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野遇猫》 第1章 [现代情感] 《青野遇猫》作者:南风天空【完结】 文案 长袖善舞萌宠老板娘x斯文矜贵生物教授 1. 青梅竹马的男友弃她而去之后,钟月涓带着自己收养的流浪猫,重新租了房。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只西伯利亚森林猫黏黏糊糊,死缠烂打地追求她的猫咪。 身价昂贵的美丽赛猫身后,年轻的生物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下,青年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探究。 2. 丁黎,29岁,家世显赫,学成回国,是生物学术领域的大拿,生活三点一线,古井无波,唯一的爱好是养植,培育了一院子的花草。 同门皆知他性格孤僻冷淡,不喜与人交际,偏偏他生得又十分俊美,引人遐想,总有人猜测究竟什么姑娘才能走进丁黎的心。 无人知晓。 初见时,猫在女生肩上,和头发打得难舍难分,逗笑了素来清冷的男人。 他因此记住了那双狼狈但生动的眼睛。 * 流浪的猫咪会有归处,她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他会永远在她身边。 世间意义千万,你是唯一。 【温柔治愈小甜饼,1v1,双向奔赴he】 内容标签: 都市因缘邂逅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月涓 ┃ 配角:丁黎,谢晓荣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好巧,你也养了猫 立意:珍爱生命 第1章 前男友 “我们分手吧。” 钟月涓听到这话,意外,但又没有那么意外。 她的目光从谢晓荣身上移开,凭心而论,谢晓荣长得不错,称得上帅气,而且是京大的高材生,一路本硕博,担得起青年才俊四个字。 钟月涓心不在焉地想。 她工作得早,没体验过大学校园。 人总是惦记自己没有的东西,钟月涓敬重知识分子,也就格外偏爱读书人。 午后的咖啡馆很安静,木质地板,通透的玻璃幕墙外,阳光将巷子切割得泾渭分明,远方青山绵延。 钟月涓看到了巷子里过来的几个学生。 她回忆了一下大学时的少年人,依稀还是谢晓荣那张脸,抱着一堆零食,看她的眼神那么亮。 他说,他想娶她。 一晃七年了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咖啡馆里有不少学生在备战期中考试,这些学生会一直呆到关店才走。 钟月涓看向对面的谢晓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是她的工作时间,她要招待客人,可谢晓荣不仅来了,还理直气壮。因为他看不上服务员的工作,所以觉得影响到她也没什么。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很想和你一直走下去……但我现在每天都很忙,我不能挣钱,不能养你,是我没本事。”谢晓荣诚恳道,“这是一点补偿。” 钟月涓移回了视线,桌上鲜花花瓣微卷,枝叶泛着黄。 是该换了。 她看着谢晓荣手里的信封。 现金,不到三十张,钟月涓有点想笑。 谢晓荣还在读博,没有什么收入来源,两人相处,一直是她贴补的多。 他妈妈说,她这是在投资潜力股。 她眼光不行,得认。 钟月涓平静地收下了,谢晓荣难得大方,不能辜负,她也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谢晓荣大约没想到钟月涓真的会收,脸色僵硬,张了张口,话有点卡壳:“如果你愿意等我的话,就回宁城去,我让我爸给你安排一个工作。” 钟月涓淡淡道:“阿姨对我什么态度,你比我清楚。” “那还不是因为你没有正经工作,我爸会给你安排一个轻松体面一点的活,到了宁城,你没事多去看看我妈,我妈很好相处的,你好好表现,她肯定能接纳你。”谢晓荣急切道。 钟月涓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有哪里不正经。 谢晓荣的语气像是在大发慈悲地挽救失/足妇女。 钟月涓看着他:“所以你不是来分手的,你是用分手来威胁我,和我谈条件。” “我不是,我最近压力很大,留校的事一直没定下来,既然我暂时没办法让你过得更好,你回去宁城,至少稳定清闲。 我跟我爸妈说了,只要你有稳定工作,我妈就同意我们在一起。” 钟月涓安静地听他说完,点点头表示听清楚了,她朝进门的顾客微笑,站起身:“我还要忙,没别的事你先回去吧。” 谢晓荣抓住钟月涓的手腕:“我会去劝我妈的,我们以后——” “没有以后,我们分手了。”钟月涓轻声说。 谢晓荣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开什么玩笑!” 她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柔和悦耳:“我没有开玩笑,我们分手了,请你出去。” 谢晓荣脸涨得通红,脑羞成怒:“我妈天天逼我跟你分手,我都抗下来了,钟月涓你凭什么跟我分手。” “这是你的事情。”钟月涓抽出手。 这边的拉扯落在学生眼里,有人好奇地往这边看。 谢晓荣不敢再纠缠,钟月涓也乐得轻松。 不如说,她从未觉得这么轻松过。 进来的顾客是一位女学生。 钟月涓笑容灿烂,像是见到熟稔的旧友:“你来啦,三万在前台呢。” 第2章 三万是一只猫,在柜子后面探头探脑,脑袋和肚子一样浑圆,毛光水滑。 女学生有点内向,和钟月涓打了招呼后放松下来,这是她第二次来这家咖啡馆,没想到钟月涓还记得。 “我带了金枪鱼条。”女学生征寻钟月涓的意见,“能喂吗?” 钟月涓笑着点头:“你来得正正好,今天还没人陪三万玩呢,想喝点什么?” 肥猫伸长脑袋去够她手里的猫条。 女学生借此把手探在猫下巴上轻轻地挠。 今天店里只有钟月涓一个人,陆续有外卖上的订单进来,钟月涓在后厨忙转开来。 得闲时去学生们那里转转,续个杯,送点小饼干,给埋头苦读的学生加个台灯。 什么也没点,光占个座位的,钟月涓也会给送一杯温水。 学生大多脸皮薄,承了一点没有成本的好意,依然想要有所回报,她时不时在店里晃晃,即便不开口,学生也会下个单。 等这些大学生们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夜幕已经落下。 咖啡馆挨着巡江,江风吹过,空气里渗进几丝凉意。 晚十点,钟月涓将店里里外打扫了一遍,将三万塞进猫包里,拉下卷帘门。 走出门时,江风拂面,钟月涓被冻了一个激灵。 外套单薄,被风吹动,没走出两步,迎风又打了个喷嚏,钟月涓把猫包转到前面,拎出三万。 “出来干活。”她嘀咕着。 钟月涓用外套把三万兜在自己胸-前,猫的体温比人要高,像是贴了个大号的暖宝宝,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大约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三万挣扎着,用脚上的肉垫踩住钟月涓肩膀,把身躯半弯过来,挂在钟月涓脖子上。 暖宝宝变围巾,也行。 钟月涓低声警告了一句:“不许抓我头发。” 每一个大学都的后街,钟月涓走在京大的后街上,这已经快十一点了,条街道依旧人声喧闹。 钟月涓停在了一家宠物医院门口。 宠物医院朝外的玻璃展柜里,猫咪毛色鲜亮,纹路或统一或对称,五官标致,一看就是正经八百的品种猫。 比较起来,三万平平无奇,面对面,像是进了天鹅群里的丑小鸭。 钟月涓摸了摸三万的脸:“都说宠物随妈,你我这么好看,你怎么不随我。” 三万像是听懂了,一爪子拍在钟月涓脸上。 门口颠颠走出一只很漂亮的猫,长相娇美,清甜可人。 娇美的猫咪毛色偏白,额头和四肢带有渐进的黑纹,微微曲卷,有着异域的神秘感,碧蓝的眼睛晶莹剔透。 美得让人屏息。 它拖着自己的皮草卷毛大衣,竖着尾巴,一颤一颤地向钟月涓跑来。 美丽得让人心醉,钟月涓心潮澎湃。 它想跟我回家! 三万感觉到了威胁,它试图占据最高点观察敌情,爪子支着钟月涓的脑袋,向上爬。 钟月涓顶着肥猫,艰难蹲下,顽强伸手去逗美猫。 美猫把脑袋放在钟月涓手上。 它心里有我! 钟月涓蹲下了,美猫还是高高仰着脖子,蓬松的毛绒尾巴一甩一甩。 循着它的视线,钟月涓这才发现,美猫看得是三万。 它的叫声娇柔婉转,情意绵绵,它盯着三万,试图扑到钟月涓身上去,好离三万更近一点。 三万显见的对西森没啥兴趣,爪子在钟月涓的脑袋上扒拉,试图把整只猫都立到铲屎官的脑袋上去。 钟月涓被头发糊了一脸,西森也终于挤上了钟月涓的膝盖,仍在试图向上爬。 钟月涓被西森撞了个趔趄,七手八脚地去摘脑门上的三万,还得顾忌着挂在自己身上那只看起来就很贵的猫。 钟月涓对猫的品种不太了解,但以她的朴素认知,这个颜值,价格不会低到哪里去。 宠物磕了碰了,是非常烧钱的,尤其地上这只,一看就是品相突出的品种猫。 她试图站起身来,又担心三万从自己肩膀上摔下来。 三万在钟月涓脑袋上,灵巧地避开了西森的嗅闻,还有钟月涓胡乱挥舞的手。 在一片混乱中,钟月涓脑袋上的三万被男人拎了下来。 宠物医院里灯光明亮,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钟月涓听到了男人的轻笑。 善意的嘲笑。 钟月涓猛地抬头,从散乱的头发间隙往外看,男人背着光,鼻梁上镜片幽微,眼里藏着一点清浅笑意。 第2章 有蜘蛛 他五官冷淡而锋利,叫人不敢直视,通身上下那种矜持的文气,更显高不可攀。 像云中人,天外客。 钟月涓心头一悸,她想,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狼狈。 男人手里拎着三万,三万嘴里咬着钟月涓的头发。 西森还挂在钟月涓身上,拧着个猫头,目光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三万身上。 丁黎分出一只手,把西森从钟月涓身上也摘了下来,他在西森头上拍了拍,一声低笑:“一边玩去。” 钟月涓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男人的手上滑。 骨节分明,纤白如玉。 他手真好看。 钟月涓一瞬思绪,被三万砸吧着头发拉回,吃痛:“嘶——” 等钟月涓终于从三万嘴里抢救出自己的头发,打理妥当卷发四分五裂,每一根都不走寻常路,钟月涓顶着一头蓬草,尴尬道:“谢谢。” 第3章 丁黎握拳轻咳:“不客气。” 钟月涓的视线在丁黎手上停了一下,很快移开,她热络地寒暄:“你是林医生新招的员工?这猫可真漂亮。” 丁黎没承认也没否认,将三万递还。 钟月涓抓着三万的颈皮,三万这下老实了。 “西森刚刚是想跟它玩。”丁黎摸了摸三万的头:“三花猫,在猫界是美人。” 钟月涓看了一眼西森脱俗出尘的蓝色眼睛,再看三万色块斑驳,丧眉搭眼的猫脸。 啧。 王子和灰姑娘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钟月涓道:“这猫是什么品种,我从来没见过。” “西伯利亚森林猫。” 听起来就很贵,不知道是哪位土豪的,钟月涓心有戚戚:“我家猫路边捡的。” 林医生在里面看诊,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丁黎道:“这猫长得不错,你要买点什么吗。” 丁黎环顾店里一圈,扶了扶半裹银边的眼镜:“那边是猫粮,上面是玩具,你看上哪个我给你拿。” 钟月涓连忙摆手:“今天不了,家里还有呢,下次啊。” 这当然只是场面的客套话。 实体店里的猫粮太贵,不如原厂批发,至于猫玩具,扯张卫生纸,团个球,钟三万就能玩得很开心。 钟月涓用发圈扎起了头发,让三万在自己肩上趴好。 走出店门,她拍了拍三万的猫脸:“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破猫。” 三万不满地喵了一声,猫耳朵挤在钟月涓的脸上。 钟月涓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是一间复式公寓,她租的是一层,楼上还有一户。 公寓很拥挤,床占了房间三分之二。 一进门,钟月涓的心就被谢晓荣的拖鞋刺了一下。 她厌恶地在鞋上踩了一脚。 她今天分手了,甩掉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烂人,她应该庆祝。 可这么多年,她曾经真的很喜欢过他,他们从宁城到安都,她也满心欢喜的期待过他们的未来。 那些快乐,不安,焦虑,争吵,过往一切,付之一空。 钟月涓靠着墙,用手掩面,灯光在眼前模糊成光晕。 三万趴在她的脚边,尾巴搭在她的鞋上。 过了好一会儿,钟月涓擦了擦眼,站起来给三万倒了水和猫粮,然后开始打包收拾东西。 收拾分几步。 第一步,把三万从行李箱上拎下来。 第二步,把衣服叠好,装进箱子里。 第三步,把三万从箱子里拎出去。 第四步,继续装东西。 一直到行李箱装满,拉上拉链,钟月涓额头一层细汗。 她把谢晓荣的东西和自己的一一区分,一边收拾,偶尔也给谢晓荣的东西踩上一脚。 这一晚,她睡得很沉。 在梦里,钟月涓被人迎头打了个闷棍,睁开眼睛,三万半边屁-股骑在她的脸上。 孽障受死! 钟月涓把三万掀到一边,气不过,又拖回来摁着打了几巴掌。 早饭是煮面,把水烧开,下面条,煮熟了捞起来过一道冷水,拌上醋和酱油味道就很不错。 然后煮了两个鸡蛋,给三万的猫粮里加了个煮蛋黄。 九点整,钟月涓开始搬家,第一趟搬过去的是冬天的棉被,行李箱上,背上再背一个包。 很重,钟月涓沉了一口气。 ——钟月涓,你可以的。 她轻喝一声,将厚重棉被架在行李箱上。 出租房月底退租,她打算先去咖啡馆的小阁楼落脚,缓冲几天,在附近重新找房子。 这个出租房她觉得晦气。 大城市里不问来处,她总能找到角落安置好自己和三万。 来回两趟搬运,把钟月涓给累得够呛,这两天不凑巧,两个同事一个回老家,一个拔智齿,都请假了,她的事就格外多些。 十点半,咖啡馆如常营业。 这个时间,附近的学生基本还在上课,店里没什么人,钟月涓正在换桌上的鲜花。 今天插瓶的今天插瓶的是百合,是很温柔的浅粉色,香气淡淡的,混在咖啡的苦涩香韵中,别有一番味道。 玻璃房里放着包装好的,含苞待放的鲜花,大学里的小情侣多,每天卖花也能卖上不少。 大门在这时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林医生,他后边跟着他员工,那个叫人一眼惊艳的男人。 刚走出门的女生频频回望。 “……好帅。”带着惊叹走远。 钟月涓冲他们灿然一笑:“欢迎光临。” 她想,这男人要是咖啡馆的员工,咖啡馆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林医生。”她冲林青松打招呼,然后转头看向丁黎:“是你啊。” 女人的长发半包在耳后,鬓边垂下一缕,系着围裙,透出几分家常的温婉。 笑起来时,明丽的五官更添华光,她站在花的后面,人比花更艳。 她看起来那么高兴,笑容严丝合缝地黏贴在脸上,好像再见一面真的让她无限欢喜。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丁黎认出了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想起的却是这个女人在宠物医院门外,头上一只三花,身上挂着西森,手忙脚乱,左右支拙的场景。 第4章 她那时的表情,比现在的笑容要来的动人。 丁黎移开了视线。 丁黎点了杯卡布奇诺和虎皮卷,林医生是焦糖玛奇朵和甜甜圈。 林医生付的账。 咖啡馆的卡座上,林青松三两口就吃完了,今天有不少顾客约了宠物洗护,他不是丁黎那狗大户,得赶紧回去干活。 林青松匆匆走了,丁黎还在座位上,钟月涓路过,寒暄一句:“你老板真不错。” 丁黎不置可否。 三万在咖啡馆里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板一眼。它在丁黎身边嗅了嗅,算是允许了他进入自己的领地。 在三万身后,钟月涓支着脑袋,目光落在丁黎端着咖啡的手上,指节分明,手腕内扣的弧度叫人心折。 给这双手拍个照片,钟月涓愿意把它设为屏保。 青年身前的简笔画是在网上买的,九块九包邮,他往那一坐,身材修长,姿态闲适,那幅画仿佛不是挂在咖啡馆,而是展在卢浮宫。 窗台沿下,一只不知道那里来的蜘蛛,正往丁黎那里爬。 钟月涓余光瞥见的那一瞬,心脏跳停。 如果人有上辈子的话,钟月涓一直觉得,她上辈子要么是穷死的,要么就是被蜘蛛咬死的。 她非常害怕蜘蛛,对于蜘蛛有一种见到天敌的恐惧。 短视频里刷到蜘蛛,她能把手机都扔出去。 爬向男人的那只蜘蛛指节大小,背部花纹扭曲而狰狞,肖似人脸,腿格外长,能占到半只巴掌,钟月涓头一次痛恨自己良好的视力。 她憎恶蜘蛛,恐惧从蜘蛛细长的八条腿延伸-出去,还包揽了一切腿长的节肢动物。 钟月涓站起身,她是这家咖啡馆的服务员,她有义务灭杀店里的虫子,要是这只蜘蛛惊扰了顾客,就是她的失职。 清早隐约的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钟月涓站定在前台后,小脸惨白。 也许是这次送进来的花没有清理好,才混进来了这只瘟神。 钟月涓盯死那只还在爬的蜘蛛,试图用意念将它钉在原地,蜘蛛的图像在脑海里勾勒得越发清晰,钟月涓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没有声音。 三万显然也发现了这只不速之客,毛背拱了起来,幽深的猫瞳微微眯起,对着蜘蛛哈气。 这是三万攻击的前兆。 第3章 别人的师兄 钟月涓心中升起希望,她盼望三万支棱一点,最好的情况是能将那蜘蛛一口咬死,叼得远远的。 回来就给它加罐头。 她自己脑补了一下四分五裂的蜘蛛,长腿抽搐着一晃一晃,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把三万抱到了桌上,三万顺势往桌上一趴,躺下来打了个滚,朝男人露-出雪白的肚皮。 蜘蛛狰狞地趴在原地,畅通无阻地爬到了卡座。 这什么青天见鬼。 蜘蛛! 要命,谁来救救她。 那只蜘蛛停在男人的面前,男人按住了三万,神色悠闲,抿了一口咖啡。 钟月涓:…… 她想问候他的祖宗。 果然不能指望三万那个废物点心,大敌当前,见异思迁背弃旧主的小王-八蛋。 ——三万,你这辈子的罐头没了。 钟月涓借着腹诽三万升起来的微弱气势,咬牙往蜘蛛走,走得越近,蜘蛛的影像越发清晰。 只恨不能自戳双目。 男人回头,视线扫过眉心抽动的钟月涓,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 他一手按着三万,另外一只手慢悠悠靠近蜘蛛,碰了碰蜘蛛的腿。 他怎么敢的啊。 蜘蛛碰上丁黎手指的那个瞬间,钟月涓代入了下,从头麻到脚。 那只手脏了。 他也脏。 丁黎站起来,钟月涓绷紧的弦骤然断了,原地蹦了下,跑到了距离丁黎最远的地方。 迎着丁黎的眼神,钟月涓挤出一个扭曲的笑。 蜘蛛横在丁黎的手背上,丁黎冲她挥了挥另一只手。 男人声音传过来,听上去饶有兴致:“棒络新妇,无毒,部分花纹肖似人面,俗称鬼脸蜘蛛或者人面蜘蛛,在国内分布范围很广。” 他看向钟月涓,嘴角噙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自顾自地科普着。 黑色蜘蛛盘踞着它的八条长腿,丁黎的手背柔白,对比鲜明的刺目,蜘蛛甚至沿着手腕在往上走。 眼见着丁黎一张嘴叭叭个没完,钟月涓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 滚啊。 青年好像笑了笑,又站了一会儿,看钟月涓极力躲避的模样,似乎才恍然大悟,慢条斯理地出了咖啡馆。 …… 少有的,丁黎神情愉悦。 他素来冷面,同门对他的初印象都是心里犯怵,知道他回国任职后,导师特地叮嘱他,要多对学生笑笑。 丁黎在外边转了转,找了块草木丰润的地方,把手上的人面蜘蛛扫了下去,蜘蛛原地转了两圈,爬走了。 丁黎抱着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他摸了摸鼻子,想起小服务员感激涕零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回去那家咖啡馆。 丁黎还是回去了,用完了他的虎皮卷。 钟月馆送了一份椰蓉酥给他:“店里虫子没清理干净实在抱歉,刚刚谢谢你了,送您一份本店新品。” 第5章 钟月涓不敢看那只刚刚爬过蜘蛛的手,想了想,小声问道:“那只蜘蛛死了?” 丁黎有点想笑,摇摇头:“放心,过不来了。” 钟月涓松了一口气,爬不过来就好,她打定注意,今天要给咖啡馆做一个彻底的大扫除。 …… 这天晚上,钟月涓回到出租屋,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还在上学,住宿,那时候她还没有养三万。 三万从角落里出来,冲她撒娇,骗走了她手里的馒头,那是她的午饭。 然后天地变色,密密麻麻地蜘蛛潮水一般从卫生间涌出来,钟月涓抱着三万往外跑,无数蜘蛛在后边追。 她准备离开宿舍楼,结果楼梯间里也全是蜘蛛。 面目模糊的同学被蜘蛛淹没,蜘蛛潮水波一般起伏翻滚,同学的身体碎成了无数只小蜘蛛。 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 然后三万变得很大,有半层楼那么高,它扑过去,和蜘蛛杀的难舍难分。 钟月涓暂时安全了,整片走廊,三万为她扑杀出一块巴掌大的立足地。 天边暮色隐隐有了波动。 一只巨大的,遮天蔽日的蜘蛛从地平线上升起,天幕被它那看不到尽头的长腿切割。 三万兴奋地喵了一声,离开了钟月涓,朝那只巨大蜘蛛跑去。 巨大蜘蛛的背部或者说肚子,上面花纹挪动,凝成了一张人脸,眉锋下一双深邃的眼,嘴角微弯。 赫然是宠物店林医生新招的员工。 男人慢条斯理,扶正了眼镜。 钟月涓被吓醒了。 三万趴在床上,占据了她枕头的半壁江山,睡眼朦胧地看她。 钟月涓上手就是一顿狂搓。 我让你投敌,让你投敌,让你投敌。 三万被她搓圆揉瘪,不太乐意,跑开了,一跃跳到了柜子上开始舔毛。 早饭钟月涓煮了速冻饺子。 这是她最后一次使用这间出租屋,大件都已经弄去了咖啡馆,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较零碎的东西,洗漱用品,电磁炉,做饭的锅,充电线这种。 洗漱用品和衣架都装在了桶里,其他物件也填满了两个帆布包。 帆布包还是学生社团招新,搭配扇子或者别的小东西一起送的,logo印得很大,看起来有些滑稽。 临出门前,她给谢晓荣发了个消息。 ——房子这个月退租。 谢晓荣回了个问号,他已经换掉了情侣头像,钟月涓的目光在他头像上停留一瞬,某种第六感击中了她。 谢晓荣可能有新欢了。 她没细想,并不在乎。 紧跟着第二条。 谢晓荣:我给你的钱,应该够你交两个月的房租吧。 钟月涓回:我不是你的租房中介。 然后就没有消息了,钟月涓想了下,删除了聊天记录,把两个人的相册清空,微信也拉黑。 音乐,游戏,视频网站,钟月涓费了些工夫,将谢晓荣存在过的痕迹一一抹掉。 解除情侣关系,换头像,删除互动。 做完这些,钟月涓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要迎接新生活啦,钟月涓鼓励自己。 她先背上了猫包,将两个帆布包挂在了肩上,另一只手去提桶,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两下才站稳。 玄关的过道窄,她只能横着走出去,因为走得费劲,她甚至没能再回头看一眼,这个她租了五年的小屋。 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进了电梯。 经过后街,路有点不太平整,钟月涓身上东西多,不太方便低头看路,被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石头给绊了一下。 桶从手里跌落,在后街的一家早餐店门口,五颜六色的衣架洒了一地。 这会儿正是早餐店做生意的时候,人来人往,为了捡衣架,钟月涓只能将将两个帆布包放在一边,猫包也取了下来,频繁弯腰起身,会颠到里边的三万。 衣架沾了地上的泥灰,到了咖啡馆还得洗洗,钟月涓心里叹气。 “劳驾,您抬抬脚,我捡下东西。”钟月涓低弯腰低头,一个个捡地上的衣架。 面前停了一双双女生的白球鞋,看起来质地良好,洁白干净。 女生退后一步,钟月涓抬-起-头来,看见女生白色的裙摆荷花一般微微拂动,上面刺绣精湛,走起来想必步步生莲。 女生牵着男朋友,男朋友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两人份的早餐,正看着女生,嘴角笑意温柔。 她的男朋友是谢晓荣。 这是她和谢晓荣分手的第三天。 钟月涓缓缓扯开一个笑容,对女生道:“谢谢。” 女生软软地回她:“不客气,需要帮忙吗?” 钟月涓看向谢晓荣,谢晓荣看清钟月涓的那一瞬脸色骤变,钟月涓没有错过他的慌张。 三天而已。 帆布包东倒西歪,一地狼藉,钟月涓手里抓着衣架,生活痕迹太重,会让人显得土气。 可钟月涓站得笔直,明丽的面容上没有质疑,只有厌倦。 谢晓荣几乎维持不住体面,他不敢与钟月涓对视,偏头拉了拉女生的手:“赶紧走吧,大课快迟到了,昨天导师还骂了人。” 女生歉意地看了一眼钟月涓,看得出来,这个女生教养良好。 “没事,你忙你的,我这里不耽误。”钟月涓说。 第7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行吧 。 丁黎找来的时候,西森正专心地跟在三万屁-股后面捡球,丁黎在咖啡店外看到,松了一口气。 他给林医生去了个电话,然后进了咖啡馆。 “你来啦,”钟月涓笑得了然:“正要去找你们呢,西森跑我这来了。” 客人寄养的猫弄丢了,只怕宠物医院得赔不少钱。 丁黎点点头,抱起西森看了看,地上掉了几撮白色长毛,显然是西森的。 丁錅确认只是撕扯掉了点毛,没有皮外伤。 西森嘴巴边上还沾着没舔干净的罐头残渣。 离家出走,吃别人家的罐头,和小母猫打情骂俏。 丁錅看了眼手里的小东西。 西森打了个寒噤,抖了抖毛,美丽的猫眼里满是无辜。 钟月涓有些尴尬,你家猫被我家的揍了,这话说不出口,只好装瞎。 她夸赞西森:“有西森在,我生意都好多了,你要不忙的话,喝点什么,我请你。” 丁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是点的卡布奇诺,上次的椰蓉酥丁黎似乎挺喜欢,钟月涓又给他送了一份。 这是个很慰帖的生意人,丁黎心想。 西森盯着三万,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光,想要到三万的背上去。 丁黎按住西森。 他家西森是一只还没有绝育的公猫。 而这只三花,身上黑,棕,金三色密布,丰富的花色意味着杂糅的基因。 人类的市场上唯血统论,推崇纯种,而在生态系统中,杂交的基因更适应物竟天择,在择偶中更具优势。 三花,往往都是母猫。 现在情形很明显,他家西森,看上这只母猫了。 丁黎泯了一口咖啡,面无表情。 他沉默地观察了一会儿,决定找个机会替西森问问,问问三万的主人,看她有没有这个意向。 就着这杯咖啡,丁黎在咖啡馆坐了一个下午。 临走时,他找到了钟月涓:“方便加你个微信吗。” 钟月涓被要微信的次数多了,也不惊讶,点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丁黎扫了二维码。 aaa停下咖啡馆(大学城可配送) 钟月涓道:“这边熟人咖啡八折呢亲。” 丁黎有留意到西森咬坏了店里的花,他从玻璃房里拿了一把:“这些多少钱。” 他随手拿的是香槟色玫瑰,夕阳落下,他侧对着光,夕阳的光晕柔和了他的面庞,眼睑处垂下睫毛阴影。 眸光落下来时,在玫瑰花的淡淡香气里,平添两分深情。 丁黎手里的花,是要送给自己吗。 这样一个男人欲语还休,很难不叫人心动。 钟月涓避开了他的眼神。 如果她再年轻五岁,那时她相信爱情,也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男人还可以成为她生活的调剂品。 可是现在,她真的分不出那样的精力了。 要去认识,熟悉一个新的人,融入成为彼此的一部分,光是想想,都叫人疲惫。 钟月涓按照流程给他算了价格,丁黎借走了三万的猫包,约定好明天归还。 钟月涓帮着把西森引进三万的猫包,目送丁黎背着猫包离开,视线转回,落在丁黎挑选出的香槟色玫瑰上。 鲜花静静地停在台面上,像一首安静的情诗。 香槟色玫瑰的花语:我钟情你。 钟月涓笑了笑,多么老套的戏码。 “你好,你已经通过了我的朋友验证,现在可以打招呼了。” 对面的头像是西森,昵称就是丁黎,钟月涓意识到这是他的名字,这昵称仅次于中年人的“平安健康”,活像一个老学究。 钟月涓拍下照片,给丁黎发了一个洋洋得意的笑脸:“花送我啦?” 丁黎下意识回了个嗯,想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西森咬坏了你的花 丁黎在输入栏打下这句话,正准备发出去,那边消息又过来了。 ——谢了,下次点咖啡直接私我,给你七折【笑脸】 丁黎并不喜欢应付一位热情的销售,他删掉了输入栏,收起了手机。 大学城一共有五所大学,顶级名校安京大学就坐落于此。京大的期中考试周终于结束了,部分课程结课,新的课程提上日表。 长青路上,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宣传栏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新来了一位校草教授的消息在京大不径而走,考试周落幕,被考试压抑的八卦心蓬勃而出,宣传栏这边,每天都有人来欣赏京大的新晋头牌。 宣传栏里告示了学校新聘请的老师,其中一位教授,两位副教授,两位讲师,五位辅导员。 “我去,这教授好帅。” “二十九岁的正高级,我的天。” 有生科院的学生道:“生命科学导论是他的课,下周二上。” “之前不是有人在后街拍到过他吗,表白墙那期那叫一个热闹,学校论坛都屠版了。” “女生就只会看脸,肤浅。”有人嚷嚷,引来怒目而视。 女学生快言快语:“你不肤浅,你去拿个沃立特奖回来为国争光好不好。” “沃立特奖,前阵上新闻的那个?”有人不明就里。 有嘴快的学生科普:“对,沃立特,生物实验应用领域的诺贝尔,他是第一个拿到沃立特奖的华人,今年才回国,央视给他出了一期专访。” 第8章 “听说这位教授要明年才开始招生,下一届师弟师妹好福气。” “可不是,已经有人想转去他那当开山大弟子了。”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谢晓荣站在外围,他作为生科院的博士,又有别的消息渠道,资讯上,比普通学生更灵通一些。 比如丁黎教授来自一个大家族,有很深的军方背景,他父母都是政界要员,行事低调。 丁黎回国后,带回了他的课题,但是他的团队还没有配备到位。 谢晓荣博士快毕业了,借小师妹家的关系,留校不难,但想要进好一点的课题组,接触更有前景的项目,肯定需要大导的同意。 丁黎就是那位大导。 第5章 出价 实验室里的人造灯光永远维持一个亮度,很容易叫人忘记时间。 丁黎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他又忘记吃晚饭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他姐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星城小镇那边的房产过户你名下了,那边有家名宿,经理经营的半死不活,项目给砍了,你帮我收下尾 ——要不你别做科研了,来给我接-班吧 ——我想出去玩, ——要命啊,这工作啥时候是个头 ——别忘了给西森喂饭 丁黎笑了一下,回了个好。 丁黎本来以为实验六点能够结束的,结果一个步骤出了差错,那组数据有问题,他重复了一遍实验,时间一晃就十点了。 他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还得把咖啡馆的猫包还回去。 停下咖啡馆,钟月涓蹲着给三万拍视频,肥猫在店门口的角落里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 钟月涓见它要睡着了,用手戳一下,再戳一下,再戳一下。 三万就会睁开绿色的圆眼睛,看钟月涓一眼,又困顿地缓缓闭上,猫脸皱起,委委屈屈。 钟月涓郎心似铁,继续戳,一边拍一边乐。 俗话说得好,白天不熬猫,晚上猫熬人。 这会儿让三万睡觉,晚上三万就该在她床头蹦迪了。 门被推开,镜头上移,丁黎提着猫包走进来,从镜头里能看到丁黎的下颌线,刀削一般,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峻感。 丁黎:“在做什么。” 他的声线磁沉,让人想起山泉雪松。 钟月涓莫名有点紧张,关了手机:“我拍猫呢。” 丁黎将猫包放在一边的座位上:“谢谢。” “小事,难为你这么晚还跑一趟,要是不熬夜,这会也不建议喝咖啡了,你看看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丁黎做实验误了时间,紧赶慢赶过来,这会儿肚子空空,确实饿了:“来一份虎皮卷。” “不好意意哦,虎皮卷已经没了,想吃甜点的话,我们这边还有蛋糕杯。”钟月涓道。 三万自顾自地地一边玩,钟月涓没有管它,丁黎打量两眼三万,又看看钟月涓。 丁黎道:“你吃过了吗。” 国内的传统,在说正事之前,总是要聊两句家常的题外话拉近一下关系。 钟月涓的心里紧铃大作。 上一个跟她说这句话的男性,要走了她的微信,然后锲而不舍地发消息约她出去。 这咖啡馆虽说是公共场所,可这个时间,客人寥寥。 她快要下班了,不想因为应付一个追求者而加班。 钟月涓脸上笑容转冷:“我在店里呢,怎么会饿着。” 笑容灿烂,语气亲切是她的职业要求,并不是她的个人素质。 丁黎察觉到了钟月涓的冷淡,有些困惑。 他很快找到了理由,为猫咪配种属于双方主人的私事,现在还在她的工作时间,他不应该冒昧打扰。 于是丁黎问道:“请问你几点下班?” 我几点下班跟你有什么关系。 钟月涓开始感到厌烦:“还要半个多小时。” 室内静默下去,丁黎点了一杯果汁,默默去了咖啡卡座,面向钟月涓的方向。 “我可以在这里点外卖吗?”丁黎问。 禁止外带饮食是不合规定的,钟月涓没有立场阻止,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应付一个献殷勤的男人,除了咖啡馆点单能让她加绩效,她不打算和任何男人有别的往来。 丁黎坐在那里,没再说什么,也许他已经下单了,就等着一会儿邀请她过去一起吃点。 钟月涓心里浮起焦灼的不耐,今天的下班时间格外难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点半到了。 丁黎果真取到了外卖,看起来像是几个炒菜,高高的一叠,能看到上面盒装的两盒米饭。 钟月涓打定主意,如果丁黎来邀请他的话,她会不留情面,毫不犹豫地拒绝。 如她所料,丁黎确实开口了。 “要不要一起吃点?” 钟月涓冷冷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四目相对,她的目光冷凝,整个人戒备又抗拒。 她在丁黎对面坐下。 “你家三万做绝育了吗。”丁黎想起西森,有点糟心。 在找话题拉近关系么,钟月涓心想。 “没,它以前身体不好,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发-情症状,现在倒是好了,还没来得及做绝育。”钟月涓语气淡淡。 在城市养宠家庭中,绝育是主流,除了做繁育和自媒体,绝大多数家庭负担不起养一窝宠物的场地与精力。 第9章 也有部分会选择养一窝,留一只下一代自己养,其余的送人。 没绝育,挺好,丁黎心想,在桌上摆开四菜一汤。 西红柿炒鸡蛋,土豆红烧肉,茄子豆角还有一个肉丸蛋汤,都是很家常的菜,全国通用,饭菜温热的香气散开,勾着人的馋虫往外引,钟月涓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一下。 相似的场景,她曾经对谢晓荣卸下过心防。 钟月涓想起来谢晓荣的那个同门师妹,看起来就是那种很贵气的女孩子,谢晓荣家里,对那个女孩应该会很满意吧。 钟月涓知道自己不应该受到谢晓荣的影响,可是面对眼前丁錅隐约的示好,她盯着丁黎,心中浮起恶意。 钟月涓笑了一下,将话挑明“你不会是想追我吧。” 她心里涌起无名的愤怒。胸口泛着细密的抽疼,曾有人扎根于此,那个人背叛了她。 痕迹已经被钟月涓清理干净了,可是空洞的伤口还在淌血。 钟月涓以为自己能很好的克服,那是个不对的人,为他再浪费一丝一毫的心神都不值得。 她看着眼前一碗又一碗的菜,恍然想起谢晓荣抱着的零食。 她不缺这口吃的。 钟月涓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却无法克制自己的尖酸,空洞的心脏为了掩饰伤口,会竖起尖刺。 “我不和穷男人谈恋爱。”钟月涓嘴角的笑容嘲讽而又挑衅。 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很刻薄,像是在撕嘴唇上的死皮,以自伤为代价,换取一瞬的痛快。 微弱的快意转瞬即逝,钟月涓垂下眼睑。 丁黎愣了一下,先是莫名,旋即感到好笑。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看向钟月涓的目光从上到下移,这个女人的艳俗表里如一。 他想起自己的捉弄,他任由蜘蛛逗留,甚至拖延时间,在某一个瞬间,他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 他本不应该这么幼稚。 只谈钱的话,倒也好办,丁黎语气疏离:“你误会了,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西森喜欢你的猫,我想买下来。” 钟月涓抬头,神色有片刻空白:“你说什么?” 丁黎耐心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买下你的猫,出个价吧。” “你买我猫做什么?”钟月涓皱眉。 “西森喜欢。” “那你送我花做?” “怪我没有说清楚,昨天西森抓坏了店里的花,我买的花算是赔偿。”丁黎道。 钟月涓的脸慢慢红了,她读出了丁黎眼中克制的不耐,意识到自己在犯傻。 因为误会,钟月涓神色变得窘迫,但还是清晰地说出了拒绝:“这猫不卖。” 太丢人了,这辈子没犯过这样的蠢,钟月涓端起桌上的果汁想喝一口来缓解尴尬,端在手中,突然想起这是丁黎的。 刚刚丁黎为了给饭菜腾出桌子,把果汁移了过来。 钟月涓端着那杯咖啡,喝也不是,放也不是,整个人僵在座位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讪讪放下。 好在三万跳了上来,挨着钟月涓的大-腿,钟月涓无处安放的手总算有了去处,顺了顺三万的毛。 丁黎在等她答复。 钟月涓一想到刚刚的误会,再看面前这张俊美的脸,几乎想要掩面跑开。 丁黎报了一个价格。 这个价格,十倍于谢晓荣的补偿款,钟月涓怀疑他不是想买三万,他是想趁月黑风高,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噶了自己的肾。 不会是诈骗犯吧,钟月涓坐直身体,她要打一年工才能攒这么多钱。 三万什么时候身价这么高了。 原来丁黎是这只西伯利亚森林猫的主人。 钟月涓乱遭遭地想。 她上网搜过西伯利亚森林猫,发源地是俄罗斯,是自然繁育的品种,身体健康,价格高到离谱。 品相一般的都是五位数起,长成西森这样的,在国内有市无价。 宠物医院的员工,也许有更多的渠道,钟月涓并没有深想此事。 可是宠物医院的员工,能轻松地拿出这么多钱来买一只田园猫? 还是说被刚刚那句她不和穷男人谈恋爱刺-激到了,男人的自尊心上来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冤种? 大可不必。 钟月涓回绝了:“不好意思,三万不卖。” 丁黎眼中闪过嘲意:“价格不够?” 钟月涓听出了他的嘲讽,有些恼怒:“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要下班了。” 三万把脑袋搁在钟月涓的大-腿上,喵了一声,丁黎看了三万半响,沉了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是真心想买这只猫。” 可一不可再,丁黎的纠缠与嘲讽激起了钟月涓的火气。 钱多得没地方花吗,钟月涓冷笑着顶了回去:“对,价格不够,再加两个零吧。” 满室寂静。 丁黎的神情让钟月涓一惊,他在考虑这个价格。 一只田园三花,乡下遍地跑的田园三花,丁黎在认真考虑近八位数的价格。 钟月涓留下一句我要下班了,调头离开。 丁黎默默收拾桌上的饭菜,已经掀开的打包盒盖了回去,他收拾得有些慢,钟月涓拿着钥匙准备锁门,顺手给丁黎将饭菜叠成一摞,塞进塑料袋里。 第10章 丁黎看了眼包装袋上的蝴蝶结。 两人分道扬镳。 第6章 这世界真小 丁黎去了后街的宠物医院。 林青松穿着白大卦:“哟,怎么今天想起请我吃夜宵来了,感谢感谢,正好饿了。” “小赵不在?”丁黎问。 “这都快十一点了,我又不是资本家。”林青松拆开饭盒,觑到丁黎神色。 丁黎嘴唇微抿,神情有淡淡郁色。 他们认识很多年了,林青松扒拉一口饭:“怎么,谁招惹你了?” “没什么,”丁黎想了想,慢吞吞道,“被一女人拒绝了。” 林青松一口饭没含住:“你说什么!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桌上沾了林青松笑喷-出来的饭,丁黎嫌弃地往后靠。 “你也有今天,赶紧交代,我乐呵乐呵。” 丁黎没有说八卦的天赋,三两句话讲明之后,林青松重复了一遍:“咖啡馆的那个服务员,她说不和穷男人谈恋爱。” “还真是有眼无珠,你都算穷男人,能选的男人可就没剩下几个了。”林青松笑道。 “不过她说这话也不奇怪。”林青松比划着说:“她在这边挺有名的,明面上谈了个京大读博的男朋友,私底下和曹大他们不清不楚,她长得漂亮嘛,眼高于顶也正常。” 曹大是这一片的混混,纠集了一帮无业游民凌晨在学校周边飚摩托车,很吵,也不安全。 学生老师们投诉了很多回,没什么效果,丁黎来大学城的时间不算长,暂时还没听说这回事。 丁黎看他一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林青松吞了两口饭,继续道:“西森要配种,你早说啊,我给你留意纯种猫,这么贵的纯种,和田园混成串多可惜,我也不收你钱,你分我只猫崽。” “我跟你说,我昨天在商场上见到一只蓝猫,那叫一个宝相庄严,人老板从日本带回的赛猫,镇店之宝,八万块你敢信。” “算了你是少爷,不懂价格,反正以后你猫崽给我一只,我也有猫镇店了。” 丁黎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街道果然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丁黎在窗前看了一会儿。 手机嗡鸣,弹出群消息的聊天框,同事和学生在抱怨。 ——神经病吧,睡不睡觉了 ——他们在东苑路飙车,这么快的车速,那可是图书馆门口,撞到同学怎么办 ——有没有人管管了 ——困=_=好吵 丁黎退出聊天框,从通讯录里挑出一个人,拨通了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语气恭谨:“丁教授,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 远处摩托的车前灯闪闪灭灭,像苍蝇的复眼。 丁黎道:“大学城这边晚上有摩托车扰民,你帮我处理一下。” “嗐,我还以为什么呢,明天我通知下去,整肃下校园环境,您回国了,啥时候有空出来吃个饭,我知道一家馆子……” “再说吧。”丁黎挂了电话。 西森喵喵地叫,挨着丁黎去蹭他的裤脚,糊了好大一片猫毛。 西森最近非常活跃,有乱尿的迹象,发情的征兆一一显现。 丁黎叹了一口气,到底没能把那只三花买回来。 西森会看上那只三花不奇怪,三花猫在人类眼中平平无奇,在猫界却是出类拔萃的美人。 猫咪择偶,并不会像人类那样区分品相血统,某种意义是,是简单暴力的唯颜色论,花色越多,猫的性性吸引力越强。 丁黎不在意品种,西森喜欢就可以。 可他不喜钟月涓的市侩,宠物配种,势必来往频繁,他不想和钟月涓结这个宠物亲家。 丁黎被亲家这个词给恶心到了。 停下咖啡馆。 咖啡的阁楼很窄,那块木板也很难把它叫做床。 钟月涓扯来两张凳子并排放,把被子垫过去,勉强足够一个人躺在上面,钟月涓把三万搂在胸口,一手给它顺毛,另一手在看手机。 手机里是刚刚给三万拍的视频。 想起之前丁黎的报价,属实没想到,三万也有奇货可居的一天,真是猫不可貌相。 丁黎的报价无疑是让人心动的。 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不用考虑价格,租一个更安全,更宽敞的房子,花钱也不会捉襟见肘。 这个想法只存在了很短的一瞬,钟月涓从三万身上捋下来一撮猫毛,然后是第二撮,第三撮。 钟月涓任劳任怨地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梳毛手套,三万蹭了过来,挨着钟月涓躺下,用脑袋去贴密布小凸-起的梳毛手套。 钟月涓套着手套,将三万从头摸到尾。 三万舒服地弓起背,整只猫都贴在手套上不肯离开,敞着肚皮,扭成了一朵妖娆的麻花。 闭眼休息的时候,钟月涓会为了那笔钱心动,那笔钱可以让她不用挤在狭窄的阁楼,可以选择更舒适的生活方式。 可睁开眼,三万在自己的眼前,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大饼脸上那颗痣更是丑的别具一格。 可它是温软的,鲜活的,是不可以被卖出的。 丁黎的出价,比谢晓荣的所谓补偿更让人不悦。 手机被放在一边,三万打瞌睡的那个视屏足有五分多钟,梳完了毛,钟月涓如往常一般,将视频上传到了自己帐号,然后删除视频内存。 第11章 她手机用了有些年头了,内存不太够。 这个账号是用来存三万的视频,视频有长有短,这些年积攒下来,粉丝零星增长,也有了百来个。 视频发完,钟月涓倒头睡觉。 明天是周二,休假,她得出去寻找合适的租房。 清早,钟月涓从阁楼出来,和来接-班的刘剑打了个招呼。 钟月涓在附近闲逛,主要是各小区门口,宣传招租的那块板子。 板子上白纸斑驳,新旧交叠,钟月涓一个一个看过去,试图从里边分辨出真正的房东直租。 现在的中介都很讨厌,他们会用各种手段阻拦租客与房东直接联系上。 中介会撕毁房租招租的信息,并且会在小区公示的宣传栏里混入大量的中介房源。 几番实践后,钟月涓在发现了个规律,所有写了“中介勿撕”的传单,她电话打过去,都是中介。 这是什么同行相斥的行业黑话吗? 通过中介租房,得付中介半个月的房租,钟月涓不想出这个钱。 “您是房东本人吗?”电话接通后,这往往是钟月涓的第一个问题。 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的,钟月涓直接挂掉,开始对照另一张招租拨打下一个。 ——135xxxx “您是房东本人吗?”钟月涓礼貌问道。 “是这样的,我专门负责这个小区……”男声听起来很年轻,钟月涓面无表情的按断电话。 旁边是另一个号码。 ——172xxxx “您是房东本人吗?” 还是刚刚那个年轻男声:“你想要什么样的房……” 钟月涓暗骂,这个中介有毛病吗,一个地方贴两个号码,钟月涓毫不犹豫地又挂断了继续下一个。 ——139xxxx “您是房东本人吗。” 年轻男声拔高,语速飞快:“姐姐姐,我不收你中介费。” 钟月涓停住了要按挂断的手,温柔地报了自己的预算和房型要求。 有相当一部分房主不接纳租客养宠物,这些都要提前说好。 中介苦笑一声:“这也太低了。” 钟月涓道:“那我再找找吧。” 要不是这人搞了三个号码耽误她时间,她还能找快点。 中介知道她要挂电话,连忙道:“有有有,这边有,我这个月就差一个了,你帮我冲个业绩。” 中介骑个小电动过来了,是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他看见钟月涓的时候,眼睛亮了下。 “小姐姐你这个预算,房子真不好找。”中介开始吐苦水:“你还要求户型,说实话,我只能给你安置房,还是位置很偏的那种。” 中介说的是实话,她不仅单住,下班也下得晚,常需要走夜路。 安置房区没有物业安保,人员复杂,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中介见她踟蹰,劝道:“我给你个内部消息,星城小镇那个小区,里边有家民宿最近在转让房源,性价比很好,但比你预算要高,我不收你中介费,你考虑一下。” 星城小镇,这个小区钟月涓知道,在京大东门,小区是一栋一栋的橙红色高楼,非常漂亮,门口有很气派的喷泉和花园。 中介强调道:“这个房子还没有挂出来,小姐姐你是运气好,赶上了,不然这个价格你拿不到星城小镇的租房,你要觉得能接受,我现在带你去小区看房。” 钟月涓想了想,同意先去看看,去小区的路上穿过京大内部。 如果租在星城小镇,夜路从学校里走,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房子在18楼,是个五十来平的公寓,进门是厨卫,推开一道玻璃门后是挑空的大厅。 钟月涓喜欢敞亮的房子。 中介道:“这房子景色是很好的,你看,外边能看到雨松山和巡江,正经的江景房。” 大厅尽头是一整面玻璃幕墙,蓝白色窗帘的质感很好。 中介站在大厅下朝钟月涓比划:“这层高有三米五。” 钟月涓心想,层高足够,三万上窜下跳倒也方便。 转角楼梯,小二层上是一张大床,玻璃窗边的榻榻米也可以休息。 钟月涓站在窗边,将京大尽收眼底。 她重点检查了用电设备,卫浴设施,都没什么问题。 尤为满意的一点是,这个小区是居民住宅,这间房户型是公寓,水电却是民用水电。 眼见是要进入夏天了,空调是二级能耗,这意味着这个夏天她的电费能宽裕不少。 这个房子能给这个价格,确实是她占便宜了,比预算高一点也正常。 钟月涓点点头:“我没什么问题了,随时能签合同。” 中介说话算话,没收中介费,爽快地将房东微信推给了钟月涓。 “这房东挺好说话的,别人都是押一付三,他这里,押一付一就可以。” 钟月涓低头捣鼓手机,点进去推荐名片,有些错愕。 ——您已添加对方为好友。 是丁黎。 这世界真小。 钟月涓盯着丁黎的聊天界面,突然有点后悔。 老祖宗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实在是大智慧。 昨天不欢而散,今天租房就租到了人家的头上,钟月涓几乎想调头就走了。 中介还在说话:“我跟房东打过招呼了,后续你们自己合同商量着签就行,房东那里有模板。” 第12章 钟月涓开始思考换个小号去加丁黎的可能性,她确实喜欢这个房子,地段装修和电器无可挑剔。 中介道:“你微信我推给房东了。” 他这时看到了她的手机界面:“哟,你们认识啊。” 第7章 西森离家出走 你好 想了想,钟月涓删掉这两个字,重新输入。 黎哥 昨天的事都是误会,你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钟月涓希望丁黎已经忘了昨天的不愉快。 她继续发。 我最近找房,中介给我推荐了你的微信,星城小镇一栋1702,你看能不能租给我[笑脸][笑脸] 没过一会儿,她就收到了丁黎的消息。 不租 因为是她,所以不租吗,钟月涓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腾起的负面情绪。 [猫猫委屈] 她发了个哭泣的卖萌表情包,表情包是自制的,出镜的是三万。 她还是想争取一下。 房子属于丁黎,决定权在他手里。 丁黎的语气有所和缓,解释了一句: 中介那边弄错了,17层不对外租。 谁家房子的数量单位是层! 钟月涓感受到了自己想象力的贫瘠。 宠物医院的员工这么挣钱的吗,那里还缺不缺人,她现在跳槽来得及吗。 冒犯了,原以为是个长得好看的打工人,谁知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少爷打工,这是体验生活来了。 钟月涓收起手机,问中介:“这小区还有别的房吗?” 中介摇摇头:“姐,按你的预算,就这一间是符合的,这个小区别的户型,那都是两室三室的住宅,价格更高不说,除非你能找到合租的室友。” “我这边还有两套,远一点的,面积也小些。” 钟涓月又看了五套,每个房子的优缺点反复比较,有点拿不定主意。 比较下来,还是丁黎那套公寓性价比最高,装修风格她也喜欢。 可惜丁黎不租。 这一天就在东奔西跑里结束,中介姓蔡,叫蔡成文,陪着她找了一个下午,也没拿下她这个单子。 钟月涓过意不去,自掏腰包请蔡成文吃了顿饭,她拿着雪碧和蔡成文碰杯:“麻烦帮我留意下最近的房子,有新出的随时联系我。” 今天看房到底没能定下来,钟月涓往咖啡馆赶回。 这一带视野开阔,今天休假,钟月也不着急回去,沿着巡江慢悠悠的吹着江分。 还挺惬意*七*七*整*理。 钟月涓眼神很好,老远便瞧见了竖着尾巴,步伐不紧不慢的一只猫。 黑白相间的长毛一抖一抖的,这不那只西森嘛。 钟月涓看了看周围,却没见着丁黎。 看这毛的干净程度,西森不像是散养在外边的猫,钟月涓心里升起疑惑。 跟着西森走了一段,到了需要拐弯的地方,前头的西森早早地就拐了进去。 不会吧。 这猫不会是要去咖啡馆找三万吧。 钟月涓眼皮跳了跳。 以西森的品相,走到哪都是人群焦点。 这一路过来,许多人都拿出手机对这西森一顿咔咔的拍。 有人拿了东西来喂,手边临时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面包,糖葫芦,薯片,甚至有人分出手里的巧克力尝试喂西森。 猫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钟月涓看不下去了,正准备上前拦下。 就见一光头拿着个黑塑料袋跑出来:“这我家猫,别乱喂东西!” 钟月涓脚步停住,那光头长得贼眉鼠脸,张罗着,用手里的黑塑料袋去套西森。 钟月涓眉毛深深拧起。 西森灵巧地避开,全身的毛都炸开了,看起来是应激了,爪子张开,将塑料袋划出了几道口子。 围观的人开口:“这真是你家猫?看着和你不熟啊。” “到底是畜生,哪里就会认人了,”光头见没套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眼神一直在四下乱瞟。 他在心虚,钟月涓做出判断,他并不是丁黎的朋友。 临时找来的塑料袋被西森抓破了,光头放弃了用塑料袋套,直接上手去捉。 我滴个乖乖,这猫一转手,卖四五千不是问题,光头眼里流露-出贪-婪。 西森哈着气,毫不客气地一口咬在光头手上,爪子更是挠出了血。 光头抬脚要踹。 钟月涓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从光头手里抄走了西森,一脸着急:“西森,你怎么跑这来了。” 这个时候没法把丁黎扯进来,面前这光头看起来也不付费资源在企我鸟群物二肆酒另吧一究耳免费整理是讲道理的,钟月涓先发制人。 “你干什么,打坏我的猫你赔得起吗?” 她比猫贩子更熟悉西森,先把猫护下来最要紧。 光头一瞬的心虚过后,见钟月涓是个女的,又孤身一人,硬气道:“这猫写你名字了,明明就是我的,你这女的好不要脸。” 钟月涓道:“我家猫不懂事,跑出来了,是我的问题。” 养猫的丁黎真不懂事。 “你拿个塑料袋来偷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还想明抢,猫没写名字是吧,来,我们报警,看猫写没写名字。” 钟月涓掏出手机,直接打给了丁黎。 第13章 这个丁錅怎么养猫的,养个猫丢了第一回 还能丢二回,这么贵的猫,高低转手卖上一手,让他长个教训。 光头没看到手机界面,呼号过后,电话被接通了,钟月涓自顾自地说:“警察吗,巡江边上,香东路口这里,有人抢我的西森。” 她瞪着光头,咬重了我的二字。 丁黎: …… “我这就过来。”丁黎说。 丁黎正在开会,院长在上边讲话,总结本月工作,听会的人多在玩手机,丁黎用平板像模像样地记着笔记,实际上是在读最新的文献。 钟月涓电话过来的时候,丁黎本来是没打算接的。 会议上手机静音,聊天界面上,消息最后一句还是17层不对外租。 幸好他还是接了那个女人的电话。 西森是一只很聪明的猫,它通过模仿学会了开门,上一次跑出去后,丁黎就叫人给家里加装了护栏。 显然,他低估了西森的跳跃力。 丁黎匆匆将平板,报告收进书包:“不好意思,家里有急事,我请个假。” 同事们侧目,李院长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随即笑道:“我这边还有一刻钟就好,家里很急吗,有什么困难说出来,趁大家都在,也好给你出个主意。” 丁黎已经将书包背到肩上:“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的私事,您继续,到时候会议重点还劳烦王老师发我一份。” 这话算是给李院长递了个台阶,毕竟这种会议根本没有重点。 王老师点头应下了。 丁黎匆匆离开。 在他身后,李院长神色阴晴不定,在一众注视下很快调整过来,叹息着摇头:“到底是年轻人,性子毛躁。” 钟月涓“报警”之后,光头肉眼可见地慌了神。 钟月涓抱猫手法娴熟,西森呆在钟月涓怀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围观的人反应过来,纷纷指责光头。 “这就不是你的猫,你看人家猫长得贵,想偷猫吧。” “我上次还看到他在迎春路抱走了一只狗。” 光头指着说话的那人道:“你胡说,我那是捡流浪狗,老子好心带它去检查。” “这猫主人都找过来了,你还捡,你分明是想抢,光天化日的,你也别走了,等警察来讲理吧。” “经常看见那寻猫寻狗启事,人家养得好好的猫,突然就没了。” “而且丢的还都是品种,大几千一只,都说这边有猫狗贩子。” 光头脸色变了几变,看那钟月涓抱着猫,到底不甘心。 “好,你说这是你家猫,你猫把我咬伤了,你得赔医药费,我打疫苗得要钱吧。” 钟月涓抱着西森冷笑:“刚不还说猫是你的嘛,怎么又找我要上医药费了。” 光头耍起了无赖:“我有个猫跟你这长得像,刚我认错了。” 周围嘘声一片。 钟月涓不再说话。 开什么玩笑,这西森又不是她的猫,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它被猫贩子捡走,钟月涓自认已经尽到本份。 讹也讹不到她头上。 丁黎终于到了。 他肩上背着个书包,乍一看,像是一个刚从京大出来的学生。 走近了,丁黎五官精致,似少年人浑然天啄,身上沉淀了笃定的从容感,带着威压。 他的到来让四下一静。 过来时,他已经听明白了这边的议论。 西森被钟月涓抱在怀里,蓬松的尾巴盘在钟月涓手上,丝毫没有惹是生非的自觉。 钟月涓将西森递还给丁黎。 丁黎摸了摸猫脑袋,真心实意道:“今天谢谢你,要不是碰上了你,我真不知道要上哪里找它了。” “赶巧路过。”钟月涓客气道。 丁黎站到了钟月涓身边,光头的气势顿时就矮了一头。 “我家猫抓了你,是我的不对,该付的赔偿我会出。”丁黎声音徐徐。 光头还要嚷嚷,对上丁黎的视线,心中一凛,不知为何,没敢打断丁黎的话。 “我希望这附近走丢的宠物跟你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丁黎顿了一顿,语气温和得仿佛是在问候:“你好自为之。” 光头一缩脖子,对上丁黎眼中敛藏的冷光,没再胡搅蛮缠,接了丁黎转的疫苗钱,狠话都没放一句,掉头就走了。 钟月涓拍拍衣服,和丁黎打了声招呼:“我先走啦。” 丁黎抱着西森,站在原地没动。 这条路是往钟月涓那家咖啡馆去的,西森从家里跑到这,目的不言自明。 它就是想去咖啡馆找那只三花猫。 丁黎摸着西森拱来拱去,颇有些躁动的猫脑袋,少有的,觉得这事有点棘手。 第8章 新的邻居 买下那只三花,已经证明了此路不通。 住得近点,接触多了,也许西森和三万可以“日久生情”。 丁黎很快就做了决定,他叫住钟月涓:“你租到合适的房子了吗?” 钟月涓如实答:“还在找。” 这话说出来有点尴尬,但丁黎问话,让她有种小时候被老师叫住的感觉。 想也没想就老老实实地回了。 她想起丁黎的那层楼,不得不承认,人和人在财富上的差距,比人和狗还要大。 “有需要的话,我那间公寓可以租给你”丁黎的手盖在西森的猫脑袋上:“今天要不是有你在,西森很危险。” 第14章 他重视西森,同样是养猫人,在这一点上,钟月涓理解他的感受。 在别人口中只是畜生,但长久的陪伴下,这种感情不是畜生两个字能够轻易抹去的。 “误会误会,也是我胡说八道在前。”钟涓月笑道。 至于公寓的事,钟月涓痛快应下了。 接纳养宠,还要保证性价比的合适房源很难找。 “咖啡馆有打印机,我们过去定一下租房合同吧。”租房这事柳暗花明,钟月涓心情不错。 