用的厨房。 京畿之地,衣食住行皆要银子。 相国寺每日免费提供一顿素斋饭,傅岳氏该省省该花花,再未找到傅知雪时,她便与岳大川去相国寺蹭斋饭。 院子里无水井,日间用水不甚方便,需要额外花钱叫人送水,一担水的价格倒也不贵,少则三文,多则十文。 热水收取三十文,冷水十文。 傅岳氏买热水的银钱还是有的,她来之前,把私底下攒的几十贯银钱都带上了,庆幸的是眼下不是冬日,只需买几桶冷水回来自己烧。 傅岳氏打发岳大川出去打听太子府的位置,她则替傅晋鹏去抓药煎药,傅晋鹏可不能死,他若死了,她家大川的前程也没了,她后半辈子还指望着大川养老呢。 岳大川一直到天擦黑才摸了回来,京城太大,差点迷路回不来。 “姐,我打听了一圈,太子府所在的那条路被围了起来,等闲人不让进,都说太子府去年失火,还在重新修建呢。” 傅岳氏大为失望,忽又拍着饭桌道:“太子府进不去,咱们就去叩宫门!太子肯定带着傅丫头住进了皇宫!” “不准去——” 睡醒的傅晋鹏听到傅岳氏拾掇岳大川要去闯皇宫,急得要爬起来,奈何傅晋鹏躺了近一月,身无多余力气,啪地一下又躺了回去。 傅岳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傅晋鹏,继续与岳大川商量如何摸去皇宫。 岳大川抬手指了指对门的读书人,“姐,不如我去求许书生,他在相国寺替人写佛经,见多识广,定然知道皇宫怎么走。” “也行,不过你千万别说我们是去找太子殿下的妾氏,只说有人托我们给宫里当差的公公送些家乡吃食。” 傅岳氏打量四周,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相送,咬牙端起桌上剩余的半碗素馅包子,示意岳大川拿给许书生。 岳大川一去就是半柱香,回来时眼里含着笑,说许书生愿意帮忙领路,不过这几日他抽不开身,得到月底。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4章 相国寺香火旺盛,听说过俩日还会有贵人老爷来上香。 反正都来了京城,找傅丫头也不差这一时,傅岳氏遂同意月底请许书生带路去皇宫。 许是晚膳吃撑了,半夜闹肚子,傅岳氏趁着月色摸出了厢房,去东南角如厕。 须臾,有细微的推门声响起,接着就是猫一样的脚步声,若是屋里的睡熟还真难发现。 傅岳氏直觉不对,以为院子里进了贼,正要大叫,忽又听到女人的一声娇哼,她屏气凝神,竖起耳朵耐心倾听。 有人在厨房偷人! 绝壁不是外人,傅岳氏耳聪目明,凭脚步声,她可以勉强判断出来,其中一人是许书生。 行商出远门,行商闺女才七八岁,岳大川在隔壁屋里呼呼大睡,偷情的二人几乎不用言明。 呸!还说她们乡下地方乱,她看京城里的人也不遑多让,简直颠覆她的三观! 眼下不宜打草惊蛇,且忍一忍。 傅岳氏猜测许书生中看不中用,一刻钟不到,厨房的动静便没了。 她又等了片刻,迅速提起裤子,踮起脚尖,像猫一样,无声无息返回厢房。 窸窸窣窣一阵动静后,傅晋鹏嘟囔的声音响起,“你起夜了?” 傅岳氏的心情非常复杂,复杂到让她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索性傅晋鹏也没等她回答,翻过身又沉沉睡去。 天一亮,傅岳氏先醒来,她惦记昨夜的事,三俩下穿好衣衫。 走出里屋,她就看见许书生衣着整齐地坐在院子里喝茶,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读。 道貌岸然。 许书生见到傅岳氏,主动问早,“傅大娘,今日可需在下帮忙?” 傅岳氏与对方虚与委蛇几句,顾不上洗漱,径直去了隔壁喊岳大川起来。 见岳大川还懒在被窝里,傅岳氏一把扯住岳大川的耳朵,拽他起来,“大川,快醒醒,我有话和你说。” 男女偷情这事,傅岳氏管不着,她只是担心为这事招来杀身之祸。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许书生趁着行商出远门就敢与对方的婆娘乱搞,那他的人品就得重新考虑。 岳大川早饭都没能混上一口,就被傅岳氏撵出了院子,傅岳氏交代他今日务必重新找一处居所,哪怕月租贵一些也无妨。 她自己还没赚得便宜,可不想被人先占了便宜。 ———— 许是初夏犯困,傅知雪整日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宫内事务全部交给崔嬷嬷与石榴等人操持,无需她太过费心。 午膳时,乾宁殿大厨亲自送来了一道桂花糖醋鱼,特地挑选了刺少的海鱼,为保鱼肉鲜美,选择蒸煮烹饪。 傅知雪尝了一块鱼肉,腥味直冲嗓子眼。 她顿觉恶心想吐,倏地起身奔向一旁,雪芝眼疾手快捧着痰盂过去。 石榴放下夹菜的筷子,连忙奔过去,“主子,您没事吧?” 雪芝与石榴未生过孩子,不知道状况,单纯以为傅知雪吃坏了肚子,再不然就是鱼不新鲜。 在外间刺绣的红杏眸光微动,她伺候过皇后,皇后当年有身孕时也如羲贵妃这样。 十有八九害喜了。 红杏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跨过门槛近前道:“贵妃娘娘,您这月的月事可有来?” 傅知雪饮了两杯温茶漱了口,红杏的话令她一怔,她下意识低头瞧着平坦的腹部。 有了? 石榴与雪芝面面相觑,紧接着喜笑颜开。 石榴负责记着此事,“主子月事不准,时常四十几日来一次,五十几日来一次,自上回月事至今……已过了四十日了。” “奴婢去叫崔嬷嬷。”雪芝兴匆匆地奔了出去。 傅知雪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滋味,她走到一旁的暖塌上坐下,叮嘱她们先别声张,明日宋医正过来请平安脉,怀没怀上,一把脉便知晓。 崔嬷嬷急匆匆从后殿赶了过来,她比石榴雪芝二人沉稳,示意傅知雪伸出左手,她两指摸向傅知雪的寸关尺,神色颇为严肃。 石榴三人安静守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搅。 傅知雪之前便知道崔嬷嬷略通脉相,原本不紧张的,这她们严阵以待的模样影响,不免也跟着忐忑起来。 若是没怀上,岂不是闹了笑话。 须臾,崔嬷嬷抬手,替傅知雪理好袖子,“主子,老奴觉得像,可也不敢托大,老奴叫人去请宋医正过来一趟,可否?” 崔嬷嬷嘴里说着谦词,可脸上的笑容出卖了她,定然是怀上了。 石榴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傅知雪,皆盼着她的吩咐呢。 傅知雪心慌意乱,喜悦紧张夹杂,大仇未报却有了身孕,本是排斥的,可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反而不排斥,相反欢喜更多。 她有了与萧炫的孩子。 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萧炫盼着她生女孩,多半是他没有自己的亲生闺女,都忙着替别人养了。 她沉思片刻道:“宫人脚程慢,去叫影六跑一趟” 石榴立马笑着向外跑,找影六去了。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5章 崔嬷嬷转身吩咐雪芝与红杏,“你们二人去找厚实一点的棉布,把羲和宫里所有边缘锋利的桌角裹起来,没法裹的通通换掉。” 雪芝与红杏齐声应答,“奴婢这就去。” 崔嬷嬷扫了一眼桌上的膳食,把不宜吃的全部归到一旁,又高声唤宫人进来,把冷掉的膳食再去热一遍。 “嬷嬷,别忙活了,本宫倒是不饿了。” “主子,您现下可不是一人,多少再吃点。” 傅知雪只好作罢,想了想又叫人去唤影八,请影八跑一趟乾宁殿,把她可能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萧炫。 不能只让她一人紧张,怎么着也要始作俑者来一块承担。 乾宁殿。 影八白日里从天而降现身乾宁殿,其他暗卫还以为羲和宫出了什么事,纷纷从暗处冒出来,等着皇上一声令下,摩拳擦掌去办事。 萧炫正与六部官员商议政事,为举荐新一任的吏部尚书在商讨,六部等七八位一二品大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不可开交,闹得萧炫午膳都没胃口吃。 孙怀恩接到影八送来的消息,老眼骤然放光,二话不说推开殿门,不顾争得脸红耳赤的六部官员,跑到萧炫跟前,附耳告之。 “启禀皇上,羲贵妃娘娘害喜了,娘娘特地叫影八过来通传,请您去一趟羲和宫呢!” 萧炫拧着的俊眉骤然舒展,盼了那么久,终于盼来了这一日。 他面上风轻云淡,心中欣喜若狂,未满三月不得广而告之,他硬生生压抑着激动兴奋的心情。 “诸位爱卿,朕还有要事,你们且散了吧,此事容后再议!” 说完也不等大臣们反应,径直撩起袍子下了龙椅,大步奔了出去。 一众官员:“……”皇上瞧着不像有要事的模样,倒像是有了喜事。 第62章 身份戳穿 羲和宫。 萧炫和太医院宋医正几乎同时到达。 傅知雪见到萧炫, 眼眶泛酸,说不出来的委屈,又恼他, 故背过身去不看他。 萧炫生怕她落泪,忙奔过去当众人的面搂入怀里, 柔声劝哄,“爱妃辛苦了。” 傅知雪的忐忑不安、紧张无措、埋怨皆被萧炫的一句话给安抚了。 “倒也算不上辛苦, 只是不知怎的, 臣妾见到皇上就心生委屈。” 萧炫知她为何委屈, 她娘亲早逝,父亲远在泗水,家人不在身旁, 本该与亲人分享的喜悦,现下只有他一人陪着。 “爱妃,一切皆是朕的错, 朕不好。” 二人如胶似漆的模样羡煞一众当值的宫人。 宋医正等候在一旁, 等皇上哄完羲贵妃,他才近前给羲贵妃把脉, 诊断出来的结果与崔嬷嬷的一样, 傅知雪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 “前三月最为关键,娘娘先前身子受损,需要开些安胎药煎服饮用, 平日膳食忌寒凉,也无需额外滋补,老夫待会儿列一张膳食清单……” 顶着皇上威严迫人的目光, 宋医正事无巨细逐一交代,崔嬷嬷等人仔细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之后, 元宝跟随宋医正去太医院抓药,一同前去的还有影六。 萧炫也不闲着,安排一连串调令下去,叫孙怀恩把羲和宫的宫人再筛选一遍,粗使宫人全部调走,匀出乾宁殿的人过来打扫。 此外,还把容易跌落的花瓶摆件悉数收进库房,换上竹子编制的挂件,羲贵妃常出入之地铺上毯子蒲团,撤走一切熏香等。 又叫人去移栽两颗石榴树,甚至连外面池塘里瘦小的锦鲤都被捞出来挪去别地养,把乾宁殿胖硕的锦鲤替换过来。 美其名曰注入了龙气,有龙气护着,她定能坐稳这一胎。 傅知雪被萧炫的安排逗得哭笑不得,他也不是初次为人父,竟比她还万分重视。 她由着他折腾,反正无需她操心。 宫人热好了午膳,萧炫接过来亲自伺候傅知雪用膳。 不多时,孙怀恩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乾宁殿,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萧炫。 萧炫接过来,打开木盒,“娇娇,此手镯送你,可以辟邪。” 傅知雪看了一眼玉镯,通体碧绿,一看就金贵,她曾见皇后佩戴过此等品相的碧玉。 “皇上,臣妾不能要,您这样不是折煞臣妾吗?” 萧炫猜她担心什么,直接把盒子放到她手上,“无妨,你怀有龙嗣,对社稷有功,朕赏赐你的。” 傅知雪无奈接下这木盒,萧炫让她现在就戴着,放盒子里没效果。 她笑了笑,只好拿出来戴上。 皓腕纤细,玉镯碧绿,极为相配。 萧炫大声夸赞,“此玉镯与娇娇相得益彰。” 傅知雪作势要行礼拜谢,萧炫轻轻握住她的手臂,把人揽入怀里,问她困不困,要不要去小憩片刻。 傅知雪颔首,记得萧炫之前的承诺,央求他今日便搬到羲和宫陪着她,明知不合规格,且有挑衅皇后嫌疑,她还是说了。 “皇上,臣妾一想到东宫薛良娣小郡主那事,便寝食难安。” “爱妃且宽心,朕说话算数,一言九鼎。” 当日傍晚,萧炫便搬到羲和宫,除了上朝,其余时辰皆待在羲和宫里。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6章 羲贵妃怀有身孕一事不胫而走。 羲和宫上下守口如瓶,可后宫众人可不是傻子,皇上源源不断的赏赐,邦国进贡的玉石瓜果全部仅着羲和宫先挑。 不仅如此,羲贵妃缺席了如妃的生辰宴,皇上近日都宿在羲和宫。 众人又从娴妃口中得知,羲贵妃近日待在羲和宫里闭门不出,娴妃约她去御花园闲逛,她都婉拒了,声称苦夏嫌热懒得动弹。 借口委实不高明,甚至都懒得敷衍她们。 众后妃反应不一。 娴妃自是替傅知雪高兴,也能理解羲和宫上下为何对外隐瞒,女子怀孕未满三月本就该慎重,况且又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纵使有皇上恩宠又如何,也要小心翼翼。 如妃笑而不语,庄嫔等人愤愤不平,王贵妃若有所思,至于皇后,皇后似乎早已预料,并无太过讶异。 延春宫。 薛芙梨叮嘱身边的大宫女春杏,“你明日找个由头把红杏从羲和宫要回来,红杏再待下去,迟早要被杖毙。” 当初她把红杏安插到傅知雪身边,存了一丝私心,如今皇上几乎寸步不离羲和宫,红杏便不能再留,否则要给她招惹祸端。 春杏不大明白,“主子,红杏在羲和宫差事干得不错,贸然要回来岂不是更惹羲贵妃的怀疑?” “羲贵妃对红杏就没放心过,否则为何派她身边另一名婢女去监督羲和宫?本宫主动要了,是做给皇上看的,本宫可无害她之心。” 羲贵妃吹了枕边风,斗倒了东宫太子妃,拔掉了阮临浦,娴妃向着她,王贵妃也不找茬挑刺了。 薛芙梨顾全大局,为了萧元祁,让一让羲和宫又何妨。 第二日,红杏收拾了包袱,拜别了傅知雪,出了羲和宫。 延春宫找的托词是红杏家里给她订了一门亲事,男方生了病,临终前想要与红杏见上一面。 傅知雪知情识趣,赏了一百两银子,又赠与了一盒珠宝首饰,全了主仆一场的脸面。 萧炫下朝回来得知,从他的私库掏了不少好东西弥补给傅知雪。 皇后会办事,二人心照不宣。 夜里,傅知雪有意无意撩拨萧炫,她想要,他却不给,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萧炫壮年得子,特别看中这一胎,将来也不打算再令傅知雪怀孕。 她身子骨弱,自打有了身孕,夜里睡不好。 又怕话说重了伤她自尊,萧炫费力哄着她,“爱妃且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忍一忍,待把孩子生出来,朕任你欺负折腾,好不好?” 傅知雪耍赖咬他的肩头,“皇上过分,之前满足自己,总是抓着臣妾使劲折腾,如今臣妾想要,皇上却不给,哪有你这样的……” 萧炫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在床上说话有多大胆,常常敢直言不讳她的诉求。 他难道不想要她?! 他想要她想得发疯! 见他不愿,傅知雪泫然欲泣,装样子抹泪,“臣妾知道,皇上放不下后宫妃嫔,如此也好,臣妾有孕在身,不能伺候你,也不该如此霸道霸占您——” “唉哟,朕的小祖宗,朕何时这样想过?自从有了你,朕早就洁身自好,不再碰过她们,你扪心自问,朕哪次不是丢在你身上?” 傅知雪不依不饶,强词夺理,萧炫惯着她,见不得她受委屈,终于禁不住的撩拨勾引,与她好好缠绵了一番。 生怕压着她的肚子,过程中尤其注意,又见她妖娆勾人,最后他差点死在她身上。 满足过后,傅知雪香汗淋漓,她腰酸,使唤萧炫给她按摩。 风水轮流转,萧炫鼻子一捏,尽心伺候他的小妖精。 自己宠的女人,哭着也要宠完。 傅知雪比较幸运,崔嬷嬷与石榴等人照应得好,除了前几日的害喜,不碰鱼虾蟹之外,她吃嘛嘛香,一日要睡上好几觉。 这日晚间洗漱过后,傅知雪揽镜自照,向萧炫抱怨她丰腴了一圈,衣衫鞋袜从里到外都要置换。 “都怪皇上,臣妾胖了也老了,年老色衰,往后没了皇上的宠爱,臣妾何以度日?” 孕妇容易多思多虑,萧炫每逢此时皆会让着傅知雪,变着法子夸她更美了,添了为人母的光辉。 傅知雪就是想无理取闹,心里委屈,胞兄远在宫外,等闲见不了面,她身边只有崔嬷嬷几人,除了帝王的宠爱,她还能期盼什么? 眼下肚子里的小崽子还未出世,尚不能成为她的依靠。 ———— 傅岳氏三人离开了相国寺边上的一进院民宅,被接到了一处宽敞奢华的宅子里,此处位于京畿的繁华之地,推窗便见高门大院。 此事还是由陈书生说起,前俩日陈书生把岳大川叫去了相国寺,给岳大川引见了一位贵人老爷。 对方自称与当今太子是亲戚,贵人老爷乐善好施,愿意帮忙替他们引见。 如此,他们便搬进了贵人老爷替他们准备的临时居所。 岳大川东摸摸西蹭蹭,对着一屋子没见过的摆件笑得乐不思蜀,心里美滋滋的。 盼着阮老爷早日替他们引见太子殿下,早日见到傅丫头,他便早日在京城寻个差事定居下来。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7章 大抵水土不服,傅晋鹏病情加重,每日只能在夜间醒来,也不清楚傅岳氏换了住所,更不知道傅岳氏姐弟搭上了贵人。 