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节 本书名称: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成长·逆袭参赛作品] 本书作者: 观绿 本书简介: 【小太阳女主x美强惨男主】 上辈子皇位争夺中,那个不被看好,任人欺凌的七皇子萧逐,竟然弑父杀兄,成为独掌大权,冷血狠厉的新帝。 上位后他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全部斩首,血洗朝堂,手段狠绝。 一朝重生,姜善宁想起来萧逐半月前刚被从永京流放来朔州城,自己的兄长那日好死不死奚落了萧逐。 她悄悄前去他的府邸一探究竟,正巧看到那个羸弱的少年被人按在地上欺辱,浑身是伤,满含血雾的眸子锋锐如刀。 姜善宁心中不忍,正想上前救下他时,地上的少年竟缓缓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捏断了其中一人的脖颈。 她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萧逐竟转头看向她,半张脸覆在浓稠的血迹下,嘴角露出阴恻恻的笑意。 为了避免姜家日后的惨状,姜善宁忍着害怕不断接近他,给予他温暖,费心讨好他。 后来他登上帝位,姜善宁终于松下一口气,正要离开时,却被萧逐困在怀中。 他颤着手抚上她的脸颊,笑意不达眼底,眼角殷红:“阿宁,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 萧逐是永京中最为低贱的皇子,受尽欺辱被流放到朔州鄞城。 彼时鄞城飘着漫天的大雪,他深陷泥潭之中,却窥得了一束天光。 萧逐本想利用姜家的权势为自己铺路,却在她的温柔攻势下一点点沦陷。 他收起尖牙利爪,从朔州到永京,如获至宝般将那束光珍藏在心底。 【阅读指南】 1.1v1双c,he 2.女主一家前世惨状与男主无关哦~ 3.女主前世与男配有婚约,尚未成婚 4.背景架空,请勿考据 5.防盗比例40%,24小时,码字不易,感谢支持和谅解=3=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重生 成长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善宁 ┃ 配角:萧逐 ┃ 其它:收藏收藏求收藏,老婆们快到我的专栏里来 一句话简介:重生救赎那个美强惨 立意:一心向善 第1章 重生 朔州鄞城,镇北侯府。 檐间雪雾飞洒,柳絮般的大雪飘扬,院子里落了一层白茫茫的薄雪。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支开的轩窗钻进去,转瞬就被屋里暖热的炭火冲淡。 姜善宁躺在拔步床上,雪腮微红,睡得并不安稳。她细长的双眉蹙起,羽睫轻颤,嘴里不知呓语着什么。 睡梦中,青年阴鸷的眼神似乎近在眼前,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脊背攀上一阵寒意,姜善宁猛地惊醒,浑身汗涔涔的。 入目是熟悉的帷幔和帐顶,姜善宁愣住,睁着双眼缓了一会儿,才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环视了一圈屋里的摆设,越看越熟悉,姜善宁心如擂鼓,怔忪了片刻后,她掀开衾被,趿着双绣鞋下榻,在屋里走来走去,目光从熟悉的物件上扫过。 这不是她未出阁时在侯府的闺房吗?她方才不是还在奉天殿中吗,怎么一睁眼就回到了这里? 目光微转,屋里的菱花铜镜中倒映出她的面容,姜善宁走近了些,镜中的那张鹅蛋脸稚嫩白净,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唇红齿白,一眼便能看出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 姜善宁不敢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光滑细嫩,这才觉得落在了实处,脑海里不禁涌上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这是……回到了十四岁? 姜善宁眼前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平静了好半晌,才回忆起前世的事情。 前世在镇北侯府被召回永京后,陛下给她和太子萧云旸赐了婚。姜家在永京没有根基,姜善宁不想让爹娘为难,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爹娘本不想参与到皇权争夺中,但奈何姜善宁被赐婚,姜家的势力便顺水推舟的归顺萧云旸了。 婚期定在来年,在此之前她与太子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本以为她和萧云旸在婚后也会相敬如宾的过完一生,但是不久后边境战事四起,萧云旸为了在陛下面前落一个好名声,让她的兄长出征,最终战死沙场。 萧云旸势力稳固后,寻机撤了镇北侯手里的权势,一点点架空了侯府。 那时朝堂风云诡谲,阿爹察觉到形势不对,想带着她们娘俩回鄞城,阿娘却突然病重,萧云旸派重兵将爹娘软禁在了侯府。 姜善宁同样被软禁在东宫,不论怎么喊叫,萧云旸都不曾来见过她。 她心底甚至抱着侥幸,这些时日与萧云旸的相处,他的品行温润儒雅,应当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登基大典的前一天,萧云旸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居高临下的对她说若是愿意继续做他的妃子,他自然会留侯府上下的性命。 萧云旸这个小人,竟是拿镇北侯府做了踏板!就连阿娘病重,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这些时日的相处只是为了镇北侯府的兵权! 眼看着他就要登基,唯恐镇北侯权势过大,于是迫不及待地过河拆桥,现在又来羞辱她。 姜善宁泪水盈眶,浑身都在颤抖,无比悔恨当初应下与他的婚约。 她拔下发髻上的银簪,只想杀了面前这个伪善的小人,却被宫人七手八脚的按住。 第二日的登基大典上,她被两个宫人按在角落里,叫她亲眼看着新帝登基。然而就在萧云旸踏上玉阶时,变故横生—— 一支离弦的羽箭从殿外飞驰而来,越过金碧辉煌的奉天殿,箭矢如流星般直直扎进萧云旸头顶的冕旒中。 那冕旒砸在地上,沿着玉阶滚落。 众人大惊,尚未从变故中反应过来时,两列训练有素的禁卫鱼贯而入,转瞬就包围控制住了殿中的所有人。 身姿颀长的青年从殿外缓步走进来,乌发高束,眉宇冷峻,一身玄色劲装衬得他阴冷淡漠。 青年修长的五指握着一柄长剑,手背上青筋凸起,剑尖滴着血迹,一路从外蔓延进来,血腥气浓郁。 他掀起眼皮,沉冷目光自殿中掠过,眸底氤氲着凉薄,周身隐隐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好似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叫人无端脊背生寒。 殿中的臣子和家眷们瑟瑟发抖,架在脖子上的刀令他们不敢动作,一个个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青年。 正是宫中最不受待见的七皇子,萧逐。 宫里传闻陛下酒后宠幸了一位宫女,这才生下了萧逐。产子那夜帝星黯淡,钦天监监正夜观星象,说此子或许会对陛下的皇位有威胁。 又见夜空电闪雷鸣,银蛇似的闪电当空劈下,将宫里奉天殿的一角飞檐劈裂。 应乾帝神色复杂,下令将这宫女与皇子囚在深宫中。此后过了几年,那宫女不幸病死,剩下幼小的萧逐在冷宫中风雨飘摇长大。 就连萧逐的名字,逐,便有放逐之意。 这个从小在深宫里饱受欺凌,十几岁时被陛下流放去了朔州的青年,竟然不知何时积聚了势力,在今日带兵包围了永京,血洗宫城。 臣子们交头接耳,宫里那个被禁止的传言在此刻愈演愈烈。姜善宁从他们的交谈声中隐隐听到萧逐的母亲似乎是先帝的妃子,被应乾帝囚在宫中,这不,萧逐长大后便回来复仇了。 她打了个寒颤,从角落里望过去,看到萧逐目不斜视的拾阶而上,唇角勾起森冷的笑意。 他提起剑,对准萧云旸的心口,毫不留情贯穿了他的胸膛。 猩红的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好似察觉不到一般,丢下萧云旸的尸体,一步一步朝缩在龙椅上的应乾帝走去,神情嗜血。 姜善宁看得心惊肉跳,唇瓣被她咬得发白,不过心里却涌上一丝窃喜。 伤害了她家人的罪魁祸首,被萧逐一剑贯穿,她倒对萧逐很是感激。 萧逐满是不在意的歪了歪头,眼底薄红,剑尖从地面划过,刺啦的响声敲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头上,挥之不去。 手起剑落,“噗嗤”一声,应乾帝的人头落地,被萧逐踩在脚下。 青年足下使力,那颗脑袋爆出血浆,汩汩血液沿着玉阶淌下。 他撩起眼皮,漫不经心的拭去脸侧的血迹,眼底杀意尽显,居高临下的看着高台之下的文武百官。 七皇子萧逐,逼宫造反,弑父杀兄。 一切不过在一刻钟间,局势瞬间逆转,姜善宁大气也不敢出,声音悬在嗓子眼。 倏然间她觉得眼前涣散,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半梦半醒间,姜善宁抬眸看向殿内的青年。 他独身一人立于高台之上,夜里风起,拂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清沉的眉眼。 萧逐狭长的黑眸微眯,侧眸朝她望来,目光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月色清辉从殿外透进去,笼在他身上,拉长他的剪影。 不知为何,姜善宁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孤寂之感。 这是她看到萧逐的最后一眼时,心中所想的。 紧接着她就坠入到一片黑暗中,耳边嘈嘈杂杂,再一睁眼,她回到了鄞城的闺房。 姜善宁敛了敛思绪,行至轩窗处时,大片的雪絮飘进来,她松开攥紧的掌心,呆愣愣的望着院子中的雪色。 自己好似做了一场冗长的梦,醒来后不知今夕何夕。 门扇“吱呀”一响,菘蓝快步走进来,看见姜善宁的身影,“咦”了一声,又道:“姑娘,您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 她走上前,从一旁的红木衣架上取下大氅,披在姜善宁肩上,关切道:“冬日寒凉,您怎么就穿了件中衣站在窗边,当心着了风寒。” 姜善宁循声看过去,愣在原地没动,清润杏眼中染着水汽,鼻尖酸涩,轻唤道:“菘蓝。” 菘蓝自幼侍奉在她身侧,被囚在东宫时,身边只有她一直陪伴自己。 此刻的菘蓝,看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十四五岁般的模样,眼神纯澈。 姜善宁蹙着眉仔细想了想,迟疑的问道:“如今是应乾……” “二十五年!”菘蓝接话道,圆圆的眼睛瞪大,“姑娘!怎么睡一觉起来连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了,您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菘蓝的话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她竟是回到了应乾二十五年,距离陛下下旨召镇北侯回京还有三年多。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节 见她一直不说话,菘蓝担忧问道:“姑娘莫不是睡糊涂了?您今日还约了顾家小姐一起做课业呢。趁着时辰还早,我这会就去厨房传膳。” 顾家小姐顾灵萱是她的手帕交,在鄞城时,两人常常一起去学堂上学。 只是此刻姜善宁无瑕去想这些,她渐渐平复了自己可以重来一次的心情。既然上天给她这个机会,她一定要让姜家避免上辈子的遭遇。 姜善宁顿了顿,想起来那个青年,她与他虽只有短短的一面,却一直记着他那双染血的眼眸。 萧逐满身的孤寂,挟霜带血而来,如一匹浴血的孤狼,决绝狠厉地夺回皇位。 距离姜家回京还有三年,她既然已经知道未来登基的人是萧逐,何不趁着这几年拉拢萧逐,让姜家成为他的助力。 日后他登基,姜家在他的麾下,定然不会像前世那般分崩离析,指不定还能从萧逐手里分得一杯羹。 “姑娘,姑娘?” 菘蓝见自家姑娘出神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一连唤了好几声,姜善宁才回过神过来。 她忽地抓住菘蓝的腕子,急切问道:“菘蓝,我阿爹阿娘,还有阿兄,他们在哪里,都好着吗?” 分别许久,她十分想念爹娘和大哥。 菘蓝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侯爷前几日去了军中,夫人和顾夫人今日去丝绸铺子挑选年货,世子大抵又是和几个公子哥出去了,昨夜也没有回府。” 怎么都不在? 确定家人都安好,姜善宁放下心来,本想着先去见一眼爹娘,但他们都不在府中,她便打算此刻先去瞧一瞧萧逐,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半个月前,正是萧逐从永京流放来朔州鄞城的日子。 而那日……她的兄长,跟几个狐朋狗友在城门那里闲逛,遇到落魄的萧逐,好死不死的上前奚落了几句。 姜善宁也是过了几日从阿娘口中听说的,不过那时她对萧逐根本不在意,便从未当回事。 萧逐是困在浅滩的龙,前世隐忍蛰伏十几年带兵逼宫,这辈子兄长得罪了他,纵然此刻他报不了仇,日后他若得势,保不齐会对镇北侯府下手。 姜善宁心头一凉,暗骂了一句姜云铮,真是会惹事。 她转身找了件外衣套上,复又裹上大氅,果断朝屋外走去,一面说道:“不必跟着,我出去一趟。” 菘蓝一愣,紧跟着追出去,喊道:“姑娘,您今日还和顾家小姐有约呢!” 姜善宁头也不回:“就说我有事,帮我推了。” 朔风凌厉,兜头的雪扬扬洒洒飘下来,姜善宁拢着大氅的帷帽盖在头顶,冒着风雪出了镇北侯府。 一出府,兀自走了一段路,姜善宁渐渐慢了脚步。 其实她也不知道萧逐到底住在哪里,一时冲动从府里出来,她只想着尽快找到萧逐向他道歉,现下她却不知该往哪儿走。 姜善宁轻叹一声,惆怅的走在鄞城的街巷上。 鄞城是最靠边境的一座城池,说大也不大,有镇北侯在此镇守,倒是一直安定无事。 姜善宁吸了吸冻红的鼻尖,她隐约记得萧逐来到鄞城后,住在长街北门,靠近城门的那几座破旧府邸中。 左右已经出府了,于是她决定去那边碰碰运气。 走了大概一炷香,姜善宁远远的看见那几座破败的府邸挨在一块,像是蛰伏的巨兽,隐在风雪中。 她温凉的掌心攥紧,提步走近。 经过一条小巷时,穿堂风更是凌厉,姜善宁步伐加快,正要路过时,她忽地听到巷子中传来几声闷哼。 姜善宁驻足望过去,幽暗的小巷中,几个凶神恶煞,身形健硕的男人正对墙角的一道人影拳打脚踢。 姜善宁咬了咬牙,这种欺凌百姓的事情发生在鄞城,她身为镇北侯之女,怎能不管。 这般想着,姜善宁朝那边走去,才走了一步,一个男子朝旁边挪了挪,露出那道人影的面容。 少年蜷着身体缩在墙角,唇色苍白,紧抿成一条线。冰天雪地中,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衣,身躯颤抖,不断承受背后落下的拳头。 他的额角应是破了,缓缓淌下一道血迹,遮在眼皮上。 少年长睫微颤,锋锐如刀的眉眼间笼着一层血雾,姜善宁与他遥遥对视,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杀意。 姜善宁连忙收回将要踏进巷子的左脚,躲在墙边。 她紧紧贴着墙面,眼底露出惊愕,继而双眸微颤,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 日后手段狠绝,下令将氏族抄斩,血洗朝堂的新帝萧逐,如今却被几个杂碎踩在脚下,受尽欺辱。 第2章 少年 雪落无声。 玄衣少年被人踩着脊背压进雪泥中,锋利的五官染上脏污的泥水。 他身形微动,胳膊撑在雪水中想要起来。身前那几个男子抬脚踹向他的胳膊,狠狠踩在地上碾磨。 “老大,下手轻点啊,当心将这小子弄死了,这可是宫里的皇子呢。” “呸,宫里的皇子又如何,还不是沦落到鄞城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就是,听说他娘也是下贱的宫女,爬上陛下的龙床才有了他,怪不得被陛下发配到鄞城来了。” 几个男子围着地上狼狈的少年,口中不断吐出恶毒的话语。 姜善宁躲在拐角,手指覆在红唇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纠结的望着那边。 那个少年正是萧逐,眼下却被人欺负,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到萧逐,代兄长道歉,拉拢他吗。 姜善宁在府里时匆匆打定主意,可等真见到萧逐时,她又生出不敢上前的心思。 自她重生回来不过半日,萧逐弑父杀兄时的阴鸷眼神不时浮现在她眼前,叫她心生胆怯。 方才目光与他撞在一起,他那双眼眸一如前世。 姜善宁揪着袖口,抬眸看过去时,萧逐身下氤氲出一片血迹,混在雪泥中,缓缓蔓延。 她眼底被那片血水刺到,压下心头的怯意,正打算先上前救下萧逐时,就在她犹豫的几息间,局势发生了变化。 萧逐闷哼一声,五指蜷起,手背上暴起青筋,脸色惨白。若不是他的睫毛还在轻颤,姜善宁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面前那几个男子见他出气多进气少,大发慈悲的移开了脚,抱着胳膊欣赏他垂死挣扎的模样。 萧逐眼眸垂着,一只手被踩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他轻嗤一声,没有受伤的左手撑在地上,支着身子缓缓爬起来。 仅仅是站起来就耗费了他不少力气,萧逐靠在墙壁上,右手垂在身侧。他掀起眼皮,目光掠过身前几个男子,眼底寒光尽显。 那几个男子根本未将萧逐当回事,直到萧逐掐住其中一人的脖颈,那人怎么也挣不开时,几个男子这才慌了神。 他们扳住萧逐的胳膊,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萧逐指骨泛白,漆黑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他五指收力,掐着手里的那截脖颈微微一扭,只听见骨头错位的清脆声响,男子歪着头栽倒在雪地中。 面前男子愣住,目瞪口呆的看着适才还在他们脚下的少年,轻而易举地扭断了一人的脖颈。 萧逐勾起唇角,黑沉的眸子里折着幽暗的光,落在他们身上令他们有种被野狼盯上的错觉。 他们害怕起来,原来萧逐竟是一直隐藏实力,如今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都能掐断一人的脖颈,他们在他手里定然讨不到好处。 几个男子面露惧色,争先恐后的从巷子中逃出来。他们过于害怕,只顾着逃跑,连巷口的姜善宁都未看到,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姜善宁怔住,再次收回将要踏进巷子中的脚,趴在墙边瑟瑟发抖,偷偷打量巷子里的萧逐。 方才看到任人欺凌的萧逐,以为他定是经历了什么非人的磨难,才变成了日后那样。 却没想到早在她见到他之前,萧逐就已是这般心狠手辣,恣意狠绝。 雪片如柳絮,一直在下,落在萧逐的头顶,混着他额角的血迹一同淌下。 鄞城在北地,本就寒凉,如今不过才入冬,便要裹上大氅才能抵御寒风。 萧逐却只穿一件单薄的黑衣,他拭去眼角的血迹,迎着凛冽的北风,踉跄着从巷子中缓慢地走出来。 姜善宁半个身子从墙边露出来,心里头不断给自己打气,眼见萧逐即将走近,她张了张口,想要叫住他时,萧逐漠然的视线向自己扫来。 他的双眸如一汪幽静的深潭,无波无澜,在看见她时,忽地唇角翘起,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眸中染上一丝决绝。 姜善宁脊背微僵,前世萧逐弑父杀兄的那一幕带给她的冲击太大,她现在看到萧逐,不自觉就会心生胆怯。 萧逐从她身上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缓步走出巷子,朝着不远处的几座府邸走去。 白茫茫的一片雪雾模糊了他瘦削的背影,姜善宁抬起杏眼,一跺脚连忙追上去。 方才就因为犹豫没有救下萧逐,白白错失了一个那么好的时机,现在趁着萧逐身上有伤,她更得把握好如今的机会。 姜善宁快步追上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身侧。萧逐走过的雪地上,留下一道浓稠的血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萧逐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她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抬头望见萧逐锋利的侧脸轮廓,没由来的觉得他很是可怜。 “萧……殿下。”姜善宁咬了咬舌尖,她差点就直呼萧逐的名讳了,还好话锋一转改了过来。 就算他此刻落魄,他也是永京中的七皇子。 姜善宁觑了眼萧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您身上的伤,要不我找大夫给您包扎一下吧?” 萧逐一言不发,他目视前方,连眼风都没有给她。 姜善宁拿不准萧逐到底什么意思,见他神色未变,于是鼓起勇气又道:“殿下,您住在哪座府邸啊?我先送您回去,这就回府找大夫来。” 她心底暗喜,觉得少年时的萧逐看起来倒是很好说话,一时忘了心底的害怕:“殿下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我——” 姜善宁的后半句话卡在嗓子眼,因为萧逐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身上。 萧逐眉心皱起,侧眸看着她,眼底爬上一丝不耐,嘲讽道:“姜姑娘如今对我穷追不舍,是觉得半月前世子对我的奚落还不够,今日来此看笑话吗?” 少年眉宇凛冽,周身散发着孤寂的气息,眼神锐利。 半月前萧逐来到鄞城,那天她的兄长吃了些酒,被那些狐朋狗友一撺掇,劈头盖脸的就奚落了萧逐。 大冬天的,姜善宁手心出了薄汗,小脸上褪了血色,她连连摇头:“不,不是的,我今日来此,就是想代我大哥向殿下道歉。我大哥走狗斗鸡惯了,冒犯到殿下,实在……” “不必了。” 萧逐眉眼间皆是不耐烦,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语声淡漠丢下一句“别跟着我”,复又提步向前走去。 姜善宁一惊,熟悉的寒意又从脊背窜上来,她定在原地,仅是迟疑了一瞬,萧逐就从自己眼前渐渐走远。 她叹了口气,看着萧逐步履缓慢,走进其中一座府邸中,她暗自记下了他的住所,遂转身离开。 姜善宁慢吞吞的打道回府,心中一直在思索该怎么拉拢萧逐。 照如今的情形,萧逐心里应当是对她的兄长有所厌恶,连带着对她也无甚好脸色。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节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兄长。若是兄长亲自去向萧逐道歉,萧逐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松动。 姜善宁摇了摇头,将此想法抛在脑后。 前世萧逐睚眦必报,如今怎会因为兄长的道歉就原谅,他心里指不定琢磨着该怎么报复姜家呢。 回府的时候,姜善宁在门房处见到了她的兄长,姜云铮。 姜云铮穿着一身黑底鎏金的大氅,脚步略有些虚浮,一旁的小厮费力撑着他。 他乌发稍乱,双眼微阖,面上笑若桃花,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 前世她最后一次见到姜云铮时,兄长正要披甲上阵,却没想到那一别后,竟是再也未见。 兄长战死沙场,姜善宁为此哭了好久,现下见到活生生的姜云铮,她的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大哥……”姜善宁嗓音带了哭腔,“你昨夜去哪里了?” 在姜云铮看来,他们只是一日没见,可对于姜善宁来说,却是经历了生死。 她正想与他说说话时,一走近他便闻到一股酒味。 瞧他这样子,定是昨夜又不知去哪儿鬼混了。 “大哥,你去哪里喝酒了?” 姜善宁想到正是因为姜云铮,才导致萧逐对姜家心怀敌意,心头的喜悦忽然被冲淡了不少。 她站在门口拦住小厮,盯着姜云铮的脸瞧:“大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昨夜到底去哪里了?” 等了半晌,姜云铮垂着头没什么动静,姜善宁抬手毫不留情地拧了拧他胳膊上的软肉。 姜云铮一激灵,醒了醒酒,眯起眼看向她:“诶,大清早的,小妹怎的从外头回来?” 姜善宁叉着腰,想起前世兄长也是这般不学无术,后来上了战场不懂排兵布阵,陷入敌军的包围中,最终身死他乡。 “大哥,阿爹在军中如此辛苦,你整日寻欢作乐的,成何体统?”姜善宁知晓他前世的结局,看着他什么也不当回事的样子,语气急迫了些。 姜云铮长吁一声,抬头望着她笑了笑:“小妹,你怎么变得跟娘一样,兄长这是有正事,才不叫寻欢作乐。” 话音刚落,姜云铮拍了拍身旁的小厮:“长禄,快扶我回房。” 姜善宁还想再与他说上几句,但瞥见姜云铮落荒而逃的背影,慨叹一声。 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左右她已经重来一次。这辈子,她一定要让姜家避免前世的种种遭遇。 第3章 发热 夜里北风渐紧,院子中枯败的老树摇曳不止。 朔风呼啸而过,发出阵阵尖锐的悲鸣,犹如野兽的嘶吼不绝于耳。 一间破旧的屋子矗立在院中,黑漆漆一片,薄纸覆盖的轩窗抵挡不住寒风,在几声哐当后,猛地被风吹开。 萧逐躺在一张木床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被风吹开的窗柩。北风凄厉,争先恐后的灌入屋里,寒意往骨头缝里钻。 他裹着一条单薄的被子,内里的棉花从破缝中涌出,根本遮挡不了多少寒意。 少年薄唇紧抿,裸露的皮肤冻得发青,伤口中涌出的鲜血被凝固住。 他却好似察觉不到冷意般,眼底漠然的望着窗棂上倾泻下的一抹月色。 萧逐浑身僵硬,他缓慢地翻了个身,面朝那扇轩窗,脸上涌出一丝不正常的薄红。 意识陷入模糊前,不知怎的,萧逐忽然想到白日的那个女子,镇北侯府的二姑娘。 少女裙摆飞扬,杏眼明亮又清澈,望向自己时神情生动,一字一句明媚温和。 已经许久没有人和他这般平和的说过话了,萧逐想。只是被他这般冷漠的推拒后,她应当是不会再来了吧。 * 翌日,姜善宁醒的很早。 她心里一直装着事,昨夜也半天睡不着,满脑子都想着萧逐。 前世和萧逐不过是匆匆一面之缘,昨日她见到的少年,与前世相差甚大,姜善宁一时觉得恍惚。 趁着萧逐的势力还没有成长起来,姜家也没有被召回永京,她一定要拉拢萧逐。 纵然他不会成为姜家的助力,日后他登基,姜家也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只是……她一想到萧逐冷漠的神情,他只淡淡一瞥,姜善宁就觉得头皮发麻。那个被欺负的少年,眉宇间已有了几分前世称帝后的冷厉。 前世萧逐弑父杀兄,将应乾帝的头颅踩在脚下时的那一幕萦绕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罢了罢了,为了姜家的日后,她能屈能伸,不就是讨好萧逐吗,此时的他还是个落魄的少年,虽然也有些令人害怕,但总比前世弑父杀兄的萧逐看起来亲和一些。 她从今日起每日去他的府邸,早晚融化他那颗坚硬的心。 姜善宁咬了咬唇瓣,秀眉微蹙,心里打定好主意。 天将将亮时,她就穿戴整齐从屋里出去。 姜善宁找了几个家丁,从侯府的库房中收拾出一些被褥,打算一会儿给萧逐送去。她瞧着萧逐住的府邸很是破败,他又是被陛下流放到鄞城来,府里定然是没有齐全的家当。 穿过侯府的庭院,姜善宁让菘蓝去套了马车,自己站在廊下等候。没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宁宁。” 姜善宁惊喜转身,见到一温婉的妇人,正站在拐角处,眼眸柔和的看着她。姜善宁雀跃喊道:“阿娘!” 昨日姜夫人与顾夫人一起去挑选年货,回来得晚,姜善宁一直没有见到她。 如今隔了一世,再见时她心情激动,连忙提起裙摆,沿着回廊朝姜夫人狂奔过去,紧紧抱住阿娘。 姜夫人被她撞得一个趔趄,摸了摸她的后脑,嗔怪道:“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 姜善宁将头靠在姜夫人的肩头,两条细瘦的手臂揽着她,也不说话,只是轻声唤她:“阿娘。” “又怎么了?才一日不见就这么粘人?”姜夫人哭笑不得,掌心摩挲着她柔顺的乌发。 “没什么阿娘,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甚是想您了。”姜善宁垂下头,眼角微红。她悄悄拭去眼眶泪水,省得阿娘看到又担心。 姜夫人抬起掌心,却是轻轻落在姜善宁的肩头,斜睨她一眼:“真是贫嘴。”她顿了顿,又问:“今日起的这般早,早膳可用了?” “用过啦。”姜善宁回答。 “府门口套了马车,这是要去哪儿?” 姜善宁一愣,站直身子,手指绞在一起,她找了个由头:“萱儿约我今日出去,我与她在城里随意走走。” 姜家一直驻守边关,在朝中保持中立,重生一事实属怪力乱神,她如何能跟爹娘说明。 就算爹娘信了,也不过是多两个人担忧,倒不如待她拉拢好萧逐,届时姜家也不会倾覆,她和爹娘,还有兄长,便会一直平安。 姜夫人点点头,温和笑着:“去吧,冬日天黑得快,早点回来。” 马车碾过雪地,留下两道车轱辘的痕迹。 鄞城不大,之所以套马车,是因为这一趟带的被褥很多,姜善宁担心路上雪大将被褥弄湿,到时不能将完好的被褥给萧逐。 很快就驶到长街北门处,姜善宁下了马车,几个家丁将被褥卸下来,跟在她身后。 菘蓝拽着她的袖袍,不解问道:“姑娘,您不是和顾姑娘相约,怎么跑到城门这里来了。” 姜善宁指了指不远处的府邸,侧头叮嘱她:“看见了么,七皇子就住在那里,怎么说他也是陛下的儿子,在鄞城过得这么不好,我不得多关照关照。” 她说得一半一半,为免菘蓝在萧逐面前失言,惹恼了萧逐,便提前知会她一声。 “姑娘,这七皇子是被陛下流放来鄞城的,定是不讨陛下欢心,您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了。”菘蓝仍旧不放心。 姜善宁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啦,菘蓝,七皇子如今在我镇北侯府的地盘上,能翻起什么风浪。” 她虽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昨日萧逐对她的态度明显是不欢迎,她今日不请自来,也不知会不会吃一个闭门羹。 姜善宁深吸一口气,鼻间充斥着清冷的空气,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上前走到一扇门扉前,敲了敲门,怕萧逐不理会,她又道:“殿下,我是侯府的姜善宁,今日特来拜见您,您听到的话开一下门。” 过了许久,里头没有动静,菘蓝没好气的说:“姑娘,这七皇子怎么这么没有礼数,您都敲了这么久也不见来开门。” “菘蓝。”姜善宁轻声喝住她。 她本来也知道今日或许会吃闭门羹,倒也在意料之中。 姜善宁又敲了几声,府里还是没有动静,忽地刮来一阵风,门扇“吱呀”一响,朝两边缓缓敞开。 竟然没有上锁。 姜善宁心下一喜,推开门,一面说道:“殿下,那我进来了。” 她回头叮嘱菘蓝和家丁候在门口,她先进去瞧瞧情况,毕竟若是这么多人出现在萧逐的府邸内,生怕惹了他不快。 姜善宁小心翼翼跨过门槛,入目是杂乱的院落,大片大片白茫茫的积雪覆盖在泥水上,院子中那棵光秃秃的槐树簌簌作响。 这根本不能称作是府邸,仅仅只有一间屋子,院子里杂乱不堪,雪积了厚厚一层,不知多久没有清扫过了。 姜善宁又喊了几声,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脚步一顿,连忙踩着雪泥地跑进屋里。 屋里冷冰冰的,唯一的一扇轩窗昨夜被风吹坏,呼啸的寒风席卷进来。 萧逐双眼紧闭躺在木床下,身上穿着昨日的单薄黑衣,他的身躯蜷缩在一起,浑身颤抖着,惨白的面上漾着不正常的红意。 姜善宁呼吸一窒,几步跑到他身旁,蹲跪下来,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不知是因为她的手心太凉,还是萧逐的额头太烫,姜善宁从未见有人能烧得这么热。 地上冰凉,姜善宁揽住他的脖颈想将他拉起来,但奈何力气太小,她咬了咬下唇,脱下大氅垫在萧逐的身下,立刻转身叫府里的家丁进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准备将萧逐抬到木床上。 姜善宁拧着眉头,吩咐道:“菘蓝,快去找郎中过来。” 菘蓝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去找郎中。 一个家丁正轻轻碰到地上的少年,萧逐似是惊醒般,猛地睁开双眼,狠狠钳制住家丁的胳膊,家丁惊叫一声,连忙从萧逐手下挣脱出来。 萧逐眼神涣散,身形晃了晃,半阖着眼靠在木床边。 姜善宁怔了一瞬,萧逐这是之前经历过什么,烧的这么厉害还能如此警觉。 看样子只能暂时让他躺在地上了,姜善宁迟疑的上前,弯下腰捡过一旁的大氅盖在萧逐的身上,将要收回手时,手腕忽然一痛。 姜善宁抬眼,对上一双清冷的黑眸,眼底带着警惕,转瞬即逝,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萧逐灼灼的目光锁着她,他不顾身上的伤口被撕扯,五指紧紧扣住她。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节 姜善宁倒抽一口凉气,腕间泛起剧痛,再加上他没什么温度的眼眸一直看着自己,令她头皮发麻。 前世他嗜血杀人的一幕掠过眼前,姜善宁心一下提起来,她动了动手腕,却一点也挣脱不了,反而桎梏越来越紧。 第4章 转变 不大的房间里气氛紧张,几个家丁哆嗦着不敢上前,姜善宁眼眶微红,战战兢兢的解释道:“殿,殿下,我见您穿得单薄,便给您盖了一件大氅,我没有恶意的。” 她此刻弯着腰在木床前,手腕被萧逐攥着,身子一直往后躲,生怕会被萧逐伤到,姿势别提有多奇怪。 她说完后不久,萧逐苍白的五指松开她的手腕,眼皮颤了几下,缓缓闭上了眼。 姜善宁连忙直起腰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被萧逐大力攥过,红肿了一圈。 她揉了几下手腕,将目光落在萧逐身上,他又恢复了奄奄一息的模样,应当是家丁的一番举动惊到了萧逐,他才睁开眼来,但是意识却没有完全清醒。 “殿下,地上冰凉,我让人把您抬到床上。”姜善宁甩了甩手,扬声道,大着胆子碰了碰他的胳膊,见萧逐没有反应,示意家丁上前。 这次几个家丁才顺利将萧逐抬到床上,姜善宁眼神复杂看了他一会儿,转头看向屋外时,大雪连天,郎中尚未赶来。 那几个家丁站到门边,其中一人搓了搓双手,小声说道:“这屋子里也忒冷了,比外头都冻人。” 闻言,姜善宁抬头环视了一圈屋里。 屋子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和木桌,角落里放着两个断了腿的木凳,结满了灰扑扑的蜘蛛网。 窗棂掉在地上,屋外的寒风卷进来,带着渗人的凉意。风一吹,木质的房门跟着吱呀吱呀的响。 姜善宁脱掉大氅后顿时感觉到寒意,而萧逐吹了一夜的冷风,怪不得着了风寒。 若不是她今日来此,恐怕萧逐再烧上几天也没有人会发现。 趁着郎中还没来,她让几个家丁将破落的房间和院子大概收拾了一番,从侯府里带出来的棉被也被整齐的摆放在屋里一角。 因为萧逐躺在床上,铺不了被褥,姜善宁不敢再让人碰他,于是将被褥放在萧逐脚边,想着等他醒来后,也许就会自己铺上。 屋子里干净了许多,但终究是差了许多用具,姜善宁略一思索,心道这些用具只能尽快添齐了,也不知道萧逐这半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 菘蓝很快就请了城里的一位郎中来,姜善宁引着郎中来到床边给萧逐把脉,郎中沉吟了片刻,说道:“殿下着了风寒,吃上几日药便可好利,大抵是因为身上伤口处理的不及时,这才一直高烧。” 早在萧逐来到鄞城前,城里就有传闻,说是永京有一皇子被陛下流放来了鄞城。 那日他被两个衙役带着来,又被姜云铮奚落,引来了一群人的围观,是以百姓们人人都知道长街北门这里住着被陛下厌弃的皇子。 郎中幽幽叹了口气,他其实并不想来医治萧逐,毕竟任谁也不想跟落魄的皇子沾上关系。要不是侯府的丫鬟好说歹说,他怎么也不会走这一趟的。 “殿下身上的伤看起来有些时日了,伤口感染,高烧不退。”郎中卷起萧逐的袖口,打量着他的旧伤新伤,确认了自己先前的说法。 他从医箱中取出几副外用的药,说道:“风寒倒是好退,外伤敷了药慢慢就好,不过内伤要好好休养一阵子了。” 姜善宁低眸看了眼,萧逐胳膊上遍布淤青,还有几道血淋淋的伤疤,凝固着黑色的血块。 露在外面的伤疤都有这么多,昨日她又见到萧逐被几个人欺负,他身上的伤口定是有许多。 见郎中要给萧逐包扎身上的伤,姜善宁转身出了房屋,带人在外头等候。 菘蓝紧跟着她,回头觑了一眼木床上的人,小声问她:“姑娘,这七殿下伤得这般重,还能救活吗?” 姜善宁垂下眼,没有犹豫的说道:“一定可以的。” 前世他孤身一人都能从鄞城回到永京,更何况她有了前世的记忆,及时找郎中来医治萧逐。 姜善宁抬起头望向院中,思绪纷乱。前世萧逐那般绝境,到底是如何有了兵马权势,又是如何杀回永京的呢。 她仔细想了想,前世在奉天殿时,她曾经听几个大臣议论过萧逐的母亲。他的母亲是先帝的妃子,不知怎的被陛下占了去,说成是宫里下贱的婢女。 姜善宁蹙着眉头,前世她一直在鄞城,就算回京后也是呆在东宫,很少了解深宫中的事情。 正想着,忽然听到菘蓝问:“姑娘,今日这事,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先不要告诉阿娘了,若是她问起来再说吧。”姜善宁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她知道这此事早晚瞒不过爹娘,但是现下萧逐对她还是满心防备,倒不如等她和萧逐的关系再进一些时,告诉爹娘他们。 一刻钟后,郎中收拾了医箱出来。姜善宁让菘蓝把诊费给了郎中,因为这里没有地方可以熬药,医馆又正巧离长街北门不远,姜善宁便让菘蓝去医馆熬药,再带过来。 一来一回费了不少时间,菘蓝才提着熬好的汤药回来,姜善宁碰了碰碗身,是温的。 她坐在床边,拿着汤匙准备给萧逐喂药,然而萧逐紧抿双唇,不论姜善宁怎么喂,他都不曾将唇缝张开半分。 汤药反倒沿着他的下颌淌进脖颈中,如此几回后,姜善宁只能放弃给他喂药的想法。 她将药碗搁在一旁,取出手帕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拭流淌的药汁。 萧逐因为没有喝药,双颊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意,唇色却惨白,脸侧布着几条疤痕,颈间裹缠着包扎伤口的白布。 姜善宁看了他半晌,心底掠过一丝莫名心疼的情绪。 他这个样子,哪里看得出前世杀伐果决的模样。 姜善宁叹了一口气,起身到旁边的府邸里面找到了铜盆,打了一盆凉水,用随身的帕子沾湿,擦拭萧逐的脸颊。 汤药喂不进去,又不能任由萧逐烧下去,只能这样给他降温了。 姜善宁拧干帕子上的水,倾身将帕子盖在萧逐的额头上,特意避开他的伤口。 “殿下,您烧得厉害,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让您尽快降温。”不知道萧逐能否听见她说的话,姜善宁心中忐忑,一面给他擦拭额间的细汗,一面说道。 “姑娘,冬日里水冷,还是让我来吧。”菘蓝站在一旁看得心疼,姑娘是侯府千金,哪里做过这种事。 “不必。”姜善宁摇了摇头,冷水从十指间沥过,指腹冻得发白。她双手合十凑到唇边呼了口气,说道:“你去看看附近可有卖炭火的,买些来放到屋里。” 既然决定要拉拢萧逐,自然得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萧逐在深宫里定然见过不少人情冷暖,想要融化他坚硬的外壳,还得一点点从他身边的小事入手。 帕子被萧逐的体温沾染上热意,姜善宁取下来放进铜盆里,如法炮制地又将沾了冷水的帕子搁在萧逐的额头。 菘蓝去就近的店铺中买炭火,她带来的几个家丁正在修补轩窗,一时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姜善宁指骨泛白,两只手渐渐没了知觉,她不停地来回搓手,企图缓解身体上的冷意。 她将目光投到萧逐脸上,缓缓定住。 前世匆匆一面,她没来得及仔细看他,只记得他眼眸凌厉。现下见萧逐紧闭着双眼,姜善宁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他的皮肤白得不正常,脸颊上又烧起两团红晕,看起来病恹恹的。即便是在昏睡,他的眉心也浅浅皱起。 姜善宁眨了眨眼,鬼使神差的,她伸手轻轻抚平萧逐眉间的沟壑。 屋内没有烛火,光线昏暗,在萧逐的脸廓上落下一层阴影。他睡着的模样,倒是比昨日见到他时,少了些许凌厉的锋芒。 所以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前世逼宫时的那样。 姜善宁撑着下巴,目光一寸寸掠过他的眉眼,心里胡思乱想着,直到萧逐长睫轻颤了颤,她才猛地回过神,抬手将他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来。 好在萧逐并没有醒来,姜善宁松了口气,她用手背碰了碰萧逐的脸颊,触感温凉,于是她拧干帕子,转了视线,开始擦拭他的手掌。 不知是不是姜善宁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她碰到萧逐的手时,他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 她转头盯着萧逐的脸看了许久,并未发现他有醒来的迹象。 姜善宁摊开他的手掌,一眼便看到掌心布着几个粗茧,指腹上全是细小的血口。 他的手指关节处摸起来有些凸起,不知是受过怎样的伤。 她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萧逐分明是永京中的七皇子,过得甚至不如宫里的下人。想必从小到大,受了不少苦,做了许多粗活。 其实萧逐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却因为出生时不详的天象而不被陛下喜爱,囚在深宫中,母亲早死,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活到这么大,又被陛下流放来了鄞城。 姜善宁抿了抿唇,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掌心的茧子,拿起帕子小心地擦拭他的手心。 这附近的店铺不多,菘蓝跑了好几家才买到了一些普通的炭火,在屋子里烧起来后,姜善宁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 府里的家丁手脚麻利,很快将轩窗钉好,院子里的杂草青苔也被清理干净。 姜善宁看了眼天色,已经将要昏暗,她必须得回府了。 好在萧逐已经退烧,也许是因为伤得太重,他还尚未醒来。姜善宁不放心,留了两个家丁守在这里。 临走的时候,她又转身到萧逐身前,不管他能否听见,姜善宁一字一顿道:“殿下,今日天色晚了,我明日再来看您。” 第5章 翻墙 天色昏暗,大雪纷飞。 姜善宁等人离开后不久,萧逐缓缓睁开双眼。 全身都被他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暖意包裹,他垂眸看了眼身上盖着的被褥和大氅,眉头拧起。 常年在深宫中枕戈待旦,时刻提防有人下毒暗害,早在那几个家丁触碰他时,他就已经醒了过来。不过是想看看姜善宁会做什么,他才一直闭着眼。 萧逐抬起手掌放在眼前,掌心的伤口都被敷了药,隐隐有伤药渗进伤口,泛起麻麻的疼。 他攥了攥掌心,方才姜善宁捧起他的手,他强忍着才没有抽回胳膊。 不过他忽然想到先前刚醒意识不清时握到的那截细腕,他清楚自己的力道,想必姜善宁的手腕已经红肿了一圈。 萧逐收回思绪,翻身下榻,屋里烧着炭火,修好的轩窗隔绝寒风,纵使他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觉得寒冷。 他走到轩窗前,从狭小的缝隙中看到外面站了两个家丁,眼底不含半分情绪。 镇北侯府的二姑娘,这两日为何突然来找他,难道是和她的兄长又谋划了什么以他为乐子的事情。 萧逐长眸微眯,半月前他初到鄞城,姜云铮不过说了他几句身份低微,他其实并未当回事,毕竟比这恶毒的话语他听得数不胜数。 谁承想已经过了半个月,姜善宁却突然带了被褥和炭火来关照他。 鄞城里人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他们兄妹两不知安了什么心,一个接一个的与他沾上关系。 外头寒意渗人,两个家丁受不住,商量着去隔壁的房间里面避避寒。 两人走后,萧逐推开轩窗,寒意一瞬间涌入,冷风漾起他的乌发。他抬眼看到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月,在漫天大雪交织中格外清亮。 他不知道姜善宁为何突然帮他,也不知道她怀了什么样的目的,他一个被流放的皇子,身上能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 萧逐敛了敛眼眸,早就听闻镇北侯忠君爱国,常年镇守边疆,北狄不敢随意侵犯,朔州十五城一直安定无事。 他的一双儿女,怎的是这般品行。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节 萧逐皱了皱眉,劲瘦的身形伫立在窗边,雪月交相辉映,夜色映在他墨黑的瞳底。 想起姜善宁临走前说明日再来,萧逐扯着唇角嗤笑一声,他并未将姜善宁的话放在心上。 她虽然从小在边关生活,但毕竟是侯府的掌上明珠,这般娇生惯养,又被他捏肿了手腕,明日应当不会再来了。 萧逐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回榻边,余光瞥见玄色的大氅,他脚步微顿,旋即面无表情的拾起大氅放在一旁。 萧逐躺在榻上,却全无睡意,不知怎的,眼前中总是浮现着一张清丽的面容,直到天色微亮,他才阖上眼。 …… 清晨,院子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萧逐倏地睁开眼,眉眼间笼上警惕之色。 他侧耳听了一阵,听出来是两个男子在和昨日姜善宁留下来的家丁说话。 准确来说,应是吵架。 侯府的家丁堵在院门口:“我们姑娘没有来之前,你们休想进去。” 对面的男子语气蛮横:“我管你们姑娘是谁,我们可是奉了州牧大人的命令,今后侍候在七殿下身旁,识相的赶快让开!” “我们姑娘是侯府二娘子,你们岂敢放肆!” 外头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刻,萧逐猜测那两个男子应当是畏惧了侯府的权势。 若要问州牧和侯爷谁在朔州的权势更大。毫无疑问,是侯爷。 镇北侯常年驻守边境,保卫边境平安,若是没有他,北狄进犯时,朔州州牧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萧逐抬手搭在额头上,已经不烧了,不过听着外头嘈杂的声响,他渐渐蹙起长眉。 片刻,萧逐翻身下榻,全身的伤口绷紧,他面色不变,只停了一息便大步朝外走去。 院外传来那两人好言好语的声音,皆是在说州牧大人关心七皇子的处境,派了他们来伺候。 萧逐听得清清楚楚,在心底冷嗤一声。 他一把将院门拉开,削瘦的身形在大雪中更显单薄,此刻懒懒的倚在门边,自嘲的笑了笑:“州牧大人日理万机,怎会有空搭理我这等卑贱之人。” 他顿了顿,转向侯府的家丁,说道:“帮我转告你们家姑娘,多谢她昨日为我请了郎中,便与世子辱我一事相抵了,以后不要来了。” 说完,不等四人有何反应,萧逐利落关上门,落下门闩,任他们在外面怎么喊也不理会。 做完这一切,萧逐咬牙闷哼了几声,眼底寒光掠过,他踉跄着脚步回到屋里,脸色被拉扯得苍白。 …… 白天的时候,姜善宁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从府里出来,带着菘蓝匆匆朝萧逐的府邸跑去。 姜善宁想了想,其实那并不能被称作是府邸,只是几个院子挨在一起罢了。 院子里头的陈设又那般破落,萧逐再怎么说也是当今陛下的孩子,怎么会住在那里。等阿爹回来,她得好好问问,最好能将萧逐换到一个好些的院落中。 菘蓝给她撑着伞,一面说道:“姑娘,您慢些,当心脚下。今日出府的时辰早,定是来得及的。” 姜善宁点点头,拢紧臂弯中的药包和果脯。她昨日只闻了萧逐的汤药,便觉得苦涩,今日萧逐应当是醒了,给他带些果脯,这下喝药就不苦了。 远远就看到院门前站了好几个人,姜善宁走近后,府里的家丁跟她说:“姑娘,殿下今晨将门锁了,我们一直进不去。” “他醒了?看起来如何?”姜善宁顺口问道。她站定后跺了跺脚,将药包和果脯取出来,掸了掸上面的落雪。 家丁回想早晨见到萧逐时的情形,说道:“殿下像是恢复好了,今晨出来时瞧着步子稳健。” 姜善宁目光转了转,瞥见一旁的两个护院,是两个生面孔,她警惕问:“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护院赔着笑:“二娘子,我们是州牧府中的护院,奉了州牧的命来此侍候七皇子。” “州牧的命令?”姜善宁眉头蹙了蹙,上下扫视他们一眼,心里觉得奇怪。 朔州州牧和她阿爹共同守护朔州百姓的平安,但是两人来往甚少,这次萧逐来了鄞城不久,他就派了人来此,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什么旁的目的。 姜善宁收回视线,走上前推了推院门,纹丝不动。她凑近在门缝中瞧了眼,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院落。 她试着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动静。 姜善宁放下掌心,不死心的又喊了几声,心里想萧逐该不会是又晕倒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姜善宁心中惴惴不安,她将怀里的东西塞到菘蓝手中,转头在院墙外走来走去。 院外隔几步就栽着巍巍耸立的老槐树,其中一棵和院墙里的光秃秃的枝丫连在一起。寒风一吹,簌簌作响。 姜善宁拍了拍树干,粗壮遒劲,她仰头看了眼院墙,其实并不高。她从小身子骨强健,翻个墙当然也不在话下。 说干就干,她挽起宽大的袖摆,正要扒着树干爬上去时,菘蓝瞪大眼,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忧心道:“姑娘,您怎么能翻墙,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您和我都少不了一顿责罚。” 原本就是偷偷来这里,若是姜善宁不小心磕着碰着,这可如何跟姜夫人交代,菘蓝急的紧紧抓住她不松手。 姜善宁一直惦念着萧逐,生怕他出什么事。她道:“你放心,我就进去看一眼,不会出什么事的。” 菘蓝一个没留意被姜善宁钻了空,转眼就见她灵活的扒着树干,没几下就翻到了墙头上。 枯枝交缠,晃动不已,姜善宁抓着一根树杈往下看,扬了扬下巴:“菘蓝你看,我就说没什么事吧,你先把东西递给我。” 事已至此,菘蓝只得说道:“姑娘您小心些,您先翻过去,落地了我给您将东西扔过去。” 姜善宁忖了片刻,手里拿着东西确实不好翻墙。她低头看了眼地面,有些高,但是箭在弦上,她正想硬着头皮往下跳时,余光倏地瞥见不远处的廊下,立着一道玄色的身影。 她抬眼看去,萧逐负手而立,狭长的双眸微眯,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姜善宁眼睫颤了颤,顿时觉得不知所措,她双唇微张,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手掌撑在满是冰霜的墙头上,一个不稳摔了下去。 “啊!”姜善宁惊呼一声,摔得头晕眼花,院墙外的菘蓝急忙问道:“姑娘,姑娘您摔倒哪了?要不要紧?” 姜善宁趴在地上缓了好久才起来,回了菘蓝一句后站在墙角。她忐忑地向萧逐看去,拽了拽衣裙,唇角扯起一抹笑意:“殿下。” …… 第6章 闯入 萧逐自清晨回房后一直坐在榻边,分明知道姜善宁今日是不会来的,但不知为何,心底却升腾起一丝希冀。 从未有人和他这般和善的说过话,昨日姜善宁说明日再来的话语一直萦绕在耳畔,他垂着眼眸,摩挲着掌心裹缠的白布,静坐不语。 不知等了多久,院墙外隐约传来她清甜的嗓音,萧逐怔了许久,不敢置信她竟然遵守约定来了,他只当她是随口一说。 萧逐一时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作何想。他这样在永京城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皇子,来到鄞城竟然能得到旁人的关怀吗。 难道她不知道永京城中对他的传闻吗。 思及此,萧逐摇了摇头,将心底那一丝怪异的想法压下去,他绝不能因为这些失去警觉。 姜善宁来此,定是和她兄长又想了什么好玩的法子想要整蛊他。 萧逐耳力很好,听到姜善宁要翻墙进来,这才起身朝外走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小姑娘鲜活的模样。 她侧着身子坐在墙头上,眉眼弯弯,身上穿着朱红色的大氅,在满是雪色的院落中极为耀眼。 他的脚步不由顿住,看见姜善宁不小心摔在地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下突突一跳。 紧接着姜善宁尽管局促不安,却还是扬起笑容唤他:“殿下。” 凛冽冬日里,她像一团灼人的焰火,不由分说闯进他的领地中,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他本不想与姜善宁有过多的纠葛,他自小一个人独行惯了,身旁却陡然闯进来一人,叫他觉得一切隐隐失了掌控。 “殿下,殿下?” 耳边一声声轻唤拉回萧逐的思绪,他抬眼直直望过去,姜善宁一瘸一拐的朝这边走来。 她脆生生说道:“殿下,我方才敲了许久院门,您一直没有回答,我担心您会出什么事情,这才翻墙进来了。” 她似乎是匆匆赶过来,又摔倒在地上,鬓发有些松散,气息不匀。白皙的脸颊上漾着淡淡两团红晕,红唇微张着细细喘气。 萧逐一语未发,他的目光落在姜善宁的脸上,一寸寸扫过。 姜善宁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她暗自揉了揉摔疼的后腰,快步走到廊下,看到萧逐玄色的衣角飞扬。 怎的又只穿着一件单衣,难道不冷么,姜善宁脑海里冷不丁冒出这个问题。 她缓缓抬起头,一点点看上去,萧逐本就身姿颀长,又站在廊上,比她高出许多。 姜善宁仰着头,看不清萧逐的神情,试探着问道:“殿下,您恢复的怎么样了?” 萧逐垂眸,眼底映着一片白茫茫的雪色,其中一道红影明显。 “对了,我还给您带了风寒药和果脯,这样您喝药就不苦啦。”姜善宁等了许久不见萧逐说话,她忽然一拍脑袋,指了指院外的方向,说:“在我的丫鬟手里拿着,我这就给您拿进来。” 生怕萧逐不同意,姜善宁说完后立刻转身朝外面走去,步子太急,走到一半甚至踉跄了一下。 尾骨还泛着酥麻的感觉,姜善宁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跑出来,将门闩打开后,朝外面人说道:“菘蓝,快将东西给我。” “你们先在外面等等,若是冷了就去旁边的屋子里避避风。” 院门一开,州牧府的两个护院立马挤上来,姜善宁伸手拦住他们:“你们做什么?” 两个护院对视一眼,又是先前的那番说辞。姜善宁回头看了一眼萧逐,他站在廊下,沉沉目光和她触碰在一起。 这两个护院毕竟是州牧派来给萧逐的,萧逐便是他们的主子,她没有理由代替萧逐处理他们。 但是今日好不容易和萧逐能有一些相处的时候,可不能叫这两人给破坏了。 姜善宁守着院门不让他们进来,“你们二人也先在外面候着吧,唤你们了再进来。” 说完,姜善宁抱着怀里的东西关上门,朝萧逐走过去。 “殿下,您今日还没有喝药吧?我现在给您熬药。”姜善宁站定,扬了扬手里的药包,不等萧逐回答,径直走到轩窗下。 轩窗旁挂着一个简易的药炉,下面搭着几根木柴。这是昨日姜善宁摆在这里的,她怕萧逐不放心外人煎的药,索性将其摆在房间里,这样萧逐一眼便能看到,也不怕旁的人做什么手脚了。 姜善宁把药草倒进药炉中,手脚利索的生起火,她始终没有抬头直视萧逐,但她清楚的察觉到萧逐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刺背。 木柴燃烧着,没一会儿屋子里就暖和起来,姜善宁穿着大氅,身上很快就出了薄汗。 风寒药得煎上一会儿,她站起身脱掉大氅,慢慢环视了一圈屋子,看到萧逐抱臂倚在门口,她这才意识到从见到萧逐后,他一句话也未说。 姜善宁顿觉不安,她怀里抱着大氅,两手在衣裳下绞在一起,半晌问道:“殿下,您不冷吗?” 话一问出口姜善宁就紧张起来,方才她看了一圈,屋子里并没有衣橱,摆设也十分简单,萧逐看起来并没有其他的衣裳。 所以并不是他不穿厚衣,而是没有。她也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此话便脱口而出了。 “您若是冷,不妨将我的大氅披上?”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节 萧逐没搭话,微微侧头看向木床上,姜善宁随之看去,她昨日留下来的黑色大氅正静静的躺在床边。 难道他是觉得红色穿着不好看,所以想要穿黑色的?姜善宁自觉猜中了萧逐的心思,她连忙跑去床边,捞起黑色的大氅,双手递给萧逐。 “殿下,您昨日高热才退下来,站在风口上,当心着凉了。”姜善宁笑容温和,靠近他后,屋外的寒风夹杂着萧逐身上的寒意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萧逐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大氅,披在肩上,哼出一声“嗯”。 他倒要看看,姜善宁到底要做什么。 姜善宁忙后退一步,摸了摸鼻尖,说道:“殿下,州牧派了两个护院来此,我让他们在外面候着,您若是有需要唤他们就行。” 怎么说萧逐也是七皇子,身边也得有几个仆从,他八成是不愿意侯府的家丁留在身边,所以姜善宁也没有动那两个护院。 萧逐平静的眼底浮上一丝半明半昧的笑意,州牧哪里会好心派人侍候在他身边,大抵是宫里那位不放心,想要将他斩草除根。 先前那几个汉子欺负他,他孤身一人在鄞城,并不想惹上麻烦,若不是其中一人出言侮辱了他的生母,他才拧断了那人的脖颈。 他们没有得手,这下又派了旁的人盯在他身边。萧逐朝姜善宁看去,那她呢,她接近他,到底有何目的。 姜善宁走回到药炉旁,看了一眼,见还没有沸腾起来,犹豫着开口:“殿下,我还是得说一句,我大哥那日就是吃醉了酒,脑子糊涂,嘴上没有把门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他计较。” “我已说了,你昨日的恩情与其相抵。”萧逐嗓音冰冷,“况且,若是道歉,应是本人来才是。” 姜善宁一噎,她倒是想让姜云铮亲自来给萧逐道歉,但是他一向早出晚归,除了昨日见到他一回,她连姜云铮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她沉默了会儿,直到药炉上的盖子开始铮鸣,她才回过神,拿过一旁的瓷碗,将汤药倒进碗里,随后递给萧逐。 萧逐动了动眼皮,没有接。 即使姜善宁是当着他的面煎了这服药,但是药包是她带来的,谁知道药包里有没有下毒。 姜善宁愣了几息,忽地想起来什么,她抿了抿唇瓣,低头喝了一小口汤药,解释道:“殿下,这就是普通的风寒药,没有问题的。” 萧逐眉头松了松,确认没有问题,他接过汤药,狐疑的看了姜善宁一眼,长指转动瓷碗,薄唇覆在姜善宁碰过的地方,一饮而尽。 深宫中下作的手段层出不穷,他即使再小心,也难免被算计过几回,后来萧逐更是谨慎,入口的东西更甚。 姜善宁注意到他细微的举动,不禁有些害臊。她觑了一眼萧逐,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别的情绪。 在他的眉头皱起来前,姜善宁抬手迅速将一片果脯塞进萧逐嘴里,“殿下,果脯很甜的,吃了就不苦了。” 她怕萧逐不吃,手指直接覆在他的唇上,不给他吐出来的机会。