去咖啡馆正合丁黎的意,也不枉西森跑这一遭,还差点被来路不明的人拐了去。 西森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从丁黎身上跳下来,三两下窜进了钟月涓怀里。 “哎哟,西森有些沉啊,几斤了?”西森舒适地趴在钟月涓怀里,钟月涓环抱着西森,像是搂着襁褓中的婴儿。 “十斤半,它平时挺乖的,最近发-情才比较闹腾。”丁黎道。 为什么要买三万? 西森喜欢。 钟涓后知后觉。 西森是一只尚未绝育的娇美公猫,三万是只大胖母猫,至今没有绝育,钟月涓是存了心思,想要养一窝小猫的。 想到这里,钟月涓看西森越发顺眼,很有点丈母娘看佳女婿的意思。 西森的俏丽有目共睹,钟月涓乐见其成。 今天咖啡馆里是刘剑当值,钟月涓和刘剑打了个招呼,怀里仍兜着西森。 刘剑:“月涓这你新猫?怪好看的。” 钟月涓往丁黎方向抬了抬下巴:“我房东的,顺路过来打个合同。” 西森跳了下来,轻车熟路,直奔三万而去,尾巴几乎甩出了残影。 三万看着西森从钟月涓身上跳下来。 它家铲屎的居然敢勾搭别的猫。 三万出离的愤怒,照着西森脑袋,抬起爪子就是两拳。西森瞧着高高大大一只,被三万按在地上揍,长毛撕扯了一地。 钟月涓拿着合同出来,就见到这一幕,见丁黎袖手旁观,讪笑一声,对小猫的期许碎了一地。 包办婚姻要不得。 也不知道西森跑出来多久了,有没有挨饿,钟月涓掂了掂它的肚子,去柜子里给西森开了个罐头。 这次一视同仁,给三万也开了一个。 西森用脑袋拱了拱自己的罐头,将罐头拱到三万面前,张着嘴,露-出粉色的舌头,热情地围着三万转圈。 他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看了一眼谄媚求偶,挨了一顿狠揍的西森。 钟月涓确信,自己在丁黎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了无语。 钟月涓也不能按头三万去亲近西森。 一种微妙的尴尬横亘在两人中间。 房租押一付一。 付完钱后钟月涓心疼了一秒,很快又开心了起来。 那套房子很称心,她对新家满怀期待。 房子定好,就该搬家了。 签完合同,钟月涓从阁楼里推出行李箱,行李箱上架着棉被。 丁黎还没走,点了一杯咖啡,在卡座上看自己的平板。 西森跟三万挤在同一个猫抓板上,这会儿休战了,三万在给西森舔毛。 众所周知,在猫界,被舔毛的是弟弟。 钟月涓啧了一声,拿出猫包,准备先把三万带过去。 西森试图往三万的猫包里挤,被三万给打了出来,不情不愿地被丁黎抓住。 丁黎把西森递给钟月涓:“帮我抱一下西森。” “啊,”钟月涓下意识接过西森,就见丁黎很自然地拎起了钟月涓的行李箱,用手撑住了上面的棉被。 对钟月涓来说相当沉重的行李箱被他轻轻松松地抓着,另一只手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钟月涓愣了一下,他是要送她吗? 单衣外套在丁黎手臂上的勾勒出肌肉线条,显现出一种流畅的力量感。 钟月涓的视线沿着手臂滑落到丁黎微握成拳的手上,指节微握,举重握轻。 总觉得这双手更适合在钢琴上飞跃。 钟月涓移开目光,丁黎帮她拿了重物,手上的西森自然远比行李箱轻省。 钟月涓上前一步:“是不是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丁黎已经迈步走出了咖啡馆。 钟月涓背上是三万,手里抱着西森,两只猫一前一后,都不太安分,她原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连忙跟上丁黎。 丁黎在这边宠物医院上班,想来也是住在大学城附近。 去星城小镇要穿过京大,京大占地辽阔,出入口众多,他们从后街进了京大。 日落西沉,大树葱郁,傍晚的余晖将影子拉得很长,学生们来来往往,年轻的面孔说说笑笑。 情侣们手牵着手从他们面前走过。 每经过一个路口,钟月涓都会扭头去看丁黎,以为丁黎会把行李箱留给自己,然后回他自己的家。 钟月涓第三次开口:“我来拿吧,也没多远了,谢谢你送我过来。” 丁黎摇头:“顺路。” 他们一道进了星城小镇,站在1栋楼下。 钟月涓侧身,挡在了丁黎面前。 房子是指纹密码锁,中介告诉了她密码。 就算丁黎是房东,帮助她拿行李是因为绅士,再往前走,也是过界了。 丁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见钟月涓坚持,从善如流地递过了行李箱,让西森踩回自己手上。 第15章 厚重的棉被压得钟月涓一个趔趄,她吃力地将行李箱推到电梯门口。 丁黎体贴地站在一边,他甚至往旁边退了退,并不挡钟月涓的道。 所以他为什么还不走? 理论上钟月涓没有立场要求丁黎帮忙,他帮她送了一路,非亲非故,她承他的人情。 “谢谢你送了这么远,早点回家吧,今天还要收拾东西,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请你在这边吃个饭。”钟月涓笑道。 丁黎揉了揉西森的脑袋,垂眸看她,银框眼镜下,男人眉梢微挑,眼神似笑非笑。 电梯下到1楼,钟月涓进了电梯,丁黎亦步亦趋,高大影子几乎将钟月涓整个人拢住。 男性的压迫感让钟月涓呼吸一窒。 “黎哥你还有事吗?”钟月涓嘴角仍弯着,眼里却没有笑意,她用行李箱隔在电梯中间,不叫电梯感应门关上。 合同已经签好,这个公寓的使用权就是归属于她,钟月涓无声地下达逐客令。 丁黎眼带谑意,探手从钟月涓面前穿过去,按亮了17楼的按键。 钟月涓先是拧眉,对上丁黎坦然又好笑的神色,想到了一个可能,头皮一麻,试探着开口:“你也住这?” “反应挺快。”丁黎点点头,用表扬的语气。 无知无觉和丁黎走了一路的钟有涓:“……” 所以17层不租,是因为他就住在17层。 从咖啡馆到星城小镇,丁黎帮她拿着行李箱,一路过来,关于他也住在这里,他是一个字都没提。 钟月涓还以为丁黎是特意送她过来,一路都在道谢推辞。 他是故意的。 就像那捧花一样,拿她的自作多情当笑话看。 钟月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调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是嘛,那可真是太好了。” 丁黎目光在她脸上盘桓一圈。 钟月涓面不改色地继续热情洋溢:“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都可以随时叫我。” “黎哥一看就是靠谱人。”钟月涓没忍住,阴阳了一句。 丁黎没再说话。 电梯停在了17楼,出了电梯,走廊是回字形,钟月涓找到了1702,丁黎的房间在另一条过道上。 新租的公寓看起来很干净,进门两侧分别是厨房和卫生间,与前边的厅房用玻璃门做了隔断。 如丁黎所说,这层楼他不对外租的,如果他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这的话,整个17层,是只有她和丁黎两个人居住。 还有西森和三万两只猫。 钟月涓以前和人合租过,三个女生租了三室一厅,一人一个单间。 这一层楼都是丁黎的,如果说这一层楼算一间房,她现在与一个陌生的男性,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钟月涓看着挑空的天花板,突然感觉到一丝说不出来的异样。 三万探头探脑的走出猫包,缩头缩脑,身体贴着地板,匍匐前进。 它意识到这是一个新的地方,谨慎地侦探周遭,小心翼翼地考察敌情。 钟月涓搂了搂三万肚子上的肉,觉得最近给它吃的罐头实在有点多。 * 京大校园,女寝园区门口。 谢晓荣牵着小师妹的手,两人依依惜别。 谢晓荣说:“兰芝,我真不想你回去。” 他在白兰芝脸颊上一吻。 白兰芝脸上笑意羞怯,低着头,脸颊上有红晕。 谢晓荣自上而下地看她发旋,心里松了一口气。 后街上碰到钟月涓那事总算过去了。 白兰芝是家中独女,父母都在本地,父亲是大学城另一所高校的副校长,母亲是实职主任。 年少时喜欢的女孩,原来家境如此殷实。 这真的是太好了。 他和钟月涓好的时候,情到浓时,也有过很多个瞬间,想一辈子牵着她的手。 毕竟她是那么漂亮,周到。 读书的时候,他仰望早一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美艳御姐,那时候有的东西太少,书念得枯燥,一点得意都会被无限放大。 可是人是会长大的,年岁过去,也就发现不过如此。 钟月涓不过如此。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再漂亮的面孔也会叫人腻味。 钟月涓太不识趣,执意要留在这里,回宁城,大家都体体面面不好吗。 等他在京大站稳脚跟,多年情分,他过得好了,也会愿意帮扶她的。 她什么都不懂,一个服务员,没有眼界,没有学识。 分手从她口中说出来,谢晓荣尤其愤怒。 她有没有想过,离开了他,她这样的人往后就只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不识好歹,自己却不能叫她坏了大事。 白兰芝家里挂钩着自己的留校,他不能让她对自己留下心结。 谢晓荣从学院的大群里,加到了丁黎的微信。 他隔上两日便会找丁黎请教几个精挑细选的学术问题,试图表现自己对科研的积极,争取给丁黎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丁黎解答了,却也只是解答而已,并没有在对话中表现出对他本人的兴趣。 丁錅独来独往,京大又占地辽阔,谢晓荣不想落了刻意。 谢晓荣往实验室里跑得越发勤快,想要偶遇丁黎,跑了一阵才得知,丁黎在生科院新楼的实验室。 第16章 那个实验室有着完备的器材设施,保证了更严苛的实验环境,每一平方的造价百万起步。 院里是这么说的,比二环房价还高的,就只有那边的实验室了。 那间实验室,是京大为了聘请丁黎任教,许诺给丁黎的条件之一。 谢晓荣越发坚定了,要去丁黎课题组的决心。 和白兰芝在京大压马路的时候,他也撞见过丁黎,当时丁黎背着一只空的猫包。 谢晓荣推测丁黎应该是养了一只猫。 这就有点可惜了,钟月涓之前那只猫要是还在,借着养猫的共同点也能聊上几句,从生活上打开话题。 谢晓荣站在原地,心里诸多盘算,面上,他含笑目送白兰芝走进女寝园区。 途中白兰芝回头,看见他还在原地,羞涩地别过了头,脚步险些迈成顺拐。 谢晓荣心不在焉地想,课题组的事,他得加把紧了。 第9章 学校论坛 钟月涓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 这一晚,她睡了一个好觉,闹钟响的时候,钟月涓睁开眼,转头看到床边的围栏有一瞬间的迷茫。 屋内陈设唤醒了她的记忆,钟月涓从楼梯上下去,拉开窗帘,浩大天光扑面而来,远处,青绿山峦上的雾气还未散开,巡江沿绵往天际去。 打开窗户时,城市的车流与人声混在鸟啼里,热闹又安静。 三万对新环境适应良好,直愣愣地蹲在榻榻米上,像是店里的招财猫。 今天是要上班的,对付了两口早饭,九点整,钟月涓就背着三万出了门。 电梯从一楼出发,层层往上,停在17楼。 丁黎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穿着宽松的运动背心,遮在膝盖的短裤,汗水沾湿了他的头发,沿着下颌往下滴,衣衫贴在胸口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恰到好处。 钟月涓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丁黎裸露的肩膀滑到指尖,微顿了顿。 丁黎手里抓着一条汗巾,他呼吸已然平稳,身上似乎还带着晨风的气息。 “早啊,”钟月涓道:“你这是,跑步去了?” “在山脚下跑了跑。”丁黎道。 “怪不得身材这么好,”钟月涓想起昨天洗澡在肚子上捏到的赘肉,说出的赞叹便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等我有空了,向你学习。” 丁黎笑笑,电梯门,两人一进一出。 钟月涓这才发现,丁黎背心已经被汗侵透了,若隐若现的腰线往下,长腿直晃晃的。 男色撩-人,电梯门合上之前,钟月涓对丁黎的背影行注目礼。 电梯缓缓上行,显示的楼层数变成了18。 等等,怎么往上去了,钟月涓连忙按亮1楼的按键。 电梯停在了21层,21层的住户有些惊讶:“你是要上去吗?” 钟月涓连忙摇头:“我去1楼。” 钟月涓进咖啡馆的时候,罗青锋已经到了,没见到刘剑。 咖啡馆里不打卡,上午客人也相对比较少,刘剑爱睡一点懒觉,早上总是来得迟些。 罗青锋是今年招进来的,去年才毕业,比钟月涓小好几岁,上周拔智齿,连着周末一起,休了四天。 “钟姐早。”罗青锋道 钟月涓笑着回:“早。” 罗青锋从内厨取了水桶,水桶上面搭着抹布:“钟姐,老板在群里说,花订到这周末,以后就不订了。” 钟月涓还没看群里的消息,有些惊讶:“不订花了?” 鲜花这一块,进货渠道是现成的,虽然会有一定的损耗,但是赚取的差价利润很高,赶上一些特定节假日,鲜花的营利能占比到那天营业的一半往上。 鲜花以后不订了。 钟月涓面上未显,在心里将这个事琢磨了几回。 就着那桶水,她和罗青锋擦完了咖啡馆内厨和外间卡座。 内厨的糕点师傅已经忙活出了一炉点心,刘剑才姗姗来迟。 鲜花三天一送,明天再送一回,往后就不送了,钟月涓整理着玻璃房里的鲜花,换水洒水,去掉腐烂部分,用彩纸一一分包。 临近饭点,店里来了个顾客,还是个熟人。 是上回帮钟月涓找房的那位中介,钟月涓记得他的名字,迎他进来:“巧了,喝点什么?” 蔡成文兜里揣着一把钥匙,走起路来乒乓作响,骑过来的电动车停在店外。 他看着菜单咂舌,但还是点了一杯招牌拿铁。 钟月涓给他开了单。 “我昨天从这过,看到你,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蔡成文道。 他的头发看起来刚刚剪过,与脖子相接的后脑勺一片青茬,蔡成文笑得腼腆,看向钟月涓的眼睛很亮。 钟月涓笑笑,去了后厨。 “刘哥,你帮我去前边招待一下。” 刘剑在刷短视频,闻言,脸上露-出些不乐意,但还是起身去了。 蔡成文三两口喝完了咖啡,坐在那左顾右盼,张望寻找着钟月涓的身影。 钟月涓给糕点师傅打着下手,一上午没再出去。 她手机里收到了蔡成文的消息。 蔡成文房屋租售:小姐姐,最近搬家,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钟月涓看到了,但没回,隔了几个小时,她回复了一个握拳的表情。 中午,几个人围着前台吃盒饭,罗青峰一边扒拉饭一边说着话:“店长走了一个多月了,还没招人吗。” 第17章 之前是有一个店长的,兼管店里的财务。 咖啡馆的老板经常不在国内,店长走的时候,咖啡馆传出过风声,说是老板打算提钟月涓做店长。 刘剑挤眉弄眼地起哄:“月涓魅力就是大,又来一个拜倒在月涓石榴裙下的,月涓,咱店营业一个月,找你要微信的得有五六个吧,你说你这么漂亮,你男朋友怎么舍得让你出来上班。” 刘剑比钟月涓早半年来咖啡馆,论资排辈,自觉店长应该提他。 有事没事,喜欢用言语刺钟月涓两下。 以前谢晓荣来店里接过她,店里人是认识他的。 分手的事钟月涓没在店里说,也没准备说。 钟月涓只笑,把话锋拉扯到刘剑身上:“谁让我没碰上刘哥这样的好男人,哪天嫂子来了,我跟嫂子取取经。” 罗青峰说:“刘哥,嫂子是你上次带来的妹子嘛?” 钟月涓乐了,故作好奇:“刘哥上次带来的,是短发,眼睛很大的那个女生吗?” “不啊,头发长,披着的,都到腰了。”罗青峰说。 刘剑神色有点尴尬,打了个哈哈,终于闭了嘴。 从原来那个出租房到咖啡阁楼,钟月涓搬了三趟,现在要搬去星城小镇,咖啡馆阁楼里还堆着好些东西,估摸着还要两趟。 今天五号,是发薪日,刘剑捣鼓着手机:“都快下班了,上个月工资怎么还没发。” “今天估计发不了了。”罗月锋叹气。 钟月涓拎着大包小包赶回星城小镇。 天色已经黑透了,京大校园里,路灯不算多,灯光昏暗,隔着老远,钟月涓一眼认出了站在楼下的丁黎。 他个子高挑挺拔,别说一个人走在路上,就是放人群里,丁黎的长相和身高也是醒目的。 丁黎没穿早上的背心,上身是一件蓝色的卫衣长袖,清清爽爽的。 钟月涓手上东西很多,她想起昨晚丁黎的恶趣味,并不打算和丁黎打招呼。 丁黎却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回头,捕获了钟月涓的目光,昏黄路灯下,青年大踏步地向她走来。 像昨天一样,丁黎很自然地接过了钟月涓手里的东西。 钟月涓心中微动。 自作多情的教训已经足够丢人,脸丢了个干净,钟月涓反而坦然了。 她心无旁念地接受了丁黎的帮助,并顺便欣赏了一下男人美好的身材和相貌。 两人并肩往星城小镇回。 衣架从袋子里支出去,将路上影子的形状勾勒得奇奇怪怪。 他们经过京大的图书馆,这个点,也是图书馆闭馆的时间,背着书包的学生鱼贯而出。 京大汇聚了全国各地最顶尖的一批学生,学子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学生气,也可以叫做读书人的气质。 在这里,不属于校园的人,是可以被一眼认出来的。 钟月涓的眼睛追随着那些学生,羡慕,又有些怅然。 她和他们不一样。 不知为何,钟月涓想起昨天在巡江边上,丁黎背着书包的样子。 那双眼睛就像巡江的水面,悠远而纯粹。 和这些学生给她的感觉有点像。 丁黎步子走得快些,手里的袋子是厨房用品,调料瓶子一个堆一个,上边还放了一个剥了一半的大蒜。 和他这个人挺不搭的,钟月涓漫不经心地想。 这次丁黎拎着东西,把钟月涓送到了门口,两家的门,直线距离不到五米。 钟月涓一开门,三万喵喵地迎了上来。 添置食水,铲除猫砂,一天的事情到这里才算结束。 这天深夜,京大论坛上飘红了一个帖子。 惊!校草教授英年早恋! 上边是从京大官方网址,师资力量的介绍文档上扒下来的照片,丁黎穿着白色衬衣,外套一件黑色西装,俊逸的眉眼多了两分严肃。 镜框规规矩矩的,丁黎眼窝偏深,视线从镜片后垂下来,带着些许冷意。 查无此人:让我默哀三秒 爬行动物:哇哇大哭 alione:遗照都这么好看,不愧是京大头牌 哥哥炫我碗里:这不应该啊,年纪轻轻怎么会 …… 沐晚风:这特么谁发了张黑白照,我还以为去世了【怒火】【怒火】【怒火】 明天吃什么:玩笑过分了啊! 匿名用户:楼主做个人 楼主发贴:错了,这张。 照片是在京大的主干路上,他们的丁黎教授提着三袋鼓囊囊的袋子,袋子不太平整,凹凸出瓶瓶罐罐的形状。 丁黎教授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可再仙气飘飘,也架不住他拎着一袋子的油盐酱醋,长勺锅铲从袋子边冒出头来。 微微微微辣:那里八角吗我天 磕学家:是的,八角下边是耗油,海天耗油 猫咪连心社团官bot:丁黎教授手里的袋子是我们社团的文创哦,宝子们,猫咪连心社团中期招新火热进行中,守护校园流浪猫咪,点击即送奶牛猫咪文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上岸上岸:我前天晚上也看到了,u1s1,丁黎教授貌美如花。 论文给耶爬:那个小姐姐也超美超a的,渣女大-波浪,卷到了我的心巴上。 早八特困生:我想看丁黎教授中空穿围裙,谁懂。 第18章 刘较瘦:+1 此帐号已被封:+1 慈母守中线:楼上什么暴论,管理员在封帖的路上了啊喂,但+1 本帖有敏-感词汇,不符合公序良俗,请谨慎发言,共同创建一个良好的网络环境。 …… 白兰芝把宿舍也刷到了这个帖子,她把帖子转发给了谢晓荣。 夜景拍摄,照片成像的人影很模糊,但女性在某些事情上,有着敏锐的直觉和眼力。 消息发过去,隔了好久,谢晓荣才回消息。 谢晓荣:怎么了,宝宝,我刚出实验室 第10章 爆火的视频 白兰芝字斟句酌:你看丁教授旁边的女生,是不是有点眼熟? 谢晓荣:谁啊,照片太糊了,看不清 和那天的女生有点像,白兰芝回道。 说是有点像,但白兰芝心里却是笃定的,这就是在后街碰到的那位,谢晓荣前女友。 虽然打扮普通,但个子高挑,面容美-艳,一双眼睛能勾到人心里去。 如果那个女的不是谢晓荣的前女友,路上碰见,她自己都会多看两眼。 白兰芝挑明了讲:你不觉得她很像你的前女友吗?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电活打进来了。 白兰芝看着备注里的谢师兄,咬了咬唇,接通电话。 谢晓荣道:“宝宝在忙吗?” 白兰芝看了一眼戴着耳机在看剧的室友,声音压低了:“刚洗了澡。” “后天组会,我给你圈的文献有没有看。”谢晓荣声音压得很柔。 白兰芝面色稍霁,但*七*七*整*理声音还是有些闷:“看了一点。” 她在等谢晓荣提那个帖子的事。 他的前女友,怎么会和丁教授在一起。 “你刚刚那个帖子我看了,”谢晓荣说,“是不是她都不重要,我确实和她在一起过,那时候宝宝在c市读大学。” “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没希望了,刚好她一直在追我,我没拒绝。”谢晓荣道:“是我的错。” 白兰芝话语中流露-出两分不自信:“那你喜欢她吗?” 电话那边的谢晓荣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仔细思索:“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就是觉得多个人陪着,没那么孤独,其实和她也说不上什么话。” “为什么?”白兰芝追问。 “我和她又不是一个圈子的,和她说论文进度,她听不懂,她闲了也是刷短视频看剧,我也不感兴趣,” 谢晓荣苦笑了一下,“她一直追着我,从宁城跟到了安京,就这么处着了。” 白兰芝心下微松,又有些得意。 白兰芝一路念书,成绩优异,容貌姣美,一直不缺追求自己的男孩,她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只旁观过同龄人的恋爱。 不是不憧憬的。 初到京大读博,谢师兄是自己初中的校友,温柔小意,对自己颇为照顾。 白兰芝不缺献殷勤的男生。 她厌恶男性旺盛的求偶欲,对男同学津津乐道的广撒网深恶痛绝。 此前曾有过一个男生热烈地追求于她,白兰芝有些好感,接触了一两个月,那个男生觉得她太难约,转而去搭讪她的室友。 这么浅薄的情意,自然也配不上她,白兰芝庆幸自己没有答应。 在课题组呆得久了,她偶然听说,谢师兄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喜欢了很久很久。 他会卡着时间去食堂制造偶遇。 他会每次月考都在年级光荣榜上找女孩的名字。 那个女孩不擅长跑步,为了过体育中考,每天放学都会去田径场加练。 为了多看女孩一眼,他每天放学也去跑。 他跟在女孩的身后跑,同学笑他怎么跑得那么慢。 聚会上,谢师兄说起年少时那些可笑的小心思,眼睛却一直,一直看着她。 白兰芝心脏怦怦地跳。 她从冗余的旧事里翻出了这段回忆。 蓝白色的校服,深红色的跑道,若有若无,追逐着她的视线。 谢师兄的手机里,甚至保留着她那一届的毕业照。 那时候,她还那么小。 谢师兄喜欢了她这么多年。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也觉得,自己值得这样一份浪漫的爱情。 后来他们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谢师兄是那样欣喜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绵绵情话。 她环抱着谢师兄,心想,我终于找到满眼都是我的男生了。 她听说过,社会上有一部分女生,为了跃升阶级不择手段。 谢师兄和他的前女友并不相配。 一个名校的博士,和一个没有双亲,高中都没毕业,只能当服务员的社会底层。 服务员凭借自己的长相,为自己找了个金龟婿,当然不会舍得轻易放手。 但缘分兜兜转转,谢师兄的心在自己这里,她注定只是徒劳。 这么一想,白兰芝对那位前女友简直有些同情了。 再回头看帖子里的那张照片,侧影模糊成了色块,白兰芝心中又没那么肯定了。 一个高中都没有读完的服务员,连脾气很好的谢师兄都不堪其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丁教授有牵扯。 那可是丁黎。 第19章 不需要任何简介,在学术界,丁黎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超越年龄。 他的研究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导师开玩笑说,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活着,新一版教科书该有他一席之地。 波浪卷发在京大并不少见,一些女生画完妆后上镜也差不太多。 也许真的是她看走眼了。 …… 连着两天,钟月涓都没有在电梯里碰到丁黎。 有点可惜,但不多。 这天下班回来,钟月涓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沙发上,刚洗的头发搭在沙发扶手后面,三万在沙发下边捞她的头发,往嘴里送。 她准备刷会短视频。 app点进去,个人页面处有个99+的红点。 从详情页点进去,点赞9999+,评论9999+,转发9999+。 钟月涓吞了一口口水。 短短几秒时间,她在脑子里反省了自己这一生,确信自己没有过杀人放火。 她先看了评论。 大润发杀鱼:姐妹们一定要看到最后 不吃酸菜:再来一遍 菜菜菜菜酸白菜:再来一遍 火柴的小女孩:再来一遍 45度仰卧起坐打工人:这是在我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的想守护的第359只猫 钟月涓点进去,是她熬猫的那个视频,三万脑子一点一点的,往地上瞌。 眼见着要睡着了,又被钟月涓用手戳醒,一张圆润地猫脸上写满委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让它睡! 博主你好狠的心 哈哈哈哈哈哈猫猫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猫猫 白天不熬猫,晚上猫熬你,养猫人都懂 猫猫好委屈,猫猫不哭,到姨姨怀里 这种感觉很奇异,无数素不相识的人在她的视频下面点赞评论,汹涌的数据海浪一般,将人高高捧起。 视频足足有五分多钟,视频上传之前,钟月涓都没有看到过这里。 弹幕里飘过的内容也让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上传视频的时候,钟月涓勾选了自动匹配bgm,匹配的是一首轻音乐,舒缓而悠扬。 一小段副歌后,轻音乐的鼓点渐次上扬,视频里,在三万身后,丁黎推开了门。 男人从黑暗处走来,眉弯鼻挺,灯光给他蒙了一层晦暗的纱,阴影模糊了眼睛的轮廓,幽幽透出几许微光。 他浑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冷淡,眼光看过来,却极深极沉。 弹幕里有句很酸但也很贴切的话。 说星星好看的人一定没见过这双眼睛。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好像为了见你,已经走了很久很远。 视频戛然而止。 弹幕的喷涌也达到顶峰。 你好,结芬 这样的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仙品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大数据,请记住我 再来点,我爱看 这个腿,谁懂awsl 视频已经出来十分钟了,我要这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三天下来,这个视频累积了惊人的播放量,从后台里能看到,这个视频上过两轮热门,app的打赏帐户里甚至收到了小一千块的打赏。 原来颜值真的能当饭吃。 在钟月涓最窘迫的时候,她曾经收到星探的邀请,开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优渥条件。 出于一些原因,她拒绝了。 那位星探又为她引荐了一位小有身家的富豪。 餐厅里,接着桌布的遮挡,富豪想将手放在她的腿-上。 她端着那杯被下了料的橙汁,泼了富豪一脸。 如果说,那是她头一次见识颜值变现的可能,那么这一次,她更直观地感受到了。 原来真的有很多人,愿意真金白银地为颜值买单。 即便隔着屏幕,她们的热情只能点燃虚无。 这个账号此前已经累积了五十多条视频,不温不火,带丁黎的这条火了,许多人去考古了钟月涓以前的视频,一些视频陆续有了几百上千赞。 她继续翻评论。 狸猫的尾巴 : 这猫好丑,长得跟大佐似的 peach说 : 穷酸就不要养猫,连个正经宠物玩具都没有,猫只能玩纸球【笑哭】 十一是帅哥 : 救大命,我家猫上百块的猫窝不住,天天往快递纸盒里钻,猫玩具,越贵它越不爱玩,就喜欢玩纸球啊 可爱男孩子都是我老婆 : 这原相机,拍得人是素人吧,有没有原主授权啊。 钟月涓发了好一会儿呆。 回过神来,退出app,然后又点了进来。 她把视频分享给了丁黎。 钟月涓:黎哥,你火了 她提现了app里的打赏,然后给丁黎发了一个红包。 红包备注——富婆的打赏。 丁黎手机调了静音,正靠在躺椅上看书。 西森趴在丁黎腿上,伸爪去抓自己乱动的尾巴,和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半小时后,丁黎才看到钟月涓发的视频。 第一反应是恼怒。 在这个流量可以变现的时代,他家里有人投资了mcn机构,丁黎大抵知道一点。 在西森和三万这件事上,钟月涓搬到星城小镇以来,他们尚未开诚公布地谈过。 如果这个女人借三万提条件,让他配合拍视频的话。 第20章 丁黎在想,该怎么打破她这个想法。 钟月涓: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丁黎:会 他没接收那个富婆打赏的红包。 虽然有点不舍,钟月涓还是删掉了丁黎出境的视频。 就如评论里所说,没有获得丁黎的同意,这个视频侵犯了丁黎的肖像权。 您的视频已删除成功。 钟月涓长出一口气,视频爆火之后她心底无形中有压力,删掉之后又有些失落。 流量这东西,本来也是玄学,钟月涓宽慰自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那个红包丁黎不收的话,她还是赚了的。 钟月涓在主页里更新了动态。 是钟月涓和丁黎的聊天截图,钟月涓截掉了备注名和丁黎的头像。 钟月涓 : 你火了 钟月涓 : 红包【富婆的打赏】 钟月涓 : 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丁黎 : 会 友善的疯子 : 微信发我,我来做小哥哥的思想工作【狗叼玫瑰】 已没有昵称可以用了 : 楼上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非神改名变欧皇 : 只有我觉得那个富婆的打赏很好笑吗哈哈哈哈 网友们嘻嘻哈哈。 丁黎刚刚看完了钟月涓的视频,再点进去,系统提示,本视频已删除。 他挑了挑眉,点进了钟月涓的账号,看到了主页的动态。 星城小镇17层,隔着几道墙壁,丁黎随手点开了一个钟月涓以往的视频。 视频名称是五千七。 第11章 为什么叫三万 视频名称是五千七。 视频居然是在宠物医院拍的,三万看起来很小,应该还不到一岁,瘦骨嶙峋的,被毛巾裹成了一个猫肉卷。 丁黎听见了林青松的声音:“像是腹水,先拍个片子检查一下。” 视频默认自动联播,钟月涓下一个视频名称叫六千二。 视频里,三万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萎靡地趴在桌上。 钟月涓的手在一个装了许多宠物用药的袋子里扒拉,她翻出一粒药片,将药片和煮过的肥牛卷拌在一起, 三万神情困顿,肥牛卷喂到嘴边了才懒洋洋地睁开眼,吧嗒吧嗒地嚼了好一会儿。 嚼着嚼着,三万嘴里吐-出一粒完好的药片。 拍视频的手明显地晃了一下,背景音里传来深呼吸的声音。 丁黎笑了笑。 视频进入下一个,视频名叫六千五。 钟月涓带着三万在宠物医院复查。 丁黎也从这个视频里理解了标题的意思,这是那只三花猫花费钱数的累计。 他一路往后看。 三万和绝大多数宠物一样,不喜欢吃药,钟月涓和它斗智斗勇,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三万的状况一直在反复。 在又一次恶化之后,钟月涓换了一家更远,规模更大的宠物医院。 她趁着中午下班的间隙匆匆回家,带着三万打的士过去医院,三万在宠物医院住院治疗。 钟月涓独自坐公交回来上班。 的士费七十五块,也算在了视频名称的数字里。 她隔一天,坐公交去探望一次。 在医药费的基础上,费用+2+2+2+2。 丁黎无知无觉地看了很久,计数的视频最终停留在了三万的数目上。 精确的数字是三万零三百一十七块六。 这只小三花猫终于痊愈了。 它叫三万。 钟月涓像是一个刻薄的妈妈,一笔一笔记账儿女花费的数目,等着儿女出息了,再加倍地讨回来。 可那只是一只猫。 从视频里陆陆续续地诊断来看,已有的病症包括了腹水,猫瘟,肺炎,耳螨。 这是一只被捡回来后,状况相当糟糕的猫。 通常来说,养宠物是精神需求,人要在保证物质的基础上,才能追求精神世界。 在法律层面,宠物是财产,是可以被明码标价的。 钟月涓在视频里锱铢必较,从为数不多的见面来看,她不是一个经济宽裕的人。 不然搬家也不会搬得这么费劲,大方一点,直接联系搬家公司就好了。 价格也不过是一周的猫粮钱。 以她的经济状况,没必要死磕一只三花猫。 三万块,林青松医院里的品种猫,不算西森,随便挑五只,身价加起来都凑不齐三万。 而这只三花,是在常见不过的狸花猫,地地道道的田园土猫,乡下随处可见。 丁黎曾经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向钟月涓出价。 基于田园三花本身,基于对那个女人的偏见,他自以为是地给出了一个自认优渥的价格。 …… 丁二代不差这点富婆的打赏,但钟月涓捏着这笔意外之财却很开心。 等这个红包退回,她打算把钱转进卡里存定期。 留下一笔零头,这个周末犒劳下自己。 钟月涓每个月都会把工资的一半存起来,一些小的外快,包括群里抢的红包也会转进去。 丁黎回复了“会”之后,钟月涓就删除了视频。 视频删得太快,她甚至没有看完那些评论,在那则视频下,零星有几个京大学子回复了。 学术垃圾 : 这好像是后街那家咖啡馆 遇事不决选亚索 :停下 第21章 逢考必过过过 :这位帅哥,有点像学校新聘的教授 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真的假的 随着视频的删除,评论清空,只言片语沉入了茫茫网络。 那些堆在小阁的物件,陆陆续续都搬到了新公寓。 今天是最后一趟足足有三袋,背上背一个,手里提两个。 明天轮休,虽然天色有点晚了,但钟月涓心里轻松,一路走走停停,十来分钟过去了,才进了京大的门。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她辨认出那栋楼上三个赤红的字样,生科楼。 名字有些耳熟,她似乎听谢晓荣提起过。 远远地,她一眼便瞧见了丁黎,丁黎也正好看过来。 丁黎在实验室盯完数据的时候,他看了下时间,十点二十,他突然想起,钟月涓在咖啡店是十点半下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得这个。 他记录好数据,将设备复位,再出来,正好钟月涓迎面走来。 她左右手都拎着包,应该很沉,走起路来像一只摇头摆脑的鹅。 丁黎有些纳闷,这都第几天了,她的东西怎么这么多。 那间公寓真的放得下吗? “我来吧。”丁黎道。 钟月涓笑了笑,也不客气,分出去一个袋子。 袋子是敞开的,丁黎看了一眼,看到一个老旧的娃娃和拆成两部分的落地风扇。 “都给我好了,看你拎得怪费力的。”丁黎道。 钟月涓笑道:“怪不得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那就谢谢你了。” 丁黎帮她拎东西拎好几回了,又是自己的房东,于请于理,她都应该有所表示。 “我明天休假,你中午要是有空,来我这边一起吃个饭吧,带西森一起,我给它蒸条鲫鱼。” 钟月涓道:“我一个人,菜弄多了也吃不完,多你一个,菜的种类还能丰富点。” 不算上次误会,她说话总是周全的,丁黎没有拒绝,他明天的课排在早上,中午也正好也要回去。 钟月涓有些困惑:“宠物医院过去星城小镇,不是有条更近的路吗,你怎么老是在这。” 丁黎这才想起,初见面时,他默认了宠物员工的身份,顿时有点想笑。 他解释道:“我在学校工作,林医生是我朋友。” 钟月涓未作它想,以丁黎的身家,怎么也不可能真在一个小宠物医院打工。 “你每天早上都跑步吗?”钟月涓想起上回在电梯里看到的画面,汗流浃背的帅哥,别提多性感了。 “嗯。”丁黎点头。 “这个点,外头空气很好吧,可惜我早上起不来,像你这样跑步的人多吗,你一天跑多远?” “还好,体育学院和军事爱好者协会他们会早起拉练,也有一个人来跑的,我跑的话,来回五公里左右。” 那敢情好,以后有空了,搬个小板凳过去,看看年轻男人的腹肌和长腿什么的,钟月涓心想。 家门口。 丁黎问道:“你还有东西要搬吗?要不我去开个车,一趟帮你拿过来。” 这人转性了,这么热心肠,钟月涓有些诧异,摇摇头:“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东西了,前几天下班晚,我没搬,才拖到今天。” 钟月涓瞧着丁黎笑:“也是运气好,次次都能碰上你。” 丁黎心中微动。 他试图去分辨钟月涓的笑容,是不是在咖啡馆里见到的,招待顾客的那种标准笑容。 毫无疑问,钟月涓是美丽的,她的五官明媚艳丽,一颦一笑该是活色生香。 但她神色里有着很深的疲惫,这种疲惫丁黎很熟悉。 迎来送往,疲于应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像是刻上去的,放松下来便成了一张厌倦的,带着笑纹的冷脸。 这是一个习惯带着面具的女人,笑容就是她的面具。 钟月涓从丁黎手里接过袋子,指尖一瞬触碰,丁黎下意识抽回了手。 沉重的分量落在了钟月涓的手上。 钟月涓不以为意。 两人也算熟悉了,钟月涓开了个玩笑:”你这么体贴又这么好看,很多小姑娘喜欢你吧。“ 丁黎推了一下眼睛,眼睑低垂,语气一本正经:“现在的小姑娘不喜欢穷男人。” …… 往事不堪回首。 钟月涓果断闭嘴,门锁识别了她的指纹,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欢迎回家。“ 三万在房里喵喵地叫。 门还没全开,它已经挤出了半边身子,猫脑袋在钟月涓身上蹭个不停。 它看起来膘肥体壮,完全看不出过去疾病的痕迹。 钟月涓看向三万,唇边笑容收敛起来,眼底却流露出轻松。 第12章 丰盛的饭菜 假期只有一天,想做的事情却有很多。 钟月这天晚上睡在靠窗的榻榻米,她把那只仓鼠娃娃靠墙放着。 窗外,山色隐去,霓虹灯照亮了车水马龙,钟月涓枕靠在娃娃上,刷了会视频。 借丁黎的东风,她的账号长了不少粉丝,抛掉来看帅哥的,也有一部分是真心喜欢猫的。 钟月涓以往刷视频都靠大数据推送,有什么看什么,今天却有意点进了萌宠区,按着推荐量从高往低,一个一个往下看。 上次拍视频,丁黎入境是一个意外,钟月涓在想,没了丁黎,她有没有可能,靠自己做出网友愿意看的视频。 第22章 别人家的猫千姿百态,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三万被视频里的猫叫吸引过来,在钟月涓身上踩来踩去,围着手机打转。 钟月涓的视线停留在三万脸上,以鼻子为分界线,额头上黑,红,粽相间,猫眼圆圆,鼻子往下一片雪白。 如果只到这里,三万大约还可以算眉清目秀。 嘴角往下却是一圈黑毛,不算醒目,但也无法忽视,配上它滴溜溜打转的眼珠,三分机警愣是变成了猥琐。 钟月涓长叹一口气,饶是亲妈眼,也是恨铁不成钢。 指望三万颜值出圈,她自己上,没准可能性还大一点。 钟月涓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摸过去,顺势将三万推倒,一顿狠搓。 …… 钟月涓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视频剪辑软件。 功能比手机自带的那个要丰富一些,她拿自己过去的视频与它知名宠物博主比较了下,发现自己的视频过于冗长单调了。 往后的视频,她需要精简一些。 网上有很多课程关于自媒体的课程,钟月涓找了个免费的,听了几期,粗浅的了解了一些概念。 关于节奏,记忆点,关于带货,账号引流,钟月涓琢磨着。 ……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果然不是学习的料子。 今天邀请了丁黎来吃饭,钟月涓抄起手机问了下丁黎的时间和忌口。 丁黎十二点半可以过来,没有忌口。 也有可能是客随主便,丁黎没好意思说。 这附近有个生鲜集市,钟月涓迷迷瞪瞪地洗漱,挑了套闲适衣服换上,踩着夹板拖便出了门。 她先买了一盒鸡蛋,约摸有二十来个。 鸡蛋是对人类最友好的食物,清蒸,水煮,翻炒,对厨艺水准有着良好的包容度,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又买了两个土豆。 钟月涓喜欢吃土豆丝,土豆丝一般是炒得脆香脆香的,钟月涓喜欢土豆软烂一点,黏黏糊糊最好。 简而言之,土豆丝的长相,土豆泥的粉感。 这种土豆丝不需要控制火候,过油之后,加水焖到天荒地老就行,再随便洒点生抽和盐水,味道就很不错。 在肉食区,钟月涓要了一斤排骨,两个剥玉米。 她有一个高压锅,排骨焯一道水,和切块的玉米一起盛进去,到点了就能收获一大锅甜香的汤。 排骨肉入口即化,玉米清甜,是性价比很高的一道菜。 在咖啡馆打工两年,一些基础的甜点她都是会的,钟月涓打算再准备一道蛋挞。 蛋挞水的用料家里都有,钟月涓取了一盒蛋挞皮。 难得放假,她今天还打算挑战一道大菜,红烧鲫鱼。 她先挑了两条小的鲫鱼,给西森和三万一猫蒸一条。 钟月涓围着水箱,另选了一条肥美的。 工作人员拿着鱼开膛破肚去了,按照钟月涓的要求,三条鲫鱼的内脏会单独给她留下来。 三万最爱鲫鱼内脏,没有之一。 红烧鲫鱼她是第一次做,她按照网上的教程买好了需要的香料与配菜。 钟月涓又拿了两包速冻饺子和挂面,以她的厨艺,绝大部分时候,这些才是她的主食。 去结帐的时候又挑了两包薯片,很大一包,番茄味的。 价格便宜,开一包能断断续续吃上两天,晚上拿来下电视剧很合适。 钟月涓没要超市3毛一个塑料袋子,把菜一一装进自己带来的大帆布包,提回了家。 三万见鱼眼开,凭着敏锐的嗅觉,对捕猎回来,收获颇丰的铲屎官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三万围着钟月涓热烈的喵着,躺下来翻滚肚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钟月涓手里的袋子。 “什么德行,有奶就是娘。”钟月涓嘲道。 钟月涓在三万肚子上搓圆揉瘪了个够,然后把三万赶出了厨房。 三万的脸挤在玻璃门上,鼻子压成了饼状。 钟月涓点开了昨晚听睡着的课,接着昨天继续播放,钟月涓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古话说得好,书读白遍,其义自现。 别人读也是一样的。 钟月涓把汤炖上,米淘好,电饭锅上电。 她开始处理鲫鱼,两只猫的鲫鱼好处理,直接上水清蒸,鲫鱼内脏另盛一个碗,蒸上二十来分钟就行。 红烧鲫鱼就比较复杂了。 钟月涓按照教程抹了盐和料酒,放在一边,开始准备其它食材,青椒切片,鸡蛋搅匀,土豆去皮切丝。 十一点半,准备好的菜品开始下锅了。 青椒带着丝丝的呛味,混着鸡蛋的香味传开,钟月涓满意地尝了一口,鸡蛋嫩得刚刚好,青椒有点生,但问题不大。 钟月依稀听人说过,青椒生吃也是可以的,生吃能吃,炒熟也能吃,那不生不熟也就无所谓了。 土豆丝黏乎乎的,忽略掉沾锅变黑的那部份,一口下去,唇齿生香,是她最爱的那个口感。 钟月涓开始做鱼。 起锅烧油,在吱哇乱冒的油星里,三万抻着脖子,扒着门把手往厨房里瞧,钟月涓将生鱼下锅。 滋油的声音更猛烈了,伴随着抽油烟机低沉的嗡鸣。 教程上说,两面煎炸至金黄时加水。 钟月涓有些迟疑,鲫鱼的鱼面上泛起一点点的焦意。 第23章 这是金黄色吗?还要再黄一点吗? 会不会没熟啊。 我去,鱼皮怎么黏在锅上了,给我下来。 钟月涓在门里面苦于给鱼翻面,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这时,门被敲响了。 丁黎到了。 钟月涓关掉了油烟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打开门,丁黎抱着西森,看起来有些拘谨。 西森很兴奋,从丁黎手中挣脱后跳在地上,抖了抖毛,尾巴舒展开来,美丽而又轻盈地跑向三万。 三万猫脸扭曲地压在玻璃上,呲牙咧嘴,看到西森和丁黎进来,更是拱起了猫背,每一根毛都写着护食与抗拒。 丁黎第一眼先看到了锅。 鱼皮四分五裂地黏在锅上,锅里黑糊糊的,鱼肉已经有些焦裂开了,鱼肚大张,能看到鱼肚里面的血丝。 丁黎有点后悔答应过来吃饭了。 那一字摆开的调料瓶简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差生文具多。 丁黎委婉道:“你是比较喜欢吃焦鱼吗?” “啊,焦了?”钟月涓一惊,连忙关火,嘴上还不忘招待丁黎:“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就差这个红烧鱼了,马上就好。” 西森熟门熟路地跳上了门扳手,与三万顺利在厨房会师,欣喜地往三万身上蹭了过去。 三万嗷嗷叫地往厨案上冲,被丁黎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 清蒸的鲫鱼已经弄好了,就放在厨案上,钟月涓把鲫鱼内脏倒在三万专用的猫碟里,连着蒸鲫鱼一起端了出去。 三万望眼欲穿,巴巴地跟上。 西森跟在三万屁股后面,欢快地甩着尾。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多出了许多女性的布置,衣服,包裹和零碎东西都妥帖的收纳在架子上,行李箱,猫砂盆和猫玩具都归置得整整齐齐。 窗台上多了一盆猫草,细碎的石子铺在上面。 厨房里传来油烟机的嗡鸣声,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鞋架子几双女款鞋子,钟月涓穿着居家的拖鞋,露出粉色脚趾,正和和锅里的鱼大眼瞪小眼。 她拿着手机一边翻教程,一边铲着粘锅的鱼皮。 见丁黎看过来,钟月涓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锅质量不好。” 丁黎:…… 三万和西森吃的那两条清蒸鱼,看起来都比锅里的好多了,至少熟了,鱼皮也是完整的。 眼见着钟月涓重新开了炉火,一脸沉思的模样,似乎还想要再烤一会儿已经焦得发黑的鱼。 丁黎忍无可忍:“烧锅了,该加水了。” “哦对,教程上也这么说。”钟月涓端着碗去盛水:“加多少?” “水量能把鱼盖上就行。” 水刺啦地浇上去,鲫鱼身上浮起白雾,钟月涓盖上锅盖,看了一眼手机:“应该是要煮十分钟。” “你切的这些大葱,香菜,紫苏不用吗?”丁黎道。 “用用用,差点忘了。”钟月涓一拍脑袋,重新打开锅盖,端着砧板整个往锅里倒。 “煮十分钟,然后大火收汁就差不多了。”丁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收汁前记得放盐。” “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饭。”钟月涓从烤箱里取出蛋挞。 丁黎看起来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丁黎摇摇头,把一旁的土豆丝和青椒炒蛋端了出去。 这是个眼里有活的男人,钟月涓心生赞许。 锅里的水熬成了鲜香的鱼汤,卡着时间,钟月涓掀开锅盖,往里加了些盐,按照丁黎所说大火收汁,鱼汤沸腾翻滚,变得粘稠,逐渐收束到鱼里面。 钟月涓尝了尝,虽然焦了一点,但勉强也能说成有嚼劲。 也许就有人好这一口呢。 高压锅里的排骨玉米汤也好了,盛进白瓷碗里,再撒上葱花,算得上色香味俱全。 满满一桌,有肉有素有蛋有鱼有汤有甜点,钟月涓自己是很满意的。 三万在一旁把鱼骨头咬得嘎嘎响。 美中不足,土豆丝有点糊,鱼有点焦,炒鸡蛋的青椒有点生。 钟月涓发表了一通她对食物生与熟的见解。 丁黎不做点评,挟了一筷子鸡蛋,提醒道:“花生和红薯半生不熟容易消化不良。” 第13章 新的视频 丁黎:“要是三万和西森能成的话,我想预订一只猫崽。” 钟月涓一直都想要一只三万的小猫,如今出现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女婿”,钟月涓这个做丈母娘的,却有些迟疑。 这话说出来像是推脱,但钟月涓还是说了出来:“我下午带三万去做个体检吧,也好几年没复查了,看下它的身体状况,如果医生说可以,那就没问题。” 这话放在之前,丁黎会觉得钟月涓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敲一笔钱。 可有那些视频在前,三万真切地与疾病抗争过,一度命悬一线。 丁黎为自己之前的偏见心有愧意,以三万的情况,钟月涓心有顾虑其实很正常。 丁黎点头:“我帮你约林医生。” “谢了。”钟月涓调整了一下桌上的摆盘,将青椒炒鸡蛋放在丁黎面前。 丁黎愣了一下,慢慢地,夹了一筷子炒鸡蛋。 下午钟月涓带着三万去了后街的宠物医院。 钟月涓原本就和林医生认识,加上丁黎打过招呼,林医生娴熟地扒开三万的嘴,看了看牙和耳:“看着挺健康的,养得不错。” 第24章 林医生记得这只三花猫:“再拍个片子瞧瞧吧,你是丁黎介绍来的,就不收你钱了。” 还有这种好事。 中午吃完饭后,新烤的蛋挞丁黎吃了两个,似乎还挺喜欢的,下次再做一点给他送过去,钟月涓心里琢磨着。 开了单,护士领着三万去拍片子。 林医生在电脑上对着片子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刚进宠物医院时,钟月涓心里有点忐忑,这会松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因为来到新环境而畏首畏尾的三万。 临走之前,钟月涓从宠物医院里挑了两个玩具,都是她在萌宠博主那里看到的,玩具买回去,她也可以拍一拍三万与新玩具的互动。 晚上回去,钟月涓便开始剪视频了。 这个视频记录了三万从小到大的变化。 第一次见到三万时,它才巴掌大一只,缩在车轮底下,整只猫灰头土脸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皮毛底色。 小小的猫脸衬得眼睛格外大,怯怯的。 有人过来,它便会惊惧地躲起来。 那时钟月涓才刚刚工作,在一家饭馆当服务员,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月月*七*七*整*理光的心安理得。 刚好那天饭馆剩下了两条客人没怎么动过的鲫鱼,店长分给了她当宵夜。 钟月涓借花献佛,挑出小半块鱼尾巴放在地上。 好一阵后,车轮后边才探出一只小脑袋。 钟月涓避得远了些,这只小三花才一点一点,警惕地往鱼尾巴移动。 它实在太小了,小到不足以叼起那小半块鱼尾巴,只急急忙忙得啃了一口,便远远跑开。 闲着也是闲着,钟月涓蹲在一边,拿手机录了视频给曾秀秀看。 那只猫吧嗒吧嗒地吃完了第一块,蹑手蹑脚地走向剩下的鱼。 曾秀秀那时还在上学,学校不让带手机,要周五才会看到她发的消息。 钟月涓百无聊赖,小小的猫头埋在鱼尾巴里,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声,它甚至没注意到钟月涓的靠近。 小半块鱼尾巴被它吃得干干净净,钟月涓又在它面前放了一块。 小猫仰起脸,勾着钟月涓的裤腿倒在地上,爪子并在一起,一摇一摇的,像是在作揖。 你是在和我玩吗,钟月涓心想,递出了一根手指。 小猫抱着钟月涓的手,脑袋挤在钟月涓的指弯里。 之后钟月涓每次回来,车底下都会冲出一只小猫,小猫躺在她的鞋边,把自己团成一个半圆的球。 钟月涓不是每次手里都有能喂小猫的食物,两手空空的时候,心里便会有些愧疚。 钟月涓在楼道碰到了一个小姐姐。 小姐姐家里养了一只金渐层,两人聊起车轮底下那只三花。 那位小姐姐告诉钟月涓,流浪猫生下小孩后,为了保证最大的存活率,会抛弃相对体弱的小猫,将奶水集中给其它健康的猫崽。 有些母猫产后虚弱,为了补充营养,甚至会吃掉先天不足的小猫。 小姐姐有考虑收养这只三花,给家里的金渐层作个伴,但对养第二只猫有经济上的顾虑,还在犹豫。 小姐姐说,车底下那只小三花太怕生了,她喂了半个月,都没摸到过一下。 过了几天,钟月涓再去看那只猫的时候,猫咪小小一团,蜷在她的手心,含-着她的手指头舔得津津有味。 钟月涓心中莫名柔软,她想,它也被它的妈妈抛弃了。 小姐姐说它怕生,钟月涓看着手里腻歪的猫,不明白它为何不怕自己。 她捧着小猫,那一瞬间,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不知道哪来的一股豪气直冲天灵盖,她站起身来,捧着小猫,一路心脏狂跳地往家里走。 当时的钟月涓心想,要是它不乐意,她就把它放回去。 小猫盘在她的手心,不挣-扎也不吭声。 小姐姐见三万在她手里,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纠结许久,还是觉得存款有限,没办法负担两只猫同时出现意外状况。 小姐姐送来了一个自家猫不用的猫砂盆,小半袋猫粮,一个旧猫包,并细心地叮嘱了一些养猫的注意事项。 她家的金渐层是个厚实的煤气罐,猫包给刚到新家的小猫用,绰绰有余。 钟月涓最初给小猫取名咪-咪。 后来的事实证明,小姐姐真是聪明善良,而且富有远见。 很多个晚上,她闭眼算帐,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借一圈钱给只捡来的猫看病。 她从小就有慢性胃炎,长到现在也没有断根,她都没钱也没心思去医院挂号开药。 凭啥啊,她辛辛苦苦挣那两个钱,全填这破猫的无底洞了。 每天上班够累的了,还要挤出时间给宠物医院去送钱。 她有毛病吗? 钟月涓在睡前打定主意,这猫她不养了,明天醒来就把它扔回去,照顾它一场,好吃好喝地供着,供不起了,它还是从哪来到哪去吧。 她自己都是个泥菩萨,做不了普渡众生的佛。 一梦睁眼,咪-咪爬到了蚊帐上面,整只猫悬空地坠在上面,走一步,摔三跤,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它探出爪子想要挤进帐子里勾她。 纹帐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声,钟月涓连忙在下边托住蚊帐。 钟月涓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小猫被卷在蚊帐里实在滑稽,用手机抓拍了一张。 第25章 等钟月涓终于把它掏出来的时候,小猫脸朝下地被抓在手里,翻滚半天,才将自己调整过来,沿着手往钟月涓身上爬。 钟月涓的心倏地又软了。 她不许猫上-床。 小猫爬到帐子中间,只是为了离她近点。 那天她和店长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店长自掏腰包,又借了她一些钱。 这破猫算是彻底砸手里了。 钟月涓手机里有一个专门的云相册,放三万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调出来,都历历在目。 里边有一张三万埋头吃肉松的照片。 肉松是钟月涓买了肉自己做的。 为了省钱,也为了给猫做一点加餐补充营养,钟月涓慢慢戒掉了外卖,一直到三万痊愈。 为了避免再次陷入三万生病,她却囊中羞涩的窘境,她开始规划自己每个月的钱,按照网上的理财建议,每个月的收入按照固定比例储蓄。 几年下来,跟身边人比起来,她的金库也算小有所成了。 钟月涓放松靠在仓鼠娃娃上,一点一点抠着bgm的节奏点,然后插-入照片。 音乐是很流行的一首煽-情歌曲。 照片一张张相叠,经历的时候不觉得,一回头,身后竟也是千山万水,回忆漫长了。 钟月涓突然有点伤怀。 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它注定要走在自己前面。 死亡不是疾病,非人力所能撼动,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她真的能够接受吗。 钟月涓竟有点不敢想了。 她没有父母,朋友又皆是过客,举目望去,唯一属于她的,需要她的,也只有三万了。 可三万真的需要她吗? 万物有灵,天生地长,如果三万不是跟了她,也许不用挤在拥挤的城市,狭窄逼仄的房子里。 猫包那么小,举动腾挪稍微大一点就要碰壁,随着她的迁徙,三万很多时候只能困在猫包里,从那个碗大的玻璃窗口往外看。 三万看着窗外飞鸟的时候,会讨厌她这个囚禁了它的铲屎官吗? 这一路走来,明明是她离不开三万啊。 钟月涓擦了擦眼,摸到一脸的泪水。 视频剪好了,钟月涓将视频上传到自己的网站,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 她准备喝口水,下意识找了一圈三万,环视一圈,视野里居然没有。 她心里一咯噔。 从过往经历来看,三万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钟月涓先是起身看了看二层的床,不在,然后又去厕所看了一眼,顺手把马桶盖给盖上了。 三万有过喝马桶水的前科,不能不防。 从厕所里出来,钟月涓这才看到三万那身杂色从生的毛皮,它就在仓鼠娃娃的身后,刚刚正好卡在她的视线死角。 猫脑袋伸在她的水杯里,舌头一伸一伸地舔着水。 钟月涓:…… 还不如去喝马桶水呢。 明明旁边就是盛着猫粮和水的碟子。 感觉自己应该生气,可是刚刚还沉浸在感伤的情绪里,脑子的频道一下子切换不过来。 喝都喝了。 钟月涓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抓起手机拍了张照。 水沾湿了三万嘴边的毛,它舔得吧嗒吧嗒响。 对三万来说,除了它自己的水碗不喝,其它地方的水它都是要喝上一喝的。 什么毛病。 钟月涓气乐了。 用手机录了一段视频,想了想,把视频发给了丁黎。 钟月涓:逆子 丁黎回了一个猫猫龇牙咧嘴的表情包,图片上配字是一长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过一会儿,丁黎也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樽足有一米来高的绿植,绿植旁边一摊尿迹,西森被丁黎抓在手上。 丁黎:猫赃俱获 钟月涓笑倒在榻榻米上,想像不出丁黎捏着鼻子拖尿的场景,也许有住家阿姨?或者叫个保洁? 但还是很好笑。 公猫发-情期的尿,味道很臭很臭。 第14章 相亲坪 新发出的视频下方有平台方引流的广告,广告的浏览量是可以按比例换算成收益的。 浏览量很不错,有一部分得归功于丁黎出境带来的粉丝,现在弹幕里依然有人在蹲美男,不过绝大多数评论都是支持收养三万。 大王叫我来巡山:给up回血 zgs1111:领养代替购买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好人一生平安 蓝少少:世上还是好人多 钟月涓在一张照片里附上了当时钱包空空的截图。 有人评论她卖惨,钟月涓并不否认。 她花费心力整理,剪辑,就是希望观看视频的人打赏点赞。 不过这么半个小时,钟月涓算了算,进账已经足够报销白天买菜的开支了。 钟月涓美滋滋的抱着手机,时不时就点进去看最新数据。 这一晚,钟月涓闭眼都在算数,数钱,三万盘踞在她的枕头边上,爪子一探一探地踩奶。 梦里都是金钱的芬芳。 第二天是平平无奇的上班日,钟月涓背着三万出门。 三万在咖啡馆,老板是给它开了一份工资的,一个月有五百块,并入钟月涓的薪水里,相当于一份餐补了。 这家咖啡馆在老板的最初设想里,是一家猫咖,当初装修的时候,就有将宠物活动这一块考虑进去。 第26章 比如门口的护栏,摆件偏高,鲜花都被围在玻璃房里,桌上的花瓶是固定的,防猫抓的地毯和沙发垫等等。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并没有为这间咖啡馆引进猫咪,但老板对三万表示了欢迎,在确认三万打过疫苗后,很欢迎三万常驻咖啡馆。 在咖啡馆,三万和它一样,上六休一。 一进店,三万跑去勾吊兰垂下的叶子了,钟月涓和罗青峰打了个招呼。 罗青峰脸上藏不住话,看着钟月涓欲言又止。 