傅岳氏总觉得哪里不对,把岳大川叫来问道:“那阮老爷为何不直接带我们去见太子殿下?” 岳大川傻乎乎地回道:“姐,阮老爷说了,太子殿下在太庙抄经祈福呢,要过几日才回来。” 傅岳氏可不蠢,皱眉道:“见不到太子殿下,可以先让我们见傅丫头啊!” “估摸不行,阮老爷说了,宫里的妃嫔没有皇上准许,不得私自出宫见外人,阮老爷还说傅丫头是太子殿下的妾氏,这事归太子殿下管。” 似乎不无道理。 傅岳氏干脆把心放回去,左右不用她操持一日三餐,还有婢女端茶送水,怕啥啊,先住着再说。 主院书房。 阮青山在提笔临摹圣上的字迹,管家阮福疾步迈进来,近前禀报。 “老爷,我派院里伶俐的丫鬟去套岳大川的话,岳大川说的那些与陈书生透露的并无不同,岳氏姐弟就是入京打秋风来了。” 阮青山穿着一袭雨后天晴色的长衫,仗着身形修长相貌清隽,年约五十瞧着还很年轻。 阮青山闻言并未停笔,“府里郎中可有瞧过傅晋鹏?” 阮福躬身回道:“刘郎中瞧过了,傅县丞得了腹病,此病难治,药石无效,恐撑不了几日。” “继续叫人盯着他们,尽量保住傅晋鹏的性命,他还有用处。” “小人这就去。” 阮青山随后摊开纸张,写信给宝慈宫的太后,约太后在相国寺一叙。 第二日,太后出宫去相国寺进香,在旁人的掩护下,与胞弟在后院的一间客房碰面。 阮青山也不废话,把傅岳氏等人说了出来。 “皇姐,老弟瞧着羲贵妃的身世存疑,那傅岳氏是后娘暂且不提,但傅晋鹏的相貌可生不出羲贵妃这样的美人,而且他们似乎不清楚东宫已无傅奉仪。” 提及傅知雪,太后就一肚子气,又想到被关押在天牢里的阮菀,心中越发记恨傅知雪。 恨归恨,太后还是存了几分理智。 “莞儿和哀家说过,当初傅奉仪被撵去浣衣局又假死,这事并未传给越州泗水县丞,傅岳氏等人不知晓也正常。” “不过单从相貌无从判断,你说那泗水县丞已病入膏肓,人生了大病,面貌定然不复从前。” 阮青山心生一计,提议道:“皇姐,既如此,不妨让那傅岳氏与羲贵妃见上一面,二人当面对质,总归露出些许蛛丝马迹。” “至于如何见面,还需要皇姐暗中相助,倘若羲贵妃身份无疑,便作罢,若真的有问题,岂不是可以为莞儿报仇?” 为阮菀报仇戳中了太后的心窝,一想到天牢里不见天日,莞儿那丫头定要遭罪,太后忍不住心疼自责,她稍加思索一番,颔首同意。 三日后,天朗气清,太后邀约一众后妃去御花园赏花品茶。 傅知雪今早起来左眼一直在跳,本想找个理由推掉太后的邀约,得知萧炫也会过去,便叫人替她仔细梳洗一番。 船到桥头自然直,真有什么棘手之事,见招拆招。 六月夏日,御花园里的荷花悄然绽放,粉得与众不同。 群鸟在枝头喳喳叫,宫人端着时令瓜果穿梭其中,后妃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盼着羲贵妃不能承宠,能分得皇上的恩宠。 傅知雪一袭翠色宫裙缓缓而来,有婢女搀扶着她,容光比往日更盛,连园子里的花都失了颜色。 一众后妃也被映衬得脸上无光。 众妃嫉妒又羡慕,目不转睛地瞅着傅知雪的腹部,频频打量傅知雪的走路姿势。 倒是瞧不出像有了身孕的模样,一时更气。 过来人的娴妃、如妃、王贵妃纷纷猜测,多半是男宝,可若是男宝,孕妇会变丑,娴妃当初就是如此。 奇了怪了,扑朔迷离。 庄嫔按捺不住,率先点破傅知雪有了身孕一事,“妾眼光奇准,羲贵妃怕不是有了。” 太后与皇上还未至,其余人皆等着傅知雪亲口证实。 傅知雪心里门清,宫里藏不住秘密,羲和宫上下围城铁通,总有人慧眼如炬,识破她的伪装。 既然众人早已知晓,也无需再藏着掖着,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她拾阶而上,入座八角亭中,捏着帕子故作娇羞一笑,“庄嫔妹妹好眼力。” 如妃等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恭贺夸赞,一时其乐融融,当然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很难评。 远处,傅岳氏见到八角亭里贵气逼人的‘傅丫头’愣住了。 阮老爷安排她悄摸进宫见一见傅丫头,还私下里透露傅丫头得了造化,成了皇上的贵妃。 傅岳氏百思不得其解,脑子转不过弯,一路提心吊胆跟着领路的宫人摸进了御花园,眼下终于见到了人,一颗心跌到谷底不说,还生出惧意。 傅晋鹏那拖油瓶闺女化成灰,傅岳氏也认识,羲贵妃可不是傅丫头! 太后身边的嬷嬷见傅岳氏变了脸色,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再三打量,傅岳氏分明不是见到熟人的模样,嬷嬷暗喜,谨记太后的叮嘱,眼疾手快把傅岳氏推了出去,还大叫了一声。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8章 “大胆贼人,竟敢擅闯皇宫!还不快如实招来,何人放你进宫?!” 傅岳氏再蠢也意识到她被人骗了,那阮老爷压根不是大善人,分明是想要她与大川小命的毒蛇! 八角亭中的众妃循声瞥向远处,只见太后身边的嬷嬷呵斥着一位妇人模样的宫人。 恰巧此时,太后与皇上偕同而来。 太后板着脸,沉声问道:“何人在此吵闹喧哗?” 端坐亭中的傅知雪定睛一瞧,俏脸倏地煞白,傅岳氏怎会在此?!傅晋鹏可是出了事?! 何人能把傅岳氏从越州泗水弄进皇宫?撇除娴妃,其余之人皆有嫌隙,太后更是不必说。 危急关头,傅知雪骤然踱步出了八角亭,奔向跪趴在地的傅岳氏,“岳姨,你怎的在此处?父亲也来了么?他人在哪?” 众人愣住,谁?羲贵妃的亲人? 娴妃捏紧帕子,面露担忧,恐怕事情不简单,显然有人冲着羲贵妃而来。 如妃皱眉,庄嫔看戏,王贵妃若有所思,皇后则瞥向了皇上。 萧炫仅扫了一眼,不待太后出声,箭步上前搀扶住傅知雪,眉峰微蹙,“爱妃适才太过莽撞,什么事都不如你要紧。” 双手无声按紧傅知雪,示意她稍安勿躁,一切有他。 傅知雪心中苦笑,大意失荆州,她不怕傅岳氏戳穿她的身份,她只担心傅晋鹏出了事。 第63章 怒怼太后! 大周皇宫内外宫门大大小小加起来超过百余处, 撇开每一个时辰巡逻的二十四卫不说,能一路畅通无阻摸到了皇宫深处的御花园,若说没有内应带路, 谁信? 宫门守卫森严,眼下让一庶民混了进来, 萧炫雷霆震怒,下令彻查。 “孙怀恩!给朕把五军都督石崇叫来!” “老奴遵旨。” “且慢——”太后截断萧炫的震怒, 不让萧炫混肴是非, “皇帝, 此事容后再议,羲贵妃,哀家问你, 此人与你有何干系?” 当初傅知雪进宫可是顶着江南道台苏岭之女苏羲和的身份,怎么适才又称呼此庶民为岳姨,还提及了父亲。 羲贵妃的父亲是谁? 傅岳氏出身乡野, 何从见过此等阵仗, 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瑟缩着身子跪趴在池子旁, 大气不敢出。 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再不然插上翅膀飞走! 完了,完了,她的小命要不保了。 众人虽然早已知晓羲贵妃就是原来的东宫傅奉仪, 换了名字过了一遍越州水成了苏羲和,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节骨眼上太后拿此事较真,分明是要当面戳穿傅知雪的伪装, 不留任何余地。 再瞧那跪在地上的妇人,其貌不扬不说, 且还一身市井之气,瞧着可不像江南道台的夫人,倒是颇为符合越州泗水县丞的婆娘。 薛芙梨眸光微闪,握着帕子作壁上观。 萧炫一甩袖子,孙怀恩见状,立即驱散御花园里当值的宫人,只留一众妃嫔与太后身边的几名宝慈宫宫人。 傅知雪顶着太后吃人的眼神,欲要回话,她手腕被萧炫暗中一捏,萧炫把话接了过去。 “太后,此事朕最清楚不过,羲贵妃现有身孕,可禁不住您的威吓,朕代羲贵妃回答。” 拿龙嗣要挟,庄嫔等人羡慕嫉妒,除了暗中咬牙切齿,也别无他法。 太后一怔,羲贵妃有了身孕,宝慈宫竟然未收到消息! 这里面的名堂多了去了,要么是宝慈宫的宫人无法插手过问后妃之事,要么就是皇后那边派人挡着,再不然乾宁殿那边做了手脚。 最坏一种,宝慈宫里安插了萧炫的眼线! 无论是哪一种,太后皆无法容忍,曾几何时,她宝慈宫被人如此踩在脚底践踏?! 思及此,太后越发怒气高涨,伸手指着傅知雪呵斥,“皇帝,羲贵妃是你的心头肉,你自然说话向着她,皇帝可想清楚了,倘若羲贵妃连你也隐瞒了,你又待如何?” 傅知雪不想萧炫为难,尚算镇定回答,“启禀太后,实不相瞒,此人乃臣妾父亲越州泗水县丞傅晋鹏的续弦,傅岳氏。” “臣妾十分好奇,岳姨怎会突然来了京城还闯进了宫里,臣妾事先并未接到任何家乡传书。” 傅知雪的一席话就差直接盘问太后了,更表明她被蒙在鼓里,傅岳氏擅闯宫禁,与她无任何瓜葛。 好啊,好地狠,终于承认她不是江南道台之女了! 太后心中暗喜,乘胜追击问道:“羲贵妃,你父亲是越州泗水县丞?哀家可记得你先前入宫时,你自称是江南道台之女!” 众人不约而同扫向傅知雪,等着她如何圆谎。 萧炫侧首凝视傅知雪,黑眸蓄着幽暗的光芒。 傅知雪回握他的手,真假参半胡诌,“此事说来话长,臣妾当年在东宫被前太子妃陷害,差点死在浣衣局,是臣妾暗中使了银子买通了浣衣局的管事公公,假死脱身……” “辗转回越州路上被江南道台夫人所救,苏夫人怜惜臣妾,收了臣妾为义女,又因缘际会在越州杭威府邸遇到了皇上,故此有了一翻造化。” 浣衣局管事公公曹守财早被孙怀恩敲打过,傅知雪不怕穿帮,左右她胡诌什么,萧炫都会替她兜住,当务之急先把太后应付过去,把傅岳氏带回羲和宫再从长计议。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49章 此外,江南道远隔千里,纵使太后要派人调查,也需要费些时日。 萧炫适时接过话茬,“太后,羲贵妃的来历,朕早已暗中派人调查过,朕在越州杭威府邸召见过傅晋鹏,傅县丞为人清廉,两袖清风,朕赏赐他黄金万两,他都不为心动,朕很好奇,傅晋鹏的续弦为何不远千里而来闯入皇宫?!” 皇上与羲贵妃唱双簧一致对外,明眼人心如明镜。 傅岳氏彻底傻了,傅晋鹏去越州见过‘傅丫头’?还拒了皇上赏赐的万两黄金?! 老不死的,呜呜,但凡他当时受了皇上的赏赐,她岂会千里迢迢拖着他来京城找人! 有那么多金子,重金悬赏会看腹病的郎中也行啊! 傅岳氏气愤不已,恨傅晋鹏死脑筋,死守规矩不知变通,更恨‘傅丫头’飞黄腾达不问傅晋鹏! 太后冷哼,转移靶子直指跪在一旁的妇人,“傅岳氏,哀家问你,羲贵妃是否是越州泗水县丞之女?!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众人一愣,难不成还有反转? 傅知雪呼吸一窒,心剧烈跳动,俨然快跳到了嗓子眼。 萧炫俊脸一沉,与太后据理力争,“太后,朕不明白您是何意?傅岳氏擅闯皇宫,眼下该审问傅岳氏才对。” 太后扫向萧炫,稍稍放低姿态,改走怀柔手段,“皇帝,哀家也是一片好心替你着想,倘若枕边人来历不明对你不利,即便有了身孕又如何?那也不能要!” 此话不可谓不狠。 娴妃一脸紧张地瞅向傅知雪,这节骨眼上完全没后妃掺和的余地,她有心想替傅知雪说几句,都无从下手。 傅岳氏一咬牙,抬头飞快瞥了一眼贵气逼人的傅知雪,“她不是——也是——” 众人愣住了,什么叫不是也是? “究竟是不是?!”太后刨根问底,势必要把羲贵妃拉下马。 傅知雪猛地向前一步,几声冷笑,“太后,臣妾倒是糊涂了,臣妾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臣妾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承蒙皇上抬爱,入宫得以妃位,如今怀有龙嗣,不说有功于社稷,可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越州东云寺,臣妾已一己之力拔出祸害一方的假和尚,臣妾虽身为女儿身,只恨不能为国为民,帮扶皇上!” “远的不说,且谈近处,大帽山女眷猎场牲畜□□一事,臣妾宁愿落入猛虎之爪,也不愿一众女眷出事,试问,诸位姐姐,东宫的一众女眷,哪一位能比得过臣妾?!” “而太后您看中的阮氏之女,不堪为太子妃,不堪为东宫表率,只知道拾掇一众妾氏争风吃醋内斗,她好渔翁得利,苛责打骂宫人,搅和得东宫不得安生!” 崔嬷嬷等人心里既揪心又痛快,她们的主子足够好。 字字珠玑,字字泣血,令一众后妃脸面无存,更令太后震怒,怒气直冲天灵盖。 “臣妾拳拳之心待皇上,日月可鉴,若有异心——” 说到此处,傅知雪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众人顿时色变。 “羲贵妃!” “娘娘!” “爱妃!” 萧炫眼疾手快把傅知雪扶住,随后一把抱起来,朝周围吼道:“来人,快传太医!” “把傅岳氏给朕押到乾宁殿!朕要亲自审问!谁敢阻扰,斩立决!” 众人脚步一顿,倒抽一口冷气。 娴妃见状,也跟了上去,如妃与王贵妃留在原地,庄嫔等人巴不得傅知雪出事,最好腹中胎儿不保。 孙怀恩一甩浮尘,立即有宫人上前押走了吓得双腿颤抖的傅岳氏,太后唤人拦着,宝慈宫的宫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太后头痛欲裂,在御花园里咆哮,“你们一个个反了不成!连哀家的话也不听了?!” 宫人们纷纷跪地求饶,“太后恕罪……” 乾宁殿。 傅知雪悠悠转醒,醒来发现她躺在乾宁殿的寝殿龙床上,萧炫守在一旁,她的手腕被他紧紧握住。 几乎她一醒,萧炫就狠狠松了一口气,倾身凑近抱住她,他埋首在她脖颈处,心疼不已。 “娇娇,刚才你晕过去差点吓死朕了,宋医正替你把过脉,说你一时怒火攻心,外加睡眠不足导致晕厥,朕不好,未能妥帖照料好你。” 庆幸的是她腹中胎儿无事,她若有个三长两短,萧炫也难以苟活。 不知不觉间,这丫头的一举一动牵引着他的心神,从当初的莽撞聒噪到如今的爱不释手,一切的一切皆让他沉醉,他仿佛回到了少时母妃还在,他快活恣意的那段岁月。 傅知雪抬手攀附住萧炫,贴着他温热的脸,感受他激烈的心跳,“皇上,傅岳氏呢?” 萧炫知她担心傅晋鹏会出事,已然费心替她安排好。 “她被关押在偏殿,有暗卫守着,无人敢动她,孙怀恩在盘问她,朕已派人去查,太后前俩日去了一趟相国寺,想必能从那里查出一二。” “皇上,你不问臣妾到底是不是傅晋鹏之女?” 适才在御花园里,萧炫见她力怼太后,宁死不屈,也不愿意放低身段向他求助,他心疼又火大。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0章 “无论你是不是,都无关紧要,朕赐你名,你便是苏羲和,是真的羲贵妃。” 第64章 坦白身世 萧炫黑眸沉沉, 蓄着复杂的情绪。 傻丫头,他怎会不知呢,她的见识谈吐, 她的能言善辩,她的针灸之术, 可不是区区越州泗水县丞能养出来的女儿。 她不提,他配合装聋作哑, 总归她已落在他的手心, 又被他骄纵至今, 还能跑到哪里去? 左右再也找不到如他这般在意她的人。 傅知雪听出萧炫话里的忍让与纵容,忽觉惭愧,沉吟片刻, 不愿再欺骗他。 她的身世始终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尖刀,她不想被心怀叵测之人利用,让她与萧炫反目成仇。 思及此, 她决定摊牌。 “皇上, 您可还记得当初允诺臣妾的两个承诺?” 萧炫自然记得此事,那时她为了这事还与他闹了别扭。 他稍稍坐直, 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朕记得,娇娇可是有事相求?何须用到那,你说出来便是。” 傅知雪从寝被里钻出来, 而后下地作势要跪。 萧炫脸色一变,伸手去搀扶,“娇娇——” 傅知雪向后退了一步, 避开了萧炫伸过来的手,屈膝跪地。 她仰首凝视萧炫, 眼眶泛红,“启禀皇上,臣妾骗了你,臣妾的确不是越州泗水县丞傅晋鹏亲生之女,臣妾生父乃是越州辖下青水县知县苏茂文!” “五年前,臣妾爹娘及兄嫂死于家仆纵火,臣妾苟且偷生,被傅伯父认作干女儿,带回泗水照顾。” 傅岳氏模棱两可的不是也是,由此而来。 提及双亲,傅知雪忍不住潸然泪下,她顾不上擦拭眼泪,直勾勾地瞅着萧炫,杏眼含着委屈、纠结、迫不得已及愤怒。 出乎傅知雪意料,萧炫丝毫不意外,甚至颇为淡定从容。 傅知雪一时猜不透他,心里又急又怕,正要膝行上前,她腰身一紧,已被萧炫搀扶起来,随后被他抱坐到腿上。 她绷着的心弦顿时一松,扑入他怀里抽抽噎噎。 狼狈躲藏的五年,伏低做小的五年,在东宫委曲求全的种种皆化在了萧炫的这一抱里。 “娇娇快别哭了,哭多了伤身。”萧炫心疼她的遭遇,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朕不怪你。” 傅知雪猛地抬起头来,与萧炫再三确认,“皇上当真不会怪罪于臣妾?” 萧炫见她眼里闪着狐疑,无奈一笑,她怕不是不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能与荣王及荣王妃相媲美。 “朕若是心有怨怼,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待你?” 那倒也是。 傅知雪未曾想过会轻易过关,总觉得不可思议,大抵是托了腹中孩儿的福。 未免萧炫变卦,忙不迭使用柔情攻势,迫不及待送上香唇。 呼吸间皆是他身上的檀香与茶香,她一点点啄吻他的唇瓣,徐徐图之,边吻边情不自禁呢喃。 “皇上,你待臣妾真好……” 萧炫反客为主把人搂在怀里,受不了她慢吞吞的撩拨,攫住她的香唇。 怀中人儿又软又娇,且还怀着他的骨肉,他心头滚烫,只愿时光多优待他,让他多陪陪她。 良久,萧炫松开她,“你本名苏知雪?” 她颔首,“是。” 重拾昔日姓名,心情颇为复杂,欢喜有之、伤心有之,更多的是释然。 萧炫勉强得了一丝安慰,如此,她也不算全然撒谎哄骗他,撇开姓氏,还是她原本的名。 “娇娇,倘若傅岳氏不出现,你打算守着这秘密到何时?” “臣妾原想着待腹中胎儿再瓷实些禀告,那时皇上迁怒臣妾,也不会累及这孩子,未料今日见到了岳姨。” 傅知雪并未撒谎,腹中的孩子打乱了她的谋划,既然有了,她也舍不得不要,只能一边安心养胎一边寻找机会与胞兄联络。 萧炫又问了她爹娘胞兄惨死一事,傅知雪趁此机会透露她掌握到的消息,萧炫听后大为震怒,又怕吓到她,迫使自己冷静。 “朕会派人彻查此案,若娇娇父亲死于谋杀,朕定会为你的家人讨回公道!” 苦尽甘来。 傅知雪重重一叹,搂紧萧炫,“皇上的恩情,臣妾没齿难忘,这辈子恐难以报答,下辈子臣妾愿为您做牛做马。” “朕的好贵妃,下辈子的事太过遥远,你既然招惹了朕,就得陪朕在宫里慢慢到老。” 她当初处心积虑去梅林接近他,东宫遭遇杖刑咬牙忍住,从而得到他的怜悯与怜惜,正是为了想替她家人翻案。 如今得了他的宠爱,胆敢抛弃他,他定然不罢休。 要一直留在宫里陪他到老? 傅知雪犹豫不决,故意试探问道:“皇上,后宫美人何其多,您何必一直霸着臣妾不放?若臣妾以后想回乡小住呢?” “朕在这里,你哪也不准去,你若要回去,朕便与你一道。” 傅知雪算是败给萧炫,她从未料到他如此霸道无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解开她的心结,萧炫转移话题,“娇娇可愿陪朕演场戏?” 多半与傅岳氏有关。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1章 萧炫提了,傅知雪怎能不同意,一场戏而已。 ———— “羲贵妃,你顶替越州泗水县丞之女进宫,罪证确凿,可还有话要说?” “事已至此,臣妾无法狡辩,只恨大仇未报,无脸死去见爹娘与兄嫂。” “你——好样的!仗着朕宠你疼你,你不知错,你当真以为朕不敢问罪你?!” “皇上,若说罪过,追根究底是越州知府全部人的错,更甚至是皇上的错!若非他们贪赃枉法,陷害我爹娘,我何至于隐姓埋名,顶替她人身份冒险入宫?!” “试问,臣妾何错之有?!” 紧接着是孙公公的劝说声,“皇上千万息怒,千万别与贵妃娘娘计较,娘娘自打入宫至今,从不苛待宫人,逢年过节还额外打赏我等,娘娘菩萨心肠实乃大周的福分。” “孙怀恩!把羲贵妃送回宫,自今日起禁足,未有朕的允许,不准她踏出宫门一步!” 剑拔弩张的气氛令跪在偏殿一隅的傅岳氏大气不敢出。 傅岳氏“旁听”了这场戏,惊恐万分,悔不当初,彻底歇了打秋风的心思。 早知如此,就该听从傅晋鹏的劝谏。 眼下为时已晚,“傅丫头”被关禁闭,傅晋鹏一病不起,她和大川也没好果子吃。 故此,萧炫宣招,傅岳氏二话不说磕头求饶,不敢有任何隐瞒,一股脑儿全招了。 “皇上万岁万万岁!都是民妇的错,民妇猪油蒙了心,见自家相公一病不起,家徒四壁……” 萧炫拧眉,善人老爷,还是常去相国寺进香的大善人,且有能力把傅岳氏送入宫的人,对方身份呼之欲出。 “傅岳氏,朕问你,你可看清对方的模样?” 傅岳氏战战兢兢回道:“回皇上,民妇不曾亲眼见过善人老爷,民妇胞弟大川见过……” 萧炫瞥了一眼暗处的影二,影二嗖地一下无了踪影。 藏在屏风后的傅知雪蹙眉,善人老爷会是谁,此人能与太后攀上关系……傅知雪瞬间一怔,太后胞弟阮青山! 萧炫曾与她说过阮氏一族的发家史。 阮氏族人起源于云州一代,云州有银矿,他们早年挖矿谋生,后来一路辗转壮大至京城,族人纷纷入朝为官,太后在先帝出游时,被先帝看中纳入后宫,长袖善舞独占鳌头,从一名美人爬上皇后之位。 阮青山为了避嫌,被调任至云州总督,十年前因病致仕,回京养老。 这期间阮青山倒是安分守己,闲暇之余去相国寺进香,再不然就是约三五好友下棋品茗垂钓。 不时赈济一方,京城大善人的名号不经意而走。 若当真是阮青山挟持了傅晋鹏等人,说不定此人伪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后的品行摆在这里,傅知雪有理由怀疑阮青山的人品。 怕不是姐弟俩一丘之貉! 是或不是,也只是她片面的猜测,还需萧炫派人去验证。 等等,胞兄说灭门惨案线索断了,断在前刑部尚书贺瞭手上,贺瞭正是阮青山的女婿,她不妨大胆假设,苏府灭门案是否也与阮青山有关?! 阮氏发家起源于银矿,造假的交引图谋更大,父亲手里捏着证据,被人一夜灭门,栽赃仆人归到纵火案! 傅知雪越想越心惊肉跳,她屏住呼吸,仿佛摸到了冰山一角。 宝慈宫,寝殿。 太后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五十岁的人了不得不服老,躺在床榻上瞧着苍老了不少。 薛芙梨亲自伺疾,端着煎熬好的药,一勺又一勺递到太后嘴边。 半碗药下肚,太后再也喝不下去,她摆了摆手。 薛芙梨把药碗递给宫人,随后捏着帕子给太后擦拭嘴角。 “太后,您千万保重身体,可别与羲贵妃置气,她人小不懂事冲撞了您,回头让她给您赔罪。” “呵,哀家岂敢让她赔罪?!她巴不得吃了哀家才好!” 提及傅知雪,太后脸色越发难堪,未曾想这辈子还能被区区一个女娃给怼得差点下不了台。 薛芙梨神色尴尬,不知如何再劝。 太后撩起眼皮扫了一眼薛芙梨,尽管皇后没有大的作为,甚在听话本分,入宫至今未曾出宫岔子,比阮菀那孩子省心。 “还是皇后识大体,不枉哀家当初悉心栽培你。” 说完又忍不住破口大骂羲贵妃,声称对方是祸乱宫廷的妖女芸芸。 “此女留不得!皇帝眼下被她荼毒迷了心智,皇后定要好好规劝一番,皇后也不想元祁将来难登大宝?” 薛芙梨心里咯噔一下,傅知雪若怀的是男胎,待瓜熟蒂落,快则也要十二三年才能问事。 皇上正值康健,没病没痛再当个二十年帝王也不是不行。 皇上一日不退位,元祁一日便是太子,倘若皇上鬼迷心窍,要扶持傅知雪的孩子上位,倒是很有可能。 太后仔细旁观薛芙梨的神色,心中甚为得意,她捏住了薛芙梨的脉门,继续拾掇怂恿。 “皇后,你掌管三宫六院,切不可让来路不明的女人搅和是非,哀家老了,不中用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周皇室毁在一个民间女子手里。”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2章 “莞儿的事不提也罢,那孩子咎由自取,被羲贵妃抓住了把柄,自讨苦吃。” “可你与她不同,你恪守皇后本分,每日悉心处理宫务,操不完的心,理当安享晚年……” 薛芙梨一直在宝慈宫待到天擦黑才回了延春宫。 椅子还没坐热,大宫女春杏从外疾步而来,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主子,乾宁殿那边传来消息,皇上审问了傅岳氏,得知羲贵妃隐瞒身份,顶替了泗水县丞之女的身份入宫,大发雷霆,看在羲贵妃怀有龙嗣的份上,把人先行关押在羲和宫,待查清再进行发落。” 薛芙梨一脸震惊,猛地起身,“你没听错?” 就冲皇上疼宠羲贵妃的那模样,恨不能把人整天拴在身边,怎会轻而易举听信了那妇人的一面之词就下了决断? 此事肯定大有文章,说不定又是皇上在与羲贵妃唱双簧。 春杏绘声绘色地描述,“奴婢没听错,据说羲贵妃被从乾宁殿撵出来时,眼尾猩红,哭哭啼啼求饶呢。” “太奇怪了,不该是这样……”薛芙梨百思不得其解。 春桃端着热好的晚膳踏进屋内,“主子,甭管对不对,明日请安时便能知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春桃的话令薛芙梨茅塞顿开,也是,也不急于一时,羲贵妃真的被禁足,庄嫔等人自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出于私心,薛芙梨希望傅知雪自此一蹶不振,被皇上彻底厌弃。 她心中始终梗着一根刺,哪有即伺候儿子又去伺候老子的女子!太后说得对,霍乱宫廷的女人要不得,怕就怕皇上与傅知雪在做戏。 各宫几乎同时收到了羲贵妃被禁足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明白的人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当事人则在羲和宫里用着迟来的午膳。 膳后,崔嬷嬷还用热帕子给傅知雪敷眼睛,“娘娘可千万别再哭了,哭多了伤眼,也不利腹中的胎儿。” 傅知雪乖乖地颔首,“听嬷嬷的。” 石榴坐在绣敦上,在与雪芝一块学纳鞋底,二人在给小皇子和小公主准备衣衫呢。 她们巴不得主子被禁足,如此便省去给皇后请安,也无需与后妃应酬,羲和宫里有大厨,崔嬷嬷与几名暗卫都会做饭,一众人等自得其乐。 无论羲贵妃的身份如何,她们都把她当成主子,打定主意这辈子跟定了她。 晚些时候,萧炫悄然来了羲和宫。 傅知雪躺靠在床榻上愁容满面,见到萧炫进来,勉强挤出一抹笑。 “朕听崔嬷嬷说,你晚膳只用了半碗粥,长夜漫漫,不吃多些,夜里会饿。” 萧炫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孙怀恩,傅知雪吸了吸鼻子,香气扑鼻。 萧炫令孙怀恩掀开盖子,一盘鲜美十足的野菜素馅饺子,饺子皮晶莹剔透,映出五彩纷呈的馅。 萧炫拿起筷子,亲自喂她,“娇娇无需顾虑,一切有朕。” 多愁善感可不适合她,她该是明媚骄纵,恣意盎然。 傅知雪张嘴咬了一口,味道确实鲜美,她细嚼慢咽,就着萧炫的手,一鼓作气吃了六个。 她打了一个饱嗝,便把剩下的推给了萧炫,萧炫也不嫌弃,把盘子里余下的十来个全部吃完。 之后宫人端水进来给他们漱口。 夜宵过后,傅知雪握住萧炫的手,与他在寝殿里散步消食。 “皇上可打听出什么消息了?” “朕已着人送傅岳氏出宫去寻傅晋鹏,最快明早便能有进展。” 傅知雪直言不讳,说出她的看法,叫萧炫彻查阮青山。 萧炫双眸一亮,夸她一点即通,与他想到一块去了。 “退一万步讲,阮青山不会关着人不放,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忘川酒楼点花灯,影一那边已经查到幕后之人与阮青山脱不了干系,现下还缺乏关键性证据问罪他。 “再过俩日,与云州接壤的大月国来朝贡,届时朕会设宴款待使臣,娇娇可要一块出席?” 傅知雪哂笑,“皇上,臣妾都被您下了禁足令,如何能赴席。” “那日撤了便是。”萧炫不以为然,禁足做给太后看的,至于太后信不信,另当别论。 傅知雪眉眼弯弯,一眼识破萧炫的盘算,“皇上担心他们会进献美人,怕臣妾吃醋,干脆带上臣妾一起出席,也好堵住众人的幽幽之口。” “爱妃此言差矣,大月国若是进献美人儿,朕可赏赐给太子,再不然朝廷命官也可。” 再多的美人也不及她万分之一,萧炫可没多余的精力再去宠幸他人,此生有她足矣。 “臣妾愚笨,皇上可别卖关子了。” “据傅岳氏所言,傅晋鹏得了腹病,药石无效,此次大月国使节团里有人擅剖腹取胎,曾救治过无数待产妇人,想必能治傅晋鹏的病。” 傅知雪双眸噌地发亮,当即表态,“臣妾定会参加宴席!” 只要能救得了傅伯父,傅知雪愿意拉下脸来去求对方,也不枉傅伯父救她一场。 第65章 各有各的英俊 傅晋鹏找到了。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3章 影二等人在相国寺附近一处空置的宅院里找到的人, 人还活着,岳大川守在傅晋鹏身边。 岳大川一头雾水,脑袋瓜子转不过弯, 想不通为何一觉醒来被人转移了地方,他出去叫人, 也无人应答。 骤然见到从天而降的傅岳氏与一众暗卫,还以为傅岳氏找到了傅丫头, 傅丫头派人来接他们去享福。 “姐!你可算回来了!找到——” “大川, 你没事吧?!” 岳大川的絮絮叨叨被傅岳氏猛地打断, 傅岳氏奔上前拉着岳大川不住打量,生怕岳大川被那位善人老爷责罚。 “我没事啊——”岳大川不懂傅岳氏为何一副神色仓皇有口难开的模样。 话音戛然而止,一把利剑抵着岳大川的脖子, 其余暗卫四散开来搜寻有用的线索。 傅岳氏不敢哭嚎,只一个劲地跪地叩首,求暗卫们高抬贵手。 岳大川哪见过这等阵仗, 当即意识到不对劲, 脸色瞬间惨白。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少啰嗦,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别废话别隐瞒, 否则割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影二稍加恫吓,岳大川便没了骨气,点头如捣蒜。 据岳大川所说, 他也没亲眼见到大善人的模样,只有幸见了大善人手底下的老仆。 “小的听老仆口音,应该是京城人氏, 个子不高,身材壮实, 穿着贵气,那料子一看就是好的……” 影二心细如发,追问他们在大善人的别庄里住了几日,都曾见过谁,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拢共不过俩日,白日只有婢女端茶送水,吃的可好了,红烧蹄髈,红烧鱼,鱼肉做成的丸子……” 须臾,另一波人与影二等人汇合,傅岳氏提及替他们引见的陈书生早卷了铺盖跑了,倒不是因为此事跑路,而是那位同是租客的行商突然回京,撞破了自己夫人与陈书生的奸情,举剑要杀陈书生,陈书生不得不逃。 萧炫得了影二的汇报,把傅晋鹏三人弄去了大理寺,事关青县知县苏茂文灭门一案,傅晋鹏是人证,自然要妥善保护起来。 消息递到崔府,崔昊惊得一跃而起,顾不上腿伤未愈,便令仆人备车直奔大理寺。 傅岳氏与岳大川被分别关押起来,傅晋鹏由两名暗卫照顾。 崔昊还是幼时与傅晋鹏见过一面,印象中傅伯伯康健健谈,时隔多年再见,傅晋鹏苍老憔悴瘦骨嶙峋,腹部肿大,如有孕妇人。 傅晋鹏每日昏睡,夜里醒来也神志不清,只嘟囔不要去找傅丫头。 崔昊感恩傅晋鹏对苏苏的照顾,疾病缠身之余还不忘惦念苏苏,他亲自伺候傅晋鹏喝药,还打水给傅晋鹏梳洗更换干净的衣衫。 崔昊在大理寺待了一夜,翌日一早又马不停蹄进宫面圣,君臣二人具体谈了什么,不得而知。 回到崔府后,崔昊久久不能入睡。 苏苏冒险向皇上坦白了身世,出乎他的意料,皇上并未刁难苛责,且她如今怀有身孕,往后有大好前程。 宫里有虎视眈眈的太后,宫外还有心术不正的阮青山,为爹娘家人报仇的事就交给他,他不愿苏苏踏入危险境地。 崔昊想找个机会与苏苏详谈一番,思来想去只有款待大月国使节夜宴上有机会。 大月国使节团到达京城这一日,太子代表皇上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与鸿胪寺一众官员先把他们一行人安排到驿馆歇下,京城周遭游玩一日稍做调整,第二日下午再入宫赴宴。 使节团共有一百二十人,大月国王最喜爱的三王子扎西作为使节前来朝贡,不仅带来了玉石珠宝,还有各式瓜果草木种子,以及大月国圣女。 圣女端坐在马车里,看不清样貌,扎西直言不讳,声称要进献给大周皇上。 有心人煽动,风声逐渐传入后宫。 其余各宫蠢蠢欲动多方打听,萧炫给傅知雪吃了定心丸,羲和宫主仆上下一心其乐融融。 庄嫔等人一早给皇后请安时便迫不及待提及此事,想套一套皇后的口风。 “外边皆传大月圣女貌美堪比天上的仙子,且才二八年华。” “是又如何?羲贵妃不美么?再说这圣女年岁太小了,都能当皇上的闺女,皇上多半会把人赏赐给太子殿下。” “那可不一定,在座的姐妹都是宫里的老人,皇上若是贪图新鲜,说不定会把圣女纳进后宫。” “纳就纳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左右不能让羲贵妃独占鳌头,有人来分一杯羹也行。 薛芙梨不若往常那样作壁上观,或充当和事佬,一反常态呵斥她们慎言,“皇上是否纳入进宫是皇上要考虑的事,暂且轮不到我等做主。” 庄嫔等人被敲打,一个个脸色不好看。 娴妃与王贵妃相视一眼,复又不着痕迹收回视线。 众妃在延春宫门外散了,王贵妃与娴妃一并而行,把余下诸人甩在身后。 刘美人笑着走至庄嫔身侧,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庄姐姐最近怎么不与贵妃娘娘走近了?你们二人瞧着生分了不少。”