另只手也取了片果脯塞进自己嘴里,腮帮子鼓起,模糊道:“果脯没有毒的,您看我也吃了的。” 萧逐手里捏着瓷碗,指腹按在碗沿,渐渐泛白。他垂下眼,眼底的凉意缓缓散去,望进她清澈的杏眼中。 第7章 团聚 唇上陌生的温热让萧逐身形一僵,他垂下眼睛,看到姜善宁素净的脸上未着粉黛,鬓发松散,软软地垂在她的肩头。 大氅脱掉后,她身上穿着一件浅粉色的锦衣,细条条的站在他面前,屋门敞开着,寒风吹进来,姜善宁哆嗦了一下身子。 姜善宁仰起头,见萧逐低眸,覆在他唇上的手指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怯怯地将萧逐唇间的果脯往进推了些许,抵在他的齿间。 萧逐双唇微张,许久未曾尝过的清甜蔓延在口中,一时怔愣住。 “殿下,吃了就不苦了。”姜善宁迅速咀嚼了几下嘴里的果脯咽到肚中,急切的向他证明果脯并没有毒。 萧逐眼底划过一抹慌乱,他别开眼,五指扣住姜善宁的手腕,还未说什么,姜善宁下意识惊呼一声。 他看向姜善宁的手腕,昨日被他大力捏过,此刻皓白的腕子上泛着一圈红肿。 萧逐松开手,神色复杂:“你昨日没有上药吗?” 她是侯府的二姑娘,自小众星捧月,腕上的伤应当算是她受过最重的伤了。 昨日她离开后,竟然没有处理,难道留着这伤是想要让他愧疚,从而达成她的目的吗。 萧逐眉心微凝,他早已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若非如此,他在宫里根本活不到现在。姜善宁又这般反常的接近自己,令萧逐不敢松懈半分。 姜善宁缩回手,宽大的袖摆遮住萧逐的视线,她并不知道面前人心里所想,她昨日回府后天已黑了,用过饭便睡下了。 若不是萧逐突然碰到,她都要忘记腕上的伤了。姜善宁说道:“小伤而已,过几日就好了,不打紧的。” 萧逐忽然道:“抱歉,昨日伤了你。” 姜善宁摆了摆手,没料到萧逐竟然会道歉,顿时受宠若惊:“没事的殿下,我不疼的。” 萧逐此话,让她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让姜云铮给萧逐当面道歉的想法。 见萧逐喝完了药,她匆匆拿过瓷碗,提着药炉走到院子里,将药渣倒在墙角。 萧逐静静的看姜善宁的一举一动,眸色越发深沉。 他虽然不知道姜善宁的目的,但是他孤身一人在鄞城,免不了会被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欺辱。 倒不如利用一下姜善宁的身份,让那些人知难而退,也省的他费心思收拾那些杂碎。 萧逐眉眼压低,五指虚握了下,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姜善宁单薄的背影,心底渐渐冒出一个想法。 她是镇北侯的女儿,若是好好利用,镇北侯的势力能够收入囊中,整个大晋一半的疆土都将在他麾下,届时若是回京,他也能与萧云旸等人抗衡。 萧逐性情淡漠,他从来不觉得利用一个与此事无关的姑娘有何不对,在他看来,只要能够翻身,他能够不惜一切。 喝完了药,姜善宁没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不过时候尚早,她并不想白白错失和萧逐相处的时候。 萧逐坐在榻边,姜善宁走近他,想了许久,拍了拍胸脯坚定道:“殿下,以后您在鄞城,若是有人欺负您,您只管来侯府找我,我一定会给您撑腰的。” 萧逐来到鄞城不过半个月,身上新伤叠旧伤的,此刻定然觉得孤寂难捱,她说了这么一番话,萧逐的心里说不定被她感动,从而对姜家改观,日后等他登基,姜家安然无恙。 姜善宁眼珠子转了转,喜滋滋的想着。 给他撑腰么。 听到此话,萧逐思索着抬眼,姜善宁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正期待的看向他。 萧逐呼吸一窒,旋即嘲讽的勾起唇角,心想她若是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恐怕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她的这番话,正合他的意。萧逐于是没有开口,姜善宁便当他是默认了。 这两日和萧逐相处,除了第一面时他出手暴戾,后来的接触她完全看不到萧逐前世的影子。 她不知道前世的萧逐经历了什么才变成逼宫那天的模样,不过这一世既然让她提前见到萧逐,她一定会保护好他。 姜善宁忽然又想起萧逐先前被那几个无赖欺负,她义愤填膺,问他:“殿下,前日欺负您的那几个无赖,您知道他们是谁吗?我这就为您报仇去!” “不必了。”萧逐神色疏离,淡声拒绝,“只是街边的几个泼皮罢了,见我无钱,便也离开了。” 姜善宁扯了扯嘴角,哪里是见他身上无钱,分明是萧逐捏断了其中一人的脖颈,那些人心生惧意才仓皇逃走。 而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小巷中,覆满霜雪。 鄞城是朔州十五城当中最靠近边关的一座城池,在镇北侯还没有来这里时,可谓是鱼龙混杂,当街杀人已是不足为奇。后来渐渐安定,但总有地痞无赖在镇北侯看不到的地方闹事。 只是姜善宁记得他们穿着的衣裳规整,应当不是普通的地痞无赖。不过萧逐这么说了,她便没有深究。 “殿下,我见您这里比较简单,明日我再带些东西来,给您添置一番,如何?”姜善宁打量一圈屋子,说的很是委婉,“毕竟这段时日您都得住在这里,要住得舒心才是。” 萧逐抿了抿唇,声线微凉:“多谢。” “不必谢不必谢,殿下,那明日您就不要锁门了,今日翻墙进来,摔得倒是挺疼的。”姜善宁狡黠笑道,一面揉了揉后腰。 萧逐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姜善宁屈起手臂时袖摆被拽上去一截,露出手腕的红肿。他侧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她的皓腕。 姜善宁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满不在意的扬了扬手:“殿下放心,我今日回府就涂些药,明日就好了。” 谁担心她了。 萧逐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屋里只有两张断了腿的木凳,两人并排坐在榻边,中间隔的距离甚至可以坐下三个人。 姜善宁侧着身子瞧他,她其实并不想隔着这么远跟萧逐说话。只是她心里对萧逐隐隐还是有些害怕,二来她与萧逐不过才见了三面,他一定戒心满满,她得循序渐进,不能着急。 又在屋里呆了会儿,姜善宁绞尽脑汁的跟萧逐搭话,不过通常是她说五六句,萧逐才懒懒的应上一句。 菘蓝在院外催了好几次,最后姜善宁见天色渐黑,才起身和萧逐道别。 临走时,姜善宁回头,眉眼温和:“殿下,今日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 似乎知道萧逐并不会回答,她说完转身就走,蹦蹦跳跳的从院中穿过。 萧逐随之起身,看到少女窈窕的身影渐渐远去,而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包裹满糖霜的果脯。 * 回府的时候天色已黑,姜善宁心情不错,没想到萧逐这么好说话,虽然不怎么搭理她,但是一日相处下来,她倒是觉得进展颇多。 她和菘蓝还有昨日府里的两个家丁一起回府,萧逐的身边有两个州牧派来的人,姜善宁就将侯府的人带回来了。 府门处站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是侯府的管家赵程,见到她连忙迎上来,笑容和蔼:“二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侯爷和夫人等了您许久了。” “阿爹回来了?”姜善宁惊道,“阿爹什么时候回来的,离休沐不是还有几日吗?” 自重生来,她尚未见过阿爹,本以为还得几日才能见到,没想到今日阿爹突然回府了。 心中的喜悦满得将要溢出来,姜善宁提起裙裾跟在赵程身后,穿过恢弘的侯府长廊,还未行至膳厅,她就看到两道人影立在拐角处。 越跑越近,那道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面容粗犷,气度凌云。镇北侯姜从揽着姜夫人,笑意柔和在尽头等候着她。 姜善宁眼眶湿热,一口气跑到爹娘跟前,喘着气泪眼朦胧的看向他们。 姜从上前给她整理好大氅,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宁宁怎么哭了?在外头受欺负了?告诉爹,爹给你撑腰。” 前世阿爹本来要带着她和阿娘回鄞城,却因为阿娘突染恶疾而搁置,自此,她被囚在东宫,再也没有见过爹娘。 姜善宁心里委屈极了,她一眨不眨的盯着爹娘,张开手臂抱住他们,抽噎道:“阿爹阿娘,我没事的,就是想你们了。” 姜从揽着妻女,大掌轻轻落在姜善宁的后背,还未开口安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就是想你们喽——爹娘,你们怎么只抱着小妹,把我给忘了啊。” 姜善宁抬眸,看到大哥姜云铮正抱臂倚在廊柱上,俊俏的脸上笑嘻嘻的。 “臭小子,几天不收拾皮就痒了。”姜从作势抬起手,姜云铮见形势不对,连忙一溜烟往旁边躲,一面喊叫:“爹!你们怎么总是偏爱小妹,我也是你们儿子啊!” 一阵鸡飞狗跳后,一家四口和和气气的朝膳厅走去。姜善宁站在爹娘中间,一边挽着一人,姜云铮慢悠悠的走在三人身后。 他挑眉,打了个响指,漫不经心的问道:“话说,小妹你今日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府。”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节 第8章 果脯 姜善宁沉浸在一家人在一起的喜悦中,这辈子重要的人都在自己身边,今日在萧逐那边的进展也颇为顺利,她一时喜上眉梢。 只是冷不丁听到身后姜云铮的问话,姜善宁一愣,随即脑袋往姜夫人身上靠,撒娇道:“阿娘,我不是都跟您说了,这几日灵萱与我有约,我们一起做课业嘛。” 今岁冬日的雪出奇的大,城中学堂的夫子们怕大家路上出事,正巧年关将近,索性布置了许多课业,让大家都各自回家,明年暖和些再去。 姜云铮不折不挠,在他们身后探出一颗头狐疑问道:“你们真是做课业去了?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读书了吗?” 他此话一出,姜从也低头朝她看来,满目担忧:“宁宁,你们在哪里做课业的?北狄人近日在边境出现的次数比往常要多,你出去切记要当心,把府里的护院多带上几个。” 姜善宁乖巧道:“知道了阿爹,我今日去了顾府做课业,没有乱跑的,您和阿娘放心。” 她早已和顾灵萱串通好,就怕爹娘问起说漏了嘴。顾灵萱的父亲是城中有名的大夫,早些年的时候曾在京中任职,因为看不惯宫城中的勾心斗角,辞官来到了鄞城,在城内开了一家医馆。 顾大夫妙手仁心,得到城中许多百姓的敬重。是以姜从听到她是在顾府,放下心来。 姜夫人被她靠得身子歪斜,推了推她的肩头,“宁宁,走路的时候要站好。” 姜善宁站直,悄悄回头横了一眼姜云铮,后者耸耸肩,朝她扮了个鬼脸。 一家人说着话,很快走到了膳厅,一进门,姜善宁就闻到一阵饭香,肚子顿时叫起来。 大圆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几人落座,姜从和姜夫人轮流给她夹菜,面前的小碟很快就堆得像一座小山。 “阿爹阿娘,我自己来,这么多都要吃不完了。”姜善宁哭笑不得。 姜从又夹了根鸡腿放到她的碟子里:“瞧你瘦的,多吃上些,每日的膳食都被那臭小子抢着吃了吧。” “爹,你给小妹夹菜就夹菜,怎么还说起我来了?”姜云铮不满抗议,姜从瞪了他一眼,放下木筷,问起他最近的行程,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了他几句。 姜善宁瞥见自家兄长躲也躲不了的模样,她笑了笑,转开话茬:“对了阿爹,你今日怎么回来了?离休沐不是还有几日吗?” 姜从沉稳道:“听百姓说近日北狄人在鄞城外出现,我担心城内的安宁,于是回来看看,顺道回府来吃顿饭。” “原来如此,那阿爹你也要当心,千万不要受伤了。”姜善宁在圆桌上戳了戳筷子,担忧说着。 “好,有宁宁的叮嘱,阿爹定然安然无恙。”姜从慈爱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闻言自然妥当应下。 姜善宁埋头吃饭,没一会儿忽然听姜从说道:“对了,前些时日永京中的七皇子来到鄞城,就住在长街北门处那几间院落中,你们平日里莫要去打扰他。” 萧逐来到鄞城后,姜从很快去探望了他,不过并没有见到,他站在院外将客套的话说完便回来了。 侯府从未站在哪个皇子身后,他只是将礼节做足,不叫旁人寻到错处罢了。 “阿爹,那毕竟是七皇子,为何住的地方那么破落?”姜善宁顺势问道。 姜从想了想,避重就轻道:“七皇子不怎么受陛下喜爱,半月多前几个衙役带他来,让他住在了那里,许是陛下的意思吧。” “阿爹,你知道七皇子为何会来鄞城吗?”犹豫许久,姜善宁又旁敲侧击问道。 她不敢当面问萧逐,怕冒犯到他,正巧阿爹提起这件事,她紧跟着问问。 “我听闻,七皇子在宫中得罪了皇后,请安时不小心将茶水泼在皇后身上,引得陛下大怒,将他赶来了鄞城。” “什么?”姜善宁大惊,嘴里的饭菜尚未咽下去,一些米粒粘在嘴角。 仅仅只是将水泼到皇后身上,萧逐就被流放来鄞城,这么小的事情被如此放大处理,也难怪她这两日见到萧逐时,他看起来双眼空洞,落寞孤寂。 姜夫人用帕子轻柔的擦拭她的唇角,嗔怪道:“这孩子,多大的人了,吃饭还不省心。” 自姜从说了萧逐为何会流放来鄞城后,姜善宁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饭后,她回了自己的听雪院,支摘窗打开一条缝,姜善宁趴在窗棂上,望着外头大雪纷纷。 她长叹一声,将手伸出去,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直到手掌冰凉,姜善宁才缩回手。 她回想方才阿爹说的话,萧逐所遭受的不公,仅是她瞧见的都觉得难以接受,更遑论他从小在深宫中,受过的那些旁人看不到的苦痛。 前世萧逐逼宫造反,是为了报仇吧,为了洗清他少时所受的苦。 还有他的母亲,是先帝的妃子,不知为何被陛下强占了去,萧逐应当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 姜善宁歪头枕在手臂上,漫无边际的随便想着,忽然觉得萧逐很可怜。 出生那夜天象不好,陛下听从钦天监的话将他囚在冷宫。俗话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事关陛下的皇位,即使那时萧逐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陛下也颇为忌惮。 可既然这样,陛下为何不杀了萧逐以绝后患,而是留下他呢?姜善宁屈起手臂,撑在下巴上。 难道陛下对萧逐的母亲动了真情,这才舍不得杀他? 姜善宁蹙起两条秀眉,上辈子回京之后,她一直呆在东宫里,是以对宫城里的事一直不了解。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左右现在已经跟萧逐说上话了,慢慢和他熟络起来就好。 姜善宁呼出一口气,起身躺到拔步床上,心里想着明日给萧逐带一些侯府里的银丝炭,这样夜里睡觉就不冷了。 说不定他渐渐地就对自己打开心扉,两人就成为朋友了。姜善宁裹着锦被,唇角微微翘起,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 朔州州牧派来的两个护院在姜善宁走后,一前一后走进萧逐的院中。 萧逐裹着件黑色的大氅,正站在轩窗边,天色昏暗,屋里没有点灯,窗外的雪色落在他硬朗的侧脸上,长睫微动,投在眼下一排浓深的黑影。 他看到那两人从院子里走进来,神色未变。 “七殿下,我们是州牧大人派来伺候您的,我叫孙冯。”走在前头的那人脸圆圆的,脸上挤满了笑,指了一下身后瘦弱的男子,“他叫王净。” 萧逐垂了垂眼,没有搭话。 孙冯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他暗暗啐了一句,舔了舔嘴唇,又道:“殿下,今日来此的侯府二姑娘,跟您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闻言,萧逐微微侧头,黑沉眼底折出雪色的白光,幽幽道:“与你有关么?” 王净连忙赔笑:“是是是,殿下的事,也轮不到我们管,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殿下有事就唤我们。” 他给孙冯使了个眼色,孙冯压下面上的不耐烦,转身和王净出去时,倏地看见木床边躺着一个油纸包,他仔细一看,竟是裹满糖霜的果脯。 怪不得进来时闻到了一阵甜甜的味道。孙冯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一眼萧逐,见他并没有注意这边,于是伸手将果脯捞进自己的怀里,想偷偷带出去吃。 反正他只是个被流放的皇子,还吃这么好作甚,倒不如让自己吃了。 然而两人还未出去,身后响起一道沉冷的嗓音:“放下。” 孙冯颤了颤,脊背忽地生出一股寒意。他握紧了怀中的果脯,想蒙混过去。 “放下。别让我再说第三遍。”萧逐冷冷开口。 直到身后响起沉闷的脚步声,孙冯才一个激灵,将果脯丢在木床上,拉着王净一溜烟跑了出去。 萧逐拾起果脯拢在掌心,长指微屈,指腹拭过雪白的糖霜。 他垂下眼,眸光渐深。 第9章 寻他 昨夜迷迷糊糊睡着,第二日姜善宁醒的倒是挺早。她叫听雪院里的家丁收拾出来两筐银丝炭,今日带去给萧逐。 其实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在昨日或是前日一并带去,但若是这样,她哪有借口每日去找萧逐。 姜善宁不由为自己的小聪明暗暗窃喜,这样一来,她每日给萧逐送去一点东西,每日都能和他有所接触。久而久之,还怕萧逐不会和她关系亲近。 冬日风大,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手脚冰凉,连忙回屋将大氅裹上。收拾好后,姜善宁出了院子才发现阿爹还没有离府,跟他们一行人撞了个正面。 姜从朝她身后望了一眼,疑惑道:“宁宁,你今日还去顾府做课业?带这么多炭作甚?” “阿爹!”姜善宁神色慌张,支支吾吾的解释,“顾,顾府最近炭火不够,灵萱让我今日带些炭火去。” 姜从对女儿向来信任,丝毫没有起疑,反而关切道:“这样啊,两筐炭够吗,可别把我们宁宁冻到了。” 姜善宁忙摆手:“够了够了。阿爹,您快去军营吧,莫要耽误正事。” 还好姜从并未深究,父女两又说了几句话,一起走到府门口,姜从才翻身上马离去。 姜善宁提着的心放下来,坐上马车后,她才想起来昨日回府前,她本想着要跟姜云铮好好说道一下萧逐的事情,最好能将他带去给萧逐道歉,但席间阿爹说了萧逐在永京的一些事,这一打岔,姜善宁倒把这事给忘了。 马车悠悠朝长街北门走,今日到的时候都快要晌午了,姜善宁手里提着食盒,里面装着一些糕点,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带来给萧逐尝尝。 姜善宁推了推院门,一下就推开了,她面上一喜,扬声道:“殿下,我进来了!” 孙冯和王净在隔壁院里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侯府下人抱着两筐银丝炭走进萧逐院中。 寒冬凛冽,萧逐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冻得瑟瑟发抖,上前就想要一些炭火放到自己房里。 菘蓝守在院门口:“站住!你们做什么的?” 孙冯笑嘻嘻的搓了搓手掌:“姑娘,我们是伺候七皇子的,屋里冻得跟冰窖似的。见你们家姑娘带了许多炭火,就想着来分一些。身子暖和舒展了,也好伺候七皇子不是。” 菘蓝上下打量他们,放眼看去,几间破落的院子能有什么活干。她斟酌道:“你们先等等,我们姑娘走了之后你们再去拿炭火吧。” “是是是,有姑娘这句话就好。”孙冯一直笑着,见要不到炭火,和王净转身离开时,脸上的笑陡然消失,扯着嘴角悄声啐骂。 院子里,姜善宁让家丁把炭火放在廊下,敲了敲房门,柔声问道:“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等了一会儿,屋里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进来。” 得了应答,姜善宁轻轻推开门,看到萧逐四平八稳坐在榻边,两手撑在膝上,抬眼望过来。 屋里一直没有烛火,姜善宁一推开门,外头的光亮争先恐后涌进来,萧逐眯了眯眼,看到少女裹着朱红色的大氅,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一张鹅蛋脸越发白皙。 萧逐垂下头,适应了外面的光亮后,再抬眼时姜善宁离他只有几步之远。 他还以为今日她不会再来了。 姜善宁嘴角带着笑意,扬了扬臂弯处挎着的食盒:“殿下,我给您带了一些吃食,都是鄞城里面独有的糕点,您在京城一定没有吃过。” 她犹豫了一瞬,脚尖转向一边,和萧逐保持了些距离。她将食盒打开,一碟一碟把糕点取出来。 “殿下,今日我起的晚了,所以来晚了些。”姜善宁一面摆放糕点,一面说着话,“对了,您把早膳吃了吧?” 萧逐指尖动了动,静静看着她,说道:“没吃。” 姜善宁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这都晌午了,您还没用早膳?不是有两个下人吗,您有伤在身,他们怎么没在您跟前侍候?” “不知。”萧逐淡然道。 他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姜善宁猜不准他的心思,深吸一口气,将糕点往前推了推:“殿下,这是雪花酥,您尝尝,若是不合口味,我还带了昨日的果脯。多少吃些先垫一垫,我让丫鬟去城里的酒楼上买些饭菜来。” 姜善宁说着,摆好糕点后就起身出了屋子,在外面找到菘蓝,让她快点去酒楼里面买膳食。 她本想说教几句那两个下人,但他们现在毕竟是萧逐的人,她不好越俎代庖。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8节 姜善宁回去屋里,摆在萧逐面前的糕点一点也未动,大抵是和昨日一样,担心她下毒。 她眼皮跳了跳,暗想萧逐警惕心这么强。不过想想也是,若非这般,怎么能从吃人的深宫里活下来。 姜善宁大步走近,当着萧逐的面,把每一种糕点都咬了一口,没想到萧逐伸手去拿时,拿的全部是她咬了一口的糕点。 “殿下,吃着怎么样?”姜善宁等了几息,本以为萧逐不会答话,正要说下一句时,萧逐低声说道:“尚可。” 姜善宁双手撑在床边,倾身探去,嗓音清甜:“殿下,好吃就多吃一些,以后我每日都给您带。” 萧逐抿了抿唇角,眸光晃动。 轻轻抬眼时看到姜善宁水润的杏眸,一眼望得到底,完全没有任何贬低和轻视,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是将他当作了朋友。 萧逐胸腔里忽地怦怦,他不动声色的转开目光,唇齿间充斥着糕点甜腻的味道。 “对了,殿下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姜善宁问道。 那日萧逐发烧昏迷,她草草看了一眼,只记得他身上的伤很重,郎中给他包扎后姜善宁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伤。 今日看的时候发现他的脖颈处露着一些绢布,身上的伤被衣裳遮住看不到。 萧逐面色一僵:“多谢二姑娘关心,我身上的伤并无大碍。” ……那般重的伤也就只有他会说并无大碍了。 姜善宁见他并没有多说的意思,便识趣的没有再问。她想他若是伤得太重,撑不住的时候自然会唤郎中。 又过了会儿,姜善宁犹豫着道:“殿下,我手腕上的伤已经上药了,都快恢复好啦。” 她将袖摆拉上去一些,露出莹白的皓腕,腕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基本看不出来了。 虽然萧逐没有问起,她还是想告知他一声。 萧逐沉默看着,眸光淡淡,嗯了一声。 大约小半个时辰,菘蓝就买来了饭菜。三菜一汤,倒是色香味俱全。姜善宁执起筷子,依旧在每道菜上夹了一筷子,才将碗碟推到萧逐面前。 萧逐慢条斯理吃着,姜善宁坐在旁边一直跟他说话:“殿下,我明日来的时候给您带几本书吧,您平日喜欢看哪种书呀?” 说完不等萧逐回答,姜善宁自问自答:“我最喜欢看话本啦,里头的故事看上三遍也不觉得腻烦,赶明我给殿下带几本来看看。” 又想到了什么,姜善宁整个人蔫蔫的:“但是夫子布置了课业,这段时日要将诗经读完,还得据此写一篇文章,我都没时间看话本了。” “对了,殿下您还没说您喜欢看什么书呢?” 萧逐眉心蹙了蹙,终于等到姜善宁停下话头,他从善如流说:“什么都好,多谢姜姑娘。” 这里什么也没有,他平日里确实没什么事做,每日就等着姜善宁来,枯冷的院落才像添了些生气。 他至今不知道姜善宁有何目的,不若先这样顺水推舟,以不变应万变。 “放心吧,殿下,包在我身上。”姜善宁拍了拍胸脯,话匣子打开,又说:“那我再给您带笔墨纸砚,您若是想写字的话也有用具。” “还有还有,我得让家丁再搬来一套桌椅,要不然都没地方读书习字。”姜善宁摊开手掌,有条不紊的规划,说一条就弯下一只手指。 萧逐等她说完,才不疾不徐问道:“二姑娘做的这些,侯爷是否知晓?” “啊?”姜善宁一怔,敛了敛飞扬的神色,“我阿爹,他近日一直在军中,不曾回来,所以应当是不知晓的。殿下放心,我在侯府还是有说话的一席之位的。” 也不知萧逐信了没,姜善宁看到他眉目疏朗,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那便好。” 第10章 撞破 这日姜善宁回来的早,她一直惦记着去找姜云铮,一回来就直奔他的院子。 院子里摆满了打开的木箱,里面装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不知道姜云铮从哪些地方搞来的这些。 院里人来人往的,姜善宁好不容易找到下脚的地方,她走到姜云铮身后,疑惑问道:“大哥,你在做什么,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姜云铮回头,见到是她,一伸手臂搂住姜善宁的脖颈,凑到她跟前,一脸神秘:“小妹,咱们侯府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姜善宁心头蓦地一惊,指尖瑟缩,“大哥,你不会在边关走私吧。这种事情可做不得,要是阿爹知道了,免不了要收拾你一顿。”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我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姜云铮晃了晃她的肩膀,“我跟宋三他们几个合伙,至于做什么,我先不告诉你,日后你就知道了。” 姜善宁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于是说回她今日来找他的正题上:“大哥,拜托你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七皇子吗?那天他来鄞城,你跟你那几个朋友是不是欺负他了?你明日跟我去向他道歉。”姜善宁一本正经道。 姜云铮回想了一下,突然收回搂着她的手,将她往旁边一推:“道什么歉,说了他几句而已,一个大男人,这么脆弱的。再说,我不要面子的吗?好了好了,你也回你屋里去吧,别在我这里碍事。” “大哥。”姜善宁重重念道,“这件事分明就是你的错,你怎么能这样,当心我告诉爹娘。” “你要是能去早就去了,还会来跟我说。”姜云铮抱臂,思索了一番,察觉到不对劲,“话说回来,七皇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突然为他鸣不公了?”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大的人了,整日游手好闲,一点也不知道帮阿爹阿娘管理府内事务。”姜善宁心里憋着一团火,也不甘落后,叉着腰跟他抬杠。她就知道此事没这么顺利,果然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 “我游手好闲?姜善宁,你给我等着看着,我马上就能让侯府发大财了。” 姜善宁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木箱上,她瞥见了什么九连环,玳瑁盘,小陀螺,都是些能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这不是正好能够带去给萧逐。姜善宁一时没跟姜云铮计较,她几步走过去,弯腰拿了几个小玩意抱在怀中,转身就跑出来,丝毫不理会身后姜云铮在喊叫。 第二日依旧雪霰飘扬,姜善宁收拾了东西,带上昨日从姜云铮那里顺来的小玩意,一早就赶来萧逐这里。 “殿下!你瞧我今日给你带了什么!”姜善宁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 最近萧逐每日换药,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这些都是姜善宁自己看出来的,萧逐从来不会主动告诉她自己伤如何了。 不过也亏得萧逐恢复力惊人,否则姜善宁还没找来郎中,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房间里多了一张杉木打造的书案和圈椅,摆在轩窗旁。上面整齐的放着一套笔墨纸砚,还有几本姜善宁从侯府里带出来的书。 那日说好给萧逐带些书解闷,姜善宁特意挑了几本她最喜欢的话本,又怕萧逐不喜欢看这些,偷偷去姜从的书房里面拿了几本兵书。 房间里的一角,放着一个不大的衣橱,里面是姜善宁在鄞城的成衣店里面直接买的几套冬衣。 较之往日,终于像是一个人住的地方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萧逐放下手里攥着的书卷,抬眸从轩窗望出去。 小姑娘依旧裹着大氅,颈间是一圈雪白的绒毛,领口处坠下来两颗绒球,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他盯着姜善宁一时没有回神,心里想着好似不管什么时候,她看起来都是活泼明媚的样子。 