钟月涓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们的工资已经一周没发了,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店里没有再进鲜花,玻璃房里剩下的花朵没法更换,边缘显出焦黑的颓败。 钟月涓叹了一口气,还是给余下的花朵换了水,如常修剪花瓣枝叶。 刘剑这天来得比以往更迟,进了店,往卡座上一坐,半点没有干活的意思。 “妈的,那个老女人还不发钱。”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钟月涓微微拧眉,老板不在,大早上的,他找谁的晦气呢。 钟月涓打起精神,扯出一个笑容:“刘哥吃早饭没有,来杯冰美式下下火?” 刘剑回头:“你们有人找老板没,工资他-娘的拖一周了,都要没钱吃饭了。” 钟月涓微哂,刘剑骂得上火,但是自己是不会去当这个出头鸟的。 罗青峰年纪小,没敢接话,默默在一边干活。 钟月涓说:“我上周给老板发了消息,问要不要新采一些咖啡豆,没回,电话也没接。” 刘剑站起身,满目狐疑:“老板不会是跑了吧。” “你都跟老板好几年了,老板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你觉得老板跑了?”钟月涓把问题丢了回去。 刘涓屁-股坐了回去:“应该不至于,这咖啡馆门面的租期可是签了七年,离到期还早着呢,一个月租金就抵咱们三工资了。” 钟月涓摆摆手:“这不就结了。” 刘剑还是拉着个脸。 好在今天轮值点单,接待客人的是罗青锋,进店的客人不用面对刘剑那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脸色。 工资被拖欠,联系不上老板,钟月涓心里也打鼓。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一晚上过去,那个视频的播放量与收益都在不断攀升。 播放量虽然没有之前那个视频那么高,但放在萌宠区里,不算低了。 钟月涓心里又踏实一些了。 这一天的工作氛围很诡异。 钟月涓如常上班,来都来了,凭白消磨也是一天,咖啡馆那么点活,上手了,做起来也快。 刘剑赖在卡座上玩手机,罗青峰看看刘剑,再看看钟月涓,默默跟在钟月涓身后干活。 钟月涓冲罗青峰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个老实孩子。 没有客人的时候,钟月涓就带上一只耳机听听课打发时间。 老师说,新手入门,需要大量练习来积累对于节奏和镜头叙事的理解。 这天下班,刘剑早早地走了。 也不知道他明天还会不会来。 钟月涓和罗青峰给咖啡馆收了尾,合上大门,她看着停下咖啡馆的招牌,叹了一口气。 今天没怎么吃晚饭,钟月涓背着三万,想了想,打算绕个远路,去江边烤摊贩那里买份烤面筋。 这边烤面筋的很多,但那一家似乎有独门的辣酱,抹在被烤得微焦的面筋上,一口下去,能香掉舌头。 别家的烤面筋无人问津,那一家却总是排着长队。 巡江岸边速来热闹,这一带常有视频博主带着设备唱歌,也有学生社团带着乐器奏乐。 岸边有个草坪,草坪沿着地势建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天台。 这个天台也有些来历,似乎是以前的古迹,到了现代,是大学城周边颇有名气的相亲坪。 相亲坪上,两只哈士奇在主人的牵引下,互相嗅闻,还有一只无毛猫踩在栏杆上。 乐声,人声,狗叫,猫咪的嗷呼,热闹得很。 许多寻求配种的铲屎官都会抱着自家的猫狗来这。 以前钟月涓还抱着猫来这里给三万物色过男朋友。 那家烤摊就在天台的对面。 有个抱着猫的女生,见到钟月涓也背着个猫包,上前来搭讪。 聊了没几句,从猫包里看到三万的样子,夸了几句可爱之后,连性别都没有问,配种一事更是只字不提。 那姑娘手里抱得是布偶猫,和西森一样,蓝色的眼睛晶莹剔透。 钟月涓笑笑,没当回事。 相亲坪这里,有着层级分明的血统鄙视链,钟月涓碰了几次壁后,已经不做指望。 现在就看西森和三万能不能成。 能成的话,她的辈分就能往上升一辈了。 江风沁人,钟月涓舒适地眯起眼睛。 余光里,她看到了丁黎。 丁黎站在相亲坪上,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手里握着牵引绳,绳子另一端是毛发蓬松鲜亮的西森。 他是想要给西森找个品种猫么? 也是,西森的品相,可比刚刚那女生的布偶出色得多。 这是人之常情,钟月涓收回视线,盯着烤摊上一字排开的烤面筋。 今天回去给三万加个罐头。 第27章 下周抽空,还是给三万做个绝育吧。 母猫的发-情期,是很痛苦的,钟月涓心里乱糟糟的想,她早就该带三万去绝育了。 钟月涓看到了西森,抱着布偶的女生自然也看到了,她匆匆结束了和钟月涓的对话,抱着自家布偶过去了。 钟月涓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 相亲坪这边。 这是受聘来京大以后,丁黎第一次带西森出门。 他实在受不了家里了,除臭剂盖了一层又一层,空气里始终有着若有若无的尿骚味。 他不得不晚上抽空带着西森到外面来,分散一下它无处安放的精力。 路上碰见学校里的保安,保安指点他到了这边。 这边确实开阔,许多养宠的人家都带着猫狗在这附近散步。 接连三个女生抱着猫来和他搭话后,丁黎才意识到不对劲,旁听了一会儿,发现抱着猫狗的人都有一种向同类靠拢的默契。 西森很受欢迎。 但西森对她们的猫反应平平。 这里有着许多陌生的同类,这些气息让西森越发躁动,一直在试图挣脱牵引绳。 抱着布偶的女生在看清丁黎之后,眼睛一亮。 “你家猫是公猫还是母猫?”女生握住布偶猫的一只爪子,向西森挥手:“你好呀。” “公猫。”丁黎看着女生身后,恍惚看到一个熟悉身影,正欲分辨,却叫一辆公交车挡住了视线。 布偶通体雪白,纤尘不染,西森瞧也不瞧,径自跳到了栏杆上,目光直直地往路对面看去。 女生神色有些尴尬:“是认生么?” “喵嗷——” 西森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声音很大,引得坪上好几只狗跟着狂吠。 女生道:“养得真好—”她话还没有落音,西森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丁黎一惊,这回却没拦它,顺着西森的力道跟了过去。 烤面筋十元三串,钟月涓从摊贩老板手里接过,在她身后,西森四条小腿腿跑得飞快,丁黎也终于确认了,背着猫包的是钟月涓。 丁黎失笑,抱起西森过了马路。 三万在猫包里喵了声,钟月涓下意识回头,便见丁黎向她走来。 西森跳到地上,围着她的腿转圈。 钟月涓按耐下心头隐约的不快,递过去一串烤面筋:“一起吃点。” 丁黎接过,他不太习惯站着吃东西,但钟月涓已经把烤面筋拿在手里吃上,他跟着也吃了一口。 外酥里嫩,落在舌尖上微微发麻,倒是很爽口。 丁黎三两口将烤面筋吃进肚里。 钟月涓继续吃手里的第二串,间隙里开口:“早就想问了,你家猫怎么狗里狗气的。” 头一回见猫张着嘴哈气,尾巴还甩得活灵活现的。 给猫戴牵引绳也不多见。 丁黎说:“西森从小跟着家里的金毛一起长大,以前溜狗都会带上它,所以社会化程度还可以。” 钟月涓不明白社会化是什么意思,但大概听懂了,西森和城市里许多养在房间不见开日的猫不一样,它经常出门。 怪不得能从宠物医院跑到咖啡馆。 她家三万就不会,三万对于不属于自己的领地没有探索的欲-望,不会像有些猫那样,一开门就从门缝里跑没影了。 就还挺好养的,至少从来没有丢过。 抱着布偶的女生追了过来,又重新打量了下钟月涓。 “小哥哥,你家猫这么好看,加个联系方式呗,没绝育的话,可以和我家可乐一起玩呀。” 女生将布偶猫放在了地上。 布偶猫娇美得像是养在深闺的公主,毛发雪白透亮,蓝丝绒一样的眼睛里俱是茫然。 第15章 变故 这只美丽的布偶战战兢兢地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它看起来是如此的恐惧,钟月涓几乎不忍它落在地上。 “可乐,去找哥哥玩呀。”女生催促道,上手推搡了一把。 但又不得不说,西森和这只布偶并在一起,一只比一只赏心悦目。 但西森并不乐意和那只布偶挨在一起,它勾着钟月涓的裤脚,仰着脖子去看三万。 那个女生见状,眉毛拧得死紧,看向钟月涓背着的猫包,语气不善:“这么好看的猫咪,可别混成血统乱七八糟的串了,那多难看啊。” 钟月涓:…… 你要捧西森就捧吧,踩我家三万做什么? 钟月涓道:“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多难听啊。” 女生手上还在推着布偶猫往这边挤,脸色叫钟月涓怼得窘迫。 那布偶还没过来,丁黎便把西森从地上抱起,仿佛没有看到女生僵住的脸色。 西森想要挣脱丁黎的手去三万那边,被丁黎按住了,西森尾巴拍在丁黎的手上,眼里满是对铲屎官的不耐。 钟月涓看着好笑。 丁黎对女生道:“西伯利亚森林猫是一夫一妻制,在择偶上,它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不会干涉它的意愿 。” 女生叫他看得脸颊发红,讪讪走了,丁黎转头对钟月涓解释:“我来安市不久,今天还是第一次带猫出来,没料到这边的情况,我这猫不喜欢拘束,我才带它出来逛逛,并没有别的意思。” 丁黎就算有别的意思,也算不得什么,他话说得真诚,听着也叫钟月涓喜欢。 第28章 只他说起西森,钟月涓好奇道:“一夫一妻制?真的假的?” 据她所知,猫是一种责任淡薄的生物,从来没有忠贞的概念。 俗称拔x无情。 丁黎道:“在西森老家,西伯利亚常年被冰雪覆盖,由于极度寒冷,小猫皮毛没有长成之前,必须要有大猫守着小猫取暖。” “公猫与母猫只能轮换狩猎养家,这使得它们的家庭结构更接近人类,如果像别的猫那样,只由母猫负责繁育,可能这一品种就已经灭绝了。” 一代一代的筛选下来,一夫一妻制成为了西伯利亚森林猫刻在血脉延续里的传承,忠贞是人类的概念,它们有的,是对伴侣和子女朴素的责任。 钟月涓看着西森那双湛蓝的眼睛,丁黎的声音仿若字幕与旁白,为它的来历揭开序幕。 它来自遥远的极寒地带。 国内同类寥寥无几,会不会有那么片刻,西森也会觉得孤独? 钟月涓把三万从猫包里抱了出来,三万趴在钟月涓的身上,没有下去的意思。 西森又想往钟月涓身上扑。 丁黎笑了笑,他想起初见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那天三万是呆在钟月涓脑袋上。 他这一笑,金雕玉刻的五官比烟花夺目,叫人移不开眼。 钟月涓盯着丁黎,感叹女娲造人可真偏心。 丁黎不明所以:“怎么?” “都说猫随主人,你家猫是随了你才这么好看?”钟月涓叹道,看了眼钟大痣,“那我家三万也不应该长成这样啊。” 人比人得死,猫比猫得扔。 丁黎嘴角扬起,握拳掩住了唇边的笑意,他抱着西森,走过来两步,让西森靠过去。 西森将猫头挤过去,尾巴欢快地摇着。 三万在西森身上舔了舔。 猫颈勾勾缠缠地相互蹭了蹭。 钟月涓也笑了起来,是那种舒心的,愉悦的笑。 晚风悠荡,江面霓虹粼粼,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 夜色里,她神色放松,一缕卷发垂在脸侧,微微摇晃。 她耳朵小小的,半隐半现,笼在淡黄的路灯光下,显得分外白皙。 那缕卷发犹在晃。 丁黎手指微动,压住了想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的冲动。 太唐突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西森想到钟月涓身上去,和三万挤到一起,只是后腿被丁黎抓着,勉强凑过来半边脑袋。 手臂碰到一起,钟月涓抬头,撞进丁黎眼里。 丁黎视线沉沉,若有所思。 钟月涓突然意识到,丁黎和自己自己,太近了。 近到他的睫毛历历可数,下方眼睛微弯,似皎皎明月。 丁黎很高,靠近了,阴影笼罩过来,几乎有压迫的意味,钟月涓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合着远方的鼓点,钟月涓感觉心脏仿佛跳漏了一拍。 两厢沉默,无言的悸动让人难以忍受。 “要再逛逛吗?”丁黎问道。 “啊,”钟月涓回过神:“我就过来买点吃的。” 丁黎问:“没吃晚饭?” 钟月涓晃了晃手里剩下的烤面筋的签:“这不就是。” 丁里露-出了不甚赞同的目光,想到了钟月涓别具一格的厨艺,没说什么。 “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一起,平平无奇的几个字叫丁黎说出来,平添两分遐想。 钟月涓猛地抬头,看到丁黎神色如常。 她垂下眼,笑话已经闹过一回了,她应该吸取教训。 至少学会保持沉默。 钟月涓托着三万的那只手挠了挠三万的下巴,用絮叨掩饰游离的心思。 “我还没养过小猫呢,三万捡回来的时候都有几个月大了,那时候它的绒毛比现在软,叫声也绵。” “我在网上看,说小猫生下来不会睁眼,比耗子还小呢。” “是不是该给三万准备一个大点的窝了,猫一胎能有三四个吧。” 说着说着,钟月涓真的有些兴奋了。 小猫欸,不到巴掌大的小猫,想想都让人期待。 说起小猫的时候,钟月涓的眼睛亮晶晶的,丁黎侧目,顺着钟月涓的话点头:“真到那一天了,我那里有些宠物用品,你可以过来挑一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钟月涓痛快应下,“真到那一天,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要是有什么她准备不到的地方,有丁黎在,也能给她提个醒。 三万和西森尾巴勾在了一块。 路灯下,钟月涓和丁黎的影子若即若离。 在他们身后,这一幕深深刺伤了谢晓荣的眼。 他抿着唇,脸皮因为用力而显得狰狞。 白兰芝发给他的帖子,照片上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钟月涓。 怎么认不出呢,他们从少年走到青年,别说是侧脸了,只要是她,就算模糊得只剩下色块,他也是能认出来的。 他想不通,她怎么可能认识丁黎? 丁黎与她,可以说是天上地下,一个服务员,一个名门教授。 丁黎怎么看得上她那样的女人? 谢晓荣的眼神停留在钟月涓曼妙的曲线上,想起了她艳如春华的面容。 是了,男子求色,才会不分好赖。 谢晓荣攥着手,喉间泛起苦意。 第29章 钟月涓根本不明白。 丁黎那样的人物,怎么会真心待她。 这个除了美丽一无事处的蠢女人,也许还在因为相中了金龟婿而高兴,就和当年挑中自己一样。 谢晓荣看见了那只猫,钟月涓那只该死的丑猫。 整个出租屋都是它的毛,它的毛发吹进了主机面板,他清洗还费了一翻工夫。 看到两人的两只猫挤在一起,谢晓荣对钟月涓的愤怒也达到顶峰。 这愤怒里又掺杂了怨怼和慌乱。 谢晓荣的脚步定在原地,他苦等了丁黎许久,现在钟月涓站在丁黎的身边,他竟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 丁黎回到了家中,西森被丁黎留在客厅,他去了书房。 想了想,又拿着书去了阳台的躺椅。 城市霓虹盖过了星光,台灯莹莹,照在书上,西森跑过来打滚,丁黎把西森抱在腿上。 从这个阳台,能看到钟月涓房间的一点灯光,仅有一点,毕竟那边的窗帘厚实,遮光性能很好。 丁黎翻了两页书,书上的东西却有些看不进去,他注视着那抹亮光,回忆着想要抚平卷发的那抹悸动。 他好像知道她真的笑起来是怎么样了。 看她的眼睛。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应该是有光的。 第二日,钟月涓还没进咖啡馆,便看到了店门口停的车,据刘剑说,老板的这个车非常贵。 老板来了。 一进店,罗青峰冲卡座努努嘴,老板是个圆圆胖胖的女人,带着口罩冲她招手:“小钟。” “欸,赵姐。”钟月涓背着猫包站了过去。 赵姐面前是一杯飘着热气的茶。 店里人都知道,赵姐虽开了这家咖啡馆,但她自己只喝茶,店里的茶叶是为她特地备下的。 五月还没过,街上多是单穿一条长袖,赵姐却裹着一件带绒的外套,身形清瘦了许多。 女性的社交礼仪,年轻和瘦总要夸一个,尤其上了年纪的富贵人,能控制住体型的更是男女都值得吹捧。 赵姐的口罩一直没摘,那杯茶只捧在手里,钟月涓从她外显的眉眼中分辨出了几分沧桑的老态。 钟月涓神色一凛,暗自心惊,并没有用夸赞来打开话题,只语气松快道:“赵姐,您可算来了。” “它叫——三万是吧。”赵姐道。 钟月涓放下猫包,三万在咖啡馆已经很熟了,从猫包里出来,赵姐伸手摸了摸。 后厨的糕点师傅叫许玉燕,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师傅了,这会儿也站在一边,问赵姐要不要去后厨看看。 赵姐摆摆手:“我现在闻不得烟火气,人到齐了?” 一直到了十点,刘剑都没到,赵姐没说什么,示意罗青峰把门给关上。 开店的,从来只有开门迎客的道理。 钟月涓心里沉了沉,她和许玉燕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里都有了数。 这咖啡馆估计是经营不下去了。 罗青峰经验浅,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去关了门。 店里加上赵姐一共四人,许玉燕摘了围裙,他们三个坐在赵姐对面。 赵姐说:“咖啡店经营这么久,大家能聚在一起是缘分,我在这里,先谢过你们了。” “我上个月诊出了肺癌,好在发现得不算晚,住了大半个月院,我这个岁数,该经的事经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后面的日子,也就指望着女儿,我女儿在那边给我约了医院,准备接我过去养老。” “国内的这些小生意,不是我不想经营,实在是隔得太远,顾不上这边,我病这一场,也再没有多的精力了。” “大家放心,该给的,我一分都不会少,按着你们来店里年限发的工资,前头差的,今天也都会给大家补上。” “我这个门面也得转出去,我今天下午约了中介,店里剩下的东西,你们看着分一分吧。” 第16章 卖花 肺癌,怪不得闻不得烟火气。 生老病死,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叫人无能为力。 一行人叫赵姐这番话说得心思沉重。 许玉燕叹了一口气,厨帽也摘了下来:“赵姐,你保重身体。” 罗青峰讷讷:“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指不定哪天技术突破了呢。” 赵姐没什么反应,也许这些话已经听过了很多。 钟月涓道:“赵姐你女儿孝顺,以后身体调养好了,和你女儿在一起,比现在分隔这么远要强。” 提到女儿,赵姐眼里有了点笑意,她看着钟月涓:“你是个好苗子,倒是我这店里耽误你了。” 钟月涓笑笑:“哪里的话,要不是赵姐照顾,我哪能带着三万跑,给它关屋里吧,总有些不放心,跟您说个好消息,也许过段时间,三万就要有小猫了。” “有了小猫,这店里倒也放得下……”赵姐收住了话,摇摇头。 刘剑迟了两个小时才到,中午的时候,赵姐请客安排了一顿散伙饭。 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席上,赵姐说自己的肺做过手术,切除了好大一片。 她说得轻描淡写,听上去却叫人说不出的悚然。 席上气氛沉闷,赵姐只动了几筷子,便重新戴上了口罩。 餐厅里上了酒,钟月涓端着杯子挨个敬过一圈,她杯里的是酒,倒也不强求别人同她一样,罗青峰端着一杯茶水紧张地站了起来,钟月涓冲他笑笑,一饮而尽。 第30章 连刘剑都与钟月涓碰了杯,一圈下来,钟月涓面不改色,那种晦暗的凝滞气氛散开些许,气氛慢慢活络了起来。 “上个月有人来店里,看到三万,说*七*七*整*理要点一杯猫屎咖啡,还问,我们家的猫屎咖啡是不是真的加了猫屎,” 钟月涓道,“猫屎咖啡有没有猫屎我不清楚,他要是想要,咱店里还是可以给他现加的,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都笑了。 赵姐也乐,有些好奇:“然后呢?我们店里哪来的猫屎咖啡?” 钟月涓笑:“调了杯拿铁,加糖糊弄过去了,那人也不是行家,也就问个新鲜。” 刘剑说起自己去年早起站台,大冬天的,起不来床,总觉得自己裤腿上卡了个什东西,一扯,发现是自己前天换下的内-裤。 他揣着那条内-裤在店里泡了一天的咖啡。 许玉燕扔过去一个青枣:“你恶不恶心。” 刘剑嘻嘻哈哈地接了,冲罗青峰挤眉弄眼:“你和你那个妹妹怎么样了。” 这个事也是有缘由的。 有一回,罗青峰因为约会迟到,不小心把给女朋友道歉的消息发在了咖啡馆工作人员的群里,真心诚意的小作文屠了工作群的屏,承包了店里那一个月的笑料。 众人举杯:“发财发财。” 钟月涓一口闷了。 日子看着一天接一天,实际上是一截接着一截。 和谢晓荣是一截,在咖啡馆是一截,下一截落在哪里,尚不清楚。 未来一片迷雾,不知好坏。 这顿饭吃完,停下咖啡馆也就到此为止了。 工资到账,按着他们的工作年份,钟月涓领了三个月工资。 店里的东西,钟月涓分到一些模具,一-大箱牛奶,两灌奶茶粉。 这些东西放店里消耗得很快,但是摊到几个人头上,够喝一年的了。 玻璃房的鲜花没人要,占地还容易生虫,钟月涓便全收拾进了自己的箱子。 她抱得满满当当,走在街上,中午日头正好,大街上没什么人。 也许是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她突然有点期待遇到丁黎。 这一路她走得东张西望,却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成,之前上哪都能碰上,一留心起来,才发现这街道那么宽,来来往往的人有那么多。 心存期待,就会有落空的失望。 钟月涓背着三万,回到了家里。 她得重新找工作,还在大学城这边找吗,钟月涓有些拿不定主意。 先休息一段时间吧,钟月涓往沙发上一躺,上班也确实上得有些累了。 这一-大捧花全放家里也没必要,晚上到后街支个地摊,价格低一点,也能出手。 钟月涓把三万放出来,等今天卖了这些花,明天问问丁黎,什么时候带西森过来玩。 或者他出门的时候,把西森放自己这边也可以。 最近闲下来了,倒是可以让它们两个好好培养感情了。 钟月涓挑了一个前一阵火的铺天盖地的剧,之前忙于上班没腾出时间,她心里惦记好久了。 就着薯片,钟月涓耐心地等广告过去。 三万过来闻了闻,对薯片没什么兴趣,也挨着钟月涓扒在沙发上,屁-股朝着钟月涓。 白天转眼就过去。 这剧里的男主说是什么三界第一美男,眉间一朵妖艳的荷花。 不知怎的,钟月涓又想起了丁黎,这男主的五官底子跟丁黎比起来差远了。 剧的妆发是到位的,要是叫丁黎穿上这么一身,广袖飘飘,长发齐腰。 钟月涓一时出神了。 手机里的传出男主的声音:“你明明知道,我心悦你!” 漫天的桃花纷飞,仙衣长袖被风吹起,场景很唯美,配着伤感的bgm ,钟月涓回过神来,乐得直笑。 实在想象不出丁黎说这种话的样子。 * 丁黎这天下午上完课,学生们吵吵闹闹的从大门里挤出来,丁黎在去实验室和回家之间犹豫了一下。 鬼使神差,有点想喝咖啡。 丁黎回想了一下,并不太记得钟月涓所在的那家咖啡馆的味道。 丁黎迈步往咖啡馆走去。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再尝尝。 他目不斜视的经过了一家校内的咖啡馆。 行至一半,丁黎才想起家中的西森,随即如梦初醒,喝什么咖啡,他抱着西森过去就够了。 又折回了家。 等他牵着西森来到停下咖啡馆,停下咖啡馆已经落了锁,门里门外,都空空荡荡。 西森喵得气急败坏,丁黎沉默地注视着自家的傻猫。 这下他才真正的醒了。 他没想喝咖啡,这会儿也不是很想搭理西森,兴冲冲的来,只是想见见她。 能看到她笑就更好了。 丁黎站了半响,有心想发个消息问问,点进手机却又犹豫了。 他不太想让钟月涓知道,自己牵猫过来咖啡馆,还扑了个空。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过来之前,为什么不知会钟月涓。 一种奇异的自尊使得丁黎放下手机。 感觉更憋屈了。 林医生说过,钟月涓有个在京大读博的男朋友,还有个已经在京大销声匿迹的曹大。 这话丁黎是不相信的。 第31章 星城小镇安保尚可,陌生人进出星城小镇,保安那边都会和户主核实。 钟月涓搬家前后,一直是一个人。 傍晚,钟月涓提着两个桶,桶里是分拣好的花束,还有一张从拆开快递盒上剪下来的纸牌,上面标着价格。 钟月涓放下桶,想起什么,挑出一捧香槟色玫瑰放在家里,这才出门。 这栋有两个电梯,钟月涓进入电梯,下行,于此同时,溜猫完毕的丁黎抱着西森到了一楼,电梯上行。 电梯一上一下,两人刚好错过。 钟月涓挑了后街进校的门口,把桶撂在地上。 这些花都是上周剩下来的了,品相算不得上佳,钟月涓标价很低,几乎挨着咖啡店收花的进货价。 拿回去用水养着,也还能能再保持一周左右。 鲜花妍丽,两大桶放在一起,很引人注目。 钟月涓冲一个看过来的姑娘笑道:“要不要挑一束,玫瑰百合月季康乃馨都有,清货便宜出,清完就没啦,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那女生被价格打动,挑了一捧,扫了钟月涓的二维码。 这买卖算是开张了。 买花的顾客,男生女生都有。 正是晚饭当口,学生很多,一转眼就卖了小半桶。 这小半桶鲜花的收益,抵得上钟月涓在咖啡馆一天的工资了。 鲜花打理起来比较麻烦,钟月涓琢磨着,这些鲜花卖完了,下次进点干花来卖。 满天星一类的,进价便宜,损耗也低,很有一些利润,女学生们放宿舍床头装饰点缀,放个一两月都不是问题。 到时候弄一条像西森那样的牵引绳,把三万带出来卖个身,也能吸引一些爱猫的顾客。 钟月涓把剩下的花调整了下摆盘,一抬头,看到了街道对面的谢晓荣。 这里是京大学子出入口,碰到他也不奇怪。 他还牵着上次那位女生。 一回生,两回熟,钟月涓已经见怪不怪,只当作没看到,继续在来往的学生中挑选意动的顾客。 白兰芝先认出了谢晓荣的前女友,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要在京大呢。 谢晓荣不是该她染指的人,她怎么就是不明白。 谢晓荣看着钟月涓,像是憎恶,又像是放松。 他和白兰芝对视,安抚地拍了拍白兰芝的手。 真狼狈啊,谢晓荣心想,如果他和钟月涓继续在一起,他也得和她一起蹲在路边,顶着异样的视线,卖着廉价的商品。 和钟月涓在一起,他不但不能让自己跃升阶级,还会被她拖累。 他想留在安京,想活得更有尊严。 钟月涓要是真的和丁黎好上了,丁黎手里随便漏一点,都足够她过得很好,又怎么会沦落到摆地摊。 昨晚的愤恨烟消云散,谢晓荣心中欣悦,现在白兰芝在这里,他不好表示什么,但总要让钟月涓知道,自己往日的真心和她有多么的不知好歹。 第17章 串门干饭 钟月涓不能在京大再呆下去了。 不能叫白兰芝撞上一次, 就得哄一次,情分再深,也抵不住次次消磨。 白兰芝的情意, 他还有大用。 看在多年的情面上, 他不会和钟月涓计较。 他还是会托家里的关系,给她在老家宁城谋一份安稳体面的工作。 谢晓荣捏了捏白兰芝的脸, 眼神专注而温柔, 再不看卖花的钟月涓一眼。 白兰芝笑得有些勉强,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低着头,和谢晓荣一起快步走了过去。 钟月涓又卖出了一小束玫瑰:“是要送给女朋友吗,我给你寄上蝴蝶结。” 男孩挠挠头,笑得腼腆:“她会不会嫌便宜。” “你们这个时候,心意是最真挚的,只要你珍惜她,她肯定也会知道的。”钟月涓笑道。 真好啊。 没有人永远年轻, 但永远有人年轻。 这个买卖一直做到晚上十点出头, 倒和她平日下班的时间差不多了。 进出的学生渐渐地少了, 桶里最后三束叫一个结伴出游的女寝包全了。 今天一天, 算得上满载而归。 钟月涓心情不错, 去了旁边的粉店给自己点了一份大碗混沌面。 大碗名副其实, 要两只手才能端起来,面条卷曲浸泡在汤的下面,上面盖着六七个皮薄馅大的鲜肉混沌, 青葱和香菜做点缀。 钟月涓端着混沌面去了餐桌,满足地吃了一-大口, 这家馄饨面调的汤底很不错,味道浓郁鲜香。 咬一口混沌,再嗦一口面,汤底都被钟月涓喝了个干净,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到这里,钟月涓终于品出两分不用上班的美妙滋味,不用对付着吃饭,明天不用上班,心情放松,也不着急休息。 她有的是大好时光,大学城美食何其丰富,也该享享美食的福了。 她吃得香,并没有留神旁的人,也就没有看到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谢晓荣。 谢晓荣却是在送白兰芝回寝后,就在街道对面等着,见钟月涓收摊了,才过来。 钟月涓放下汤碗,咂了咂嘴,心满意足,就见谢晓荣站在了对面,居高临下,神色怜悯。 ? 第32章 有病吧。 钟月涓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几乎想当场转身就走,又有点好奇这个人在她面前还能说出什么。 钟月涓坐着没动。 谢晓荣先开了口,他压着声音:“你和丁黎是什么关系?” 有那么一秒,钟月涓奇怪谢晓荣怎么会知道丁黎,可对着谢晓荣这张心思浮动的脸,被背叛的厌恶占了上风。 钟月涓勾唇,丹凤眼故意流转了魅意,笑容意味深长:“就是你想得那种关系,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谢晓荣气得手指发-抖:“你怎么这么不自重,你就这么离不开男人?丁黎那样的人,他只是想玩你。” “啪”地一声,耳光清脆,响亮。 钟月涓收回了手:“你一个靠我养着,吃软饭的小白脸,分手三天就去牵师妹手的烂人。” 钟月涓轻声说:“我真-他-妈给你脸了。” 谢晓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钟月涓的话实在是难听极了,她怎么能这么说!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不都是你情我愿吗,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还给了补偿。 白兰芝的事,谢晓荣自知理亏,他心中有个天平,一端是钟月涓,另一端是白兰芝, 两人各有各的好,钟月涓相貌美-艳,说话舒心顺耳,白兰芝是他年少时惊鸿一瞥的念想,家境良好,被养得天真单纯,不谙世事。 各有各的好,但在分量上,自然是白兰芝更重。 这话却不能这么说。 谢晓荣受了这一巴掌,压着愤怒低声下气:“你打也打了,也该消气了,你搞清楚,我不欠你什么。” 钟月涓道:“滚开。” “你知道丁黎是什么人吗,”谢晓荣脱口而出。 钟月涓眯起眼睛,打量着谢晓荣。 一个富二代,究竟哪里招了谢晓荣的眼。 “他是你爹吗?”钟月涓道。 谢晓荣脸色铁青:“钟月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只知道做人不要多管闲事。”钟月涓道,拎着自己带进来的两个桶走了。 谢晓荣没追上来,站在原地,脸色由青转白。 他想不通,一向顺着他的钟月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嫉妒白兰芝,所以失去了理智吗? 也不想想,她凭什么和白兰芝比,她有什么? 谢晓荣的心被愤怒充斥,从见到钟月涓和丁黎走在一起时,他就失态了,那种脱离掌握的感觉实在糟糕。 钟月涓留在京大这边于他其实不是坏事,白兰芝看见了,患得患失,他才能将白兰芝拿捏得越稳。 他越紧着钟月涓不放,反而惯得钟月涓拿起了乔,对他的错处不依不饶。 谢晓荣理清了思绪,重又冷静下来,还是得再晾一晾钟月涓才好。 混沌店里的老板掌着勺,钟月涓和谢晓荣的纷争他从头听到尾,见谢晓荣还站在店里。 他女孩儿与钟月涓岁数相仿,老父亲忧愁着女儿会在野小子那里吃亏,听了这事,几乎想给谢晓荣的头上来一铁勺。 他对谢晓荣怒目而视:“什么玩意儿,杵这里,老子不做生意了?” 谢晓荣说:“店里都走-光了,你哪来的生意?。” 老板把勺往案上一磕:“就是你这个晦气东西挡了我的生意!” 谢晓荣憋着气走了。 钟月涓回到家里,一晚上的好心情都叫谢晓荣给搅合了。 她抓了凑上来的三万泄愤,三万被揉的四仰八叉,小小的猫脸,大大的疑惑。 钟月涓盘腿坐沙发上开始盘账,按照老规矩,钟月涓提了卖花钱的一半,转进卡里算做储蓄。 上期视频的收益也提了出来,放了这么几天,涨幅小了很多。 蚊子再小也是肉。 临睡前又铲了猫砂,给三万换了食水。 钟月涓枕靠在仓鼠娃娃上,人缩进被子里继续看那个古装电视剧,熬了个大夜。 手机砸脸上的时候,钟月涓清醒了一瞬,很快跌进更沉的黑夜里。 梦里,她走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岔路出来了电视剧那位风度翩翩的男主,腰佩香囊,手握折扇,邀她灯元节一道同游。 她盯着男子的脸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男主叹了一口气,走了。 过一会儿,又走来一人,还是那个男子,钟月涓定睛一看,见那张脸已经变做了丁黎的模样。 她有些高兴,答应了。 丁黎带着她欣赏街头节目,吹火,耍剑,舞狮,煞是好看。 钟月涓自告奋勇,她也要表演。 …… 她选了胸口碎大石。 她躺在长凳上,足有一人高的石板被抬了上来,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她的胸口。 丁黎含笑看着。 她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 梦醒了,钟月涓胸口还存着石头板的千斤重量,抬手要掀开,发现压-在胸口差点给她送走的是三万。 三万见她醒了,从她胸口跳了下去。 钟月涓又挨了一脚结结实实的后蹬,几乎在天花板上看见了她素未谋面的太奶。 第33章 钟月涓给三万抄回来,按着打了两下屁-股,三万屁-股却跟着钟月涓的手越翘越高。 还享受上了。 钟月涓从被子里支出一条腿,把三万扫下了床。 见它就来气。 天光大亮,已经是中午了。 肚子饿得咕咕响。 手机接到了丁黎发来的消息。 丁黎:下午有空么,我买了些菜,带三万来我这吃吧。 钟月涓秒回:请给我一口饭.jpg 她找来了昨天吃剩下的薯片,对付了几口。 案上还放着一捧香槟色玫瑰,钟月涓视线在花上顿了顿。 昨天出门前,她脑子一抽,想着把花送给丁黎。 ……他上次付钱了花没拿走,正好,下午再烤一盘蛋挞端过去。 钟月涓伸了个懒腰,准备拍些剪辑素材。 架好手机,找准了角度。 镜头前,钟月涓先两手握拳,右手放了冻干,左手没有。 三万鼻子动了动,蹲在了右手面前,钟月涓右手展开,里面有一块冻干。 三万就着钟月涓的手,吧嗒吧嗒吃了。 舌头软软的,带着温热。 然后钟月涓张开了左手,里边是有着三块冻干。 三万的眼睛停住了,探头过去就想继续吃,当着三万的面,钟月涓将三块冻干放回了罐子。 三万的视线跟到了冻干罐里,又看了看镜头后面的钟月涓。 “喵嗷——” 声音透出强烈不满。 钟月涓忍着笑意,继续一本正经地和三万玩猜拳游戏。 第二回合,三万跑到了钟月涓的左手边。 钟月涓左手摊开,手上空空,什么都没有,三万用爪子拍了拍钟月涓右手。 右手打开,还是什么都没有。 也该叫三万知道人心险恶。 第三回合的时候,三万不玩了,它哪只手都不挑,往桌上一倒,露-出肚皮撒娇。 钟月涓没绷住,笑着抓了把冻干给它。 三万这才跳起来,愉快地吃起了加餐。 钟月涓拿出之前在林医生那里买的猫玩具,玩具是一个转盘盒子,也是要往里放冻干,三万要学会用手扒拉转盘,才能找到有冻干的格子。 想着多拍一点,可惜三万冻干已经吃过了瘾,那个转盘摆过去,三万一屁-股坐在上面,没有动弹的意思。 视频也就拍到这里。 第18章 王八羔子 后面的视频剪辑就很繁琐了, 一点一点拉扯调整着进度条,时间眨眼就过去。 中途钟月涓起身调了个蛋挞液,给烤箱设好时间, 又煮了一锅从咖啡馆那带来的奶茶粉。 时间差不多了。 住在同一层, 钟月涓没背猫包,把三万往肩膀上一放, 一手端蛋挞和奶茶, 另一手捎上那捧玫瑰便出了门。 丁黎穿着围裙开了门,钟月涓视线在围裙上的碎花上停了停。 头一次觉得围裙修腰,还显腿长。 丁黎看到钟月涓手里的玫瑰, 笑了笑。 钟月涓也跟着笑起来,她存了心打趣:“特意给你留的,这颜色配你。” 这话倒也不全是瞎编,玫瑰花形雅致,香槟色偏橙色系,颜色温润清淡,很衬丁黎……的碎花围裙。 进了玄关, 钟月涓就被丁黎的屋子给震惊了。 如果说, 钟月涓的公寓因为层高和采光, 称得上开阔的话, 丁黎的房子就是辽阔了。 这应该是两套甚至三套房, 拆了墙后改做一套装修而成, 大厅连接着阳台,视线尽头满目葱绿,顶上垂着吊兰。 西森欢快地甩着尾巴跑过来。 丁黎从钟月涓手上接过了蛋挞奶茶和鲜花:“谢谢。” “客气了。”钟月涓说。 她发出由衷感叹:“你家好大啊。” 这里的房价钟月涓也打听过, 寸土寸金,她对丁黎的房子面积升起了发自肺腑的敬意。 她毫不掩饰地赞叹:“真漂亮。” 丁黎不置可否。 丁黎居住的屋子, 装修风格与她的公寓高度统一,她当初看上那家公寓的装修,自然也会喜欢这里的装饰。 那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微妙感,更强烈了。 上次钟月涓就知道,丁黎是会做饭的。 丁黎家是开放式厨房,丁黎从吧台下面取出一套玻璃杯,用来盛装奶茶,丁黎手很稳,微棕的奶茶从壶里倒进玻璃杯。 玻璃折出细碎的光芒,映照着丁黎指节分明的手。 钟月涓眼睛眨了眨。 去餐厅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小三层的大理石阶梯。 圆桌,转盘,餐布花纹精致。 钟月涓吸了一口凉气。 丁黎会做饭这个事,钟月涓是知道的,但属实没想到能做到这个程度。 桌上四菜一汤,还没尝进嘴里,色香味,色与香都就位了。 中间的一道大菜是红烧鲫鱼,鲫鱼通体金黄,一点浓汤沉淀的恰到好处,鱼尾处还摆盘放置了一朵精雕的胡萝卜花。 大侠好刀工,钟月涓心说。 这道鱼与上次那道,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钟月涓有些脸红,又有些想笑。 第35章 “这个鱼煮了好一会儿,等着无聊。”丁黎如是说。 神仙,钟月涓心想。 “介意我看看吗。” “你看吧。”丁黎无所谓道。 丁黎将碗一个一个放进洗碗机,钟月涓翻了翻那本书,从头到尾,没看懂一句话。 只看到了大段大段的长难句和不明觉厉的分子式。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本书摆回原处,恨不得给点上三根香。 丁黎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 三万愉快玩耍去了,钟月涓决定找点自己能看懂的:“阳台上那些花草都是你种的?” “嗯,搬过来费了不少工夫。”丁黎递过来一条白色毛巾,钟月涓也跟着擦了擦手。 阳台从上到下,植物布置得错落有致,钟月涓认出了多肉,吊兰,月季,茉莉和绣球,旁的还有许多,叶子形状千奇百怪,还有她叫不出名字,但花开得正好的。 这些花草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长势喜人,标致得和教课书黎里走出来的一样,叶片油光发亮钟月涓上手摸了摸,才确认这个质感不是塑料假叶。 花草下边还有个水箱,水箱里,闲适地趴着两只约摸成人手掌大小的乌龟。 “哇,你还养了乌龟。”钟月涓惊讶道。 丁黎和她站在一起,把水箱打开给钟月涓看:“它们挺好养的,切点肉-丝,一周换次水就行了,到了冬天,在这边放些沙子,会在里面呆好几个月。” “它们有名字吗?” 丁黎指着其中一个:“它叫王-八,另外一个叫羔子。” 名字起挺好,下次别起了。 钟月涓笑了好一会儿,凑近了看那只叫羔子的乌龟。 羔子乌黑的龟甲看起来很光滑,钟月涓试探性地伸-出了手,想要碰碰龟甲。 伸-出的手却被丁黎握住了。 第19章 困惑 怎么说呢, 丁黎的手干燥,温暖,骨相完美。 这样一双手, 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人的目光。 钟月涓有些错愕地看着那只几乎半环抱自己的手。 丁黎手放开, 略停了停,才缓缓开口:“小心些, 它能从你手上咬下一块肉来。” “是吗, ”钟月涓视线落在自己手上,心不在焉地反问,她眼弧生来便微微上挑, 垂眼时显得越发勾-人。 丁黎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炽热的目光犹如实质,钟月涓偏过头,避开了丁黎的视线。 丁黎从旁边的小盒里取出一个镊子,给钟月涓演示如何喂食,他从食漕里取出了一条肉-丝,用镊子夹着,探到了王-八前面。 羔子从壳子里探出了头, 丁黎稍稍提了提手, 羔子的头足足伸-出了一指长。 “哇。”钟月涓惊了一下。 丁黎另一只手趁此摸了摸乌龟靠近壳边的脖子, 如果那算脖子的话。 “你想摸的话, 可以试下这只羔子, 王-八就别摸了, 它比较凶,也认生。” 原来乌龟也能养熟的吗,钟月涓问道:“王-八羔子, 你养多久了。” 丁黎无奈地看了钟月涓一眼,用手指虚点了点钟月涓的脑袋。 钟月涓从善如流地改口:“你养王-八羔子多久了。” “我念小学的时候养的, 有二十年了。” 羔子咬到了肉-丝,拖着肉-丝缩回壳里,只露-出一个嘴巴在外面。 丁黎又给王-八喂了一条肉-丝。 “千年王-八万年龟,它们两能活挺久的吧。”钟月涓问道。 “养得不好,我给它养老送终,养得好了,它们能送走我。”丁黎笑道。 丁黎又给他介绍了阳台上其它的花草,他说起这些如数家珍,从习性到生长周期,不同节气对应的性状和需要的肥料,他都了如指掌。 钟月涓听出了他对这些植物的亲和,热爱,和加快的语速下,他的慌张与局促。 他说这些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看她。 他其实很生涩,甚至稚嫩。 稚嫩得仿佛从来没有和女孩谈过恋爱。 钟月涓用手抚过一片文竹叶子,枝叶细细密密,像一团青绿色的云雾。 钟月涓有些走神。 曾几何时,她也是笃定地相信,谢晓荣是爱着自己的,那时他还穿着校服,笑容那么干净。 可是人心变得太快了,连爱意都可以随风散去,一点轻飘飘的喜欢算什么。 她已经拒绝过*七*七*整*理他一次。 钟月涓笑笑,她还是更喜欢丁黎桀骜不驯的样子。 丁黎话音慢慢停了下来,他的注视变得安静又柔和。 钟月涓的笑容带着绽放开的艳光,夺目得让人分辨不出真实。 丁黎感觉到一堵无形的避障,隐藏在她的笑容里,横亘在她与自己之间。 在阳台之外,地平线上悬着半边落日,云朵层层叠叠,缝隙里泄出些许余晖,落在一簇簇白色茉莉花上,空气里浮起淡淡清香。 笑容褪下,钟月涓的侧脸看起来也淡淡的。 三万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围着钟月涓转了一圈,确认铲屎的没丢,三万看到打开了的水箱,蹲在水边看了一会王-八羔子,然后试探性地伸爪撩了个闲。 第36章 三万有事没事给一爪子的毛病,打碎过钟月涓两个玻璃杯,一罐腐乳。 养了三万后,除了厨房调味品,钟月涓再没往家里添过玻璃瓶。 王-八没惯着三万。 王-八伸-出头,稳准狠地一口咬住三万探过来的猫爪。 伴随着钟月涓的惊呼和三万吃痛的嚎叫。 “三万!” 钟月涓劈手拉过三万,水箱里王-八高昂着头,又伸了一次头想要趁胜追击。 丁黎啪地拉下水箱,将王-八盖了回去。 钟月涓将三万提溜起来,三万还在冲王-八张牙舞爪,爪子碰到钟月涓后却往回缩了缩。 钟月涓将它爪子翻了过来,三万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并没有被王-八切实咬到肉。但肉垫上方,一撮毛被生生拔了下来。 也够疼的了。 三万碧绿的猫眼眯成了一道缝,如临大敌地拱起背,瞪着王-八所在的水箱,从喉咙里吐-出威胁的气音。 王-八在水箱里躁动地扑腾。 丁黎说王-八很凶,钟月涓算是见识到了,一时哭笑不得。 钟月涓强行别过三万的猫脸,不让它继续拉王-八的仇恨:“西森在家会和王-八羔子打架么。” 丁黎说:“西森一般就蹲旁边看,这两乌龟爬不出箱子。” 说到底还是三万手欠。 钟月涓照着三万弹了个脑瓜崩儿。 “时候不早了,我和三万该回去了,对了,你今天做的鲫鱼,内脏还在吗?”钟月涓说。 “还在,怎么。” “没用的话,方便给我吗,三万爱吃这个。” 鱼内脏一般算在厨余垃圾里,既然碰上了,钟月涓也就厚着脸皮讨要了。 丁黎点点头,在厨房垃圾桶里翻了翻,捡了出来,冲过一道水后用塑料袋给钟月涓重新打了包。 钟月涓商量道:“以后做鱼的话内脏都帮我留着呗,我用罐头跟西森换。” 丁黎笑了笑,答应了:“没问题,不给你这些东西也是进了垃圾桶。” “谢谢啊,”三万盘在钟月涓怀里,视线跟着那一小袋内脏,钟月涓冲丁黎挥挥手,“走了。” 西森跑跳着跟到门口,拦在钟月涓腿边,咬住了钟月涓的裤腿。 丁黎在后边慢慢悠悠地晃过来,抱手笑看着,懒洋洋地倚靠在墙边。 钟月涓斜他一眼,弯腰摸了摸西森,故意提高声音:“西森,跟姐姐回家了。” 西森欢快地点了点头。 钟月涓:…… 丁黎养的王-八认生,养的这西森,未免也太不认生了。 等丁黎把西森捞走,钟月涓回到了家,在三万大眼巴巴的目光里,钟月涓不为所动,把鲫鱼内脏放进了冰箱。 是夜。 丁黎枕在靠椅上,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在这个时间点看看书,或者审阅文献。 他将左手垫在脑后,右手在眼间虚虚抓了一下,然后长久地凝视着自己的手心。 手心空空,什么都没有。 他回想着握住钟月涓手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感受。 纤细的,可以被包裹住的。 她的手,像她一样。 想得多了,回忆变得不太真切,丁黎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臆想。 他又不想看她笑了,她的笑容太容易包裹着别的东西。 为什么看向他的目光里,会在不经意的片刻,流露-出那样的漠然。 她想到了什么? 她为什么不说? 钟月涓。 这个名字停留在脑海中,少有的,他感到一种摸不着头脑的困惑。 从丁黎那回来,钟月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她花了三天,昼夜颠倒,看完了那部起承转合,荡气回肠,男女主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终修成正果的电视剧。 饿了,就吃老干妈拌面,蛋炒面或者泡面,再从冰箱里取一杯冰镇的奶茶作为一天的零食。 期间,给三万煮过一次内脏,在猫粮外,给三万加餐了一个水煮蛋黄。 培养一个良好的作息饮食习惯需要至少一个月,每天晚上说服自己放下手机,每天早上把自己拔出被窝。 一日不能吃太多,吃太多脑供血不足犯困。也不能吃太少,吃太少精力不济,控制不了自己远离熬夜,这般日复一日。 打回原型,三天就足够了。 钟月涓踩着夹拖,顶着油头,一身宽松t恤,下楼去扔垃圾。 电梯门照出钟月涓白得跟鬼一样的脸色。 丁黎遛完西森回来。 夏天来了,白昼越来越长,傍晚的蚊子也越来越多,丁黎虽然穿着长袖,手心手背也被咬了三四个包。 痒得刺心,丁黎琢磨着,以后换个时间带西森出门。 两人在电梯迎面碰上,钟月涓先看到西森,然后一脸恍惚地和丁黎打招呼:“早。” 窗外,夜色黑沉。 丁黎:…… 垃圾桶就在楼区门口,钟月涓扔了垃圾,踱回来时发现电梯还在,丁黎也还在。 第37章 钟月涓打了个哈欠。 丁黎欲言又止。 钟月涓梦游一般飘回了房间,丁黎沉默地目送着钟月涓的背影。 她衣服穿反了。 线头在外面。 反正她回家了,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钟月涓对丁黎的心理活动无知无觉,给三万换了一回食水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上班带给人精神上的疲惫像潮水一样,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这三天休息下来,人逐渐萎靡,此消彼长,精神却逐渐活跃起来。 等到钟月涓开始怀念起上班时,钟月涓知道,她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了。 失业的第五天,钟月涓终于出门了。 没什么目的,宗旨是不花钱,做什么都行。 她在京大游荡了小半圈,拐了个弯,最终进了一栋教学楼。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学生备着书包,抱着本子来来往往,隐约传来朗读的声音,钟月涓分辨了一下,不像是英语,也许是别的语种。 她突然觉得有些拘谨起来。 甚至因为自己站在原地而感到尴尬。 每一位学生都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不是,她不属于这里,像是一个路过的,踩点的窃贼,因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感到心虚。 第20章 教学楼蹭课 钟月涓挑选了最近的一间教室, 一楼,上了阶梯右拐就是。 原本以为只是一间寻常教室,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是一间环状的阶梯教室, 能容纳两三百人。 教师里已经坐了好些学生, 前排空出来的座位也都被占了。 钟月涓也没打算坐前排,找了个靠后的角落, 默默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走进教学楼本就是突发其想, 钟月涓环顾一圈,发现没有书的并不只自己一个。 还没开课,这会儿教室里很热闹, 有玩手机的,有看书的,有聊天的。 “好多来旁听的。”有学生张望着说道。 也有女学生化了妆,妆感的精致让女孩们显出两分成熟,虽然钟月涓比她们大好几岁,混在其中也不算突兀。 “正常,不然这位教授的课也不会都排在大教室。” “今天算人少的了, 上回课后答疑, 点到了一个土木学院的, 那同学问教授有没有对像。” “土木?土木女的不是很少吗?” “是男的, 替女朋友问教授微信哈哈。” “可怜的汤姆。” “笑死了, 不过丁教授讲课没得说, 从来导论出水课,这个教授这里能学不少东西,听说有个外院的, 听了两节,已经在筹备转专业了。” “外院……英专就业太虐了。” “ 有个大三的师兄进了丁教授实验室, 已经出了一篇sci二作了。” “我去,牛-逼。” “一会儿大物要收作业,哪个爸爸借我抄一下?” 钟月涓坐在教室的角落,支着脑袋,看向正中间的讲台,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学生们的闲谈。 她同许多京大学生打过交道,有时候她也会幻想,她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有着光明的,被所有人期许的前途。 也许她会成为一家大公司的高管,拿很高的时薪,带一个工作团队,像电视剧里一样,踩着高跟鞋,拿着一叠资料在办公室里来去如风。 每个月都开大大小小的会,会在下午时给自己点上一杯咖啡。 钟月涓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旁听京大的课,以前她还听过一节法律,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那堂课涉及劳资纠纷,那位老师经验丰富,全程没看教案一眼,讲课信手拈来,她用热门事件牢牢地圈住了学生的注意力,引导学生分析其中涉及到的法律条款。 在那些拗口的概念中,像她这种人,因为学历贫瘠,又无一技之长,只能用远远多出的工作时间,来换取微薄的工资。 她是他们口中的廉价劳动力。 这些学子和高知的态度不是高高在上,他们切实地想要去做到什么,改善什么。 学生懵懂天真,老师苦口婆心。 学生提交的作业,似乎是方案,草拟合同一类的,那位老师是这么点评的。 “你让资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就为了世界和平,可能吗?” 她真的很羡慕这些学生,也许生涩,也许稚嫩,他们以后会走上各种各样的道路,但他们切实地拥有过一种勇气。 也许应该称之为信念。 她注定只是普通人,勉强在京大有个落脚地而已,现在连工作也没了,视频的收益有一搭没一搭。 她没有什么大志向,养活自己,再给三万攒点养老钱。 学校是一个好地方,每年招新她都能看到很多的社团招新,有很多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爱好,五花八门,多姿多彩。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苍白而又贫瘠。 钟月涓漫无边际地想,情绪有些低落。 这时铃声响了起来,要上课了。 学生匆匆回到座位上,老师也走了进来。 第38章 走进来的是丁黎,他看起来像是这个学校的校草,眉目英挺,五官轮廓无一处不好看,黑框眼镜让他多了一分温和,即便不笑,也没有生人勿进的样子。 他站上了讲台,熟练地打开了麦克风,清了清嗓,低沉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教室。 “同学们,下午好。” 钟月涓愣住了。 她有些恍惚地回想起学生的私语。 丁教授。 这个身份与讲台上的丁黎重合在一起。 他不是宠物店的员工,也不是什么富二代,他站在讲台上,作为一位老师,一位学者,他是一位知识广博,受人推崇的教授。 同桌的课本上,这一章讲得是发育的遗传基础。 她之前就发现了,丁黎的科普讲得很好,他上课也是一样。 “生命是自然界中最复杂、最神奇,也是最迷人的现象之一……” 电流麦的混响让丁黎的声音有两分失真,但仍然是好听的,不缓不急,每一句都从容的恰到好处。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还是在教室里听丁黎讲诉。 他举例了一些基因编辑动植物,也提到了一点他自己研究的细节,他的措辞谦虚而客观,但从他提到的一些学术前沿动态来看,他在这个领域,是有语语权的。 讲得深了,钟月涓便听不太懂了。 她看着窗外摇晃的树叶,发起了呆,她便是坐在教室,那层壁障也还是在那里,学生在书上圈圈点点,全神贯注,丁黎的声音引领着他们进入知识的殿堂。 她与丁黎也算打过不少交道,但是今天才认识了他。 钟月涓想起了谢晓荣试探的话语。 ——你和丁黎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丁黎是什么人吗? 哈。 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呢,房东与租客而已,要不是为着三万,如丁黎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和她有交集。 也许只是在某一天,他会喝上一杯自己冲兑的咖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丁黎的声音仍然在继续,每一个字钟月涓都认识,拼在一起却无法理解,像是听外语歌曲,或者梵文吟唱。 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丁黎的视线从所有学生身上扫过,手在黑板上绘制好的dna螺旋结构上敲了敲。 钟月涓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准备下课就走,反正也听不懂,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铃响,钟月涓站起身来。 手机上弹出消息。 丁黎:? 被发现了,钟月涓抬头,丁黎正好看过来,冲她笑了笑。 这一笑,她认识的那个丁黎又回来了,不再是讲台上那个带着象征意义的符号,那种不在一个世界的疏离感淡了不少。 有人举起了手机,看似在拍板书,镜头焦点对准的却是丁教授。 钟月涓坐回位置上,低头回消息。 钟月涓:路过 丁黎走下了讲台,钟月涓一惊,就见他直直走了过来。 现在转身就跑来得及吗,钟月涓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冲自己,和旁的学生一起东张西望。 丁黎停在了钟月涓的旁边,仿佛看穿了她跑路的打算,把手里的书递了过来:“来都来了,后面还有一节。” 另一个来旁听的男生见状,大着胆子道:“教授,我也没书。” 丁黎摊摊手:“你来晚了,我也就这一本。” 男生嚷嚷:“你偏心,看人家小姐姐长得好看就把书给她。” 学生哄堂大笑。 男生在这显然有认识的朋友,桌上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共用一本书,丁黎点点头,问男生的同桌:“你是看他长得好看才和他共书吗?” 同桌闻言,连忙把书夺回去,唯恐慢了一步:“我不喜欢男的。” “我*,”男生一脸无语,“我看起来就那么不挑吗?” 笑声更大了。 钟月涓也跟着笑了起来。 跑路肯定跑不了了,钟月涓翻开丁黎给她的书。 出于一种被老师重点关照了,不能辜负老师好意的心理,钟月涓坐直了些,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丁黎第二节 课。 听不懂的时候她就看丁黎的书。 旁边的学生借给了钟月涓一只笔,她翻着丁黎的书,没敢往上面下笔,书一会儿还得还回去呢。 课听进去了,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下课铃响的时候,钟月涓仍意犹未尽,丁黎的目光扫过,在钟月涓身上略停了停,随即移开,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水。 学生围了上来,有些是上课没听明白的,还有竟赛的学生等在门口,里边的学生下课了,外边的学生就带着碰到的问题进来讨教。 钟月涓没凑这个热闹,等在教室后排,翻着那本教科书。 书是教科书,能看到丁黎是有备课的,许多段落做了标记,从标记延伸-出去,写了好些关键词,可以从这些关键词中,模糊看出丁黎的思路。 由浅入深,由表及里。 丁黎的字写得不算规整,但一撇一捺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韵致,不像她,写起字来一板一眼,一笔一画,呆板得很。 第39章 等丁黎回复完,钟月涓把那本教材翻了一半。 作为一本导论,它有着引领学生入门的意义,编写得还算通俗,比起钟月涓在丁黎厨房翻到的那本外文书,这本显然要友好得多,提到的许多东西都挺开眼的。 没有用的知识增加了。 等到四周寂静下去,钟月涓抬头,才发现教室已经走空了,丁黎等在自己的面前。 钟月涓冲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着满足和意犹未尽,她合上书,递还给丁黎:“谢啦,丁教授,课讲得真好。” 下午的夕阳落在钟月涓的头发上,细碎的,浮起的发梢在光晕中软化,让她看起来有点毛绒绒的。 她坐得端正,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乖乖的。 丁黎伸手,摸了摸钟月涓的头。 人和人之前,是有社交距离的。 钟月涓能感觉到,丁黎看似温和,但其实是一个界限很分明的人。 无论是他的房间,还是他本人,都呈现出一种长期独处的安静气质。 两个人都愣了。 太冒失了,丁黎心说。 丁黎收回手,却并不感到懊悔,他接过书,调头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住,转头道:“你在这里等我。” 钟月涓不明所以,点点头。 等到丁黎匆匆回来,钟月涓仍然坐在原位,仿佛真的像一个被老师留了堂的学生,懵懂中带着心虚。 丁黎停在教室门口,握紧了手里的盒子,心脏狂跳起来。 第21章 校园趣事 丁黎神色紧绷, 近乎庄重。 钟月涓几乎以为他要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然后从盒子里掏出一个戒指向自己求婚了。 那可太惊悚了,钟月涓后退一步。 盒子里是一只蝴蝶。 蝴蝶裹在晶黄晶黄的圆形石头里, 颜色剔透, 在光下润泽如玉,展翅的蝴蝶黑白分明, 纤毫毕现, 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出。 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丁黎捏着盒子的边沿:“这个送给你。” 钟月涓不敢要:“很贵吧。” 丁黎摇头:“这个材质是树脂,到处都是,就是个精巧摆件。” 这话不算错, 但丁黎没说的是,这块琥珀保存完好,蝴蝶艳丽,它是历史在千万年的演化中,某一个至微瞬间的印记。 它成形于六千万年前。 丁黎想要为刚才的唐突道个歉。 这块琥珀跟了他很多年,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 没等钟月涓说出第二句推辞的话,丁黎把盒子塞进了钟月涓手里。 