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4章 庄嫔被刘美人戳中痛脚,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强撑道:“刘妹妹看错了,贵妃娘娘近日沉迷书法字画,特向娴妃讨教一二,姐姐我有自知之明,没那造诣,自然就不去自讨没趣。” 真相如何心里门清,说完身子一扭回宫去了。 刘美人被怼得一噎,复又啐了一口,“呸!庄嫔惯会装相,谁不知道她在大帽山猎场见死不救,独自撇下贵妃娘娘跑了。” 身边的宫人小声提醒,“美人,如妃出来了。” 刘美人与如妃同住景仁宫,如妃是景仁宫主位妃位,刘美人居偏殿,以如妃为尊。 当即收敛怒气,展颜一笑,转身恭候如妃一起回宫。 如妃心里搁着事,没瞧见刘美人与庄嫔之间的龃龉,见刘美人等她,心不在焉地道了一声走吧。 招待大月国一行人的夜宴设在距离皇宫南门最近的德政殿,萧炫偕同皇后等一众高位妃嫔出席赴宴。 傅知雪落座于萧炫左侧下首,身后跟着崔嬷嬷与元宝,她左手边则是如妃等人。 萧炫叫人替换了她食案上的茶水,又给她备了松软的引枕靠垫,夜宴至少要一个多时辰,以免她久坐不适。 庄嫔、刘美人等人扼腕,失策,皇上禁足羲贵妃原来是怕太后找茬,并不是真的冷落羲贵妃。 薛芙梨见状,适时说道:“皇上放心,臣妾特地叮嘱过御膳房,单独给羲贵妃准备一份膳食,腥辣之物都已撇除。” 萧炫夸赞了薛芙梨一声,“皇后办事,朕最放心不过。” 傅知雪闻言,也立即朝薛芙梨欠身表达谢意。 薛芙梨笑着与她寒暄了几句,之后又去与身侧的王贵妃等人寒暄去了。 少顷,以大月三王子扎西为首的一行人纷纷入殿跪见萧炫与薛芙梨,恭贺帝后二人长命百岁之类芸芸。 萧炫赐座,说了一番客套的话,便宣布宴席开始。 礼部尚书与鸿胪寺卿陪在扎西身侧,替他引见大周四品以上官员,扎西遵循大周礼节,彬彬有礼与众人寒暄问候。 大月国三王子高鼻深目,身穿大月国特有的长袍,瞧着年岁二十上下,相貌虽不如太子殿下英俊,然他嘴角挂着笑,还有迷人的酒靥,自有一番风流倜傥之味。 一众后妃只稍稍瞧了几眼便不好意思再看。 傅知雪无所畏惧,一个劲地盯着扎西瞧,恨不能把扎西瞧出一朵花来。 萧炫借着给她斟茶的功夫,压低嗓音提醒她,“不是扎西,你再看下去,旁人要置喙你了。” 傅知雪乖乖收回目光,端起茶盏敬萧炫,“旁人哪敢置喙本宫,怕不是皇上吃醋了。” 萧炫勾唇一笑,黑眸深邃望了她一眼,“那愣头青有朕好看?” “皇上说笑呢。”傅知雪放下茶盏,微微摇头,“他是大月人,您是大周人,不好比较。” 就差直言不讳各有各的英俊了。 萧炫哂笑,拿她没辙,罢了,他紧张什么,谁还未年轻过?况且他正值壮年,正是男子最富有魅力的阶段。 宫廷宴客舞结束后,蒙着白纱,穿着五彩雀鸟裙的大月圣女缓缓从殿外飘了进来。 圣女光脚踩在地砖上,露出不盈一握的细腰,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舞动叮当作响,一袭翩若惊鸿的祈月舞惊艳四座。 一众文武官员无不拍手叫好。 众妃表情不一,有人嫉妒,有人欣赏,有人担忧,也有人幸灾乐祸。 她们暗地里注意皇上的动静,奈何皇上表情高深莫测,等闲叫人猜不出什么,再仔细瞧羲贵妃,羲贵妃更绝,她目露惊艳地望着大月圣女,一丁点防备的意图也无! 崔昊跟着众人鼓掌,目不转睛地盯着圣女,眼里含着思量。 傅知雪与崔昊的位置不算近,她注意到胞兄频频打量圣女,顿觉怪异。 胞兄不是见异思迁之人,他与嫂子青梅竹马,感情甚好,然嫂子过世已有五年,胞兄眼下顶替崔昊的身份,理该可以重新再娶。 第66章 赐婚 大月圣女的风采迷倒大周文武百官, 扎西暗忖大周儿郎也不外如是。 英雄难过美人关。 只可惜大周帝王神色懒懒不为所动,也是,帝王后宫三千佳丽, 自然不缺美人。 扎西笑呵呵地近前,“尊贵的大周皇上, 圣女是我大月国的银月女神,她能给您带来好运, 恳请皇上收下大月国送上的贵礼。” 殿内一众人等无不翘首以盼, 等着萧炫的回答。 众臣暗忖皇上多半还是会收的, 大月圣女如此妖娆动人,祈月舞简直跳进了人的心坎里。 呵,贵礼。 被大月国捧为圣女的人也只能被当成礼物送出去。 萧炫早已过了被人溜须拍马的岁数, 最看重实在的利益。 “扎西,朕的年龄都可以当圣女的父亲,圣女入了朕的后宫, 着实委屈了人姑娘家, 大月的心意朕心领了,朕愿意把此次机会让给在座未婚的儿郎。” 委实没料到萧炫会拒绝, 传言不实啊。 扎西脑袋瓜子转得飞快, “皇上,扎西不明白,您身边的皇后妃子们也很年轻啊。”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5章 薛芙梨等人被夸赞年轻, 纷纷拿起帕子遮笑。 萧炫笑而不语,悠然自得地饮茶。 扎西被晾在原地,不上不下。 圣女跪在一旁, 也未吭声。 庄嫔等人面面相觑,这节骨眼上轮不到她们开口。 再瞧皇后, 皇后一副为皇上马首是瞻的模样。 气氛尴尬之际,傅知雪倏地出声开口,“扎西王子,本宫见识浅薄,何谓银月女神?又如何带来好运?” 扎西松了口气,只见萧炫身边最为貌美出众的妃子给了他台阶下,对方一汪杏眼盈着笑意,犹如天上的星子闪烁夺目,容颜丝毫不输圣女。 好一个如花玉似的美人儿! 扎西看得一时晃眼。 若不是身边有大月礼官咳嗽提醒,扎西差点出洋相,他连忙回神,骤然撞上萧炫扫过来的凛冽眼神,又顿觉尴尬,忙赔笑脸。 “娘娘貌美如骄阳,请恕扎西一时冒犯失礼。” 想来这位便是如雷贯耳,被萧炫盛宠的羲贵妃。 傅知雪歪靠在扶手上,举着扇子娇笑,“扎西王子无需多礼,本宫不会怪罪于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萧炫瞥了一眼傅知雪,她倒是会说话。 扎西忽觉此行不虚,羲贵妃为人颇为有趣,怪不得能入了萧炫的青眼。 两厢一对比,大月圣女着实显得不够看。 思及此,扎西又把话题拉了回去,“回娘娘的话,银月女神代表圣洁纯真,圣女善医术,自幼跟随大月巫医行医。” 哼,不信大周皇上不心动! 得来全不费工夫。 傅知雪眸光大亮,侧首看向萧炫,笑着开口,“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萧炫猜到她的意图,配合道:“爱妃但说无妨。” “大理寺少卿崔大人在大帽山猎场以身伺虎救了臣妾,以至于摔断了右腿,臣妾于心难安,听闻崔大人洁身自好,皇上可否做主赐婚与崔大人?” 扎西:“……”看走眼了! 在场众人皆一怔,羲贵妃也太偏袒崔大人了吧! 忽而转念一想,崔昊无派无系,是帝王眼中重臣,大月圣女嫁给孑然一身的崔昊,确实是最佳选择。 出乎众人意料,不待扎西反驳,圣女屈膝行礼,说着一口流利带有大月口音的大周官话。 “谢皇上娘娘圣恩,银月愿意。” 银月早就暗中打量观察了大周皇上与文武百官,大周皇上虽是英武不凡,但瞧着心机深沉,等闲人难以驾驭。 况且他身侧围满了各有千秋的美人,尤其他左手边那位贵妃,一看即与旁人不同,坐姿随性且不受拘束,还直言不讳要替官员赐婚。 她入了大周皇上的后宫,不见得能受宠。 再观那一袭竹青色官袍的大理寺少卿,相貌英俊不说,为人端坐有礼,她适才跳舞故意绕到他身侧,他都不为所惑。 由此可见,此人品行尚佳,即便不是最佳如意郎君,但或可托付终身。 萧炫笑着允了傅知雪的恳求,“既如此,朕准了便是,崔爱卿,你可有意见?” 众人纷纷侧目,有人笃定崔昊会推辞,也有人猜测崔昊会欣然接受。 哪有儿郎不爱美人的? 崔昊起身,行礼拜谢,“微臣谢皇上,羲贵妃娘娘赐婚。” 银月心中暗喜,努力克制住激动,以免惹来扎西的不满。 来大周之前,扎西就曾叮嘱过她,希望她能顺利进入大周帝王后宫,以便成就一番大业。 银月与扎西虚与委蛇,明面上应下,私底下很是排斥,若非身世不可违,担着圣女一职,她早就逃离大月,远走高飞。 木已成舟,事与愿违。 扎西再不爽,也只能跟着拍手祝贺。 “崔大人一表人才,与圣女堪为良配,扎西恭贺二位喜结连理。” 有官员也跟着迫不及待恭喜崔昊,崔昊落落大方与众人寒暄,既不沾沾自喜也不骄傲自满,叫人看不出来他真实想法。 不愧是皇上看中的臣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定从容。 庄嫔等人狠狠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进后宫就行,管圣女嫁给谁。 宴席继续。 银月落座于崔昊身侧,敷面的面纱还在,一双勾人摄魄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寡言少语的崔昊。 浓烈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倒是不难闻,只是味道太冲,一时叫人难以适应。 眼角余光里,身侧之人大咧咧的眼神无所顾忌地落在他身上,惹来左右官员的羡慕与打趣。 “崔大人好生冷漠无情,美人在侧,崔大人多少顾及一些。” “是啊是啊,皇上既然把银月赏赐给了你,那她便是你院子里的人,何故如此端着?还不快快熟悉才是。” 崔昊懒得理会众人的揶揄,他侧首,招呼宫人给银月添置一副新的茶具,还把未用过的糕点端到她面前。 “银月姑娘请用。” 银月满心欢喜,伸手拈起一块糕点,背过身去送入口中。 入嘴香甜。 大周的吃□□致可口,奈何量少不饱腹。 银月怕吃多了惹来嘴馋的形象,不敢再多用,之后只枯坐着饮茶。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6章 茶水喝多了,憋不住要去如厕。 银月不熟悉大周皇宫,不敢四处走动,求助似的望向崔昊。 “大人,银月想去如厕……” 崔昊见状,准备叫宫人送她去,忽而一顿,亲自起身,拖着还未健全的右腿,一瘸一拐领着人出了德政殿。 银月眸光一顿,跟在崔昊身后仔细瞅着他的右腿脚踝之处,须臾松了口气。 傅知雪离席去更衣,崔嬷嬷与元宝跟随左右。 主仆三人一走,有人也跟了上去。 少卿,傅知雪与崔昊在德政殿一遇撞见,银月还未出来,崔嬷嬷与元宝侯在一旁,即使旁人瞧见也不会说什么。 胞兄倒是没有表露不满,他在人前惯会伪装。 傅知雪不放心地追问,“崔大人可怪本宫自作主张请皇上替你赐婚?” 崔昊微微欠身,“微臣不敢,娘娘一片好意,微臣感激不尽。” 苏苏的心思,他懂,把银月赐给他一箭双雕。 即希望治好他的腿疾,也盼对傅晋鹏有所助力。 他岂会不配合? 先把人安抚住,回头再多备些彩礼给银月寻一户好人家嫁了便是。 傅知雪怕胞兄误解她的意思,故意朗声道:“崔良媛曾和本宫提过,她堂哥哪里都好,就是孤寡一人,终日与案子为伴,活得没滋没味,崔良媛希望本宫能替你相看人选。” “本宫想着京城女郎多半碍于你的官位不敢下嫁于你,不妨为你挑一外邦女郎,本宫今晚瞧着大月圣女颇合心意,银月姑娘俏丽动人,有她为崔大人红袖添香,长夜漫漫也不寂寥。” 说完还不等崔昊反应,便摘下手腕上戴着的玉镯递过去。 “本宫便把这玉镯赠予银月姑娘,还请崔大人代为转交。” 崔昊行礼叩谢接了过来。 傅知雪适时撑着腰,呼喊崔嬷嬷,“嬷嬷,本宫累了,直接回宫吧,叫人去和皇上通传一声。” 崔嬷嬷忙上前搀扶住傅知雪。 元宝立即跟上。 崔昊适时道了一声,“娘娘慢走。” 主仆三人走远,银月恰好从月亮门里转出来,见到崔昊等候在廊下,欢喜地奔了过去。 “大人……” 崔昊手腕一翻,把掌心的玉镯递给银月,“羲贵妃赏赐你的。” 玉镯触手温热,还残留着她人的体温,银月受宠若惊,握着玉镯踌躇不定。 崔昊示意她安心收下,“羲贵妃为人和善,我曾救过她一次,她便记住了恩情,你且安心收下。” 既如此,银月便却之不恭,把玉镯妥帖收了起来。 她手腕纤细,玉镯带上去容易脱落,回头用红绳多缠绕几下再带。 这一幕被远处藏在暗中的人瞧入眼底,等崔昊与银月离开,此人才从柱子后转出来,悄无声息摸回了正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人一走,影六从屋檐下跃了下来,而后与屋檐上的人比划了一个手势,紧接着脚尖一点,离开了德政殿。 第67章 遣散后宫 宴席结束, 银月跟随崔昊的马车回了崔府,夜色已晚,崔伯伯崔夫人早已歇下, 崔昊径直领着银月回了松竹院,吩咐仆人给银月腾出一间厢房暂住。 银月在马车上便落了面纱, 相貌确实出众,下巴尖尖我见犹怜, 虽是浓妆艳抹, 模样瞧着显小, 不像刚至十六岁。 她杵在书房不走,脸色通红,吞吞吐吐道:“大人, 银月伺候您就寝。” 不敢追问何时成亲,反正已经入府,左右是他的人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 自己的地盘, 崔昊不愿隐瞒银月,实话告知。 “银月, 实不相瞒, 皇上贵妃赐婚你我,我若当众回绝,你必然会被扎西王子刁难, 令你当众下不了台。” “我痴长你七八岁,且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少年时在乡下有一发妻, 只是她遭了难,我在她墓前发过誓, 此生不会再娶她人。” “你若现在想回使节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再赠你一些银子,如何?” 此乃他的真心话,顶替旁人的身份过活本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待将来大仇得报,他会向皇上坦白身世,回到家乡。 银月怔住,崔昊有过发妻?! 属实难以预料。 她当即跪下,苦苦哀求,“大人,银月想留下来,即便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被扎西当成物件送出去!” “圣女听着好听,实则不然,回了大月也是任人摆布!恳请大人留下银月,银月吃得少,也能干活,不会增添您负担的。” 崔昊多少料到她的意图,忙示意她起来说话。 “银月,我不撵你走,你可留下来,将来若是遇到如意郎君,只需知会我一声,我会为你送嫁。” 为她送嫁…… 银月心酸,也知二人初次相识,崔大人不是其他急色郎君,无法轻易打动他。 她叩谢崔昊,“谢大人恩典,银月不能留下来白吃饭,大人若用得着银月之处,银月愿意效劳。” “嗯,你先去歇下,自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得了崔昊的首肯,银月笑着行礼退了出去。 待人走远,崔昊从衣袖里翻出胞妹递玉镯时趁机塞给他的纸条。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7章 他展开来细读,大意便是她迫不得已向皇上吐露身世,皇上值得信任,另外她还怀疑太后胞弟阮青山是苏氏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 “兄长,崔昊与你有恩,万望你不要暴露身份,我在宫里一切安好,有皇上与暗卫相护,太后构不成威胁。” 苏知雨盯着最后的叮嘱,心里一暖,胞妹怕他暴露身份后会被阮青山陷害。 他自会小心翼翼,不让她费心。 乾宁殿。 萧炫今夜饮了酒,一身酒气,遂未去羲和宫叨唠傅知雪,省得遭她嫌弃。 他歪坐在塌上饮茶醒酒。 须臾,有暗卫从窗外跃进来。 孙怀恩恰巧捧着铜盆踏进殿内,见到影六疾速飞过,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 好好的殿门不走,净搁着翻窗,殿里又没外人。 影六装聋作哑,全当听不见孙公公的唠叨,跪在萧炫跟前禀告。 “启禀皇上,如妃的人在跟踪羲贵妃。” 萧炫瞬间清醒,酒气散尽,他倏地坐直身子,“何时发现的?” 影六事无巨细如实禀告,“今晚夜宴前便有景仁宫宫人鬼鬼祟祟在羲和宫门前徘徊,宴席过半,娘娘去更衣,与崔大人闲聊了几句……” 二人闲聊没什么,身边皆有伺候的宫人。 萧炫沉吟片刻,叮嘱影六,“待会儿你回去与羲贵妃知会一声,提醒她有所准备。” 如妃是工部尚书之女,育有二皇子萧元昊,平日里赏花弄草,几乎从不主动生事。 王贵妃或者庄嫔等人会干这事,摆在如妃头上,,萧炫一时半会儿难以尽信。 影六的话不会作假。 孙怀恩把过了温水的帕子递给萧炫,揣摩他的心意,“皇上,人心善变,您独宠贵妃娘娘,有心人定会嫉妒。” 萧炫接过帕子擦拭手脸,抬手捏了捏眉心,“是朕年轻时太过草率,不该纳那么多人进宫,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争斗,看来得把解散后宫这事早点提上议程。” 解散后宫。 孙怀恩不无意外,就冲着皇上醉心于羲贵妃的那劲头,这后宫也就是个摆设。 皇上说的没错,与其把那么多人掬在宫里养着废银钱,不如早点送她们出去,安排好去处。 影六回到羲和宫,传达了萧炫的意思,傅知雪诧异程度不亚于萧炫。 扪心自问,她与如妃不亲近,也几乎无龃龉,除非如妃眼红她的盛宠,不然找不到旁的缘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石榴手里拿着帕子,给傅知雪擦拭刚洗过的发。 “主子,如妃有二皇子,她也该提防着皇后啊,再不然就是王贵妃。” 崔嬷嬷看事深远,提醒道:“假若皇上废了太子,娘娘诞下皇子,不仅如妃要针对娘娘,王贵妃那边怕不会也有动作。” 