姜善宁笑盈盈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书案上,拆开后献宝似的给他看:“殿下,你看,这个东西叫九连环,可难拆解了,我昨夜拆了好久都没有把它拆开。” 她简单说了几句,就将九连环放在一旁,拿起下一个物件给他看。萧逐垂眼,将目光落在九连环上。 这个东西,他在宫里面见过几个皇子一起玩过,只是他们都没有拆解开,玩了一阵觉得无聊便一哄而散,九连环被丢在地上,无人问津。 那时萧逐从冷宫里偷偷跑出来,藏在墙角目睹了一切。确认几个皇子走了之后,他犹豫许久,跑上前想看看那个九连环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他还没有碰到,几个宦官去而复返,瞧见他的动作,连忙把他推开,语气嫌恶:“什么东西,还敢沾染三殿下的玩具。我们殿下就是将这玩具丢了你也不配玩。贱人生的孩子,果真是天生贱种。” 几个宦官拾起九连环就离开了,小小的萧逐被推到在地上,不顾擦破的手掌,撑在地上起身。 眼神中完全没有孩童的稚嫩,反而是恶毒的盯着那几个宦官的背影。 想起幼时的这件事,萧逐指尖微颤,他伸手拿起九连环,放在掌心把玩了一阵,随后长指微抬,没几下就将九个小环全部解开。 原来,这就是九连环,也没多难的啊。萧逐垂了垂眼睫,眼底露出一丝讥讽。 姜善宁拿着手里的双陆正要给他解释,目光微转,倏地瞥见九连环全部都被解开了。 她眼底愕然,拿起九连环左看右看:“殿下,这是你解开的?” 她昨日摆弄了好久的九连环,在萧逐手上,一刻钟都没有,就被他解开了? 萧逐下颌微抬,目光从她手里的九连环落到姜善宁的鹅蛋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仿佛在说这般简单,还能解不开。 “殿下,你是如何解开的,快教教我。”得到了肯定回答,姜善宁放下手里的其他东西,连忙站到萧逐身旁问道。 这几日跟萧逐相处,姜善宁越来越如鱼得水。 从一开始的有些惧怕他到现如今的单方面与他熟稔,姜善宁觉得抛开萧逐冷峻的外貌不言,其实他内里也是个缺爱的少年。 和他说话时也不再觉得两人之间束缚着一层君臣关系,而是将他当做自己的朋友来对待。 萧逐哼了声,姜善宁笑了笑,立马弯下腰:“殿下,您这般聪明,九连环没几下都能解开,看在我给您带了话本和这些小玩意的份上,就教教我嘛。” 小姑娘清甜的话语不断在耳边萦绕,萧逐一时恍惚。 幼时在深宫里,母妃死后,他无数次期望能够有个人陪在身边,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过他一人苦熬在冷宫。 如今被流放来鄞城,倒是真有一个人整日在自己身边,让他的生活不那么孤寂。 萧逐轻笑一声,稍稍侧目,淡声道:“其实并不难,先将第一环从左边拿起,再套在上方。” 姜善宁按照他的话去做,惊喜道:“诶!真的解开了第一个环,殿下你怎么这么厉害!” “随后解第二个环,要先将第一个环套上,与方才的方法相反。”萧逐抿了抿唇角,听到姜善宁的夸赞声,耳根不由薄红。 他咳了两声,清冷嗓音继续说着接下来的解法。 “殿下你真厉害!我昨日捣鼓了好久都没有解开,在你手上这么容易就被解开了!”姜善宁两掌相击,笑嘻嘻的说。 “殿下,我们来玩双陆,这个你一定玩不过我。”姜善宁取出一块棋盘,简单和萧逐说了一下怎么玩。 萧逐头脑聪明,第一局输给姜善宁后,很快就摸清了门道,再来时和她打了个平手。 两人在屋里正打着双陆,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人在争吵。 姜善宁蹙了蹙眉,朝萧逐说道:“殿下,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完,姜善宁提步朝外走去,拉开院门,就看到姜云铮站在外面,菘蓝尽职尽责的拦住他。 姜善宁脚步一顿,没想到姜云铮竟然找到这里来了,顿时慌了慌。 姜云铮看到了她,踱步走过来,目光越过她朝院子里面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小妹啊小妹,我说你最近怎么日日都往外面跑,原来是找七皇子来了。” 第11章 沉浸 昨日姜善宁从他院中拿走了许多小玩意,姜云铮就觉得奇怪,姜善宁怎么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再加上她这几日早出晚归,跟爹娘说她是去顾府做课业了,但是姜云铮某日却在街上看到了顾灵萱。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9节 两人若真是做课业,又怎会在外面被他撞见。更何况,那日他只看到了顾灵萱一人,他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姜善宁的身影。 姜云铮因此留了个心眼,第二日特意起了大早,果真看到姜善宁又出门。 他悄悄跟在马车后面,奈何双腿跑不过马车,还好雪厚,依着雪地上两道车轱辘印,半天才找到了这里。 姜云铮朝她身后扫视了一圈院子,“小妹,怪不得你昨日要我向七皇子道歉,原来这几日跟他关系颇近。爹娘不是说了,叫我们离宫里的人远些,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姜善宁被他数落了一通,面子上挂不住,反驳道:“大哥,你不也瞒着我和爹娘在做什么生意,咱们半斤八两。” “你!”姜云铮烦闷不已,“这能是一码事吗。” 姜善宁灵机一动,朝他走过去,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大哥,不如这样,你不要告诉爹娘我这几日来这里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他们你跟宋三合伙的事,如何?” 姜云铮被她抓住了小辫子,暗自权衡了一番。鄞城是他们侯府的地盘,谅这个七皇子也不敢对姜善宁做出什么事来,等他和宋三卖出去了这批货物,银钱到手,他就立刻告诉爹娘这件事。 “大哥,你若是告诉爹娘这件事,我就把你的事情也说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好你个姜善宁,这些小聪明都用在自家人身上了。”姜云铮抬指重重点了点她的额头,勉强同意了,“行行行,谁也不许告诉爹娘。” 临走时,姜云铮不放心的叮嘱道:“你跟七皇子相处的时候要当心,毕竟是宫里来的人,心思深重。若是他敢欺负你,你尽管来找大哥。” “好,我知道了。”姜善宁送他走出一些路,目送他离开后,连忙跑回房里。 萧逐站在房门后,见她进来,黑沉眸子微动,转身走到书案前。 他耳力极好,姜善宁和姜云铮的话全都听见了。 看样子姜云铮并不知道她这几日来这里,既然她不是与姜云铮合谋逗弄他,那么她近日如此殷勤待他,到底是何目的呢。 他的身上能有什么可图谋的。 萧逐剑眉轻挑,两臂垂下来时手指正好搭在桌沿,他垂眸看去,指腹抵住一颗棋子,半晌不语。 姜善宁想着总得解释一番,于是说道:“殿下,方才是我兄长来此,他……他是见我今晨没有吃早膳,于是给我送了些。” 她两手空空,又说:“我交给菘蓝了,就没有拿进来。” 萧逐先前问过她,侯府的人是否知道她整日来此,她当时并不想过多解释,便说了知道。 今日姜云铮找来,还好萧逐没有出来,否则他便知道自己骗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可不能疏远了。 姜善宁咬了咬舌尖,暗道真是撒一个谎,要用许多个谎来圆。 她踯躅着走近几步,“殿下,我们接着打双陆吧,方才那局还没有结束呢。” 萧逐是个聪明人,并未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他松开手下的那枚棋子,在圈椅上坐下,打量起方才的那局双陆来。 姜善宁这才在他身旁坐下,两人沉默不语的打完了这局双陆,她趁机问道:“殿下,您身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这些时日姜善宁把药带过来,萧逐不让人近身,都是自己换的药。 不过她瞧见他的脖颈和掌心的伤差不多都好了,身上的伤应当也是如此。 萧逐轻咳一声:“已经好了许多,多谢二姑娘。”他掌心摊开,指了指棋盘,“承让了。” “不打紧的,殿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姜善宁弯了弯唇,转而问道:“殿下,你来了鄞城之后是不是还没有在街上转过?” “尚未。”萧逐回答。 姜善宁杏眸亮晶晶:“殿下,过几日我带你去街上的书肆瞧瞧,鄞城的书肆可大了,我的许多话本都是在此买的,里面还有许多孤本,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给萧逐拿了许多自己的话本,但是阿爹书房里的书不敢多拿,她怕阿爹回来会发现。 她方才悄悄观察了一番,从阿爹房里拿的那几本兵书都被萧逐誊抄了下来,反而她的话本,都整齐的摆在书案的一角。 毕竟只有几本书,姜善宁怕萧逐看完了会无聊,正好他身上的伤好了多半,便有此提议。 “殿下,你别看最近街道空旷,是因为临近年关,再加上今岁雪大,街上的小贩们都回家了。不过等过了年,到了上元节那日,街上一定人满为患,到时候我跟殿下一起去看花灯。” 姜善宁神采飞扬,回想起去岁的上元节,她更是压不住嘴角,笑意盈盈的给萧逐描绘那盛况。 听到她的话,萧逐不由自主放空了神思,随着她的话一同进入那方梦境。 梦境中没有欺辱与毒打,没有不屑与漠视,耳边一直伴着一道清甜的嗓音,绵绵不绝。 姜善宁说的正起劲,忽然发觉半晌不见萧逐说话。 她抬眸飞速瞄了一眼萧逐,就见他懒懒靠在圈椅中,一条手臂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桌沿,骨节分明的长指轻叩桌面。 目光渐渐上移,落在萧逐疏朗的眉眼上,他鼻梁高挺,薄唇扬起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若非姜善宁仔细看,甚至不会发现这抹笑意。 他的脸廓分明,眉眼轻抬间,隐隐透着一股凌厉之色。 哪怕虎落平阳,骨子里那一分浑然天成的威严也丝毫不减。 “殿下,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姜善宁收回目光,撑着下巴问他,眼眸中盛满期盼。 “好。”萧逐唇角微微翘起,眉眼舒缓,轻声应答,“那就一言为定。”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此刻美好的氛围。 不论姜善宁有什么目的,她编织的这一方梦境太过美好,是他十几年来从未拥有过的。 十几年来杯弓蛇影,枕戈待旦的警觉告诉他要立刻抽身,可是萧逐清醒地沉浸其中,哪怕姜善宁是骗他,萧逐悲哀的希望这个梦境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 * 是夜,明月高悬,大雪如瀑。 萧逐坐在书案前,借着明亮的烛火细细翻读手里的书籍。 以前在冷宫里,根本没有这么多的书籍供他阅读,他常常翻墙到国子监里偷偷听先生授课。 有时皇子们下学之后,趁着没人,他会偷偷溜进去誊抄一些书籍。 如今来了这边关的鄞城,倒是能够光明正大读书。 应乾帝和皇后若是知晓了,恐怕会后悔流放他来鄞城的举动。 明黄的烛光映在萧逐身上,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萧逐指腹捻着页角,长指微动翻过一页,隔壁院子里隐约传来争执声。 “你是没看到,今日姜姑娘来的时候带了多少新奇玩意,全都进了那小杂种的屋里。” “即便如此又能有什么办法,州牧说了,现在还不到对他动手的时候。你且忍忍,等大人下了令,那小杂种一命呜呼后,他那些东西不全都是我们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只能如此了。呸,真是晦气的东西,怎么没死在京城,来到这里碍人眼。” 萧逐冷嗤一声,书脊上被他捏出压痕,黑沉的眸子里泛起杀意。 隔壁的争执声渐渐没了,他眉眼压下,看完这页后合上书,轻轻放在一边,转身走向木床边。 远方天际忽地响起一阵飞鹰的尖啸,穿透茫茫雪夜。 萧逐敏锐察觉到,他掠身到窗边,推开窗扇,眼眸锋利,直直锁定住黑沉夜空中飞来的一只苍鹰。 他神色微变,旋即手臂抬起,横在胸膛前。 那苍鹰锁定目标,双翅震动,朝他俯冲而来,鹰爪屈起,稳稳扣住萧逐的手臂,哑声嘶叫。 萧逐伸手覆在它的脊背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它的一只脚上绑着小小的信筒,萧逐偏了偏头,取出里面的纸条。 他将苍鹰放在窗台上,屈指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他却看了好几遍。 从宫城中离开后,他终于有机会联络母亲娘家的亲人,趁看守他的衙役不备,找了间驿站传信到浔州。 应乾帝强占母亲后,明里暗里打压母亲在浔州的亲人,夺兵权,换心腹。自那之后,他的舅舅便没了音信。 萧逐并不知道浔州的情形为何,他试探着传信过去,没想到真的等来了回信。 舅舅叶觉平先是问了他的处境,又说他如今在浔州的一间镖局做事,他一直觉得妹妹的死没有那么简单,直到等来了萧逐的信笺,他更加坚定了起初的想法。 最后,叶觉平问起他之后的打算,言明不论萧逐有何谋划,他都全力支持。 萧逐来到桌前,提笔写下几句话,卷好后塞进苍鹰脚上的信筒中。 他摸了摸它身上冰凉的羽毛,手臂一扬,伴随着几声高昂的鹰啼,苍鹰飞向茫茫的雪夜里。 第12章 出行 过了几日,雪势小了许多,姜善宁和萧逐约好去书肆逛逛,也省的萧逐整日闷在四方的小院里。 她早早就来找萧逐,来的时候萧逐在院门口等她。 他穿着黑色的大氅,长身玉立。那件大氅还是姜善宁的,穿在萧逐身上短了好长一截,只堪堪过了他的膝弯。 姜善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殿下,你起的也这么早诶。” “既与你有约,便不会让你等。”萧逐拾阶而下,嗓音柔和。 姜善宁顿了顿,她印象里皇室之人都是跋扈的,她以为萧逐也是这般,没想到他的身上却一点都没有这样不好的脾性。 原本只是想讨好他,让侯府搭上他这条线,现如今姜善宁倒也对他慢慢改观。 “殿下,你吃早膳了吗?” 萧逐摇头:“尚未。” 姜善宁蹙了蹙秀眉:“州牧派来的两个护院怎么回事,分明是伺候殿下的,怎么总是让殿下吃不上饭。” 越想越生气,姜善宁作势撸起袖子:“不行,我得去说教说教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规矩。” 萧逐看着她为自己抱不平的模样,双颊气鼓鼓的,甚是可爱,不由闷闷笑了一声。 “二姑娘,我们走罢,莫要为了此二人耽误了今日的行程。” 毕竟这两人是萧逐的下人,他已经这么说了,姜善宁也不好多言,她瘪了瘪嘴,说道:“也是,今日好不容易雪小了些,我们快去书肆吧。” 难得今日天际空明如洗,鄞城的街道中一片银装素裹,放眼望去,唯余雪色。 细雪飘扬,落在错落有致的屋檐上。 姜善宁两手在大氅下小心地提着裙裾,脚下不断响起沙沙的踩雪声。 她觉得好玩,低眸看到不远处有一团松松的积雪,姜善宁玩心大起,抬脚狠狠踩进那一团积雪中。 积雪飞溅而起,落在一双黑色的皂靴上,转而化作一道细细的水迹,有些积雪飞溅得高,沿着靴筒滑落进去。 姜善宁一僵,惶惶抬头朝萧逐看去,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踩雪也就罢了,怎么还将萧逐的皂靴弄湿了。 “殿,殿下,我不是有意的。”姜善宁瑟瑟道,这些时日萧逐的脾性是很好,但这并不代表她忘了前世时,萧逐是如何手段残忍的对待他的父兄。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0节 再加上她多方打听萧逐在宫里的事情,隐约打听到几件秘闻。被派去冷宫伺候萧逐的宦官宫女,皆是不知为何暴毙横死。 姜善宁欲言又止,她不是看不出来一开始接近萧逐时他的不耐,只是想到侯府的日后,才厚着脸皮一直来找萧逐。 近些时日她也一直规矩守礼,今日许是太过开心,竟一时忘了规矩。 两人一同停步,姜善宁心下惊惶,她望了眼萧逐的神色,身前的少年面无表情,姜善宁摸不准他的想法,她犹豫了一息,从怀里掏出一截手帕,身子一矮想要蹲下去时。 胳膊突然被桎梏住,她的身子被一把拉起,姜善宁晃了晃,对上萧逐幽暗的双眸:“殿下,你的鞋——” “在雪地中走,怎么可能会不湿。”萧逐语气淡淡,“二姑娘金尊玉贵,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他眉头蹙起,若是方才他没有察觉错,姜善宁对他,竟是有一丝恐惧? 萧逐五指圈紧她的胳膊,滚了滚喉结,一字一句:“二姑娘,外面风大,我们快些去书肆吧。” 姜善宁点头称好,接下来一路她都没再有何出格的举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反而觉得身旁的人似乎心情有些低落。 街道上的摊贩很少,姜善宁走在前面带路,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书肆。 若是在往常,书肆一旁的酒楼里定然人满为患,都围在说书的跟前,好不热闹。 姜善宁引着萧逐进来,书肆很大,但却冷冷清清的,几个伙计靠在架子旁小憩。 他们一进来闻着倒是有一阵笔墨的清香,姜善宁压低声音问他:“殿下,你想看哪种书呀,兵书吗?” 她从阿爹书房里拿的最多的就是兵书,这几日她无意间看到萧逐誊抄了许多有关此的内容。 萧逐四下看了眼:“二姑娘,容我先随意看看。” “好,殿下你慢慢看,有想要的书就拿上,过会儿我让菘蓝给你结账。”姜善宁说完,走向一旁的书架中,装作在寻找书目。 萧逐也提步朝另一旁的书架走去,他的目光从书脊上一寸寸掠过,半晌取出一本捧在掌心。 这边姜善宁从余光看到萧逐正在找书,这才抬起头朝他那边望去。 萧逐肩背挺阔,如一棵挺拔的青松。乌发用一根绑带松松束起,披散在脑后,和黑色的大氅融为一体。 方才的事情真是吓死她了,这几日跟萧逐关系愈近,她都快要忘了真实的萧逐,哪怕伪装得再好,内里就是个心狠手辣的黑心棉花。 姜善宁手心发凉,她想起来听到的那个秘闻,那些横死的宦官宫女,大抵便是出自萧逐之手。 她望着萧逐的背影一时出了神,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这样接近他,讨好他的法子到底有用吗。 日后萧逐登基,真的会看在她曾在鄞城接济过落魄的他,从而放过侯府吗。 姜善宁轻叹一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转而挑了个话本看起来。想那么多作甚,离回京还有三年,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萧逐一向对目光很敏锐,在姜善宁抬眼望向他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他脊背微僵,手里捧着的书一直没有看进去,同样在回想方才的事情。 若说姜善宁为何会对他恐惧,难道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他满身血迹地掐断了欺辱他的人的脖颈? 除此之外,萧逐想不出来姜善宁会这般的原因。 …… 看起书来,时辰不知不觉过得很快,姜善宁草草看完手里的话本,活动了下脖颈。 她朝外看了眼天色,腹中空空,正打算找萧逐一起用膳时,外面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三三两两的脚步声。 姜善宁起身朝萧逐走去,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余光中一道身影迅速从书肆门前跑过,紧接着后面追着两道身影,边跑边喊:“给老子站住!骗了老子的钱还想跑!” 这声音很是耳熟,姜善宁循声望去,果真是她的兄长姜云铮和另一个男子,好似在追着不远处的一个人。 她匆匆跑出去喊住他:“大哥,你在做什么?” 姜云铮听到声音,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伸手过来捞她:“小妹,你怎么在这,来来来,那人拿了我的钱跑了,你正好过来跟我一起追他。” “什么钱?大哥你说清楚。”姜善宁手腕抖了抖,站在原地没有动。 “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姜云铮抓着她的手腕,很是焦急,“前段时间我和宋三不是一起合伙卖那些古玩,结果今日分钱,那人将我们这份的钱拿走了!” “你到底帮不帮我,不帮我跟宋三自己去追。”姜云铮气还没喘匀,抬脚就想接着追,姜善宁急忙拉住他,正想说自有侯府的护院可以帮忙追人时,一道黑影倏地从他们身旁掠过。 姜善宁定睛一看,那道黑影从书肆里掠出来,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殿下!”姜善宁回头往书肆里看了一眼,里面早没了萧逐的身影,她心里立刻不得了,萧逐身上的伤好了多半,但终究没有好得彻底。他怎的还自己出去追人,万一又伤到怎么办! 姜善宁一拍姜云铮的胳膊,拉着他跑起来:“还愣着做什么,快追啊!” 她和姜云铮宋三跟在后面追来,拐过一个转角后,看到萧逐面色阴沉地踩着一个男子,那男子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嘴角咳出血迹。 萧逐手里掂着一只钱袋,见到他们,不疾不徐地收回脚,将钱袋扔过来,看也不看这边的情形,径直朝姜善宁走去。 姜善宁心有余悸,围着萧逐左看右看,语气不乏担忧:“殿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方才怎么说也不说一句就冲出去了。” “我无碍。”萧逐眼底晦一闪而过,他微微低头,问道:“此事可有帮到你?” 姜善宁心跳忽地快了两下,萧逐身姿挺拔,跟她站的很近,高大的身影笼着她,她仰着头才能看到萧逐的神色。 “殿下,你方才追出来,是想要帮我吗?” …… 这边姜云铮抬手接住钱袋,跟宋三一起数了数里面的银两,随后怒气冲冲的上前,抓着地上那男子的领口拽他起来。 “该我的钱就是我的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的钱都敢昧。知道我是谁吗?”姜云铮劲大,几下就把他晃醒,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气势。 “我是镇北侯府的世子,以后见了本世子绕道走,别让我再在鄞城看见你。” 男子晕晕乎乎的醒来,满口答应,不断求饶让姜云铮放了自己。姜云铮没多想为难他,骂骂咧咧了几句后将男子放走了。 第13章 帮她 纵然姜善宁一开始接近他的时候有些畏惧,不过萧逐那时根本不在意。后来她每日来找自己,不计较他的身份低微,冷冰冰的屋子里充斥着她爽朗明快的笑声。 他不过就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子,姜善宁接近他大抵只是一时兴起,若是劲头过去,她只会将他抛之脑后。 利用侯府的权势也罢,想和姜善宁一直这样也好。萧逐一日日习惯于姜善宁的存在,他不想再回到过去暗无天日的日子当中,所以不管姜善宁有什么目的,他都要让她无法再抛弃自己。 是以方才他在书肆中听到外面的动静,没有犹豫的便掠身追出去。 他径直朝姜善宁走去,小姑娘急慌慌跑来,两颊上红通通的,额角的鬓发上落了些雪,尚未融化,眼底露着担忧。 走近后,她仰起头,眼眸微眯,双唇摩挲了半天,问道:“殿下,你方才追出来,是想要帮我吗?” “是。”没有犹豫的,萧逐朗声回道:“二姑娘,我是想帮你的。” 所以,莫要怕我。 姜善宁睫毛轻颤,一只眼睛忽地模糊了视野,原来是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长睫上。 她后退一步,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发现萧逐跟自己离得很近。 她适才,是后退了一步吧? 姜善宁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殿下,看不出来你还挺乐于帮助旁人的。” 萧逐轻笑一声:“二姑娘不也是这样,一直不求回报的接济我。” 姜善宁心弦一紧,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于是说道:“殿下,任谁落得这样的境地,我都会这样做的。” 若是换做旁人,她也会对他好,这下萧逐就不会但心自己对他是另有目的了吧。姜善宁不禁在心里觉得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说起来,殿下日后若是富贵高升,能记着我这一份小小的恩情就行。” 她捏着食指比划了一下大小,没有注意到萧逐的神情有一瞬的崩裂。 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眼底冷意渐显,心中很不是滋味。 换做旁人,她也会像对自己这样,对待那人吗。 简单说了几句后,几人正要离开这里。姜善宁几步走到一直装鸵鸟的姜云铮面前,扯了扯他的袖袍,压低声音道:“大哥,今日若不是殿下帮了你,你的钱可就拿不回来了。” “你之前欺负了殿下,但是殿下却不计前嫌,你是不是该跟他好好道歉?”她抬头觑了一眼姜云铮,条理分明的说道。 今日这事正好是个契机,她一定得让姜云铮向萧逐道歉,早日将此事了了。 姜云铮脸色挣扎,嘴硬道:“这,这分明是两码事啊。” 他不是理不清其中关系,只是实在拉不下脸去向萧逐道歉。 姜善宁跟他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怎能不了解他的脾性,见他自己说不出口,转头朝萧逐道:“殿下,你等一等,我兄长有话要与你说。” 姜云铮瞳孔睁大,瞪了一眼姜善宁。半晌他扭捏着上前,还不忘一把将宋三拉过来,清了清嗓子说:“那什么,七殿下,今日多谢你了。” 话一出口便觉得顺畅,姜云铮一闭眼,索性一口气说完:“那天是我不好,吃醉了酒,不该说你有娘生没娘养,也不该说你身份低下,不受陛下宠爱。对不住。” 姜云铮性子直爽,今日的事确实多亏了萧逐,再加上他知道是自己有错,一番话说得流畅。 “你放心,今日你帮了我,就是我的兄弟了。”他拍了拍萧逐的肩膀,眉眼认真,“以后在鄞城,再有人欺负你就报上我的名号,以后你七殿下,归我罩着了。” 宋三也在一旁拍着胸膛保证。 萧逐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微动,他越过姜云铮去看他身后的姜善宁,小姑娘盈盈朝他看过来,杏眼清澈明净。 方才她劝说姜云铮的话,他全部都听到了。原来她一直说会让姜云铮向他道歉,是真的。 “世子客气了,先前在城门口,你说的都是事实罢了。”萧逐不在意的笑笑,对上姜善宁焦急的目光,缓缓道,“我本就未放在心上,如世子所言,以后便是朋友。” 能够和侯府的世子结交,不失为一件好事,萧逐哪有不答应的理。 姜云铮挠了挠后脑,咧嘴笑了几声,心大的直接忽略掉萧逐所说他们是朋友,反正兄弟和朋友不都是一个理。 他搂住萧逐的肩膀,推着他朝外走去,然而萧逐人却未动。 姜云铮扭头看了眼,发现萧逐一直盯着自家小妹,他顿时心里有数,拉着宋三快步走在前面,将空间留给萧逐和姜善宁。 姜善宁唇角微勾,“殿下,我就说我兄长会向你道歉的吧,如今你在鄞城,又多了我兄长和宋三这两个朋友,我不在的时候,殿下若是无聊,可以去找他们。” “不对,不能找他们。”姜善宁眉目一凛,忽然想到姜云铮一贯在烟花柳巷之地留连,这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萧逐毕竟身份有别,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人,怎能去那种地方。 萧逐捕捉到关键:“你说你不在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我不去哪里呀,我是说年后,学堂开课了,我白天就得在学堂上课。”一想到重来一世还得上学堂,姜善宁就觉得心累。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年后她去了学堂,萧逐一个人岂不是很孤单。 姜善宁眼珠转了转:“殿下,你想不想去学堂?年后的时候学堂开课,我们一起去吧,束脩你不必担心,我的私房钱还是有一些的。”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瞧他,经过萧逐不计前嫌帮了姜云铮一事,她对萧逐稍有改观,看来他是已经将自己当作是朋友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1节 “去学堂吗?”萧逐低声默念了一遍。 “是呀,学堂里有好多同窗,殿下也可以认识更多的朋友。”姜善宁一面悄悄打量萧逐的神色,绞尽脑汁捡着上学堂的好处告诉他。 奈何对她来说,除了能够跟朋友们见面,再没有旁的缘由能够驱使她去学堂。 萧逐自幼没有受过正统的教育,他一直渴望能够和其他皇子一样在国子监读书。 不过在偷偷去国子监,被萧云旸身边的宦官羞辱之后,他便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像他们一样。 他们唾手可得的,他拼尽全力也得不到。 萧逐收回思绪,思量了片刻后道:“二姑娘,束脩一事先拜托你了,日后我定会还给你的。” “好啊。”姜善宁心中欣喜,这下年后就不怕见不到萧逐而跟他关系变淡,相反她又找到了一件能够跟萧逐增进关系的事情了。 “殿下,我明日就把我的课业拿来,你提前看看,免得到时跟不上夫子的进程。” “好。”萧逐眉眼温柔,“多谢二姑娘。” 两人漫步回了书肆,萧逐挑了几本书,姜善宁给他付了银钱,她瞥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皆是晦涩难懂的句子,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从书肆出来后天色渐渐暗了,姜善宁向萧逐道别,跟菘蓝一同回了侯府。 回府后,府门口除了几个家丁,没有看到管家赵程。往常她若是回来的晚,赵管家一定会在府门口等她。 姜善宁没多想,走进府里时莫名觉得府里气氛怪怪的,她一路走到膳厅,就见阿爹阿娘四平八稳坐在主位,姜云铮吊儿郎当的靠在椅背上。 “阿爹,阿娘?”姜善宁见到两人脸上神色凝重,踏进来的脚步迟疑了些许。 姜从问道:“宁宁,你今日去哪里了?” 阿爹久经沙场,不怒自威,平日跟她说话时总是一脸慈祥,陡然变得严肃,姜善宁不明所以,迟疑了一瞬:“阿爹,我不是说了这几日去顾府做课业了吗?” 