走出教学楼, 阳光下, 钟月涓重新打开盒子, 蝴蝶的翅膀几乎透明, 这是已经死去的生命。 这样的造物, 很容易让人心生感慨。 钟月涓碰了碰, 触感很细腻:“这个东西,是人为形成的吗。” 那未免太过扭曲。 丁黎闻言笑了:“史前人类应该没这个闲心。” 钟月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这是类似于化石的东西。 钟月涓顿时感到手里这个盒子烫手起来,她想还给丁黎, 丁黎却把手插-进兜里,不接也不碰:“送出去的礼物怎么能收回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钟月涓看他一眼,她很喜欢这个石头,依稀记得这一类东西有个学名,但没想起来,钟月涓小心地收起了盒子,准备回去查一下。 丁黎凑近了点,不接钟月涓的话。 钟月涓也不再开口,两人沿着京大的主干道往前,钟月涓低着头,走得很慢,丁黎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 不同寻常的沉默让丁黎有些无措。 丁黎道:“三万怎么样。” 钟月涓心不在焉地答:“三万很好。” “我之前去了咖啡馆,你不在。”丁黎道,“你不在那上班了吗?” “店倒闭啦。”钟月涓说。 “哦,这样啊……”丁黎点点头,没说下去。 “你……”他低头看向钟月涓,只看到她一头偏棕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浮动。 是风动,还是心动。 钟月涓脚上踢到了一块石头,她往下踩了踩,丁黎锲而不舍地试图继续没话找话,钟月涓笑了笑。 “刚刚不是很能说吗。”钟月涓道。 九十分钟的课都不带停的,还往后拖了一两分钟。 “不太一样。”丁黎谨慎道。 “有什么不一样?” “我没想哄学生开心。”丁黎说。 他想哄她开心吗? 钟月涓愣了一下,干巴巴道:“我不需要你哄。” 丁黎就又不说话了。 京大校园占地很大,并不是每一个片区都有围墙,校园整体大部分地方都对外开放,除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正门,还有十几个小门用于进出。 除开这些正儿八经的门,还有很多不走寻常路的地方也能进出。 他们走过一个长坡,一片草地,到了京大的湖畔,柳枝垂落在湖面上,小小的涟漪散开。 前头过来一个卖糖葫芦的,冰糖红艳艳的,钟月涓定睛了细看,发现上面插着两种串串,冰糖山楂和冰糖草莓。 第41章 他一回头,钟月涓却没跟上来,她停在宣传告示栏那里:“这个是不是你?” 宣传栏上,丁黎穿着西装,眼睛平如秋湖,安静而深邃,并不过分庄重,唇边有着淡淡笑意。 整整一页,都是丁黎的履历。 丁黎走过去,他之前没有留意过这里的告示,这会儿钟月涓的手指点在上面,钟月涓看得很认真,甚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有一种自己写的作文被人声情并茂朗诵的羞-耻感。 钟月涓笑笑,真心实意道:“你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她的长发垂在耳边,眼神落在几缕发丝后面,忽明忽暗。 丁黎想要看清她的眼睛,上前一步,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撩开那一缕头发。 钟月涓退开一步。 她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微微晃了晃头,将刘海荡开:“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丁黎飞快收回了手,眼神垂下去,压下心里腾起的懊恼。 他朝着钟月涓的背影脱口而出:“月涓。” 钟月涓回头,眼光直直撞进丁黎眼底。 丁黎的耳朵慢慢红了,话说得吞吞吐吐,每一个字仿佛都深思熟虑过。 他说:“你也很好看。” 同一时刻,京大西门,谢晓荣站在门外接着电话:“对,西门,你跟司机师傅直接说,我已经到门口了。” 几分钟后,一个的士停靠在路边,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从车上下来。 司机恭维道:“你儿子真有出息,能考到这个学校。” 谢妈身形瘦削,脸上带着很深的笑纹,她的高鼻和薄唇与谢晓荣颇为相似,年岁上了眼角,笑起来很是和气。 的士开走了,谢妈用手挽住自家儿子:“是不是瘦了?在学校又熬夜了?” “哪有,”谢晓荣道,“你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你爸懒得动,我就自己过来了,”谢妈仰头欣赏着京大历史悠久的牌匾,“你那个钟月涓怎么回事,不是说安排她回宁县吗,你跟她的事,要是让兰芝或者同学知道,抓了你小辫子怎么办。” 第22章 门口的死老鼠 谢晓荣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提钟月涓:“我和兰芝挺好的。” “那就好,你上次说,她家在教育局里有关系, 你留校的事怎么说, 定了没有。” “问题不大。” 谢妈喜上眉梢:“我就知道,我家崽这么优秀, 长得也俊, 你要晓得,那些年轻小姑娘玩玩就算了,男生先立业再成家, 事业立住了,有的是姑娘倒贴。” 谢晓荣牵住妈妈的手,笑得有些无奈:“妈我知道了,我带你到这边开个房,开两间吧,宾*七*七*整*理馆人比较乱,我就不回学校了, 晚上睡你隔壁。” 谢妈在谢晓荣手上拍了下:“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你有多少钱哦, 开一间就行了, 我又呆不了几天。” “我带了好些家里自己做的红薯干, 还有你爱吃的枣泥酥, 在安京这边吃不到吧。” “确实,这边东西都不是咱家那个味。”谢晓荣道。 “那我回去后再给你多寄点。”谢妈眼神精明:“给你导师也送一点,走动走动人情。” 星城小镇, 钟月涓打开门,三万从房里跑出来迎接。 西森从丁黎屋子里跑了过来, 两只猫贴到了一块,在地上伸着懒腰打滚。 西森几次想到三万身上去,都被三万给推搡下去了,钟月涓看了会儿,发现三万的爪子比之前要轻多了。 和王-八撩闲的力度都比这会儿重。 它两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钟月涓想起个事:“丁教授,你懂电脑吗?” “哪方面?”电脑涉及的范围很广。 钟月涓道:“就我想买个电脑来剪视频,不太懂这个,怕被坑。” “是买台式吗?” “我听说台式要便宜点,就台式电脑吧。”钟月涓道。 “你不需要带出门的话,同样预算下,肯定是台式电脑能达到的性能更好,”丁黎打算回去问问自己的学生,他们对最新的电脑产品应该会更熟悉,“你预算多少?” 钟月涓报的数让丁黎噎了一下,这个价格放市场上,只够买个好点的显示器。 钟月涓语气迟疑:“是不是太低了,网上二手的价格我看挺低的,也不知道真假……我以前很少用电脑,只要能剪视频就可以了。” 丁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支持视频渲染对电脑的要求可不低,他看过钟月涓的视频,暂时用不上渲染,但视频剪辑如果想要往深了学,一些软件是绕不过去的。 而且电脑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一步到位。 丁黎应下了。 西森挨着三万蹭来蹭去,夏天到了,三万最近掉毛掉得很厉害,光这么扑腾,空气里已经猫毛纷飞了。 西森的皮草大衣却依旧完好。 “西森好像不怎么掉毛,怎么养的?”钟月涓问。 自从养了三万,两天不扫地,家里就能变成盘丝洞,哪哪都是三万掉下来的毛毛,上手扯,随随便便就能扯下一撮毛下来。 第42章 “这是西森这个品种决定的,保温防寒,掉毛比较少,相对应的西森散热比较差,像这个时候,白天我是不敢带它出门的,家里有空调,出了门,我怕它在外面中暑。” 钟月涓道:“三万一年四季都掉毛,我都搞不懂它哪来这么多毛,掉不完似的,尤其是夏天,每次扫地擦桌子都恨不得给它剃成无毛猫。” 丁黎看了看三万:“多梳梳毛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西森漂亮的皮毛和三万的黄毛卷在一起,也变得黄扑扑了,即便如此,西森也还是乐此不疲地往三万身上扑。 铲屎官的嫌弃三万浑然不知,它和西森玩腻了,又折回钟月涓脚边,勾着钟月涓的裤子跳到了钟月涓的怀里。 西森巴巴地在下面甩着尾巴。 眼看着钟月涓进了家门,丁黎这才提溜起西森,他摸着猫头,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瞧你这点出息。” 追个老婆天时地利,这么久了都还没俘获小母猫的芳心。 废物点心。 * 钟月涓在家里把玩着那块琥珀。 无论看多少遍,这块琥珀的美丽依旧直击心灵,里面的蝴蝶凝固在此刻,看着它,仿佛能听到历史的叹息。 钟月涓本来想将琥珀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有事没事看上一眼赏心悦目。但想到三万这个祸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叫三万在琥珀上挠上个几爪子,才是哭都没地哭。 钟月涓小心翼翼地将琥珀收进柜子里。 她没有去深想这块琥珀的含义。 也不太敢想。 丁教授,那一整页的宣传栏已经足以彰显他的高不可攀。 钟月涓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连谢晓荣那样的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配不上他,他还只是京大的博士,更何况丁黎。 她曾经恋慕谢晓荣,未尝没有在他身上弥补自身缺失的意思,可也是从谢晓荣身上,叫她知道,再优秀的学校也只能筛选成绩,它筛选不了人品。 她实在不想在下一份感情里,去接受对方勉为其难的屈就,那对她而言,是赤-裸裸的羞辱。 时候还早,钟月涓剪了一会儿视频,这次视频不是三万,而是新追完的那部剧,她从网上下了原视频,打算剪一下男女主甜蜜互动的cut,为此专门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叫三万剪辑。 头像是一只猫爪印,平平无奇。 晚饭钟月涓没吃,调滤镜调得废寝忘食,三万把猫粮碗拖到了钟月涓面前,将碗砸得哐当作响。 它已经半个小时没吃上饭了。 钟月涓给三万倒了猫粮,又伴了点肉-松进去,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冰奶茶。 同一个视频,为了剪辑出最好的效果,进度条来来回回地拖,等钟月涓上-床睡觉了,闭上眼,那段bgm还在脑子里来回晃荡。 钟月涓打定主意要调整阴间作息,足足定了三个闹钟以表决心。 ……早上再挨个关掉。 三万睡在一旁的毯子上,爪子在钟月涓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踩奶。 下午,钟月涓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出门。 开门却发现门口正中摆着一只死老鼠 ,死老鼠脑袋断了一个明显的豁口,地板上也沾着微弱的血迹。 这一幕冲击力着实不小,钟月涓啪地把门关上,倒吸一口凉气。 一定是她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再开门时,死老鼠仍然在那里。 三万听到门口动静,跑过去看热闹,它嗅闻了一下,看起来有些高兴,似乎想要上来啃两口,被钟月涓赶走了。 猫吃老鼠是天性不假,但三万在钟月涓这,吃得从来都是熟食。 这张嘴要是吃了死老鼠,三万今天别想上她的床,去厕所和马桶同床共枕去吧。 这到底是哪来的死老鼠? 钟月涓百思不得其解,找了幅手套和垃圾袋,捏着鼻子捡走了死老鼠。 她按照原计划去了花鸟市场,在花鸟市场逛了一下午,斥巨资进货回来两百束干花。 因为买得不少,钟月涓是坐店里的面包车回来的,店员把货卸在了小区门口,星城小镇的保安帮着把花拿了回来。 也叫她抓到了往她门口送死老鼠的真凶。 西森又双叒叕跑出来了。 保安只送到了电梯,没有上来,钟月涓拖着两大麻袋的花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丁黎家的门虚掩着,西森跑到了自己家门口。 西森在门口喵呜了两声,声音软绵绵的,拖着长音,甜得能拉丝。 公猫求偶是这么叫的吗? 然后就看见西森珍而重之地在钟月涓门前放下一只死透了的蟑螂。 它看上去还挺恋恋不舍的,用爪子一点点地扒拉着,试图让死蟑螂的姿势摆得好看一点。 钟月涓面无表情地想。 丁黎人呢,是死了吗? 门里传来三万的回应,破锣一样,它倒是叫得中气十足。 钟月涓打开了家门,西森乐颠颠跑了进去,它还准备带上蟑螂。 钟月涓像丁黎一样,抓着西森后脖,把它原地提了起来,拖进了屋子。 第43章 这个蟑螂留给丁黎收拾。 这是他应得的。 西森和三万互相闻了闻,两猫的毛发纠缠在一起,交换着给对方舔毛。 西森刚刚叼过蟑螂的嘴……钟月涓吸猫的时候也会把脸埋进三万的毛里,要命,钟月涓决定今晚提前给三万洗澡。 钟月涓给丁黎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已经放进家里的西森,一张是门口的蟑螂。 钟月涓:西森从哪找来的蟑螂【微笑】 钟月涓:今天早上门口的死老鼠是不是也应该算它头上? 丁黎回了一个被雷劈了的表情包。 钟月涓心气稍缓。 丁黎:不好意思,我马上还有一节课 丁黎: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西森 丁黎:回去请你吃饭【双手合十】 钟月涓想起上次在丁黎家里吃到的的厨艺,气消没消不知道,肚子已经饿上了。 而且老师教书育人,耽误了也确实不太好。 钟月涓把丁黎的门给关上了。 猫太聪明就这点不好,像她家三万,玩玩具连个冻干都找不到,这脑子,这辈子是学不会开门了。 西森“远”来是客,钟月涓照例招待了一个罐头。 剪辑电视剧的那个视频蹭着原剧的热度,播放量有一些,但收益不太行,转化出的粉丝量也很少。 脱离了猫咪本身的趣味性,她的剪辑功夫并不算出色。 钟月涓把手机架好,准备拍一个自己包花的视频。 第23章 谢妈登门 谢妈跟逛了京大, 神色自豪。 她连连夸赞着,神色越发得慈眉善目。 她一路打听着丁黎的名字,找到了丁黎的办公室, 好心带路的学生好奇道:“您是丁老师的妈妈吗?” 谢妈没有否认, 只笑眯眯地说:“你是个好孩子。” 办公室值班老师客气地接待了谢妈。 谢妈提着家乡带来的土特产:“我从老家带了些儿子爱吃的,他现在不在吗。” 学生道:“阿姨她找丁老师。” 谢妈热情地从盒子里分出一些枣泥酥:“你们也吃。” “丁老师他刚下课, 回家了吧?” 谢妈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我第一次来, 有点找不着路。” 学生摆摆手:“我带您去,也没多远。” 确实没多远,学生很快就带着谢妈停在了星城小镇小区门口:“您到保安那里登记一下, 或者给丁教授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您就是了。” 谢妈连连点头:“好孩子,你去忙你的吧,我给他打电话。” 谢妈当然没有丁黎的电话,她甚至都不知道丁黎的模样,只是从谢晓荣口中得知,她儿子联系导师的事情不太顺利。 她儿子那么优秀, 错过他, 是导师的损失。 她要帮帮自己儿子。 谢妈在小区外围转了转, 然后和值班的保安拉家常。 她的年纪摆在那里, 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婶, 话多一点也正常, 保安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防备心。 她说儿子在京大读博,神色里的骄傲是做不了假的。 就她拉家常的这会功夫, 丁黎在她眼皮底下回到了小区。 丁黎先去了钟月涓那里。 他敲门的时候,钟月涓正在分拣花, 她包花的手艺很娴熟,这是在咖啡馆经营那个玻璃学出来的手艺,裁剪好的彩纸三两下就能簇拥着干花,既增添颜色,也方便拾取。 晃动的花枝勾起了三万的兴趣,她用爪子扒拉着一束蓝色的满天星,搅碎了一地的花屑。 钟月涓站起身,在丁黎进门之前,把拍摄给关了。 地上落了许多零碎的花枝和花瓣,三万和西森在地上打滚,猫毛被装点的五彩缤纷。 丁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花里胡哨的西森。 一边摆着包扎好的成品,干花一簇一簇的,乍看之下,视觉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钟月涓笑着解释:“这不是失业了吗,想着做点小生意,看能不能把电脑钱给挣出来,对了,我这拍视频呢,西森也入镜了,到时候要剪掉不?” 丁黎摇摇头:“没关系,它肯定不介意。” 钟月涓笑了笑:“是,回头视频剪好我先发你。” 丁黎抱起西森:“去我那边吧,花也带过去,那边阳台要宽敞些,我一会儿做饭还要点时间,你忙你的就成……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还能点菜呀?” “你先点着,有没有另说。”丁黎道。 钟月涓想了一下:“上次的西红柿味道不错,还有吗?” 丁黎点点头:“我回去看看冰箱。” 钟月涓眼睛眨了眨:“冰箱里有什么你不知道?” 丁黎说:“会有阿姨一周来清理一次。” 打扫卫生,补充冰箱什么的。 啧,有钱人。 钟月涓没拒绝,两猫还在一块玩呢,她抱起三万,丁黎帮着拿了一些花和包装纸。 出门的时候,死蟑螂已经不在门口了。 “我看小区里卫生挺好的,西森从哪里搞来的老鼠。” 第44章 丁黎糟心地看了眼西森:“我也不知道,可能翻了楼道里的垃圾桶吧。” 也说不通,为防着西森出门,丁黎在楼道里装了道铁门。 西森再聪明,身高也是够不到去按电梯的。 想不通。 丁黎又穿上了那条碎花围裙,先从冰箱里拿出了四个西红柿。 看着怪贤惠的。 门铃响起的时候,丁黎还在厨房倒腾,在阳台都能闻到一点微酸的番茄香气。 丁黎说做一道番茄牛腩。 钟月涓起身提醒丁黎:“有人敲门。” “应该是学生,你帮我开下门,”丁黎用勺子舀了一点汤尝尝,往里加了一勺盐。 门外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谢妈,还有谢晓荣。 谢晓荣的脸色先变了,他上前一步:“你怎么在这?” 好问题。 钟月涓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谢晓荣。 谢晓荣的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对她和丁黎扯上关系的厌恶,事情超出预期的茫然,还有几分不自知的惶恐。 倒是谢妈,脸上的笑意八风不动:“是月涓啊。” 钟月涓淡淡看谢妈一眼,没说什么。 她和谢晓荣在一起的时候,也曾发自内心地尊重这位长辈。 谢晓荣父亲是个甩手掌柜,不往家里拿钱,也不怎么分担家务,是谢妈一手把儿子拉扯长大,谢晓荣一路升学,事无大小,都是谢妈在操持。 谢妈是个很不容易的女人。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以儿子为中心,儿子的媳妇,谢晓荣的女朋友,自然也该是最好的。 谢晓荣一直以为钟月涓听不懂他家的方言。 其实她听得懂,只是不会说。 谢妈认为谢晓荣的女朋友,至少得是个大学生,还不能是农村的,得是城市独女,要在体制内,以后养老没有负担,要听话,真心对谢晓荣好,不能有太多小心思。 那时她和谢晓荣还在一起,谢妈发来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谢晓荣听了一半,心虚地看她一眼,把手机关掉了。 钟月涓显然没有够上谢妈的标准。 钟月涓侧过身体,喊了一声:“丁黎。” 丁黎洗了手从厨房出来,擦手的毛巾还没有放下,就看到谢妈和谢晓荣。 “这是?”丁黎对谢晓荣有点印像,隔壁组的博士,留校想转到他的组来,丁黎看过谢晓荣的简历,还算不错。 谢晓荣这会儿顾不上一旁的钟月涓,和丁黎握了手,姿态谦卑而诚恳:“丁教授。” 谢妈开口:“我是晓荣妈妈,从老家过来,听晓荣说,他在学校受您指导得多,我这孩子不会说话,但他心里是想跟您亲近的,我给他带了这些特产,这不,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您。” “这都是手工做的,不值多少钱,就是晓荣的一份心意。” 钟月涓退到了后面,三万和西森缠着她的脚腻歪,一时有点不好动弹。余光瞥见谢妈打开的袋子里有罐装的茶叶,精致打包的点心,还有水果。 看着价值不菲。 谢妈是个很拎得清的人。 谢晓荣第一次带钟月涓回家,钟月涓用打工挣来的钱买了许多东西,阿胶西洋参什么的,也是这么大包小包,拎着上门,那时谢妈在客厅里,神色很矜持,并不与钟月涓多搭话。 一顿饭吃完,她起身告辞,谢晓荣送她出门时,谢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在电视的背景音里,谢晓荣看看自己妈妈,又看看她。 他说:“你今天先回去吧,下次我再带你来我家。” 从前没有长辈教过钟月涓礼数,还是曾秀秀告诉她,按照宁县那边的风俗,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第一次到长辈家里,长辈包一个红包是应有之义。 红包金额的大小也能展现出对方家里的态度。 这件事钟月涓后来自己琢磨过味来,礼数,讲究得是有来有往,她没有父母,钟姓,是随了孤儿院的院长妈妈,从她成年起,孤儿院那边不再对她的往后负责。 在她身后,一身孑然,这也注定了,谢晓荣不会从她的长辈那里拿到红包。 谢妈不给,也无可厚非。 说到底,根子在谢晓荣身上,谢妈的态度不重要,她只是谢晓荣的喉舌而已。 不在意她,轻视她,背叛她的,从来都是谢晓荣。 丁黎站在门口,没有让谢妈他们进来的意思:“您好意我心领了,但学校有规定,这些东西不合规矩,你们拿回去吧。” 他的声音温和,姿态却是极强势的,站在门口,拒绝得很干脆,没有留下一丝余地。 谢妈强笑道:“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今天这里都是自己人,您说是不,您年纪轻轻,是学校的栋梁,我也是想让晓荣多跟您学学。” 谢晓荣连连应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丁黎身后,闲适抱臂的钟月涓身上。 两只猫围在她的身边,她身上有一种谢晓荣从未见过的安逸。谢晓荣一度觉得,钟月涓美是美的,但她的美貌含着一种隐蔽而尖锐的攻击性,像一张拉紧了的弓,带着紧绷的疲惫。 第45章 她现在站在丁黎身后,看起来却很柔和。 丁黎,这个男人这么快就得到了她的信任吗? 他有点后悔。 他今天不该让谢妈过来的,钟月涓不懂事,以前和谢妈的关系就不好。 第24章 人生课题 房间里飘出饭菜香味, 丁黎客气道:“你们吃过晚饭没有?” 谢晓荣愣了一下:“还没呢。” 按照常理,丁黎应该开口留下他们用顿饭的。 钟月涓心想,一会谢晓荣他们要是真的留下来用这顿饭, 她还是不在这里凑热闹了。 怪膈应的。 丁黎扶了扶眼镜:“不巧, 我今天还有事,不能招待你们, 时候也不早了, 你们赶紧回家吃点东西吧。” 丁黎声音很诚恳,话听上去没有半分敷衍意味。 如果不是他还穿着那身碎花围裙的话。 在谢晓荣和谢妈的视角,丁黎是十足十的居家姿态, “有事”,不过是不愿搭理,或者不愿多说。 他宁愿在家里给钟月涓做饭,也不搭理远道而来,登门拜访的他们。 谢妈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谢妈试图打圆场:“月涓,你和晓荣以前是朋友,怎么现在生份了?你现在是和丁教授好上了?” 谢妈咬重了现在这两个字, 暗示钟月涓的过往丰富。 现在的女人真是要不得, 水性杨花的, 谢妈满怀恶意地想, 离不得男人的荡货, 儿子不被导师待见, 指不定就是这个女人在里面挑拨,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儿子。 她就是见不得自己儿子好。 这个导师也是个没脑子的,叫个女的吹两句枕边风就找不着南北。 谢妈恶狠狠地瞪着钟月涓, 盯着钟月涓饱满的胸脯,眼神居高临下, 像是嫌恶,又像是不屑。 丁黎缓缓皱起了眉。 他的目光从谢妈脸上掠过,轻飘飘的,其中警告意味让谢妈变了脸,讨好地冲丁黎笑了笑。 丁黎的目光停在了谢晓荣脸上。 他和钟月涓虽然住在同一个楼层,但能碰上一次也挺不容易,更别提把钟月涓约到家里来,这个时候,他并不想招待一些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人。 谢晓荣看懂了丁黎的脸色,点头哈腰:“那就先不打拢您了,下次等您有空,我再向您请教。” 他连拉带拖,把谢妈拽出了房间。 谢妈用嫌恶的语气小声说:“猫来穷狗来富【1】,现在这些人,娃不生娃,养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谢晓荣没说话,闷头往外走。 走出小区时,他回看身后那栋高楼,橙红色的砖瓦独树一帜,鸟窝悬在高大的樟树上,广场,泳池,娱乐器械,小区里应有尽有。 钟月涓傍上丁黎,才住得起这样的高档小区。 她以前在自己这里装什么呢,说什么不愿意不愿意婚前发生关系,不过是待价而沽。 丁黎倒是能给她开个好价钱。 谢晓荣用嘲讽,甚至诋毁压下了心中的郁闷。 谢晓荣和谢妈走了,这头丁黎也将餐桌布置得差不多了,番茄炖牛腩,地三鲜,还有一碗鸡蛋羹。 盛菜的盘子是简单的白瓷,但每一道菜都是它该有的样子,标致得足以装进教科书。 可以想见,味道不会差到哪里去。 两人入座,三万蹲在钟月涓的腿上,西森压在丁黎的拖鞋上,两只猫像是黏糊够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居然径渭分明起来。 “你们之前认识?”丁黎给钟月涓盛了米饭。 钟月涓看丁黎一眼:“刚刚那人,我前男友。” 丁黎愣了一下,哦了一声。 他往嘴里送了一小口米饭,没咀嚼出什么味道,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气氛半尴不尬。 从她口里认证了“前”男友,这是好事,丁黎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然后呛着了,偏过头一阵闷咳。 丁黎摘了眼镜,上挑的眼尾下,睫毛黑压压的。 “你们……谈了多久。”丁黎斟酌着问道,“不想说也没关系。” 钟月涓摸了摸三万脑袋:“七年。” 人有几个七年,钟月涓今年,也才二十五而已。 尽管不太愿意承认,但谢晓荣确实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存在于她的生命里。 也是他教会了钟月涓,世上没有爱情童话,再炙热的爱恋,落到地上,也不过如此。 所以她对爱情没有憧憬,没有幻想,也没有期待。 钟月涓夹了一块牛腩,筋道的牛肉被炖得松软,番茄独有的味道渗进每一缕肉丝里,吞咽成为无法抑制的本能。 她吃得很香,用勺子挖了一勺粉红色的番茄汤汁,淋在米饭上。 “我喜欢吃汤泡饭,不用别的菜,就这么一碗汤,我能拌两碗米饭。”钟月涓道。 和钟月涓相反,丁黎米饭吃得不多,筷子雨露均沾地游走在几个菜碗里。 好像哪个菜今天吃起来都没什么滋味。 钟月涓笑笑:“你想问什么,问吧,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丁黎摇头:“你想说就说。” 第46章 有什么好说的呢。 用文化人的说法,叫遇人不淑。 话匣子打开,钟月涓先说起的却是那家已经倒闭的停下咖啡馆。 她其实很喜欢停下咖啡馆,也很努力地在赵姐那里争取成为下一个店长,之前赵姐确实也属意她,给她提了工资。 可是赵姐确诊了肺癌。 ”我一直觉得赵姐是见过世面的人,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我。” “谢晓荣也是,他从小就是别人的孩子,他那个妈妈在宁县,你是不知道有多威风,谁不羡慕她,生了一个孝顺懂事,读书上进的好孩子。” 五十几岁的人了,还得陪着笑脸替儿子上门送礼。 儿子也不是个东西。 丁黎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课题,也都会有自己的困境。” 钟月涓:“是啊,没有人是轻松的,丁教授呢,你的人生课题是什么?” 丁黎想了想:“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他爷爷,是做化学试剂的。 丁黎是在乡下念的小学。 小时候,他跟着爷爷在水稻种植区插秧,按照步骤配比盐水消毒,然后投放鱼苗。 那时候他还很小,但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季他投放了102只鱼苗,其中7条草鱼,其它都是鲤鱼。 鱼吃着稻田里的杂草、虫子、以及那稻子掉落下来的稻花,然后鱼儿所排出来的粪便又成为了稻田里的肥料。 那时的他觉得这种关系玄妙又神奇。 丁黎精心地养护着这些鱼苗,一点一点看着它们从小拇指长变成手掌大小。 长成的稻花鱼不但没有鲤鱼作为淡水鱼一贯的土腥味,反而多了稻花的香味,肉嫩骨酥,有着“鱼中人参”之称。【2】 前景可观,但养殖困难。 不打农药,虫害会导致水稻减产,打了农药,残留的药剂会导致鱼苗死亡。 爷爷带着团队在研制一种不伤鱼,但能有效去除水稻虫害的试剂。 那一期的试剂投放后,到了八月,水稻丰产,鱼苗存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实验。 爷爷一生与农作物为伴,提高产量,造福人民,这是爷爷的课题。 后来丁黎靠生物竞赛在国际赛事上摘金,被保送京大,硕士和博士则是在e国念的。 一路走来,通识教育是泛化的,真实的研究却已经细化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点上。 越是前沿,越是意味着狭窄与艰深。 丁黎接受过很多次采访,也参加过很多次学术会议。 【这个研究方向的意义是什么?】 【您为什么会走上科研这条道路?】 这个问题被问过很多次。 丁黎将西森抱到自己腿上,西森的长毛柔软蓬松,像棉花一样,手感很好。 丁黎说起在e国求学的时光。 西森是他从西伯利亚南境带回来的。 当时他跟着导师在贝尔加湖西线考察,一望无际的冰封湖面,虽然带着护目镜,但视线还是被风雪阻隔。 那里的冷超出寻常理解,那是一种无视衣物,直逼骨髓的冰寒。 他们从伊尔库茨克出发,深入到人际罕至的湖区深处,丁黎当时初出茅庐,不知深浅,为了一个样本贸然深入。 一回头,大雪覆盖了来时的路。 他踩在冰面上,顶着风往前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举目望去,湖面一望无际,绵延的冰山永远在视线尽头。 身后的脚印和雪融在一起,丁黎喝掉了最后一口伏特加,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原地。 身体的热量在不断流失。 失温会使人休克。 贝尔加湖的美丽举世闻名,它是许多艺术家的缪斯,无数文艺作品歌颂它的脱俗,赞美它的瑰丽。 丁黎差一点就死在那里。 在漫天的风雪里,他跟着西森找到了有人聚居的小镇,联系上了自己的导师。 他带回的样品成功提取出了目标靶细胞,在细胞增值分化调控机制原理上,取得了新的突破【3】。 出于私心,他收养了西森。 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恩将仇报。 养宠物是一件卑劣的事。 人类剥夺所有自身推崇的东西,比如自由,比如爱情,为了满足精神需求而赠予物质,并将之定义为善良。 丁黎摸了摸西森的下巴,徐徐说着他的答案。 他的人生课题是科研,对他来说,科研的意义在于回归生命。 而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命本身。 第25章 干脆面 南风天空/文 贝加尔湖的风光, 科研的一些细节,和同事围炉夜话,听起来都很遥远。 丁黎娓娓道来说起这些, 引人入胜, 让人身临其境。 钟月涓听得很入神,仿佛也真的嗅到了另一个国度的风雪。 这是丁黎的抱负与志向, 不像年轻人, 志向悬浮,有如空中楼阁,也不像中年人, 说什么做什么都带着只看眼前一亩三分地的暮气。 他诉说得清晰而又笃定,能从他话语中看到一条道路。 第47章 他已经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很久。 他追逐的,是一种可以称之为理想的东西,钟月涓并不能听懂全部,但并不妨碍她觉得,丁黎此时眼里的光,让人心折。 她喜欢听丁黎说话。 “你讲东西讲得这么好, 我下次要是还想听, 能找你吗?”钟月涓问。 教学楼有那么多栋, 每一栋都有几十间教室, 课程是流动的, 就算是本专业的学生, 这节课在南园上课,下一节也许就得跑到东园。 上次能撞上丁黎的课,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丁黎道:“随时欢迎。”然后吃掉了最后一勺蛋羹。 隔着衣服, 钟月涓摸了一圈有点小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你今天要去溜西森吗?”钟月涓问。 “这会蚊子太多了, 现在一般是清早去,带它跟我一块儿晨跑。”丁黎收拾着碗筷。 “西森能跑得过你?” 丁黎笑:“它跑得可比我快。” 丁黎干活有一种利索劲,挺好看的。 不过他长了这样一张脸,干什么都难看不到哪里去。 钟月涓回到自己房里,丁黎给钟月涓发了一个下载包和一个账号,钟月涓捣鼓了一下,发现那是京大内部的课程系统。 用丁黎的名字登陆,能看到京大所有院系的课程安排,甚至可*七*七*整*理以筛选时间,教学楼,院系和老师。 五花缭乱的课程名字,不少看上去都挺有意思,下次要蹭课可以直奔目标课程了。 钟月涓选中了丁黎,发现他一周要上三节课,周二,周四,和周五。 * 第二天是周四,钟月涓没去听课,她带着包好的干花去了京大女寝门口。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学习是消遣,能实实在在挣到的钱显然要更重要。 临出门,钟月涓找丁黎借了一根牵引绳,带上了三万。 牵引绳没什么大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三万体重足足有十二斤半,钟月涓抱在怀里,给路过的女学生摸-摸,抱累了把三万放下,三万也不会乱跑,试图回到钟月涓身上未果后,也只绕在钟月涓的脚边,想要钻进卖花的桶里。 一些女学生走好远了,还频频回头看三万。 钟月涓用一束干花找了对面大学生自主创业的小摊,换回来两包暑片、一包干脆面和几根火腿肠。 钟月涓撒了调料粉,啃干脆面,火腿肠喂给了三万。 不是冤家不聚头,又碰上谢晓荣送他小师妹回寝。 他好像是陪逛街去了,手里大包小包,笑容满面的。 他看起来好像条狗啊。 话又说回来,狗比谢晓荣可爱多了。 白兰芝看到钟月涓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打了个招呼,眼里有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谢晓荣这个小师妹感情挺丰沛的,钟月涓并不觉得自尊受挫,笑道:“来一束吗,十五块一朵。” 白兰芝神色微凝,局促地看了一眼谢晓荣,扯了扯他的袖子,神色有点不安。 谢晓荣拍了拍她的手:“喜欢哪个颜色,我给你买。” 白兰芝微微笑了起来。 她没什么好亏心的,她和谢晓荣堂堂正正,是天赐的缘分。 白兰芝随便挑了两束,谢晓荣低头付了钱,白兰芝冷不丁开口:“阿姨送来的枣泥酥味道不错,明天吃饭,我要不要也买些礼物?” 谢晓荣嗯了一声,钟月涓笑了笑,没说什么。 顾客是上帝。 送白兰芝进了宿舍,走的时候,谢晓荣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钟月涓:“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钟月涓的笑容热情又灿烂:“再买两束吗,送给别的师姐师妹也不错。” 谢晓荣黑着脸走了。 白兰芝住在三楼,四间寝室共用一个大客厅,这会儿白兰芝进去,有同学在大客厅休息。 “哇,兰芝,这你男朋友送的?” “可真不错。” 白兰芝笑了起来,想起这花是从钟月涓那里买的,笑容又有些勉强。 一进寝室,就把花扔进了垃圾桶。 外边,钟月涓清点了剩余的花束,心情不错。 按照现在的速度,再卖个三四天,就能卖完了。 刨掉成本,差不多能够一台二手电脑钱。 卖干花不是什么长久买卖,学生也就图个新鲜,少有回头客。 周五钟月涓提着花桶,正好撞见丁黎在门口给西森系牵引绳。 黑色的绳子内扣在丁黎的手上,在手背上缠绕了一圈,钟月涓的目光流连两圈,压下了心中十八禁的浮想。 手控党的终极福-利也不过如此。 “早,丁教授。”钟月涓两手都提着桶,手掌上翘,挥了挥。 丁黎笑了,把桶从钟月涓手上取了过来:“我来吧,你打算去哪?” “京大女寝门口,摆个地摊。” “我和你一起过去。”丁黎道。 “不影响你晨跑吧?” “在哪都能跑。”丁黎脖上挂着白毛巾,将矿泉水和西森的牵引绳递给钟月涓。 钟月涓把三万也放了下来 ,三万矜持地舔了舔爪子,倒也没像昨天那样,一落地就往钟月涓身上缩。踩着猫步,妖妖娆娆地跟着钟月涓进了电梯。 第48章 等到了地方,丁黎将干花给钟月涓放下,牵着西森跑走了。 丁黎就在京大里边跑,跑到一半,西森撇开丁黎,拖着落在地上的牵引绳直奔三万。 远远的,钟月涓看到西森嘴里叼着个什么,心头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西森前两次送的不是死老鼠就是死蟑螂,要是这回叫它叼个什么死蜘蛛……三万这个对像不处也罢。 这回西森叼来的是一把草。 还行。 三万也觉得还行,闻了闻,尾巴缓慢地摇了摇,一口一口嚼了。 丁黎也跑了过来,这一圈下来有三公里多,丁黎身上都被汗浸-透了,他在钟月涓身边略停了停,潮热的湿意扑面而来,钟月涓视线在他紧贴腰线的衣物上停了停,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嗯……这男人挺有料的。 丁黎擦了擦汗,一口灌下去小半瓶水:“我再跑一圈,你帮我看一下西森。” 钟月涓捡起西森的牵引绳:“没问题。” 两猫一左一右,像是哼哈二将,时不时滚在一起,钟月涓站在路边,感觉自己像个耍猴的。 “丁教授!”惊喜的声音响起。 出声的是昨天和钟月涓交换零食的女学生,丁黎点头致意,跑远了。 男人肩宽腿长,颈背挺拔如松,每一分肌肉线条都是完美的,说话的声音却那么温润,眼神垂下的时候,像是猛虎细嗅蔷薇。 “好帅啊。” “那个姐姐那是不是丁教授女朋友啊?” “真好看。” “猫也好漂亮!” 学生们交口接耳。 那个女学生从自己摊位上抱过来一-大包零食,脸有点红:“给您和丁教授的。” 女学生放下零食,调头就跑,钟月涓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三万已经跑过去,精准挑出了昨天吃的那款火腿肠。 钟月涓哭笑不得。 西森过来后,侧目的学生就更多了,还有大早上把自己室友从寝室里叫出来看猫的。 借着西森的东风,钟月涓的生意做得比昨天还好不少。 等丁黎回来,钟月涓几乎不想把西森还回去……像是占女婿便宜没够的恶毒丈母娘。 钟月涓把女学生送来的零食指给丁黎,对面的女学生偷偷地往这边看,撞上丁黎的视线,脸更红了。 女学生倒也不是有什么心思,瞧着就是人比较内向,不太好意思给尊敬的老师送“礼”。 这位老师还这么的年轻英俊。 丁黎擦了脸,蹲着给三万和西森剥火腿肠,对钟月涓道:“这些零食你吃吧,上午在这站着也是站着,吃点东西解个闷,我一会儿还有课,先把西森给送回去了。” 钟月涓挑出一束花:“不白吃你的。” 黑色的包装纸上淌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金粉,像银河一样围裹着蓝白交织的满天星。 这个颜色是干花里卖得最好的。 花束尾端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蝴蝶结,这个蝴蝶结丁黎见钟月涓扎过。 这束花指不定还是在他家包的。 丁黎笑着接了,牵走了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西森。 送零食的女学生昨天已经买了蓝白色,钟月涓挑了一束红的,一束黄的,送给了她。 女学生抱着花,笑得很羞涩。 今天提出来满满两大桶赶花,本来预计卖一天的,一个上午过去,就没剩下多少了,凉风吹过,钟月涓缩了缩脖子,手臂上冻起了鸡皮疙瘩。 她原地蹦了蹦暖和身体,再呆一会儿,把剩下几束出完,今天就圆满了。 夏天的天气变化无常,等钟月涓卖完了最后一束,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色转眼间阴云密布,闪电撕裂天幕,雷声轰隆隆滚过。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第26章 台风 南风天空/文 钟月涓今天出门没带伞, 进寝室避雨要刷校园卡,钟月涓自然没有这个,只能仓促躲进最近的一个菜鸟驿站避雨。 这个驿站本身就挺小, 又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 过道仅容一人过身,钟月涓实在不好挤占, 只能站在屋檐下, 看着溅到鞋子尖上的水花发愁。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钟月涓心里叹气。 三万倒是全须全尾地缩在桶里,偶尔有水滴落进去,才不悦地抖擞两下尾巴, 它盯着大大小小的雨滴,一双碧绿的猫眼全神贯注。 钟月涓听到自己肚子响了。 早饭她对付着吃了那些零食,忙活一上午,这会儿肚子比脑子还空。 钟月涓开始思考抱桶跑回家里的可能性。 雨太大了,绵绵密密交织在一起,转眼就能将人浇透,从这回家说远不远, 说近, 也没那么近。 路上能见到的学生越来越少, 整个视野都笼在水雾里, 灰蒙蒙的。 啧, 鞋子进水了。 冲过去吧, 正好两个桶,叠在一起把三万挡住,跑快点, 回去洗个澡,衣服湿也就湿了, 反正要换的。 钟月涓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钟月涓一咬牙,把桶抱在怀里,水幕里有人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由远及近,走到了她面前。 丁黎穿着灰色的薄风衣,手指修长骨感,依稀能见手背上漂亮的青筋,鼻梁高挺,雨帘后的视线带着清浅笑意。 第49章 “我猜你还在这里。”丁黎说,“我来晚了。” 丁黎脱下了外套,钟月涓没客气,温度骤降,她确实冻得不轻了。 三万被丁黎接过去,丁黎的风衣钟月涓穿着大了不少,袖子长出了一截,钟月涓甩了甩,苍白着脸冲丁黎笑笑。 风声更激烈了,雨水倾泻着压下来,地上有折断的树枝,回去的路上行人不多,一个不慎,伞直接就被风卷飞了。 “前几天看新闻,台风登陆,预计还有半个月左右抵达安京,现在看来,是提前过境了。”丁黎道。 钟月涓头顶的大伞稳稳地撑着,隐隐往钟月涓的方向倾泻。 京大有不少铜雕,其中以图书馆门口的最为宏伟。 那个铜雕是为了纪念一位英勇就义的烈士,他伫立在广场上,暴风雨倾注,铜像巍然不动,和蔼地注视着每一位行人。 黑云压阵,闪电在广场上炸起白光。 震耳欲聋,几乎叫人三魂去了七魄。 丁黎抬手揽住了钟月涓的肩膀。 “最近两天,尽量避免出门……”丁黎的声音附在钟月涓的耳边。 要靠得很近,才能听见人在说话。 外套后摆被风卷起,烈烈风声裹着雨滴,世界一片嘈杂,钟月涓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等到了家,钟月涓和丁黎下半身都湿的差不多了,丁黎湿了半边肩膀。 鞋子像是被水泡过一样,拧得出水。 三万从桶里跳出来,轻巧落地,抖了抖毛,悠然找到自己的食盒,吃起了猫粮。 钟月涓打了好几个喷嚏,洗了个澡,水声哗哗,三万怕铲屎官被水淹死,担忧地蹲守在门口。 洗完澡,那股寒意还是挥之不去,钟月涓缩进被窝,睡了很不安稳的一觉,身上哪哪都不舒服,胃痛,头也痛。 胃病犯了。 疼痛感让人虚弱,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钟月涓一脸菜色地爬起床,找到自己的药箱,翻出一盒已经空了的胃健宁,这才想起上次犯胃病,好像是把药吃完了,本来是要买的,之后胃病没犯,她把这事给忘了。 雨还没停,哗哗地拍打着窗户,风声穿过门外的走廊,挤压出尖锐的呜鸣声。 屋里并没有风,但钟月涓还是觉得冷,手心却发烫。 她发烧了。 钟月涓躺回床上,给自己测了个体温,38度3,低烧。 感冒药还有,挺好。 感冒药建议饭后服用,钟月涓没力气做饭,准备给自己泡一碗泡面。 她拿起手机,这才看到丁黎的未接来电,钟月涓脑子有些混沌,都没怎么看清丁黎后面发的消息,盯着那个未接来电,想也没想,拨了回去。 “喂。” “吃饭了吗?” “啊,”钟月涓看了一眼自己撕开的泡面,慢吞吞道:“正准备吃呢。” “你怎么了?”丁黎道。 一开口,钟月涓也听出了不对劲,声音沙哑了,喉咙还泛着疼。 “着凉感冒了,胃疼。”不说还好,一说就咳起嗽来。 上一次感冒,钟月涓想了想,没想起什么时候,应该有好一阵子了。 “你外套我洗了过两天还你,”钟月涓道。 “外套不急,有药吗?” “感冒药有。” 电话里沉默下去。 丁黎等钟月涓说话,钟月涓也等丁黎开口。 丁黎说:“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钟月涓应了一声,那种奇异的感觉再一次浮上心头,但钝痛让她没法细想,浑浑噩噩地烧了一壶热水。 泡面油汪汪的,钟月涓瞪着面,胃部一阵痉挛,提不起胃口。 门铃响了,门一开,方便面的香气便溢了出去,丁黎端着一个保温饭盒站在外面,语气颇无语:“生病了就吃泡面?” “啊,呃……”钟月涓眼睛眨了眨。 “我两换换。”丁黎提着饭盒进门。 保温饭盒分了三层,第一层是一碗热乎乎的姜茶,钟月涓闻出了红糖的甜味,中间是清炒雪里红,最下面是一碗熬的粘稠的白粥。 看着食指大动。 “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多做了几样。”丁黎道。 钟月涓点点头,木木地坐下,丁黎在她面前端走泡面,给自己拿了双筷子,钟月涓也没有反应。 疼痛感一直没有下去,感受到的一切仿佛都和自己隔了一层。 钟月涓喝了那碗姜茶,暖意上来,胃舒服了许多。 “谢谢你。”钟月涓用勺子一下下舀着,翻上来一些肉-丝和皮蛋,咸香咸香的,雪里红也很爽口。 有食物垫进肚子,钟月涓的脸没那么苍白了,被热气一烘,添了两分红晕。 “面也不错。”丁黎笑了一下,钟月涓也笑了。 “你有胃病多久了?”丁黎语气轻松,像是随口一问。 钟月涓一口一口喝着粥:“打小就有吧,一般也就疼个小半天,这回运气不太好,赶上着凉发烧,撞一块了,倒霉。” 钟月涓小时候是挨过饿的,后来上学,学校有食堂了,就总也吃不够,一来一回,那时候就落下了病根。 第50章 在钟月涓印象里,这个胃病反正是好多年了,时不时地疼上一会儿,看过一次,医生说要慢慢养。 疼的时候是真的疼,一度自我反省,要好好吃饭重新做人,等这阵疼过去了,就还是照旧。 记吃不记打。 钟月涓絮絮叨叨地说,说完看丁黎听得认真,又觉得有些尴尬。 她说这些做什么,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钟月涓闭上嘴,专心喝粥。 “你手艺真不错。”再吃多少回,钟月涓都还是会由衷赞叹的程度。 丁黎三两口吃完了那碗泡面,碗都给洗好了,闻言挑了挑眉毛,开玩笑一般道:“那你以后上我那吃饭,一个人做饭不是多了,就是少了,挺难控制量的。” 类似的话钟月涓也说过,当时还是为了感谢丁黎帮忙搬家,又不舍得花钱下馆子,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那时丁黎在她这里,只是一个长的英俊的房东。 钟月涓盯着丁黎看了一会儿,丁黎强做镇静,面上不动声色。 愣是把脖子给憋红了。 钟月涓忍住了笑,扭头吸了吸鼻子,没拒绝,也没应下。 吃完饭,丁黎就带着保温盒走了,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下午给送饭过来。 钟月涓在椅子上发了会呆,估摸有半小时了,给自己泡了感冒药。 胃还是隐隐作痛,钟月涓回床上继续睡,感觉时冷时热,她捂着被子,发了一身汗,又测了体温,37度5,烧热退了不少。 钟月涓放下心来,甚至起床剪了会视频。 外边雨还在下,晚饭是和丁黎一起吃的,小米粥和清炒娃娃菜,还有一份虾饼。 一整盘饼,钟月涓只分到很小一块,两根拇指大小。 钟月涓看了眼丁黎那份,又看了眼自己碗里的虾饼。 “糯米不好消化,你不能多吃。”丁黎又撕下一点,不到半个拇指,加到钟月涓碗里。 钟月涓:…… 糯米吃起来软趴趴的,咬到完整的虾仁时像是奶茶里的爆珠。 * 当天晚上,钟月涓又发烧了。 有一种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平时很少感冒的人,感冒起来,就要格外难受些。 钟月涓这个烧反反复复,折腾了两天,丁黎给钟月涓送汤时,钟月涓裹着毯子爬下床,坚强地给他开了门。 她脸上浮着病态的潮-红,断断续续的咳嗽,看得丁黎直皱眉。 他当场打电话叫来了林青松。 林青松开的是兽医门诊,读书的时候,却是正经八百本硕连读的临床医学博士。 人一来,看到沙发上的钟月涓,看丁黎的脸色都不对劲了。 多稀奇啊,丁家贵子铁树开花。 钟月涓吸吸鼻子,头发松散地垂着,脸色酡红,眸子像是掺了水,病容也遮不住她的艳色。 “林医生,给你添麻烦了。”钟月涓道。 林青松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钟月涓。 丁黎深耕学术,不为外物所扰,在有的方面,心性反而更简单,在没见识到真面目之前,会迷恋这样处心积虑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青松并不看好钟月涓,但也觉得,丁黎快三十了,也该有女朋友了,多经历几个女人,男人嘛,也没什么。 第27章 看中医 林青松查看了舌苔, 问询了几个问题:“等烧退了,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胃镜。” 丁黎那里有现成的消炎药,此外, 林青松给钟月涓开了个健胃的中成药。 钟月涓说了一个笑话。 ——从前有个校医, 医术不精,学生都管他叫他兽医, 校医每次听到都笑笑不说话。 食堂大叔好奇发问:学生叫你兽医你怎么不生气啊? 校医说:别人叫你喂猪的你生气么? 林青松笑着回:“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我毕业那年,家里给我找了个工作, 就是在大学当校医。” “校医不好吗,我以前上学的时候,高中校医可轻松了,听同学说,那个校医天天在医务室打游戏。”钟月涓说。 “好是好,但没意思。”林青松双手插兜,摇摇头:“我大学就想转专业, 我家老头子提着扫把追了我三条街, 欸。” “没看出来, 你还挺叛逆。”钟月涓道。 林青松顺嘴道:“那可不, 我小时候上房揭瓦没在怕的……” 林青松没再说下去, 看向钟月涓的眼神里多了两分审视。 他应丁黎所托, 过来看个病,但心里对钟月涓存了轻视,在病情之外, 是不打算和这个女人多打交道的。 打小起,多少转交给丁黎的情书送到他这, 林青松应付这些女人的经验,不比看病的经验少。 可和钟月涓聊天,却不知不觉就聊下去了。 林青松的话戛然而止,钟月涓也没追问,打开了丁黎带来的保温盒,保温盒里是炖好的烤梨枇杷银耳汤。 烤梨是完整的一只,去皮去核,用筷子叉出来很有分量,钟月涓咬下一口,吃起来酸酸甜甜的。 第51章 钟月涓咂咂嘴:“味道真不错。” 丁黎面露忧色:“听说银耳也能入药,她吃这个,对药性不会有妨碍吧。” 这个汤是丁黎照着教程熬的。 林青松也想吃,眼睁睁瞧着丁黎将一整只烤梨和大部分银耳扫进保温盒里,给他留了一个锅底。 贤惠得让人头皮发麻。 闻言,林青松没好气道:“不会。” 丁黎点点头:“那没事了,你回去忙吧。” 林青松:…… 林青松:谢谢哦,还记得我忙。 钟月涓把林青松送到门口,把伞递给林青松:“路上小心,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丁黎在钟月涓身后,按着三万不让它去偷吃银耳汤。 林青松最后无语地看了眼丁黎,在心里唾骂姓丁的见色忘义。 “你吃银耳会消化不-良,乖啊,不能吃这个。”丁黎对三万道。 房子里又只剩下钟月涓和丁黎两个人。 还有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的三万。 钟月涓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恢复了恹恹的神色。 丁黎撸着猫,余光里留意到钟月涓萎靡的表情,垂下眼睛。 如果钟月涓不是在生病,精力不济,丁黎相信,她会像应付林青松一样,把自己招待得很好。 在和人的谈话中,钟月涓总是游刃有余的。 可明明她已经很累了,与人交流带给她的并不是轻松和愉悦。 她其实很内向。 丁黎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捏着三万的爪子,钟月涓在沙发另一侧,慢慢吃完了一整个梨。 等到她喝完所有汤,丁黎收起保温盒:“半小时后记得吃药,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钟月涓偏头和丁黎对视。 如果她是一个好女人,她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丁黎的所有示好,对他的每一步试探向前都坚定说不。 丁黎会是一个识趣的人,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尊严与骄傲。 如果她是一个坏女人,她就应该心安理得地享受丁黎的所有陪伴与付出,甚至变本加厉地索取更多,毕竟,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丁黎都是一个金龟婿,不是吗? 挑明也好,冷处理也罢,她有很多种办法脱离这样的关系。 可她选择了沉默,或者说默许,她纵容了丁黎的一步步靠近。 钟月涓在沙发上仰头,能看清丁黎清隽的下颌线,她突然想捏捏丁黎的脸,像捏三万下巴那样。 钟月涓道:“我想吃凉拌西红柿。” 台风在安京停留了三天,便继续北上。 三天强降雨后,天气终于放晴了。 钟月涓的感冒好了,胃也不那么痛了,丁黎投喂的伙食实在太好,钟月涓上秤一称,发现自己胖了一斤半。 欲哭无泪,化悲愤为力量,一鼓作气剪了两个视频。 其中包花的视频播放量还不错,这也是西森第一次在钟月涓的视频里出镜,弹幕很热情。 好美丽一猫,姨姨贴贴 吸秃噜皮 大美猫喜不喜欢粉色的麻袋 岁月静好 博主的手好灵活 睡前看一看,好催眠 三万是不是胖了 丁黎再一次登门时,手里抱着一个主机。 “这是学生淘汰的旧电脑,没花什么钱,上次林青松说让你去照个胃镜,你买电脑的钱省省,去医院看下你的胃吧,慢性病得趁年轻尽早调养。” 主机从外面看是一个大黑壳子,是丁黎从计算机社团仓库里,废弃的电脑上拆下来的,除了灰扑扑的壳子,里面无论显卡还是硬盘都是全新的顶配。 以钟月涓的电脑常识,并不足够去拆机分辨计算机硬件的配置高低,看外壳确实也不是全新,就这么被丁黎糊弄了过去。 “我认识一位消化内科的主任,晚一点推联系方式给你,你有空的话,和他约个时间。” 啧,这人真啰嗦,钟月涓嗯嗯点头,心里不为所动。 丁黎看出钟月涓的敷衍,改换策略:“显示器还在我那,等你从医院回来,我再给你送过来。” 钟月涓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丁黎:“至于吗?” 再拒绝下去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钟月涓第二天按照丁黎的吩咐,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保持空腹,丁黎好人做到底,开车送她。 路上丁黎和钟月涓解释,他和他推荐的那位医生有点血缘关系,但不多,简而言之,主任是他爸表兄的孙子,一表三千里的那个表。 七弯八绕的亲缘钟月涓没听明白,到地方一看,主任年过五十,顶着秃了一半的脑瓜顶,一脸诚挚地管丁黎叫叔。 是有些信念感在身上的。 检查做完,主任看了结果,起头一句老生常谈:“胃炎得慢慢养,少吃生冷油腻。” 钟月涓认真应下。 出来之后,钟月涓在医院门口滚动显示的液晶屏里看到了主任的介绍,姓曾,名曾致远,头衔很长,是镇院的圣手。 主任开的是中药方子,抓回去得自己一剂一剂的熬,主任特地强调了,不可与糖同食,不利药性。 钟月涓这才想起,走进医院的时候,挂号处排着长龙,大门处依稀写着中西医结合部。 第52章 药的费用超乎钟月涓的预期,原本预计的电脑钱是结结实实砸里头了。 丁黎要替她付,被钟月涓拦下了。 蹭了丁黎三天的饭钱还没结呢。 医院本可以将中药制成膏状,喝的时候,用勺子取适量,然后用热水冲兑就行。 钟月涓心疼两百块的人工费,拒绝了这个选项,领回来一袋一袋配好了的中药包。 丁黎匆匆赶去上课,钟月涓回家给自己熬药,房间弥漫开来苦涩药香。 味道叫三万闻着了,抬着爪子在虚空里扒拉,重复着类似于在猫砂盆里埋粑粑的动作。 中药一天两喝,现喝现熬。 每次钟月涓喝药,三万的目光……怎么说呢,钟月涓愣是从一只猫脸上读出了震惊与怜悯,仿佛她喝的不是治病的中药,而是猫砂盆里清理出来的不明物体。 钟月涓:“……” 这个中药方子打碎了钟月涓对中药的刻板印象,见效很快,开始喝药后,胃部的隐痛就消失不见了。 以前吃过西药,治到这个效果,钟月涓便当自己痊愈了,把药扔到了一边压箱底。 中药讲究一人一方,因人而异,因时而异,个别药材本身也放不了很久,有点过期不候的意思。 钟月涓斤斤计较着那些药钱,虽然苦得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割了,还是一口都舍不得浪费。 养胃期间,组转好的电脑使用起来很流畅,几乎没有卡顿,比高中学校电脑要好很多。 钟月涓按照教程,花了两天,装好了视频课程里提到的剪辑软件,直接听课是很枯燥的,钟月涓是自己上手先磕磕碰碰地摸索,略有心得了,再去与课程上的东西相对照。 剪了两个影视剧的视频,这次剪的是男一男二互动,首先挑选具备有效信息的素材,在这个基础上,钟月涓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表达,剪辑不再仅仅停留在原有信息的呈现上,增加了更多的创作成份。 她用这些素材重新讲了一个故事。 为了这个视频,钟月涓甚至做了几张很粗糙的抠图,学了一点ps入门,抠出来的图一眼假,视频没什么水花,钟月涓就当自娱自乐了。 在三万的账号里,钟月涓尝试在视频里给三万配音,为三万的心理活动配文。 这种视频形式更直观,叙事指向更明确,娱乐效果很好。 数据证明了这一点。 三万在空气里扒拉中药气味,虚空铲屎的视频冲上了一轮热门。 第28章 路中间的猫 弹幕汹涌。 咪:人类怎么喝这玩意, lue了 笑到肚子痛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视频【狗头】 小猫咪很担心你哈哈哈哈哈哈 猫的嗅觉和听觉比人灵敏很多,气味复杂的情况下会用嘴中的嗅觉器官辅助分析 我家猫闻我吃大蒜也是这个样子 不知道为啥我一直觉得中药气味很香 你吃得什么玩意,下次把粑粑留给你吃【狗头】 钟月涓看着弹幕, 会心一笑。 之前丁黎美-色加成的那个不算, 这是做视频账号以来,成绩最好的一次, 钟月涓赞善地摸了摸三万的猫头, 决定明天买一条鲫鱼回来奖励它:“我以后就靠你养了哦。” 三万把脸埋进猫粮盆里,吃进去一-大口。 钟月涓检查猫粮袋子,发现余量只够一周不到了, 总感觉三万最近胃口变大了,以前猫粮一天加两次差不多,现在一天至少得添三回。 这么吃下去不得长成一个煤气罐罐,钟月涓有点忧愁。 半个月下来,中药终于喝完,钟月涓感觉自己都被中药给腌入味了,她沉痛地打开和丁黎的聊天界面。 钟月涓:我觉得我已经完全好了 钟月涓:我的胃现在很健康 丁黎回得很快。 丁黎:明天记得去复查, 最好能断根 要不就不去复查了吧……钟月涓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字, 长叹一声。 本就不富裕的钱包雪上加霜。 