傅知雪哭笑不得,废太子? 萧炫还不至于如此昏聩,萧元祁虽然为人多情,性格不够果断,但差事办得尚可,毕竟年岁摆在这里,在萧炫的鞭策下,假以时日总该能独当一面。 “皇上不会轻易废太子的,再说了,本宫怀的不一定就是皇子,她们未免太过杞人忧天。” 若这一胎是皇子,傅知雪还不想让儿子当太子呢,封王出京当个富贵闲散王爷更恣意。 她可不愿当太后,未来操心后宫那一摊琐事争斗。 话虽如此,崔嬷嬷与石榴雪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暗暗决定每日膳食三人轮流检查,不让脸生宫人进入羲和宫。 另一边,景仁宫。 如妃不知她的人已经打草惊蛇,她坐在书案后,手里捏着父亲托人送进来的信件,愁眉不展。 “吾儿,棋局已下,悔棋已来不及。” 如妃看了又看,最后把信件烧掉销毁。 她本不想沾惹是非,在后宫安分守己到终老,奈何形势不让,父亲所言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元昊考虑谋划。 少顷,如妃把宫人唤进来。 “可有发现什么?” “大月圣女不识路,崔大人送她去更衣,正好遇见了羲贵妃,羲贵妃与崔大人熟识,羲贵妃还赠了玉镯给崔大人,似乎托崔大人代为转交给大月圣女……” 好生奇怪,傅知雪为何托崔昊转交?只因银月当时不在场? 如妃嗅出了期间猫腻,怪不得庄嫔曾说羲贵妃与大理寺少卿关系瞧着非同寻常。 她起初以为傅知雪当初在东宫,与崔良媛交好,如今想来,怕不是傅知雪与崔昊早就相识。 “二人之间关系瞧着如何?” 宫人不敢胡乱猜测,只捡看到的说,“崔大人对羲贵妃很是尊敬,并未逾越。” 如妃皱眉,摆手示意宫人退下。 别看傅知雪娇弱没心眼,能把皇上牢牢抓在手心,没有一点心机谁信。 再说那崔昊,此人心细如发,又擅长断案,定会注意与宫妃保持距离。 大庭广众之下,估摸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三日后,傅知雪去给皇后请安,突然得知景阳宫的庄嫔父亲犯了杀头之罪,庄嫔在乾宁殿外跪了一夜,恳请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绕过庄大人一命,庄嫔自请出宫削发为尼,青灯古佛过后半辈子替庄大人赎罪。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8章 后宫不得干政,众人也不敢当着皇后的面讨论此事,一个个无精打采地散了。 娴妃与傅知雪一道走,娴妃问傅知雪可事先知道此事,傅知雪摇头,“我近日都待在宫里,甚少外出闲逛,也是刚听说。” 娴妃颔首,话里话外暗示近段时日或许不太平,叮嘱傅知雪少出来的好。 回到羲和宫没多久,萧炫便来了,要留在这里用午膳,崔嬷嬷连忙去了膳房加菜。 傅知雪问及庄嫔一事,萧炫也未瞒着她,直说庄嫔此人品行不端,留在宫里恐生事端,他找个由头把人撵出了宫。 “皇上当初可曾宠幸过她?” 萧炫见傅知雪开始翻旧账,不免心虚,模棱两可道:“十几年来前的旧事,朕不记得了,爱妃若想知晓,朕叫孙怀恩去翻一翻。” 孙怀恩今日不当值,田公公侯在一旁,闻言立即有眼力见地上前。 “回贵妃娘娘,若是老奴没记错,皇上只在庄嫔初进宫那日宠幸过一次。” 傅知雪倒不是吃醋,也不是替庄嫔心寒,她只是觉得萧炫此举会闹得人心惶惶,届时又把罪名架在她头上。 “皇上,您该不是想遣散后宫?” 萧炫就知道瞒不住她,故意夸大其词,“西北邻国蠢蠢欲动,恐来年会开战,朕自今日起要节衣缩食,裁剪开支筹措军费,后妃太多,朕年岁已高心有余力不足,与其令她们老死宫廷不如趁早送出去寻觅第二春。” 谁年事已高心有余力不足? 傅知雪只为当初愚蠢无知的自己难堪,不然她腹中孩子哪里来的。 知道他胡诌,也明白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心中既感动又惶恐。 她何德何能能令萧炫做到如此地步。 第68章 要她的小命! 崔府主院寝房。 崔夫人打发送水的丫鬟离开, 她亲自伺候崔老爷洗漱,谈及松竹园的银月,她一筹莫展。 “老爷, 那银月姑娘可是皇上赐婚给昊儿的,可昊儿那孩子把人当婢女使唤, 还把人带去了大理寺!” “我昨日私底下问银月,昊儿打算何时把她收入房, 你猜银月怎么说?” 崔老爷平日里不大过问侄儿房里的事, 崔昊尊礼守节, 又纯善孝顺,几乎从不令人操心。 “哎哟,夫人, 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得了。” 崔夫人翻了个白眼,把过了热水的帕子递给崔老爷, 叫他自己洗, 她不伺候了。 “你那好侄儿竟然说他在乡下有一发妻,此生不打算再续娶!” 崔老爷一愣, 这事儿崔昊当年进京时便告诉过他们。 崔老爷自动忽略愤愤不平的崔夫人, 半晌冒出一句,“昊儿纯善,是个好孩子。” 见崔老爷维护崔昊, 崔夫人又气又急,“老爷!我知道昊儿是不可多得的好郎君!他今年二十有八了,岁数不小了, 总不能真的单身一辈子!” “我瞧着银月这姑娘不错,让他们二人早点完婚, 早点要个孩子,我也好对得起那早逝的妯娌。” 皇帝不急太监急。 崔夫人自个抱不到闺女的孩子,就把主意打到崔昊头上。 左右都是崔家人,她先帮忙带一带侄儿的孩子也行。 崔老爷不敢与崔夫人唱对台戏,怕今晚被撵下床,于是陪着笑脸应承下来。 “夫人莫要着急,明日一早我就去找昊儿谈一谈,他若不愿续娶,可先折中把银月纳为小妾,夫人以为如何?” 崔夫人赞同崔大人的提议,“一切听老爷的,昊儿有个知冷知热的屋里人照料,你我将来老去也能安心些。” 前院的松竹园,书房。 银月站在书案旁,一手捏着袖子,一手在磨墨。 崔昊端坐在书案后,翻阅十年前来自云州的陈年旧案。 崔昊并未支开银月,堆积起来的卷宗有如山高,哪怕衣不解带也要费上十来日才能翻完。 银月背过身去,悄悄打了个哈欠。 崔昊正巧抬头捕捉到,忙停笔催促她回去歇息。 银月不敢去歇息,她争取多一些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白日里在大理寺,他忙得分身乏术,她都寻不到与他说话的机会。 “大人,银月还能再撑一会儿。” 崔昊见劝不动她,干脆叫她别磨墨了,吩咐她替他翻阅卷宗,找一个叫贺瑞安的人。 前刑部尚书贺瞭是太后胞弟阮青山的女婿,皇上身边的暗卫探寻到消息,当年替贺瞭保媒拉纤的人是时任云州市舶使贺瑞安。 “贺瑞安五年前意外身亡,当年曾卷入一桩杀人案,云州地方官府送上来的卷宗不齐全,且又没按年份归拢,不急于今夜找到,你先看。” 崔昊说完又去吩咐仆人送些夜宵茶水过来,还又令人点了两盘驱蚊的艾草。 松竹园里草木繁多,夏夜蚊蝇不少。 银月见自己能派上有场,忙不迭抱起分到的卷宗,落座到另一侧的桌子旁,专心致志翻阅。 仆人轻手轻脚,送上茶水膳食点燃上更香便退了出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崔昊双眼酸涩,眼前阵阵发黑,他才搁下未看完的乾元五年纵火案。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59章 抬手捏了捏酸痛难忍的脖颈,一抬头便瞧见近处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银月。 她右手还握着沾了朱砂的笔,右侧脸颊红痕交错。 崔昊起身近前去唤她,奈何叫了几遍,银月皆未醒。 见她睡得深沉,崔昊沉思一瞬,便弯腰抱起她。 人抱在怀里几无多少重量,崔昊拖着未虞的右腿,送她至最近的暖塌上。 他转身又去寻来轻薄的毯子替她盖上。 忙活一通,竟然出了汗。 崔昊暗笑自己身子不中用,起身出去了一趟,复又回来接着翻阅。 直至子时才吹灭烛火,去隔壁厢房歇息。 子时过半,崔府大宅松竹园角落一隅有一道黑夜闪过。 来人身手迅捷如风,顷刻间消失在廊下。 下一瞬,二层小楼东厢房的房门被对方悄无声息用刀撬开。 来人闪了进去,忽又心中骂骂咧咧摸了出来。 房间里无人!小道消息有误! 纵身一跃至院中,正要挨个盘查厢房,四周风声倏地一紧,来人惊觉不对,全神戒备暗忖要遭,果不其然,下一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骤然冒出来的暗卫给制服在地! 紧接着书房右侧厢房的房门被人从里推开,崔昊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冷着脸踏了出来。 皇上暗中派人护着他,他是知晓的,平日里也不甚在意,左右暗卫未骚扰到他。 他先前不以为然,今夜才意识到暗卫的重要性。 倘若没有暗卫相助,他或银月恐会惨遭毒手。 暗卫见状,便把闯入者交给崔昊,论审讯手段,还是崔大人更适合。 崔昊居高临下俯视霄小,对方已被暗卫点了麻筋与哑穴,浑身动弹不得。 此人身形矮小,五官其貌不扬,四肢粗壮,观其面貌不是京畿人氏,特征更偏向于云州一带。 “劳烦这位兄弟帮忙把人先行扣押起来,待天亮,本官会亲自带他去大理寺审讯。” 听闻要被送去大理寺,蜷缩在地上的霄小吓得双眼直翻,挣扎着求饶。 崔昊不予理会,袖子一甩,径直转身回房。 暗卫拎着霄小刷地一下跃离了院中,藏了起来。 天明破晓,银月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书房的暖塌上,身上还盖着轻薄的寝被,记不清昨夜她何时睡着了。 想来她不敢主动厚脸皮留下睡觉,定是自己睡着后被崔大人抱着送到了暖塌上。 一想到她就这么错过崔昊的怀抱,顿时觉得遗憾惋惜。 院子里有仆人走动的脚步声,银月不再耽搁,下榻穿鞋,叠好寝被送至原位,开门出去。 松竹园仆人见她从书房出来见怪不怪,笑着与她道早。 “银月姑娘,大人去了主院老爷那里,大人交代你若醒来便先行用朝食,无需等他。” 银月与对方寒暄几句,而后自行回房洗漱。 踏进房间那一瞬,她便察觉有人闯过! 钱财等身外之物并未丢失,只是被褥破了,棉絮散落一地。 有人想要她的命! 松竹园仆人没有崔昊的允许,不会擅自踏入她的厢房,平日她自己打扫厢房,由此可见,昨夜有外人摸了过来! 银月眼中沉沉,同时不免庆幸自己睡在书房,救回了一条命。 辰时过半,崔昊自主院那里回来,他一踏进松竹园,一眼见到银月等候在院中,坐在石凳上,痴望着地上的棋盘。 崔昊察觉她的不对劲,抬眸扫向二楼她的厢房,“昨夜有贼人闯入,你房间可有丢失东西?” 银月猛地回神,蹭地起身,疾步奔向崔昊,不管不顾投入崔昊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大人!那人想要我的小命……” 廊下的仆人见状,识趣地背过身去。 崔昊冷不丁地被银月抱住,反应慢了半拍,想要推开她,听闻她口中所说,顿时脸色发寒。 最终未推开她。 待她冷静下来,不再抽噎,他抬手轻拍她后背,“别怕,我院里有皇上的暗卫看护,你昨夜若是回房歇息,暗卫会出手相助。” 言外之意她睡在了书房,贼人第一时先摸到了楼上。 银月舍不得松开他,他身上陈年墨香的味道好闻,诱惑着她的心跳。 可是不得不松开,她得见好就收,否则下一回他得她有了防备之心就不好了。 银月退后几步,双腿一弯屈膝叩谢,“银月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无须多礼。”崔昊一把搀扶起她,“贼人已被扣,你待会儿随我一道去大理寺,或许有用得着你之处。” 银月点头如捣蒜,巴不得时刻随伺左右。 羲和宫。 几乎萧炫一动,傅知雪便醒了。 她掀了掀眼皮,床帘掀开一小半,外间明亮的光线透了进来。 她往萧炫怀里凑了凑,嘟囔道:“皇上今日不早朝,怎的起来如此早?” 萧炫侧身朝向她,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给她按摩腰部,时不时亲一亲她的香唇。 “午后大月国使节团出京,朕上午要签署不少奏折,不然还能陪你多睡会儿。”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0章 温香软玉在坏,萧炫也舍不得下榻,恨不能再把人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她有孕在身,他不敢太过动作,常常远水解不了近渴。 宋医正特别叮嘱前三月至关紧要,房事宜少。 那老头就差没直言不讳最好禁房事了。 只是说来着实有趣,他的娇娇自打有了身孕后,对他的需求与日俱增,越发依赖他。 此对他而言再好不过,可苦的便成了他。 掐指一算,还有一月才能彻底碰一碰她。 傅知雪得知扎西一行人打道回府,也不好意思再霸着萧炫不放,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再索个热烈的香吻。 萧炫俯身回应她的纠缠。 二人厮混了小片刻才双双起床。 宫人听到萧炫的呼唤,端着热水纷纷从外间踏进来。 萧炫亲自伺候傅知雪穿衣,从宫人手里接过金带钩,正要给她束衣,顿觉手中的金带钩重量不对。 他与傅知雪拉开几步,举起金带钩,借着夏日烈阳反复检查,眉间褶皱越来越深。 傅知雪见状,也跟着蹙眉,萧炫不会无缘无故不给她穿衣,突然对金带钩起了兴趣,定是他察觉了什么。 寝殿内的宫人面面相觑,今日当值的石榴也一头雾水。 半晌,萧炫沉下脸,掷地有声道:“传朕的命令,把司饰司一众人等全部叫过来!” 之后又立即唤来影六,叫他去太医院寻刘太医,宋医正告假三日。 一众宫人惊觉不对劲,纷纷颔首应诺。 傅知雪不明所以,怔愣在原地,“皇上,这金带钩臣妾用了已用了好久,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炫把金带钩搁到宫人端着的铜盆里,仔细擦了擦手才回到傅知雪身旁。 他牵起她的手,见她手腕上的紫楠佛珠还在,不禁松了口气。 第69章 杀鸡儆猴 紫楠珠串驱毒辟邪, 傅知雪呼吸一窒,金带钩沾染了毒物?! 可金饰外表光滑,若是淬了毒, 大抵要变色。 “皇上可是发现金带钩里有毒物?” 适才他掂了掂金带钩,定是察觉到重量有问题。 萧炫知她聪慧, 找来替换用的玉带钩给她束上腰封。 “嗯,金带钩里面是实心的, 你佩戴的鱼行金带钩份量轻了些许, 寻常人难以发现。” 暗卫与贴身宫人再心细如发, 也难以注意到此物。 “你是贵妃,且有了身孕,此等贴身之物被人动了手脚, 显然是冲着你腹中胎儿而来,既然司饰司不作为,朕便亲自审一审。” 前有司衣司的柳司衣掺和了前太子妃替换小郡主一事, 被革职查办。 司饰司上下不引以为戒, 反而玩忽职守,显然是有靠山。 萧炫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靠山不把他放在眼里。 傅知雪忍不住颤抖, 何人如此歹毒, 背后暗算她?! 若是腹中胎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生是好? 羲和宫固若金汤,崔嬷嬷与元宝配合默契, 二人把羲和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未料还是防不胜防! “皇上,臣妾怕……” “娇娇别怕, 有朕在,无人敢动你!” 萧炫见她杏眼汪汪, 似要哭出来,忙把人搂入怀里劝哄。 傅知雪紧紧攀附着萧炫,明知他甚是忙碌,不该困于后宫争斗一事,理该交于皇后处理,可突遇此事,她措手不及,一时心慌没了主张,不愿放他离开。 心中挨个过滤下毒的可疑人选,然而她看谁都有可能,毕竟她占尽帝王恩宠,后妃人人皆能针对她。 萧炫抱着傅知雪落座到外间榻上,一边吩咐人去通知礼部与鸿胪寺,请他们代为送扎西一行人出京,一边亲自伺候傅知雪净面。 崔嬷嬷得知此事,当即领着羲和宫上下所有宫人跪在院子里,有人陷害她们的主子,她们皆未发现,有失察之罪,今日要不是皇上心细,主子万一出了意外,杖毙她们都是轻的。 傅知雪频频望向窗外,有心想替崔嬷嬷等人辩解几句,可见萧炫不苟言笑的模样,她怕火上添油,只能按下不表。 萧炫与她相处颇久,她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出她的想法。 他凑近她耳畔,压低嗓音道:“娇娇不可太过妇人之心,即使她们无罪,也要借此惩戒一番,否则如何立威?” 傅知雪嗯了一声,身子绵软无力,挨入萧炫怀里。 “臣妾听皇上的。” 萧炫见她脸色泛白,不禁暗暗揪心,暗骂影六办事磨蹭,一刻钟过去了,还未把太医拎过来。 人禁不住念叨,下一瞬影六拎着刘太医从天而降。 刘太医落脚时脸色还惨白呢,骂又不敢骂,说又不敢说,心里委屈且还叫苦不迭。 皇上身边的暗卫总喜欢不按套路出牌,好歹给他们备个轿撵也行,动不动拎着飞上天也不是个事儿啊! “皇上,老——” “刘太医无须多礼,快近前给羲贵妃把一把脉。” 萧炫打断要下跪行礼的刘太医。 刘太医二话不说站直,提着药箱疾步奔至暖塌前。 萧炫示意刘太医直接落座另一侧,刘太医颤颤巍巍坐下,迅速打开药箱拿出脉忱。