姜从睨了她一眼:“你的课业呢?” 完了! 姜善宁暗叫不好,前段时日阿爹问过她一回,她糊弄过去后就没当回事,起初还会带上几本书,最近出去她连书都没带。 阿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事,姜善宁踌躇着站在门边,悄悄向姜云铮使眼色,但是姜云铮头靠在椅背上,根本不看她。 真是关键时候一点也靠不上!姜善宁指了指外面,扯了个幌子:“我让菘蓝放回听雪院了。阿爹,有什么事情吗?” 姜从张了张口正欲再问,姜夫人抬手按住他,“宁宁,你大哥说你最近跟七皇子走得很近,是真的吗?” 姜善宁心里咯噔一下,好个姜云铮,不是说好两人互相保密吗,他怎么就告诉爹娘了。 她咬了咬牙,杏眸圆睁怒瞪姜云铮,后者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看向她。 姜夫人起身朝她走来,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忧心忡忡:“宁宁,你跟阿娘说实话,最近是不是去找七皇子了?” 第14章 撑腰 姜善宁掌心渗出了些薄汗,事已至此,她只能实话实说:“阿娘,阿爹,我是去找了七皇子。” “全赖大哥,七皇子来的那日,谁叫大哥上前奚落了七皇子,我这不是心里不安,就想着去看看七皇子的。” 姜善宁起先有些慌乱,定了定心神后她话锋一转,揽住姜夫人的胳膊,亲昵的朝她撒娇。 “我去的时候七皇子孤零零躺在地上,满身是血,身上发着热,若不是那日我恰好前去,他肯定要丧命于此了。届时阿爹如何跟陛下交代。” “阿娘,这一来二去的,我发现七皇子并不如传言中的那样,反倒可怜得紧,他今日还帮了大哥将银钱要回来了呢。” 为了让爹娘允许自己跟萧逐的往来,姜善宁隐去了初次见到萧逐时的惊恐,说了好多她见到萧逐时怎么怎么可怜。 “我知道阿爹在朝中从不参与党派之争,可咱们鄞城在边关,天高皇帝远的,陛下也无从得知。”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当朝七皇子。日后若是继位,想起来他曾在鄞城被咱们侯府冷落,万一报复侯府怎么办。” 姜善宁揽着姜夫人的胳膊,踱步来到圆桌前,她拉开木椅让阿娘坐下,站在爹娘中间左说一句右说一句。 “我的好宁宁啊,那七皇子当真如你说的这般凄惨又心地善良?”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得到姜善宁的肯定回答,她不由感慨,“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阿娘的这番话听起来已是有所松动,姜善宁看向姜从,眼含期待。 姜从沉吟了片刻,鹰眸犀利,说的模棱两可:“此事先放放,宁宁,你方才说七皇子帮你大哥将银钱要回来了,是怎么回事?” 闻言,姜云铮夹菜的动作一顿,筷子险些拿不稳,他连忙给姜善宁挤眉弄眼,然而姜善宁看也不看,逮着机会向姜从告状。 “阿爹,前几日大哥不知道跟宋三搞了什么勾当,今日分赃的时候银钱才被旁人给抢了。” “什么勾当,什么分赃。”姜云铮嚷嚷道:“小妹你不了解我们的事情别跟爹娘胡说。” 姜从轻飘飘剐了他一眼,姜云铮越说声音越小,坐立难安。 “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怪你妹妹做什么?” “我哪里怪小妹了?”姜云铮觉得冤枉,匆匆解释了一番他和宋三一起做的事情。 不过就是在一个小贩手里淘到了些古玩,再转手卖出去。他们想找那人再买一些时,银钱便被他们偷了。 姜从呷了口清茶,淡淡道:“我看你一天就是游手好闲,过两日我回军营的时候,你也跟我一起。” 姜云铮顿时觉得晴天霹雳,“这没必要吧,阿爹,咱们侯府已经有您这么一位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了,也不缺我一个不是。” 开什么玩笑,他走狗斗鸡惯了,让他去军营,那不得活脱脱掉一层皮。 往日姜夫人心疼他护着他,姜从没法子,只能作罢。但眼看着姜云铮将要及冠,不能再任由他这么堕落下去了。 姜从这次铁了心的要带姜云铮去军中历练,姜夫人纵然不忍,为了孩子的未来,并未劝阻。 姜云铮傻眼了,他本想着揭露姜善宁这几日骗了爹娘的事情,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将自己搭上了。 他目光一转,姜善宁站在爹娘中间耸了耸肩,朝他得意的笑,姜云铮朝她呲了呲牙。 等他从军营里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 爹娘知道此事后,姜善宁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不必每日提心吊胆,出门时也光明正大的带了许多东西。 她走在雪道上,仔细回想昨夜爹娘的话,姜从对此事不支持也不反对,对他来说,闺女开心最重要。 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能够摆平。 至于姜夫人,则是语重心长的跟她说:“宁宁,七皇子毕竟是皇室中人,你与他相处时切记不可乱了分寸。” 姜善宁低着头,她心中自是有考量的,只是现在不便跟爹娘言明罢了。 菘蓝抱着一个包袱跟在她身旁,看出她心不在焉:“姑娘,侯爷和夫人已经允许您去看望七皇子了,您怎么还是不开心?” “没什么,只是想到殿下这样沉闷的性子,该如何让他轻松一些呢。”姜善宁摸了摸下巴,惆怅道。 菘蓝闷闷不乐:“姑娘在侯府受尽宠爱,为何总要去寻七皇子,我见他对您总是冷冰冰的。”她都为自家姑娘觉得委屈。 姜善宁哭笑不得,萧逐自小在宫城里如履薄冰,养成这一副淡漠的性子也是情有可原。 宫城中哪有亲缘可言,萧逐出生那日正逢不详的天象,皇帝视他如丧星,宫里的人见风使舵,对他百般欺辱。 更有甚者,想要杀了他在陛下面前邀功。萧逐能够活到今日,着实是不容易。 姜善宁迟疑了一会儿,想不出该怎么说,只能这样应付道:“菘蓝,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菘蓝扁了扁嘴,自家姑娘一向有主见,她吩咐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就好了,这样想着,菘蓝便将心放回肚子里了。 说话间不觉就走到了,姜善宁拍了拍脸颊,扬起她一贯的笑脸,正欲推门进去时,她听到里面传来几道尖锐的说话声。 “我们哥俩能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分,还不快快将这些搬到隔壁院子里去,省的被侯府那姑娘看到了。” “瞧他一脸阴郁样,多看一眼都是晦气。” 姜善宁拧紧眉头,一把推门而入,白茫茫的院子中,萧逐穿着单衣站在槐树下,微微低着头,遮住他的眼帘。 而他身前,孙冯和王净两人弯着腰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她带来的那件黑色大氅此时就披在孙冯身上。 萧逐听到开门声,缓缓抬眼望过来,冷白的脸上一片薄红,耳垂上隐约覆着一层白霜,一看便是在冰天雪地中站了许久。 见到姜善宁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姜善宁瞬间气血上涌,迈着大步走过去,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孙冯和王净身子一抖,弯着腰回头望过来,连忙站起身来,将手里的东西欲盖弥彰的藏在身后,赔着笑道:“姜姑娘,您来了啊,那您跟殿下聊,小的们就不在这碍事了。” “我问你们在做什么,身后的东西是什么?”姜善宁径直走到他们和萧逐的中间,看了一眼萧逐,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孙冯和王净对视一眼,碍于姜善宁的身份,气焰倏地消失,完全没有方才的跋扈嚣张。 姜善宁上前扯过一人身后的布袋,哗啦啦掉下来许多小玩意和吃食糕点,她仔细一看,都是她给萧逐带的东西。 “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主子的东西也敢拿。”姜善宁火气上来,这两人虽说是州牧派来的,但一直好吃懒做,平日里萧逐一直都吃不上饭。 今日这两人竟然连她送给萧逐的东西都敢拿,不给他们一些教训,日后定然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姜善宁蹙起眉,清脆的声音在庭院中回响,“菘蓝,将这些东西拿到殿下的屋子里去。” 萧逐低头瞧了一眼,她温热的手掌扣在自己的手腕上,细嫩的小手和他骨节分明的大掌形成对比。 再看向身前这个姑娘,圆圆的发髻上嵌着几枚梅花簪,一半头发披散在肩头。 风吹来,她的乌发扬起,一股淡淡的清香蔓在清冷的空气中,萧逐长睫微动,目光复又落在手腕上。 原来被人保护的滋味是这样的。 坚实的胸腔里仿佛软了一块,一种不明不白的情绪自他胸腔中蔓延。 孙冯两人灰溜溜的站在原地,任由菘蓝将他们手里的东西拿走,正想转身走的时候,姜善宁可不让他们如愿。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她拉着萧逐到自己身侧,“你们两,身为州牧拨给殿下的下人,方才欺辱了殿下,别以为我没有听见。向他道歉。” 两人未动。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吗?若是不道歉,今日你们出了这院门,我便叫你们夹着尾巴回州牧府。” 姜善宁鲜少有这般强势的时候,她对下人一向是很宽容的。实在今日气的狠了,她一推门进来就看见萧逐被他们欺负,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她近些时日好好对待的萧逐,竟被他们如此看不起。 萧逐在宫城中本就受过许多屈辱,来了鄞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被人如此欺负,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孙冯王净咬了咬牙,对视一眼,不甘不愿的向萧逐道了歉,转身离开之际,又被姜善宁叫住。 “你们二人以后不要再殿下身边伺候了,我给你们面子,尽快自行回州牧府吧。”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2节 两人脚步一顿,但是都明白此时并不是争辩的好时候,只能先行离开。 日头倒是挺大,但依旧吹不开雪中的寒意。 暖暖的日头罩在姜善宁身上,她回过头,弯了弯唇:“殿下,以后便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日头的光晕闪了闪,晃在萧逐眼底,他喉结滚了滚,无声与她对视。 第15章 日常 雪霁风停,灿烂的日头为她渡上一层柔软的光。 姜善宁拎着手里的黑色大氅,是方才从孙冯身上剥下来的。她松开萧逐的手腕,抖了抖大氅,踮起脚披在萧逐身上。 萧逐身量颇高,姜善宁够得费劲,脚下的雪地湿滑,她踮起脚后身形晃了晃。 下一刻,腰侧覆上一只大掌,稳住了她的身子。 掌心一触即离,旋即萧逐微微屈膝,以便她为自己披上大氅。 姜善宁怔了一瞬,她还是第一次和旁的男子有这般紧密的接触,面颊上不由有些燥热,腰间被萧逐触碰过的地方隐隐发麻。 她很快反应过来,细长手指慌乱的给他系大氅前的束带,但是越急越系不好,萧逐轻笑一声,“二姑娘,我自己来吧。” 闻言,姜善宁松开了手,眼皮微抬,看到萧逐三两下系好了大氅束带。 她左顾右盼的转了话茬,说回适才的事情:“殿下,你是主子,他们这般欺负你,你怎么也不反抗啊?” 萧逐嗓音沉哑:“以前在宫里时,若是反抗,只会被欺负得更惨。” 他一早就知道这两人不安好心。初来鄞城之时,他的处境微妙,那时他并不知道姜善宁的目的,索性留着那两人作为牵制。 后来他是想以此来试探姜善宁对他的态度。 随着姜善宁送给他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们也终于坐不住。今日来搜刮姜善宁带给他的东西时,他看了眼天色,想着姜善宁不久便回来,是以才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欺负。 这些时日相处,他大抵摸清了姜善宁的性子,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生性善良,接近他应当也是觉得他可怜。 这不,见到有人欺负他,她果然将他护在身后。 萧逐全然不觉得自己卑鄙,对他来讲,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既然想一直和她这样下去,就算是利用姜善宁的怜悯心又如何。 只是可惜了这件大氅,他得好好洗洗了。 萧逐坦然说起在宫里的往事,这般平静,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 姜善宁听得心都揪在一起,她自小在侯府里千娇百宠长大,就算前世被囚在东宫,也未曾受过这样的虐待,当即拽了拽他的袖摆,轻声道: “殿下,你放心,以后在鄞城有我和兄长护着你,必不会再让旁人欺负你的。” 萧逐唇角露出笑意:“一言为定。” 一切都在朝着他心中想着的那般发展,可是不知为何,萧逐总觉得胸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一言为定。我姜善宁说到做到。”为了侯府的日后,也是为了面前的这个少年郎不再被人所欺,姜善宁郑重承诺。 “对了殿下,我今日带了书本和课业,我们快进屋吧。” 菘蓝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好,姜善宁和萧逐一同进屋,屋里烧着银丝炭,一进来身上暖和了许多。 姜善宁拿了许多糕点放在书案边上,码得整整齐齐,每当读书习字时,她总是习惯嘴里吃点东西。 萧逐见怪不怪,他朝书案走去,看着姜善宁趴在案边,翻开书页前先是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块糕点,他的眸光渐渐变得柔和。 姜善宁昨日整理书本的时候,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来前世的这段时间夫子教的内容。 她本就学得不算扎实,再加上前世回京后许久没有碰过课业,姜善宁正愁年后去学堂该怎么办,正巧最近能和萧逐一同温习,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殿下,夫子讲完了诗经中的风,”姜善宁打开诗经,大致翻了翻,“就是这些。年后开课夫子得抽查每个人背诵其中一篇。” “还得挑选其中一篇诗歌写一张自己的见解。”一提起学业姜善宁就头大,她至今将这些都没有背全,更别提要写自己的见解了。 她给萧逐说了一番学堂里的情况,萧逐心里有了数,他问道:“二姑娘你背了多少了?” 姜善宁有些不好意思,说得模糊不清:“没多少。” 萧逐没再追问,规划着:“那从今日开始,我们一起背吧,每日三篇。” “三篇?”姜善宁咬了咬下唇,神色纠结,要她一天背一篇也就罢了,三篇是不是实在有些多了。 见她没说话,萧逐淡淡看过来,姜善宁连忙摆了摆手:“没问题,三篇就三篇!殿下可以的,我也一定可以。” 萧逐抿了抿唇,淡声解释:“方才翻了一下书,这些诗篇差不多一百六十篇,每日三篇,年后去学堂前应该能够背完。” 姜善宁点了点头,她想着萧逐从小在宫里应当没学过什么,背书时应当会有许多不认识的字,于是一直抱着书卷等萧逐来问她,但却眼看着萧逐翻了一页又一页。 她看了萧逐好几眼,后者不由抬起眼:“二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殿下,书上的字,你都认得全吗?”姜善宁怕萧逐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问自己,主动问道。 “认得的。”萧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并未有所遮掩:“深宫里无所事事,我便找了旧书自己认字,久而久之,识得一些字。” “原来是这样。”姜善宁眨了眨眼,“殿下识得字就好,若是有不认识的,殿下问我就好。” 两人各自背书,然而背了没有一刻钟,姜善宁偷偷看了一眼萧逐,趁他没注意,伸手摸了片果脯塞进嘴里,又将书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这书上的文字繁冗无聊,她好久没有背过书,自然看不进去。 咽下了果脯,姜善宁悄悄将书放下来一点,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认真背书的萧逐。 他端坐在圈椅上,手里攥着书卷,双眼垂下,薄唇轻抿,侧脸轮廓像是雕琢出来的一般。 窗外的日光照进来,笼在他冷峻的眉眼间,模糊了其中的疏离,增添了几分温顺。 他稍稍侧目,对上姜善宁打量的目光,唇角噙着笑:“二姑娘?我脸上有字吗?” 姜善宁偷看他被抓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而问道:“殿下,你想不想吃烤番薯?” 萧逐眉毛一挑:“嗯?” “烤番薯呀,大概这么大的番薯,架在烤架上翻烤。”姜善宁以为他没有吃过烤番薯,比划了一下,“往年冬日天冷的时候,侯府上下都会聚在一起烤番薯,吃完后全身热热乎乎的。” 萧逐眉眼垂下来,不知是不是被她说动了,半晌说道:“那我们午膳吃烤番薯吧。” “好啊!”姜善宁两掌相击,作势要起身,萧逐不急不缓的说:“现在二姑娘和我一同好好背书吧。” 她小脸一皱,不情不愿的坐下来,拿起书卷默背起来。 萧逐瞧见她明艳生动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弧度。 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落在老槐树的树杈上,枝丫承受不住,冬雪簌簌往下掉。 午后菘蓝听从姜善宁的吩咐,从府里找来了好些生的番薯,背了一小筐送来。 他们在廊下搭了一个烤炉,搬了矮凳坐在旁边,姜善宁捡了院外从老槐树上掉下来的枯枝,清洗干净将番薯串在上面。 她一面烤,一面跟萧逐搭话,“殿下,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萧逐愣了愣,回想起往年过年的时候,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他一个人呆在冷宫里,仰头看夜空中炸开绚丽的烟花,耳边则是渺远的欢笑声。 他目光微移,落在姜善宁脸上,那么今年呢,在鄞城会有所不同吗。 “若是没有,来侯府一起过年如何?人多热闹嘛。”姜善宁知道萧逐在鄞城没有旁的朋友,早就想邀请他来侯府了,温声道:“你放心,我阿爹阿娘一定会同意的,殿下不必担忧。” 萧逐想了想,眉眼变得温和,薄唇轻启:“好。” 番薯的表皮烤得微焦,滋滋作响,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姜善宁将这只番薯递给萧逐,扬了扬下颌:“殿下,你快尝尝。” 萧逐接过番薯,上面冒着热气,他长指微动剥开它的外皮,在姜善宁期待的目光中咬下一口。 吃起来软糯香甜,萧逐不着痕迹的敛去眼底的一丝异样,看向她时清浅笑道:“很好吃。” “那可不,我烤番薯的手艺在鄞城都是独一份的。”得了萧逐的肯定,姜善宁扬扬得意,见下一只番薯烤好了,迫不及待的拿下来。 滚烫的番薯落在掌心,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眼看着番薯就要掉在地上时,萧逐伸手接住。 “殿下,很烫的!小心手,快放在这。”姜善宁一惊,萧逐却像察觉不到烫意似的,慢条斯理地剥开一半外皮才递给她:“不是很烫了,可以吃了。” 姜善宁接过番薯,冰凉的指尖碰到萧逐的手指,长睫颤了一下,捧起番薯小口吃着。 大雪纷纷而落,他们挤在廊下烤番薯,得了一隅安宁,萧逐漆黑的眼睛渐渐笼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忍不住扬起唇角,掌心里的番薯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意,像他身边的少女一般,驱散冬日的寒凛。 第16章 除夕 年关将至,鄞城里每家每户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灯笼或绸布,放眼望去,一片喜乐祥和的景象。 然而在此之际,鄞城百里之外,北狄忽然举兵越过边境线,想趁着大晋过此佳节之时入侵,是以此次进犯来势汹汹。 姜从义不容辞挂帅上阵,姜云铮初入军营没几天,就遇到了这么一场硬仗,硬着头皮随同袍们一起提剑上了战场。 消息传回侯府的时候,姜善宁正陪着姜夫人清点今岁的年货。 管家赵程向两人汇报此事,姜夫人面色如常,不见半点慌乱,问道:“侯爷可有说此战会打多久?” 赵程回答:“侯爷并未细说,只说让夫人和二姑娘放心,一切照常即可。” 姜夫人点点头以示知晓,让赵程下去了。人走后,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姜夫人放下手中的账本,捏了捏眉心。 “阿娘,阿爹用兵如神,北狄不过是阿爹的手下败将,此次定会平安归来的。”姜善宁起身站到她身后,摸了摸她的肩头,宽慰道。 虽是这么说,可一想到前世姜云铮战死沙场,姜善宁心里还是为他和阿爹捏了一把汗。 前世的这个时候,北狄进犯,阿爹仅用了三日便将敌寇击退。然而这一世,上战场的多了姜云铮,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变数。 姜夫人神色从容,略有些惆怅:“我自是知道你阿爹向来战无不胜,可是打仗又怎么可能会一直赢下去。”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临到除夕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除夕前回来,一家人好能一同过个年。” 见阿娘提起过年,姜善宁趁机问道:“阿娘,还有几日就到除夕了,那天我能不能把七皇子邀请来侯府?他一个人怪孤单的。” 姜夫人心里想着战事,没仔细听姜善宁说的什么,点头同意了。 在朔州,镇北侯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有他在,每每北狄进犯,都危害不到朔州十五城中的百姓们。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3节 北狄此次进犯,消息在鄞城传开,百姓们脸上毫无惧色,心里显然对镇北侯充满信任。 一面准备着除夕的年货,有些百姓甚至送到了侯府,姜夫人亲自一一道谢,但是并没有收下。 姜善宁这几日在侯府里陪着姜夫人,在她看来,姜夫人看起来镇定自若,操持府内事务有条不紊,但是心里其实一直挂念在外征战的夫婿和儿子。 她想陪在阿娘身边,这样阿娘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姜善宁让菘蓝递了口信给萧逐,说了最近府里有事走不开,等到除夕那天她去接他。 萧逐站在门口,像往日一样等候姜善宁,然而来的只有菘蓝一人。 北狄进犯一事他已知晓,也理解姜善宁为何没来,不过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萧逐转身回了屋子,屋里的摆设满满当当,与他初来鄞城时判若两屋。今日没了姜善宁在屋里叽叽喳喳,他忽然觉得有些冷清。 罢了,距离除夕只有四日了,以前那么多天孤独都熬过来了,区区四天而已。 萧逐走到书案前,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截他从老槐树上砍下来的槐木,上面已经刻出了一把簪子的雏形。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拇指抵开刀鞘,持刀在槐木上仔细雕刻。 那日见她的发髻上戴着几支梅花簪,他便想雕刻一只送给她。 姜善宁对他一直很好,他无以能报,只能尽他所能的雕刻出一只簪子送给她。 * 除夕当天,赵管家一早欣喜来报:“夫人,姑娘!侯爷和世子凯旋了!” 姜夫人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从容吩咐下人:“去备膳吧,晚膳备得丰盛些。” 侯爷凯旋,阖府上下洋溢着喜色,下人面上也十分欣喜:“得嘞,小的这就去厨房吩咐。” 姜善宁眼睛弯成了月牙,在府里呆了一会儿,猛然想起来今日答应了萧逐要接他来侯府,见府里这会儿没了自己的事,带上菘蓝准备去找萧逐。 然而还没出府,远远传来一声娇喝:“宁宁!” 人未到声先至,姜善宁迎面遇上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她穿着烟粉色的斗篷,娇媚的脸上溢着笑意,一双美目楚楚动人。 身后乌泱泱跟着小厮和婢女,手里皆提着大包小包的贺礼。 来人正是她的手帕交,顾灵萱。 “好你个宁宁,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找我是吧?”顾灵萱横了她一眼,不由分说挽住她的胳膊朝府里走,“今日除夕,你出府是不是要来找我了?” 姜善宁讪讪,重生以来只顾着每日去找萧逐,倒把顾灵萱给忘了。她再一想到先前几次去找萧逐都是借着顾灵萱的由头,可不得好好将她感谢一下。 “我阿爹叫我来侯府拜年,正好今日他跟着侯爷一起回来了,晚膳就在侯府用啦。” 顾灵萱的父亲曾是宫中赫赫有名的太医,辞官来到鄞城后盘下了一座宅院,在鄞城中行医。 姜从知晓后,一直想将他带去军中作为军医,但是顾老爷子婉拒了。后来也不知道怎的,便同意随军出征了。 “萱萱,”姜善宁任由她挽着自己,一同朝府里走,柔声道:“先前的事情,多谢你了。” 顾灵萱亲昵的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姿势有些别扭,不过她全然不在意,狡黠一笑:“口头上的感谢可不算,说说你要怎么谢我吧,毕竟我可是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 “你呀!”姜善宁无奈,思索了一番:“年后请你去醉香楼吃菜如何?” 醉香楼是鄞城最大的酒楼,在整个朔州也是小有名气。顾灵萱一听能够宰她一顿,笑嘻嘻的答应下来,旋即就要拉着姜善宁去找姜夫人问好。 姜善宁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要去接萧逐的事,正要开口推拒时,府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隐约能听到姜从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沉稳:“快去将夫人请来。” 两人离府门口不远,听到躁乱,对视一眼相继朝那边跑去。 姜善宁看到阿爹背上背着姜云铮,急匆匆的拨开家丁踏上长廊,顾郎中则一脸沉重的跟在他们身后。 “阿爹!大哥!” 这一下引起侯府内不小的动静,姜善宁连忙跟了过去,不久姜夫人也连忙赶来。 原来是姜云铮初上战场,经验到底不足。镇北侯的军队收兵回营时遭到北狄人突袭,姜云铮为了保护同袍,以身挡了一刀。 姜云铮意识混沌地趴在榻上,后背被划开一道口子,汩汩往外淌着血。顾郎中面色凝着,从医箱里取出药粉继续为他止血。 见到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姜夫人在姜从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姜从轻轻拍着她的肩背,紧紧搂着她。 顾灵萱看了一眼身旁人,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裳,关切问:“宁宁,你还好吗?” “我没事。”姜善宁眉头微拧,心里想着事情。 前世的时候只有阿爹出征,三日便凯旋归来,这辈子姜云铮被迫跟去,却受了伤,算是重生来的一个变数。 虽说偏离了前世的轨迹,不过这样也好,兄长能够早日经历磨炼,否则那样顽劣的性子如何继承侯府。 忙活了一下午,姜云铮的伤口总算是被止住了血。 顾郎中道:“世子身体底子好,这刀伤并不致命,属下已经包扎好,世子明日便可醒。头三天切记要勤换药。” “好,多谢顾郎中。”姜从利落道谢。 姜善宁得空朝外看了一眼,天色灰暗不明,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 她把要去找萧逐一事忘得死死的。 * 夜色渐深,今夜是除夕夜,万家灯火相继亮起。 萧逐坐在书案前,点了一盏烛灯,垂眸仔细盯着手里的木簪。 在已有的雏形上,经过一日的精心雕琢,木簪上面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他指腹摩挲在那朵绽放的梅花上,想起来每日来找自己的少女。 梅花经寒冬而不凋零,反而娇艳盛开,一如他心中对姜善宁的印象。 良久,萧逐抬头看了眼外面,眼眸变得幽深,掌心攥紧木簪,目光直直盯着院门,久久未动。 天色已晚,她怎么还没有来。 是因为什么事绊住了吗,若是如此,为何没有让她的丫鬟来通传一声。 又等了一会儿,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萧逐神情变得柔和,将梅花木簪小心收进抽屉里,起身走到房门口。 然而在看到孙冯和王净两人时,萧逐神色陡然一冷。 这两人领了州牧的命令监视萧逐,任务没有完成,怎么可能会回到州牧府。 两人东躲西藏,这几日没有看到姜善宁来此,以为萧逐已经被她腻烦,于是便在除夕这日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 “哟,七皇子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姜姑娘没请你去侯府啊?” “今个可是除夕夜,人家侯府自然阖府团圆,哪里会请他这一个外人进府。” “就是啊,瞧他那期待的样子,难道还以为是姜姑娘来了吗?也不瞧瞧他自己晦气的样子,我若是姜姑娘,连看他一眼都嫌脏。” 两人一唱一和的嘲讽,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萧逐越来越冷的眉眼,和险些压不住的戾气。 第17章 赴约 萧逐站在廊下,沉默不言,眉眼淡漠。 屋外光线昏暗,雪地上反着清光,屋里的桌案上燃着烛火。