虽然心疼钱, 但身体是自己的。 那样的人物专门为自己看诊开方, 自己身体自己知道, 她是实打实受益的。 她念丁黎的好。 她欠丁黎的也越来越多了。 复查和上次一样, 还是丁黎车接车送,还是与上回差不离的检查。 上次方子的中药不用再喝了,主任给她把了脉, 笑眯眯地说:“炎症已经大好了,但胃还是有点虚, 得好好养,我给你换个方子,再喝上半个月就可以停了,平时买点藕粉山药什么的。” 养人的方子,里面的药材比治病的药材金贵。 主任看了眼丁黎,眼里闪过促狭:“报我的名字,药钱给你员工折扣。” 钟月涓感恩地谢了又谢:“以前胃总是小病小痛的,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在您这看了才知道,治好之后人舒坦得多,怪不得您这一办公室*七*七*整*理的锦旗。” 主任哈哈大笑,拍拍丁黎的肩膀:“叔啊,你找的这位婶可真不错。” 丁黎也笑,有些无奈:“您这个坎是过不去了是吗,还想从我这骗红包呢。” 主任摆摆手,朝丁黎挤眼睛:“哪能呢,今年过年,我不要红包,你也得给我改口费不是。” 第53章 丁黎在家中辈分高,小时候过年,也曾洋洋得意地和亲戚们摆长辈的谱。 曾致远每年过年都拿棒棒糖“孝敬”丁黎,以小辈的名义,哄走丁黎收的压岁钱。 丁黎小小年纪就在曾致远这里领教了人世险恶。 “然后呢?”钟月涓感兴趣地追问。 丁黎侧头:“后来我就不接他的孝敬了,” “后来他就学会糊弄我了,”主任笑着接话,用手比画了一个厚度,大概两指宽:“他包我一个这么厚的红包,里面全是一毛,加起来才五块,” “你糊弄我的棒棒糖就值这个价。”丁黎没好气道。 这位主任和丁黎也许血缘关联不深,虽然他管丁黎叫叔,但年龄上,他其实是丁黎的长辈。 看丁黎的反应,这位还是他相当亲近的长辈。 ……改口费是新娘进门时,男方给女方的一笔费用。 钟月涓猛地反应过来,脸倏地红了,顶着主任慈和的视线,头一次,话在嘴里卡了壳,主任和丁黎后面的对话都没有听进去。 钟月涓心里乱成一团,险些同手同脚地走出主任的办公室。 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在他们身后,主任摸了一把自己的秃顶,不无炫耀地和自己助理说:“看到那个漂亮的女娃娃没有,他们两的小孩,以后得管我叫哥哥!” 丁黎给钟月涓关上车门,从另一边坐到驾驶位上,他尚不知曾致远眼光长远,已经惦记上他八字没一撇的小孩,脸上仍带着笑。 “我这个侄子虽然平时不太着调,但医术还是很严谨的,在业内口碑很好。” 钟月涓没吭声,医术怎么样,钟月涓这个看病的当然有体会,这次看病过后,她的胃病应该就好全了。 丁黎还记着钟月涓是空腹:“我们去吃点什么?” “顺路去后街吧,那边有家馄饨面很不错。”钟月涓理了理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眼神右看前看,就是不敢看左边的丁黎。 丁黎留意到钟月涓的不自在,心念电转,反应过来:“老曾说话一贯不着调的,他就是瞎开玩笑,你别放心上,他没别……别的意思……” 越描越黑。 但钟月涓总能从丁黎的局促里放松下来,甚至还想再逗上一逗:“哦。” 钟月涓拉长语调:“他没别的意思,你有?” 丁黎噎了一下,轻轻瞪了钟月涓一眼,从扶手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一包饼干和矿泉水:“那边不好停车,咱们还是得回去一趟小区,还要一会,你吃点垫垫。” 钟月涓道:“那顺便把西森带出来吧,两只猫一起玩一玩。” 丁黎耳根一抹可疑的薄红,他轻声说:“听你的。” # 西森很温柔地嗅闻着三万,三万以前挺抵触新环境的,跟西森在一起却开朗活泼了不少,两只猫并排走在一起,尾巴勾得打结。 他们经过那家停下咖啡馆,钟月涓停住脚步,厚重的卷帘门阻隔了视线,上面贴着一张广告,旺铺招租。 钟月涓有些怅然。 丁黎陪着她:“上次你说你喜欢这个咖啡店,要不买下来自己经营?” 钟月涓闻言眼睛一亮,心里噼里啪啦地算了下余额,又踌躇起来。 她买不起。 有些念头,没想到也就算了,一但破土,就像刮到了痒处,叫人欲罢不能。 丁大少爷财大气粗,说得轻松,钟月涓在心里掂量一番,也觉得这件事未必不能成。 买不起她可以租嘛。 钟月涓感觉招租电话看着有些眼熟,拍了照,准备回去联系一下问问。 吃完了面,带着两只猫在京大校园里玩。 这种溜溜达达的时候,西森总是一马当先的,今天却一反常态,蹲在原地不肯上前,三万也是这样,和西森头挤着头,前爪不安地扒拉着草地。 前边地上有一摊灰不溜秋的东西。 钟月涓和丁黎交换了一个眼神,丁黎走过去蹲下查看。 钟月涓只能看到丁黎的背影,但莫名的,她感觉到,丁黎的心晴一下子变得很糟。 钟月涓心生好奇,上前一步,就见丁黎猛地起身:“你不要看。” 钟月涓诧异抬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丁黎,脸色紧绷,眼里冒火。 “怎么了?”钟月涓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但两只猫怪怪的,丁黎又这般反应,让她无所适从。 丁黎声音很沉:“是一只死猫。” 路过的学生老师纷纷绕路,显然,都知道这里有只死猫。 它在这里不知道呆了多久。 这很不正常。 猫向来机敏,大部分的流浪猫都是小心谨慎,绕着人走的,也有部分亲人的会从人类手里讨些食物,但它们的住处也会选在人类留意不到的角落,比如废弃仓库,下水道一类的地方。 怎么会死在这人来人往的马路上。 虽然丁黎有意挡着,但钟月涓还是瞧见了,抽了一口气。 日头正好,却让人感觉不到暖意。 那只猫蜷缩着,毛发萎缩干枯,露-出里面苍灰色的皮,躺着的地方沾了星点已经干涸的血迹,最主要的是,它没有了尾巴,腿也少了一只。 第54章 已经死透了。 尾巴根和腿上的断痕很整齐,让人一眼便联想到剪刀钳子一类的物件。 钟月涓回头看看自家活蹦乱跳的三万,还有娇软可人的西森,心里发堵。 她闭了闭眼,声音干涩:“给它埋了吧。” 丁黎点头:“我去拿些工具,你先不要碰它,有细菌,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丁黎一走,钟月涓看清了那张小小的猫脸,它瘦脱了相,一身伤痛,瑟缩着,表情狰狞。 扑面而来的恶意让人细思恐极。 什么样的人才会凌虐一只猫,还要特意把它扔到大庭广众之下。 他是不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人们的反应? 学生们惊惧的模样会他感到快意吗? 阴沟里的老鼠,扭曲的蛆虫,钟月涓憎恶地想。 钟月涓环顾一圈,看到一个不远处的摄像头,她拍下摄像头的位置发给丁黎:“能查学校的监控吗?” 丁黎:这个位置,不一定能拍到,我联系保卫处查一下 丁黎很快就回来了,钟月涓抱着三万和西森,安抚地拍着它们的脑袋。 丁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铲子和一次性手套,连坑都挖好了。 猫咪躺进了土坑里。 如果有来世,希望它能被善待。 保卫处那边迟迟没有结果,丁黎打电话去催,追问下去,才发现他们甚至不打算查监控,他们觉得,一只猫而已,不值当花这个功夫。 一只猫而已。 一只猫而已。 这一整天,钟月涓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只躺在人行道正中间,没有一丝生气的猫。 第29章 风波 南风天空/文 京大某间男寝。 “你们到经政楼后边去过没?” “我没去, 刷论坛看到了。” “md老子昨天晚上从超市回来,走得那里,吓老子一跳, 差点就踩到了。”一男生骂骂咧咧。 这些声音落进杜争先的耳朵里, 他嘴角上扬,吹了一声口哨。 电脑里, 正好打开着学校的论坛界面。 圣火喵喵教大长老:这不是第一回 了, 之前成教院那边就有人看到过橘猫尸体,开膛破肚的,前天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就是那边校区比较偏,看到的人少 鸡扒饭真好吃:虐猫的是不是心理变-态啊,我们学校的流浪猫都做过绝育,也不咬人啊 我与论文不共戴天: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满山的猴子我腚最红:太渗人了 过过过杨过:虐猫,还把尸体放在马路中间,怎么想的 老师菜菜捞捞:吓人 杜争先一个一个点进去看, 吹着不成调的口哨, 心情很好的样子。 一隔壁寝的推门进来:“杜哥, 借我看一下你代码呗, 参考, 参考。” 杜争先挠挠头:“代码刚打包发马泽了, 你找他要一下。” “好嘞,谢了。”同学拍拍他的肩膀。 “今晚国奖答辩,你们去不去?”有人问道。 “去啊, 怎么不去,那可是神仙打架, 怎么也得给我杜哥捧个人场。” “杜哥你ppt做好了?” 国家奖学金一般选择专业的前二名,这个名次综合了学习成绩,课外活动和竟赛,能入围的,都是优中选优。 杜争先的手在脑袋上撮出了一小揪头发,左右各一撮,看起来怪憨的:“不一定能选上。” “你都四五个国一了,肯定行。” 杜争先笑得很腼腆。 在室友看到之前,他抢先一步,关掉了电脑上的论坛界面。 # 丁黎坚持追查到底,他毕竟是学校的教授,保卫处科长不能不给面子,给丁黎调取了监控。 像丁黎预料的一样,那个位置处在监控死角,摄像头从头到尾都没有拍到死猫。 科长道:“老师,您看这样,我让保安加强巡逻,平时多留意一下,要是抓到了,第一时间通知您。” 丁黎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京大校园很大,保安们有各自的分区和职责,这个承诺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保证了。 实际上,就算抓到了,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惩罚手段,最多批评教育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钟月涓知道结果之后痛骂:“学校里有精神病,校长也不管吗?” 丁黎苦笑,语气却平静:“哪个学校没有精神病,京大近四万本科生,算上硕博士和老师行政,人就更多了,林子大了,当然什么人都有。” 钟月涓还是感到无法接受,她说不出什么道理,只是基于养了三万的朴素共情,对这样的行为深恶痛觉。 猫的命也是命。 就没有什么人可以管了吗,只能这样不了了之吗? 钟月涓心里隐约有个想法。 这个想法促使她给猫咪和坟墓拍下了照片,甚至录了一小段视频。 丁黎听了,想了一会儿:“舆论是不可控的。” “我不添油加醋,就实话实说。”钟月涓咬牙。 钟月涓确实没有添油加醋,她熬了一个通宵,做了几个版本,最终选择了语言最简明,情绪最愤怒的那一版。 第55章 她希望能震慑住别有用心的人。 生命多么可贵,就算不喜,也不应该肆无忌惮地伤害。 流量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说不准的,上一个能上热门,下一个也许就无人问津。 一晚上无知无觉的过去,天光微亮。 钟月涓点击上传后,坐在椅子上,将脸贴着三万蹭了蹭。 “今天事情太多,我先睡一觉,醒来给你买鲫鱼吃。” 三万舔了舔钟月涓的脸颊。 # 京大,作为顶尖高校,本身自带流量。 同一件事情,放在别的学校也许平平无奇,但因为是京大,就会吸引到更多目光。 这是百姓对最高学府的向往,也是对未来国之栋梁的期望。 如果钟月涓这会儿醒着,她就会发现评论,点赞,转发数量都在以指数级的速度攀升。 抵制虐待动物 小猫咪一路走好,【祝福】【祝福】【祝福】 天哪,好吓人,京大居然也有这种人 虐猫的心理变-态 我家小猫不听话,我把它关笼子都不忍心,每次想着给它个教训,最后都忍不住放出来,猫猫现在也很听话 看得好难受 这可是京大,这样高学历的人走进社会,简直不敢想 分数筛选不了人-渣 但评论往下,也有许多不同的声音 我就感觉很快乐 法无禁止即可为,野猫我见一只杀一只 圣母婊滚 爱猫人士真的恶心,拍死蚊子、吃猪肉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保护动物,现在来呼吁了,野猫虐就虐了,关你们屁事?[呲牙] 承认虐待是心理扭曲的行为这么难吗,洗你-妈呢洗 冷知识:猫哀嚎的声音类似于婴儿啼哭,一个从血腥和虐待中获取快-感的人,享受生命无谓挣-扎的人,你真的敢和他待在一起吗? 舆论在迅速发酵。 许多营销号风闻而来,试图分一杯流量蛋糕。 转发超过十万,就可以归类到重大舆情一档。 这样一件指向最高学府的负面新闻,显然无法冷处理,就在京大相关部门紧急召开会议讨论对策时。 官媒下场了。 【育才先育德,京大道路惊现虐猫引爆争议】 官媒的口吻要客观的多,对虐猫一事持批判态度,表示将持续关注后续发展。 # 京大,国奖答辩现场。 会议室庄重而肃穆,聚光灯下,杜争先结束了一场精彩的答辩。 全场都在为他鼓掌。 杜争先双先交叠在身前,姿态谦逊:“我的讲诉到此为此,感谢诸位的聆听。” 评委老师们满意地点头。 杜振先有备而来,从容回复着评委的提问,始终保持着笑容。 不出意外,他会得到评委们的高分。 外边有人匆匆进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评委老师们的脸色变幻,一阵交头接耳过后,其中一位教授拿过了麦克风。 “杜争先同学,我想问一个问题,请问你是如何看待本校的流浪猫?” 杜争先猛地抬头,目光骤然变了,阴沉沉的。 实在是太突然了,这个问题打得他措手不及,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不得不回复:“我没有看法。” 教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痛惜:“它们伤害过你吗?” 杜争先强笑一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干巴巴道:“没有。” “年轻人,善良一点。”教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看会议室里旁听的众人,到底咽了回去。 等杜争先走下演讲台,评委眼中的欣赏,同学们目光中的尊重都消失不见了,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在这些人之间悄然流通。 杜争先感到不安,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与杜争先一同过来的室友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竟然都不敢抬头看他:“那个,杜哥,辅导员找你。” 京大必须对社会有个交代。 一件事要查和铁了心要查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在第一时间向公众道歉之后,京大成立重大舆情专案组,倒查了学校两个月的监控,通过校内走访,在两天内就锁定到了杜争先身上。 以残忍手段虐杀猫致死的,竟然真的是本校学子。 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杜争先。 事实上,他成绩优异,尊敬师长,每年都能拿到院里的奖学金,是学生们学习的榜样。 杜争先进了办公室,里面坐了很多人,辅导员,院里的领导,甚至学校的心理咨询师也在。 丁黎也在,一眼就认出了杜争先。 监控里,那只猫还活着的时候,被杜争先一脚踢飞了两米多远。 杜争先低着头,神色懊丧。 “老师,我错了。” ——知道为什么把你叫过来吗 杜争先摇摇头,又点点头。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最近打比赛,一直觉得压力很大,好多个晚上都睡不着,我小时候被猫咬过,看到猫就有些应激。” 丁黎眉眼冷峻,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清楚,你做的事,不是\'有些应激\'的程度。” 第56章 杜争先低着头:“我当时只想发泄出来,又有些好奇,当时其实精神很不好,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等我反应过来,就,就那样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为什么要放在马路中间 “我不是故意想放在那里的,”杜争先语无论次:“我害怕,想着随便找个地方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马路上。” 监控确实没有直接拍到他将猫扔下。 杜争先频频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 辅导员的语气缓和下来:“小杜啊,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感到学业压力大的话,可以寻求老师或者同学的帮助。” 杜争先露-出一个感激的神色,眼神在丁黎身上停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丁黎眉毛微皱。 杜争先的眼神让他很不喜,像蛇,阴冷粘腻。 第30章 爆米花 钟月涓在超市给三万买鲫鱼, 想着三万日益见长的饭量,挑了一条格外硕大肥美的。 她还没有看数据,一觉睡醒, 没想起来是一方面, 另一个,视频的工夫都在前期, 她能做的都做了。 超市里也有不少学生。 以前吃饭的时候, 丁黎告诉过她,会在超市生鲜食材区域买东西的学生,跟着回去抓违规电器, 一抓一个准。 钟月涓有些想笑。 学生们的声音传到钟月涓耳里,有一句没一句的。 “听说杜争先的国奖资格被撤销了。” “真的是他?” “热搜上挂了一天多了,我有个高中同学是他们院的,说是他有个室友申请搬寝,走读,早不搬晚不搬,这个节骨眼搬。” “哈哈男生胆子也这么小。” “现在有心理问题的那么多, 之前隔壁学校还出过一个给室友下毒的, 这谁敢赌。” “是啊, 寝室生活肯定是要磨合的, 小磕小碰的万一叫这种人恨上, 被捅了都不明白哪里得罪了人, 换我也不敢和虐猫的人住同一间房。” 超市里,很多学生都在说这个事。 最开始,钟月涓不以为意, 等听到了虐猫,热搜等字眼, 才留了神。 虐猫的人找到了! 手机响了一声,是丁黎的消息:中午有空吗,来我这吃饭吧,那事出结果了。 钟月涓:好【ok】 她买了些淡奶油,可可粉,还有奶酪糊,她上次在丁黎厨房那里看到了全新的模具,正好可以做一道提拉米苏。 又买了些原材料,鸡蛋家里还有,上次的奶茶丁黎喝了挺多,这次可以再煮一回,不过已经有提拉米苏作为甜点了,奶茶的糖可以少放一些。 处理好了鲫鱼,煮奶茶的时候,钟月涓才看手机。 竟然闹得这么大吗。 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显然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期。 钟月涓翻着汹涌激烈的评论,有些失神。 她选择把制作好的视频发出来,就是因为规则无法约束虐猫这种恶劣行径,将事情闹大,是她唯一的选择。 可是如丁黎所说,舆论是不可控的,它不是一个一边倒的东西,而是伴随着乐子,扯皮,极端发言,甚至辱骂。 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声音都像是自己的另一面。 评论盖高楼。 私信里,有很多不堪入目的东西,问候亲族和生殖器,明明素不相识,但恶意浓郁得发臭。 钟月涓深吸一口气,退出了手机界面。 她觉得困惑,到了中午,她问丁黎:“为什么会有人为他开脱?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虐猫没错?” 热评里有很多极端发言,他们和虐猫者站在一起。 丁黎沉吟了半响:“这个事情牵涉很广,流浪动物不属于城市生态,养宠物的人素质也参差不齐,城市发展的太快,很多配套的规范还没有落地,确实会有失控,无序的时候,在一定程度上,会给城市生活带来不便。” “互联网的模式决定了,越激进,越引人注目,支持虐猫其实是极少数人的主张,像我们一样,觉得不妥的才是大多数。” 丁黎安慰到:“有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互联网是虚拟的,有人选择戴上面具,也有人撕下了伪装,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确实是这样,极端发言往往被顶上热评,但下面其实有很多反驳。 钟月涓点点头,她不后悔做这件事,哪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尽自己所能的将这件事曝光。 施暴者,应该付出代价。 丁黎:“杜争先的处分定下来了。” 记过加通报批评,然后取消杜争先今年的评优资格。 此外,辅导员会督促他每周去一次心理咨询室。 钟月涓也刷到了京大向公众出具的道歉声明,杜争先的名字只在学校内部流传,学校方面模糊了他的信息。 他是学生,京大会尽量避免外界对他的伤害。 而互联网每天都在产生新的热点,人们的目光不会在一件事上停留太久。 钟月涓重复了她在超市里听到的话。 那个学生,在学校应该会被同学排斥。 第57章 丁黎淡淡道:“这是他应得的,他选择做下这件事,就应该承担相对应的后果,如何重新获得同学对他的信任,也是他的课题。” 那天开会之后,杜争先找到了他,郑重的再一次道歉。 他说,他之前就听说过丁教授,还旁听过丁教授的课,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他很愧疚。 丁黎什么也没说,临走的时候折返回来,他看着杜争先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没有一丝杂质,他希望杜争先真的像他自己说得那样,只是偶然,而且已经认识到错误。 丁黎给杜争先留下了一句话:“说总是比做容易,希望你知行合一。” 杜争先诺诺应是。 和丁黎聊完之后,钟月涓放弃了回复私信,和人对骂的冲动,有这个功夫,不如把精力放在下一个视频上。 和那些怀着恶意的声音相比,丁黎的支持,分量显然要重得多。 钟月涓感觉心思轻松了许多,食欲也跟着回来了。 桌上放着两杯冰镇好的酸奶,表面凝结着一层奶酪,有点像凉皮,但又带着浓郁的果香,里面有小快的桑葚和草莓。 粉色的,水果的鲜味和奶酪味中和得刚刚好,有一点点微酸,很开胃。 “这个味道真不错,哪里买的?” 丁黎道:“我也不清楚,回头帮你问问,你要是喜欢可以从冰箱里取,我平时不怎么喝这些,都快放过期了。” 钟月涓喝完了酸奶才开始动筷,丁黎的厨艺一如既往地表现优秀,有好几回,钟月涓想要礼尚往来,邀请丁黎过来吃饭,想想自己做的那些玩意,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三万在客厅的另一边反客为主,把西森挤到一边,独占了猫粮碗,三万刚刚在家里吃完了那么大一条鲫鱼,这会儿居然还吃得下西森的猫饭。 西森倒是脾气很好的样子,趴在一边,一点挤进去抢饭的意思都没有。 “三万最近越来越能吃了,”钟月涓随口道,“我和它都胖了。” 丁黎打量了钟月涓两眼,目光落在她清晰的锁骨和挺翘的鼻梁上,钟月涓的t恤很随意,举手投足勾勒出来的身形却很单薄,裸-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白的反光。 丁黎的目光一触即收,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你挺瘦的,再胖些也还是偏瘦。” 钟月涓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将西红柿炒豆角吃得干干净净。 这些日子,她也基本摸清了丁黎的生活习惯,很规律,早上七点半起来跑步,九点去学校,有课就上课,没课基本就是在实验室,晚上十点左右到家。 去实验室的时间就不是很固定,周末有时也去,工作日有时反而不去,比较灵活,据说是跟实验进度有关系。 “你今天下午要去实验室吗?” 丁黎不假思索:“不去。” 他看了钟月涓一眼:“今天不去,学校给我配助理了,他会帮我记录数据的。” 丁黎的眼神很克制,像是不敢多看,匆匆夹了一筷子菜。 钟月涓抬头时,看到了丁黎骤然垂下的眼帘。 钟月涓莫名觉得,丁黎是因为自己在这,才不去实验室的。 像是被空气扎了一下,钟月涓悄悄坐直了,神色多了两分期期艾艾的忸怩。 她正准备开口劝丁黎以事业为重,该忙就去忙,就听丁黎蹦出一句:“你喜欢看电影吗?” “啊?还行。”钟月涓下意识回道。 “要不,下午看个电影?”丁黎故作随意道,“正好配你做的提拉米苏。” “出,出去吧?”钟月涓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电影上去了,还有,谁家蛋糕配电影的? 钟月涓想乐。 “有玉米吗?”钟月涓道。 丁黎点头:“有。” 双开门大冰箱,满满当当的,钟月涓翻检了一下,原本只是想碰个运气,没想到居然真的有。 整整一罐子,钟月涓上手捏了下,质地挺硬的,确实是爆米花玉米。 钟月涓招了招手:“黎哥,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嗯?” “把玉米粒洗一下,我去我家拿点黄油。” 做爆米花很简单,起锅烧油,丁黎连玉米油都有,往烧热的油里倒入白糖煮化。 丁黎在旁边拿卫生纸吸干玉米粒表面的水。 玉米粒进了锅,在油的煎炸下,热气蒸腾。 钟月涓盖上锅盖,掂了几下锅,确保里面的玉米粒能够受热均匀。 丁黎厨房烧的是天然气,蓝色的火焰上架着一个大号的铁锅,比钟月涓的电磁炉平底锅分量瓷实的多。 因为一只手要控制锅盖不被掀起,钟月涓费了很大劲儿才单手掂起这个铁锅。 丁黎看明白她要干什么,伸手接了过来。 丁黎的手很稳,控制着力度,让玉米粒在锅里翻滚,玉米粒噼里啪啦的爆开,原本小小一粒,炸出了雪白鲜脆的甜香。 想爆竹一样,好一阵热闹过后,收工停火,钟月涓捞出来一粒,吹了两口放进嘴里:“这玉米粒不错,一会儿看电影就有爆米花啦,加上奶茶,齐活啦。” “是吗,我也尝尝。” 第58章 钟月涓没多想,又捞上来一朵递给丁黎,刚出锅,确实很烫,钟月涓吹了吹,想想又觉得粘上了自己口水,正准备放下,重新捞一个出来。 丁黎的手还握在铁锅的把柄上,探着脑袋,从钟月涓手里叼走了那多爆米花。 嘴唇的触感有点凉,有点软,在满室的玉米香气里,钟月涓想起了玉米软糖。 那种被空气扎针的感觉又回来了,钟月涓把手背在身后,捻了捻,抬头看天花板。 丁黎家的天花板今天可真白啊。 第31章 看电影 南风天空/文 钟月涓看过不少电影, 都是在手机上看的,电影票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贵了。 不过这次不用付电影票,因为丁黎有一间现成的影音室, 丁黎直接拿了个平板给她, 让她随便挑。 钟月娟自己是比较喜欢喜剧片和爱情片,翻了一下平板, 居然发现了还在电影院上映的最新电影, 钟月涓指着其中一个,看封面是前几天才上映的校园爱情片。 钟月涓很惊讶:“这个也能看?” 她做剪辑,知道素材库会涉及到版权问题, 像这种还在电影院上线的电影,往往是不在市面上流通的。 丁黎点点头:“我账户有院线授权,可以看的。” 穷狗震撼。 丁黎是个有钱人,钟月涓一直是知道的,但相处久了,更多时候,看丁黎穿着碎花围裙一头扎进油盐酱醋里, 对这件事的认识就不是很深。 而且丁黎穿着平平, 也就脸和身材能打, 把八十块的衣服穿出了八千块的气场, 但钟月涓见过他的晾衣台, 黑白蓝灰, 中规中矩。 跟刻板印象里豪门的大牌,高定有着很遥远的距离。 汽车也平平,京大校园就有很多数得上号的豪车, 丁黎的车不算显眼,虽然知道丁黎手里似乎有一堆房子, 但就像背景板一样,在相处中,钟月涓并不能把奢侈,钱多或者包租公和丁黎画上等号。 钟月涓想,大概是因为丁黎是不那么在乎这些的,他对这些看得很平常,并不因为钟月涓没见过而觉得得意,也不会因为做饭倒贴示好而忸怩。 他不夸耀,也不会过分的谦虚。 他的个人特质,从来不会被其他东西给掩盖。 钟月涓就不一样了,她没见过这种世面,很是兴奋,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选定了那部校园爱情片。 丁黎把奶茶递到她手里。 起初钟月涓看得目不转睛,电影本身却没有什么新鲜感,一眼开头便能看到结尾,转折也老套的不行,一个校园爱情故事,居然生生看出了年代感。 也是很离谱了。 大屏幕放大了小鲜肉的脸,仔细一看,还没丁黎来得赏心悦目。 所以钟月涓很快就留意到,丁黎时不时就会看她一眼。 那块提拉米苏到底没有拿进来,盛爆米花的碗就放在两人中间,丁黎每拿一朵爆米花,视线都会轻飘飘地拂过钟月涓的脸。 他拿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些。 丁黎的一只手放在钟月涓的身侧,明明没有任何动作,看起来却小心翼翼的,仿佛害怕惊到她。 钟月涓心中一动。 她眼睛盯着画面流畅的屏幕,余光里,却屏息瞧着丁黎。 丁黎一点一点靠近,室内光线昏暗,*七*七*整*理屏幕是唯一的光源,钟月涓看不清丁黎的脸,但能清晰的感觉到丁黎的存在。 钟月涓在余光里勾勒出丁黎的身形,听到了他克制但仍然急促的呼吸,他坐得很端正,仿佛用尺子量过。 电影的声音像是另一种旁白,两个人目视前方,谁的心思都没在电影上。 有意无意间,扶手上两只手的距离在悄悄变短。 时间真漫长啊,钟月涓绷着心弦,被丁黎的小动作影响,她也变得期待而又紧张起来。 这里面开了空调,新风系统从头顶送下来凉风,但那股燥热还是挥之不去。 丁黎喉结滑出一个压抑的弧度。 丁黎的手掌更宽,终于覆盖住钟月涓的小手。 钟月涓偏头。 电影里烟花绽开,满屏热烈,钟月涓又一次听到了凝成实质的心跳声,咚咚的。 她看到了丁黎的眼睛,那么亮,灿如晨星,他脸上有着欣喜和小心。 他很仔细地想要在她脸上找寻到抗拒,又很害怕真的被拒绝。 月涓突然就有些心软了,于是她笑了笑,看了眼两人交叠的手。 丁黎的呼吸猛地重了起来,屏幕上的烟花好像是炸开在他心里,他想不起来上一次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人也像是漂浮在一层泡沫里,晕乎乎的,轻飘飘的。 他哑着嗓子,轻声叫了一声:“月涓。” 钟月涓应了。 微微的光照在丁黎的手上,显出玉一样的莹白。他握着钟月涓的手,直到电影结束,都没有放开。 电影最后说了什么? 两人从影音室里走出来,两只猫对于主人们的消失非常不满,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在脚底下滚来滚去。 钟月涓道:“好像男女主后面是结婚了?” 丁黎看她一眼,手里拿着喝空的奶茶杯和装爆米花的碗,没敢接话。 第59章 钟月涓嘲他:“是不是压根没看?” 她其实也只看了个开头,五十步笑笑百步,丁黎默不作声,耳根红的能滴血。 两人谁也没再提电影,钟月涓抱起三万,摸了摸,故作随意:“我先回去了。” 丁黎不乐意。 他这会儿脑子里还是浆糊一样,乱糟糟的,满心都惦记着刚刚还握着的手,但饭也吃了,电影也看了,一时想不到什么把人留下的借口。 去散个步? 丁黎看了眼窗外,阳光毒辣,路上的人都是往空调里钻。 丁黎亦步亦趋地跟在钟月涓身后。 西森依依不舍地扯着钟月涓的裤腿,伸长了脑袋去看钟月涓怀里的三万,长尾巴耷拉下去。 虽然丁黎大概率知道,但钟月涓还是嘱咐了一句:“提拉米苏上面有巧克力,别让西森吃到了。” 丁黎:“好。” 临出门前,钟月涓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怎么了?” 钟月涓将丁黎从头看到脚:“没谈过恋爱吧。” 丁黎没吭声,眼神幽幽。 “怪不得,”纯情地像个高中生,钟月涓舔了舔唇,对着丁黎嫣然一笑,翩翩然走了。 直到钟月涓关上了自己家的门,丁黎家里,一人一猫还站在门口,巴巴地看着那扇合上的门。 丁黎前所未有地共情了西森,钟月涓的那句怪不得更是让他抓心挠肝,恨不得把人抓回来叫她解释清楚。 真要抓回来……就算不解释,再多呆一会儿也是好的。 钟月涓在家里把-玩着那块琥珀。 对着光,琥珀里面像是水流涌动,蝴蝶翅膀薄薄一层,黑白交错的斑点妖异诡谲,像是一双双闭着的眼睛,它停在那里,钟月涓试图找到光的痕迹。 无论看多少次,琥珀本身的美丽都不会有半分削减。 钟月涓想起丁黎把这块琥珀送给她时的模样,不自禁地笑了。 笑着笑着,想起什么,又缓缓收了笑意。 如果一件事,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那还要去做吗? 就像她和丁黎。 她应该保持距离的。 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不是她可以肖想的。 他们之前的差距,一开始就是鸿沟,按照正常的轨迹,他们之间,应该永远不会有交集。 丁黎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老天爷是公平的,现在一时的快乐,在分开时都会被加倍地收回。 她已经经历过了。 她和谢晓荣也曾有烂漫的开始,幸福的时光,可是他看不起她,背叛了她。 可是每次面对丁黎的时候,她为什么总是不忍拒绝,一步一步,再没有退路。 那是丁黎啊,又有谁能拒绝他呢。 钟月涓拿着那只琥珀在眼前晃来晃去,引得三万探爪过来勾,被钟月涓眼疾手快地拦下。 “这是我的!”钟月涓认真道。 她顺手扯过来一张纸,揉成团扔远:“去!” 三万也就高兴地跑过去咬纸玩了。 看着三万,钟月涓的心情也跟着振奋起来,她重新看向那枚琥珀,蝴蝶的美丽停在此刻,无论结果如何,在这一刻,她不后悔选择丁黎。 再纵容自己一回好了。 钟月涓做了会视频,拿出手机刷了刷评论。 有一个id,叫山川初曙的,钟月涓在很多评论下都看到了,这个id一层一层的在评论区耐心解释,看他发的内容像是知情者,对这事的前因后果都很熟悉。 也有人质疑钟月涓搏关注吸引眼球的,这个山川初曙信誓旦旦地保证,博主不是这样的人。 在人身攻击视频发布者的评论下,山川初曙回复:已举报,加入po腾讯群思而咡二勿九依四七,看最全网文揉纹这么多个评论往下,一直都能看到山川初曙的身影,耐心得不可思议。 钟月涓将山川初曙在心里默念一遍,心中一暖,这不就是“黎”的意思吗。 钟月涓给丁黎发消息:山川初曙? 丁黎回了一个大眼巴巴的表情包。 钟月涓: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丁黎:他们说得不对 钟月涓:所以呢 丁黎:? 钟月涓:他们说得不对,所以你才帮我说话的吗? 钟月涓:网上胡说八道的多了去了,你要一个一个去帮忙吗? 丁黎:…… 丁黎:我不喜欢他们说你 钟月涓循循善诱,像是引诱仙女堕-落的老巫婆:那你喜欢什么? 丁黎:我喜欢你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钟月涓钓出满意的答案,把手机扔到一边,剪视频去了。 屏幕另一边,丁黎满心忐忑,辗转反侧,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第二天早上醒来,钟月涓收到了消息。 丁黎:早饭给你放门口了,我去跑步了。 钟月涓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门口,门外空无一人,保温盒子里,煲着一份豆浆和茶叶蛋,还有一截蒸好的糯玉米。 第32章 租门面 南风天空/文 钟月涓敲碎了茶叶蛋, 蛋壳剥落下来,蛋白上有着交错的褐色纹路。 第60章 虽然有点凉了,但味道还是很香, 应该是在楼下买的。 钟月涓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点想笑,又觉的有些甜蜜。 她今天也准备出门。 钟月涓打算了解一下租停下咖啡馆的价格, 她联系了上次咖啡馆的那个电话, 电话里是蔡成文,这个号码是他五个手机号其中一个。 这也不奇怪,像他说的, 这一带的房地产中介都是他在跑。 蔡成文约她去店面那里,说是实地给她介绍一下。 钟月涓感觉有些怪异,停下咖啡馆,她上了这么久的班,里边什么样子,她可比蔡成文熟多了。 她跟赵姐其实已经问过价了,门面至少要租三年, 订金就得交半年的。 如果她真的准备接过手来的话, 工商局那边有许多资料要跑。 交完订金, 她一个人也没法撑起整个咖啡馆, 后厨的许玉燕看能不能请回来, 她是个做糕点的好手, 钟月涓做甜品的三脚猫功夫就是跟她学的。 但钟月涓的甜品糊弄自己可以,摆到客人面前就有些不上相了。 这里面有许多事情要考虑,钟月涓是员工的时候, 做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现在她想要做那个疏通全局的人, 走一步至少得看三步。 租下停下咖啡馆的好处有很多,最重要一个,她不需要再花一笔钱另外装修,而且停下咖啡馆之前经营下来的老顾客,可都还在她的微信里,她完全可以继续做他们的生意。 她得先跟蔡成文聊一下租金。 中介按点抽成,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最后见面地点定在了京大后街,那种怪异感更强了,钟月涓心里盘旋琢磨着许多,没有细想,只当也许蔡成文是不方便停车,反正走到店面也没多远。 蔡成文还是开着电动车,他烫了头,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像是精心搭配过,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字架配饰,手上也腕了两圈链子。 他吹了一声口哨,开玩笑道:“美女,要当老板哦。” 他的语调很尖细,眼神也不再收敛,直直地盯看过来。 钟月涓有些不悦,但还是回以一个笑容:“还早呢,就想问下价钱。” “这个数,”蔡成文比了个手势,“得签五年,至少要预付一年的款。” 这个条件比赵姐那里说的要严苛太多,真要付付了一年租金,钟月涓手里剩下的钱不一定能支持咖啡馆正常营业。 “这不对吧,前头租的哪有这么高。”钟月涓皱眉道。 “诶呀,房东要涨价,我有什么办法啦。”蔡成文脸上有着快意,细长的眼睛眯起来,放肆的盯着钟月涓的脸蛋。 他盯着钟月涓有些干巴的曲线:“脸长这么好看,开什么店啊,当平面模特多挣钱。” 钟月涓的脸色冷了下来:“你是觉得我只能跟你聊这个事,本来想着我们好歹是熟人,照顾一下你生意,你要是不识好歹,你不会觉得我在他家上班这么久,我找不到他家的房东?” 中介赚一个信息差的钱,她能直接联系上房东,自然也就没中介的事了。 蔡成文还是笑,并不掩饰笑容里的挑衅和垂-涎 :“你去问嘛,要是问得到干嘛找我。” 钟月涓皱紧了眉。 “美女,这回跟上次可不一样,上次给你租房,那是因为月底,我冲业绩呢,这个门面位置,想租想买的人可就多了。” 钟月涓盯着蔡成文洋洋得意的脸,知道这个事大概率是没戏了。 对中介来说,卖出一个门面能得的提成,显然远高于租出一个门面,只要有渠道能卖出去,蔡成文不会考虑租的。 她确实能联系到咖啡馆的房东,但那位房东人在外地,房子已经授权托管给了蔡成文背后的中介机构。 事情没法办了,她拿不出买一个门面的钱,钟月涓呼出一口气。 蔡成文凑了过来,挤眉弄眼:“这门面吧,也不是不能租,你陪我两天,我就……” 钟月涓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给老娘滚。” 之前见到这姓蔡的,好歹还是清爽一-大小伙子,这会儿流里流气,一身花里胡哨,门面不租就不租,还偏要把自己叫过来恶心一下。 “我艹-你-妈,婊-子-养-的欠操玩意——” 蔡成文上手推搡,被钟月涓灵活躲开。 “你再敢动一下,我就去找你经理投诉你性-骚-扰。”钟月涓盯着他,眼神森冷。 蔡成文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经理是他堂哥:“你去,你不去我是你孙子。” 钟月涓冷笑:“找你经理投诉没用?你们门店是分部吧,总部电话有没有用,消费者协会,消防,偷税漏税,总有一个能用吧。” 做销售的,姓蔡的这人品,她不信里面没点什么灰色收入。 蔡成文咬牙:“你个骚-货装什么贞洁烈妇,还不是叫曹大哥玩烂的母狗。” “你是直肠子通到嘴上,只会拉吗?”钟月涓神色不动,上下扫一眼蔡成文,“人长得不怎么样,打扮倒好,插根毛就能当鸡了。” 蔡成文脸都青了,一时打不敢打,骂又骂不过,脸青了又白。 蔡成文上回从咖啡馆店里出来,之后联系钟月涓就联系不上了,他本来没当回事。 第61章 追个女的,被拒绝又不是什么事,只是后来和朋友喝酒,说起来时,都说这个女的跟好多人有过一腿,回来想想,越想越觉得郁闷,想起钟月涓的那抹艳色,又心里痒痒。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他被钟月涓怼得下不来台,把那串叮叮当当的手链撸下来,往地上一砸:“你给老子等着。” 头也不回地骑着电瓶跑了。 链珠子还在地上蹦了蹦。 神经病。 钟月涓心里暗骂晦气,想了想,掐指一算,翻出丁黎的课程系统,丁黎这会儿正在上课。 还是之前那间教室,丁黎的课,人数总是要超标很多。 钟月涓从后门溜进座位。 “细胞核的遗传控制在……”丁黎的声音停顿了一瞬,强行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接起,“在细胞衰老中起决定性作用。” 钟月涓支着脑袋,不快一扫而空,心里偷乐。 这会的丁黎看起来要严肃的多,视线里带着威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就算不明白意思,也让人信服。 而且这个课是导论课,用来引领学生入门的,不算晦涩。 钟月涓听进去一阵,等想起讲台上的人,昨天在影音室里攥住自己的手,故作镇定的模样,思维又有些跑偏。 丁黎书房那一屋子的书,他都看过吗?应该是看过的吧,他包里常年带着平板,平板里也是资料。 丁黎今天早上,是先下楼买了早餐,再出门跑步的。 怕她不好好吃饭吗。 啧,管得真宽。 这人可真能操心啊。 要是以前能早点遇上丁黎,她是不是也能少挨几回疼。 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大半节课过去,打下课铃的时候,钟月涓还被吓了一下。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钟月涓念书的时候,是没和人谈过恋爱的,这会儿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老师和同学家长谈早恋色变。 下课之后,丁黎往钟月涓那边看了好几眼,对视一眼又匆匆移开,学生各种各样的问题包围了丁黎,丁黎人站在讲台上,笑的有些羞涩。 “我天,丁教授刚刚是不是笑了。” “他冲我笑了!” “有人拍到了吗?” “好帅啊。” 钟月涓心想,他冲我笑的。 这节课似乎要收作业,学委招呼着同学,练习册叠了整整齐齐一沓,递交到讲台上。 等学生散去,丁黎抱着作业本从讲台上下来:“你怎么来了。” 钟月涓指了指脑子:“来学知识。” 丁黎看着她:“这个教学楼里有这么多间教室,只有我这里可以学知识?” 长进了。 钟月涓憋着笑:“你这间教室离大门最近。” 丁黎不死心,继续追问:“除了距离最近,没有别的理由了?” “还有……嗯,老师长得比较帅。”钟月涓眼波流动,像是藏了钩子,能看到丁黎心里。 丁黎轻轻瞪她,两人对视,不知谁先开的头,各自别过脸,笑了。 笑声回荡许久。 临近中午,一出教室,热浪一重一重扑上来,丁黎道:“我先送你回去。” “学校是不是快放暑假了?”钟月涓问。 “是快了,已经在给他们出考试题了。” “难吗?” “六十分还是不难的,看过一遍书就可以。” “这么宽松?”钟月涓没念过大学,但听说有不少人是60分万岁。 丁黎说:“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每个人的志向不一样,有的同学打算考研深造,有的打算直接就业,也有想要换专业的,不同选择的人,对我这门课的重视程度不一样,我也不会要求所有人都学习的多么深刻。” “那八十分呢?” “认真听课了,好好写完作业,基本就有八十分了。” “一百分?”钟月涓追问。 “我布置的拓展文献,真的有去阅读,并能提炼出心得的同学,能从我这里拿到满分。” “出个题目有这么多心思呢?可真不容易。” “也还好。”丁黎笑笑。 拐弯处跑出来几个学生,追追打打的,人还在往前跑,眼睛却看着后面,肩膀撞向丁黎。 “同学。”丁黎扶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一叠声的道歉。 作业本被颠了一下,掉出一个粉色的信封。 学生们一无所知地走远了,钟月涓挑挑眉,将信封捡了起来,封口上字体娟秀:丁教授亲启。 还有一个红色的爱心。 钟月涓神色微妙起来,情书啊。 她是启还是不启呢。 第33章 猫咪怀孕 南风天空/文 丁黎也看到了信封, 他摸了摸鼻子:“谁啊。” 钟月涓把信封递交到了丁黎手上,意味深长:“好好保管哦。” 丁黎抿嘴,低着头, 看起来有点委屈, 他将信封拆开,匆匆扫了两眼, 视线只在名字上停了下, 然后连着信封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不熟。” 名字有点印象,他打交道的学生很多,这个学生, 名字只在花名册上出现过。 第62章 钟月涓抱着手,拉长声调,在他身后拖着步子不肯上前:“丁教授可真是无情啊。” 丁黎两步走到钟月涓旁边:“我是老师,天然对学生就有身份优势,这种恋慕是很虚无的,如果我回应,就是卑鄙可耻了。” 钟月涓有些惊讶, 为丁黎的清醒和觉悟, 从他的眼可以看到他的心,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没有怀有任何窃喜与侥幸。 只是, 丁黎既然可以看的这么透彻, 又为什么会选择靠近自己呢。 是了,他没有经历过,他还不知道, 恋爱只是一场幻觉,等他真正看透自己苍白的, 一无所有的内在,他还会选择自己吗。 钟月涓原地蹦了蹦,追上丁黎,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丁大厨中午吃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丁黎抱着作业本,好脾气的笑笑:“你还是离厨房远点,喂猫去吧。” 钟月涓去接了三万,由奢入俭难,三万现在已经把丁黎家纳进了领土,有时钟月涓出门不得不把它留在家里。 三万对不能巡视丁黎家很不满,在门口留下一泡尿表达愤怒。 钟月涓把三万放下,三万以一种回家的闲适姿态和凑上来的西森贴了贴,吃了两口西森的猫饭,往沙发上一躺,开始给自己舔爪子。 钟月涓收回视线,接过丁黎递来的酸奶:“感觉三万最近怪怪的。” 丁黎瞧着,三万能吃能玩的,不像生病:“怎么?” 钟月涓也说不上来,这种变化很细微,单拎出来没什么,凑在一起,感觉上就和以前不太一样。 就比如丁黎屋子里有变化丰富的猫爬架,以前三万进屋总是要跑上好几圈才会消停,最近却不这样,懒洋洋转了一圈就往沙发上趴着,一点儿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它在钟月涓那边最近也这个德行,悄无声息的,钟月涓那个公寓几十来平,一眼能看到头,钟月涓都经常找不到猫。 丁黎想了想,放下手里正在洗的青菜,走过去,拎起三万后颈看了看它的肚皮:“是不是怀孕了?” 三万前爪直立起来,碧绿的猫眼滴溜溜的转,看起来懵懂又无辜。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钟月涓跟过来,盯着三万的肚子若有所思,好像是大了点,又好像是胖了?还是因为怀孕了才食量增加? 钟月涓最好奇的还是,丁黎怎么就觉得,两只猫发生了实质关系?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钟月涓回想这一阵,两只猫一起玩的时候还挺多,有时候在楼道里看到西森,钟月涓也会打开门,让两只猫在楼道里一起玩。 西森都学会敲门了。 它敲门的时候把整个身体都压-在门上,叫声软绵绵的,时不时用爪子挠上两下。 好像确实看到过西森趴在三万身上,不过没过一会儿,就被三万掀了下去,钟月涓没放在心上。 难道已经礼成了? 西森一天天的,像个跟屁虫一样贴着三万,没看出来啊,这么支楞。 钟月涓想伸手摸-摸三万的肚皮,在钟月涓这,三万从来肚皮敞开任摸任抱,这回却很抗拒,挣脱了丁黎的手掌,屁-股一转,跑丁黎卧室去了。 西森甩甩尾巴跳下沙发,也跟着过去。 钟月涓还没回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三万以前不这样,给撸给抱给亲亲的。” 这是性情大变啊,钟月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丁黎说:“那八-九不离十了,怀孕的母猫会对周围更加警惕,过一阵子,等它适应了身体状态,重新调整过来就好了。” “要带它去检查吗?”钟月涓有些不放心。 丁黎劝道:“可以再观察一阵,现在就算有,估计时间也很浅,看不出什么。” 钟月涓追着三万,站在丁黎卧室门口,灰色大床一览无疑,钟月涓看着里面滚在一起的两只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卧室有着更强烈的私密性质,钟月涓来丁黎这里很多回,都没有进过卧室。 “你平时会让西森进卧室吗?” “我不关门,西森不一定会进卧室,我要是把门关上了,这卧室它就非进不可了。”丁黎无奈道。 听的钟月涓忍不住直笑。 三万跳上了飘窗,钟月涓注视着它,一想到它可能的身孕,有些欣喜,又有点忧虑。 钟月涓掏出手机,她用手机搜了下,猫咪怀孕时间两个月左右,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钟月涓把搜到的内容拿给丁黎看。 丁黎低头看了看:“碘酒,细棉线我这里有,到时候可以直接长我这里拿,补充营养可以,但最好还是控制量,避免胎儿太大难产。” “你很懂嘛,”钟月涓看向跟在三万身后寸步不离的西森,“不知道小猫长什么样子。” 虽然西森好看的没边了,但钟月涓私心里还是希望,最好有一只跟三万一模一样的小猫。 三万小时候受过苦,吃药打针折腾了很久,在这之前,流浪的日子肯定也不轻松,小猫是三万的延续,钟月涓希望三万错过的,能在三万的小猫身上得到补偿。 等小猫出来,到时候家里可就热闹了,她得多攒点钱以防意外。 第63章 如果能把咖啡店开起来,顺利的话,有个半年,差不多就能回本了,钟月涓想起蔡成文的恶心做派,心思转了一圈,到底无能为力。 回去勤快点,多剪几个视频,休息了这么久,也该重找工作了。 钟月涓心里盘算着,这顿饭用的有点心不在焉,丁黎只当她想着未来的小猫,将一盘凉拌白糖西红柿移到她面前。 丁黎下午要回学校开会,钟月涓抱着三万,西森跟着钟月涓,两人两猫一起走出家门。 丁黎不在,西森下午也去钟月涓那边。 按照丁黎的想法,公寓实在太过拥挤,钟月涓就别过去了,要剪视频的话,书房里也有电脑。 钟月涓拒绝了,她在丁黎家是客人,主人不在,她还留在客人家,这太奇怪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哪怕狗窝是租的。 丁黎的目光落在钟月涓抱着猫的小手上,棕色-猫毛将手衬的越发柔白,丁黎记得这只手的触感很软。 他目送钟月涓关上了家门,压下想和西森一道挤进去的冲动。 电梯缓缓到来,门开了,丁黎正要进去,蔡成文从电梯里面出来。 丁黎并不认识蔡成文,虽然他名下有部分房产托管在中介机构,但机构具体委托了谁,他并不清楚。 当初钟月涓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一间房,租房的事,丁黎甚至都不会出面。 蔡成文也不认识丁黎,也许潦草的扫过一眼授权书上的证件照,但这并不足以支持他认出丁黎。 蔡成文也不知道,这一层里,除了钟月涓,就只住了丁黎。 丁黎正欲抬起的脚定在原地。 蔡成文是来找钟月涓麻烦的。 后街人太多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跟女人计较,钟月涓从他手里租的房,蔡成文没怎么细想,便找到星城小镇来了。 他记得这个女人是独居,蔡成文打定主意要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一点教训。 拐过回廊,蔡成文敲响了钟月涓家的门。 门被敲响的时候,钟月涓已经躺在沙发上,她先是稀罕地亲亲三万,小心避开了它疑似怀孕的肚子。 三万最近不太惯她,被亲烦了就会别过脸,甚至用爪子糊住钟月涓的嘴。西森比三万可爱,无论怎么摸,那双蓝色眼睛都是含情脉脉的,用脑袋蹭钟月涓心里的动作也很轻柔。 钟月涓没有开门,丁黎敲门不是这样的,他敲门的声音是固定敲三下,均匀,沉稳,然后会间隔一会儿,给屋里主人留下反应的时间,再敲三下。 会是谁呢?钟月涓起身,从猫眼里往外查看,看到了蔡成文那张贼眉鼠脸。 门一直没开,猫眼里暗下去的光暴露了房内的动静,蔡成文一脚踹在门上:“老子知道你在里面,把门打开,不然要你好看。” 钟月涓的心沉下去。 门外,丁黎正要上前,手机上接到了钟月涓的电话。 钟月涓的声音有些打颤,像是在咬牙,压抑着愤怒和恐惧:“黎哥,你现在在哪里。” 丁黎捏紧了手机:“别怕,我在。” 钟月涓在电话里说着和门口这个男人的牵扯,丁黎摘下眼镜收起,听了一点,又好像没听。 他的心被钟月涓惶恐的声音揪起,一阵一阵的泛酸。 手机里钟月涓还在说,丁黎嗯了一声,他走过去,揪住了蔡成文的衣领,衣领滑不溜手,丁黎拽住了他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反手把蔡成文拖出了猫眼的视野,像是在拖一条死狗。 丁黎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很关心这个男的和钟月涓有什么关系,也不太在乎这里面有什么对错。 他想打人,只是因为这个男人把钟月涓逼到这份上。 她不敢开门。 “你-他-妈谁——”蔡成文声音卡住,迎头一拳痛击落在蔡成文的脸上。 蔡成文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那张脸上没有怒气,只是平静地,居高临下地看他。 蔡成文鼻子一热,滑下了两管血。 下一拳落在他的腹部。 第34章 送礼 南风天空/文 蔡成文在地上蜷成了一只熟透的虾, 他试图反抗,无数次想要抬腿挥拳,但这个男人像是能洞穿他的每一个动作, 拳头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扼住咽喉的手更是如铁钳一般, 叫蔡成文不敢还手。 浑身上下哪里都痛,蔡成文扭得像一条蛆, 一边求饶一边痛哭流涕:“我错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来了……” 钟月涓打开了门,她一头长发没来得及梳齐整, 松散披在脑后,听到打架动静的时候,钟月涓第一反应是报警,等走出来,看见丁黎单方面揍蔡成文,又默默收回手机。 蔡成文嚎得惨绝人寰,钟月涓想了想, 还是拉了丁黎一把。 给个教训就好, 真把人打坏了也麻烦。 钟月涓牵住了丁黎的手, 棕色头发扫过丁黎的手背。 有点痒, 丁黎心神一松, 转头看到钟月涓担忧的神色, 顺着她的力道起身。 这番动作,丁黎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热意升腾, 钟月涓在电话里说的话这时才在脑子里串起来。 蔡成文租个房子还敢要挟月涓陪他两天,丁黎瞥了一眼蔡成文, 眼神发冷,像是在看一堆发臭的肉。 第64章 打轻了。 蔡成文叫丁黎看得一哆嗦,连滚带爬钻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一句屁话都没敢放。 钟月涓有些担心:“他要是报警怎么办。” 慌的时候是真慌,被一个怀着恶意的男人堵在门口,她自己有多大力气自己知道,肯定没法和男性正面较量。 蔡成文当时想做什么?起了冲突之后又会发生什么?这事不敢细想。 这会儿丁黎把人打了,她心里如释重负,又开始担心万一蔡成文倒打一耙,影响丁黎的工作和生活。 丁黎垂着眼睛,用手带了一小搓钟月涓的长发把玩,他刚把人揍了一顿,动作大开大和,衬衫最上面的领扣崩落,露出一道深v。 这时他不再像严谨的,一丝不苟的教授,他把玩着那缕头发,整个人多了一分漫不经心的邪气。 摘了眼镜,才能发现丁黎的眼窝偏深,显得五官凌厉,不笑的时候,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又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没事,就刚刚那程度,痛是痛,真要去鉴定,他都够不上轻伤。”丁黎随口道,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人脉尚可,也不缺乏资源,托荫家族,有的是人想给他送投名状,这里面牵涉了人情和灰色交易,他懒得用罢了。 比较起来,和蔡成文打一架,已经是对蔡成文最公平的处理方式。 这些话丁黎并没有说出来,总*七*七*整*理之,蔡成文要是真想不开,想借题发挥点什么,丁黎会让他后悔自己的选择。 “放心,我不会有事。”丁黎想捏捏钟月涓的脸,把她下撇的眉毛拉上来。 钟月涓捧起丁黎的手,再三查看后,确认丁黎没有在刚刚的单方面殴打中受伤。 丁黎垂眸,反手包住了钟月涓的手,一瞬收紧后又很快放开,只虚虚的拢住。 人的拳头与心脏大小形状差不多,握住手,是不是也就等与握住了对方的心,丁黎发散着思维,刚刚降下去的热血以另一种形式卷土重来,丁黎的脸色绷得更紧了。 “你是不是练过?”钟月涓问。 丁黎肩宽腰细腿长,但体型并不比蔡成文壮硕,却很轻松的就制住了蔡成文,打得他没有还手之力,看这形势,再来两个蔡成文这样的,丁黎也应付得过来。 他挥拳很利索,基本没有多余的动作,不像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 蔡成文只是出现在家门口就让钟月涓如临大敌,人已经被打跑了,还是心有余悸。 丁黎的武力比蔡成文高出这么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钟月涓却没有在丁黎身上感到威胁。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她就笃定,丁黎不会伤害她。 “是学过几年散打,但真正把打架练起来是留学的时候,跟着打了几场群架。” “哇,看不出来。” 丁黎看起来像是从小拿三好学生,长大了拿一堆竞赛奖的那种天才。 丁黎笑了下:“在那边,对于战斗民族来说,打架是休闲调剂,也是极寒下的一种抱团取暖。” “哦这样,今天幸好有你。”钟月涓似懂非懂的点头,继续光明正大地借机把玩丁黎的手。 她垂涎这双手可不止一天两天了。 这双手一如既往的漂亮,刚刚打架紧握成拳的时候,青筋外露,力量感让这双手增添了性感。 钟月涓的大拇指按了按丁黎的掌心,手指轻轻勾了勾指腹,露出一个放松的,又带点促狭的笑。 丁黎眼神幽深,盯着钟月涓张张合合的樱唇,眼中逐渐腾起另一种危险信号。 …… “喵——”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万跑了出来,挤在两人中间,似乎也要凑这热闹,钟月涓连忙弯腰给它抱起。 她飞快地给丁黎按了电梯:“你不是还要开会吗,你去忙吧,谅他今天也不敢再来了。” 丁黎:“……” 天公实不作美,电梯来的太快,里面还已经有人在等着。 钟月涓推搡了一把,丁黎不得已,最后捏了捏钟月涓的手,把领扣系了回去,戴好眼镜,脊背重新挺直,将教授的皮囊稳稳当当地穿了回去。 钟月涓一手三万,一手西森将两只猫搂了回家,抿着嘴,小脸通红。 # 三万的肚子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伸懒腰时,腹部原有的毛发逐渐稀疏,能看到很明显的弧度,□□也大了许多。 有那么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孕猫情绪不太稳定,三万对西森和丁黎极为讨厌,它奈何不了丁黎,于是把西森打得满头包。 三万的排斥大约激发了西森的某种雄性本能,西森又开始往钟月涓屋门口送东西了。 这天钟月涓从熟睡中被敲门声惊动,这个季节白天很长,天亮却很早,钟月涓看了眼天色,从三万脚底下抠出手机。 凌晨两点。 见鬼吧。 门外面,独属于西森的刺挠声坚持不懈,不把门挠穿不罢休。 钟月涓裹着睡袍爬下床,和三万一起打了个哈欠,梦游一般开了门。 西森这巴掌大的小脑袋瓜是很有一些奇思妙想的。 第66章 钟月涓只能尽量安抚。 