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1章 “娘娘请伸手。” 傅知雪依言伸出左手,搁在脉忱上。 刘太医双指搭在傅知雪的手腕处,顶着萧炫虎视眈眈的眸光,力持镇定开始把脉。 傅知雪不免心慌,心快跳到嗓子眼,惹来刘太医微妙的一瞥。 几个意思? 傅知雪霎时瘪嘴,眼泪要落不落。 萧炫抬手,借着袖子遮挡,低头吻掉傅知雪蓄在眼里的泪水。 傅知雪心间一烫,又羞臊得脸红耳赤,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胡作非为的萧炫。 外人跟前也不收敛点,回头后妃们又得骂她娇气作妖。 萧炫也不恼,陪着笑脸落座到她身后,几乎把她搂在怀里。 刘太医尴尬地垂首,皇上盛宠羲贵妃传言果然不假。 须臾,刘太医问诊结束,缓缓说道:“回禀皇上,娘娘一切安好,腹中胎儿强健,再过几月,娘娘恐会受累,夜尿频繁,还需宫人仔细照应。” 傅知雪吊着的一颗心终于卸下,她轻轻抚摸腹部,笑着谢过刘太医。 萧炫听出了刘太医的话外音,心中稍稍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儿女皆一样,他不能厚此薄彼。 叫人送走刘太医,萧炫又唤人送早膳过来。 傅知雪有了胃口,在萧炫的监督下,一鼓作气用了一碗粥一笼虾饺。 膳后,萧炫牵着她在殿内散步消食。 期间,司饰司一众人等被内侍监押送过来,司饰司掌事吴嬷嬷见到乌泱泱的羲和宫宫人跪了一地,心顿时凉了半截。 孙怀恩一甩浮尘,呵斥道:“跪下!” 皇上当成命疙瘩般疼宠的人,司饰司也敢欺辱,狂妄至极! 吴嬷嬷一众人等吓得立即跪地求饶,直呼冤枉,“启禀皇上,金带钩一事,奴婢等人并不知晓,奴婢万不敢毒害羲贵妃娘娘——” “噤言!” 孙怀恩又是一声呵斥,吴嬷嬷等人立即噤声,一个个抖若筛糠,大气也不敢出。 萧炫睨了一眼天上的烈阳,也不搭理外面的吵闹,先让司饰司一行人跪一跪,跪累了再审。 约莫半个时辰后,各宫听到风声皆闻讯而来。 奈何羲和宫宫门未开,内侍监一行人守在门口,声称无皇上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闯。 司饰司上下共计十五人,眼下皆被罚跪在羲和宫,虽不至于令后宫事务停转,但多少累及方方面面。 宫门前无遮阳的廊道,娴妃举起团扇遮脸,“皇后娘娘,既然皇上不愿意我等旁听插手,我等不如先行回去,日头晒,各位妹妹万不能中暑。” 王贵妃也正有此意,出声附和道:“本宫也赞同娴妃的提议。” 如妃没吭声,刘美人等人压根没有置喙的机会。 “嗯,你们且回吧。” 薛芙梨挥手示意她们先行回去,她得留下来。 皇上杀鸡给猴看,她就是那只猴。 第70章 幕后黑手已死 羲和宫内悄无声息, 越是安静,等候在羲和宫外的薛芙梨越是心神不宁。 皇上近几年心思越发难猜,后妃甚少有人得他欢喜, 自打傅知雪横空冒出来,皇上一头栽在她身上不说, 还为此人打破多种惯例。 接她回宫未久便晋升为贵妃,身边还派暗卫护着。 涉及后妃争斗, 理该由她出面调停, 皇上却越过她接了过去, 显然是对她起了戒备之心。 太后昔日的话言犹在耳,若让傅知雪诞下皇子,皇贵妃之位唾手可得, 她的地位直逼中宫,元祁的太子之位恐难保住。 大宫女春杏替薛芙梨叫屈,跪求薛芙梨先行回宫, “主子, 日头晒,您身子不好, 小心中了暑气, 让奴婢们在此候着。” “还不能回去,且再等一等。”薛芙梨站累了,便回到轿撵上坐着。 春杏瞥了一眼身侧的宫人, 宫人机灵,脚底抹油转身直奔东宫。 羲和宫内,傅知雪端坐在桌案后抄写佛经, 萧炫陪坐一侧批阅奏折。 二人互不干扰,倒也分外和谐。 孙怀恩立在外间廊下, 悄摸用帕子擦拭脖颈间的汗,眼瞅着快要巳时,他转身朝殿内瞅了瞅,见皇上丝毫无唤人的意思,他忙走到角落里灌水。 殿内,清风徐来,吹散墨迹未干的经文。 傅知雪搁笔,拿镇纸镇着一角,随后起身离开桌案。 几乎她一动,萧炫便望了过来。 傅知雪先去净手,接着转身朝他走去,嘟嘴道:“皇上,臣妾饿了,想吃崔嬷嬷做的奶糕。” 萧炫岂会不知她的小心思,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小心翼翼抱坐到腿上。 她腰身未见丰腴,依然纤细如初,只脸上贴了膘。 萧炫眸光落在她微微敞着的领口,露出竹青色内衫,呼吸间碧波荡漾。 他竟忘了还有这一处。 傅知雪捕捉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笑着抬手圈住他的脖颈,紧紧贴着他,偏首去寻他的唇,企图耍美人计替崔嬷嬷等人求情。 萧炫眸色一暗,而后欣然接受,垂首攫住她的唇瓣,追逐她的丁香,细细缠绵了会儿。 一吻作罢,萧炫心满意足,替她重新拢好散乱的衣襟。 傅知雪浑身酥软,躺在他怀中打了一个哈欠。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2章 “娇娇要不要再去睡个回笼觉?奶糕做好了,朕再叫你起来。” 傅知雪嘟囔说不困,想旁观萧炫审讯司饰司一众人等,可架不住上下眼皮打架,几乎瞬间在萧炫怀里睡着了。 萧炫耐着性子等她睡得再扎实些才抱着她起来,送她回了寝殿。 之后,他唤来崔嬷嬷等人进来照应。 崔嬷嬷与石榴雪芝等人顾不上仪容不整,跪地叩谢圣恩。 萧炫稍稍敲打了她们一番,“贵妃心善,替你们在朕跟前求情,朕看在往日你们衷心伺主的份上,暂且饶过尔等,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崔嬷嬷等人忙不迭再次跪谢。 萧炫示意她们起来,叮嘱她们去备膳,还不忘提醒奶糕少放些糖。 石榴与雪芝留下照应,崔嬷嬷与元宝去膳房备膳。 萧炫领着孙怀恩出了寝殿,孙怀恩这才有空禀报皇后等候在羲和宫外一事。 “皇上,可要请皇后娘娘进来?” 薛芙梨等候在羲和宫外,萧炫一早知晓,暗卫早就递了消息进来。 他抬头瞧了瞧天色,终于开恩,“请皇后进来。” 少顷,跪在院外的司饰司一众人等全部被带去了偏殿。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暴晒,吴嬷嬷等人焉头耷脑,大汗淋漓,有些人甚至中了暑气,也只得了一碗凉水,还得继续跪在偏殿里等候发落。 薛芙梨一行人也未好到哪里去,汗湿后背,妆容晕花。 萧炫还算敬着她,叫宫人递上去暑的凉茶。 “皇后几时过来的?怎么不叫人扣门?” 薛芙梨明知萧炫故意晾了她,她却不得不敛起委屈,她不是被帝王偏宠的女人,即使她抱怨,他也不心疼。 薛芙梨声称片刻前才到,环顾四周未见到傅知雪在侧,又一脸关心地问道:“皇上,臣妾听闻有人替换了羲贵妃的金带钩配饰,还在其中藏了毒物,羲贵妃可有大碍?” 内侍监大张旗鼓去抓人,众人想要探听消息易如反掌。 萧炫瞥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吴嬷嬷等人,嘲讽道:“托先帝的福,羲贵妃腹中胎儿安然无恙,如若不然,司饰司一行人直接杖毙了,哪还能有如此好运见到六月烈阳。” 吴嬷嬷等人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敢贸然搭腔。 薛芙梨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傅知雪福大命大,运气着实令人羡慕。 她面上不显,当着萧炫的面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羲贵妃无碍就好,否则臣妾难辞其咎。” 萧炫瞥向薛芙梨,示意宫人再递来一碗凉茶。 “皇后无需自责,后宫事务繁多,难免有疏漏之处,你身子骨不好,从今日起,朕会请王贵妃协助你处理六宫内务。” 薛芙梨心里咯噔一声,皇上对她不满,找人分散她手中权利,偏偏还找了与她不对付的王莹。 薛芙梨不敢有任何意见,“臣妾多谢皇上体谅,这下有了王贵妃的协助,臣妾晚上也能早点歇息,多偷懒一会儿。” 帝后二人“闲聊”了片刻,之后便开始正式审讯司饰司一行人。 薛芙梨虽然得以旁观,但无置喙的机会,全程皆由萧炫主导审问。 “负责羲贵妃衣饰的人站出来。” 吴嬷嬷起身挪至近前回话,“回禀皇上,羲贵妃娘娘的衣饰皆由老奴亲自准备,万不敢让旁人碰触。” 萧炫展开内侍监从司饰司搬来的近半年后妃所用的饰物册子,找到羲贵妃那几页,指出其中一不当之处。 “朕问你,羲贵妃佩戴的鱼形金带钩半月前为何被送去了司制司?” “回禀皇上,贵妃娘娘佩戴的饰物每隔五日需送回司饰司清洗除尘,那块鱼形金带钩老奴记得分外清楚,鱼嘴那块有磕碰痕迹,便送回司制司重新打磨……” 孙怀恩端着铜盆近前,铜盆里的水已然变色,成了褐色浓稠状。 薛芙梨亲眼目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何人如此歹毒?!本宫竟闻所未闻此物!” 萧炫戴上护套,用银筷夹起金带钩,仔细打量鱼嘴处,上嘴比下嘴短了些许,看不出磕碰打磨过后的痕迹。 “孙怀恩?” “老奴在。” “给朕把司制司经手鱼形金带钩的人通通叫来。” “老奴遵旨。” 等待之际,萧炫继续旁敲侧击,吴嬷嬷平日里牙尖嘴利,或许能在宫妃面前巧言善辩,而今直面帝王,早没了撒泼胡扯的气势,萧炫问一句,她答一句,若是有半点废话,答非所问,边上就有宫人掌嘴。 帝王心难猜,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毫无关节的问法,实则最容易追查出漏洞。 “何人送至羲和宫?” “宫女荷叶。” 吴嬷嬷双颊肿胀,眼泪婆娑,哭又不敢哭,忍痛回话。 碧衣宫人出列,还未开口求饶喊冤枉,萧炫摆手示意叫人先用刑,左右脸颊各掌掴三下。 用刑的宫人特地避开耳廓,以防把人打聋,回不了皇上的问话。 六声脆响过后,荷叶大声哭着求饶,“皇上,奴婢冤枉!奴婢以家人发誓,奴婢未曾陷害贵妃娘娘……” 偏殿的动静未能传到后面的寝宫。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3章 傅知雪小憩醒来,在崔嬷嬷等人的伺候下用了奶糕与茶食。 “皇上那边审讯的如何了?” 石榴把过了温水的帕子递过去,气呼呼道:“元宝适才去走了一趟,皇上把司制司的人也叫了过来……” 听闻事情越闹越大,且皇后也陪在偏殿,傅知雪琢磨自己是否过去一趟。 崔嬷嬷看出傅知雪的犹豫不决,提醒道:“主子还是别过去了,审人哪有不挨板子的,免得您再受惊。” 傅知雪也正有此意,皇后先前等候在羲和宫外,她未开口相帮,这节骨眼上还是别过去拱火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吃饱喝足,傅知雪去了书房继续抄写佛经,给腹中孩儿消灾祈福。 半个时辰后,偏殿那边传来动静。 替换金带钩的宫人找到了,司饰司与司制司各有一名宫人涉及其中,吴嬷嬷也难逃干系,幕后黑手指向景仁宫里的刘美人。 刘美人畏罪上吊,留下血书承认私心作祟,嫉妒羲贵妃,故从云州商人那里买来蛊毒芸芸。 如妃作为景仁宫主位妃位,有失察之职,被萧炫罚俸半年,犯事宫人一律杖毙,余下之人全部打散,交由内侍监处理。 萧炫还抛下一句狠话,“朕平生最恨后妃借着争风吃醋肆意谋害人命,倘若再有下次,抄家灭族!” 傅知雪听后眉头不松反而紧蹙,她与刘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至于如此陷害设计她? “嬷嬷,你是否觉得此事结案得太过容易?” 崔嬷嬷的想法与傅知雪的不谋而合,然而她们下人如何认为不重要。 “主子,不论背后真相到底如何,刘美人既然已死,便死无对证,有皇上此次的敲山震虎,那些躲在背后的人不会再贸然出手,定会消停一段时日。” 第71章 大结局(上) 几日之间, 后宫妃嫔连连犯事被罢黜被罚,震惊朝野。 不仅如此,还有风声传出, 那些未被承宠过的低位美人悉数要被送去皇陵守墓,惹得人心惶惶。 有胆子大的人跑到延春宫去跪求皇后, 皇后对外称病不见客,她们不得不转而去寻王贵妃。 王贵妃声称她管不了此事, “诸位妹妹, 本宫虽担了协理六宫事务之权, 但管不了传言,诸位妹妹不如先行回去,若此事当真, 再去求皇上也不迟。” 王贵妃可不想趟浑水,况且后宫少了争夺圣宠的人,于她只有益。 众人咬牙切齿, 想找太后求助, 奈何太后一直卧床养病,等闲人无太后宣招进不去宝慈宫。 有人背后骂羲贵妃占尽圣宠, 还将其余人赶尽杀绝, 未免太过霸道,会遭天谴。 于是乎,妖妃的名号不胫而走。 也有人看透本质, “与羲贵妃无关,皇上想缩减开支,拿我等先开刀而已。” 后宫妃嫔外加东宫一众妾氏人数众多, 伺候的宫人也多,偌大的宫廷想要维持下去, 每日要耗上千头猪羊。 说句难听的,宫里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大周开国至今,也不是没有先例。 有人愤愤不平,“既如此,东宫那边也该一视同仁。” 羲和宫上下一片太平,傅知雪也懒得理会外边的风言风语,她若是妖妃,萧炫便是昏君,左右有萧炫陪着,她怕啥。 自打出了金带钩□□一事,傅知雪每日装扮一切从简,金银玉石能不戴就不碰,手腕上只有一窜紫楠佛珠,发钗金簪多是荣王妃的旧物。 偶尔兴致高昂时,她会请石榴用红绳给她编发,如此一日下来,头皮也不会坠痛。 萧炫晚膳前过来正好撞见她在拆编发,还阻止她别拆,夸她打扮得好看,犹如二八年华的少女。 傅知雪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给他留了脸面,也不当众点破。 果不其然,稍晚泡汤沐浴时,她被萧炫掬在怀里狠狠欺负了一通,要不是顾及她腹中孩儿,他指不定还会更凶。 回到塌上,傅知雪精疲力尽,囔囔着喊饿,萧炫唤人去给她备夜宵,手也不闲着,继续给她擦拭半干的长发。 傅知雪侧躺着枕在床沿,惬意地阖上双眼,“皇上,您可把臣妾害惨了。” 此惨可不是指适才的厮混胡闹。 萧炫轻声一笑,又换了一条干帕子,不紧不慢擦拭她的发尾。 “明日一早朕拟个旨意,保证无人再敢诋毁于你。” 无人诋毁? 哼,皇帝都有背后言呢! 傅知雪撩起眼皮,抬起左手拄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盯着萧炫。 她故意问他,“皇上,臣妾又要晋升了?” 萧炫怕她手酸,干脆一把抱起她,特地避开她的腹部,让她坐到他怀里。 “娇娇当真冰雪聪明,朕要封你为皇贵妃,如此这后宫无人再敢任意欺辱陷害你。” 皇贵妃! 与皇后同享金册金宝的权利! 傅知雪愣住,见萧炫表情严肃认真,她说不激动是假的,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心情。 自打她处心积虑接近他,他看在眼里不点破,随着相处与磨合,他几乎都在包容她的任性。 思及此,她忍不住落泪,“皇上,臣妾何德何能承担您的这份恩情?王贵妃如妃姐姐……她们比臣妾做得更好,也更适合。”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4章 倒不是她矫情,她真的觉得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便是遇到了他。 萧炫舍不得把人弄哭,本意是让她高兴的。 他垂首吻去她的眼泪,柔声劝哄快别哭了,容易伤眼。 “她们固然再好也无用,朕自幼时至今,你是朕唯一倾心之人,不能娶你当妻已是朕的遗憾,封个皇贵妃算不了什么。” 唯一倾心之人! 傅知雪深受触动,凝视着萧炫的俊脸,很想说些什么,忽而哽住。 萧炫见她眼里蓄着泪水,未免她又哭,忙转移话题道:“太后那边,你无需担心,宝慈宫上下被朕的人看守着,崔昊那边也传来好消息,银月可以治傅晋鹏的腹疾,你家人的案子也有了进展……当务之急,娇娇养好身子,年底顺利生子。” 傅知雪嗯了一声,是啊,一切都在萧炫的掌控之中,她所求的,他都替她办到了。 她只恨当初未能早些遇上他,若当年先遇到了他,或许一切皆会改变。 翌日,羲贵妃被封为皇贵妃的旨意一下,立即在前朝后宫引起轩然大波。 御史台率先坐不住,联合礼部一同上奏,声称羲贵妃一无显赫的家世,二未诞下皇嗣,三是于理不合,不该越过王贵妃等人先行被晋升为皇贵妃。 “恳请皇上三思,自我朝立国以来,还未曾有后妃晋升为皇贵妃……”多数是死后被追封的。 如今中宫娘娘还活得好好的,皇上便迫不及待封羲贵妃为皇贵妃,无疑是在落皇后的脸面、太子的脸面。 萧炫不惧御史等人的参奏,来一人辨一人,来十人辨十人,直言羲贵妃协助他惩奸除恶,挖掘前朝宝藏,破了真假交引,于社稷有大功劳,且已怀有身孕芸芸。 御史等人不服,妄图继续上奏,萧炫也绝,抛下一句,“若是朝中文武百官皆只有一妻遣散所有妾氏,朕便收回旨意。” 一句话堵住了御史等人的悠悠之口,一个个脸色精彩纷呈、青白交错。 京官们的后院里一妻一妾的少之又少,更多的是纳了几房小妾。 后宫那边更是闻者流泪听者气愤,大抵除了娴妃心平气和,旁人皆是怒气冲冲,羡慕嫉妒恨。 “羲贵妃凭什么?!她都已经是贵妃了,皇上作甚还要封她为皇贵妃?!这让皇后娘娘的脸搁哪里?!” 皇贵妃等同于副后,可瞧羲贵妃独宠六宫的架势,地位已然跃居皇后之上! 如此一来,东宫太子地位说不定要不保。 延春宫。 太子萧元祁得知父皇要封傅知雪为皇贵妃,一早便来了延春宫给薛芙梨请安,母子二人端坐在更为凉爽的西偏殿里叙话。 萧元祁小心翼翼觑着薛芙梨的脸色,她脸色看着有些憔悴,眼下敷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显然昨夜未能安寝。 “母后可是觉得孩儿不中用?” 但凡他当初在东宫多叫人看顾一下傅奉仪,或许也不会额外生出这些事端。 薛芙梨不愿见萧元祁为难,她强颜欢笑,“本也怨不得你,都是阮菀的错,若不是她对傅知雪太过心狠手辣——算了,多说无益。” 紧接着话锋一转,不忘叮嘱萧元祁,月底阮菀流放出京,他千万别节外生枝,若是被萧炫知晓,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萧元祁张了张嘴,最终口是心非点头,“嗯,孩儿知晓了。” 碍于傅知雪身子不便,册封大典一切从简,全程在羲和宫举行,晚宴也摆在了羲和宫,只邀请了娴妃如妃等人出席赴宴。 加封皇贵妃第二日,十三名未受宠的低阶位份的美人被悄无声息送出了宫,名义上送去了皇陵守墓,实则萧炫替她们更换了姓名,重新许了人家,还送上一笔数目不小的遣散费。 一夜之间腾出六七座宫殿,原先伺候的宫人也悉数放出了宫,内侍监的人去各殿清点贵重摆件,随后登记造册收入库房。 此事交由王贵妃与娴妃一同督办。 东宫那边有样学样,几日之后也遣散了一批未承宠的妾氏,令人意外之外的是,崔玲儿也在遣散的名单之内。 崔玲儿出宫之前,被带到了羲和宫。 傅知雪并未多劝,赏赐了她一盒珠宝首饰,又问她会不会后悔。 崔玲儿笑着摇头,“娘娘,我早就盼着这一日了,太子殿下心里没有我,他一直惦记着阮菀,我可拉不下脸皮去求恩宠,与其待在东宫与人争风吃醋,不如出宫行走天下,见一见世面。” 崔玲儿的一番话勾起了傅知雪的深思,她被萧炫娇宠至今,早已没了当年行医走天下的鸿鹄之志,而今怀有身孕哪都去不了,只能困守在一方宫廷里。 说不遗憾是假的。 “玲儿,本宫敬佩你,望你日后繁花似锦,所求即所愿。” 二人话别半个多时辰,之后傅知雪令身边的宫人亲自送崔玲儿出宫。 东宫葳蕤轩。 柳昭训即将临盆,萧元祁准她搬进了葳蕤轩,东宫一众走了那么多人,如今只余薛良娣、夏良娣、秦良媛等几个老人。 夏良娣自打阮菀被废后,人谦卑了不少,平日里也爱窜门了,与薛良娣没事能唠嗑几句。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5章 柳昭训搬进葳蕤轩后,三人还会叫上秦良媛凑一桌麻将,谁能想到之前四人明争暗斗,这会儿能心平气和凑成一桌打牌呢。 世事难料。 转眼到了月底,前太子妃阮菀流放出京。 这一日,太后抱着阮菀所生的闺女登上了宝慈宫最高的一座楼宇,站在高处眺望西北方向。 “莞儿,你此去恐难以再回京,路上定然凶险万分,若实在撑不住就不妨屈服吧,哀家会替你照料好孩子……” 京城西北城门外,有一行人早早等候在林子里。 第72章 大结局(中) 西行流放全靠步行, 无囚车可坐,此一别便是千里之远,又是西北苦寒之地, 多数流放之人耐不住折磨,猝死在途中。 烈日炎炎, 阮菀着一身囚服,一个多月的牢狱生活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早没了昔日的颐指气使。 她昨日勉强得了机会沐浴洗漱一番, 洗去一身油腻, 只为了今日能再见一面萧元祁。 远处林子里有人策马而来,端坐在马上的不是旁人,正是阔别多日未见的萧元祁。 时光荏苒, 一去不回头,他还是风流倜傥的太子殿下,她却成了阶下囚。 阮菀顿觉自惭形秽, 无颜面对萧元祁, 可又舍不得不看他,此去一别, 天高地远, 终难相见。 萧元祁身边的人去打点负责押送的差役,差役们有眼力见,他们给萧元祁施礼, 而后领着其余流放的罪犯去了别处等待。 萧元祁跃下马,走向阮菀,太多的话语想说, 真到了离别这一刻,却如鲠在喉。 还有什么可说的, 正如母后所言,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兑现不了的承诺还不如不说。 二人相顾无言。 须臾,阮菀抬头,率先打破沉默,“太子哥哥可怨我?” 一声太子哥哥勾起了萧元祁儿时的回忆,记得当年她还未满五岁,便被太后带进了宝慈宫,幼时的她活泼可爱,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长大后胆子却逆天,心也越来越狠。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他害了她,若她不曾进宫,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萧元祁避重就轻,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阮菀手上,“西北路远,我托人在沿途备了寒衣与银两,将来若有赦免机会,我会为你周旋一二,你且保重。” “孩子……她在宝慈宫一切安好,你无需操心。” 父皇正值壮年,羲贵妃盛宠在身,十年之内,阮菀绝无机会回京。 手中银票沉甸甸,压在心头难以呼吸,阮菀沉默半晌,随后把银票塞进腰间里侧的暗袋里。 她眼巴巴地瞅着萧元祁,央求道:“太子哥哥再抱一抱我好不好?” 萧元祁拒绝不了她的乞求,二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又是夫妻一场,如今劳燕分飞,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他近前一步,张开双臂主动抱住她,“保重!” 阮菀泪如雨下,狠狠地抱紧他,而后猛地踮起脚尖强吻他。 萧元祁颇为意外,本欲推开她,到底心软没拒绝,也罢,临别之吻满足她便是,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奈何意外徒生,萧元祁察觉不对时为时已晚,他骤然推开阮菀,双腿踉跄几步,弯腰朝地上吐出一口黑红色的血! 身边的人见状,立即拔剑奔来,“殿下!” 阮菀被推倒在地,嘴角不断溢出了黑血,她一脸癫狂,疯狂大笑,“哈哈哈——萧元祁——我死了也要拉你当垫背——” “西北苦寒之地凭什么单要我一人去承受?!若不是为了你,我本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萧元祁眼前阵阵发黑,身边的侍卫二话不说护住他的心脉,给他喂了一颗解毒丸,不待他的吩咐,刷地背着他跃上马,向皇宫方向疾驰。 阮菀视线越发模糊,对着马蹄声方向大笑不已,而后戛然终止,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负责押送的差役们被这突变吓得手足无措,脸色煞白,只觉得天塌了。 一炷香后,前太子妃身亡、东宫太子中毒的消息迅速流窜前朝与后宫。 薛芙梨当场吓晕了过去,春杏春桃一个掐人中,一个去寻药,二人忙活一通总算弄醒了薛芙梨。 薛芙梨吓得六神无主,在二名婢女的搀扶下坐上了轿撵,直奔东宫。 她又恨又气,早提醒叮嘱过太子别去送行,眼下好了,阮菀死了,太子也跟着中毒了。 太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她当母亲的,可怎么活哦! 萧炫震怒,下令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联合彻查此事,负责押送的差役全部投进刑部大牢。 萧元祁中毒危在旦夕的消息传到了羲和宫,傅知雪震惊得午睡都不歇了,她忙唤人伺候她穿衣,她要去东宫。 石榴劝她别去,怕皇后找茬怪罪与她。 崔嬷嬷却说要去,“主子要去,不去才惹闲话,老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子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太子之位空悬,主子、如妃、王贵妃等人且都有谋害太子殿下的嫌疑!” “太子殿下糊涂!他就不该出宫去送阮菀!” 雪芝一边替傅知雪绾发,一边打抱不平道:“现下他自个受罪,还要连累我们主子。”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6章 傅知雪忧心忡忡,阮菀绝无此胆量谋害萧元祁,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太后? 不可能是太后,太后拿捏不了萧炫,太后巴不得萧元祁早日登位。 若不是太后,又会是谁?何人给了阮菀毒物?恐怕看守天牢的差役也问不出有用的结果。 傅知雪赶到东宫时,薛良娣、柳昭训等人面色惨白,几人眼里含泪,却又不敢哭,硬生生地忍着。 薛良娣等人要给傅知雪请安,傅知雪忙示意她们坐下,她环顾四周,未看见皇上与皇后,想必二人在寝间里守着。 傅知雪挑了一处宽敞的圈椅坐下,压低嗓音问身侧的薛良娣,“太医怎么说?” 薛环神色恍惚,哽咽道:“回贵妃娘娘,妾等人接到消息赶来留晖阁,太医已经在里面,现还未出来。” 说完忍不住拿起帕子擦拭双眼。 再观柳昭训、秦良媛等人一个个皆双眼通红,强行忍哭。 傅知雪不忍目睹,轻声安慰道:“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多谢贵妃娘娘宽慰。”薛环拽紧手中帕子,嘴里发苦。 说话间隙,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与脏衣被端了出来,一众人等瞧得触目惊心。 须臾,王贵妃、如妃、娴妃三人也赶了过来,三人见傅知雪在,不无意外,还以为她为了避嫌会不过来。 四人互相寒暄了一番,便一道陪着薛良娣等人等候。 约莫半柱香后,寝间那边传出动静,众人精神一震,纷纷望去,萧炫与太医等人先行出来。萧炫脸色难看,俊眉紧蹙,薛良娣等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们面面相觑,不敢随意开口,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傅知雪。 傅知雪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起身走向萧炫,“皇上,太子现下如何?” 萧炫回神,这才注意到傅知雪也来了,他伸手牵住她的手,紧紧握住,而后看向东宫一众妾氏。 “太子身中奇毒,情况不容乐观,今夜是关键,熬过了今夜便能保住小命,皇后身子不好,尔等可进去陪同。” 一句情况不容乐观令薛良娣等人吓得直落泪,纷纷朝萧炫行礼,之后便直奔寝间而去。 萧炫复又看向王贵妃三人,“眼下皇后无心后宫事务,还需你们三人多多协助,一同打理后宫与东宫内务。” 王贵妃三人不约而同颔首,“臣妾遵旨。” 萧炫又招来内侍监众人守在此处,他还要去上朝,文武百官还等在那里。 傅知雪不放心他,若太子真的不幸身亡,萧炫怎会不伤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他与薛芙梨没有感情,但萧元祁是他的儿子,他也十分看中萧元祁。 “皇上,臣妾陪您一块去上朝可好?” 萧炫知她的心思,也不想与她分开,遂带她一同出了东宫。 龙撵上,萧炫把傅知雪抱坐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脖颈处,鼻间皆是她身上的馨香,弥补了心口的一处空缺。 “娇娇,朕对她们太失望了,竟然敢太子下毒手。” 傅知雪心里咯噔一下,萧炫的言外之意证实了她来之前的猜测,撇开娴妃,唆使阮菀与萧元祁同归于尽的人不是如妃就是王贵妃! 先前的金代钩下毒简直不堪一提,这一桩涉及储位之争的宫斗才叫她刮目相看。 她轻抚萧炫的后背,“皇上,臣妾做事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倘若太子不幸身亡,那便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萧炫听够了旁人的‘吉人自有天相’,怀中人以牙还牙的见解惹得他一笑。 “娇娇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朕的俩个儿子自相残杀?” 傅知雪闻言哼了一声,不乐意道:“即便臣妾腹中怀的是皇子,臣妾也不乐意他将来当太子,那龙椅宝座可做不好,臣妾只盼着孩儿潇洒恣意过一生。” 萧炫嗯了一声,他也只是逗她,将来的事难以预料,他也未曾动过罢黜太子的心思。 只可惜有心人见他独宠傅知雪,起了不该有的毒心思。 下朝后,傅知雪回了羲和宫,萧炫又去了东宫了一趟,萧元祁还在昏迷中,薛芙梨的状态很不好,食不下咽,滴水未进。 薛良娣等人劝了又劝,薛芙梨无动于衷。 还是萧炫看不下去,说了一句,“皇后,你可不能垮下,否则太子醒来见不到你,定然会伤心。” 得了萧炫的这句话,薛芙梨勉强用了一碗粥。 萧炫给太医院下了军令状,若治不好太子,太医院一众人等提头来见,又叮嘱延春宫的宫人照顾好皇后,他要去亲自审问看守阮菀的衙役。 皇上协同三司一起会审,三日后案情水落石出。 如妃心肠恶毒,唆使阮菀下毒,如此二皇子萧元昊便能争夺太子之位,工部尚书与太后胞弟阮青山也参与其中。 天子一怒血满地。 罢了工部尚书的官职,下入天牢,阮青山重点关押起来,盖因他涉及多种命案在身。 太后不服,闹到乾宁殿要萧炫放了阮青山,萧炫把五年前江南道越州辖下青县县令苏家灭门一案案卷砸到太后跟前。 “朕的‘国舅’当真是一位大善人!倒买倒卖假交引,谋取大周财物,还草菅人命,苏府上下十几口性命被归咎于仆人纵火!简直荒谬!”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7章 太后傻眼,在一系列证据面前,她还想狡辩有人作假,故意陷害阮青山。 萧炫直接一句话堵住她的嘴,“是真是假阮青山最清楚不过,太后难不成想令老百姓公审他?!” 大周开国皇帝有先例,凡皇亲国戚犯法,可行老百姓公审,参与公审的人不问年龄大小,贩夫走卒皆可参加。 真到那时,银子可堵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太后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落水狗似的逃出了乾宁殿。 萧炫下令杖毙景仁宫一众宫人,如妃也不例外,二皇子萧元昊跑去跪在萧炫面前求情,声称他不当皇子,愿意贬为庶民,只要能保住如妃的性命。 “元昊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你母妃心胸狭窄,易遭人挑拨。” 看在萧元昊求情的份上,如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仗刑三十关进了冷宫。 萧炫还把萧元昊打发去了临海的秦州封地,此生不经宣召不得入京。 萧元祁虽未死,但依旧未醒,也不知哪一日能醒来。 薛芙梨已经哭瞎了眼,主动向萧炫提出不当皇后,要去吃斋念经给萧元祁祈福,祈祷他能早日醒来。 萧炫应了薛芙梨的请求。 薛芙梨搬出了延春宫,搬进了东宫的留晖阁,每日虔诚吃斋念佛。 东宫一众妾氏也盼着萧元祁早日醒来,跟着一起诵经祈祷。 后位空悬,如妃被贬打入冷宫,娴妃与王贵妃出面主持大局,勉强撑住七零八落的后宫事务。 未过几日,边关传来消息,四公主萧元媛受伤,娴妃哪里还能坐得住? 不待她开口请求,萧炫便准许她出京,“你留在边关亦可,若想回宫也可,庆阳宫朕给你留着。” 娴妃再三思忖,向萧炫叩首拜别,“皇上,经过诸多事,这四方天地臣妾也待腻了,如今您得了心上人,臣妾也该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庄嫔出家当尼姑,刘美人自尽,如妃被贬,皇后自请下堂,这偌大的后宫委实无趣。 娴妃看透了人性,也是时候学会成长,不能一昧躲在萧炫的羽翼下讨生。 萧炫派了暗卫护送娴妃去往边关。 娴妃走后,后宫彻底变得冷清。 薛芙梨精神不济,五公主萧元漪被送到了王贵妃身边照顾,王贵妃与萧元漪说不上几句话,萧元漪闹着要薛芙梨。 萧炫便找来秦王府的老仆,贴身伺候萧元漪,由着她也搬去了留晖阁。 王贵妃每日忙得分身乏术,虽然宫里少了一半人,但每日事务不少,她早起晚睡,竟然不瘦还长了三四斤。 王贵妃羡慕傅知雪自在快活,每日待在羲和宫安心养胎,话里话外要把宫务分出一半给她,通通被傅知雪婉拒。 傅知雪还给她戴高帽,“妹妹是新人,可管不了这繁杂的宫务,还是姐姐做吧,皇上还夸姐姐做事细致,他很放心呢。” 