廊檐延伸,投下来一片阴影,萧逐神色不明的立在那片阴影中。 风雪潇潇,吹进来的白雪落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一层冷郁的气息。 院门处,那两人阴笑着走进来,“殿下,早就说了让你把那些东西乖乖交出来,省得现在要受这么多苦。左右姜姑娘已经对你厌倦了,还不如用这些东西好好孝敬我们。” “就是,那些好东西,你一个废人用着也是浪费,还不如交给我们兄弟两。” 两人戏谑着走到廊下,完全不将萧逐放在眼里,王净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恶毒:“碍事的东西,别挡路。” 然而在王净抬脚踏上廊庑时,突然感觉到自己头顶覆上一只大掌。 五指毫不犹豫用力,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被挤压,太阳穴突突直跳,王净控制不住的大叫起来。 孙冯蓦地回过头,见到萧逐抬起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扣着王净的脑袋,指腹压在他的头颅上。 他清楚的看到王净面目狰狞,额角暴起条条青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涨红。 他不由打了个哆嗦,寒意顺着脊背钻上来。孙冯牙关发颤:“晦气玩意,还不赶快松——” 他话还没说完,萧逐倏地使力,将王净整个人压下,旋即提膝抵住他的腹部,将他甩出去。 王净被狠狠砸在院里的那棵老槐树上,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嘴里不断呕出鲜血,跪伏在地上。 隐约能够听到几声骨头断裂的声响。 老槐树上的枝丫晃了又晃,砸下来许多落雪。 萧逐侧头看过来,面上云淡风轻,一双黑眸轻轻垂下,眼底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他微微挑眉,好似在说,不是你说让我松手的吗。 “你,你……”孙冯浑身冰凉,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想走却动不了。 一个成年男子,就这么被萧逐轻飘飘地甩出去那么远,他竟是有武功在身,这些时日一直隐瞒着他们。 孙冯顿时觉得不安,这才意识到他们在萧逐这里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冻僵的双脚,倒退着往院门走,一面走一面哀求:“殿,殿下,咱们有话好好说,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以后我们当牛做马,绝对没有二话!” 萧逐负手而立,缓步下了廊庑,一步一步踩着院里的积雪,像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阎罗,无情索命。 若是姜善宁在此,她一定认得,这一幕的萧逐,与前世他提剑杀进奉天殿中的那一幕完全重合。 他冷嗤一声,嗓音冰凉:“有什么话,到下面再说吧。” 他话音刚落,孙冯眼瞅着自己走到了院门口,拔腿就跑,然而他尚未迈出一步,“噗嗤”一声,他眼睁睁的看到一把沾了血的匕首从自己的喉咙中穿过,狠狠钉在院门上。 力道之大,匕首嵌进木门中,刀柄余震不止,缓缓流下一道血迹。 他双眸睁大,喉咙中赫然是一个可怖的血洞,孙冯颤巍巍的抬起手想要堵住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却是无济于事。 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喉咙,一手指着萧逐,喉管被割裂,他越是张大口,喉咙中涌出的血液就越多。 最终不堪重负,孙冯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蠕动了几下没了生气。 萧逐后退一步,为免肮脏的血迹溅到身上。 他越过孙冯的尸体,从院门上拔下来那把匕首,看到上面染了血,剑眉拧在一起。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4节 身后忽然传来响动,萧逐回头,老槐树下的王净趴在地上,两臂使力想要撑起身子。 王净拖着残破的身躯爬了几步,面前忽然出现一双干净的皂靴,他仰头望上去,对上一双幽凉的黑眸。 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匕首搅进他的身体中,带起血肉横飞。 在他不管不顾的大叫出声前,萧逐抬脚踩住他的下颌,毫不留情碾碎。 不过一刻钟,偌大的院子里赫然躺着两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屋里烛火昏黄,跳跃的烛芯忽地爆了一下,在寂静无比的院落中极为明显。 萧逐蹲下身,在他的身上抹掉匕首上的血迹,随后抓了一把雪仔细擦拭匕首。 他站起身,将匕首收进怀中,沉默着环顾了一圈小院。 刚过亥时,看来姜善宁今日是不会来了。 她食言了。 这个念头一出,萧逐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知何时,他开始期待起姜善宁的到来。 萧逐沉默不言,敛了敛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雪地上的血迹,用一旁的积雪盖上,旋即一手拎着一具尸体,趁夜而出。 他这里的院子离鄞城正门很近,但是正门通常守卫森严,萧逐夜里曾探过其他三门的情况,南门守卫比较松散,从那里出去不远处正好对着一片树林。 听闻那里有野兽出没,正好能够解决了这两具尸体。 萧逐敲定主意,从鄞城的小道中一路疾行,顺利翻过城墙,落地无声。 他又走了一段路,瞧见一片黑黢黢的树林,林木影影绰绰,宛如张牙舞爪的野兽。 萧逐面不改色走进去,抛下手里的尸体。 两道尸体相继落地,如冬夜里飘下的一片轻如鹅毛的雪一般,融进沉积的雪地中,无人察觉。 黑衣下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眯起眼眸,忖了忖。这两人是州牧派来的,若是长时间不回去复命,会引起州牧的怀疑。 看来得趁早解决了朔州州牧。 萧逐漫不经心的想着。 * 今日是除夕,下午时侯府里乱作一团。傍晚的时候,姜云铮身上的血止住,隐约有苏醒的迹象。 姜从夫妇双双松了一口气,姜夫人陪了姜云铮一会儿,吩咐下人将晚膳呈上来,不要怠慢了顾郎中一家。 顾灵萱小碎步挪到姜善宁身边,叹道:“多险啊宁宁,还好你兄长没事。” “对了,你不是说今日要给我介绍一下七皇子吗?”顾灵萱戳了戳她的手臂,“我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什么样的男子能将我们宁宁迷住。” “天啊!”姜善宁猛地一拍脑门,没计较顾灵萱这不着边际的话,因为她总算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事了。 “萱萱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得出去一趟,我阿娘那里你帮我应付一下。” 姜善宁说完,路过膳厅时,看到下人们挨个端着晚膳上来。 一个个精致的菜肴上冒着热气,姜善宁想了想,萧逐一个人在冷冰冰的房间里,定是没有吃到热腾腾的晚膳。 她匆忙找了个食盒,装了几碟子菜肴,趁着爹娘没注意,从侯府中出来,径直往萧逐那边走去。 她一路急奔,雪沫子灌进咽喉中,冷得她直咳嗽。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街两边长灯挂起,映着她的身影。 姜善宁远远看到院子的木门没有关,她疑惑着走近,站在院外喊了两声殿下,无人应答。 她迟疑的踏进院子,左顾右盼之际一抹血色从余光中划过。她转眸看去,枯败的老槐树下似乎淌着一道血迹。 姜善宁打了个寒颤,怀疑萧逐遇到了什么危险,正要走过去看看时,身后蓦地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二姑娘。” 她吓了一跳,回头望过去,萧逐立在院门外,一半身形隐在阴影中,眉眼间一片寒凉,玄色的衣摆在雪中飘扬。 “二姑娘,在看什么?” 姜善宁见他完好无损,说起方才的所见,“殿下,你院里的槐树下怎么有道血迹,我生怕是你是出什么事了。” 萧逐越过她走到树下,借着身形遮挡,不着痕迹抹去那道血色。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姜善宁觉察到他衣袍上刺骨的寒意,甚至比在寒夜里跑来的她还要冷。 “有吗?天色昏暗,二姑娘应当是看走眼了。”萧逐淡声道。 姜善宁随之走上前,探头一看果然什么也没有,她一向心大,便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殿下,今日我来晚了,对不住,让你等了我许久。”姜善宁脑袋低垂,揪着袖子,解释道:“我兄长在战场上受了伤,今日一整日我都担心他的伤势,是以来晚了。” 萧逐身量高,此时垂眸看着姜善宁圆圆的脑袋,盯着她发髻上的梅花玉簪半晌,重重合上戾气翻涌的眉眼,深吸一口气。 “来了就好。”他嗓音沉哑,紧攥的双手松开,掌心清楚的映着几个指印。 她来了就好。 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哄骗他的就好。 “殿下,你还没吃晚膳吧?我从侯府带了几道菜,还是热的呢。”姜善宁举起手里的食盒,隔着盒子摸了摸温度,“还好没凉,不枉我一路跑过来。” 萧逐眸光闪动,难辨的情绪自心头划过,他薄唇轻抿。 姜善宁抬起脸,萧逐这才看到她的两颊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鬓发稍显凌乱,气息还没有喘匀,不轻不重的呼吸在他耳中无限放大。 第18章 转变 萧逐顿了顿,朝她伸出手。 姜善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逐是问自己要食盒,她提着食盒侧身闪躲了一下:“没事的殿下,我提着就行。” 她拎着手里的食盒就往房间里走,理所应当道:“殿下是君我是臣,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殿下来做。” 在宫里时,他从未受过重视,宫里的下人任谁都可以随意欺辱他,如今来了鄞城,姜善宁以礼待他,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萧逐盯着她的背影,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屈,一点点掐进掌心。 “殿下,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姜善宁回过头,向他招了招手,笑容自然,“外面风大,你穿的又单薄,快进来呀!” 院中风雪齐鸣,寒意刺骨,透过稀薄的雪雾,萧逐清晰的看见廊庑下立着一道明艳的身影。 姜善宁穿着大红色的貂皮锦袄,发髻上的梅花簪嵌着红宝石,熠熠生辉,乌黑蓬松的云鬓衬得她脸颊白皙,如院中的雪色一样皎洁。 萧逐心头的烦闷之思消减了许多,他笑了笑,声音很轻:“来了。” 像是怕惊到了她。 两人一同进了屋,姜善宁把膳食拿出来,整个屋里只有一张桌案,平日里用膳也是要先将桌上的书收拾了,再摆上膳食。 “殿下,我出来得匆忙,只装了四个菜,殿下不要介意。”姜善宁回头朝他笑,又想到侯府的膳食,肚子里咕咕叫了一声。 她揉了揉肚子,说道:“今日是晚了,明日我带殿下去侯府,我们就能一起吃侯府的年夜饭了。” 萧逐的目光中带了些淡淡的笑,他缓步朝姜善宁走近,垂眸看了眼桌案上的膳食。 酥炸鲫鱼,醋溜肉片,鲜虾冬饺,还有一碗长春汤。满满的一碗汤现在只有小半碗,应当是姜善宁一路跑来,食盒晃动,洒出来了半碗汤。 纵然如此,这已经是他吃过的最好的一顿年夜饭了。 姜善宁显然也看到了,她不禁懊恼:“都是我跑得太快了,好好的一碗汤给弄洒了。” “雪天路滑,二姑娘平安到这里就好,汤不汤的不重要。”萧逐上下看了一眼姜善宁,关切问道:“这一路走来可有摔倒?” 萧逐忽然想起以前在宫里,皇后为了让陛下每日去她宫里,让自己的孩子萧云旸学了几句吉祥话,在陛下来时说给陛下听。 陛下一高兴,自然就留在她的宫里了。 他想让姜善宁留下来,于是照猫画虎的想了几句,唇瓣翕动,说道:“下次若是这么晚出府,我去侯府接你吧。” 闻言,姜善宁惊愕了一瞬。 方才那话,是萧逐说出来的?他竟然主动关心自己了?姜善宁转头朝他看去,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萧逐目光沉沉,不等姜善宁回答,他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在圈椅上坐下来,转开话茬:“世子他伤势如何?” 姜善宁也跟着坐下来,“我大哥啊,背上被砍了一剑,好在顾郎中处理得当,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明日应当就会醒。” “那便好。”萧逐静默了片刻后又开口,“战场上刀剑无眼,千万要当心。” 姜善宁觉得新奇,跟萧逐相处这么久,今日难得他不仅关心了自己,还顺道慰问了姜云铮。 她唇角扬了扬,递给他一双木筷:“知道啦,殿下,我一定会把你的关心带给我大哥的。” 萧逐掀起眼皮,觑了她一眼。 所以他的关心,她是听出来了,瞧着她弯起的唇角,似乎很是开心? 萧逐转了目光,神色松动了几分,薄唇不经意间勾了勾。 “对了殿下,我的那件黑色大氅呢?你怎么不穿着?”姜善宁夹了一筷子肉片,一面吃一面问他。 两人正坐在窗下,簌簌的冷风不断钻进来,姜善宁露在外面的双手不禁颤了两分,再一看萧逐,穿的很是单薄。 “那件大氅被我洗了。”萧逐淡声回答。 姜善宁从孙冯手里拿回来的黑色大氅,因着被那等小人穿过,萧逐心生嫌恶,若是往常他早已将大氅丢掉。 但毕竟是姜善宁所赠之物,萧逐心中不忍,犹豫再三,前两日将大氅洗了好几遍,又因为冬日气候寒凉,还没有干透。 “殿下洗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下人再给你送几件来。”姜善宁利索地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站起身来,双手捏着大氅一扬,披在萧逐的身上。 “殿下身上的伤才好,当心着凉了。”她笑着给他披上大氅,“鄞城不比永京,这里北风寒烈,冬日里最是冻人。我在这里住惯了,殿下初来乍到,切记要穿的暖和。” 萧逐冰凉的身躯上忽然覆下一件温热的大氅,带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铺天盖地将他包裹住。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目光再落到姜善宁身上时,她执起木筷吃起膳食,甚至不忘笑吟吟的给他的碟子里夹了许多菜。 但是她说错了,分明是永京比不得鄞城。 纵然北地朔风凌厉,他却觉得在这一座小小的城池中,压根感觉不到寒冷,仿佛有姜善宁在,冰天雪地也是春暖花开。 用完膳后,姜善宁本想趁早回府,但是萧逐忽然拿出诗经,说是要考察她这几日背了几篇。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5节 没法子,姜善宁硬着头皮磕磕绊绊的背了几句,在萧逐的提醒下,她才背完了一篇。 得,这几日的任务尚未完成,姜善宁泄气地趴在书案前,下巴搁在手背上,诗经摊开在面前,她嘴里念念有词。 萧逐无声笑了笑,他拿起吃完的碟子,转身走出屋里,让姜善宁一个人安静的背书。 他来到院中的水井旁,用提前打出来的井水冲洗了一番碗碟,整齐的摆放到食盒中。 再回到屋里时,他蹑手蹑足,怕打扰到姜善宁,然而走近桌案后一看,姜善宁歪着脑袋,枕在胳膊上正睡得香甜。 萧逐脚步顿了一顿,不由得失笑,盯着她毫不设防的睡颜看了许久,忽然弯下腰慢慢靠近她。 他一手扣在姜善宁的肩膀上,慢慢扶起她的身子,另一只手勾起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稳稳当当将人抱在怀中,萧逐敛目低下头,姜善宁靠在他的肩头上,长睫落下来,遮住眼底的灵动,一双红唇轻抿,呼吸渐平。 萧逐提步走向木床边,将人放在榻边,抻开被褥在床上铺了好几层,这才小心地抱起姜善宁,将她搁在床上,最后盖上一层厚被。 他起身立在榻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 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漆黑的夜空中响起一道熟悉的鹰唳,萧逐眉眼轻动,掠身到窗边,屈起手臂接住当空俯冲而来的一只苍鹰。 鹰爪扣在萧逐的手臂上,苍鹰扬起头颅,鹰喙微张,萧逐及时抬手抚了抚它的翅膀。 苍鹰乖顺的将脑袋抵在萧逐的掌心蹭了蹭,没有发出叫声。 萧逐将鹰腿上的信筒取出来,展开来看。距离上一次传信不过半月,他的舅舅叶觉平又回了信。 叶觉平担心他一人在鄞城孤立无援,于是派了手底下一个名叫长锦的少年来此。从浔州到鄞城,快马加鞭的话,大约再有几日这位少年就来了。 萧逐手指在窗台上轻叩了叩,接着看下去。 上一次传信之时,他寥寥几句告诉舅舅他决定利用镇北侯府的权势,那时他并不知道姜善宁有何目的,自小生存的环境令他随时保持警惕,生出要利用姜善宁的心思。 而今不过短短半月,他的心思悄然发生了变化。 萧逐回头看了一眼木床上酣睡的少女,她似是睡得不舒服,嘟囔了一声,转而翻了个身,留给他一道瘦削的背影。 萧逐剑眉轻蹙,眼底划过一抹晦暗。 如今,他还能毫不在意的利用姜善宁吗? 她和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明艳鲜活,心地善良,在他落魄之时施以援手,不曾看低过他分毫。 最令他动容的,是姜善宁一直以来真诚待他。 萧逐凤眸微眯,掌心里那截纸条被他攥出裂痕,刺啦一声从中断开。 他回过神,重新展平手里的纸,方才脑海中忖过这些,萧逐心底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不能。 他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利用姜善宁,来到鄞城不过一月,姜善宁不知不觉渗透在他身边,令他习惯于她的存在。 十几年来本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若不是姜善宁的出现,他只会一直烂在泥沼里。 萧逐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下一封信,卷起来塞进信筒中。 苍鹰振翅而飞,漆黑的翅羽融进夜色中,伴着一声高昂的鹰啼,消失不见。 他会让镇北侯的势力为他所用,但绝不会是利用姜善宁,他会靠自己,赢得镇北侯的拥护。 第19章 侯府 翌日天明,姜善宁甫一睁眼,望着灰扑扑的横梁,愣了半晌。 昨夜的记忆回笼,她想起来她正在背诗经,背着背着就睡着了,所以她现在是在萧逐的房间里,那萧逐呢? 想到这,姜善宁倏地起身,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桌案上伏着一个少年,身上盖着她的大氅,应是睡着了。 双手撑在木床上,触感柔软,姜善宁低头看去,硬邦邦的木床上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褥子,跟她在侯府闺房里的拔步床一样柔软,怪不得一夜睡到了天亮。 以往床榻上只铺了一层被褥,所以是因为昨夜她睡在这里,萧逐特意铺了几层被褥。 看不出来,萧逐倒是个细心的人。 姜善宁拨弄了两下鬓发,掀开被子下床,悄声走近萧逐。 窗外的光透进来,照在萧逐冷白的脸上,他闭着眼,遮住眼底的警惕与锋利,睡着的他看起来跟寻常人家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殿下,殿下。”姜善宁轻唤了两声,萧逐缓缓坐起身,抬头扫了她一眼。 他眼底清明,丝毫看不出来刚醒时的混沌。 姜善宁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殿下,昨夜我不小心睡着了,您怎么不把我叫起来?” 这本就是萧逐的房间,她占着萧逐的床睡了一晚,倒叫人家在书案上睡着,她觉得颇为不好意思。 萧逐理了理微乱的衣裳,面不改色道:“我昨夜叫你了几声,你没醒。” “啊?”姜善宁杏眸微瞪,脸颊慢慢涨红。 毕竟还是十四五岁的姑娘家,头一次在旁的男子面前睡着,现下醒来,姜善宁略显局促的站在原地。 最后她磕磕绊绊的说道:“殿下,多谢你昨夜将我放到床上。” 她本来想说抱到床上,但转念一想,若不是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无碍。”萧逐站起身,将身上的大氅盖在姜善宁身上,弯下腰拍了拍大氅上的褶皱,浅浅的笑着。 昨夜他也不知怎的,理智告诉他应当将姜善宁叫起来,但是他站了许久,直到她呼吸平缓,才将她捞起放在了木床上。 好几日未曾见过她,他私心的希望能够和她多留一会儿。 “刚睡起来,要穿的暖和些。”顿了顿,萧逐声线暗沉。 “殿下,你的那件大氅呢,晾干了吗?”姜善宁低头将束带系紧,往屋子里瞧了瞧。 萧逐抬眼朝屋里的一角看去,“应当是晾干了。” 他提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厚氅,又凉又干。他从架子上取下来大氅,披到身上,转身看向她,语气歉意:“二姑娘,我这里东西少,恐怕吃不了早膳了。” 姜善宁环视了一圈,疑惑问道:“殿下,你这几日的膳食是怎么解决的?” 自从训斥了那两个恶仆后,她曾说过将侯府的几个家丁遣过来,但是萧逐都拒绝了,姜善宁便没有勉强。 萧逐沉吟了片刻:“不远处的长街北口,有一老妪早晚会摆馄饨摊,我起的早些,去那里帮忙,可换一顿饭食。” 接受了姜善宁许多接济,萧逐尚不曾回报过她什么,他思量过在鄞城能够找什么活计,但近日大雪连天,街上的摊贩很少,看来只能再过段时日了。 “你说岑婆婆呀,她的儿子在我阿爹军中任职,她每天早晚确实会在北口那里摆摊。”姜善宁想了想,“我有时起的早了会和菘蓝去那里吃碗馄饨,岑婆婆的手艺在鄞城可是很少有的。” 她朝外看了眼,惋惜道:“不过今日应当吃不上了,若是我没记错,她每日天不亮就在北口摆摊,白日还得回去照顾孙子。” 萧逐眉眼温和,“下一次我们可以一起去。” “好啊。”姜善宁爽快答应,一说起吃食,她就觉得腹中咕咕直叫。她揉了揉肚子,道:“殿下,我今日带你去侯府,侯府的年夜饭可丰盛了,就是不知道比起宫里的有没有略胜一筹。” 萧逐抿了抿唇角,不假思索说:“侯府的年夜饭一定是最好。” 姜善宁迟疑着问:“殿下尚未见过侯府的年夜饭,何出此言?” “你昨日带来的三菜一汤,足以见得府中膳食的丰盛。”萧逐说着,想起昨夜的膳食,走到书案边将食盒拎上。 冷宫里只有残羹冷饭,就连除夕夜,若是运气好,他才能吃上一两个粗面馒头。 萧逐回想了一下在宫里过的凄惨日子,不由扯了扯嘴角。 宫里那两位觉得把他流放到边关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真是可笑,萧逐垂下眼睫,敛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两人正准备往外走,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姑娘,我是菘蓝,您在里面吗?” 姜善宁连忙跑去开门,菘蓝神色担忧,一见到她,抓着她的手腕道:“可算是见到姑娘了。” 姜善宁拍了拍她的手背,“菘蓝,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是府里出什么事了吗?” “哎哟我的姑娘啊,昨夜一时没看着您,您就没影了,我一猜您就是来这里了。”菘蓝觑了一眼自家姑娘身后的少年,他不急不缓行至门后,长身玉立在姜善宁身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是温柔。 菘蓝怀疑自己看错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对上萧逐黑沉的眸子,她连忙移开目光,对姜善宁道:“今晨夫人问起姑娘,着我将您带回去。” “阿娘也知道了?”姜善宁苦着脸,她昨夜偷偷跑出来,又一夜没回府,不知道阿娘该怎么说自己呢。 菘蓝来时找车夫驾着马车,所以没一会儿就到了侯府。 姜善宁一路提心吊胆,不过倒是有一个好消息,姜云铮今晨已经醒了过来,侯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希望阿娘可以看在此事上不要问责她了,姜善宁蔫蔫的想着。 下了马车,萧逐驻足在府门口,仰头望着侯府的牌匾,一块黑梨花木上龙飞凤舞的刻着镇北侯府四个字。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侯府,去见她的家人。 萧逐微微侧目,身旁的小姑娘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走上台阶,他不禁失笑。 先前镇北侯曾求见过他一回,那时他压根没搭理姜从。萧逐旋即苦笑,若是早知道他如今会珍视姜善宁,那个时候说什么也要让姜从进来。 姜善宁跨过了门槛才发现萧逐没有跟上来,她转身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他一同走进侯府。 “殿下,你不用担心,我阿爹阿娘很和蔼的,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他们一定喜欢你。”姜善宁拖着他的胳膊往进走,柔声安抚他第一次来到陌生之处的不安心绪。 萧逐跟着她的步子走,也就只有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了,他想。 趁着还没有走到,萧逐不着痕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进府以来,他紧绷的唇角就没有松开过。 毕竟是第一次见长辈,还是姜善宁的爹娘,他想尽可能的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穿过巍峨的长廊和假山,很快走到了会客厅。今日大年初一,侯府的客人倒是挺多,会客厅里几乎快要坐满了。 姜从和姜夫人坐在主位上,笑意和善的跟底下人说话。 “阿爹,阿娘!”姜善宁唤了一声,和萧逐一同走进厅堂。众宾客停了说话的声音,扭头看过来。 侯府的二姑娘盈盈走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可爱,只是她身边的少年,怎么瞧着阴沉沉的,也从未在鄞城见过。 姜夫人起身朝她走过来,先是瞪了她一眼,随后打量起她旁边的萧逐。 萧逐任她打量,掌心不禁渗出了薄汗,饶是在陛下和皇后跟前,他都没有过这样的不适。 但随着姜夫人无声的打量,萧逐的心一寸寸沉下去。 姜善宁左看看右看看,小声提醒姜夫人:“阿娘。” 姜夫人福了福身:“臣妇拜见七殿下。”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6节 萧逐一怔,修长手指微微蜷缩。姜善宁也是一愣,她扶着姜夫人的胳膊,搀她起身:“阿娘。” 姜夫人却是未动。 身旁的小姑娘骤然离开,萧逐心里沉到底,他隔空虚扶了姜夫人一下,语气沉静:“夫人请起,不必多礼。” 这时姜从大步走过来,朝萧逐行了个礼。四目相对间,姜从眼底深邃平静,眉头微拧。 众宾客见镇北侯夫妇如此,也纷纷站起身朝萧逐问候。 萧逐眉心动了动,他在宫里从未受过的敬重,如今在鄞城,这个偏僻苦寒的边关城池中,他得到了应有的敬重。 他明白镇北侯夫妇的意思,他们在众人面前向他行礼,让大家看到侯府对七皇子的敬重,以后在鄞城,有了侯府护着他,谁也不会再随意欺辱萧逐。 萧逐眼眸凝了一瞬,缓缓望向他今日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小姑娘。 她此刻挽着姜夫人的臂弯撒娇,萧逐神色松泛了些许,心底不适感褪去。 不过他的目光一直未从姜善宁身上离开。 不多时,廊庑下传来姜云铮咋咋呼呼的声音:“大伙都在此做什么呢,好生热闹。” 话音刚落,随之响起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宁宁,你回来了。” 第20章 留下 “宁宁,你回来了。” 随着这道话音落下,一个身穿武袍的男子从姜云铮身侧走进厅堂,看着弱冠的年纪,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如一棵苍劲的松木。 姜善宁看见他,恍惚有些失神,她喃喃道:“高大哥。” 来人正是姜从军中的参军,她在鄞城一同长大的玩伴,高淮。 前世被囚在东宫后,她曾听闻驻守边关的高将军集结军队起兵,那时她孤立无援,日夜期盼着他可以快马来到京城,将萧云旸那小人斩于刀下。 不过高淮尚未到永京,萧云旸已经被萧逐杀了,皇位自然也落到了萧逐的手里。 虽然前世他没能赶到京城,但就冲高淮这份心,姜善宁都觉得无比感激。 “高大哥,你什么时候来侯府的?怎么没遣人告诉我一声。”姜善宁上前一步,眼眶不由一热。 高淮虽是武将,面貌却全然没有武将的粗犷,他眉眼温和,倒是一派清朗之姿。 他笑道:“我是今晨刚到侯府,特意来看望云铮,这还没来得及找你。” 昨日除夕,姜从急忙背着姜云铮回府,军中事务都交给了高淮,他处理好了今日来了侯府。 “原来如此,高大哥,大过年的辛苦你了。”姜善宁由衷感谢。 姜云铮扶着腰走进来,不满道:“高兄一来你就看不到自个亲兄长了?没瞧见你大哥我受了伤吗?” 姜善宁扫了他一眼,好整以暇说:“大哥你这不是恢复得好好的,昨日还血流不止,今日就能下地了。” 站在三人身旁的萧逐一语未发,漆黑的眼瞳锁着姜善宁纤细灵动的身姿,心里涌起一种怪异之感。 他渐渐将目光落在高淮身上,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像是十分熟稔。也对,若非相熟,他怎会唤她宁宁。 萧逐想起来他至今还叫姜善宁二姑娘,眼底落了些不清不明的情绪。 高淮注意到萧逐,拱了拱手道:“想必您就是七殿下了,末将拜见殿下。” 萧逐颔首,平声道:“不必多礼。”旋即转头不再看着高淮。 “好了,都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快进来坐。”