一道男声响彻宠物医院,撕心裂肺:“不要抢走我的猫!我的可乐,你们是大坏蛋!” 钟月涓和丁黎面面相觑。 浑厚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都是坏人啊,我的可乐,你们不要抢我的可乐呜呜——” 林青松一脸无语地从诊室出来。 在他身后,一位男生抱着一只航空箱,从缝隙里能看到里面是一只蓝猫,很胖,几乎有两个三万那么大,脸圆圆的,鼻子有点塌,和干嚎的男生长挺像。 猫随主人这话也不算空穴来风。 穿白大褂的护士围着航空箱转,男生抱着航空箱死活不撒手,蓝猫半阖着眼,换了个姿势趴着,对铲屎官的表演无动于衷。 这很难评。 林青松摘下手套,小声道:“他要给那只蓝猫绝育,怕蓝猫记恨他,非要我们给他搭台子唱戏。” 医院抢走了猫,蓝猫被噶了蛋,铲屎官是解救蓝猫脱困的大善人。 合理。 那位铲屎官唱念做打了十来分钟,护士终于能上手安排麻醉了,这期间,林青松给三万做了检查,还安排了b超。 那位蓝猫的铲屎官抽抽搭搭地坐在椅子上,他个子挺高,人也壮实,一人占了两张椅子宽,对着手术隔间望眼欲穿,时不时拿卫生纸擦擦不存在的眼泪。 钟月涓:…… 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钟月涓小声问丁黎:“这真的有效果?” 丁黎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没有。” 林青松没好气道:“你当猫和人一样,长了八百个心眼呢。” “反正我是不建议这么做,绝育手术再小,那也是手术,宠物最好能保持相对平稳的心跳。”林青松道。 对猫来说,医院本来就是陌生环境,演这一出,其实强化了猫与主人分开,陷入应激状态的风险。 这胖蓝猫性格倒挺好,来医院跟自己家一样。 林青松只好把戏台子交给它的铲屎官。 “给猫绝育,猫真的会记恨主人?”钟月涓道。 三万迟早也是要做绝育的,她可没打算让三万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她养不起。 听到这话,一旁的林青松脸更黑了。 丁黎道:“不要让猫把绝育的伤害和你联系起来,这蓝猫主人想法可以理解,只是做法不可取。” “不想让猫记恨的话,给猫包盖块布,不要让猫看到你,它就不会把手术和你联系在一起,自然也就谈不上记恨了。” 绝育手术就是对宠物的伤害,钟月涓心想,她不打算打着为三万好的旗帜。 给三万绝育,为的是她自己。 三万就算记恨,那也是应该的,钟月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不会用丁黎说的方法,等三万下一次发-情,真正要上手术台的时候,她希望三万知道,自己在外面等它。 检查结果出来,三万没什么问题,林青送道:“你这猫胖了不少啊,孕猫补充营养可以,别喂太多了,难产很麻烦的。” 钟月涓在心里记下。 片子里显示三万怀了四只小猫,暂时看不出小猫的性别。 “你想要公猫还是母猫?”钟月涓问丁黎。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就有一种微妙的怪异感,像是在问:你喜欢男孩女孩。 之前丁黎说他想留一只小猫养着,然后就给西森绝育。 两人在这件事上态度一致,血脉延续有一窝足够了,再多了,丁黎倒不是养不起,只是西森不会再有第二个三万了。 索性做了绝育,免得发-情期与西森相看两厌,互相折磨。 丁黎道:“我要一只和西森长得像的。” 林青松冲丁黎笑的阴阳怪气:“你早说你想要个像西森的,我给你找西伯利亚森林猫你不要,这血统都串成麻花了,你指望它孩子像爹了。” “西森看不上你找的。”丁黎言简意赅。 林青松悻悻闭上了嘴。 从宠物店里出来,丁黎几次想自然地去牵钟月涓的手,可钟月涓全副身心都在三万身上,时不时就瞅一眼猫包,看看有没有颠到三万,连走路都放缓了步子。 丁黎便道:“去我那吃晚饭吧,让它两一起玩会儿。” 钟月涓没有拒绝。 如果是人的话,怀孕的妻子总是有丈夫陪伴比较好,在猫这里,感觉西森对三万的渴求好像要更迫切一些。 钟月涓是乐见三万和西森呆在一块的,怀孕以来,三万总是有些躁动和不安,钟月涓打扫卫生,从沙发底下扫出了三万偷偷藏起来的猫粮。 钟月涓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三万不再害怕,让它相信,她永远不会抛弃它。 也许有西森这个做父亲的陪着,能让三万更有安全感一点,听丁黎说,西森也有类似的反应,会偷偷藏下几口猫饭,想要留给三万,见不到三万会在门口焦虑的徘徊。 值得一提的是,丁黎没有换锁,市面上的锁基本不会限制从里往外开门,丁黎给加了一个环,环上的钥匙丁黎随身带着。 第67章 西森现在打不开门了,半夜在家闹腾,丁黎只好起夜拿玩具分散它的注意力,几天下来,白天上课都眼底发青。 “我和西森是真过不下去了,要不你发个善心,收留收留我俩吧。”丁黎开玩笑。 钟月涓斜丁黎一眼,声音小下去:“我要收留也是收留西森,我收留你干嘛。” 丁黎摸-摸鼻子:“那我在你家门口打地铺。” “丁大教授要点脸吧。”钟月涓踩他一脚。 丁黎的手终于擦过钟月涓的手背,他飞快地抓住,手指从指缝里挤进去,牢牢地扣住。 “要什么脸,我要我的女朋友。” 钟月涓连忙看周围,见没人才放下心来。 掌心相贴,微微发潮,丁黎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么镇定。 “晚饭煮个汤?”丁黎道。 钟月涓说:“鱼汤吧,清谈点,也能让西森和三万喝点水。” 丁黎:“冰箱里没有鱼,我们去超市买点。” 从超市出来,丁黎提着满满一-大袋子,折回后街时时,碰上了谢晓荣。 学校不让外面的汽车进校园,谢晓荣在给白兰芝的室友搬行李箱,白兰芝站在一旁,很享受室友的感激。 谢晓荣擦了一把汗,神色故作轻松,对白兰芝宠溺的一笑:“我明天送你。” 白兰芝明天回家,她的爸爸有京大的机动车通行证,会直接开到寝室园区门口。 谢晓荣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去丁黎的课题组的申请折在面试一环,丁黎问的很细,具体到了实验操作细节验证,谢晓荣没有想到他看过自己论文,对实验设计逻辑支支吾吾了小半天。 那是他师兄留下的课题,师兄是个大牛,早早就业去了,不再需要论文成果的署名,他和师兄关系好,捡了个现成便宜。 他之前苦心研究过丁黎的喜好,背了许多专业书,托白兰芝家里的关系给丁黎稍话,试图说情,他做了这许多准备,没想到还是会被丁黎这么刁难。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转去李院长的组。 李院长德高望重,以前和白兰芝父亲是同门。 在白兰芝这里伏低做小算什么,白兰芝长得漂亮,家境又好,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 就想母亲说的那样,他履历那么优秀,如果不是钟月涓从中作梗,丁黎教授怎么会不要他。 她是不是还在怨他? 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呢,她阻他前程,说明钟月涓心里还是在乎自己,希望自己回头。 第36章 红玫瑰 南风天空/文 以前钟月涓给人打工, 现在她为自己打工,虽然辛苦了一点,但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是焕发的。 两人自然的亲密刺痛了谢晓荣。 那是种沉浸在恋爱和遐想里的荣光, 它无法伪装, 甜蜜会从每一个细胞里渗出来。 很久之前,他也曾经在钟月涓脸上看到这样的眼神, 写满了笑意和期盼, 从什么时候起,钟月涓的目光再看向他时,变得淡淡的, 无波无澜,无喜无悲。 他没有当回事,他是男人,他要往上爬,就不能只将目光停留在一个没有任何助益的女人身上。 离了自己,钟月涓应该再也找不到愿意哄她的人才对,她那么浅薄, 连高中都没有毕业。 丁黎真的对她很好吗, 好到她愿意用那样专注的, 欢喜的眼神去看他。 不是她上赶着送到丁黎面前的吗? 丁黎怎么会哄她呢? 那个男人手上袋子写着生鲜超市的字样, 另一只手牵着钟月涓, 这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 似乎与寻常人没有分别。 可谢晓荣知道不是。 丁黎是真正有话语权,可以左右细分领域研究方向,影响战略层面资源调配的人。 丁黎, 居然会真心喜欢钟月涓吗。 谢晓荣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他宁愿丁黎只是看上了钟月涓的美-色,只是玩玩而已。 这样他才有机会去施舍她,原谅她。 被丁黎喜欢过,她真的还会回头看到自己吗。 像是浑身精气都被抽走,谢晓荣垂下头,感到懊丧极了。 白兰芝将谢晓荣的神色看进眼里,嘴角往下撇了撇。 等室友走远,白兰芝才开口:“你看什么,怎么,放不下她,还是觉得她过得不好?” 丁教授对白兰芝来说,实在太遥远了,他是学术上的一座丰碑,她觉得敬畏,平日里跟着姐妹们磕一磕丁老师的颜,不会有别的想法。 就像网络上有那么多追星的人,有几个会真的把大明星当成自己的男朋友呢。 谢晓荣才是她能抓到手里的人,他怎么可以被别的女人牵动心神,他平日最看不上钟月涓了,提到钟月涓,也是说这个女人缠着他不放,耽误了他认清自己的心意。 白兰芝瞧着谢晓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满是疑虑和气苦。 她不死心地继续试探:“能和丁教授在一起,她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一无事处嘛,还是说,看她和别人在一起,你不高兴?” 丁教授哪里都好,就是眼睛瞎,看上谁不好,看上了谢晓荣都不要的女人。 第68章 白兰芝心里泛酸,谢晓荣却在回忆谢晓荣的好处。 她长得漂亮,是很抓人眼球的那种漂亮,她能言善道,很会和人打交道,谢晓荣读研交换的时候被室友排挤,是钟月涓做东请了他的室友们出来吃饭说和,时不时还会让他带甜品分给室友。 在那些时候,他一直觉得,钟月涓是很给他长脸的,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是在钟月涓跟到京大,在咖啡馆当了服务员之后,她对所有的客人都露-出笑容,里面有一个叫曹大的。 曹大在学校周围开机车,说话粗鄙,眼神轻浮,每次来都只让她服务。 她还是那样的笑,像个-婊-子。 那时候钟月涓让自己下班去接她。 可是他那么忙,要做实验,要写论文,要开组会,他是在学校做研究的,他不能招惹那些社会上的人。 很多个晚上,他都听到了学校外围机车轰鸣。 他不知道钟月涓有没有在其中哪座车上,却是越想越恨,再看那张笑脸时,心气总是不平。 他不敢提曹大的事,他是高材生,不能对上一个混子,和钟月涓对视时,会心虚气短,疑心她看穿了自己的懦弱。 也是那个时候,白兰芝走进了他的视线。 谢晓荣回过神来,看到白兰芝气急败坏的脸色,张嘴就哄:“宝宝你说什么呢,她过得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毕竟这事儿说出来我也伤心,我以前和她虽然处得不好,但我没想过和她分手,再怎么说,她当时是我女朋友,我得对她负责。” 谢晓荣苦笑。 “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学校附近飙车的那些人?” 白兰芝点点头:“最近倒是不见了,听说省里调派了交警处理。” 在京大附近读书生活的人,很难对那些制造噪音和危险的人有好感,谢晓荣言之凿凿:“我们分手,是因为我被她绿了。” 谎话说一千遍就是真相,谢晓荣自己都相信了,他的沉痛发自内心:“丁黎教授是不知道她的真面目,甚至因为她挑拨,不让我进他的组。” 白兰芝闻言不再闹脾气,心疼地握住了谢晓荣的手:“她这样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晓荣顺势把白兰芝揽进怀里,感动道:“咱们不管她,我有宝宝呢,宝宝最好了。” 白兰芝娇-羞低头,暗想,钟月涓这样的人,站在丁教授旁边简直就是他的污点。 在白兰芝身后,钟月涓和丁黎相携走远。 丁黎半低着头和钟月涓讲话,顺手将她耳侧头发别好,谢晓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怔怔出神。 钟月涓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她走上了另一条路,而那条路不再有他。 谢晓荣眼眶一热,失态地抱住了白兰芝,他抱得很用力,让白兰芝觉得有点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因为被抱紧而觉得开心。 钟月涓其实没有看到谢晓荣,她一半心神记挂着三万,一半盘算着装修的进度,实在没有精力分给过往的路人。 到家门口的时候,丁黎手机响了,丁黎看了钟月涓一眼,到阳台上去接的电话。 “嗯嗯……是的……” 零星的字句传出来,钟月涓把胡萝卜切块,丁黎很快就走了回来:“你去看着猫吧,这里我来就好。” 两只猫并在沙发上,三万在打瞌睡,西森在给三万捉毛,有什么好看的? 钟月涓拿了个煮鸡蛋,到沙发上吃蛋白去了,就着手把蛋黄分给了两只猫。 门铃响了,丁黎连忙放下菜刀过去开门,钟月涓回头张望。 丁黎抱着一捧玫瑰花束,朵朵鲜红,像火一样,能点燃人的眼睛。 钟月涓从沙发上起身:“搞什么……” 她看了看花,又看丁黎,有心想绷着脸,却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丁黎的眼睛比花更能吸引人的目光。 “原本定的时间,应该是我们差不多吃完饭才到的,没想到提前送过来了,”丁黎抿了抿唇,耳朵通红。 在这之前,丁黎去过几趟花店,左挑右选,最终还是定下了九十九多红玫瑰。 红玫瑰是最经典的花语,他和钟月涓的相识开始于两只猫,有一段基于香槟色玫瑰的啼笑皆非的过往。 这捧红玫瑰是他的心意,也是他对当时误会的道歉与挽回。 钟月涓抚摸着花瓣,那抹红色浓艳瑰丽,蜷曲的弧度柔软丝滑,还带着少许水珠。 她忍不住地笑:“怎么想起送这个了。” “我想着,确定关系总该有个仪式。”丁黎在钟月涓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丁黎的唇柔软干燥,他的亲吻庄重而虔诚,不像是求爱,而是在交付什么,气氛暧昧却不轻浮。 “这个送给你。” 钟月涓手腕上一凉,她低头,发现手上多了一个□□镯子,镯子雕花繁复,样式古朴,钟月涓从未见过这样的工艺。 她好奇地摸-摸:“这是什么?” 丁黎含笑的眼睛里无限欢喜,热切得像是想把自己的所有都捧到钟月涓的面前。 这个镯子是他家传的旧物,在旧时,是传给丁家宗妇的,□□没有纯金那么耀眼,但它的颜色更鲜更明,更适合年轻女人。 第69章 “我给你挑的,这个款式衬你。”丁黎轻声问:“钟月涓,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当然好,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好的事,钟月涓伸手,摸了摸丁黎的脸。 怎么会有这么……这么,钟月涓能举出丁黎的很多优点,却提炼不出一个能精准概括的形容词。 当丁黎站在自己面前,她觉得,她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她喜欢丁黎的手,他的脸,他的猫,他温和笃定的嗓音,她贪恋男人俯身的温柔,甚至被蛊惑着想要更进一步。 她再纵容自己一回。 不后悔。 钟月涓声音如蚊:“好。” “你说什么?”丁黎上前一步。 “我说,好。”声音更小了,从她口中说出,只容丁黎一个人听见。 三万抓了抓耳朵,西森叼着一只鱼玩-偶放在沙发上,用脸把-玩-偶拱到三万嘴边。 这是西森最喜欢的玩具。 三万爪子按在鱼上面,给西森舔鼻子上面的毛。 两人相拥,丁黎终于可以将这个女人光明正大地抱进怀里,埋在她的头发里,浅淡香气萦绕在鼻尖,发丝勾勾缠缠。 痒。 心痒。 他想将怀里的人融入骨血,让她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她像是他缺失的骨,又像他流落在外的魂。 丁黎的手指不知足地摩挲着钟月涓的脑后,压下了心底的迫切。 第37章 批发市场 南风天空/文 钟月涓白天跑原材料批发市场, 天天过去东逛西逛,和供应商聊,也和路人聊。 她拎着一袋汽水, 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 请人一起喝,她只说要做生意, 并不只看咖啡和食材这一品类。 批发市场小玩意随处可见, 聊的多了,老板们随手送的一个两个小玩意儿,几分一个的珠子, 一串流苏,木头簪子等等。 这些东西成本很低,但新鲜好玩,就算不卖,用来装饰或者作为点单的赠品都不错。 丁黎是咖啡店的御-用司机,每天上完课送钟月涓去批发市场,如果课在下午, 就早一点去批发市场接人。 钟月涓舌灿莲花, 在批发市场如鱼得水, 她要购买的咖啡粉包对于批发市场来说, 实在不算多, 她是牵头了好几个有意愿购买的人, 从老板那里拿到了最低的单价。 那老板对钟月涓还千恩万谢,拎了一袋水果给钟月涓:“妹子用得好下次还来啊。” 钟月涓满口应下:“我是打算在附近开分店的,近着呢, 肯定还会再来。” 丁黎:……哪来的分店,停下咖啡馆跟这隔了二十公里, 还没开业。 钟月涓把一个粑粑柑塞丁黎手里:“这个甜。” 等走远了,钟月涓才小声说:“我这么说她就不会以次充好糊弄我了。” 丁黎:…… 他很少见过这样语言的机锋,但又觉得很有意思。许多人都来这里进货,来来往往,地面算不上整洁,老板和顾客为了一毛的单价争的面红耳赤。 丁黎亲眼见到,钟月涓三毛拿下的单品,被老板一顿忽悠,三十块卖了出去。 丁黎看了一眼钟月涓随手塞自己手里的一块木牌,老板送钟月涓的添头,只是很寻常的橡木,写着平安字样,是流水线上刻出来的,在景区很常见。 丁黎买东西,从来是老板说多少,他给多少,印象里,同样一件东西,他买下来总是比别人要贵不少。 不在乎小钱是一回事,当了冤大头是另一回事。 丁黎神色莫测,看着钟月涓周旋其中,从未落过下风。 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一种生存策略,他丁黎付得起这种溢价,钟月涓也知道他付得起,但她从未开这个口。 他们都是咖啡馆的股东,咖啡馆的对他们的意义却截然不同,他只是兴之所致,月涓锱铢必较,是因为她要赖以为生。 丁黎有些心疼,他希望钟月涓能够轻松一些,但钟月涓已经打定主意,一步一步地在推进自己的想法。 他在这件事上是外行,不应该指手画脚,毕竟每降下一毛成本,都是她自己挣出来的利润。 “走啦,今天就到这,老师你该去上课了。”钟月涓在前面冲丁黎招手。 丁黎拉着推车跟上,帮忙给装进车里。 这些时日,多亏有丁黎车接车送,丁黎的课钟月涓一节都没落下。 钟月涓甚至自己准备好了纸笔,跟着丁黎前后脚进教室,坐在教室角落,像一个再老实不过的学生。 丁黎上课并不看教材,要讲的内容都在他心里,信手拈来,钟月涓便拿着丁黎的教材听课,在*七*七*整*理丁黎的笔迹后面画小王-八。 乐此不疲地幻想自己也是京大的学生。 课间休息。 “学姐,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我刚刚走神了,有些没听懂,有问题可以请教你吗。”前排一个寸头男生问。 钟月涓听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听明白没有,不过还是欣喜地应下了,万一她会呢。 他叫我学姐诶。 等钟月涓和男生加上了微信,周围学生眉飞色舞地起哄,冲男生吹口哨。 第70章 钟月涓反应过来,笑了笑,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很快就重新拉响了上课铃。 “赵双木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丁黎这节课用了课件来演示细胞的活动。 赵双木就是刚刚来找钟月涓要微信的男生,他看着ppt,同座的室友小声提醒:“是……” “换周围的同学来答?”丁黎的目光扫过,赵双木室友闭上嘴。 钟月涓坐在教室边沿,隔得远,她看不清丁黎的脸色,不知道丁黎是故意点了赵双木,还是巧合。 丁黎又叫了另一位同学,那位同学学得比较扎实,答上来了。 赵双木讪讪坐下。 “后面一个问题,我们按照学号抽取同学来答。”丁黎道,“21332618,是哪位同学?” 赵双木又站了回去。 丁黎惊讶的很不走心:“还是你啊,那你重复一下我们刚刚介绍的原理。” 钟月涓:“……” 就是故意的。 这会赵双木在教科书上找到了原文,磕磕绊绊地复述了出来。 “说得不错,有什么疑问,或者不理解的地方可以课后来问我。”丁黎强调。 钟月涓:“……” 她在王-八后面又加了一只猪头。 回去的路上,钟月涓背着手,抢先一步站在丁黎面前:“吃醋了啊。” 丁黎淡淡看她,神色矜贵,岔开话题:“我可从来不吃酸。” 喜欢酸口的是钟月涓,这段时间给她做饭,醋都多用了半瓶。 丁黎问:“我上课内容讲得明白吗?” 钟月涓问了几个很基础的问题,丁黎一一解答,倒是让钟月涓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沉浸式体验一下那个气氛,熏陶熏陶。” 丁黎回家做饭,熏陶了两节课的钟月涓去了咖啡馆,监督进度是一方面,她需要维持咖啡馆的卫生,然后趁着晚霞光线好,录一段咖啡馆的视频。 等咖啡馆重新开业,就借自己的账号宣传,提升一下人气。 晚饭还是在丁黎那里吃,钟月涓买了卤菜带过去加餐,前阵喝中药,要求忌辛忌辣,好多东西没法吃,现在总算解禁了。 以前丁黎把西森托管在钟月涓那,现在钟月涓天天在外面跑,丁黎居家的时间反而长些,三万在丁黎家也呆得更长。 饭后,钟月涓拿着丁黎的手:“你怎么晒不黑,” 防晒霜也挡不住越来越盛的骄阳,钟月涓洗澡的时候,脖子和手臂上,已经能看到分-界-线。 丁黎的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修长,拿书,切菜,握笔,无论做什么,都别有一番意境。 钟月涓有事没事就抠丁黎的手玩,撸丁黎的手比撸三万还要勤快。 一节一节的捏,玩上半小时都还是兴味盎然,她一般玩左手,右手留给丁黎翻书。 丁黎……当然是看不下书的。 丁黎半靠在沙发上,另外一只手揽着钟月涓的肩膀,将钟月涓往自己怀里带。 温香软玉在怀……圣贤书不读也罢。 呼吸交融,绵密的吻落在钟月涓的额头。 钟月涓仰着脸笑,手指在丁黎脑袋上点了点,抚摸丁黎的眼睛,鼻梁,沿着五官轮廓,小心地避开了嘴唇。 像是盲人用指尖在一点一点地探索,说不出地撩-人。 男人的呼吸加重,用脸去贴钟月涓的手。 “妖精。” 钟月涓笑,仰躺在丁黎怀里,鼻挺唇朱,眼尾勾-人,手指围着衣颈打转。 丁黎捉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手心,轻轻咬她的手指。 闹这么一通,钟月涓几回都想把手伸-进去摸-摸腹肌,到底克制住了,她感受到了男人久久停留在她嘴唇上的目光,也察觉到了男人的欲-望与克制。 那是想要将她整个人包裹侵吞的汹涌情-欲,丁黎始终压-在眼底,只是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在给猫顺毛。 她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安心。 耳边传来猫咪活动的窸窣声,空调制冷的低鸣,窗外是城市的热浪。 困意袭来,钟月涓眼皮渐渐阖上。 她跑了太多天,和许多人打交道,有工商局的,有装修的师傅,有各家原材料的供应商,还有她未来的员工,筹备开业活动。 “你太累了,睡吧。” 她听到有人说。 一双手覆盖在钟月涓的眼睛上,眼前黑沉沉的,很安宁。 她不觉得累,但她的身体需要休息。 无数思绪沉寂下去。 第38章 小猫 南风天空/文 丁黎从沙发边沿找到了遥控器, 关掉了屋里的灯光,这才拿开了遮挡钟月涓眼睛的手。 熟睡中的钟月涓两腿微弯,双手抱在胸-前, 这是一个典型的缺乏安全感的姿态, 丁黎沉吟良久,用手收拢住钟月涓的耳朵。 包裹往往意味着防御。 人会在被子里感到安全, 尤其是遮挡住耳朵的时候。 掩耳盗铃, 确实能让人在心理上得到放松。 钟月涓的腿伸直了些,背部又往下塌了一点,不再那么紧绷, 她睡着之后,收敛了锋芒和思虑,看起来比平日要柔和许多,安安静静,像是没有半点烦恼的样子。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和钟月涓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她在做什么, 丁黎从来不会有被冷落的感觉。 第71章 她太周全了, 周全的像是在招待客人, 她那么忙, 闲下来还要招待自己这位男朋友, 怎么会不累。 丁黎不敢有太大动作, 等了一会儿,直到钟月涓呼吸放缓陷入熟睡,才小心将人抱起, 进了卧室。 三万忧心忡忡地过来看了一眼,转了一圈, 又看看丁黎,大约是得出了铲屎官还活着的结论,去阳台上找王-八羔子的麻烦去了。 三万被王-八咬过,痛定思痛,誓要一血前耻。 它打不开水箱盖子,但西森可以。 王-八羔子的乌龟壳叫三万划得跟猫抓板一样,白天挨三万的揍,到了晚上,还要挨西森的毒打,龟生凄凉,饭量都比以前多多了。 # 钟月涓醒来时,身上是一床薄毯。 她下意识地转头找三万,三万和西森趴在枕头的另一边,睡得比她还死。 三万是习惯守在她边上睡,西森估计是跟着三万过来的。 这是丁黎的卧室,钟月涓在床头柜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现在是早上九点。 丁黎呢? 她怎么就睡着了?丁黎怎么不叫她? 丁黎可真贴心,连拖鞋都给她摆在了床旁边。 “醒了?”丁黎在沙发上看平板,“有橙汁和三明治,昨天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你昨晚睡的哪?”钟月涓揉着眼。 丁黎一笑:“当然是睡我的床。” ! 这里就一张床! 钟月涓挑高了眉毛,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沙发上叠的整整齐齐的毛毯,她记的很清楚,昨天沙发上没有这个。 钟月涓手指虚空点了点丁黎,掩手打了个哈欠:“我回去刷个牙。” 自己家里,钟月涓接起一捧冷水,拍在自己脸上。 太丢人了,居然直接就睡在了别人家里,昨天不是在调-情吗,怎么调到丁黎床上去了。 她都没脸过去了。 ……三万没带回来。 丁黎先过来了,他穿戴整齐,手里拎着垃圾袋:“这个给你,我先去实验室了,今天要开个会。” 是钥匙。 这不好吧,钟月涓还没组织语言婉拒,丁黎把钥匙放在鞋柜上,留下一句记得吃早饭,人先走了。 钟月涓拿着钥匙,感觉有点烫手。 那种住在一间房的感觉更强了,两边连窗帘都是同款。 钟月涓今天准备在家里剪视频,她拿着钥匙去开门,把三万和西森抱回自己家里……还有橙汁和三明治。 三明治里夹了火腿生菜和煎蛋,刷了番茄酱,一口咬下去,滋味很丰富。 丁黎吃这个不蘸酱,这个口味是特地给她做的。 丁黎做的饭,和他这个人一样,总是很合她心意。 剪起视频来,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粗剪她发给了丁黎。 丁黎:转场很精彩,你的视频比以前精致多了 钟月涓:嘿嘿,巧了不是,我也这么觉得 钟月涓:叉腰.jpg 丁黎:中饭吃了吗? 钟月涓看了眼桌上剩下来的薯片,莫名有些心虚,从抽屉里翻出一包吃剩下的泡面调料,因为太咸所以剩下半包。 她隔了两分钟才回复:吃了一点 没敢说吃的什么,转移话题。 钟月涓:什么时候下班呀,我来找你吃晚饭,顺便溜溜西森,对了,京大有一家很不错的酸辣粉 丁黎:很快,六点 钟月涓在实验室接到丁黎。 三万不是一个很乐意出门的性子,现在又怀了孕,肚子涨了好大一圈,猫咪怀孕两个月,算算时间,还有二十天就要生小猫了。 钟月涓本来没打算带三万,但给西森系牵引绳的时候,三万抢先一步跑到了门外面,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钟月涓便给它也系上了。 怀里趴一只三万,手上牵一只西森,钟月涓在实验室门口接到了丁黎。 “在里面是不是要穿白大褂戴口罩?”钟月涓问。 “要求无菌环境的会需要。”丁黎说。 钟月涓小声道:“想看。” “那我带你进去看看,设备很多。” “不是,”钟月涓左右看了看,做贼一样,“想看你穿白大褂。” 制服,懂得都懂。 丁黎一噎,默默接过西森的牵引绳,连同三万。 钟月涓手酸得不行,前后甩了甩,抱怨道:“它都十五斤了,非要跟着出来,出来之后还不肯走路,非要我抱,干啥啥不行,窝里横第一名。” “走走走,不知道你去过这家店没有,它是我吃过味道最正的酸辣粉。” 这是一家粉店,门面很窄,偌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百年老店,下面一行小字(差九十七年) 丁黎:“……” “老板,两碗酸辣粉,一碗特辣,一碗微辣。” 特辣是钟月涓的,丁黎吃辣平平,微辣就差不多了。 粉是红薯粉,没有寻常店铺里的塑料味,入口绵软,内里筋道,飘着一层红油,香菜葱花和特制的调味料搅在一起,只是闻闻气味就胃口大开。 钟月涓加了两勺醋:“你要不要来点。” 前阵喝中药,忌辛忌辣,很多东西都没敢吃,现在可算能吃个痛快。 第72章 丁黎:“不了,现在刚刚好。” 这个香气确实很刺-激味蕾,里面的花生米,坚果碎碾过唇齿,颗粒感分明。 钟月涓连底汤都没有放过,喝得干干净净,甚至想要再来一碗。 “你很久没吃这样重口的,最好还是循序渐进。”丁黎劝道。 “嗨,没事,我感觉肠胃最近健康的很。”钟月涓中午吃的薯片早就在肚里消耗空了,这会儿还是饿,又点了一碗。 这话说得太早,也太满,注定要遭报应。 当天回去,钟月涓跑了三回厕所,她不愿意相信酸辣粉有问题,归咎于肠胃吃惯了清淡口味,还没适应。 从健胃消食片吃到肠炎宁,肚子里面叽里咕噜的,像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化学反应。 第二天丁黎没课,得知后回家做了一桌菜,从柠檬凤爪到糖醋排骨,都是钟月涓爱吃的,丁黎慢条斯理挨个尝过去。 钟月涓小口抿着白粥:“……” 这人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钟月涓忍了又忍,放下碗:“你这是浪费粮食。” 丁黎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钟月涓缩了缩头,像是做错事的坏学生,夹着尾巴闭上了嘴。 这饭吃的犹如上刑,在丁黎谴责冷笑的目光下,钟月涓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那些饭菜钟月涓没吃上一口,丁黎打包投喂了林医生,钟月涓生生吃了三天糙米汤和清汤面。 悔不当初。 # 在停下咖啡馆重新开业的前三天,三万生下了一窝崽。 三万是下午开始生的,接生的产房早就已经准备好,木质的,里面垫了床单和毛巾。 现在天气实在太热,钟月涓便是出门,家里的空调也是给三万开着的。 三万在产房呆了一天之后才发动,它舔破了羊膜,羊水流出来后,已经能看到小猫的身体。 三万的腹部一直在用力,发出压抑的哭叫声。 钟月涓眼泪掉了下来。 西森进不去产房,一直贴在产房上,咩咩直叫。 钟月涓在家守着,咨询过林医生之后,没有再带三万去医院,让它在熟悉的环境里生产。 丁黎也过来了,带着给三万煮的营养水。 断断续续的哭叫一直到凌晨,四只小猫才全部出来,还没一只耗子大,眼睛都睁不开,身上湿淋淋的。 三万一只接一只的咬破小猫身上的胎膜,并且咬断了胎盘上的脐带。 它似乎天生就知道做这些,虚弱地和小猫蜷在一起,给小猫咪舔毛发。 钟月涓想抱一抱它都不能,只能摸-摸三万的头,把营养水放在它张嘴就能够上的位置。 从生产前一天开始,三万就没吃什么东西。 丁黎检查了小猫的口鼻和舌头,颜色红润,小短腿张牙舞爪的蹬开,毛发粘结在一起,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 丁黎拍拍钟月涓的肩膀:“小猫挺健康的,你别担心。” 星城小镇,丁黎和钟月涓守着三万和出生小猫,深沉的夜幕下,同一时间,京大的校园论坛热闹非凡。 丁黎在论坛里的热帖层出不穷。 【标题】丁黎教授的女朋友大家想必都见过不止一次了 小白老鼠:是不是那个有猫的姐姐,之前在咱们寝室门口卖过花来着 老师菜菜捞捞:哭了 学术垃圾:嘤嘤嘤我那无疾而终的爱情 考试周请叫我杨过:那女的好看 二食堂真难吃:姐姐阿巴阿巴姐姐 螺蛳吃粉:悄咪-咪拍了张图 【图片】 shsb:受不了你们这些女的,丁黎谈恋爱关你们屁事 shsb:我去,这女的好好看,兄弟们,这个我是真喜欢 氪学家:楼上大型精分现场,乐 我是李华:之前丁教授的课,这个姐姐坐我旁边! 南锅先生:师生恋???作风有问题吧 氪学家:有点好嗑是怎么回事 今天你成为富婆了吗:楼上+1 匿名用户:我认识她,无缝衔接就算了,劈腿玩弄别人的感情,给男朋友带绿帽子,跟本不是什么好鸟 氪学家:真的假的,丁教授也太惨了 你说公主请开题:没有证据说这样的话很过份吧 匿名用户: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这女的高中都没毕业,捞女一个 第39章 开业 南风天空/文 钟月涓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三万。 三万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看营养水和猫饭都下去了不少,三万吃过东西,钟月涓才放下一些心。 昨天西森没有回去, 它的猫饭在产房外边, 很有身为丈夫的自觉,从来不会吃孕妇的食物。 小猫扒着三万, 爪子一伸一缩, 西森半边身子挤在产房里,兢兢业业地舔舐着小猫。 大猫通过舔舐来刺-激小猫吸吮和排便,这是必要的工序, 母猫天生就会做。 以猫的标准来看,西森毫无疑问,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好丈夫。 如果不送奇怪的东西,就更好了。 等钟月涓洗簌完,丁黎带着垃圾袋过来铲猫砂,两人围着产房看猫。 小猫们还没一只巴掌大,个个尖嘴猴腮, 越看越像耗子。 第73章 钟月涓想起昨天的失态, 吸了吸鼻子:“丑。” 丁黎道:“等发了腮就好看了。” “怎么都是眯眯眼?” 丁黎:“出生一周后才会睁眼, 晚的话得半个月。” 只看毛发, 老大和老三随西森, 这俩都是母猫, 老-二是一只橘白,老四的花色最杂,四只小猫里, 它是和三万最像的,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丁黎说这是一只玳瑁, 玳瑁和三花一样,都是母猫居多。 老四是一只很少见的玳瑁公猫。 “日本人认为玳瑁公猫招财,很多陶瓷玩具招财猫的原型就是玳瑁公猫,这种猫在日本价格很高。” 钟月涓闻言,乐了,像模像样地拜了拜:“那老四就叫招财吧,以后放我店里,保佑我八方来财。” 钟月涓给这一家六口拍了全家福,咖啡馆开业在即,她守着三万耽误了快三天,今天说什么都得过去忙活了。 丁黎要去实验室,但他中午会回一趟,钟月涓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换了的的房间密码告诉了丁黎。 事情多的话,她中午不一定回家,丁黎能过来看一眼最好。 出门前,两人一起换掉了产房的床单和毛巾,又加垫了一层毛毯,天气热,空调还是给三万开着。 咖啡馆这边,许玉燕已经就位了,她负责糕点,咖啡和收银钟月涓一手抓。 钟月涓在账号上传了停下咖啡馆的宣传视频,评论区里置顶了开业三天的活动优惠。 本来预计是在暑假期间把店给开起来,结果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太杂,又赶上三万怀孕生崽,开业拖到了学生开学之后。 开业当天丁黎给订了花圈,两大卷爆竹,还有礼花。 喜庆又醒目,比预想的要热闹很多。 视频里弹幕也喜气洋洋。 老板开店了,恭喜恭喜 开业大吉 这猫爬架真不错,三万有福了 三万是不是生小猫了 哇老板离我这边还挺近的,这不得去喝一杯 随个份子 钟月涓和许玉燕忙得团团转,新店开业,准备了很多小东西,巴掌大的娃娃,钥匙扣还有荧光棒,都是为了让咖啡馆重新回到顾客的视野。 “钟姐!你回来啦。”女学生和钟月涓打招呼,”三万呢?" 这位女学生之前就是常客,在京大读旅游管理。 钟月涓笑:“它生宝宝啦,还在坐月子,过两个月我带过来,那边的猫爬架就是给它准备的。” 女学生眼睛一亮:“有照片吗?” 钟月涓:“有,你回头看我朋友圈,关注我帐号看视频也行,想喝点什么,今天点单送娃娃哦。” 钟月涓和许玉燕一直忙到晚上,最后一批在咖啡店里自习的学生回去后,钟月涓给许玉燕包了个开业红包。 今天确实要格外辛苦一些。 “兜兜转转,还得你是店长,”许玉燕摘下袖套,喜滋滋地接了。 “多亏了许姐利索,还然今天还真够呛,”花花教子人抬人,两人互相吹捧了几个来回。 许姐道:“对了,有个事,刘剑之前问我找到工作没有,有没有路子介绍给他,他要是想回来……” 钟月涓眉毛都没抬一下:“我这庙小,可请不动真佛。” “我也这么想,他哪是个干活的,只怕他到时候会找上门来嘞。” 咖啡馆重新开业,刘剑住得并不远,迟早都会知道。 钟月涓笑笑:“那等他找过来再说吧,先不管他。” 店里缺是缺人,但不缺刘剑那样偷奸耍滑的。 钟月涓和刘剑共事几年,情分有限,他倚老卖老的亏没少吃。 她疯了才会让他回来膈应自己。 “门口那是你对像吧,一表人才的。”许玉燕道。 钟月涓看看丁黎,与有荣焉:“可不是,以后他就是咱店的门面,往门口一站,小姑娘路过都得多看两眼。” 丁黎上午送礼花的时候来过一次,打过一个照面,许玉燕知道他在京大任教后将丁黎夸成了一朵花:“我女儿今年高三,他要是能考上京大我这辈子也就不愁了。 钟月涓笑笑:“这不还有一年,我记得你女儿成绩不错。” “英语差劲,总也进不去前五。”许玉燕摆摆手,时候不早了,先一步下班回家了。 钟月涓还得盘一下今天的流水,许玉燕一走,她终于脱掉矜持和客套的皮,兴奋地拉着丁黎坐到卡座上。 她从来没有一天赚过这么多钱! 鲜花售罄,小礼品更是送出去了两箱多,幸好之前和供应商谈的时候有过预案,不然到了月底,原材料就得跟不上了。 今天一天的流水抵得上她过去两个月的工资! 钟月涓感觉自己踩在云端上,人都在发飘。 丁黎:“忙完了?” 钟月涓大手一挥:“可不是,下班!猫崽们在家没事吧?” 丁黎道:“会吃奶了,都挺乖的,三万恢复得不错。” 锁了大门,门外路灯昏黄,长巷静谧幽深,这一片天地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人。 “等回本了,我再招两个人替我,以后我也像赵姐那样当甩手掌柜。”钟月涓搓了搓手,“躺在家里,店也能给我挣钱。” 第74章 十指交扣,丁黎亲了亲她的额顶:“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以后想做什么?”钟月涓好像没有听懂这句话。 于是丁黎又问了一遍:“等你有钱了,以后想做什么?” 钟月涓笑嘻嘻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说完这话就甩开了丁黎的手,蹦跳着地跑开了。 丁黎手上一空,眼神黯下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没有钱也没关系,我有很多钱。” “我的就是你的。” 他不是在说情话,他说得出,便做得到。 钟月涓踩着围住花坛的青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直线,她想要自己走,但石砖又太细,双脚在上面实在很难走稳。 钟月涓便让丁黎牵住自己的一根手指。 不可以牵手,只能牵一根手指,多一根都不行。 她的平衡感借着这一根手指,刚好足够走下去。 这让她看起来很幼稚,像个小孩。 钟月涓的石砖终于走到尽头,她跳了下来,回头:“黎哥,你长这么大,没有缺过钱吧。” 丁黎没有反驳。 “你真幸运,衣食无忧这四个字,对我来说还蛮奢侈的。”钟月涓真心实意地说。 丁黎越是美好,很多次,钟月涓仰望着他,自卑的阴影便越发膨胀,几乎要将自己整个人吞噬。 有句老话大约是没有说错,富长良心,穷生奸计。 钟月涓不止一次地想,他要是不站那么高就好了,矮一点,卑劣一点,她也就能够上了。 她多想把他拉下来。 钟月涓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扯住丁黎的衣领,丁黎顺着她的力道俯身,两人一下子贴得极近。 丁黎的眼睛变得极幽深,像暗潮涌动的清潭,静水流深。 钟月涓在笑,那抹唇红像是绽放的山茶花,殊色逼人。 两人对视,气息若有若无的交缠着,丁黎喉结滚动,背着路灯的光,神色晦暗。 男人身姿挺拔,却维持着弯腰俯就的姿势。 钟月涓掂起脚,她想,这是她的。 原本只是蜻蜓点水,丁黎揽住了钟月涓的腰肢不放手,钟月涓只能扑进男人的怀中,加深这个吻。 嘴唇柔软潮湿,本是没有什么滋味的,但有情-人的嘴唇却像蜜一样,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丁黎的心中苦涩,为钟月涓轻描淡写提起的过去,为她想蚌壳一样,不肯轻易打开的内里,是他的错,不能让她心安理得地走到他怀里。 如果可以,他怎么会让她吃这么多苦。 钟月涓把头枕在丁黎的肩膀上,她的手挨着丁黎的脖子,她瞧着地上影子,觉得有趣,用手叠了一只大张着嘴的狗,毫不客气地向丁黎咬去。 “汪汪——” 丁黎回头见状哭笑不得,手指交叉,影子里变出一只长耳多兔子,后腿一蹬,便跳到了钟月涓面前。 兔子站起身来,朝钟月涓的影子扑去。 “诶呀!”钟月涓跌进丁黎怀里。 “谁家的兔子,怎么还吃人啊,太不讲理了!”钟月涓娇斥。 丁黎一本正经地答:“兔子逼急了,就是要咬人的。” 暗香浮动,无人注意的角落,闷哼声被包裹,影子相叠,缠绵而又炽热。 第40章 公开道歉 南风天空/文 四只小猫陆陆续续睁开了眼睛, 眼睛灰中透着淡淡的蓝,像晨起的雾。 丁黎说,还要过几周, 才会慢慢显出虹膜真正的颜色。 猫崽们在三万的肚皮上拱来拱去, 三万舔舔这个,又舔舔那个。 钟月涓之前查过资料, 不是所有母猫都会天然有母性, 体质差异,不同母猫奶量也有不同。 所以三万怀孕的时候,钟月涓准备了一箱羊奶粉。 小猫们每天睁眼就吃, 闭眼就睡。 四只挤成一团,争抢奶口,钟月涓扒拉了一下,将四只排排队放好,小猫的爪子在三万身上舒张,个个吃得很香。 老-二吃完了自己的奶口,又去挤旁边招财的, 钟月涓给拦住了。 招财本就生得格外瘦弱, 刚出生的时候, 钟月涓都担心它能不能活下去。 老-二能吃是福, 钟月涓冲泡好羊奶, 从产房里抓起老-二, 老-二细细的爪子搂住奶粉瓶,大张着嘴,啊啊地叫, 碰到瓶口后无师自通地喝了起来。 “还挺机灵。”钟月涓道,“小东西, 饭量倒不小。” 老-二喝的嘴巴边上全是奶渍,软毛一簇簇的,一口气喝了小半瓶,钟月涓把小猫放回三万怀里,三万懒懒抬头看了一眼。 钟月涓又给老大和老三喂了一些,招财慢吞吞的,这时才喝完妈妈身上的奶水。 就招财这性子,三万若是流浪猫,没有人为干预的话,招财只怕很难长大。 中午丁黎得空便会过来看一眼,四只小猫活动能力很有限,除了被大猫舔得打滚外,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每天晚上,丁黎都会到咖啡馆里来看文献,顺便等钟月涓下班。 许玉燕几次想要和他套套近乎。 丁黎只是坐在那里,有时是翻打印的论文,绝大多数时候在看平板,神色淡淡,眼神压过来的时候,让人不敢上前。 第75章 “你对像好相处吗?”许玉燕在后厨偷偷问钟月涓。 钟月涓莫名:“挺好相处啊。” 于是她探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是水一样的月光,比月光更清冷的是男人的背影。 京大为期一个月的新生军训还没有结束,正是酷热时候,丁黎在接电话,面沉如水。 钟月涓对许玉燕说:“他不太爱说话。” “多好一伙子,怎么这么内向,不像你。”许玉燕随口道。 “互补嘛。”钟月涓道,“今天还挺闲,姐你早点回去吧。” 林青松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这事你得心里有数,家世什么的都是其次,人品不行,两个人肯定是走不下去的。” “她什么人品,我比你清楚。”丁黎声音很轻,语气不容置疑,“你少听风就是雨,把链接给我,我会处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林青松眼前发黑。 丁黎把电话挂了。 京大论坛,所有关注这个站的人都能看到,计信院运营这个论坛,发帖需要学院账号。 丁黎检索自己的名字,在一堆帖子里找到了热门那个。 【丁黎女朋友劈腿!停下咖啡馆老板娘做j是真是假】 高数再爱我一次:瓜来 旺旺碎冰冰:丁黎好惨 大头菜:怜爱丁教授 鸭梨山大:那个咖啡馆不能去了 胖虎:隔壁帖子,那人已经删了,说是丁黎女朋友劈腿,无缝衔接,给丁黎戴绿帽子,我截图了 波-波奶茶:到底是劈腿还是无缝衔接,说清楚呗 对方正在长头发: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姐妹们谁懂 爆菊-花:丁黎这样的都看不上,老板娘是不是喜欢我这样的hhh 干饭人:【图片】啧啧啧 图片里,丁黎和钟月涓牵手走在京大街道上 丁黎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浑身直冒寒气。 钟月涓擦了手,在丁黎身边坐下,她心里还在算今天的营业额,没有注意到丁黎的脸色。 丁黎反而先一步察觉到钟月涓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今天营业额少一些。”钟月涓闷闷不乐。 就算开业活动过去,客流量的幅度降也不至于如此夸张,今天就没看到几个学生。 钟月涓问道:“学校里边是有什么活动吗?” 所以学生才都没出来。 丁黎心中一紧,面上神色不动,他亲了亲钟月涓的手背:“军训验收呢,最近学校里社团招新,学生们确实挺忙的,过两天就好了。” 钟月涓也没有想到更好的理由,暂时按下不提。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那个旅游管理的女学生,钟月涓扬手和她打招呼,女学生看见了丁黎,神色很奇怪,看起来很惊讶,又有些勉强。 钟月涓本来想问问她,女学生却一反常态,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匆匆走了。 “是她吗?” “就是她……” 窃窃私语。 钟月涓困惑地看过去,茫然站在原地。 微信里有消息弹出*七*七*整*理。 有男人给她发恶心的图片:美女,出来玩不? 我肯定能满足你【笑脸】 是她之前加的顾客微信。 还有很多消息,她在店里没来得及看。 丁教授真是瞎了眼,才会找你这样的女朋友 这是什么世道,伤害别人的反而混得越来越好 劈腿不得好死 …… 有学生,也有周边的路人,基于一种朴素正义,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 钟月涓的手在发-抖。 证据呢? 是谁? 她的店…… 丁黎知道吗? 钟月涓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脑海里乱糟糟的念头,收起了手机。 两人沉默地走过一段路。 小区楼下,钟月涓冷不丁开口:“你认识律师吗?” 丁黎一愣,脱口而出:“已经在联系了。” 钟月涓:“……” 果然是知道。 “能抓出造谣的人吗?” 丁黎肯定道:“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京大的论坛,是可以定位到人的。” 钟月涓眯起眼睛:“之前怎么不告诉我,难道你真的信了?” “怎么可能,”丁黎无奈道,“本来想解决了再跟你说的。” 钟月涓似笑非笑:“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不是。” 丁黎:“……” 那一瞬间的激愤过去,钟月涓很快整理好了心情,能做的,丁黎都已经在跟进,反而没她什么事了。 回到家,钟月涓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京大的论坛。 从论坛里能看到,丁黎在学校人气很高,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是受人敬重的,更何况,他还格外英俊。 也有不少学生抱怨丁黎话少,冷漠,挂科的时候一点都不讲情面。 论坛里流传着丁黎因为实验设置失误,骂哭研究生的事迹。 很多简介里会介绍自己所属学院,钟月涓扫了一眼,凡是冲丁黎激-情喊话表白的,都是其他院系的。 第76章 真正生科院下,算是丁黎学生的,反而鹌鹑一般,没什么声音。 大约是距离产生美。 西森嗷了一声,钟月涓去查看,见老三爬到了西森脸上,扒住西森晃荡,爪子没轻没重,直往西森眼睛里招呼。 老三是个泼猴,四只猫里属它最能挑事。 西森晃了晃脑袋,将泼猴甩到地上。 泼猴在产房滚了两圈,一口咬在老大身上。 两只猫你给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打得难舍难分,老-二本来窝在一边睡觉,被泼猴的脚丫子支到脸上,迷迷糊糊地睁眼,跟着啊啊叫唤起来。 眼看着要发展成群架,钟月涓把泼猴跟招财换了下位置,分隔开战场。 泼猴转了一圈脑袋,啃起了三万尾巴。 看着它们,谣言带来的阴霾都少了一些,钟月涓乐呵呵地打开手机录像。 第二天丁黎敲门,左手猫饭,右手早饭,钟月涓接过早饭的时候,感觉自己和猫一个地位,都在被丁黎投喂。 “跑完步了?”钟月涓说。 “嗯。” 早饭是肉包子和豆浆,还有香蕉,两人份,丁黎和钟月涓一起吃。 丁黎说:“造谣的人找到了。” “动作这么快?”钟月涓咬了一口肉包子,咬牙切齿,“谢晓荣?” 丁黎神色奇异:“算是吧,他现女朋友,叫白兰芝。” 白兰芝就是那个匿名用户。 她愤恨谢晓荣被背叛,刷论坛时,又看到铺天盖地都是丁黎教授的边角料。 好多女生偷偷-拍丁黎教授的照片,照片里,丁黎气度矜贵,神色淡然,像是童话里的白马王子。 越是有人捧他丁黎,白兰芝那股心气就越发的酸。 透过照片里丁黎的侧脸,白兰芝仿佛看到了在他身后,钟月涓高高在上,洋洋得意的笑。 她凭什么? 明明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货色。 气到后面,白兰芝又觉得委屈,时间过去,谢晓荣已经入职成为京大的讲师,他每天都很忙,不再像以前那样,能时时陪她哄她。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公安找上门来的时候,白兰芝还是慌了。 她不是匿名了吗?钟月涓怎么这么小气,她得到的还不够多吗?几句话而已,至于吗? 她很快就供出了谢晓荣。 “我只是,想为我男朋友出口气。” 白兰芝在审讯室里痛哭流涕。 # 钟月涓皱眉:“所以话还是从谢晓荣那里传出去的,他为什么上赶着戴绿帽子?” 想不通,有病吧。 谢晓荣不是散步谣言的人,也不承认自己说过这些话,他说都是误会,并表示愿意向钟月涓公开道歉。 除了白兰芝的一面之词,确实没有具体的证据能够指向谢晓荣。 第41章 广告 南风天空/文 京大论坛上的消息在进一步发酵前, 已经被彻底封-锁,钟月涓发布三万视频的账号下面,零星流出两句似是而非的评论。 不过很快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四只猫快要断奶了, 钟月涓和丁黎讨论了一下, 按照先前约定的,丁黎预订了老大。 等小猫断奶了, 老大就交给丁黎负责养。 这也就是名义上的, 随着两人交集越发紧密,西森都成了上门女婿,一家六口实际上都是钟月涓在养。 钟月涓又是丁黎在养, 在丁黎源源不断的投喂下,最近几个月,钟月涓胖了五斤多,脸颊白里透红,胃病也再没犯过。 钟月涓着着镜子,感觉自己脸上肉都多了不少。 丁黎给老大取名叫西月。 老-二因为独树一帜的毛色,取名橘子。 橘子眼睛金黄, 老大, 现在该叫西月了, 橘子比西月还能吃, 一个月下来, 吹气球一样, 成了一个胖乎乎的球,满地打滚。 钟月涓稀罕地摸-摸橘子松软发亮的金毛,胸口到腹部的白色, 连贯起来,像是一个领结, 橘子比兄弟姐妹们大上一圈,前腿直立起来的时候,和姐弟们一比,堪称宝相庄严。 老三叫泼猴,老四叫招财。 四只小猫的五官都很标致,最新的视频一发出来,弹幕里热热闹闹。 泼猴哈哈哈哈哈,泼猴喜欢什么色的麻袋? 开放领养吗 我喜欢招财,钱从四面八方来 十橘九胖,名不虚传【社会社会】 西月和西森好像,等比复制了属于是 三万辛苦了摸-摸三万,三万棒棒哒 西森什么绝世好丈夫 爱了爱了 视频末是一杯拉花的咖啡,褐色的咖啡上悬浮着一只猫爪印。 三万懒洋洋的喵声作为结尾。 咖啡馆里陆陆续续多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凭粉丝身份可以五折领取一杯咖啡。 来的人总是要问上一句:“三万呢?” 钟月涓便笑着答:“在家里带孩子呢。” 账号累积粉丝冲破二十万大关后,钟月涓也终于接到了找上门来的广告,是一家新锐的品牌猫粮。 甲方很强调猫粮的性价比,钟月涓考虑了之后,找了一家检验机构合作,新一期的视频主题定为市面上的猫粮测评。 第77章 为此,家里堆下的猫粮够三万和西森两只一起吃半年的了。 测评结果按照三万欢迎程度,和营养价值高低排序。 甲方广告费给的很高,猫粮的表现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整体处于中后游。 钟月涓最终没有接这个广告。 到手的钱飞了,钟月涓很痛心,在视频里没有掩饰自己的跳脚,评论区里一片哈哈哈哈,纷纷猜测是哪个品牌跑出来丢人。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钟月涓没挣到这个钱,视频的可信度却提升了不少,视频里提到的前三名品牌官方纷纷下场感谢。 在陆续找上门来的广告中,钟月涓挑选了一家猫玩具。 城市养宠越来越多,网上有相当一部分博主走的高端路线,用昂贵的食材堆砌看点也是一种选择,给狗吃战斧牛排,给猫喂三文鱼一类的。 以钟月涓的财力显然走不了这个路子。 视频运营的核心是立人设,也可以叫打造账号的记忆点。 钟月涓的人设在账号初期就已经立起来了。 三万名字的视频是挨个累积上去的。 凡是知道三万的,基本都对这位铲屎官的抠搜和锱铢必较留下了印像,这也是那位强调性价比的甲方会找上门来的原因。 运营账号,接洽商单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它会直接体现账号的商业价值,这是一道坎,许多人折在这个地方,因为内容,风格等各种问题,会在第一个广告视频处迎来大规模掉粉。 也有少数人,借此鱼跃龙门,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她挑选的这家猫玩具很便宜,走的是量大管饱的路子。 “猫咪的玩具其实并不需要多么的精巧,便宜,耐造无毒害,而且数量够多,就是最理想的了,三万玩得做多的就是纸团和快递箱。”钟月涓在视频里认真地说。 好惨一三万 哈哈哈哈三万终于不是玩纸团了 娃都生了,铲屎官舍得买玩具了 我冲了 确认过眼神,是没有钱的人 随着视频运营的逐步升级,也占去了钟月涓的更多精力,钟月涓在咖啡馆里腾出一个卡座,把电脑搬了过去。 白兰芝在社交媒体上公开道歉之后,学校的讨论便消停下来。 白兰芝丢了好大的脸,她请了长假,并且退出了学校的宿舍。 她忍受不了室友夹杂着鄙夷与防备的目光,在钟月涓被谩骂的那几天里,丁教授给几个浑水摸鱼造黄谣的账号送去了律师函。 所有人都默认,造黄谣的人是白兰芝。 白兰芝甚至无法辩解,她想解释自己没有,她不是有意的。 她公布的内容,确实是她所认为的真实。 但没有人想听她的解释。 白兰芝变得疑神疑鬼,看到路上有人交谈,她会觉得别人在说自己的坏话,室友玩手机,她会想,室友是不是在和人聊天骂她。 白兰芝去找谢晓荣哭诉,谢晓荣很温柔地抱住她安慰:“是我对不起你,不能帮你讨一个公道。” 他忧心忡忡地说:“要不你别住校了吧,丁黎在学校里,我怕他找你麻烦。” 只有谢晓荣会心疼自己,家里却只会逼她道歉。 白兰芝满腹委屈地抱住谢晓荣。 # 这个事情闹出来,很多学生都同情丁黎教授的女朋友,也都知道了这家咖啡馆的存在。 常常有学生过来咖啡馆找丁黎,正经有事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吃瓜打卡,见证见证绝美爱情。 再加上网络引流的那一部分,咖啡馆前所未有地火爆起来。 钟月涓白天在咖啡馆做剪辑,写脚本,视频收入可以覆盖咖啡馆的成本后,钟月涓又招回了罗青峰。 罗青峰性子有些腼腆,做咖啡和收营都是一把好手,听到钟月涓把咖啡馆重新开起来之后,还是原来的活,但薪水提了,还有提成,当场就答应了,一口一个钟姐,真情实感。 罗青峰来了之后,钟月涓松快不少。 这天咖啡馆里来了个熟客,刘剑。 刘剑显然很熟悉店里的流程。 他看了眼许玉燕手里的糕点,像模像样地指点了两句,神色大摇大摆,在店里转了两圈。 “这装的什么玩意儿?”刘剑指着店里的猫爬架,“乱七八糟的。” 刘剑最近没上班,天天在家里刷短视频,咖啡馆开业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对京大的消息也听到了点风声。 知道咖啡馆是钟月涓在经营之后,他就抱着瞧热闹的心情,打算好好看一出笑话的。 他原本没动过给钟月涓干活的念头。 一个丫头片子,他想想都心里不得劲。 但停下咖啡馆开在那里,还都是原来那帮熟人,他总忍不住打听。 他围着许玉燕旁敲侧击,许玉燕这个女人是个锯嘴葫芦,讨嫌得很,但罗青峰是个生瓜蛋子,三两句就叫刘剑套了话。 在得知罗青峰涨薪,还有提成之后,刘剑就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瞧不上罗青峰,更看不上店里两个女人。 女人能成什么事。 刘剑纡尊降贵,决定看在同事一场的面子上过来帮衬。 第78章 他在咖啡馆门口观望了两天,这店里客流络绎不绝,倒是比原先好的多,他算着提成,心里火热。 罗青峰见了刘剑,毫不客气地抢了他手里的活,他之前就是罗青峰的前辈,有两分权威,罗青峰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跑这来干什么!”许玉燕在后厨喝道。 刘剑嬉皮笑脸:“给姐姐帮帮忙。” 刘剑强买强卖地在店里跑前跑后,店里开门迎客,也不能单独把他给赶出去,刘剑便是吃定了这一点。 他打定主意,他都已经在店里边干上了,他本来就是老员工,钟月涓还能把他再赶走不成。 年轻姑娘面子薄,再说开店,那没有男人怎么能成。 刘剑自告奋勇地去前面拖地,许玉燕低声说:“你还真由他在店里乱搞?” 钟月涓笑笑,将废弃的素材拖入回收站:“他乐意做就做呗,你看他现在对客人多周到。 “猪鼻子插葱,装象呢。”许玉燕嗤笑。 等过了上午的高峰,刘剑媚笑着凑上来。 钟月涓起身:“刘哥,上午太忙了,你来得正好,本来也是想要去找你的。” 刘剑一喜,连忙过来。 钟月涓给他现兑了一杯咖啡,脸上的笑容比他还要真挚:“刘哥,是这样。” “您也是店的老人了,相信您对店里肯定也是有感情的。” 刘剑道:“那肯定,不是我吹,在这,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是哪儿。” 钟月涓眼睛眨了眨:“这个店吧,我是买下来的。” 刘剑比大拇指恭维:“这得好多钱吧,当年你入职我就觉得你不一般,果然是能干大事的。” 钟月涓一拍桌子:“可不是,这店得一百多个,刘哥,咱们同事一场,你看能不能借我点,也不要多了,您就借我20w吧,这店也开起来了,你放心,等盈利了,我第一个还你。” 第42章 逛商场 南风天空/文 开什么玩笑, 他哪有二十万。 他有这个钱早回老家娶媳妇去了,哪还用惦记着在这当服务员。 “我哪有这么多钱,小钟你开什么玩笑呢?”刘剑并不死心, 疑心是钟月涓在诓骗他。 钟月涓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咱们之前都是给赵姐打工, 我拿的数和刘哥您是一样的,你有多少钱, 我也差不多, 你说我哪来的钱买门面呢?” 刘剑是认可钟月涓说的话的,但是想起店里的许玉燕和罗青峰,狐疑道:“那你还请他们两个?” 钟月涓道:“所以我都没和他们说, 要是叫他们知道了,哪还能来我这,现在不是试用期嘛,只要发工资的百分之八十。” 刘剑自以为听懂了钟月涓的话,三个月的短工有什么好稀罕的,这咖啡馆上上下下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 他犯不上挤这艘沉船。 