一开始王贵妃乐滋滋,某日晚上就寝前,她忽然想通了,一拍床榻,气笑了。 合着她成了宫廷大总管,便宜了傅知雪! 盛宠还没她的份。 王贵妃转念一想,自我安慰了一番,算了,她得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如妃等人的下场摆在那里,可是前车之鉴,太子一旦无药可救,她的元翀还有希望当太子呢。 十日过后,阮青山等人定罪,三日后问斩,苏茂文一案翻案,恢复清白之身。 阮青山斩首之日,傅知雪特地央求萧炫带她去了刑场,阮青山人头落地那一刻,傅知雪哭了,跪在地上给爹娘嫂子磕了三个头。 大仇得报那日,傅知雪连夜潜逃出宫。 宫门外,帝王一身肃杀之气,双眸凛冽无情,“羲贵妃,你要撇下朕,去哪?” 禁军手持火把围在萧炫左右两侧,傅知雪插翅难逃。 她跪求萧炫放过她,“皇上,臣妾不想担上祸国妖妃的头衔,不想令你背上昏君的称号,不得已出此下策,恳请您放过羲和宫一众人等,不要为难她们。” 萧炫岂会看不穿她的小把戏,她惯会口是心非,他一直防着她呢,就怕她腻了他,一脚蹬了他跑路。 果不其然,被他逮到了,小坏蛋! 他掐住她的下颚,“你当初费尽心思接近朕,而今朕没了用处,便弃朕如敝履?” 他看中的女人,至死也不会放手。 傅知雪悔恨不已,当初不该为了保全自己故意招惹萧炫。 一失足千古恨。 羲贵妃与皇上一连三日冷战,可苦了孙怀恩、崔嬷嬷等一众伺候的人。 没过俩日,萧炫天坛祭祀受伤,傅知雪硬下心肠不去看他,架不住孙怀恩在她面前唉声叹气,她退了一步。 乾宁殿。 萧炫脸色不复之前的康健,时不时咳嗽几声,桌案上堆满了奏折。 傅知雪见状,不由得咬唇,心疼他故意的,又为自己的不争气难堪。 她端过太监送来的汤药,上前,“皇上请用药。” 萧炫头也未抬,“拿下去,朕没事。” 傅知雪明知他在演苦肉计,可到底心生不忍,端起药盏抿了一口,随后走到他面前,强行抬起他的脸,凑过去吻他。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8章 良药苦口。 药苦,但她的唇香甜可口。 萧炫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把搂住傅知雪,哪里还顾得上奏折?早就迫不及待逮着她的丁香,狠狠缠绵。 傅知雪恼羞成怒,暗道自己愚蠢中了他的计。 她被吻得无法呼吸,任凭她撒泼拍打,萧炫就是不松手。 “娇娇不要走,不要离开朕的身边,你走了,朕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傅知雪心软,最终忍不住回抱住他,在他耳边喃喃,“臣妾不走了,臣妾留下来陪你到终老。” 扪心自问,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宠她如此,这两年被他养叼了胃口,养大了脾气,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早就没了独自生存的本事。 哼,他故意的。 一想到她走后,他留守在偌大的宫殿里,孤苦无依,身边皆是谄媚之人,无贴心人伺候,她到底舍不得。 或许,冥冥之中注定了她与他之间的孽缘。 萧炫狂喜,忍不住撩起她的衣摆,“娇娇,朕想要你。” 见她没反抗,心里狂喜,旷了近一月,他早把持不住了。 她怀孕已满三个月,久违的□□令俩人尽情投入,抵死缠绵,萧炫仗着他腿受伤,迫使傅知雪在上,傅知雪只能配合他。 结束后,药早已冷掉,傅知雪令人重新去煎一碗,萧炫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闹着她留下来陪他一起批阅奏折。 面对某人的死缠烂打,傅知雪只好吃亏。 他口述,她替他执笔。 自从傅贵妃与皇上和好,宫人们日子又惬意了。 皇上心情不错,连带着也不骂朝中大臣。 自打俩人和好如初,后宫形同虚设,萧炫夜夜宿在羲和宫,要不是顾忌着太子还未醒来,萧炫早就加封傅知雪为皇后。 当不当皇后,傅知雪不在乎,眼下萧炫疼她如珠宝,恨不能把她拴在身上,生怕她再次抛下他。 现下宫里她身份最大,除了萧炫能欺负她,真正可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唉,这高处来了,也就这么回事。 对于老男人的第二春,她颇为无语,有时候吃不消他的索求过度,被他又一次欺负得哭了,撒娇央求他轻点,还嫌弃他一身汗,想要踢开他。 萧炫搂着她,让她背对着他,他捧起她的腹部,在她耳畔落下火热的吻,“爱妃,再忍一忍……” 她耳根子软,他三言两语求饶几句,她就缴械投降。 连太医问平安脉时,也叮嘱过他房事不宜频繁,恐会伤到贵妃娘娘腹中胎儿。 萧炫吃瘪,傅知雪偷笑,还揶揄他,“皇上若实在憋不住,可去王贵妃那里。” 萧炫生怕傅知雪推他去景阳宫,立马变得安分守己,不再撩拨她。 忍一忍,一个月一次他还是能忍得住的。 年底,傅知雪顺利诞下一子,萧炫欣喜若狂,还不顾朝中大臣非议,敕封她为皇后,封后大典一切从简,不过该有的风光赏赐绝不会少。 待四皇子满月过后,萧炫当即封了逍遥王称号,赐予封地青州越州,待年满十六岁再出宫外放。 此称号一出,朝中大臣、王贵妃等人与刚醒来的萧元祁皆吃了定心丸。 傅皇后未有争夺大宝之心,简直少见的良善。 第73章 大结局(下) 傅知雪成了皇后, 出了月子顺理成章接手了王贵妃移交过来的宫务。 她大刀阔斧改革宫制,在萧炫的撑腰下,把宫里闲置的宫殿辟为学堂, 聘请各司掌事传授专业知识。 给宫人们提过晋升机会,多学一学本领, 待到了年岁放出去也能有一技之长傍身。 关键是省得宫人们闲来无事起争执、互相倾轧,一举两得。 她照旧住在羲和宫, 延春宫闲置, 薛芙梨自萧元祁醒来后, 便搬出了宫,住到清水县皇陵附近的行宫。 五公主萧元漪也跟随她而去,萧炫偶尔会接五公主回京小住几日。 贴身婢女春杏春桃随伺左右, 薛芙梨每日在行宫里吃斋念佛,身子骨倒是比在宫里见好。 巍峨皇城困住了她大半辈子,她自始至终不能为自己而活, 眼下虽丢了皇后之位, 但她心境更为开阔。 人的感情注定不能强求,她与萧炫一场孽缘, 当初她被太后挑中, 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家族脸面,她舍弃了青梅竹马。 昔人阖家幸福, 含饴弄孙,她沦落至此,也算得了报应。 萧元祁虽已醒来, 但还不能下床走动,盖因毒入双腿, 还未彻底拔除,他身子虚弱,要调养个把月。 经此一事,他彻底认清阮菀的真面目,不再留恋过去,重振旗鼓专心于国事。 阮菀在朝霞殿的一应旧物悉数叫人拿去烧掉,他与阮菀所生的闺女,他叫人从宝慈宫抱了回来,留在身边养了三日,之后便送出了宫,交给江南一户无子嗣的殷实人家抚养。 有那样歹毒的母亲,不配让孩子记着,不如长在寻常百姓家,安稳过一生,也算全了当年青梅竹马之情。 薛环端来药膳,小心翼翼唤道:“殿下,您该用膳了。” 萧元祁回神,看向身边人,薛良娣的模样虽不如阮菀,但也不差,她自入太子府以来,恪守本分,从不生事,即便当初砸钱讨好朝霞殿,也是为了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69章 “你也坐下,陪我一块用些。” 薛环心下一颤,面露喜色,顺从颔首。 自这日过后,萧元祁对薛良娣等人越发真心实意,隔三差五唤她们来留晖阁一块用膳。 仲秋前后,柳昭训诞下皇太孙,萧元祁醒来那日,皇太孙恰好百日,东宫摆酒热闹了一番。 萧炫去了,傅知雪未去,毕竟那时薛芙梨还未搬出留晖阁。 西北边关邻国蠢蠢欲动,傅知雪去找王贵妃谈生意,二人长谈一宿。 第二日宫里闲置值钱的宝物摆件纷纷装车运送出宫,没过几日,江南各县富商豪绅开始筹措棉衣与粮食。 此举深得一众武将欢心,开口闭口傅皇后深明大义。 萧炫夸她会笼络人心,上朝时连倔脾气的老臣们都不再说她不好。 傅知雪被萧炫抱坐在怀里,二人忙里偷闲鸳鸯浴,她奶水少,四皇子由一众奶嬷嬷照应,无需她费神操心。 “臣妾可不敢居功,都是皇上点播的好。” “那也是娇娇聪慧,一点即通。” 温香软玉在怀,萧炫食髓知味,两次不过瘾,难免心猿意马,上下其手。 许是她产子后身子丰腴了不少,抱在怀里更有感觉。 他还想与她再生个孩子,孩子越多,她就有了更多的牵绊,再也不会离开他身边。 可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故叫太医院开了避子的汤药,他自己喝,等她调养了一两年,再要孩子也不迟。 傅知雪抓住他作乱的大手,抬头朝他撒娇求饶,“皇上,臣妾累了。” 自打她出了月子,几乎每晚都与他在塌上厮混,她白日里还要带娃半日,忙得脚不沾地,觉都不够睡。 萧炫见好就收,生怕把人惹毛了,只逮着她的香唇流连忘返地轻啄。 回到塌上已过了子时,傅知雪一沾枕即沉沉睡去,萧炫给她拢好被子,之后拉下床帘,与她一道就寝。 年关将至,早朝停歇。 傅知雪醒来时天光大亮,她出了一身汗,盖因背后贴着暖炉。 她稍稍一动,腰腹一紧,萧炫便箍住了她,不让她乱动,仿佛一只黏人的大狗。 “皇上,臣妾饿了。” 一听到她喊饿,萧炫哪敢再摁着她不撒手,忙爬起来伺候她穿衣。 少顷,傅知雪在冬暖阁里享用早膳,萧炫在旁照应四皇子,刚满月的小娃娃奶乎乎,模样肖似傅知雪,萧炫爱不释手地亲了又亲。 小家伙嫌弃萧炫的胡子扎脸,小嘴一瘪立马嚎啕大哭,还可怜兮兮地瞅着傅知雪。 这孩子贼精,闹着要她哄呢。 傅知雪若是一沾手,没半日功夫不能歇息,她瞥了一眼,懒得理会他们父子俩。 萧炫一脸尴尬,忙抱起来劝哄,要带小家伙去院子里看雪。 小家伙机灵,黑眼珠晶亮有神,破涕而笑,小手指着窗外的雪,嘴里发着‘且’的含糊声音。 萧炫纠正他的发音,“去,不是且——” 父子俩喜滋滋地出了屋,孙怀恩与崔嬷嬷拿着大氅分别跟出去,二位祖宗可不能着了风寒,否则只会遭皇后娘娘嫌弃。 傅知雪趁机歪靠在塌上补觉,石榴与雪芝一个给她按摩双腿,一个给她捏肩,好不惬意。 快活的日子没过几日,宝慈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后身子不好,恐撑不了几日。 自傅知雪怀孕生子坐月子,太后一直‘安分守己’待在宝慈宫,萧炫似乎也不急着替荣王妃报仇,就这么由着太后在宝慈宫折腾。 现仔细深思,若是萧炫暗中动手,太后早活不过今日,他也会遭受非议。 阮菀、阮青山等人之死无疑是对太后的致命打击,薛芙梨自请下堂出宫,她被封为皇后,太后定然气得半死。 他在耗太后的心血,好吃好喝地养着,要太后老死在宝慈宫。 这日二人一同乘坐轿撵前去宝慈宫。 萧炫捉住傅知雪的手,问她,“娇娇可会觉得朕残忍?” “岂会?”傅知雪抬手圈住他的脖颈,凑过去吻他的唇,“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皇上容忍她至今,也是对她足够仁慈。” “知我者娇娇也。” 萧炫抱紧了傅知雪,攫住她的唇瓣狠狠地纠缠。傅知雪怕他心里不好受,极其主动地配合。 待到了宝慈宫,傅知雪衣衫凌乱,差一点下不了龙撵,娇媚地横了一眼罪魁祸首。 萧炫心情早已平复,主动替她归拢好衣裙,随后牵着她的手下了轿撵。 宝慈宫,寝殿。 太后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囔囔着两侧腹部不舒服,疼痛难忍。 宋医正侯在一旁,萧炫问询太后的病情,宋医正说了一大堆,一言以蔽之,即是一身的富贵病。 傅知雪抬手用帕子遮住口鼻,寝殿味道不好闻,苦涩的药味混合着霉味。 她说了一些场面话,无非是请太医院好好医治太后,再敲打宝慈宫的宫人要照顾好太后芸芸。 太后清醒着,不待见傅知雪,见她站着说话不腰疼,气得身子更疼,想开口撵她出去,却发现说话都使不上力气。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70章 萧炫挥手示意伺候的宫人先行退下,他有话要和太后讲。 宫人鱼贯退出,宋医正也跟着孙怀恩退了出去,屋子里只余帝后二人,还有崔嬷嬷。 崔嬷嬷近前几步,与太后对质,“太后娘娘贵人多忘事,恐怕早已忘了当年在相国寺对荣王妃所做的事了吧?” 太后闻言猛地睁眼,双眼死死盯着崔嬷嬷,一脸不可置信。 抬手指着崔嬷嬷,“你是谁?!” 崔嬷嬷不搭理太后的问话,继续嘲讽道:“老奴可一日不能忘,一想到太后叫人把荣王妃推下后山,老奴恨不能拿刀捅死你!” 太后脸色倏地大变,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挣扎着要爬起来。 “你个毒妇竟敢胡诌冤枉哀家!哀家要撕烂你的嘴!” “老奴是不是胡诌,太后最清楚不过,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这宝慈宫里供奉的佛像再多有什么用……” 傅知雪第一次见识到崔嬷嬷舌灿莲花、噎死人不偿命的战斗力,太后被她怼得脸黑如锅底,张牙舞爪要扑过来。 “来人——快来人——” 外面的宫人被孙怀恩挡着,他们进不来。 屋子里萧炫冷眼旁观,由着崔嬷嬷发威。 崔嬷嬷大声与太后对质,一句又一句怼得太后发疯大叫。 傅知雪适时帮腔,在旁与崔嬷嬷一唱一和,太后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早死太过便宜她,朕会叫宋医正尽量治好她。” 萧炫不愿待在此处,牵着傅知雪的手,带她出了寝殿。 四皇子还小,傅皇后还需喂奶,无法伺疾,特把崔嬷嬷留在宝慈宫。 太后醒来后得知此事,两眼一翻又晕倒在床。 年后初六那日,太后一口气未上来,病死在床榻。 边关告急,太后丧事一切从简,文武百官及皇室宗亲也未多言,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大战上。 萧炫每日再忙也会挤出时间陪傅知雪用膳,“娇娇,若朕去边关杀敌,你可舍不得朕?” 傅知雪一句话堵住了他,“大周太平几十年,每年花费不少银子养一众武将,若要皇上亲赴,还不如放他们解甲归田!” 萧炫想想也是,他急躁了,在此事上不如傅知雪看得深远。 况且,他也舍不得离开她们母子。 后方粮草与棉衣源源不断供给前线,孟老将军奋勇杀敌,终于在阳春三月歼灭敌军,顺带夺取敌国的三座城池。 萧炫犒赏凯旋归来的三军,傅知雪私底下还见了娴妃与四公主萧元媛。 娴妃寻常妇人模样打扮,双眼晶亮,人瞧着精气神十足,四公主长高了,晒黑了,还是那么活力四射。 四公主陪着她们坐了一会儿就待不住,娴妃叫人先送她回将军府。 食为天厢房里无旁人,门口有暗卫守着,娴妃与傅知雪说些体己话。 娴妃已与四公主生父重续前缘,此次回来是为了探望家中老母,往后她与四公主会定居边关。 四公主生父名字非常好记,叫潘大,盖因在家排行老大。 潘家早年也是在京中当官的,后来家道中落,潘大考取了武状元,投入孟老将军麾下。 孟景娴幼时常跟随在孟老将军身边,一来二去与潘大看对了眼,某次干柴烈火有了四公主。 潘大此次立了军功,萧炫封赏他为将军,令他镇守边关,赐宅邸与良田。 潘大在食为天酒楼下的马车上等着,他一个外男,不便上楼见傅皇后,但礼数周全,托孟景娴带来只有边城一带才有的特产。 傅知雪羡慕道:“恭喜娴姐姐如愿以偿。” 孟景娴闻言一笑,提及心上人,也并未觉得难为情。 她反而大大方方道:“你还别说,从前我在宫里真的能忍,有无男人无所谓,照顾元媛就够累了,如今与元媛她爹重归就好,一日都舍不得分离。” 傅知雪也感同身受,好比她今日出宫,萧炫要她日落前必须回到宫里,否则他要揍小家伙。 即使他不拿儿子威胁,她也会早些回去,儿子在身边没什么感觉,一离开她,她便想了。 萧炫已成了她不可分离的家人,她孩儿的父亲。 二人分别前,傅知雪撩起马车的帘子,见到了潘大,对方朝她叩首行礼,她笑着示意他免礼起身。 崔玲儿说得没错,这父女俩一个模子脱出来的,等闲不会认错。 潘大身高体壮,眼神坚毅,面相正值可靠,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他仔细搀扶孟景娴上了马车,还把手里抱着的零嘴递过去,眼神含着笑,笑得像个愣头青。 傅知雪由衷地替二人高兴。 回宫后,萧炫抱着儿子等候在羲和宫里,父子二人一见到傅知雪,皆喜笑颜开。 四个多月大的小家伙开口说话早,已经会喊母后了,他在萧炫怀中扑腾,朝傅知雪张开双臂,要她抱抱。 傅知雪笑着走至父子身旁,伸手抱过儿子,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亲,“胤儿乖乖,母后回来了。” 小逍遥王萧元胤回到母亲怀抱,脑袋瓜子拼命在母亲怀里拱,肚子饿了。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 第171章 萧炫气笑了,小兔崽子挺会告状的。 <a href="" title="胤爷" target="_blank">胤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