姜夫人这时走过来,搀上姜云铮的一条胳膊,“云铮你也真是,伤都没有好利索就下床了,伤口崩裂了怎么办,又要遭罪。” 姜云铮听不得阿娘唠叨,一把搂住高淮的肩膀,倚着他的身子,“阿娘您放心,小伤而已,再说有高兄扶着我,您还不放心?” 他在厅堂中环视一圈,指着一处:“走,高兄我们坐到那里去。” 姜善宁望着他们的背影,回过神来,这辈子她尚且没有被赐婚给萧云旸,又早早笼络了萧逐,抱上他的大腿,定不会落得跟前世一个下场的。 她心中欣慰,想起来身边的人还未用膳,好不容易带他来侯府,自然得招待好他。 她连忙问萧逐:“殿下,我们先去吃早膳吧,来了这么久还未用膳,真是饿着了。” 萧逐朝她看去,轻笑:“好,我们走吧。” 几人散去,众宾客见此,纷纷转头重新和身旁的人闲话起来,厅堂里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高淮搀着姜云铮坐到一处角落,他回头看向厅堂门口,只看到姜善宁和萧逐的背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廊檐下。 “高兄,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姜云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高淮侧身挡了挡他的视线,随之坐在他旁边。 姜云铮闲不下来,哪怕背上挂着一道刀口,一听说会客厅人满为患,撺掇着高淮就要来此。高淮劝说了他几句,转念一想姜善宁或许会在,索性便来了。 姜云铮只坐了一半的椅子,还得挺着背,一不留神后背磕到椅背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不过能够听到各地形形色色的商人交谈,听听其他十四城中的乐子,倒是不枉他带着伤来。 高淮看了他好几眼,终是忍不住问道:“云铮,宁宁和七皇子关系看起来很亲近?” 他是个孤儿,幼时被镇北侯捡到,自此养在军营里。因为和姜云铮兄妹两年纪相仿,休沐时常常被姜从带回侯府,三人称得上是从小玩到大的。 “他两的关系啊……”姜云铮摸了摸下颌,想起先前姜善宁三番五次劝说他向萧逐道歉,最终得出结论:“好像真的是挺亲近的。” 说完姜云铮拿起案桌上的果脯塞进嘴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高淮愣了愣,眼底浮现一抹错愕。 “怎么了?看见他两关系好吃味了?”姜云铮饶有兴趣的反问。 高淮心中一紧,下意识反驳:“怎么会。” 姜云铮耸了耸肩,撇嘴道:“吃味也是正常,这丫头自小跟咱们哥俩一同长大,这眼瞅着将要及笄,反倒跟外人亲近起来了。” 高淮松了一口气,他反倒劝说:“宁宁长大了,做事自有她的考量,我们还是不要干涉了。” 姜云铮颇为怪异的瞅了他一眼,叹道:“我家小妹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她做什么事我阿爹阿娘还不是全力支持,哪轮得到我去干涉。” 两人无声笑笑,默契的转开了话茬。 “对了云铮,七殿下此人如何?”高淮问道。 姜云铮没怎么思考:“七殿下为人仗义豪爽,上一回我的钱袋还是他给我追回来的。” “高兄,你今日没跟殿下说上话,等有空我介绍你们认识,保准你们一见如故。” 高淮不置可否,他挑了挑眉,又和姜云铮说起旁的话题。只不过谈话间,高淮时不时朝门口望一眼。 鄞城位于整个大晋的西北,这里并不富庶,相反处在边关,经常受到北狄蛮夷的侵袭,但是自从镇北侯驻守在这里,几十年来相对安宁。 边关百姓都倚靠镇北侯,来往的富商在镇北侯的庇佑下方能平安无事,且镇北侯从不收取他们的一分一毫。 每年过节,受过镇北侯恩惠的富商百姓都会来侯府拜见问候,会客厅里的大多都是这些人。 * 姜善宁带着萧逐来到膳厅,吩咐下人把剩下的早饭端上来。 每年过年侯府都是人来人往,厨房则是整个侯府里最忙碌的一处,准备了许多膳食。 膳厅里没有什么人,她拉着萧逐坐下来,等候饭菜上来的空隙里,姜善宁晃荡着双腿,跟萧逐商量:“殿下,今夜你就留在侯府吧,侯府客房多,也省的一来一回路上冷。” 萧逐愣了愣,“这样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了,这里是鄞城,跟永京十万八千里,殿下你就放心吧。”姜善宁哪里不知道萧逐在担心什么,他一个被流放的皇子,住在镇北侯府。若是叫陛下知道,以为七皇子和他们侯府勾结,他们定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朔州十五城是我阿爹管着的,没人会乱嚼舌根。鄞城又是最靠边关的一座城池,陛下是不会知道的。” 萧逐垂首,似在考量。 姜善宁的话侧面让他知道镇北侯在朔州的势力,朔州十五城,只知镇北侯,不知朔州州牧。 看来,若是想要与京中的人抗衡,必须得到镇北侯的拥护。 “高大哥也会在侯府住下,殿下,你就留下来吧,长街北口那里只你一人,多冷清的。”姜善宁转着桌上的茶盏,温婉道。 “他一直住在侯府吗?”萧逐眼眸微深。 姜善宁说:“是啊,高大哥无父无母,平日除了在军营就是在侯府,算是我阿爹的半个儿子了。” “好,我今夜留下。”萧逐垂下眼睫,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能听到他沉声道:“叨扰你们了。” 下人们挨个端着膳食上来,姜善宁正欲抬手去捻一块酥饼,余光瞥见萧逐似乎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停顿了下,转而捻了块饼递给萧逐,又舀了一碗栗子粥放到他手边。 若是她没有看错,今日萧逐自从来了侯府,一直跟在她身旁,好似是不习惯。 姜善宁没多想,只当萧逐是不习惯人多,不过既然人是她带来侯府的,她还是得好好招待。 姜善宁转而感慨:“这几日雪又大了,我们晚上吃完饭可以在院子里堆雪人,好不快活。” 到底还是小姑娘,姜善宁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回想以前和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 耳边的声音清脆如铃,萧逐抬起眼,朝外面看去,簌簌的雪不断落下,轻飘飘的积在庭院中。 廊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四处摇摆,在一片雪色间格外艳丽。 侯府的下人过一阵便将路上的积雪清扫一番,留下一条小路供人行走。 院中白茫茫一片,这场景他在冷宫中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眼下场景转换,身边多了姜善宁,哪怕北地朔风凌厉,萧逐也觉得在这里好过永京。 萧逐冷然的神色渐渐消融,他弯了弯眼角,朗声答应:“好。” 第21章 挑明 傍晚的时候大伙一起在侯府吃了顿饭,天色已晚,众人纷纷向镇北侯夫妇告别,打道回府了。 顾灵萱扯着姜善宁的袖子,凑近她耳边,雀跃着朝萧逐看去:“诶,宁宁,七殿下原来长这副样子,相貌看起来真是俊朗非凡,怪不得你一连几日都借着我的由头去找七殿下。” 姜善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萧逐立在梁柱旁,厅内灯火通明,烛火摇晃,在他身上投下来一片一片摇曳的阴影,少年身形修长,眉眼沉静。 她胳膊肘轻捅顾灵萱的腰窝,“哪有,萱萱你不要乱说。” 顾灵萱再抬眼看时,萧逐忽然朝她望来,狭长的双眸微撩,黑沉沉一片冰寒,晃动的烛火照得他眼底晦暗。 她忽然没有来的心底一颤,匆忙移开了目光,挽紧姜善宁的胳膊。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7节 顾灵萱目光移开得太快,没有看见萧逐的眼神在碰到姜善宁时缓和了许多。 “小妹,你们说什么呢?谁长得俊朗?”姜云铮抱臂慢悠悠的插话进来,好奇问道。 顾灵萱横了他一眼:“反正没有说你。” “嘿你这个小姑娘。”姜云铮哈哈一笑,朝她做了个鬼脸,顾灵萱捏紧拳头,作势要打在他身上。 姜云铮虽然身上有伤,但依旧反应灵敏,立马绕到姜善宁的另一边,顾灵萱随之追上他。 姜善宁无奈,站在原地浅浅笑着,任由他们围着自己转圈。 人影掠过间,她抬头,和萧逐四目相对。他静静注视着自己,眼底夹杂着些许情绪,眼尾微微上挑。 厅堂内只有他们几个同龄人,萧逐一人孤零零的立在那边,她一时心头涩然。 姜善宁张了张双唇,隔着一段距离无声问他:“晚上吃饱了么?” 萧逐盯着她,久到姜善宁面上发热,快要移开眼,他才轻轻点头。 姜善宁正想提步走到他身旁时,镇北侯夫妇送完客回来,掀开厚厚的卷帘进来,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 因为姜云铮身上的伤尚未好,顾郎中留在侯府,以便随时照料姜云铮的伤势,顾灵萱自然也留宿在侯府。 她很有眼力见的发现姜从和姜夫人似乎有话要说,行了礼后便回了自己的客院。 高淮也拱手告退,只是临走之前扫了一眼萧逐。 厅堂内只剩下姜善宁一家四口和萧逐,气氛一时凝重。 姜云铮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寻了张圈椅坐下,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问道:“阿爹阿娘,可是有话要说?” 厅堂里寂静一片,清晰可闻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子拍打在支摘窗上。 姜从双手撑在膝头,侧头望了一眼雍容的姜夫人,沉吟了片刻,开门见山道:“数十年前,我与你阿娘在成婚后自请调离京城,驻守边关。” 他悠悠道来这段往事,纵然姜善宁和姜云铮自小便知晓,但瞥见爹娘稍稍凝重的神色,旋即静静的聆听着。 萧逐脊背挺直立在一旁,眉梢轻抬,一直沉默不言,一身玄色的衣裳快要融进阴影中。 “那时正值皇权交替之际,京城血雨腥风,我不愿掺和几位皇子的夺嫡之争,所以自请驻守边关。” 萧逐垂在身侧的双拳渐渐攥紧,他如何听不出来姜从的意思,左右不过是提醒他纵然他跟姜善宁交好,镇北侯府也不会站在他那边,为他所用。 姜从屈指叩着桌沿,清脆的几声在厅堂里极为清晰。 他驰骋沙场数十年,见人无数,然而今日第一次见到萧逐,他竟然觉得看不透此人。 萧逐看起来总是沉默寡言,与人无争,被宫里贵人欺辱,丢到了鄞城。但是他既然能够孤身一人在宫城中长到这么大,可见掩盖在那层平表面下的,又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七殿下,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在鄞城,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姜从稍顿,语气不容置喙,“不过我镇北侯府向来不牵涉党争,殿下若是有这样的心思,趁早歇了吧。” 姜夫人拉住他宽厚的大掌,神色淡淡。 适才回来的路上,两人商议了一番,若不是如今姜善宁与萧逐关系亲近,萧逐又曾帮过姜云铮,他们也不会同意在过年之际,姜善宁将萧逐带回府来。 “阿爹……”姜善宁杏眼圆睁,喃喃出口。 她知道让侯府拥护萧逐不是一件易事,但也没想到姜从如此不留情面的直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不禁心下焦急,前世萧逐根本没有侯府的助力,也同样手握兵马,逼宫造反。 她只是多了比旁人知晓事情结果的先机罢了,这一世侯府想要屹立不倒,只能站在萧逐,这个未来君临天下的皇帝身旁。 如今姜从摆明了侯府不可能参与党争,她能不急吗。 烛火敞亮,映着她担忧的神色,萧逐眸底幽暗,转而提起另一事:“侯爷,不久前您曾在院外拜见我,那时我身受重伤,风寒侵身,怠慢了侯爷,望侯爷恕罪。” 姜从舒了口气,微微颔首:“小事而已,我并未放在心上。” 秉着不偏不倚的处事,姜从并不想偏帮哪一个皇子。先前去拜见萧逐,只是为了周全礼数,让旁人寻不到攻讦侯府的错处。 姜从素来宽厚,今日鲜见的凝重,姜善宁一直不敢打断他说话,只静静听着,等姜从寥寥几句说完了话,她匆匆瞥了眼萧逐的神色,打圆场道:“阿爹,今日初一,您说这些作甚。” 姜夫人嘴角笑意淡淡,顺着女儿的台阶下来,嘴里道:“是是是,今日正月初一,说那些事作甚。” 她拢了拢衣袍起身,从袖口中摸出几个红封,走到几个小辈面前,轻柔道:“今日过年,这是娘给你们包的红包。” 沉甸甸的红包被塞进姜善宁手里,她双手捧着,心头也是沉甸甸的。 罢了罢了,今日应当开开心心的,左右还有三年时间,她一定会让阿爹接受萧逐。 思及此,姜善宁收拾了一下担忧的心情,脸上挂起笑容,灿烂道:“谢谢阿娘。新的一岁,祝阿爹阿娘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姜云铮坐在圈椅上,见阿娘送来红包,赶忙站起身接过来,学着姜善宁也说了几句吉祥话,逗得姜从和姜夫人一阵欢笑,厅堂里凝着的气氛渐渐消散。 见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分发红包,萧逐移开视线,觉得自己是多余,正想悄悄离开厅堂时,姜夫人叫住他。 “殿下,这块红包是给你的。”姜夫人笑意温柔,手里拿着一个红包递给萧逐。 抛开他的身份不谈,姜夫人倒是挺喜欢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再想到他的身世,不由让人惋惜。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的就生在了天家,被人算计,丢来了鄞城。 萧逐愣了些许,在姜善宁的提醒下,慌忙回神,郑重接过:“多谢夫人,多谢侯爷。” 姜从和姜夫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心里明白他们的意思,更何况他自幼不被人所喜,镇北侯夫妇不喜欢他也是正常。 但是姜夫人又给了他红包,一时叫萧逐受宠若惊。 他忽然想,若是他与高淮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辈,或许会有所不同吗。 姜夫人满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萧逐,歉意道:“殿下,我们家云铮前不久言语冒犯了殿下,这事我已经训斥过他了,实在是对不住殿下。” 萧逐颔首:“夫人不必挂怀,世子已经向我聊表歉意了。” 于萧逐来说,的确是一桩小事,自幼这么说他的人多了去了,他无权无势,总不可能堵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嘴去。 他却没想到,不仅姜云铮被姜善宁逼着向他道了歉,姜夫人也会重视此事,亲自向他言明。 姜善宁觑了眼萧逐手里的红包,一眼看过去那厚度,不由酸道:“阿爹阿娘真是偏心,给殿下的红包比我和大哥的厚多了。” 姜夫人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平日府里是亏待你还是克扣你了,压岁钱图个好兆头,要那么多作甚。” 姜云铮捏了下手里的红包,跟妹妹和萧逐的对比,悲催的发现自己的红包是最薄的。 姜夫人为人公正,不会厚此薄彼,将另两个红包交给贴身的嬷嬷,让她明日一早交给高淮和顾灵萱。 天色已晚,两个长辈又叮嘱了小辈们几句,让他们各自回院里休息去了。 萧逐初来侯府,姜善宁领着他到一处客院,将人安顿好,说道:“殿下,我的听雪院就在旁边,有什么事你就唤我。” “好。” 姜善宁犹豫了几息,还是说道:“我阿爹的话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侯府一直保持中立,阿爹也是怕朝臣知道殿下来了鄞城结党营私,会对殿下不好。” 萧逐道:“好。” 姜善宁再没什么要说的,于是转身打算离开客院。 “二姑娘。”萧逐忽然唤她。 姜善宁回头。 夜凉如水,薄雪飘飘,一人站在廊庑下,一人站在院中,隔着一层几乎摸不见的薄雾对望。 “二姑娘,往后唤我的名字吧,这里不是永京,不必守着这些陈规。”萧逐缓缓迈下廊庑。 身边的亲近之人都会叫她宁宁,姜善宁早已习惯,她礼尚往来道:“成。那殿,你也唤我的名字吧,不必总是叫我二姑娘了,显得多生疏的。” 她以为萧逐也会同旁人一样唤她宁宁,便未做他想,转身将要踏出院门时,身后不轻不重的传来一声: “阿宁。” 第22章 称呼 一声“阿宁”飘散在淡如水的夜色中,姜善宁蓦地回身,望见少年一身黑衣,挺拔的立在廊下,雪霰迎头飘下,落在他的肩头和发顶。 这还是第一回有人唤她“阿宁”,姜善宁着实愣了好一会儿,她慢慢转过身子,弯了弯眉眼。 “殿,萧逐。”她有些不适应直接唤萧逐的名字,“以后私下里我唤你名字,阿爹阿娘面前我还是叫你殿下吧,省的爹娘又说我礼数不全。” 萧逐并未强求:“好。” 姜善宁不知道萧逐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不过倒也合她的心意,既然要跟萧逐搞好关系,亲近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被萧逐叫住又留了下来,姜善宁索性往进走了几步,将这几日的规划告诉萧逐,“萧逐,这几日你就安心在侯府住下吧,马上到上元节了,我们明日可以一起做花灯,上元那日去西郊的河边放了。” “好,阿宁。”萧逐长睫轻颤了下。 那两个字在他舌尖来回滚动,这几日早在他心里不知被默念了多少回,从薄唇间再碾出来“阿宁”两字时,仿佛驾轻就熟。 姜善宁闻言笑了笑,觉得“阿宁”这个称呼也是蛮好听的。 “这几日做花灯,只我们两人吗?”萧逐也上前走了两步,和姜善宁拉近距离,凝视她被风雪模糊的眉眼,问道。 “高大哥和萱萱也许会和我们一起。”姜善宁说道,怕萧逐不乐意,而后跟着解释,“高大哥无父无母,逢年过节就我们几个玩伴。我大哥这几日受伤,顾郎中留在侯府里照料,所以萱萱同样留下了。” 说完,姜善宁抿了抿红唇,抬眼望见萧逐垂下长睫,狭长的凤眸沉静清冽,映着满院的雪白,看不出来是生气了还是怎的。 姜善宁微微扬眉,说:“若是你不愿意,我们跟他们隔开也是可以的。” 萧逐沉默了稍顷,淡声道:“无碍。一起便一起吧。” “高小将军和阿宁看起来很是相熟?”萧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姜善宁顺着他的话说:“高大哥自小住在侯府,跟我和大哥的关系自然会亲近一些。” 她想到萧逐跟高淮并不相熟,以为他是担心和生人一起会不自在,遂安慰他道:“你放心,高大哥人很随和的,你们一定聊得投机。” 萧逐捏着指骨摩挲着,嘴里不清不楚的喃了一句“是么”。 姜善宁没听清他说什么,鼻尖微红,两人在雪中站了许久,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尽管幅度很小,萧逐还是看到了。 他穿的并不多,却不觉得有多么冷。因为自小在冷宫里无人在意,寒冷的冬日也只能生生捱过去,是以他早已适应了这样的冷意。 萧逐垂眸,看着姜善宁将厚厚的斗篷裹紧,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此刻双唇上因为寒冷被冻得有些苍白。 “萧逐,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我先回去了。”姜善宁实在冻得很,斗篷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有什么事一定喊我,我就在旁边的院子。” 瞧着她如此不放心的模样,萧逐忍俊不禁,嗓音沉哑道:“好,我知道了。阿宁。” 也不知怎的,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带上对她的称呼,他的声音清冷,姜善宁听着心头漾起一阵微妙的情绪,她微微点头后转身离开。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8节 * 翌日,姜善宁刚醒来不久,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姜夫人身边的乔嬷嬷来传话,说夫人唤她去聆春院用早膳。 侯府的规矩没有那么多,平日里只有阿爹休沐,他们一家子会在一起用膳,其他时候若是姜善宁起的早了,会去姜夫人的院里一起用膳。 姜善宁一听,就知道前日晚上在萧逐那里睡了一晚上的事情瞒不过去了。 她就知道阿娘早晚要说道她的,昨日估摸着是觉得府里宾客多,给她留了面子,特意等今日她睡起来才差人来叫。 姜善宁蔫蔫的,唤来菘蓝给她梳妆。 她一半头发挽了个松散的发髻,剩下一半乌发披散在背后,配着一身烟粉色的百褶如意裙,衬得身形修长窈窕。 姜善宁拾掇好,披上厚厚的绒斗篷,跟乔嬷嬷一同前去聆春院。 途中路过萧逐住的客院,姜善宁往进瞅了一眼,里面安安静静的,不知道萧逐起身了没。 不多时就到了聆春院,姜善宁甫一进去,先亲亲热热的唤了一声“阿娘”。 姜夫人姿态雍容,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端着一只瓷盏,桌上摆着几碟子小菜,均是用瓷碗罩着,唯恐变凉了。 见姜善宁来了,乔嬷嬷手脚利索地将罩着的瓷碗取下来。 姜夫人呷了一口茶,柔声道:“宁宁来了,先用饭吧,都快凉了。” 姜善宁心知阿娘定是要说道那件事,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阿娘,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她执起一双银筷,戳着自己碗里的稀粥,半晌没有喝进嘴里。 姜夫人放下茶盏,看着面前娇俏的女儿,问道:“宁宁,你跟娘说实话,你现在和七殿下是什么关系?” “我和殿下就是朋友啊。”姜善宁转了转杏眼,老实回答,“先前大哥冒犯了殿下,我心里过意不去,就去长街北口看望殿下,一来二去便熟起来了。” 姜夫人又问:“前日晚上,怎的偷偷出府去寻七殿下,跑出去娘也就不说你了,你那天晚上怎么能睡在七殿下那里?” “纵然鄞城是侯府的地盘,你一个小姑娘,也不能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再说现在是年关,听说那北狄人在鄞城附近流窜,一个不小心将你掳了去怎么办。” 说着说着,姜夫人满怀的担忧。前一晚忙活姜云铮受伤和宾客的事,她是第二日早上才知晓的此事,想想就是后怕。 “阿娘,那晚我在殿下那里背诗经,谁知背着背着就睡着了,殿下倒因此在桌案上凑合了一宿。”姜善宁就知道免不了一顿唠叨,她吐了吐舌头:“北狄人不都被阿爹打跑了嘛,鄞城现在安定着呢,阿娘您不必太担心。” 她拈起茶壶,给姜夫人的茶盏里添满,随后跑到她身后,轻轻捶着姜夫人的肩膀,“阿娘,我都要及笄了,您还当我是小姑娘呢。” 更何况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了,姜善宁在心里默默道。 “你呀,不管多大,在阿娘眼里,都是小姑娘。”姜夫人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你让七殿下在桌案上睡了一宿?” 姜善宁自知此事她做的不妥,乖乖认错:“我这不是睡着了嘛。” “罢了罢了,那孩子也是可怜,让他在侯府多留几日吧,吃住好歹都比在长街北口那里好。” 听到阿娘并没有怪她,姜善宁唇角勾起笑了笑。 “不过说起及笄,宁宁,你是不是喜欢七殿下?”姜夫人语出惊人。 “阿娘!”姜善宁一惊,探头到姜夫人面前,连声否认,“您说什么呢,我跟七殿下就是朋友,就像……就像我跟萱萱,我跟高大哥那样。” 姜夫人凝视她的一双杏眼,一望过去清澈见底,见她确实对男女之情未开窍,纵有一腔的话想说,也作罢了。 她看着女儿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眉头松了松,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啜了一口清茶。 第23章 用膳 用完了早膳,姜善宁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阿娘没怎么训斥她,只是唠叨了几句。 她从聆春院里出来,走在侯府的鹅卵石小径上,想到阿娘问她是不是喜欢萧逐。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喜欢萧逐,他可是未来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她重生来只是想要跟未来的皇帝搭上关系,以保侯府日后的安宁。 若未来登基的另是他人,姜善宁在心里问自己,毫无疑问,她一定会去帮助那人。 此事她不便与爹娘明说,只能靠自己慢慢来。 姜善宁低着头,脚尖踩着凸起的鹅卵石,眉目间笼着一丝忧愁。 阿娘就是容易想得多,她现在肩负着这么重要的任务,哪有心思考虑那些喜欢不喜欢的事情。 萧逐站在客院门口,远远看到姜善宁慢吞吞走来,她垂着脑袋,一心盯着脚下的路。 走路间烟粉色的裙摆不断摇晃,在宽大的斗篷下若隐若现,而姜善宁,头垂得只能看到白皙的鼻尖。 她的发髻上嵌着几支明艳的梅花簪,硕大的红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萧逐眯了眯眼眸,望着她的梅花簪。 这几日若是都住在侯府的话,他得找个机会回去一趟,不止是将那支他亲手雕刻的梅花簪取来,还有一事。 舅舅说他派了一名下属来此,约莫就是这几日会到鄞城,他得去跟此人见一面。 姜善宁快要走近他时,萧逐上前一步,正想叫住她时,姜善宁像是没看到他一般,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大雪飘扬,菘蓝撑着直柄伞罩在姜善宁头顶,见状也愣了一下,赶忙拽了拽姜善宁的衣袖:“姑娘,七殿下在这里呢。” 姜善宁一直低着头想事情,余光瞥见一块黑色的衣摆,回头之时,耳边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阿宁。” 他的嗓音像是在雪中浸沉了良久,带着清冽之感,垂眸盯着她。 寒风拂过她的鬓发,姜善宁注意到他的目光,回眸望着少年熟悉的面容。 “殿下。”她转过身,温声解释,“方才我在想事情,一时入了迷,没有看到你。” 她朝客院里看了眼,问他:“殿下,你是在等我吗?” 耳中听到她又叫“殿下”,萧逐背在身后的手掐了掐指骨,眸中微动。 他扫了一眼姜善宁身后的菘蓝,她说只有在私底下会唤他的名字,所以此时是因为这个丫鬟在此,她才没有叫他的名字,而是疏离地唤了“殿下”。 萧逐凉凉的目光从菘蓝身上掠过,菘蓝一直撑着伞,蓦地打了个寒颤,她连忙裹紧自己身上的衣裳。 “殿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吃早饭了吗?”姜善宁踮了踮脚,看到少年乌发上落了一层白,她将菘蓝手里的伞往前推了推,试图罩在萧逐头顶上。 萧逐径直略过第一个问题,回答道:“尚未吃早饭。” 姜善宁一听,心头渐生不满:“都这个时辰了殿下还没有吃,侯府的下人怎么回事,怎么能怠慢了殿下。” 萧逐笑了笑:“下人将膳食送来房里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用早饭,便在此等了等。” 他向来浅眠,更遑论来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夜里睡不实,一早他就醒了,看到姜善宁跟在一个嬷嬷身后出去了。 下人将膳食送进来后,他便一直站在门口等姜善宁。 “我方才跟我阿娘已经吃过了。”姜善宁说着,清晰可见萧逐在她说出这句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落寞? 姜善宁心中微惊,不过也对,她想了想,萧逐初来侯府,一切都是陌生的,虽然整个府里只有自己是他能够稍微熟悉一些的人。 她顿了顿,试探道:“正好也无事,那我陪殿下一道用膳?” 话音刚落,萧逐很快的“嗯”了一声,转而走进院中,姜善宁连忙跟上,暗自在心里琢磨着。 她只是客套一下,萧逐怎么就同意了,姜善宁只得提着裙裾随后进去。 每座院落相差不大,尽管是客院,也修建得十分规整气派。 两人一前一后落座,姜善宁扫了一眼桌上的膳食,跟她在阿娘那里吃的差不多。 她伸手碰了碰碗底,尚有温度:“殿下,正好温着,你快趁热吃吧。” 萧逐拾起筷子,不紧不慢的夹了一筷子菜,不似初见时的那般防备,姜善宁给的任何吃食他都怀疑有问题,现如今萧逐对她的防备渐渐卸下。 姜善宁当然也发觉了这一改变,心下不由一喜。 萧逐慢条斯理的用膳,她坐在一旁总觉得坐立难安,于是费尽心思的找了找话茬,问道:“殿下,昨晚睡的怎么样?” “尚可。”萧逐缓缓启唇,并未告诉她其实他每夜睡的都并不安稳。 姜善宁点了点头,房里一时又是静寂,萧逐用膳时的声音也是微乎其微。 她正想要不要再想个话茬,萧逐忽然朝她看了眼:“阿宁,有件事要告诉你一声。” “殿下你说。”见他稍显严肃的模样,姜善宁正襟危坐。 萧逐侧过头,轻笑一声,说:“这几日我想回去一趟。” “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我让菘蓝去取来吧。”姜善宁下意识道,“雪天路滑,殿下已经到侯府了,我让菘蓝乘马车去。” “多谢阿宁好意。这几日在侯府暂住,我没有带多余的衣裳,我自己回去取一趟便好。”萧逐婉拒道。 姜善宁不再勉强:“好,殿下什么时候回去直接出府就行,我让家丁备上马车。” 萧逐点了点头,并未再说。 他用膳很快,不到一刻钟便吃完了膳食,姜善宁唤人收拾了碗碟,说道:“殿下,我们午后在六角亭里做花灯吧。” 往年她总会和兄长,顾灵萱,还有高淮一起在侯府做花灯,上元那日再亲自去河边放了花灯。 听说亲手做的花灯,许的愿会更灵验。 今岁萧逐是第一次来,也不知以前有没有做过花灯。果然,闻言萧逐迟疑了些许:“阿宁,我……我不会做花灯。” 姜善宁弯了弯眉眼,慷慨地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到时我教你。” 第24章 谈论 午后,姜善宁和萧逐用完膳,一同来到侯府后花园荷花池旁边的六角亭。 荷花池中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日光的映照下,冰面上波光粼粼。 池边的草木只余光秃秃的枝干,若是在春日,则是一片枝繁叶茂之景。 姜善宁走在前头,回头瞧了一眼萧逐,看他有没有跟上,“殿下,你还没来过这里吧,左右这几日无事,我晚点带你在侯府里四处转转。” “也好,多谢阿宁。”萧逐欣然应允。 她指着荷花池:“夏天的时候池子里开满荷花,那盛况,到时我邀请殿下一道来欣赏。” 