刘剑也不乐见钟月涓发财, 以前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发达了, 比自己没发达要难以接受得多。 他想重新回咖啡馆, 更想看到咖啡馆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 这样大家就还是差不多。 钟月涓还在喋喋不休地打着感情牌:“刘哥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 这钱借了我, 我指定还你, 二十万没有,十万也行。” 刘剑连连摆手:“我攒那个钱做什么,都不够我抽烟的。” “五万, 五万也行啊。”钟月涓看起来很失望。 刘剑从兜里掏出来十块,往桌上一拍:“就这么多!” “你搁这闹呢。”钟月涓冷了脸。 刘剑没了和钟月涓纠缠的耐心, 抖擞着起身:“我就不耽搁你做生意了,要我说,咖啡馆还是得趁早盘出去,女人家的背这么多债像什么话,你长的漂亮,随便找个男的,当阔太太不舒服。” 钟月涓眉毛都没动一下:“刘哥之前那个女朋友还在谈?见父母了吗。” 刘剑脸色一僵,哪有什么见父母,他花言巧语哄几个女孩子吃吃饭,玩玩还行,真谈起女朋友了,那女的都不见兔子不撒鹰,怎么肯跟着他受苦。 他摇头叹气,掏出一根烟::“现在的女的啊,都要彩礼要学历,只认钱,哪肯陪一穷二白的男人奋斗。” 呵,钟月涓起身:“走走走,咱到外面抽。” 刘剑跟着钟月涓出去了,抽完烟也没再进来。 许玉燕从后厨出来:“可算送走了这瘟神。” 钟月涓不置可否。 许玉燕又指点罗青峰:“这人心术不正,你少和他打交道。” 罗青峰心里后悔死了,他再不通人情世故,现在也知道了刘剑的不怀好意。 他闷闷道:“我再不给他回消息了。” 钟月涓下午回去了一趟,小猫们断了奶,在三万的教导下,陆陆续续都学会了用猫砂。 家里那股因为小猫乱拉的奇异味道终于散开些许,钟月涓很欣慰。 四小只在家里撒欢,三万趴在猫抓板上,尾巴下垂,摇了摇,泼猴去扑,抓着妈妈的尾巴往嘴里塞。 三万吃痛,尾巴抡圆,抽了泼猴一巴掌。 泼猴被抽了也不委屈,爬起来继续去够妈妈尾巴,招财像姐姐学习,也探出爪子。 第79章 三万烦不胜烦,调了个头,把尾巴藏在了屁-股下面。 当着三万的面,泼猴和招财两只猫滚在一起,你锤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打的有来有往。 打到后面,两只小猫互相抱住对方的后腿,使出吃奶的劲用后腿猛蹬对方的头。 看的钟月涓头皮发麻。 三万从来不管崽子们打架,甚至因为崽子们不来烦自己而觉得轻松,惬意地挠了挠猫抓板。 “你这妈当得。”钟月涓嘀咕,一手招财一手泼猴,将它们分开。 钟月涓把泼猴扔到了橘子那,橘子脾气随西森,很温柔,这么多天了,没跟姊妹们打过架。 它吃得多,长得壮,泼猴也欺负不了它。 昨天有个外地过来的,特地跑到安京来看三万的孩子,却扑了个空,钟月涓有心弥补,如今崽子们都大了,又是正活跃的年纪,这间公寓显得越发拥挤起来。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四只小猫里,西月和泼猴是母猫,毛色随了西森,美貌是最能打的。 老大西月归了丁黎,以后店里的颜值担当,就指着泼猴了。 不过不是今天。 钟月涓把泼猴留下给老大作伴,带着三万和招财去了店里。 三万有挺长时间没到咖啡馆来了,从猫包里出来,挨着钟月涓蹭了蹭。 它带着招财在店里转了两圈巡视地盘,店里的猫爬架缠了一圈麻绳,三万勾着麻绳伸了个懒腰,磨磨爪子后,一跃跳了上去。 招财个子小,跳不上去,在下边气得吱哇乱叫。 看这对母子适应良好,钟月涓掐指一算,丁黎今天下午有课。 也没多远,钟月涓遛达着过去,正好赶上。 和以前一样,钟月涓还是坐在角落,不少学生回头看她,目光里有好奇,也有羡慕。 一个男生期期艾艾地走过来,猛地一鞠躬,用诗朗诵的生硬语气快速道:“师母,我之前加您微信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认识一位同学,希望没有给您造成困扰。” 钟月涓认出是之前找她要微信的男生。 师母这两个字让钟月涓感觉自己生生老了十岁,她清了清嗓子,摆摆手:“没事哈,上课去吧。” 男学生又鞠了一躬,跑走了。 钟月涓越想越乐。 等下了课,找丁黎请教的学生散开后,钟月涓用胳膊捣了捣丁黎:“你给人穿小鞋了,人家见了我跟老鼠见猫似的。” “我是这样的人?”丁黎瞥她一眼。 钟月涓将丁黎从头看到脚。 丁大教授今天穿了一件棕色的外套,除了这件棕的,他还有件黑的,款式差不多,薄外套丁黎总共就这么两件,来来回回地换。 倒是洗得挺干净。 她重重点头,嘴里却道:“哪能呢,丁大教授英俊帅气,博学多才,心胸宽广……” 钟月涓信口胡扯,猛地停住:“晚上有空吗?出去逛逛?” 钟月涓开口,丁黎总是有空的,他不假思索地应下:“好。” 钟月涓拉着丁黎去了最近的商圈。 她本来打算在网上买,她自己的衣服都是在批发市场上捡漏,但批发市场太乱,总觉得和丁黎的气质不搭调。 网店的话……钟月涓觉得,自己不能错过奇迹丁黎环游商场。 “这件衬你,信我,绝对好看。”钟月涓斩钉截铁道。 导购掩着嘴站在旁边偷笑。 在钟月涓前所未有的热情下,丁黎硬着头皮接下了那件粉色兔头衫。 丁黎面无表情地从格子间里走出来,肩膀后面垂着粉色的兔子耳朵。 嗯,很到位的反差萌。 丁黎盯着钟月涓:“你敢笑一个试试。” “咳,咳——”钟月涓憋笑憋的脸色扭曲。 “这件要了。”钟老板今天财大气粗。 她从衣架里拎出下一件,白色紧身衬衫,衬衫轻薄,几乎透明,能看到丁黎若有若无的腹肌线条。 导购小姐多看了两眼。 “钟月涓!”丁黎咬着后槽牙。 “我们不是来秋天外套的吗,这件这件。”钟月涓连忙找补。 钟月涓这次挑的是件黑色牛仔外套,丁黎是个行走的衣架子,上身效果几乎都不错,旁边的一对情侣看到了,当场找了导购,指明要丁黎身上这件。 钟月涓又给挑了一套西装,给丁黎系领带时,丁黎低下头,钟月涓抬手揉了揉丁黎耳朵。 丁黎:“……” 回去的路上丁黎没怎么说话,只是牵着钟月涓的手,十指相扣,丁黎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折腾了一路,像是在确定钟月涓的存在。 另一只手拎着衣服袋子,袋子小幅度地甩着。 虽然丁黎没说什么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但钟月涓莫名的笃定,丁黎很高兴。 甚至不敢和自己对视,表情虽然淡淡,但细看并不自然。 他在害羞。 几件衣服而已,高兴地像个傻狍子。 钟月涓心里有些愧疚。 她最近太忙了,丁黎几次约她出去吃饭,最后都是在后街随便找了个馆子。 作为男朋友,丁黎已经做的很好了,情侣的义务是互相的,她这阵子忽略了丁黎。 第80章 手机铃响,是丁黎的来电。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丁黎眉毛拧起,神色很不好:“想都不要想。” “借用可以,但是重装不行,恢复不了现有的精度。”丁黎道,语气里压抑着火气。 他们之后又交涉了些什么,丁黎说了一些很晦涩的学术词汇,钟月涓没听明白,电话另一头的人不知道是也没懂,还是不想懂。 “这事我和李院长说。”最终丁黎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钟月涓重新牵住丁黎的手。 “我这里有套设备,调试了几年,才达到现在这个精度,全世界能排进前三,李院长申请借用。”丁黎道。 “不能借吗?”钟月涓问。 “他要求拆了重装,移到他的实验室去,拆了之后,这几年下的功夫,就白费了。”丁黎声音很沉。 “李院长知道这个事吗?”钟月涓问道。 “我助理之前他聊过,可能没有说清楚。” 这个事情的麻烦在于,设备以及配套的实验室是公家的,只是跟了丁黎几年,李院长走的申请调用的流程是合规的,而且已经审批通过了。 钟月涓想了想:“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我不觉得这个李院长是真的不清楚。” “他是知道会毁了设备精度之后,才打的申请,他不是要用设备,只是想给你下绊子。” 钟月涓不懂学术,但是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丁黎今年才来到京大任职,他是空降下来的,论资排辈,无论从哪方面,李院长都是丁黎的前辈。 “你和这位李院长,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梁子?” 第43章 李院长 南风天空/文 上面传出风声, 有一个和军工单位合作的项目,有意交给丁黎。 听说李院长在向上面打申请由他来带队做。 一个重点项目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也会有对应的经费扶持, 出了成果更是直接和学术前途挂钩。 这个项目刚好需要用到那套设备。 竞争在哪里都存在, 丁黎此前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会再和李院长解释一次, 如果这个拆除设备的申请还是不撤销…… 丁黎眯起眼睛, 对人不对事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钟月涓扯了扯丁黎的衣袖。 丁黎回过神来,看向钟月涓的眸光变得温和, 带着宠溺。 他摸了摸钟月涓的头:“月涓,你真的好聪明,也很敏锐。” 钟月涓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甩甩手:“旁观者清啦。” 以前和谢晓荣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未听谢晓荣夸过她,听他和室友导师相处,觉得不合适的地方, 总是要用很迂回的法子去说。 说的太直接了, 会伤到他读书人的自尊。 谢晓荣被家里宠着长大, 在人际关系上, 实在不算一个聪明的, 尝尝得罪了身边人还不知道。 那时候替他操心这些, 真挺累的。 恋人的赞善总是让人脸红心跳,钟月涓从未被人夸过聪明,说这话的人, 还是丁黎这般的天之骄子。 钟月涓别过脸,抿了抿唇。 江风吹过, 浮起淡淡的甜香。 过马路的时候,汽车踩着绿灯亮起的瞬间拉起油门,丁黎带了一把钟月涓的腰,汽车在她身后飞驰而过。 他们穿过马路,丁黎的手却没有放开。 路上似乎碰到了丁黎的同事,同事用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丁黎,开着善意的玩笑:“哟,铁树开花啦。” 丁黎淡然的语气里带着骄傲:“我女朋友。” “真不错,郎才女貌,等你们的喜酒啊。” 钟月涓想扒条缝钻进地里,头一次觉得他人的目光这么让她头皮发麻。 可她又是欣喜的,这样大方的话语,她从来没有在谢晓荣那听到过。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丁黎把钟月涓送到门口。 楼道的声控灯悄然暗了下去。 钟月涓的手在丁黎领口徘徊,把-玩着上面的一颗扣子。 黑暗缠绵而悠长。 丁黎将钟月涓的手指压覆在白墙上。 男女的体力差距在一刻格外悬殊,钟月涓试图脱身,手却被丁黎轻巧扣住。 楼道里安全通道的标识发出绿色莹光,浅淡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伴随着急促混乱的呼吸。 直到两个人几乎要溺毙在这场意乱情迷中,丁黎才舍得放开钟月涓。 再继续下去,今天要没法收场了。 钟月涓瞪了一眼丁黎,理了理自己乱开的头发,t恤上多了许多褶皱,丁黎盯着钟月涓锁骨处的一小片雪白肌肤,眼神幽深。 丁黎忍了又忍,低头啃了一口。 “别闹——” 这天晚上,丁黎冲了半小时凉水澡,才终于压下那股燥火。 天光大亮,一觉睡醒,丁黎先是回味了一下梦里的场景,奇异的,甜蜜而销-魂,场景最终定格在钟月涓的脸上。 丁黎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去了浴室。 丁黎早上开了个会,会后丁黎找到了李院长。 李院长发须皆白,穿着不显,脚上是一双老款的布鞋,甚至能看到线头,见丁黎来找,背着手,笑眯眯的。 第81章 听了丁黎的解释后频频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话音一转:“但我们这边确实是需要这台设备,这也是领导的意思,精度这个问题,可以复现的嘛,没到底能实现一次实现不了第二次。” 李院长乐呵呵地摆摆手。 丁黎也跟着笑,但笑意很淡。 几年的水磨功夫,是那么好复现的? 李院长是打定主意,哪怕毁了设备也不能留给自己。 同一时间,钟月涓在咖啡馆里逗猫。 罗青峰道:“招财性子真好,也不认生,刚刚那几个女生还想买了猫粮来喂呢。” “店里准备点猫玩具,猫零食可以搭着咖啡卖一点,别卖多了,一只猫一周最多三回。” “好。”罗青峰说。 “对了,回头在大学里找两个来做兼职的,到时候你来给他们排班,带带新人,你也能轻松点。”钟月涓一一安排。 许玉燕听到了声音:“后厨也要,来个人给我打下手呗。” 钟月涓笑道:“招,到时候人来应聘了,你自己把关。” “得嘞。” 钟月涓准备放手店里,她账号上挣到的钱不比咖啡馆里少,咖啡馆里的活可以分给别人,暂时却没有人能帮她做视频。 猫这么多,光靠手机抓拍已经拍不过来了,钟月涓出了一-大笔血,买了五个高清摄像头,准备两个装在家里,三个装在店里。 店里的摄像头拍猫是一方面,也对店里的安全起到保护作用。 视频素材增多,钟月涓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筛选能用的视频素材。 这是个很枯燥的活。 许玉燕给钟月涓送咖啡的时候,感觉每次来,电脑上播放的图像都差不多。 钟月涓却一直兴致勃勃,为了让视频达到最好的效果,几个故事点拼凑在一起,顺序反复调整*七*七*整*理,一个十几秒的视频她能抠两天。 成品她会发给丁黎看看。 前后几个版本,丁黎能说出来三四条理由选出其中一个,而钟月涓往往是凭借直觉选出最能调动情绪的那一个。 选出来的结果总是一致的。 钟月涓说不出什么理由,但能感觉到里面很细微的情绪上的差别。 丁黎说,这是一种天赋。 钟月涓买回来许多理论书籍,丁黎有时候也看,他看书的速度比钟月涓快很多,就算不是一目十行,也大差不差了。 得空了还能给钟月涓做个简易的思维导图,那砖头一样的天书一下子就变得浅显易懂了起来。 钟月涓很羡慕他的神仙脑瓜,丁黎这样的人,就算不干学术,干什么都不会差的。 第44章 弃养 南风天空/ 文 丁黎在办公室批改学生交上来的作业, 门被敲响。 “进。”丁黎用红笔在作业本上写下一个a。 进来的男生身形瘦削,神色苍白,带着厚重的镜框, 他看向丁黎, 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终于开口:“丁老师您好,我是——。” 丁黎:“我记得你, 你是叫吴南吧, 李院长那组的,我看过你的论文。” 吴南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来检讨一般:“我, 我感觉现在的研究方向不适合我,想转到您这组。” 丁黎有些惊讶,“你今年是研三了吧,应该早就开题了,怎么会这个时候想要换导师。” 研究生导师是入学的时候就定下来了,鲜少有中途更换的。 研三的学生,很多都在为实习和毕业做准备了。 吴南的头更低了:“我, 我今年毕不了业。” “文章没过审?”丁黎道。 研究生毕业是有成果要求的, 在丁黎印像里, 吴南能力不弱, 应该不至于研究生延毕。 见丁黎认可他, 吴南放松了一些, 挤出一个受到鼓励的微笑。 吴南索性说了出来,不再遮掩:“那篇核心期刊,二作给了师妹。” 李院长是一作。 丁黎深深皱眉, 导师对课题的参与度因人而异,也确实有不少项目是导师一力主导, 拿个一作无可厚非。 丁黎道:“这是你的选题吧,我记得实验是你在做,论文也是你一手主笔的。” 吴南尬笑:“李院长也许有他的考虑吧。” 丁黎注视着吴南的眼睛:“你想到我这来,就跟我说实话。” 吴男声音低弱:“丁老师,我真的没办法了。” 他已经研三了,名下却至今没有符合毕业要求的论文,连二作都没有一篇。 吴南进来的这一届,李院长招了三个人,吴南是里面最能干的。 事实上,他研一出的成果就足够毕业了,被李院长给了关系户师兄。 当时李院长说,他还年轻,有时间,不着急出成果,还可以再锻炼锻炼。 李院长和企业的许多合作项目都是他在做,这占用了他太多时间,现在这篇是他按时毕业的最后希望,李院长发话给了师妹。 “李院长说担保我直博,但我这两年一直在做横向,我以后……真不想搞科研了,家里供我读这么多年书很不容易,我想毕业后找个工作,弟弟妹妹也要念书。” “我不敢得罪他,有他卡着,就算我私下投论文,也上不了刊。” 第82章 “你做横向,没有项目奖吗?” 吴南苦笑:“两百块,我那个没来过实验室的师兄得了三万。” 他眼里有着泪光:“丁老师,像我这样的,是不是不应该读研?” 丁黎无言许久。 设备的事,看清了李院长的打算后,丁黎让组里的成员把设备的排期占满,无论谁想来拆,都是有人在用,再等等。 拖到军工那边的项目定下,这件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丁黎做了两手准备,手里搜罗了一些李院长违规申调经费的证据,李院长抢先一步,用流程压他,他也可以上报李院长的不合规操作,让上面整改他的研究组。 吴南说了许多,从他所说,李院长虚报帐目,贪污公款板上钉钉,更是涉嫌数据造假,非法侵夺研究成果。 原本丁黎还想再等等,李院长毕竟德高望重,是前辈,不必要因为一些小节撕破脸。 现在却不成了,他不能坐视吴南的痛苦。 “这不是你的错。” 丁黎叹了一口气:“你现在转到我这来,你前面三年的积累,才是真的白费了。” 他和李院长的研究工作,有交叉,但并不重合。 吴南想毕业,可在李院长手下,又实在看不到毕业的希望,只能迂回申请,看能不能转走。 他诚恳道:“您给我一年时间,我会好好表现的。” “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去沟通,有什么进度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您。”吴南看起来没报什么希望,白着脸回去了。 在他身后,丁黎按了按眉心。 # 咖啡馆里,三万西森,和四只猫崽都在。 小猫们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对一切事务都很新鲜,新招的小姑娘是京大大二的,出来兼职赚个零花钱。 她一周上三天班,有两天是从十二点到晚上九点,另一天是周末全天。 钟月涓管李欣要了课表,避开她的上课时间来排班。 李欣眼睛圆圆的,头上扎两个丸子,远远看去像哪吒,有些憨,她喜欢猫的,活忙完了就挨个把小猫抱起来亲香。 她特别喜欢老-二橘子,小时候在老家养的就是一只橘猫。 钟月涓在视频里看到过她偷偷给橘子的猫粮碗里加冻干,有点无奈:“橘子已经比它姐妹要胖上一圈了,你悠着点。” 李欣信誓旦旦:“橘猫是这样的,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踏炕。” 钟月涓抱着三万笑。 李欣和猫平日里互动比较多,出境也多,钟月涓私下里和李欣商量,给她涨了工资,播放效果好的话,她会从帐号盈利分出一笔提成给到李欣。 李欣对出镜成为网红接受良好,她很会化妆,从谈话之后,每次来咖啡馆上班,妆感比之前重了不少。 上镜效果很好。 弹幕里都在嘲笑李欣和橘子长得好像。 “钟姐,咱家咖啡不够了。”罗青峰喊钟月涓。 许玉燕也道:“面粉也只到这周了。” 钟月涓有些惊讶:“这么快?” 罗青峰骄傲地羊起头:“那么多客人呢。” 钟月涓想了想最近的客流,笑了笑:“我一会儿联系供应商多送点过来,最近猫多了,猫砂要换勤快一点,店里的卫生一定要跟上。” 店里不只设计了客人流线,当时装修的时候,是把猫的流线也考虑了进去的。 猫砂盆的位置靠近角落的通风口,和客人有一定距地,要把吃的喝的卖出去,肯定不能给客人脏乱差的印象。 外边传来李欣的惊呼:“老板!” 钟月涓走出去,门口有个纸箱,里面蹲着一只猫,这猫除了鼻子和四只爪子是白的,其它地方的毛发黑得没有一丝杂质。 这种奶牛猫,也叫白手套。 装猫的箱子是被人特意丢在咖啡馆门口的。 奶牛猫看起来精神很萎靡,趴在箱子里一动不动。 钟月涓倒查了门口的监控,扔猫的人确实是蓄意的,现在不过是初秋,镜头里的人却带着围巾和帽子,帽檐拉得很低,镜头没有拍到人的正脸。 那人将箱子扔下便跑走了。 钟月涓给气笑了。 她看起来是什么活菩萨吗,会接这种被弃养的病猫。 养好一只病猫要花多少钱,看三万就知道了。 就冲这恶心人的做事方式,真养好了,谁知道主人会不会上门来要。 她实在没法高估一个不负责任的,弃养者,他的人品与下限。 钟月涓按了按眉心:“你们先忙。” 这奶牛猫半死不活的,不能放门口,带进咖啡馆就更不行了,咖啡馆里大大小小六只猫,要是这奶牛猫身上是什么猫瘟,沾了三万她找谁去哭。 这猫主人是个缺德冒烟的,猫却无辜。 钟月涓捏着鼻子,还是带着奶牛猫去了后街找林医生。 “你又捡猫啦?”林医生诧异。 钟月涓憋着气解释:“别人扔我店门口了。” 林医生看了一圈,直皱眉:“后腿折了,还有口炎,得拔牙,先抽个血化验一下。” 第83章 奶牛猫之前一直缩在纸箱子里,钟月涓都没有注意到,这会儿拎出来了,才看到奶牛猫后腿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弯折向外。 箱子底压了一张二十块。 二十块。 钟月涓在心里运气,带这奶牛猫检查就得花三百多,如果说要治疗的话,光是骨折至少三千往上。 “这骨折要治的话得尽快,拖久了,就算治好了也是个瘸子。”林医生摊摊手,看向钟月涓的目光很是同情。 钟月涓心里疯狂骂娘,一咬牙:“治!不找到这人我是孙子。” “那行。”林医生道:“那猫先放我店里吧,它这个口炎太严重了,估计没法进食,先输液吧,你找护士登记一下。” 填猫名字的时候,钟月涓都没犹豫一下,写了缺德冒烟。 林医生拿到病例本:“……” “你店里碰到过这种事吗?”钟月涓问。 林医生用毛巾裹住奶牛猫,预备给它打针:“挺多的,每个月至少有两只,猫狗都有,之前还有过扔兔子和宠物蛇的” 钟月涓很惊讶:“那你怎么处理的?” 林医生抬头看钟月涓一眼:“我店里,寄养是四十块一天,你看那边还像是有空位吗。” 有钱的都需要排队,没钱的,林青松又不是菩萨。 “按一下。”林青松排出输液器多余的气体。 钟月涓上手拿住成了毛巾卷的奶牛猫。 林青松熟练地把针头推进,奶牛猫吃痛,嚎了一声。 “见多了就好了,你救得了这一个,是因为暂时还只有这一个。”林青松将包装扔进垃圾桶,不以为意地笑笑。 第45章 脑子有病 南风天空/文 奶牛猫在林医生这里输了好一会儿葡萄糖后, 精神好了许多。 精神一好,因为萎靡而呈现的乖顺便一扫而空。 它上蹿下跳,冲所有靠近的人哈气, 凄厉的惨叫连绵不绝。要不是针口处戴着伊丽莎白圈, 输液针头都会被它薅下来。 钟月涓一个不慎,叫它挠出一道血痕, 生生体会了一把农夫与蛇。 “你小心点, 我这没有给人打的狂犬,”林医生道:“这猫的社会化程度很差啊,也不小了, 估计掰不过来了。” “这猫要是活不过十天我再去打。”钟月涓道。 话是这么说,但林医生还是给钟月涓做了消毒:“这个我就不收你钱了。” 钟月涓开玩笑:“我可是在你的地盘上被抓的,我没讹你就不错了。” 林医生笑了:“那我谢你高抬贵手啊,最近咖啡馆生意不错啊,我每次路过看见不少人。” “是啊,多亏有丁黎。”钟月涓大大方方道。 提到丁黎,钟月涓眉眼柔和许多。 林医生的视线在钟月涓白晳的脸上停了一瞬, 又很快移开。 钟月涓下午还风风火火, 剪了个视频, 虚空索敌把弃养的傻叉骂了个狗血临头。 多大本事端多大碗, 您没钱可以拿个碗出门, 走到我面前兴许我还能给几个钱。 把猫往我门口一丢是几个意思? 完了生小孩了养不起了也往我门口一丢, 您自己觉得合适吗? …… 钟月涓毫不客气地将摄像头拍下的背影公开处刑。 等到傍晚找丁黎吃饭,钟月涓递出被奶牛猫咬伤的小手,眨巴眼睛:“痛痛, 要吹吹。” 丁黎:“……” 他从善如流地俯身去吹,柔软的唇-瓣贴在伤口上, 气息拂过,痒痒的。 钟月涓忍不住咯咯地笑。 “别闹。” 丁黎将人圈进怀里,脸埋进钟月涓的颈间,小声抱怨:“谁先闹的。” 老大西月围着西森打转,只要西森趴下,西月就要跟着挤进西森腹部找奶喝。 西森不堪其扰,索性叼起西月,轻巧地跳到沙发上,将西月叼进丁黎手里。 钟月涓笑道:“这是找爷爷看娃呢。” 丁黎便将西月放在钟月涓手上:“奶奶看。” …… 奶奶回家看娃了。 到了晚上,六只猫平均地分布在咖啡馆,钟月涓家和丁黎家。 三万每天晚上是跟着钟月涓回家的,今天带回来的小猫是橘子。 钟月涓陪着三万和橘子玩了会儿,主要是和橘子玩,三万趴在钟月涓脚边,一边甩尾巴一边看橘子玩逗猫棒。 这逗猫棒还是甲方送的。 三万生了娃后,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玩玩具了,哪怕钟月涓把-玩具怼三万脸上,三万也只会象征性地怕两爪子。 绿瞳幽幽,钟月涓竟然意会了无奈的感情,大约还带了点慈爱。 真是见了鬼了。 第二天一早,丁黎堵在门口,开车送钟月涓去了最近的疾控中心。 那奶牛猫到底来路不明,真要落实十日观察法【1】,也应该提前接种第一针。 疫苗的钱虽然是丁黎掏的,但钟月涓记在了弃养奶牛猫的缺德玩意头上。 奶牛猫那里,听林医生说,这只奶牛猫非常的不配合治疗,一直缩在角落里,非暴力不合作。 像这种情况,等治好后,估计会考虑放归自然。 第84章 办公室里,老师们在聊天。 吴南想要转组的申请递到了教务处。 李院长说:“现在的年轻人心气太浮,这很不好,做研究,哪能没有坐冷板凳的精神。” 丁黎对吴南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是谁的,就该谁的,你放心,我不会仗着过去的成果倚老卖老。” 听到这话,李院长收了笑容,他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不笑的时候,干巴的脸皮拉出深刻的法令纹,这让他看起来很是阴沉。 李院长道:“丁教授年纪轻轻,却能克服重重障碍走到这里,实是年轻有为。” 听话听音,丁黎原本以为李院长是想说自己资历尚浅,等在李院长反复强调精神上的困难时,丁黎先是莫名,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指尖往内缩了缩。 原来是想在这里做文章。 丁黎缓缓抬头,神色平静。 李院长这几天频频外出,他登门拜访了几位旧友,桌上推杯换盏。 他们聊起学术圈里的后起之秀。 那人哈哈大笑:“丁黎可不算后辈,真要论起来,我都得管他叫叔呢。” 李院长神色一僵,但还是连连应是。 他又喝了一杯,在心里调整措辞。 “我这不是有个侄女吗,来找我的时候见到了,非找我打听人家感情生活,我就找大伙问了问,学生挺怕他,丁黎哪里都好,就是太独了,我也是听人说啊……” 李院长指了指脑袋:“他这里,有点问题。” 精神疾病,是一个可以证实,却很难征伪的东西,就像旧时代女性的贞洁。 一旦落地,就是一个现成的靶子。 没有人会相信他真的痊愈了,相信他是一个正常人,所有的,让人心生不满的行为,都会自动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脑子有病。 丁黎的个人能力无从质疑,但要成就一个项目,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事。 丁黎第二天去办公室备课。 他推门进去,里边的议论声一静。 丁黎如常回到座位,神色没有波动。 夜色浓郁如墨。 丁黎望着街道对面的咖啡馆,里面亮如白昼,他知道钟月涓就在里面,却有点不敢进去。 天气沉闷,阴云压抑,像在酝酿一场大雨。 钟月涓下了班,抱着三万,泼猴在身后的猫包里,几乎在见到丁黎的那一秒,就察觉到丁黎的不对劲。 丁黎身上的那种疲惫不同寻常,那是一种克制的不耐与厌倦,在看到钟月涓后,又变成了带着试探的犹豫。 “怎么了?”钟月涓问道。 丁黎从后面拥住钟月涓,却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有事,是说不出口,还是不会说? 钟月涓拍了拍丁黎的肩膀,冲他笑笑:“我们回家吧。” 丁黎牵住钟月涓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钟月涓感觉自己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满腹委屈的孩子。 钟月涓学着丁黎以前做的那样,亲了亲丁黎握紧的手背。 像是灯光亮起,烟花绽开,钟月涓在丁黎的眼睛里看到了繁星。 亮晶晶的。 钟月涓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话。 你希望别人怎么对你,你要先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别人。 这句话反推一下,丁黎是怎么对待自己的,潜意识里,这是不是他渴-望从自己身上获得的回应。 钟月涓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们牵住的手,天气很闷,手心里竟然有着潮意,她一时辨不清到底是谁的手在发汗。 三万盘在钟月涓的肩膀上,尾巴勾住了丁黎的脖子。 临进家门前,丁黎依旧位着钟月涓不肯放手,钟月涓任由他拉着,轻声道:“丁黎,你在害怕什么。” 丁黎的状态不对。 听到钟月涓的话,丁黎如同梦中惊醒,手放开后,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他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 “嗯你没有。”钟月涓点头。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丁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恋人的情话当然可以一口应下,钟月涓看着丁黎,笑道:“当然。” 丁黎回以一个笑容。 丁黎回到家,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 他的思绪放空,一些片段闪回,似梦非梦,旧事从记忆深处浮上来。 如果不是今天听到那些话,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有人朝他扔石头。 “丁黎是个傻子。” “脑残。”小孩咬着大人的词汇,洋洋得意炫耀自己的渊博。 “哈哈哈他有自闭症,脑膜炎!” …… “你这孩子怎么打人呢。”抱着小孩的家长向老师投诉:“老师,这病可别影响到我家小孩。” 妈妈解释:“丁黎只是轻微的自闭倾向,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家长咄咄逼人:“三年级了还不会说话,还说脑子没有问题。” 老师问:“你是不是打人了?” 丁黎点头。 “你为什么要打他?” 他说不出话,也并不理解老师张张合合的嘴唇。 第85章 “送去乡下吧,我们家里丢不起这个人。” 伴随着爸爸沉重的叹息。 梦里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他捧着一只捡到的蜜蜂,兴高采烈地满世界找爷爷。 时间太久,爷爷的面容已经模糊了。 丁黎很努力地回想,脑海里细节却逐渐失真,像是老旧的默片。 他心里涌起悲伤,为爷爷的远去,也为渐渐淡忘的自己。 夜色黑沉,每一分情绪都会放大,慢慢让人喘不过气来。 敲门声惊醒一室死寂。 钟月涓站在门外,笑得很无辜。 她眨眨眼:“我怕黑,过来陪陪我呗。” 钟月涓这么说,人却直接走了进来,她拉着丁黎的手,踮起脚,把丁黎往下拉,在他脑门上亲了亲。 丁黎的眼神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不可置信又满怀惊喜,还有一丝可疑的水润:“你怎么来了?” 窗外,大雨终于倾盆落下,气誓磅礴,誓要将天地浇透。 闪电劈下,雷声听起来很是痛快。 钟月涓抱起西森,漫不经心道:“我怕打雷,就来找你了。” 第46章 家世 南风天空/文 钟月涓是察觉到丁黎这个晚上状态不对, 心里有些放不下,才过来的。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丁黎这个晚上格外黏乎,几乎寸步不离。 两人相贴, 枕在沙发上, 西森带着女儿西月,甩着尾巴走来走去。 嘈杂雨声下, 这片天地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与天地相隔的孤绝让他们的联系更加紧密。 丁黎说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真正意义上的神童, 三岁识字,五岁读书,七岁通过五年级入学考试。 说这些的时候, 丁黎的语气里没有骄傲,只有淡淡的悲哀。 他将同龄人甩到身后,也就从未拥有过玩伴。 丁黎轻声说:“我姐姐,那时候很恨我。” 在他出生之前,姐姐是家中独女,父母虽然对她淡淡,但只是姐姐一个人的父母。 他出生以后, 姐姐的生活便移交给了保姆。 父母本就不多的注意力, 全部落在丁黎身上, 也许是偏爱丁黎的天资,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他是男孩, 可以传承丁家姓氏。 很多时候, 丁黎也想不明白,父母都是上一辈的大学生,高级知识分子, 自诩知书达礼,骨子里却依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有一次, 姐姐蹭蹭跑去开门,父母绕过她,抱起了站在她身后的丁黎。 丁黎被抱起,举得高高的,他看到了姐姐的失意,嫉妒和怨恨。 如果丁黎不那么早慧,也许他能够理所当然地享受父母的亲近,攫取原本属于姐姐的资源,甚至在父母的纵容下,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在丁黎的世界里,姐姐是除了父母和雇工,他唯一能接触到的朋友。 在姐姐眼里,他背负着原罪。 他一直没能学会交朋友,上学以后,周围的同学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新奇,却并不与他亲近。 他越来越沉默。 在发现他不说话以后,父母后悔跳级仓促,又将他转回了他本应去读的年级。 他仍然不发一言。 超绝的天资好像在一-夜之间被收回,他孤僻离群,成绩也一落千丈。 “在一场很重要的宴会上,我爸妈想要炫耀我是一个天才,我弄砸了,”丁黎道:“他们丢了很大的脸。” “到后来,我出现了精神恍惚,看着书,明明应该认识上面的字,但就是无法理解意思。” 钟月涓道:“这不是你的错。” 丁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暗得没有一丝光亮。 “后来我父母也就不管我了,我姐偷偷把我带了出去,我们在一个很偏僻的森林里捉迷藏,我数了一千个数,再睁眼的时候,她站在我面前哭。 她说,我为什么要抢她的爸爸妈妈。” “她把你带回家了吗?” 心怀怨恨的姐姐要跑那么远去和弟弟玩捉迷藏,意思昭然。 丁黎反过来安慰钟月涓:“嗯,带回去了。” 知道答案后,钟月涓没有评价丁黎的家事。 丁黎记性太好,两三岁的事情都还记着。 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本时间会淡化许多东西,甚至赋予莫须有的滤镜来抚平伤痛,这是一种保护机制。 而丁黎一直都无比清醒。 “后来我就跟爷爷生活了,也算因祸得福。”说到这里,丁黎脸上才隐约有了笑意。 “以后有空,我带你去见见爷爷,他的骨灰洒在玉江,流向四海,在老家是个衣冠冢。” “好。”钟月涓握住丁黎的手。 爷爷四处考察,丁黎从小-便跟着走过很多地方。 野外环境艰苦,很多时候,不一定能顾到一个小孩。 他在城市被精心养育呵护,诊断出了自闭倾向,而在人迹罕至的旷野,丁黎跟着团队啃压缩饼干,清理落脚点,跑腿采集样本,研究员将他指使得团团转,也会将采到的一串红花蜜优先让给他。 第86章 丁黎还是不爱说话,但围着篝火,在热闹的人声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还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我家里,并不平静,这些年一直争得很厉害。” 丁黎说出了一个耳闻能详的集团名称。 钟月涓大惊,她想过丁黎身家丰厚,却没料想竟是这样的豪门直系。 丁母以高龄产妇的身份,生下了丁黎的弟弟丁志。 以丁黎的眼光来看,丁志天资平常,个性庸懦,不过他是丁家唯一的“正常男丁”,父母在丁志身上寄托了所有期望。 在丁志出生后,姐姐丁畅便搬出去了,带着对父母执着于男丁的愤怒,和对丁黎的愧疚,她很少回家。 后来丁畅考进了国外的青藤名校,经管毕业后进集团从业务员做起,一步步挤进了集团高层。 还是那个青藤名校,丁家捐建了一个校区,让丁志特招进去读了哲学。 听说丁志为了混学分,一个华人在国外选修了中文,华-国文化概要,华语文学,给丁爸气够呛。 现在丁志也在集团,他是空降进去的执行负责人,不到三个月,带的两个项目经理把辞职信拍在了丁志脸上。 丁畅私下里给丁黎打电话:“爹妈非要把这皇位传下去,老娘宁愿传给你,那个傻叉呆公司里都拉低了总部智商平均数,我迟早给他踢北边去醒醒脑子。” ……丁畅也确实做到了。 丁志被丁畅算计,一步一坑,稳稳当当接过了北方市场的暴雷。 审计进场的时候,丁父握着拐仗重新站上了理事会,要为小儿子的成长扫清障碍。 丁母在家哭天抢地,把丁畅骂的狗血淋头。 # 原本是在说话,钟月涓用脸蹭了蹭丁黎的脸,聊表安慰,却迷迷糊糊地亲到了一块。 嘴唇一触即分,钟月涓想起一个短视频里常见的称呼:“丁少?” 丁黎挑眉,他勾起钟月涓的下巴:“小-妞,给爷笑一个。” 钟月涓笑出了牙花,狗腿地捏了捏丁黎的手,详做按-摩。 她按得敷衍,戏却演得情真意切,:“丁少这么帅气,可不能四处留情,不然人家是要伤心的。” 钟月涓做垂泪状。 丁黎把-玩着钟月涓的一截指节,他的手迎着柔和灯光,像是精美的艺术品,线条流畅而优美。 他如今很会拿捏钟月涓,手指摆起造型来,比手模还专业。 钟月涓的眼睛又被勾着跑了。 大约是真的做过少爷,丁黎笑容不羁,眼神也带了几分邪气。 他半眯着眼,语气意味深长:“只要伺-候好爷,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丁黎的手指拢住钟月涓的头发,他的额发也在一翻折腾中滚到了眼前,挡住了眼底升腾的浴火和潮湿。 钟月涓嗓音软得能化水,撩拨着那根危险的神经:“你该剪头发了。” “明天就剪。”丁黎喉咙发紧,用手将钟月涓圈进身体。 钟月涓疑心,自己眼下要是说你该砍头了,丁黎也是会应下的。 细密的吻像一张张连绵的网,密不透风。 他们停在最后一步,某种不可描述怒张着。 纸上学来终觉浅,真刀真枪了,钟月涓脸色变幻,深觉自己不行。 又窸窸窣窣地闹了好一会儿。 两人没谈妥,钟月涓不愿,甚至想跑,她是来看望安慰丁黎的,不是来羊入虎口的。 丁黎忍耐着,不肯放人。 最终折了个中,钟月涓没跑,人留在了丁黎卧室,但丁黎只能去洗澡了。 凉水压下了邪火,原有的伤怀一扫而空,丁黎闭了闭眼,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遐想。 等丁黎再出来,钟月涓趴在丁黎的床上看书,冲他一笑,脸上有着没有完全退去的妩-媚意味。 这天晚上,柔软的大床上,丁黎抱着钟月涓,他小心控制着距离,可以将人整个的拢在怀里,又不会太过贴近引起生理反应。 好在钟月涓睡姿规矩,双手交叠在腹下,并不乱动。 幸福与折磨并存,丁黎很晚才入睡。 他醒来的时候,钟月涓把脸埋在丁黎怀里,手不安分地在衣服下边游走。 丁黎:“……” 小手在腹肌处逡巡不去,意犹未尽。 丁黎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钟月涓的眼睛骤然睁大,像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无辜。 丁黎磨了磨牙。 身体贴得更紧了。 那种变化迅速的惊人。 她趁着空隙跑下床,连拖鞋都没穿,留下一句:“我给三万铲屎去。” 丁黎低头看了一眼,沉声叹了口气,扬声:“呆会来吃早饭。” 等丁黎出门一看,西森已经屁颠屁颠跟着钟月涓跑走,汇合他的妻女去了。 丁黎想,它连娃都有了。 两边门都是开着的,西森围着三万快乐玩耍,浑然不知自家铲屎官已经惦记上了它的蛋。 第87章 早饭是丁黎做的三明治。 吐司上抹了黄油,里面是培根,生菜和煎好的鸡蛋,还有一杯鲜榨的橙汁,微酸清甜,很适口。 “是不是该带西森去做绝育了。”丁黎随口道。 钟月涓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小心眼:“三万也该做了,到时候我们一起。” 现在家猫的数量已经够够的了,再多,真养不过来。 林医生那里的奶牛猫身体见好 ,脾气也见长,不管谁来都是爪*七*七*整*理子伺-候 监控视频里拍到的人,钟月涓问了李欣,李欣说这个人她不认识,不过可以发在论坛上帮忙问问。 如果是京大的学生的话,也许能筛出来。 学生宿舍里是不允许养猫的,真要是学生,那就还挺好找的。 本来钟月涓是没有抱希望的,没想到过了两天,这个人居然真的找到了。 确实是京大一个男生偷偷养在宿舍的猫。 宿舍实在太狭窄了,奶牛猫翻窗户往外爬,摔了下去。 男生没有那么多钱治,在网上刷到了钟月涓的视频,咖啡馆隔得近,男生见了里面的猫,活泼亲人,还油光水滑的,便起了歪心思。 第47章 造假 南风天空/文 钟月涓找上门来的时候, 这人心虚,看清钟月涓的时候,跟老鼠见猫一样, 调头就跑, 给钟月涓气笑了。 男生叫钱源,被李欣喝住, 蔫头耷脑地走过来。 钟月涓掏出自己给奶牛猫垫的帐, 还有自己打的疫苗:“你想治猫的心没错,但是不能找我背锅,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笔钱你看下怎么还我。” 钱源哭丧着个脸:“姐,我没钱。” 钟月涓没好气道:“你有手有脚的,没钱不会挣吗?” 大几千的诊费对于一个学生来说确实有些吃力了,钟月涓想了想:“把你课表给我。” 钱源脸都白了两分:“姐,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别, 别告诉辅导员。” 钟月涓笑了一下:“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 你没钱简单, 来我店里打工抵债, 我按时薪给你算, 丑话说在前面, 你已经是成年人,这事我和你商量着解决, 你要是敢动别的歪心思,我就只能找你辅导员和父母了。” “李欣, 这你同学,你给他排班,有空带一带他。”钟月涓道。 李欣道:“好嘞,同学你哪个院的?” 李欣把钱源带到店里去了,钟月涓卡着时间,在丁黎上课铃响前,来到了教室。 她现在能腾出手来,在校园里转转了。 钟月涓用丁黎的帐号查了下京大的课表,旁听了一节认识心理学。 在大学耳濡目染,她渐渐知道了一些大类,学院分工科理科文科和艺术类,工科和理科的专业壁垒太强,钟月涓用不上,也不感兴趣,基本不去。 艺术类时不时会有对外免费开放的展,每年都会有盛大隆重的毕业展,很有意思,只要见到了,钟月涓都会进去逛一下。 丁黎陪她一起的时候,还花钱买过一个螳螂武士的雕塑。 丁黎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心神俱宁,他在平板上勾画着实验流程,仿佛没有看到少许探究的眼光。 吴南转组一事很顺利,李院长冷言讥讽几句,吴南木着脸听,等李院长签了字,他才终于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李院长:“我当时真不该招你。” “我感谢您,让我见识到科研有多么的恶心。”吴南道。 “你!”李院长重重拍在桌上,吴南调头就走。 吴南的好友和他聚餐,庆祝他如愿转组。 “师兄。”吴南要好的同门举杯敬他。 “要是回到研一,拼着回去复读重考,我也不会在组里蹉跎这么久,”吴南看向自己研一的学弟:“你们,你们还有机会——找别的出路。” 同门们面面相觑,没敢接这话。 读研读博走到这里都不容易,为了工作也好,为了科研也好,前路晦涩,再熬一熬也许能见天光。 大家都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 也有人迟疑着问道:“丁黎,能处吗?” 提到丁黎,总是伴随着一些桃色绯闻,还有一些风言风语。 “都说他精神有……” “李院长脑子倒是好得很,心不好,有什么用。” 也许是喝了酒,又或者是终于摆脱,吴南说话尖锐了许多,压抑的怨气激起了大家的共鸣。 “隔壁的补助都是一月一次,就他不要脸,半年一发,我真的受够了。” “我做的实验数据不在理想区间,姓李的阴阳怪气,他自己的论文明明复现不了,让我找自己的问题,我去你——” “他舔着脸给那二代当孙子,凭什么拿我的成果。” “他找学院报的帐记我名下,要不是年底结算,学院给我发短信,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李院长私下里说,丁黎自己带不出学生,所以才捡他不要的。 李院长与丁黎的不和渐渐摆到了明面上。 吴南以前的同门不再和他往来,吴南转了组,宿舍还是原先的宿舍,室友若有若无的排挤并不好受。 第88章 丁黎见他状态不对,抽出时间和他聊了聊。 “你是我的学生,在京大遇到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没遇到困难,找我来聊人生我也欢迎。” 吴南感激地笑了笑,拿出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新选题。 丁黎拍拍他的肩膀:“不急,最近你先熟悉熟悉实验室,放心,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一周后。 省里的通知下来,成立清朗研学专项组,重点查处学术不端行为。 京大作为重点院校,也是调查组进驻的第一所高校。 调查组手里,握着李院长的档案。 李院长的私人办公室,办公桌古朴气派,茶具陈列在上面,精致婉约。 李院长来回地走,像是一头困兽。 李院长打了很多个电话,电话那头却都是忙音,以往见他都客气寒暄,通融方便的人,现在纷纷躲着他。 他本以为丁黎根基尚浅,只是想要敲打敲打,年轻人,总要知道尊老-二字怎么写。 丁黎怎么敢的,又怎么能? 李院长一-夜辗转反侧,想了很久,找到丁黎求和:“我这一-大把年纪,就想平平静静地退下,以前的事是我的做事方法有问题,我以后改进。” 他艰难吐字:“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记你这个情。” 丁黎和上书,站起身来,神色一如既往,既不得意,也没有欢喜,只深深看了李院长一眼:“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院长脸色死灰一样,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丁黎查出来的东西,李院长的团队,远不止压榨学生,侵吞经费。 近几年,有过好几起针对李院长团队学术不端的举报,不过没有掀起风浪,都被他使手段压了下去。 他早就没有了身为学者的底线。 很快,李院长整组,从上到下,都被约谈了。 京大百年,向社会各行各业输送了数以十万计的英才,树大根深,也滋养了腐烂的根系与驻虫。 京大到底是骄傲的,李院长学术造假被证实后,处分很快就下来了。 李院长被开除教职,学校方面撤回了他被证伪的成果,对于他组里的成员,在落实调查后,该处分的处分,该撤职的撤职。 丁黎联系了某期刊的总编,提交了吴南实验的原始数据与学院证明,等审批通过,这篇成果的署名将会返还给吴南。 吴南可以顺利毕业。 吴南知道后,他坐在丁黎面前,手撑在膝盖上,手指插-进发根,又哭又笑。 一个一米七多的男生,嚎啕得像个小孩。 丁黎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他僵坐在那里,默默把椅子往后移了移。 吴南自己找了纸擦干净眼泪:“丁教授,我还有一年呢,你看我在组里干点啥。” 丁黎坐直身体:“这个项目有保密需求,我先跟你说一些注意事项,首先不允许外带纸质资料,u盘,不允许拍摄照片,会专门给你配一台电脑,这个电脑只能联内网。” 丁黎的组自然也接受了调查,他来京大不久,账目清晰,人员简练,过了几道筛子后并没有什么错漏。 他正式接过了与军工合作的项目,开始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丁黎变得忙了起来。 第48章 前男友的请求 南风天空/文 西森和西月投奔了钟月涓, 一家六口白天在咖啡馆团聚。 为了消耗这群猫的精力,不让它们祸害店里,钟月涓给咖啡馆添置了一台宠物跑步机。 三万上滚轮跑布机跑了两圈, 兴趣不大。 橘子喜欢在上面睡觉。 丁黎事忙, 最近没空溜西森,西森时不时就上去跑两圈, 滚轮转动起来, 将橘子甩出去老远。 西森的长毛风情飘逸,有种不顾崽子死活的美。 钱源的那只奶牛猫,钟月涓和他商量过, 这猫野性难驯,并不适合做宠物猫,但钱源执意要养,又付不起寄养的费用,病愈后,暂时放在店里。 咖啡馆营业的时候,会给奶牛猫关起来, 免得伤到顾客。 奶牛猫不亲人, 但很亲猫, 对三万尤其殷勤。 由此招了西森的仇恨, 两猫见一次打一次, 打得猫毛纷飞, 哀嚎遍野。 钟月涓忍无可忍,一手拎一个,带着西森和奶牛猫去做了绝育, 三万被它俩连累,也进了林医生的医院。 三只猫一起, 林青松给钟月涓打了个八折。 老板大气,钱源自然是双手双脚赞成。 他为了白嫖一个绝育名额,加了学校的猫咪连心社团,混了个干事。 可惜学校流浪猫众多,社团经费紧张,至今也没轮到他养的奶牛猫。 三只猫绝育完后,带着项圈,各自萎靡不振了一周,西森之前打起架来有多嚣张,噶了蛋后就有多萎靡。 奶牛猫发腮的圆脸在绝育后小了许多,长成了一张厌世的三角脸,它还是不爱搭理人,但对于来来往往的顾客已经没有了鲜明的攻击性。 钱源在的时候,有他看着,奶牛猫也会出来在咖啡馆活动。 第89章 三只猫绝育的前后对比,供献了一期精彩纷呈的视频。 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怎么不打了 哈哈哈哈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没收作案工具 三万:坏了,我不是万猫迷了 从春心萌动到坐怀不乱,只隔了两个蛋的距离 给西公公撒花 # 一场秋雨一场凉。 丁黎打着伞来接钟月涓,这是他特地换过的伞,伞面极宽,罩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男人身形修长,雨水中倒影绰绰。 钟月涓关上咖啡馆的大门,回头冲丁黎莞尔一笑。 两只手很快便挨在一处,自然地亲昵在一起。 钟月涓叽叽喳喳说起店里的流水。 今天又接到一个商单,这是一个大品牌,给了六位数的推广费。 以后她的帐号再接单子,能报更高的价了。 咖啡馆后厨进了一个新人,之前答应了许玉燕的,这个人给她打下手。 西森和奶牛猫还是不太对付,但三万劝架很在行,先隔开两猫的视线,用猫头蹭蹭西森,屁-股对着奶牛猫。 奶牛猫嗅闻到三万的气味,也被安抚下来。 那几只猫仔差不多得去打疫苗了。 “周末我和你一起去。”丁黎道。 小猫渐渐长开长大,正是活泼的年纪,很能闹腾。 “行啊,”钟月涓一边说着,伸手拨伞,往丁黎的方向压了压:“别淋到你肩膀了。” “对了,你中秋要回家吗?”钟月涓问。 中秋店里是放假的,钟月涓无牵无挂,丁黎要是回家的话,她打算留在店里照看猫。 以前这种节,谢晓荣都是回家过,钟月涓和三万过。 今年热闹,有三万,西森和四只崽崽,奶牛猫也在。 “中秋放假,我不回去。”丁黎道,“回去他们也只会惦记我手里的股权。” 那对夫妻惦记着和丁畅打擂台,为他们的小儿子守江山。 集团的份额,哪怕是万分之一,年底分红都是一笔巨款。 丁黎占股百分之十二,他虽然不参与公司事务的决策,但股权意味着集团的话语权。 丁黎物欲并不强,名下的资产有风投打理,那些钱周转于帐户中,便也只是一串数字。 他的家,从爷爷去世后就不存在了,以后的家,丁黎看着钟月涓,眼神温和,含-着少许期待。 “欸,那是什么?” 角落里有一个约摸半人高的小房子,上面蒙着一层布,看起来应该是用来防水的。 钟月涓和丁黎走近了看,这一片砖瓦松动,是京大的老房了。 小房子里躲着几只猫,看起来像是在里面避雨。 丁黎看了看:“应该是社团做的。” 钟月涓听钱源说起过猫咪连心社。 这个社团女生偏多,她们给校园的每一只猫都取了名字,会在显眼出贴出告示,提醒同学,哪只猫脾气不好,不建议上手撸,哪只猫过肥了,不要去喂,也会在冬天拆下旧棉衣,在学校角落搭建猫窝。 天气冷的时候,猫咪会挤在一起取暖。 “这社团做得不错。”钟月涓若有所思。 这天谢晓荣出现在咖啡馆。 钟月涓出来给猫加食水的时候,看到了他,谢晓荣买了店里的猫食,在逗三万玩。 现在店里猫不少,谢晓荣独独挑出三万,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钟月涓的视线从谢晓荣身上扫过,连停留都没有,便绕了过去。 店里有员工看着,还有摄像头,谢晓荣不可能会对三万做什么。 真难得,以前钟月涓养三万的时候,谢晓荣从没和三万玩过,他嫌弃衣服上会沾到猫的毛发,连沾到不沾。 咖啡馆敞开大门,来者是客,谢晓荣想做什么,都和她没关系。 谢晓荣先看到了钟月涓,连忙开口:“那个,我要一杯拿铁。” 李欣跑过来:“好的,这位帅哥,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谢晓荣讪讪坐回原位,钟月涓进了里面,一上午都在筛剪视频的素材。 外边,三万这蠢猫并不配合谢晓荣缅怀旧情,转身的时候,一尾巴拍在他脸上。 没想到有一天,他还得讨好这只破猫,谢晓荣忍着气,坐在原位。 两小时后,钟月涓才揉着眼睛出来:“你怎么还没走?” 谢晓荣握着空了的拿铁杯:“我是来找你的。” 钟月涓随口道:“有长进,知道等我忙完了。” 以前谢晓荣总会把自己的事情排在她前面,哪会管她是不是在干活。 谢晓荣道:“月涓,你帮我跟丁黎提一提,我在的组,出了一点状况,你看我能不能去他那里。” “你了解我,我读这么多年书不容易,就差这一点。” 谢晓荣刚进李院长的组没多久,参与的并不深,本来是要记一个处分的,白兰芝家里走动了关系,将他捞了出来。 更多的,就不行了,得他自己奔走。 谢晓荣想了又想,还是来找钟月涓了。 第90章 只要钟月涓为自己开这一次口,他以后都会记得钟月涓的好,他们相伴这么长时间,哪怕分开了,情谊也还是在的。 钟月涓盯屏幕久了,眼睛还是有些干涩,不适地眯了眯眼。 她在卡座上坐下,并没有将谢晓荣的话放在心上。 三万回到了钟月涓旁边,蹭了蹭她的手,软软的绒毛拂过手心,钟月涓唇边勾起笑,对上谢晓荣直勾勾的视线,又放平了嘴角。 距离和谢晓荣分手,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钟月涓把三万抱起来,给它顺毛,三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一直忘不了你,月涓,你帮帮我,你以前最为我考虑了,我好不容易才留下来,我得有成果。” 谢晓荣心里盘算着,他先争取能转到丁黎的组里,以后再和钟月涓好好磨一磨,跟在丁黎手下,不愁出不了成果。 他进过李院长组,大小算是一个污点,只要丁黎能接收他,也就变相肯定了他的科研能力。 他是被埋没的,只是缺一个机会,一个平台。 钟月涓淡笑:“这是你的事情。” 谢晓荣急迫道:“丁黎不可能和你长久的,你知道有多少二十出头的女生喜欢他吗,人家名校名企,家里条件也好,你拿什么和人家争? 他要是真的在乎你,你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一个服务员?” 钟月涓不为所动:“这是我的事情。” “月涓,我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份上。” 钟月涓的话没有半分余地:“我们之间,并没有多余的情分。” 就算有,也早就在七年里,耗得一干二净了。 “白兰芝说那些谣言,是你告诉她的,她相信你,才会拿出来到处说。” 谢晓荣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 钟月涓看向谢晓荣的眼神,连一丝愤懑也无:“你回去吧,我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如果你还有最后一点尊严和骄傲的话,珍惜眼前人,不要再来找我。” 钱源从店外面进来:“老板,李欣下午有事,我和她换个班。” 钟月涓应道:“你们商量好就行。” “你是,它家老板?”谢晓荣艰涩开口。 钟月涓没有再说话,但眼神里明明白白。 谢晓荣苦笑一声,是,这也和他没关系。 他浑浑噩噩走出去,在咖啡馆门口,谢晓荣回望店里的招牌,再次浮现那种,永久失去的空落。 巨大的悔意将他淹没。 他想起很多,钟有涓陪他读书,教他面试,答辩前亲手给他打上领带。 他心里怀念起过去钟月涓的许多好处。 迎着秋风,谢晓荣眼角落下一滴泪。 第49章 婚前协议 南风天空/文 中秋前一天晚, 月亮已经浑-圆。 钟月涓给咖啡馆员一人发了一盒月饼,还有一个节日红包。 丁黎在卡座上等她,他最近事忙, 钟月涓让他不要来接, 这条路她早就走熟了。 没谈拢,丁黎虽然来得迟了许多, 但还是赶在咖啡馆下班前, 出了实验室匆匆赶过来。 有时进度吃紧,把钟月涓送回家里,丁黎还会回学校去。 钟月涓提着最后一盒月饼, 这里她留下来给自己和丁黎的。 月饼写着团圆字样,看起来很喜庆。 钟月涓给丁黎做了个揖:“丁老师中秋节快乐。“ “咖啡馆的分红我打你卡上了,帐我跟你算过的。” 丁黎没有拒绝,接过月饼:“店经营的不错。” 钟月涓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两人往家里走,明天佳节,丁黎脚不沾地忙了一个月, 总算能休一天。 丁黎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套, 清冷的气质里多了两分不驯, 站在那里, 莫名让人觉得他不想说话。 钟月涓不怵他, 掂脚将丁黎服帖的黑发搓得满头凌乱:“明天过节, 在家休息还是出去转转?” “出去吃吧,我知道一家店不错。”丁黎微微低头,钟月涓看到了小半个发旋:“发质不错, 用得什么洗发水?” “没留意过,男士专用, 回头我拿一瓶给你看看。” 风里传来低低的絮语。 钟月涓在自己家中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脑用多了,左眼皮一阵狂跳。 以前听同事说左眼跳财,钟月涓摸了摸眼睛,不知道真的假的。 三万在她脑袋边上趴成一团,钟月涓起床找了一圈,在垃圾桶里翻出来泼猴。 泼猴脸上沾了面包屑,钟月涓拎着泼猴抖了抖,泼猴满地打滚,一身是灰。 “我欠你的。”钟月涓扯着泼猴去卫生间,三万也有段时间没洗了。 在洗澡之前,以防万一,钟月涓给两猫剪了爪子。 三万讨厌水。 进卫生间的时候,钟月涓就把门给关上,不让猫窜出去,三万扒着台壁不肯放手,好像水盆里不是温水,而是张开血盆大口的鳄鱼。 “当妈的猫了,要给小猫带个好头。”钟月涓指指点点地教训。 三万置若罔闻,双-腿扑起的水花糊了钟月涓一脸,钟月涓本来是可以按住三万的,泼猴在另一边颤颤巍巍地爬上了马桶边沿。 第91章 钟月涓啪地把马桶盖合上。 两只猫一-大一小,疯了一样,满地乱窜。 钟月涓深深运了一口气。 两猫半干不湿,肯定不能就这么放出去。 她转头去叫丁黎,丁黎正把刷了黄油的面包片放进烤炉,椅子旁边放着看了一半的书。 “黎哥,来帮个忙。”钟月涓在门外吆喝。 丁黎穿着拖鞋过来了。 卫生间里,站两个成年人很勉强,几乎转不开身,钟月涓先抱出去三万,丁黎给泼猴洗完了,放进哄干机,钟月涓才把三万拎回去。 烘干机是丁黎的,终于把三万成功塞进去,钟月涓汗都出来了,洗了个澡跟干了一架似的。 三万嚎得很凶,一口销-魂烟嗓。 钟月涓淡定地在吧台坐下,桌上有对半切开的三明治,钟月涓就着橙汁咬了一-大口。 丁黎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在钟月涓对面坐下。 他清清嗓子,看起来有点羞涩。 “怎么了?”钟月涓抬头。 “婚前协议,集团继承人的配偶需要签署一些东西。”丁黎干巴巴地说。 配偶,婚前协议。 钟月涓提取出来两个关键词,脸都木了。 不知道该因为被提防而郁闷,还是被求婚而开心,一时五味杂陈,脸色僵硬。 “……没必要吧。”钟月涓说:“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太快了。” 满打满算,他们在一起,也才将将半年。 钟月涓拿起了协议。 不为别的,单纯好奇豪门婚姻长什么样子。 拿起来一看,从头翻到尾,乐了。 这厚厚一沓,并不是钟月涓想的那样,是为了让她无法分润丁黎家族集团的利益。 这些协议都是赠与,而且是丁黎单方面的赠予,有债劵,股票,门市和房子。 看了个大概,钟月涓满心感慨。 丁黎真他娘有钱。 第二个念头,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切身体会了一被人用钱砸是什么感受,钟月涓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不出意味,这是她几辈子都攒不下来的财富。 跟这些东西比起来,咖啡馆的营业额与自媒体帐号上挣来的钱,简直不值一提,像是小孩在过家家。 钟月涓感觉到了世界的参差,和一种悬浮的虚无。 欲-望在这一刻无限膨胀。 钟月涓沉默了好久,把协议推了回去:“你不用做这些。” 这些不是她的东西。 得到与付出应该对等,与谢晓荣谈的时候,她付出的多,而与丁黎的这段关系,丁黎给了她太多。 她可以安慰自己,这是命运对她的馈赠。 但是这对丁黎不公平。 丁黎正准备说什么,电话铃响了。 是打电话过来祝福节日的同事,丁黎寒暄了几句,挂断后,又有新的电话进来。 有丁黎学生,过往的同学,还有许多的亲戚。 整个上午,丁黎的电话一直没停过。 富在深山有远亲,这里面有真情问候,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觉得丁黎身上有利可图。 丁黎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钟月涓,手机直接开了免提放在桌上。 钟月涓还听到了谢晓荣的声音,电话里,谢晓荣的吉祥话一串一串的,听着就很喜庆。 谢晓荣还想登门拜访,丁黎拒绝了,理由是马上就要出门。 丁黎昨天说了,今天出去吃。 “李院长撤了,其它人怎么办。”钟月涓问了一嘴。 “学院有安排,但乱上一阵子也在所难免。” 这个时候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上窜下跳,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谢晓荣太着急了。 现在,钟月涓也犯不上去提醒他这个。 话题转回协议上,丁黎抽出其中一份,是星城小区的房产:“你那间公寓太小,你带这么多猫,晚上会吵你睡觉不说,也活动不开。” 钟月涓的视线落在楼号上,这一份,赫然是丁黎在住的这套。 钟月涓:“……” 有种图穷匕见,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之前丁黎就有暗示过,希望钟月涓搬过去。 钟月涓没当回事。 这份丁黎住房的赠与藏在这一沓协议里,多少有点司马昭之心了。 丁黎眼含期盼地看她,钟月涓在一瞬间想了很多,男人汹涌的欲-望,柔软的唇和炽热的吐息。 他不想再等了。 钟月涓握拳咳了咳:“谁教你这么求婚的?” 丁黎有些微茫然,他迟疑着开口求证:“我现在去补个戒指?” 他给出的,是他的全部。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终于是钟月涓先败下阵来,她抄起笔,挑了几份,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包括丁黎住着的这套房。 钟月涓恶狠狠道:“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 她心想,她要卷款跑路,给丁黎好好上一课,让他变成一个穷光蛋,他以后就不会轻信别有心思的坏女人。 第92章 钱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多少人汲汲营营,穷尽一生。 钟月涓曾经因为二十块钱和同事撕破脸,被领导鄙夷,斥她只顾眼前。 那二十块钱,是她三天的伙食费。 这些赠与协议,每张都值千金,比这些金钱更闪亮的,是一颗滚烫真心。 钟月涓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有人托举着她,也有人,拥抱着她。 钟月涓轻声说:“谢谢。” 三万从沙发上跑过去,烘干机的噪音让它心有余悸,带着泼猴把机器一顿暴揍。 落地窗倒影情-人的拥吻,吊兰微微摇晃。 。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钟月涓飞速站起身来。 红晕从耳跟爬到脚趾,让人想要找个洞蜷缩起来。 丁黎依依不舍,伸手想把钟月涓捞回。 门外是一个女人,妆容精致,通身贵气。 西森认识她,颠颠上前,蹭了蹭。 女人大约三十上下,眼角和高鼻与丁黎有些相似,钟月涓大约猜出了来人身份。 丁黎看起来也有些惊讶:“姐,过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别提了,被气出来的,那边简直没法呆。”丁畅摆摆手,“我就不该回,还碍了那一家三口的眼。” 丁黎没接这话,给两人介绍。 “她是我女朋友,姓钟,叫月涓。” “这我姐,丁畅。” 丁畅看向钟月涓的眼光带了两分好奇的谑意:“铁树开花了,难得。” 等到看见泼猴,丁畅眼睛一亮:“这西森的崽?” 泼猴像西森,毛发与斑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等西月和招财从里面跑出来,丁畅惊喜地搂了过去:“好可爱的小猫,这么多只,你养得过来?” “这些猫最近都是月涓在养。”丁黎道:“她开了家咖啡店,白天放在店里。” “打过疫苗没有?” 钟月涓温声道:“打过的,指甲也剪过,怕万一抓伤了顾客。” 丁畅那层冷硬的气质卸了下来,露-出女孩的柔软,给泼猴挠下巴的时候,她笑得很温柔。 丁黎和他姐的关系不算坏,也不算好,路过城市能碰头吃个饭,节假日能群发一个问候这种。 第50章 心意 南风天空/文 中午丁黎作东, 他本来就订了餐位,只临时增加了丁畅。 庄子在市中心,装潢虽不富丽, 但古韵丰沛。 服务员认得丁家姐弟, 熟稔地招待,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包间, 包间视野很好, 草木葱翠,精心打理的爬藤满墙。 寸土寸金的地盘上闹中取静,开这庄子的店家, 手笔惊人。 满满一桌席面,丁畅每碗略动了一筷子:“最近养生,尝尝就够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面小化妆圆镜,一边补口红一边和丁黎商量:“西森不肯给我养,那西月给我呗。” 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那几只小猫的归属。 丁黎道:“不给。” “真小气。”丁畅合上了化妆镜,给钟月涓抛了个媚眼:“你怎么忍得了他这个闷葫芦的, 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口红给丁畅增了一抹亮色, 她手掌内扣, 撑着脑袋, 直勾勾地看向钟月涓, 眼神调笑。 丁畅往钟月涓碗里夹了一筷子白切鸡:“喜欢就多吃点。” 白切鸡肉质鲜嫩, 口有回甘,不知道为什么,钟月涓有点脸红。 丁黎脸黑:“……丁畅你最近很闲?” 丁畅坐直了些, 神色肃了肃:“忙死了,最近在拓新业务, 还给咱家的太子收拾烂摊子,烦得很。” 她语气陡然变得尖酸起来:“废物就算了,没有一点呆在垃圾桶里的自觉,蠢不自知。” “姐姐这么聪明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钟月涓把水果拼盘往丁畅那边推了推,下下火。 丁畅一笑:“我看过你的视频,很不错。”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我家的情况,不知道丁黎有没有和你说过,外公和爷爷去后,我们一家天南海北,基本是各过各的。 这是见面礼,算是我当姐姐的一点心意。 也是我代家里不成气*七*七*整*理的长辈,给你补个礼数,全一下丁家门面,你不用有压力,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丁畅正正经经说了这么一长串,像是终于憋不住了:“不瞒你说,要不是见到你,我一直觉得丁黎以后要跟和尚过,这些年天天脑袋上顶着清心寡欲看破红尘……” 钟月涓真心实意地笑了笑。 丁黎的这个姐姐气势凌厉,精明强干,表明来意的同时,耍宝卖乖的示好也恰到好处。 是个通透的人。 钟月涓猜测,丁畅和父母打擂台,肯定伴随着人事的变更,无论是她还是丁黎的父母,都需要尽可能的收拢股权,争取丁黎的支持。 至于红包,丁黎的家事,要不要收下看丁黎的意思。 丁黎朝钟月涓点了点头。 于是钟月涓笑笑,接了过来,甜甜道:“谢谢姐姐。” 第93章 红包很薄,里边是一张卡。 以丁黎的身家,他姐姐的手笔想必不遑多让,钟月涓疑心卡里的数额,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丁畅笑道:“来得匆忙,下次有空了,我带你去秀场逛逛,挑点衣服。” 随后她接了个电话:“我有点事情,先走一步。” 丁黎送她到店门口,院子里,商务车已经在等她了。 临走前,丁畅说:“林青松是个大嘴巴,你谈了个对像圈里都知道了,你女朋友身份差点意思,那对夫妻迟早得找过来,你自己看着办。” “姐,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跟你签股份转让协议。”丁黎道。 不用拐着弯地给父母上眼药。 丁畅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我又没骗你,还不兴我抱怨两句,百分之十二的股份,以后我给你十六的分红。” “你跟赵律师定就行。”丁黎摆摆手,不甚在意。 术业有专攻,他对经商涉猎不多,手里的资产都是专业团队在管理,他直接和赵律师对接。 钟月涓挑出汤里那个奇形怪状的,像是菌子一类的东西,尝了尝,很鲜很嫩。 “今天的菜真好吃。”钟月涓眯起眼睛,满足道。 “喜欢吃我们下次还来。”丁黎道。 钟月涓摇头:“别,我明天开始减肥了,你不要诱惑我。” 隔了一会儿,钟月涓又反悔了:“等我瘦了再来。” 丁黎失笑。 丁黎和钟月涓介绍:“这家厨子,往上数三代,是宫里的御厨,这是家传的手艺,口味确实不错。” 这里是会员制,不对外开放,这么一桌,比米其林三星要贵得多,还有价无市。 门外传来咿呀的婉转唱腔。 钟月涓好奇探头,一楼厅堂有人表演评书,抑扬顿挫的语调韵味悠长。 钟月涓倚在栏杆上听了半刻,恍然有异世之感,丁黎今天的西装带点中山装的意思,架着眼镜,像是老旧世家中,留洋归来的公子。 公子站在檐下,一笑惊-艳了时光。 钟月涓伸-出手,丁黎抬手牵住。 对面的一间厅房里,觥筹交错,庆祝孙家小女,孙玥生的二十二岁生日,有人不怀好意的调侃。 “你家不是在和丁家相看吗,丁大少怎么没来。” “青梅竹马呢。” “小时候就你两玩得好。” “对啊,你俩打小就认识,又是一个学校毕业,你回国没叫他?” 孙玥生举杯,嘴角擒笑:“还没告诉阿黎呢,这不是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嘛,你们可不许说漏嘴啊。” “那肯定。” 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晚上搬家,丁黎像模像样地做了顿饭贺钟月涓乔迁之喜,钟月涓归整着自己的东西,三万跳进钟月涓的行李箱里,几只小猫在地上打滚。 丁黎指着书房:“回头再买一台电脑和我并排放。” “行。”钟月涓自觉已经是个富婆,不再会为一台电脑的价钱而肉痛了。 桌上放着切开的月饼,是丁黎从京大教务处领的,有脸盘那么大,里边包了好些个咸蛋黄。 一下午断断续续地吃着,月饼齁甜,很顶饱。 丁黎不爱这个味道,到了晚上,他们来到阳台,无边夜幕里,明月气蕴高华,丁黎应景才吃了一块。 月色皎洁,拂照人间,像轻柔的吻。 他们停在最后一步,钟月涓仰着脸,艳若桃李,浪潮将晓说裙四尓二尓吾救依四七整理本文发布她高高抛起,她的手攀在丁黎的背脊上,像缠丝藤围绕着大树。 丁黎眼中欲色深重,压抑的喘息声里,喉结滚动。 他轻声低语:“嫁我好不好。” 钟月涓没有回答,手上将丁黎搂得更紧。 …… 第二天。 晨光将窗帘照亮,钟月涓仍在晕晕沉睡,裸-露在外的肩颈雪白如玉。 丁黎眼神停了停,脑中略过许多让人血脉偾张的画面,一时口-干-舌-燥。 他克制着替钟月涓拉好被子,无声地走出卧室,顺手捞走了在卧室门口焦急打转的三万。 他给家里的猫换了水和粮食,然后准备早餐。 三万被罐头吸引,把铲屎官给抛在了脑后。 钟月涓十一点才醒来。 床头有丁黎留下的字条,他开组会去了,桌上留了煮鸡蛋和红糖小米粥。 字条旁边是一朵捧花,钟月涓数了下,总共十一朵粉色玫瑰。 钟月涓有些惊喜,又有些好笑。 字条用钢笔写的,丁黎写得一手很漂亮的行楷。 都说字如其人,丁黎的字工整中蕴藏着笔锋,弯钩漂亮而有力,钟月涓裹着被子趴在床上,欣赏了一会儿。 钟月涓起床的时候,感觉全身都不太对劲,她穿着拖鞋在屋子里逛了逛。 书房里是仿中式的装修风,不知道是什么木头,质感很足,看着就让人心生平静。 因为并没有限定猫的活动范围,钟月涓找了很久,才从各个角落里将两只大猫四只小猫找齐。 午后阳光很好,钟月涓躺在丁黎的躺椅上,想象着丁黎往日的模样。 第94章 三万跳到钟月涓的腿上,蹲了下来。 钟月涓抚摸了一会光亮的皮毛,咕哝一句:“三万你是不是又胖了。” 三万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轻轻一口咬在钟月涓手腕上。 小圆桌上放着丁黎看了一半的书,不是英语,估摸着是俄文,钟月涓拿起来装模做样地看了会儿,换了本自己的小说。 阳台上,书盖在钟月涓脸上,吊兰轻轻摇晃,三万在吃猫饭,西森跳上了猫爬架挠爪子。 丁黎进门时叫西月绊了一脚,然后看见了在阳台上呼呼大睡的钟月涓。 丁黎笑了笑,把外套搭在玄关。 钟月涓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脸。 她偏了偏头,无意识地努了努嘴。 唇上多了一抹温软的触感。 “别闹。” 声音变得含混。 “睡觉呢。” “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丁黎低声道。 “都怪你……” “嗯,怪我。” 电脑到得很快。 丁黎给装好后,钟月涓熟门熟路地下好了自己需要的软件,开始琢磨着新一斯的视频选题。 视频做到现在,想出些新东西越来越难了。 钟月涓一边翻捡着素材库,一边琢磨。 假期悠悠然过去。 吃完早餐,钟月涓带着大大小小的一串猫去了咖啡馆。 一路过去,时不时会有人过来问:“我可以摸-摸吗。” 钟月涓便停一停。 西森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热情极了。 钱源期期艾艾地过来:“老板,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一下。” 第51章 处心积虑 南风天空/文 钱源是代表猫咪连心社来拉赞助的。 “是这样, 我们社团可以在学校里给你宣传咖啡馆,我们也有运营自媒体帐号和软文推广,可以覆盖到这一带的高校。” 钱源流畅地说完这段, 又开始结巴:“赞助的钱……会, 会用来给猫做绝育,搭建临时猫窝, 安排体检救助领养之类的。” 钟月涓想了想:“你们怎么确保, 我的赞助确实用在了实事和宣传上?” 在商言商,社团拉外面的赞助并不是新鲜事。 钟月涓听人说过,有学校社团和某知名电商合作, 社团走明暗两帐,一学期能吞下两万块。 大学是社会的预演,人心从来复杂。 钱源答不上来,便说:“社长想跟您约个时间聊一下,今天下午成吗,她下了课就过来。” 钟月涓答应了。 社长一来,钟月涓先笑了。 钱源口中的社长, 就是之前那位常来店里的女学生, 学旅游管理, 叫赵明月, 是大三的。 两人早就认识。 钟月涓模像样地接待了她, 两人就监管资金的细节, 和宣传方面谈了许多条,并且签订了合同。 咖啡馆和猫咪连心社合作,钟月涓会通过自媒体帐号, 来推进京大流浪猫的领养工作,猫咪连心社会帮忙在校园宣传咖啡馆。 此外, 钟月涓会出一笔钱,这个钱直接给到指定的宠物医院,用于流浪猫的绝育与体检。 后面几天,钟月涓架着摄像,跟着猫咪连心社的人跑遍了京大校园。 灌木从里窜出一只褐色的狸花猫,赵明月惊呼:“那里!别让它跑了!” 这只猫叫利爪,在猫咪连心社留有案底,据不完全统计,周边至少有三窝猫崽是它的种。 利爪敏捷地跳开,躲过了社员的捞网。 “退开点,别惊到它,放航空箱。” 赵明月镇定自若地指挥。 航空箱就是一个大号的笼子,里面放了诱捕猫咪的罐头。 利爪警惕非常,它想吃罐头,却又凭直觉感到危险,围着航空箱绕圈子,似乎在谨慎地评估。 钟月涓站在一边录像,见利爪似乎想要放弃,忙不迭地用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猫条。 利爪被猫条吸引,准备跑开的猫步打了个弯,一点一点像钟月涓靠近。 钟月涓无声示意社员,社员轻手轻脚地接过去摄像机。 赵明月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钟月涓始终站在原地没动,也许是因为钟月涓身上有猫的气息,利爪将钟月涓视为某种友善的同类。 等到利爪终于靠近,说时迟那时快,钟月涓飞快地摁住利爪,把它往航空箱塞。 利爪疯狂地挣-扎起来,爪子在空气中几乎划出残影。 好不容易才抓住的猫,钟月涓不想让它跑了,生扛了两下,确保航空箱关好了才送手。 赵明月焦急道:“你没事吧?” 一爪子下去三条花,钟月涓手背上破皮见血,好不狰狞。 钟月涓挥挥另一只手:“没事,我打了疫苗,贴个创口贴就行。” 赵明月:“要不今天就到这吧,你先休息休息。” 钟月涓:“这只猫厉害,这一带估计就是利爪的领地了,我们换个园区再找别的猫。” 在林子里又顺利抓捕了两只公猫,有学生报信,说是外教楼的院墙下面,有一只白色母猫带着三只猫崽。 第95章 视频里,猫崽虎头虎脑,亦步亦趋地跟在白猫妈妈身后,引人怜爱。 赵明月和钟月涓一起赶过去。 这只白猫似乎是散养的,据学生说挺亲人。 无论如何,还是得送去绝育。 抓捕很顺利,钟月涓在前面用猫条勾-引,在白猫身后,赵明月一手一只捡走了猫崽子。 “还有一只吧?”赵明月环顾周围:“不是有三只猫崽吗?” 钟月涓:“再找找看。” 她们又呆了近一个小时,地毯式搜索,稍长些的草都扒开看了,就差没掘地三尺,却依旧没有结果。 赵明月困惑地嘀咕:“同学说昨天还在啊,那只黑白条纹是长得最好看的,不会是已经被人捡走了吧。” 钟月涓揉了揉发酸的腰:“那我们倒是省事了。” 抓这些猫的最终目地,就是为了让它们有个好的去处,不用在城市流浪。 钟月涓突然感觉到被注视,她猛地回头,教学楼里传来读书声,穿堂风泄出几许呜鸣,落叶浮起又落下。 旁边就是学生宿舍,某种毒蛇一样的视线藏在其中。 利爪嚎叫出声,航空箱都被它撞翻了。 钟月涓回过神来,这么一打岔,一闪而过的灵光便消失不见,钟月涓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和赵明月一起,专心安抚利爪。 忙活这么几天,钟月涓看得出来,赵明月真心爱猫。 “你这么喜欢猫,怎么不自己养一个。”钟月涓与赵明月闲聊。 赵明月摇摇头:“我现在经济不独立,也没有足够场地,强行养,对我和猫都不好。” 钱源听了,露-出愧色。 说话处事上,赵明月比钱源要老练许多。 “今天就到这里吧,把这些猫给林医生送去,先检查看看,别有什么毛病。”钟月涓道。 丁黎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林青松正给钟月涓的创口消毒。 在外面跑的时候没觉得,现在不知道什么液-体倒在上面,疼得钟月涓倒吸一口凉气。 钟月涓和丁黎说:“被猫挠了下,在林医生这消毒呢。” 因左手拿着电话,钟月涓被抓伤的右手坚强地翘起一根小拇指,指向利爪:“就那只抓得我,先把它蛋嘎了。” 林医生笑笑:”好。“ 丁黎不太放心,挂了电话就过来了。 伤口不算浅,做了个简单的包扎,丁黎见着白色的绷带,脸都黑了。 宠物店里还坐着一排猫咪连心社的学生,和钟月涓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见丁黎进来,一干学生连背挺得笔直,个个正襟危坐,似乎想要站起来鞠个躬说老师好。 丁黎眼光带着凉意:“开展社团活动是好事……” 学生们老老实实地等着丁黎后面的但是。 钟月涓拉了拉丁黎的衣摆,摇摇头:“是我没留神,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像赵明月,组织能力和动手能力都相当不错,听说绩点也没落下,不出意外是能顺利保研的。 “真没什么,一点小伤,养猫的谁身上没两道口子。”钟月涓道,“你要是不信,我拆开给你看看?” 丁黎瞪了钟月涓一眼,钟月涓眨眨眼,讨好地冲他笑笑:“学生在呢,我们先吃饭吧。” 本来钟月涓打算和赵明月去吃酸辣粉,丁黎在这,钟月涓给赵明月使了个眼色,一干人拐进了口位清淡的混沌面馆。 混沌面味道不错,丁黎先付了帐,吃完面学生散去,帮忙把带出来的设备送回了咖啡馆。 赵明月发来消息:托您的福,有生之年吃到丁教授请的饭【擦汗】 钟月涓笑倒在咖啡馆的卡座上。 “你没和学生吃过饭吗?”钟月涓问丁黎。 丁黎奇怪地看了一眼钟月涓:“月底组里有聚餐,你要来吗?” 钟月涓摇头:“我就不凑热闹了。” 钟月涓给赵明月发消息:丁老师平时很凶? 赵明月:也不是凶吧,就是只敢远观不敢凑近,有一说一,丁教授长得是真好看啊,都有外校的特地跑过来看他 赵明月:不过姐姐你放心,她们都没你长得好看 钟月涓:别夸了别夸了,再夸我要膨胀了 丁黎偏头看她:“笑什么呢?” 钟月涓乐呵呵地收了手机。 赶着将视频剪出成品,钟月涓第二天起了大早,和丁黎一起出的门。 丁黎晨跑的路线并不拘在一个地方,钟月涓也跟着活动了一会儿身体。 早餐吃的炸芝麻球和豆浆,丁黎沿着巡江跑远,钟月涓舔舔唇,将塑料袋扔进咖啡馆旁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是翻盖式,草草一瞥,钟月涓僵硬在原地。 垃圾桶里面一团血肉模糊。 不明物体乍一看像只大耗子,钟月涓想要细细分辨,但胃里翻腾,再多看一眼,只怕都要吐-出来。 她想倒出来,但又没有胆量上手去碰,一脸菜色地偏转过头。 钟月涓深吸一口气,这回瞧了个分明。 地上的不是死耗子,而是被剪掉了四只脚的猫崽子。 第96章 一股寒意直窜天灵盖,随即怒火汹涌。 “老板,出事了!”李欣发来消息。 她转发了一篇资讯,标题噱头十足。 ——惊!贼喊捉贼!宠物流量大咖才是真正的虐猫凶手 资讯里历数了钟月涓自媒体帐号的发展,病痛的三万,虐猫的噱头,傍大款且水性杨花的老板娘。 资讯里有前阵流言甚嚣尘上时,京大论坛的截图,还有早期病殃殃的三万照片。 最高明的谎话往往九分真一分假,这篇资讯并不是凭空捏造,看上去可信度高,误导性极强。 最险恶的,莫过于咖啡馆旁边的垃圾桶里,打了马赛克的死猫。 不止一只。 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毁了她。 钟月涓捏着手机。 那种被毒蛇注视的感受又回来了。 第52章 真凶 南风天空/文 发泄恶意的人有同行, 更多的,是被携裹的声音。 我不信仰上帝:一边卖惨,一边虐猫, 流量属实叫你玩明白了 枫枫绵: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隔避老王:最烦这种猫奴, 把一个丑东西捧到天上去,有这个钱怎么不捐给社会 天下十五:心机婊棍 哈理路亚:要钱不要脸 钟月涓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看下去, 可还是忍不住一条一条往下看。 丁黎说过, 不遭人炉是庸才。 汹涌的舆情里,不乏同行推波助澜,原因无它, 做自媒体,要想出头实在太难了。 同频道里,流量她多一分,别人便会少一分。 看着曾经眼熟的id评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钟月涓心里钝痛。 在过往的萌宠视频里,粉丝有多支持, 舆论逆转后, 风暴就有多猛烈。 做自媒体就是这样,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骂, 只要她还端这碗饭, 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钟月涓理了理脑中思绪, 先打电话去备了案。 这是一场蓄意的栽赃。 门口有监控,只能覆盖到咖啡馆到垃圾桶那一截距离,有心的话, 是可以避开的。 钟月涓并不死心,一帧一帧地往后看, 避免遗漏任何一个线索。 “老板,”许玉燕喊道,“有你的快递。” 钟月涓走出去,快递员站在咖啡馆门口:“是钟月涓女士吗?” “我是。” 快递员从小三轮上搬下来一个半人高的纸盒。 钟月涓本以为是供应商送来的原料,和许玉燕一起搬进去,拿了剪刀拆封后,钟月涓脸色一僵。 许玉燕更是惊得连退两步。 纸箱里是花圈和纸钱。 浓臭的恶意像是水沟里的蛆虫,从脚背上爬过去,让人难已忍受,想要远远的逃离。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听风就是雨,自己没长脑子吗。”李欣脸色涨红。 钟月涓疲惫道:“我去扔了,顺便买串鞭炮回来,去去晦气。” “老板,这事你别放在心上,就是一些红眼病见不得你好。”许玉燕说。 受谣言的影响,店里门可罗雀。 李欣和许玉燕无所事事,两人在后厨大眼瞪小眼,隔一会儿就找到钟月涓,欲言又止地想要安慰。 钟月涓被她们吵得有些烦,索性就放了假。 “我没事,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两天哈。”钟月涓把两人推了出去。 两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店里彻底安安静下来,只有猫偶尔的窸窣声,钟月涓靠在卡座上发呆。 手机摆在桌上,不时传出滴滴地消息提示音。 钟月涓想,她应该发一个澄清,子虚乌有的事情,她凭什么要接这一盆脏水。 可是那些在某一个时刻选择关注她的人,真的想看她的澄清吗? 他们只是想看看猫,放松一下而已。 污蔑也好,真相也罢,终归是她的私事。 互联网上,沉默的才是大多数,她为什么要拿私事,去向那沉默的大多数解释,这何尝不是一种打扰。 解释的意义是什么,她又真的需要他们的相信吗? 从素材到成品,电脑里的视频好几百个g,少有的,钟月涓提不起一点兴致。 疲惫感淹没了她。 “喵嗷——” 三万沿着裤腿爬到了钟月涓身上,敦实的分量沉掂掂的,钟月涓怕它掉下去,伸手拦了下。 它坐在钟月涓的腿上,毛绒绒的猫脑袋贴了贴钟月涓的下巴。 三万是一只很敏锐的猫,它能察觉到钟月涓心情和身体的变化。 诺大的咖啡馆,钟月涓低关亲了亲三万的猫脸。 “妈妈没事,妈妈只是有些累。” “他们都是胡说八道,我家三万明明聪明又好看。” 三万皮毛温暖,给予钟月涓无声的慰藉。 坦白讲,她并不是一个善心充沛的人,不像丁黎那样,发自内心地热爱着那些鲜活的东西。 她连赵明月都远远不如。 只是基于一手养大三万的朴素共情,憎恶虐待猫的小人。 帐号的最初,也是为了留下和三万的回忆。 第97章 她在账号与咖啡馆上投注了这么多心血,她花费这么多心力经营的东西,怎么可以让人就这么毁掉。 钟月涓一边给咖啡馆里猫们加食换水,铲猫砂,一边慢慢理着自己的思路。 钟月涓打电话给快递公司询问寄件人。 寄件人是匿名,据快递公司说,下单的位置在另一个城市,留下的寄件电话也是假的。 很有可能是网民在自诩伸张正义。 而资讯是三天前发布的,里边提拱的信息虽然不真实,但极其详细。 从垃圾桶死猫的照片来看,这个人布局了很长时间,大概率是在自己附近。 钟月涓首先怀疑谢晓荣,但又排除了。 谢晓荣行事没有这样的缜密,而且他从小娇惯长大,连鸡都不敢杀,不会对猫做这样的事。 钟月涓突然想起抓白猫时,赵明月说,明明有三只猫仔。 那只消失的,黑白条纹的猫崽,是不是也曾出现在咖啡馆旁边的垃圾桶里? 钟月涓想起什么,从文件夹里拖出另一个文件,是前几天和赵明月一起抓猫的素材,本来是想用来辅助领养的。 视频一帧帧地放,钟月涓拉动着鼠标来回拖拉。 一下午的时间转眼过去,钟月涓反复比对,从十几小时的录像中,截出了几几张影像。 那是一个清瘦的男生,有些腼腆,带着眼镜,微微驼着背,放大了看,能看到他脑袋顶上翘起的一个小揪。 他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寻常学生,因为好奇而缀在猫咪连心社团队的后面。 一种奇异的直觉促使钟月涓留意到了他。 截出来的照片中,有一张是玻璃反光的倒影。 那是唯一一张正脸,那张脸上没有表情,居高临下,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捕猎一样的光芒。 钟月涓笃定,自己见过这个人。 怕有遗漏,钟月涓按6倍速,又把咖啡馆里外的监控视频都看了几遍。 这个让人寒毛倒竖的男生,他来咖啡馆喝过两次咖啡,连着两次踩到了西月和泼猴的尾巴。 小猫发出尖叫,一直到钱源赶来,他才不紧不慢地松开脚,然后语气慌乱地道歉。 在几个抬头的瞬间,隔着屏幕,他的眼光仿佛穿过那一层摄像,有恃无恐地与钟月涓对视。 钟月涓面冷如霜。 她把照片截图发在咖啡馆的工作群里:这个人认不认识? 钱源:有点眼熟,但不认识 李欣:我也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许玉燕:没见过 可能也是京大的学生,钟月涓又转发给了丁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视频里的人,是杜争先。 此前,因为钟月涓的视频引爆热点而被广泛关注的虐猫者。 …… 房间整齐而干净,四人间只剩下杜争先一人,他哼着歌,用抹布将寝室仔仔细细地又擦了一遍。 他刚刚在网上验收完成果,现在心情很好。 “喜羊羊,美羊羊,暖羊羊,沸羊羊……”杜争先随意地哼曲。 和一群愚蠢的羔羊一起生活学习,他忍得太辛苦了。 一想到自己送出去的礼物,一定能撕开那个贱-人虚伪的面具,那种掌控和毁灭的感觉,让杜争先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出舒畅。 丁黎站得太高,他够不着。 没关系,他的女人也一样。 钟月涓这天很早就回了家,肩上背着手里抬着,把六只猫都带回了家。 有了猫咖里的事,不把自家猫放在眼皮底下,钟月涓不放心。 丁黎看手机的频率不高,直到下午,去咖啡馆找钟月涓吃晚饭,扑了个空,经学生提醒,丁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联想到钟月涓发给他的照片,丁黎心神一窒。 回家路上,丁黎找人拿到了钟月涓的报案记录。 调查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但这种民事案件,在证剧不足的前提下,很难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钟月涓做为一个宠物博主,被污蔑虐猫所带来的损失难以量化,她自带粉丝体量,针对素人天然便站不住脚。 这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另一边钟月涓自己也找了律师咨询,虽然没丁黎的律师团队精英,但得出的结论大差不差。 丁黎回到家时,钟月涓正焦头烂额地提交着申诉。 帐号里接到官方通知——钟月涓的视频被举报下架了,理由是虚假宣传和违反公序良俗。 理由很牵强,但三人成虎,架不住举报的人太多,频次太高,平台为了降低影响,不得不撤下视频。 钟月涓和人工客服交涉,平台方的建议是,视频本身并没有问题,等事情冷却后,可以重新上传。 重新上传,意味着原有的评论与热度都会清零,这个账号能不能再起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钟月涓回顾着自己过往的视频,和评论区的互动,第一次流量暴增,第一次接商单,她为了剪好视频学的课程,看的书。 她一个一个点进视频看,直到丁黎出声,钟月涓才注意到,她回过头,条件反射地笑了一下。 第98章 “你刚刚说什么?” 丁黎将钟月涓抱进怀里:“没什么。”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安静的拥抱,直到丁黎察觉到胸口的湿润。 她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丁黎心疼她的压抑与委屈,沉默着将她揽得更紧。 泪水将脑海冲刷得一片空白,那些字字□□的评论,带着诅咒意味的花圈,视频的下架。 丁黎的拥抱是最后一跟稻草,压断了钟月涓心里的那根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钟月涓埋在丁黎怀里,缓缓眨了眨眼。 刚开始哭的时候是真的伤心,哭到后面,理智回笼,渐渐觉得丢脸而不敢抬头。 钟月涓想找个理由把丁黎支开都不行。 她一挣开,哭出来的花脸就得露陷。 “想吃点什么?”丁黎轻轻拍了拍钟月涓的脑袋。 “想吃红烧鲫鱼。”钟月涓闷声闷气地说。 “好,我去给你做。” 丁黎松开了钟月涓,钟月涓低着头,匆匆跑进厕所。 她哭得泪眼朦胧,差点被跟过来的三万绊倒。 “小心一点。”丁黎提醒。 钟月涓背对丁黎,反手把他关在厕所门外,自觉混过去了。 丁黎笑了下,回屋里换了睡衣,视线落回到手机上,眸色渐沉。 他不会放过把月涓逼到这份上的人。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他不是君子,既然事情无法诉诸台面上的手段,丁黎不介意用一些别的法子迂回。 晚饭是钟月涓点的红烧鲫鱼,钟月涓挑了两筷子分给三万和西森。 猫咪无忧无虑,吃得喷香。 钟月涓长长叹了口气:“猫好,人坏。” 丁黎看向钟月涓:“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钟月涓握着筷子,迟疑道:“……鱼很好吃?”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见丁黎还在看着自己,钟月涓缓缓夹进丁黎碗里。 “项目出什么问题了吗?”钟月涓问。 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丁黎瞪着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几乎将青菜咬出了生啖血肉的苦大仇深。 入夜。 丁黎在床上翻身翻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钟月涓快要睡着,他才凑过来抱住钟月涓。 “你真的没有话要对我说?” “晚安?”钟月涓说着梦话。 丁黎调了头,用背对着钟月涓,彻底不说话了。 钟月涓这一觉睡得并很不安稳,梦里有人要杀她,钟月涓不知道敌人会哪个方向,满心惶然。 她在黑夜里惊醒,抓住了丁黎的手:“黎哥!” 丁黎转身环抱住钟月涓,咕哝一句:“我在呢。” 钟月涓激跳过速的心脏缓缓平稳,她往丁黎怀里挤了挤,重新闭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钟月涓如常去了咖啡馆,她算了下,觉得这些时日的营利,无论是帐号还是咖啡馆,都很够本了。 刨掉丁黎和丁畅给的,她也算有点小钱,重头再来不是难事。 她有精力,也有钱。 再麻烦,她都要将背后搞鬼的人送上法庭。 刘剑吹着口哨进咖啡馆,姿态悠闲极了。 “我早就说了,钟玉涓那个娘们能成什么事。”他并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许玉燕冲他呸了一口唾沫:“你少在这里泼粪,我们店里好着呢,你这种天天把人家门缝,生怕别人过得比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刘剑被许玉燕给骂走了。 许*七*七*整*理玉燕气得不轻:“这孙子就盼着咱店倒闭呢,一天天的,无业游民没个正经,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钟月涓给许玉燕比了个大拇指:“骂得好,这人就是欠骂。” 钱源在工作群里转发了猫咪连心社的官号发声。 猫咪连心社:此前和停下咖啡馆的合作中,三万的铲屎官是一位非常友好善良的姐姐,绝不会违背法律与道德。 谣言止于智者,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学生会社团也转发了声明。 很多学子也许并不认识钟月涓,但也常常见到钟月涓和丁黎一起溜西森。 钟月涓每天带着那么多猫来来往往,个个都养得膘肥体壮,指责虐猫简直无稽之谈。 金刚不坏buff:摇钱树可不是得好好供着 过儿: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合着人家就不该养猫呗,吃你家大米了 天灵灵地灵灵:小姐姐人真挺好的,要相信咱丁教授的眼光 可怜的汤姆:怎么还有人虐猫,一天天闲的吗 第53章 反社会人格 南风天空/文 上午店里一直忙着京大社团的订单。 李欣这天有课, 没来咖啡馆,也是她最先发现舆论的变化。 资讯被撤下了。 在事件进一步发酵前,像是凭空多出一双巨手, 抚平了泛起涟漪的湖面。 也有反骨倔强地试图发声 啧啧啧, 这老板娘到底有多大背景 金主恐怖如斯 在互联网的大数据推荐下,带有关键词的语句被悄然沉底, 权重一隆再降。 第99章 互联网广袤无垠, 如果不是有心人运作,京大停下咖啡馆的负面资讯,跟本不会在人前曝光。 恶意举报也是。 丁黎名下公司与钟月涓运营帐号的平台经过一晚上的接洽, 一轮资源置换后,这家知名的视频平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层层套壳,最终归丁黎持有。 经查实,对钟月涓帐号的恶意举报系程序所为,来自同一个服务器,ip在海外。 查到杜争先租赁服务器的记录,对丁黎来说, 不是难事。 杜争先真的很缜密, 他几乎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极致。 如果不是丁黎的动作, 平台不会一一排查铺天盖地的举报,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钟月涓注定要吃这个哑巴亏。 世道从未有过公平。 新的运营入驻平台, 给暗搓搓地想要踩钟月涓两脚的同行发去了警告的站内短信。 丁黎如常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作业。 每周二和周四上午他都会在这里,本院的都知道,这个时间可以来找他释疑, 算是他和学生的默契。 本科生满脸清澈的尊崇。 研究生拿着全篇飘红的论文文档一脸菜色。 事情终于处理完,丁黎摘下眼镜细细擦拭镜片, 按了按太阳穴。 丁畅的电话进来:“你小女朋友的事搞定了,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天艺传媒让我问你,她想不想进娱乐圈,包管一条龙安排明明白白,自家人,也不会遇上乱七八糟的事。” “不用。”丁黎道。 为了压下资讯的风波,丁黎借用了集团的公关。 钟月涓喜欢剪辑视频,只是给她创造一个清净的环境而已,这是他做丈夫的本份。 “那行,不过这边的动作瞒不过父母,后边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真瞒不过,还是假瞒不过,并不重要。 丁畅只要帮了忙,丁黎记这个情。 时间已经正午,门外,杜争先姗姗来迟。 不出意外,这是最后一位学生。 丁黎推了推眼镜。 “老师上午好。”杜争先把门带上,笑容憨厚。 迎着丁黎的注视,它抓了抓头发,大拇指与食指碾着那一小撮头发反复摩-擦。 “把牙签扎进小猫的身体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丁黎平静地问道。 “刺破血肉,鲜血流出,它会挣-扎,会哀嚎,伴随时间流逝,它会一点一点的接近死亡,在这之前,你是上帝,控制着它的一切。” 杜争先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的瞳孔放大,嘴角不自然地翘起,这是兴奋的表征。 “丁老师,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杜争先克制地低下头。 “你买过仓鼠,宠物兔,也买过活鸡,但你最喜欢的还是猫,它很软,无论是体型还是声音,都最接近襁褓中的婴儿。 你迷恋这种感觉,对吗。” 腐朽的沉坷大白于天下,像是骤然见光的老鼠,一边震撼于阳光的直白与坦荡,一边四窜奔逃。 又像撕下死皮,在阵痛之外,也会让人觉得痛快极了。 杜争先眼睛里雾一样的迷蒙散开,憨厚与腼腆尽褪,某种尖锐的,蜂刺一样的东西暴露-出来。 他的眼睛藏着吞噬人的深渊。 话语却仍在避重就轻:“没想到丁老师清楚这些。” 丁黎站起身来,声音磁沉:“你很有手段,换一个人,也许已经被你毁了,但是在我这里,你做的都是无用功。” 杜争先的眼角抽了抽,无用功这个词深深地刺-激了他。 他故作无谓地笑了笑:“没关系,丁老师,你说过,实验是重复出来的,失败是成功之母。” 闻言,丁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话语和煦如风,带着长者的循循善诱:“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上一次,他没有出手,学院的处罚不痛不痒。 念在杜争先是学生,还大有可为。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丁黎缓缓道:“你曾经有一个妹妹,她还那么小,却死于看护不当导致的窒息,那时你才五岁,你杀了她,对吗。” 杜争先瞳孔紧缩,嘴唇哆嗦了一下才强作自然的开口:“你没有证据。” “你可以这么安慰自己。”丁黎温和道。 杜争先的眼睛陡然阴沉,满目怨毒,他的心防在此刻全线崩溃,他是个聪明人,如果他再冷静一点,也许表情不会有这么多破绽,行为也不会落下话柄。 可在当下,在这一秒,杜争先既惶恐又愤怒,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丁黎的若无其事更是让他觉得被羞辱。 “姓丁的,要不是你女人多事,我怎么会……你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我不好过,你也一样去死!” 办公室桌上摆着一把公用拆快递的剪刀,正好就放在杜争先的手边。 杜争先抄起剪刀,有那么一瞬间,杜争先想,这剪刀拿起来真顺手。 他下意识的目标是脖子,但丁黎迅速后退一步,拉开了身位。 杜争先抬手,剪刀冲向丁黎的面门,镜框碎裂,丁黎闭了下眼。 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杜争先重重地砸在门上,耳朵嗡鸣,脏器好像都移了位。 第100章 丁黎的眉心滑落一滴血,沿着鼻脊淌到嘴边,丁黎尝到血的咸腥。 外面的人从窗户看到,发出惊呼:“丁老师!” 杜争先内脏大出血,叫了急救。 办公室的摄像头录下了一切。 两人谈话,丁黎起身要走,杜争先突然发狂,抄起剪刀捅人。 回放视频里简直惊险万分,丁黎重头到尾居然只是踹了一脚。 新来的于院长拍拍丁黎的肩膀:“你也太好脾气了,叫学生这么欺负,你可是学院的中流砥柱,放心,这个事我肯定会给你交代。” 丁黎下意识想扶一下眼镜,落空之后才想起已经碎了。 他跟于院长讲诉了杜争先此前虐猫的事。 “这个学生可能不是本意,而是精神状况出了些问题,我认识一位精神科的主任,可以给他做个检查。” 于院长说:“你这么为他着想,也得他领你的情,故意伤害未遂,他是得负刑事责任的!” 丁黎神色淡淡,看到床边的杜争先时,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捉摸。 杜争先的小妹妹,死在他手上。 那时杜争先才七岁,即便证剧完全,他也不会承担刑事责任的。 更何况,丁黎只是凭言语诈他,杜争先随时都能翻供。 钟月涓这边的律师函到底没能送到杜争先手里。 杜争先被诊出高功能反社会人格障碍,因其在档案中记载的的暴力行为和有待确认的谋杀行径,被半□□半治疗地收押在安市精神卫生中心。 丁黎做为老师,亲自送他过去。 丁黎眼睛里闪着凌然的光,轻声说:“杜争先你记住,你有今天,是我一手所为。” 杜争先被绑在拘束床上,他挣-扎着,像那些死在他手里的猫一样,神情狰狞而疯狂:“你才是精神病!你污蔑我,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上镇定剂。”护士进来,娴熟地操作。 针刺入皮肉,昏沉的困意漫上来,杜争先死死睁着眼睛。 逐渐朦胧的光线里,一会儿是丁黎那张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脸,一会儿又是猫断了手脚,用肚子鲜血淋琳的挪动,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张白嫩的,婴儿的小脸上。 那是他的妹妹。 他其实没想杀她。 他只是好奇,好奇她为什么能够笑,能够挥手。 她的血为什么是红色。 用被子掩住口鼻,她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放我出去……” 杜争先睡了过去,病房归于寂静。 天朗气清。 钟月涓从律师那里得到杜争先的消息。 杜争先人在精神卫生中心,程序鉴定之后,作为特殊犯罪主体,他很有可能不用付法律责任,鉴于他展露-出的危险性,会采取强制医疗措施。 未免也太巧了。 同一时间,李欣震惊地给钟月涓发消息:丁教授被人打了! 救护车的动静太大,照片是学生拍的,能看到丁黎头上的血。 钟月涓心脏狂跳,打电话给丁黎时,手都在抖。 “丁黎……” “嗯,怎么了。” 丁黎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磁性中带着镇定。 钟月涓的心落回肚子。 “你在哪里?” 丁黎按下电梯:”我快到家了,今天出了点事情,学校给我放了假。“ “那我也回来。”钟月涓毫不犹豫起身就走。 到了家,丁黎四肢完好,额头上顶着一个小熊饼干的创口贴。 钟月涓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受伤了,又好像没有。 “脑袋上怎么回事?”钟月涓凑近了观察,她连猫都没带,直接就跑回来了。 “眼镜碎了,被镜框划了一下。”丁黎低下头,任由钟月涓的手轻轻抚摸。 眼镜碎到会划伤脑袋的程度,岂不是差一点就伤到眼睛。 钟月涓的心又一次揪起。 “你怎么和杜争先打起来了?”钟月涓问。 “他发病呢,正好被我撞上。”丁黎轻描淡写地解释。 “真的?” 她刚查到杜争先的头上,这边丁黎就和杜争先打破了头。 这么巧?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第54章 婚礼【终章】 南风天空/文 丁黎想了想, 和钟月涓简单解释了来龙去脉,资讯的事也提了一嘴。 “杜争先这样的人,不能留有余地, 他心术不正, 几次三番逃脱制裁,让他养成了侥幸的心理, 迟早会造出更大的祸端。” 钟月涓对他的迅速和动用的能量感到震惊, 有心想说,没必要为她做到这一步,对上那双沉沉的眸子, 又感到无法开口。 “杜争先要报复你,未尝没有冲我来的原因,月涓,为什么每次碰上事情,你从来不和我说。”丁黎垂下眼,语气中有淡淡的失落。 钟月涓莫名从其中听到了委屈,她心说, 还不是次次叫你知道。 她舔了舔后槽牙, 敷衍道:“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 丁黎看着她, 眼睛比琥珀更深邃, 带着看穿掩饰的笃定。 钟月涓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她想起院长妈妈常说的一句话。 第101章 德不配位, 必有灾殃。 她害怕自己习惯了他的好,习惯了……不是自己应得的财富与权势,从而生出不匹配的野心。 钟月涓回避了丁黎的眼神, 正好脚边趴着三万,她低头想要抱起来, 描补一下无言的尴尬。 伸-出去的手却被丁黎握住了。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们不会长久的走下去。” 丁黎话语锋锐,直刺入心。 他是一个多么聪明而敏锐的人啊,怎么会看不破她的逃避。 丁黎执着于钟月涓的回复。 “丁黎,我是爱你的。”钟月涓语气有些无奈。 爱生忧怖。 她保留的那一点爱意,是她最后能够体面离开的心性。 丁黎:“我知道。” 他想要月涓从身到心,再无退路,再无顾虑。 除了三万,除了咖啡馆,他也属于她。 “月涓,我们结婚好不好。”丁黎轻柔地别好钟月涓耳侧碎发,“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钟月涓仰起脸,迎着丁黎的眸光。 她想起很多,那些辗转漂泊的记忆一一浮现,又逐渐远去,最终聚焦在丁黎深情的眼中。 她想有一个家,和丁黎的家。 “好。” 两手交握,丁黎微微俯身,在钟月涓手背上留下一个吻。 他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无限的柔情都在这个轻飘飘的吻里。 无论贫穷或富贵,生病或者健康,荣耀或者困厄。 她会是他相伴一生的妻。 周末丁黎带钟月涓去了一家婚姻事务所,纯洁的白纱天然带着吸睛的美丽,珠宝华光,款式炫目。 助理给他们介绍方案,从中式到教堂,从游艇到热气球,他家的婚礼策划上天入地,几乎无所不包。 是会员制,没有价格,走进这家事务所,就意味着摒弃了性价比这三个字。 助理测量两人的身体尺寸,钟月涓回头:“不要见家长吗?” 丁黎动作一顿:“到时候通知一下好了。” 钟月涓无父无母,很多时候,也会下意识忽略丁黎的父母。 这不能全怪钟月涓,丁黎委实很少提起,像是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这一茬。 据丁黎说,他和父母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只是他们还未通知,丁黎的父母先找上门来了。 丁爸看起来很儒雅,手腕上盘着一串佛珠,丁黎的五官随母亲,丁母是一位美人,衣饰得体,举手投足典雅端庄。 握手,寒暄,话家常。 丁黎的父母从外边走进来,坐定后,丁母从吧台里取出茶具。 钟月涓不懂茶道,只能看出丁母的动作确实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你是丁黎的朋友吧,谢谢你照顾他这段时间,”丁父颔首,又对丁黎道:“你已经长大了,行事不可仅凭心意,下午去庭园吃个饭。” 庭园是上次和丁黎姐姐吃饭的那个庄子。 虽然丁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钟月涓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变得很差。 丁母将一个茶盏放在钟月涓面前。 茶香袅袅,水波微漾,钟月涓品出了一点意思。 丁母在招待自己,在丁黎的住房里,主人招待客人。 丁家父母对餐桌上摆放的婚礼筹备物品视若无睹,这已经是很鲜明的表态。 他们没有将钟月涓看在眼里,也并不在乎丁黎本人的意愿。 良好的礼仪不能遮掩他们的傲慢。 丁黎没有碰丁母递过来的茶杯:“有事就在这说吧。” 丁母双手交叠在胸-前,神情温婉:“小钟,我们家人想要说会儿话,你看……。” 没等钟月涓有反应,丁黎说:“这是我的未婚妻,我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胡闹!”丁父骤然暴怒,喝骂道。 丁黎冷笑一声:“登门拜访前,提前通知主人是最基本的礼貌。” “我到我儿子家,你管这叫拜访?”丁父面色沉沉。 丁黎笑了一下:“你弄错了,这套房子在月涓的名下,严格意义上,这里是月涓的家。” 丁母眼梢微动,视线转到钟月涓身上,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 “你对她倒是蛮好的。”丁母语气淡淡,“我们这样的人家,你想养就养着吧,但是在和孙玥生结婚前,就不要往来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够了!”丁黎一拳砸在桌上,震颤感激起滚沸的茶水。 丁母发出一声惊叫。 “你们打算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丁黎厌憎地瞪着自己的生母。 “你混账!”丁父气得手指直哆嗦,他指着钟月涓,口不择言,“你大张旗鼓,就要娶这么个什么玩意,简直自甘堕-落。” 丁黎深吸一口气,眼中蓬勃的怒意逐渐变得森冷:“我的婚事轮不到你们操心,我要娶的人,也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再指手画脚一句,就给我滚出去。” “孽子!”丁父鼻翼翕张,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你是丁家长子,难道要看着集团落到旁人手里?既然你不想,我也不勉强你,反正集团早晚要交到你弟手里, 第102章 你把股份转让出来,往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丁母语重心长,看向钟月涓,“你说呢。” 钟月涓笑笑:“阿姨叔叔,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挺好的。” 闻言,丁母脸色发青。 丁黎安抚地拍了拍钟月涓的手,这是他的家事,他会自己解决。 “丁志争取不到孙家的支持,你们就想让我娶回孙玥生,做父母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可悲。 也没关系,丁志扶不起来,你们可以再生一个,妈年龄大了,爸努努力,兴许还能再生个儿子, 妈你也说了,我们这样的家庭,想养就养吧,养得多了,总有一个满意的。” “你个孽障!”丁母气得仰倒。 钟月涓从来没有在丁黎嘴里听到过刻薄的话。 这是第一回 。 这一刻,丁黎和他姐姐很像,丁畅提起父母与丁志的怨愤,一卖相承地出现在丁黎身上。 只是丁黎的心思要藏得更深。 他们都是被亲生父母放弃的孩子,同病相怜。 丁母扬手,巴掌还没落下,就被丁黎避开了。 她身上贵妇的气蕴消失殆尽,在丁黎憎恶的眼神中,无能与暴怒让她看起来与市井妇人没有区别。 丁黎道:“死了这条心吧,在我身上,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不要再来打扰我,再有下次,我不会客气的。” “我们生你养你,你敢对我们做什么?” 丁黎无所谓道:“这不是还有丁志吗,他总没有生我养我。” “他是你弟弟!” 丁家子女的关系很奇妙,叫钟月涓想起一句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老话。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你们有一点说错了,我不是长子,姐姐才是。” “丁畅是女的,嫁出去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丁母眼角闪烁着泪光,她有三个儿女,从未想过,要将集团交到女儿手里。 如果女儿可以,那她这辈子的选择岂不是一个笑话。 丁黎踩准了丁母的痛点:“你当年接不了姥爷的集团,给自己找了个男人,妈妈,你比姐姐差远了。” 丁黎与父母不欢而散。 钟月涓恍然想起,丁黎连中秋都没有着家。 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天高云阔,他再不会回头看一眼。 婚礼依然在继续筹备。 寄放在宠物店的流浪猫崽陆陆续续都领养出去了,成年的大猫,性格温顺的,也会开放领养。 骂骂咧咧,嘴里没干没净,暴力拆家乱尿的,在体检绝育后,放归在京大的山林后面。 丁黎的项目悄然收尾。 婚礼定在一月初。 年轻女人走进咖啡馆,眉眼俱是傲气。 ”你就是丁黎哥哥的情-人?“ 钟月涓一口咖啡噎在嗓子里,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她咳了又咳,这才看清这个年轻的女人,她看起来家境优渥,受过良好的教育,与丁母一样,骨子里带着傲慢,并不将钟月涓看进眼里。 钟月涓隐隐猜出了她的身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温和开口:“准确点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孙玥生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她其实长得很好,发红的眼圈我见犹怜 。 “凭你也配?”孙玥生睁着小鹿一样的大眼睛,咬牙切齿,“要不是我这几个月在国外,怎么会叫你这种人钻了空子,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钟月涓打断了孙玥生的话:“丁黎和我说过你。 在国外的时候,你和丁黎说,你出国是为了摆脱家里的纷争,像他一样,想离家里远远的。 其实不是,你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你的父母,待你很好。” 孙玥生表情一滞:“他知道了……” 钟月涓继续说:“你和丁黎父母承诺,只要同意你们的婚事,孙家就会支持丁志,你这么喜欢他,你为什么不敢和他说呢?” 孙玥生的谋略算不上高明,只是有底气罢了。 “你懂什么,”孙玥生急切道,又有着委屈,“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钟月涓道:“你都认定了他不会爱人,为什么还要执着于他呢?” 孙玥生喃喃道:“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我那么的喜欢他……” 钟月涓为孙玥生冲泡了一杯咖啡,实事求事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追了他这么多年,他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钟月涓说:“我羡慕你父母双全,哥哥宠爱,也羡慕你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孙玥生丧气道:“你把丁黎哥哥让给我,我跟你换怎么样。” “不怎么样。”钟月涓面无表情。 孙玥生撇撇嘴:“虚伪的女人。” “你的父母,不会把我看做他们的女儿,同样,我的未婚夫,也不会把你视为爱人。” “原来他喜欢你这样的。”孙玥生喝了那杯咖啡,失魂落魄地走了。 第103章 钟月涓目送她,一直到看不到孙玥生的背影。 她看向空了的咖啡杯。 意式特浓咖啡,最苦的咖啡之一,很难讲,它和黄连谁更苦。 钟月涓当然是故意的,请一个觊觎丁黎的年轻女人喝咖啡,钟月涓自觉已经称得上高风亮节。 钟月涓取了一个小杯,狐疑地抿了一口,随即脸皱成一团。 “苦死了……” 等丁黎的项目收尾完成,学校迎来了寒假。 钟月涓在和丁黎商量过后,小猫寄放在了宠物医院,两人带着三万与西森去了南方,在花城举办了露天婚礼。 三万和西森也穿上了特制的小礼服,挤身在伴郎和伴娘团里。 这里的蓝天格外清透,是他们婚礼的第一站。 在度过了一个温暖如春的年节后,钟月涓的护照批下来,他们去了海外。 钟月涓的英语磕磕绊绊,现学现卖,体毛旺盛的外国人却很乐意与她交谈。 不乏有毛绒绒的男人想要请钟月涓喝一杯,被丁黎黑着脸拒绝。 他们在神像前合影,接受牧师的新婚祝福。 钟月涓穿着风俗各异的婚纱,从海边走到沙漠,最后一站是丁黎求学的俄罗斯。 熟悉的空气让西森兴奋地上窜上跳。 人们齐声附合着果尔基【1】,丁黎在热烈的拥簇中亲吻钟月涓。 异域的风卷起钟月涓的发辫,解开的红丝带在空中飘扬。 这是是世界送给有情-人的祝福。 正文完结,番外缘更 感谢观阅,我们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