萧逐跟在她身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启唇道:“好。”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19节 自从遇见姜善宁,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好”了。 这几日天寒地冻,六角亭中烧着炭火,檐角下挂着卷帘,隔绝了不断吹过来的寒风。 卷帘晃动,隐约看到里面一左一右立着两道身影,姜善宁掀帘进去,便见顾灵萱笑得温婉,手里拿着一只茶壶在倒水。 而石桌的另一边,高淮脊背挺直,和对面的女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见她来了,两人一同迎上来,顾灵萱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撇了撇嘴:“宁宁,你可算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姜善宁歉意一笑:“对不住,是我来晚啦。” 顾灵萱挽着她的胳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妨事,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跟七殿下慢慢来就好。”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姜善宁噎了一下,在宽大的衣摆遮掩下伸手捏了捏顾灵萱的腰,惹得顾灵萱佯怒她才停手。 旋即目光落在石桌上,桌上面摆着一叠白纸,笔墨和竹篾细绳,她正要伸手拿竹篾的时候,发现萧逐还立在方才的位置没有动。 而他身旁,高淮静静的站着。 两人身姿挺拔,高淮穿着深蓝色的劲装,不同于昨日的清润,今日他的乌发高高束起,腕间覆着精干的护腕,气质凛然。 萧逐比他略高一些,一身黑衣,面容俊朗,黑沉沉的眼眸垂下,不知在盯着哪一处,眼底幽深。 姜善宁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殿下,你坐这里。” 萧逐微微颔首,和高淮相继落座。 石桌四面,他们一人占了一面。姜善宁没看到姜云铮,心里有些担忧,问道:“高大哥,你今日见到我大哥了吗?他的伤怎么样了?” 高淮轻声回:“今早我和他见过,他的伤刚换过药,顾郎中说最好要卧床养伤。” “昨日也没见他这么听我爹的话。”顾灵萱哼了两声。 姜善宁哭笑不得,往年姜云铮总是第一个到,这种玩乐的事情最是积极,今岁他因为受伤不在,身旁则是寡言的萧逐,倒还挺不习惯的。 “那我大哥的花灯——”姜善宁瞧着顾灵萱神色,欲言又止。 “咳咳,正好本姑娘闲来无事,就顺手帮姜云铮也一道做了。”顾灵萱目光轻晃,手里攥着一根竹篾,接过她的话头。 姜善宁噗嗤一声笑出声,掌心搁在她肩头,“好好好,那这个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顾灵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作势要打她:“好你个宁宁,竟敢套我的话。” “打住打住。”姜善宁清了清嗓子,连声求饶,“好啦,事不宜迟,我们快开始做花灯吧。” 她稍稍正色,拿起一根竹篾塞到萧逐手上,示意他看自己的动作。 六角亭外大雪纷飞,卷帘包围住的亭中炭火烧得旺盛,亭里的几人皆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物件。 萧逐眼底轻缓,唇角抿了抿笑意,看到少女莹白似玉的手灵活地编织竹篾,很快一只花灯的模样就渐渐有了雏形。 她唇角扬起,得意的将手里的东西摆到他面前。萧逐忍俊不禁。 石桌另一边,高淮不动声色的看向他们,两人原本还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但是姜善宁说着说着,身子慢慢前倾。 眼看两人的脑袋就要碰到一起。 这个七殿下也真是的,宁宁不懂规矩,难道他也不懂吗。 高淮神色变得凝重,手掌无意识使力,轻薄的竹篾在他掌心断掉,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高大哥,你的手没事吧?”竹篾尖锐,很容易伤到手,姜善宁听到声响连忙询问。 “我无事。”高淮微微一笑,忍了又忍,终是说道:“倒是殿下,男女有别,这点常识不会不知道吧。” 他是武将,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看不惯的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萧逐神色淡然,闻言掀起眼皮觑了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此事与高小将军有关系?” 高淮冷笑:“殿下是从永京这等繁华之地来到鄞城,恐怕两地风俗不同,殿下一时习惯不了。” 姜善宁眉头蹙了蹙,高大哥平日说话也不是这样,怎么今日如此咄咄逼人。 “你很了解阿宁?”萧逐眼底黑沉,睇了他一眼,手里捏着姜善宁给他的一个花灯空架子。 一声“阿宁”,亭中的几个人皆是一愣,姜善宁愕然,这才一日的时间,她还没习惯萧逐唤自己“阿宁”。 不过这毕竟是她所承诺过的事情,姜善宁故作镇定,当作是寻常的称呼。 高淮放在膝头上的大掌攥紧,手背上青筋略显。 “殿下,高大哥,我们也做了这么久的花灯了,歇一歇吧。” 他们说的不投机,姜善宁怕再说下去会吵起来,连忙唤来菘蓝,收拾了一下石桌上的狼藉,将糕点果脯都摆出来。 她推了一碟糕点到他们面前:“你们快尝尝,应当是厨房午后才做的。” 高淮看也不看萧逐,掌心松开,朝姜善宁笑:“谢谢宁宁。” 萧逐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转头看向姜善宁时眉眼深邃温和:“多谢阿宁。” 高淮冷哼一声,自顾自的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顾灵萱眼观鼻鼻观心,喉头滚动,最后扯了扯她的衣裳,转而说起旁的事。 姑娘家凑到一块,除了会谈论胭脂水粉,再有的便是年轻俊朗的男子了。 碍于萧逐和高淮在场,两人的谈话还是收敛着的。 顾灵萱在去岁已经及笄,她爹一直给她相看鄞城里合适的郎君,时不时带来画像问她是否满意,顾灵萱烦不胜烦。 她捧着块糕点吃着,跟姜善宁挨得很近。越过姜善宁的肩头,她看到萧逐垂着头,长指轻动,绕着手里的竹篾。 他的鼻梁高挺,侧脸轮廓锋锐,浑身透着一股淡漠之气。顾灵萱戳了戳姜善宁的后背,悄声道:“诶,现下仔细看了看七殿下,我觉得你两倒是挺相配的嘛。” 萧逐的动作几不可见地顿了顿。 姜善宁飞快的扫了一眼萧逐,见他似乎是没有听到,这才嗔怪的说了一句什么。 “两个小姑娘在一起说什么呢?”两人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一道散漫的声音传来,卷帘忽然被掀起,露出姜云铮俊朗的脸庞。 “我们说的是姑娘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诶姜云铮你身上的伤好了?”顾灵萱问道。 姜云铮扶着后腰慢悠悠走进来,狡黠一笑,“我可都听到了,无非就是说我家小妹跟七殿下很是相配。” 两个姑娘说悄悄话是一回事,这么大喇喇被姜云铮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姜善宁这才意识到方才她自以为跟顾灵萱说的“悄悄话”,萧逐和高淮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她脸颊慢慢涨红,尚未来得及去看萧逐的神色,姜云铮拍了拍手,又语出惊人道:“依我看,我家宁宁跟高兄郎才女貌,才更是相配。” 第25章 花灯 姜善宁不知道姜云铮是抽了什?么?疯, 自己背上的伤都没好,总是跑来看热闹。 以往他不是没打趣过她和高淮,姜善宁都没有理会过, 现在萧逐也在, 再加上顾灵萱又编排了?她和萧逐, 眼?下的情形可着实让人尴尬。 姜善宁扯了?扯嘴角,很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到始作俑者,她朝姜云铮翻了个白眼?。 后者自顾自抱臂走进来,让下?人给自己添了?个椅子,坐在顾灵萱和高淮中间。 “这是怎么?了?,我一来大伙怎的都不?说话了?。”他绷着脊背坐下?来, 因为?背上的伤,姿势别提有多奇怪。 他瞥了?一眼?姜善宁, “不?就说了?你跟高兄两句,至于?这么?跟我摆脸色吗。” “大哥,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姜善宁幽幽开?口。 姜云铮拍了?两下?高淮的后背:“哈哈, 小妹这不?是将要?及笄了?,大哥给你提前物色物色。” 高淮觑了?一眼?姜善宁的脸色,见她不?喜, 朝身旁的人拱了?拱手道:“云铮,宁宁毕竟是姑娘家,莫要?这样?说了?。” 姜云铮干笑两声,自讨没趣,摊开?双手注意落到石桌上零碎的物件。 一直未说话的萧逐掀了?掀眼?皮, 幽深的眼?底如一汪黑潭,目光从姜云铮身上掠过, 最后垂下?眼?帘,继续看姜善宁灵巧的手指给他演示。 因为?姜云铮这一插曲,众人玩笑几句后又开?始了?手上的活计。顾灵萱将折了?一半的花灯扔到姜云铮怀里?:“你既然人来了?,就自个做吧。” 姜云铮捂着胸膛,讨饶道:“灵萱姑娘,你瞧我身受重伤,手也抬不?起来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呗。” 姜善宁冷漠拆穿他:“萱萱,别管我大哥,身受重伤还能跑来这里?,居心不?良。” 她原本还担心姜云铮的伤势,想着晚点去看看他,结果人家倒好,带着伤来亭中,口无遮拦地说了?那么?些话。 姜云铮讪讪的笑了?两声,拿起怀里?的半成品花灯,顾灵萱手巧,竹篾在她手中已经成形,只?需糊上宣纸,再将写了?心愿的小纸条的放进其中就行了?。 他旋开?浆糊的盖子,蘸了?些浆糊涂到竹篾上。 姜善宁手里?拿着几根削好的细竹,拾了?根竹篾打算将竹子绑在一起。方才她已经跟萧逐演示了?一番,接下?来便让他自己做,这下?手里?折的是自己的花灯。 然而还没有折两下?,她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姜善宁抬眼?去看,萧逐正愣愣的看向自己。 姜善宁瞧了?一眼?他手里?的花灯架子,还是刚刚的那个样?子。她不?禁无奈:“殿下?,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萧逐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姜善宁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思?及他是第一次动?手做花灯,分明不?会却没有开?口问她,而是无措的捧着架子,抿唇朝她望过来。 一双凤眸褪去锋利的底色,映着柔和的波澜。 “殿下?,我已经用竹篾将这些细竹绑好了?,你只?需要?——” “糊上宣纸。” 她还没说完,萧逐就接了?话茬。姜善宁挑了?挑眉,这不?是知道么?。 然后她扫了?一圈石桌,发现糊纸用的浆糊在姜云铮跟前,而姜云铮跟萧逐正好是对面?,距离很远。 上回萧逐帮姜云铮拿回了?钱袋,关系应当亲近了?些,今日大抵是因为?姜云铮来时说的那些话,叫萧逐有些尴尬。 姜善宁了?然笑笑,起身把浆糊拿了?过来,在姜云铮抬头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喏。”姜善宁递给萧逐,“殿下?,你现在开?始糊纸吧。” “你的花灯做到哪里?了??”萧逐问她。 他把浆糊搁在一边,他想等等她,再一同给架子糊上宣纸。 对面?的姜云铮见状,心有不?满,见姜善宁似乎有些生气,便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的拿着手里?顾灵萱做了?一半的花灯继续做。 “嗯?我正要?把它?们绑在一起。”姜善宁举着手里?的竹子,长指绕着竹篾,很快将两根竹子缠在一起。 萧逐学着她的样?子,拿起竹蔑绕在削平的竹子上。 “不?是已经做好一个了?吗?那个是你的呀。”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0节 “这个是阿宁给我做的,礼尚往来,我也想给阿宁做一个。”他认真道,嗓音沉哑。 姜善宁微愣,旋即杏眼?闪烁着光亮,朝他点头:“那便谢谢殿下?了?。” 萧逐摸了?摸鼻尖,下?颌绷紧,手臂搭在石桌边沿,捏着两根竹子要?将它?们缠在一起。 姜善宁于?是继续做手里?的花灯,阿爹阿娘应当没有时间做花灯,她多做上几个,分给他们,这样?每个人都可以许愿了?。 她得空朝萧逐那看了?一眼?,见他手边放着几根断裂的竹子,手里?则紧紧攥着竹篾。 姜善宁目光微抬,落在他的面?庞,就见萧逐蹙着两条剑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无声笑了?笑,真的是无奈了?,搁下?手里?的东西,朝他伸手。 微凉的指腹覆在他的腕骨上,萧逐身躯一僵,手腕顺着她的动?作卸力,五指松开?,手里?的竹篾被姜善宁抽走?。 她温声说:“殿下?,这是削好的薄竹片,你用它?的时候不?要?使太大的劲,就当是吃饭握筷子那样?。” 竹篾在姜善宁手里?很是灵动?,几下?就将两根竹子绑缚在一起,她掌心摊开?给他瞧:“看,就像这样?。” 萧逐的手腕搭在桌沿,稍稍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小臂。 姜善宁余光瞥见他的腕骨突起,形状漂亮锋利,然而那截小臂上,清晰可见一道道刀剑砍伐留下?的伤疤交错。 她眼?皮一跳,眼?珠盯在那几条伤疤上,久久未挪开?。 也不?知他在宫城里?到底受过多少这样?的苦。 萧逐手臂紧绷,薄薄的皮肤之下?隐约露出几条青筋,想到他从小可能没做过这样?的手工活,一时紧张,姜善宁暗暗叹了?口气,宽慰道:“殿下?,做花灯嘛,你不?要?太担心,就算不?小心弄坏了?也还有这么?多可以重做。” 萧逐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手腕,将袖袍捋下?来,郑重说:“我知晓了?,阿宁。” 风吹帘动?,日光透过卷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姜善宁乌黑的眼?眸中,泛着点点微光。 她神情专注的盯着手里?的架子,萧逐瞧着她的侧脸,眼?神从她饱满的额头,小巧的鼻尖掠过,落在丰润的红唇上。 她双唇微张,贝齿咬在唇瓣上,红里?透白,像是雪中红梅一样?娇艳。 萧逐定定看着她,缓缓将眼?皮垂下?。 姜善宁手指灵巧地绕着竹篾到竹子上,很快就绑好了?一个花灯架子,她递给萧逐的时候突然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萧逐神色一凛,五指圈住她的手腕,慢慢拉过来看:“划到手了??” 石桌另一边的三?人也被吸引了?来,顾灵萱担心问:“宁宁,你的手怎么?了??” 高淮放下?手里?的物件,紧张地望过来:“宁宁,疼不?疼?” 手腕间陡然覆上一圈灼热的温度,姜善宁身子颤了?颤,小声道:“我没事的,就是不?小心划到了?。” 姜云铮看不?下?去:“好了?,我一个后背被砍了?一刀的人都没有叫唤,你手上割了?那一道口子算什?么?,恐怕顾郎中还没有来都愈合了?。” 语落,四道凌厉的眼?风朝他刮来。 姜云铮:“……” 姜善宁手上的伤确实不?严重,竹篾边缘锋利,她的右手食指上不?小心划了?一道小口,冒出几滴血珠来。 萧逐登时从自己的衣摆上扯下?来一小截,低头对着她手指上的伤口吹了?吹,将布料盖到她的伤口上。 架不?住几个人热切的目光,姜善宁不?禁面?颊发热。 她拽了?拽自己的手腕,起先?萧逐没有松手,她扯第二下?时,萧逐打了?个结,才松开?圈住她的五指。 腕间的滚烫似乎还残留着,姜善宁另一只?手覆在萧逐圈过的肌肤上,抿了?抿唇。 她原本想做一个花灯给萧逐,再给爹娘一人一个,但手指上突然受伤,也不?是做不?了?花灯,只?是毕竟有些影响。 眼?下?做好的只?有两个花灯,给爹娘的又不?好假手他人。 姜云铮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指望他还不?如靠自己。姜善宁动?了?动?手指,觉得影响不?大,便想趁着今日材料俱全一齐都做了?。 正要?接着做时,萧逐疑惑问:“已经做好两个了?,还要?做吗?” “对,这两个是咱们的,阿爹阿娘事务繁忙,我想顺道给他们也做了?。”姜善宁随口答道。 萧逐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准确来说,是盯着她手指上那一道微乎其微的伤口。 姜善宁哭笑不?得:“殿下?,这就是一道小口子,甚至都不?用包扎的。”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确实如姜云铮所说,郎中尚未来此,她的伤都要?愈合了?。 萧逐抬眼?看她,并未说话,不?轻不?重的一眼?,令姜善宁久违地头皮隐隐发麻,顿时歇了?要?继续做花灯的心思?。 她都要?忘了?,前世萧逐逼宫的那一天,下?令让将士们围住奉天殿,不?让任何臣子出去。 然而有一位大臣,偏偏寻死,想要?趁乱跑出去,被萧逐当场一剑毙命。 思?及此,姜善宁讪讪放下?手里?的细竹,想着只?能晚上回了?听雪院再做了?。 顾灵萱此时道:“是啊宁宁,你的手伤了?就歇两天,别看是小伤,若是不?注意伤口又划开?了?怎么?办。左右离上元还有十多日呢,肯定来得及做好的。” “也只?能如此了?。”姜善宁的脑袋微微低垂,摸了?摸手指上那一截衣料打出的结。 萧逐忽然伸手拿起她面?前的竹子和竹篾,握在掌心。 “殿下?,你这是?”姜善宁一怔。 萧逐指节屈了?屈,黑眸望过来,淡声道:“做好的这两个就给侯爷和夫人吧,我和阿宁的花灯,就由我来做。” “诶?”姜善宁杏眼?睁大,“可是殿下?,你看起来不?像……” 不?像是会做花灯的样?子。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而是看着萧逐手边那几截断裂的竹子,欲言又止。 萧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默了?半晌,真诚道:“那就拜托阿宁教教我。” 姜善宁迟疑,方才她满脑子想的是前世萧逐杀了?那个臣子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要?亲手做花灯,一时难以将前世的他跟面?前的萧逐联系起来。 她眼?底逐渐浮现出笑意:“好,殿下?,那我说你来做。” 说完她挪着石凳坐到萧逐旁边,细声告诉他要?怎么?做。 萧逐聪慧,早就知道如何将这些竹子绑在一起,只?是竹篾太薄,他手劲太大,总是容易将两样?东西折断。 有了?姜善宁的提醒,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虽然还是断了?几条竹篾,好在较为?顺利的编好了?一只?花灯。 萧逐垂眸之际,看到两人宽大的衣摆如起伏的波涛,烟粉色与黑沉沉的暗色交缠在一起。 * 隔日一早,飞雪连天,朔风吹得檐下?的灯盏不?断摇晃,风里?夹杂着雪粒拍打在窗棂上,声音清脆空灵。 天刚蒙蒙亮,萧逐从侯府出来,踩着积雪快步走?到长街北门。 还未走?进院子,萧逐敏锐地察觉到院内多了?一道陌生的气息,他眼?中波澜不?惊,推门而入。 房门应声而开?,里?面?走?出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件暗色的劲装,衣裳灰扑扑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少年脸颊稚嫩,乌黑的眼?珠在看到来人后亮了?亮,他愣了?一下?后快步走?上前,似乎有些不?敢确认:“郎君?” 院门处的男子长身玉立,肩头的雪粒尚未融化,一身雪松清冷的气息,像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然而少年看到他锋利的眉眼?,剑眉微蹙,眼?底夹杂着警惕和冷漠。这才像是孤身十几年该有的模样?,少年暗道。 萧逐打量着他:“你便是长锦?” 少年点头如捣蒜,语气中带了?一丝委屈:“郎君你可算是来了?,我昨日来到鄞城,听说你住在城门附近,来到这里?后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郎君今日若是还不?来,我都打算去城里?寻你了?。” 长锦年纪不?大,风尘仆仆从浔州赶来鄞城,却没有见到要?见的人。 他又累极,见这间房有人睡过的痕迹,便觉得此处是萧逐的住处,倒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就见到了?萧逐。 他话音刚落,就听萧逐严词道:“不?可。” 长锦疑惑的抬起眼?。 “整个朔州都是镇北侯的辖地,你若在鄞城中寻我,定然会暴露。”萧逐遂解释。 长锦点了?点头,他是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萧逐问:“舅舅现在如何?” “大人倒是很好,我走?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说郎君少时受了?很多苦,叫我一定要?把郎君照料好。” 长锦原是叶家的家生子,因为?萧逐母亲的缘故,叶家遭到陛下?的打压,不?复往日辉煌。 叶家分崩离析,叶觉平本是驻守浔州的将军,也被夺了?军权,只?得改头换面?在一间镖局谋生。 听到舅舅嘱咐长锦照顾他,萧逐眼?眸动?了?动?,一瞬间情绪复杂。 他与叶觉平从未见过,只?是听说过母亲有这么?一个弟弟,他在深宫中并不?方便,打听了?许久才知晓叶觉平在浔州。 “哦还有。”长锦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递给萧逐,“大人验过了?玉佩,说既然是夫人给郎君的,郎君收好便是。” 萧逐垂眸看去,长锦的掌心上赫然躺着一枚双鱼佩。 这枚玉佩晶莹剔透,呈鱼状,质地细腻,只?是一边形状并不?规则,一看便是可以与另一半玉佩镶嵌吻合的。 双鱼佩被分为?两半,分别在母亲和舅舅手中,母亲临终前将这半块玉佩交给了?他。 萧逐从宫城里?出来时,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把双鱼佩也托人送去了?浔州。 他接过玉佩,触感温润,白玉泛着柔和的莹光,与满院的雪色争相辉映。 他垂眸良久,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望着自己,萧逐眉头微蹙:“看着我作甚。” 长锦吸了?吸鼻子,有些感慨:“大人此时若是在,看到郎君的样?子定会很欣慰。他一直担心郎君,苦于?势单力薄,无法救出郎君。好在陛下?将郎君流放来了?鄞城,你们才有了?往来。” 闻言萧逐轻笑一声,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是么?。” 母亲走?得早,那时他又很小,孤零零一人在宫里?,没得到过什?么?亲情,自然不?懂叶觉平为?何如此惦念自己。 陛下?卸了?他的兵权,让叶家分崩离析,叶觉平的妹妹也身死宫中。 这让他觉得他与叶觉平,是有相同的敌人,也是因为?此,萧逐才会在离宫后传信给叶觉平。 他丝毫没有考虑过他与叶觉平之间的亲缘,只?冷静分析了?所有他能够利用的势力,就如同刚来鄞城时他想要?利用镇北侯的势力一样?。 他对亲情淡漠,直到来鄞城遇见了?姜善宁,相处虽短暂,他却真切的感受到姜善宁对他的重视,以及镇北侯夫妇对他的怜惜。 萧逐敛了?敛思?绪,嗯了?一声,提步从长锦身边走?过,来到房间后他径直走?到桌案边,拉开?抽屉,那枚梅花木簪静静的搁置在一角。 木刻的梅花花瓣层层叠叠,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拿起梅花簪小心地放进怀中。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1节 隔着外衣,掌心轻轻的压了?压。 第26章 心愿 从房里?出来后, 萧逐对长锦说:“我这几日暂住侯府,辛苦你住在这里?了?。” “不辛苦不辛苦。”长锦挠了挠后脑勺,笑得?很憨厚, “若是这会在浔州, 我肯定是马不停蹄的去送镖, 在郎君这里倒是轻松一些。郎君你尽管去,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家的。” 叶觉平担心萧逐一人在鄞城无人照应,就将长锦派过来,两?个人好歹能有个照应。 萧逐一时无言。 他早已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这么些年,他一个人不照样过来了?。 萧逐转身准备朝外走,长锦急匆匆追上来, “郎君,你方才说你住在侯府?距你上次传信说要接近镇北侯才过来多久, 郎君都?住到侯府里?了??” 萧逐脚步一顿,长锦还在滔滔不绝:“郎君,你是已经有计划了?吗?郎君放心, 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都?全力支持。” 他眉心微凝,长睫垂下, 声?线有些凉:“你觉得?我有什么计划?” 长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想了?想说:“先前见到郎君的回信,似乎是想要通过侯府的二姑娘来拉拢镇北侯府。所以郎君是已经获得?了?二姑娘的信任,才住进了?侯府?” 萧逐轻嗤一声?,却无法?反驳长锦所说的话, 因?为他说的没错,起?先他的想法?确实是利用姜善宁, 但现在,面对清澈纯净的她,他却逐渐舍不得?沾染她分毫。 “大人先前还颇为担心,镇北侯驰骋沙场多年,是个厉害角色,他担心郎君一人搞不定。”长锦啧啧两?声?,“没想到倒是挺顺利,姜二姑娘对郎君很是信任呢。” 萧逐掀起?眼皮,眉眼沉沉压着,眼光凌厉。 长锦咽了?咽口水,哂笑着,莫名觉得?周身凉了?许多。 “若是她问起?来,你便?是父母双亡,想要去投奔亲戚却不为他们所容,穷困潦倒晕在了?城门?处,是我将你捡了?回来。”萧逐道。 长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萧逐说的“她”是指姜善宁,对于萧逐编出来的有关他的来历,长锦连忙表示知晓。 “明日若是起?得?早,北口那里?有一卖馄饨的老妪,可以在那里?吃些饭食。”临走之时,萧逐脚步停住,告知长锦此事。 “好,郎君我知道了?。”长锦点了?点头,心道郎君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没想到相处起?来还是挺平易近人的,一点也?没有那些贵人的架子。 他目送萧逐离开,关上了?院门?。 这会天不过刚亮,街头没什么百姓,长街拐角处有一个小摊,架着一口大锅,不断冒着热气。 锅后站着一个老妇人,她的头上裹着一块布巾,只露出一张皱纹横生的脸,手里?拿着一个大勺在锅里?搅了?搅。 萧逐忽然想到之前姜善宁说她挺喜欢吃这里?的馄饨,但是近几日起?的晚便?没有吃到。 他提步走近,站在摊前,温声?道:“婆婆,买一份馄饨。” 岑婆婆乐呵呵地抬起?头:“小郎君,有几日没见到你啦。” “这几日有些忙,今日得?空便?来了?。” 她拿了?个瓷碗,利索地舀了?满满一大碗的馄饨,正要递给萧逐时,他说道:“劳烦婆婆,今日我想带回去吃。” 岑婆婆在摊子下找到了?食盒,将馄饨装进去,枯瘦的手拎着食盒:“好,外面冷,小郎君快带回去趁热吃吧。” “多谢婆婆。” * 姜善宁一觉睡醒时天已经大亮,她在温暖的床榻上翻来翻去,手指上的布料蹭在衾被?上,她抬起?手来看。 手指上萧逐给她绑的结很松散,已经快要掉了?。 她索性直接解开,指头上那一道伤口结了?很小的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倒是手里?这一截黑色的布料,姜善宁举起?来,粗糙的衣料划过她细嫩的皮肤,泛起?一阵颤栗。 她将衣料放到引枕旁边,缩在被?子里?不想起?身。 不多时,菘蓝从外面进来,“我估摸着姑娘快要醒来,就说进来看看,果真醒了?。” “来得?可真快。”姜善宁拉着被?子盖过头顶,闷在里?面不愿出来。 菘蓝无奈:“姑娘,七殿下在院门?口候了?好半天了?。” “啊?”姜善宁蹭一下坐起?来,“殿下什么时候来的,菘蓝你怎么也?不将我叫起?来。” 菘蓝小声?辩驳:“是七殿下说让姑娘多睡一会儿,他在外候着便?是。” 匆匆梳洗了?一番,姜善宁推门?出去,外头薄雪弥漫,听雪院的院门?外站着一个少?年,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捧在身前。 听到动静朝她看过来,一双黑眸锃亮,眼底带笑。 姜善宁走过来,眉梢轻抬:“久等了?殿下,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逐轻笑:“没什么,今晨回了?一趟我的住处,回来时正好看到岑婆婆在卖馄饨,便?给阿宁买了?一碗回来。” “馄饨?”姜善宁眼睛一亮,看向他手里?的食盒,肚子不禁咕咕直叫。 “殿下你买了?馄饨怎么也?不让人叫我起?来,白白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姜善宁小声?嘀咕,“馄饨会不会都?变凉了?。” 萧逐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她到底是担心他在外面受冻,还是担心馄饨在外面变凉呢。 两?人并肩走进房里?,姜善宁感觉到萧逐身上的寒冷之气,定是在外头站了?太久。 她侧目,瞥见萧逐攥着食盒的手指有些泛红,应是在外面站的久了?,被?冻红了?。 一进房间,她就吩咐菘蓝将银丝炭烧起?来,支摘窗开了?一道小缝。 姜善宁领着萧逐在外厅落座,迫不及待打开食盒,摸了?摸瓷碗,竟然还是温的! 她往日总是早起?不来,已经好久不曾吃过岑婆婆做的馄饨,食盒一打开,她就闻到缕缕的鲜香,一个个皮薄馅大的馄饨浮在汤面上。 她叫菘蓝取了?一只小碗来,往里?面舀了?一半,推到萧逐面前,笑吟吟的:“殿下,你起?的那么早,还没用膳吧,我们一块吃。” 萧逐愣了?一下,坐在她旁边,长指捏着碗沿慢慢拉过来。 他垂眸,拿着汤匙盛了?一只馄饨,汤上仅有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萧逐心头有股酸涩之感:“谢谢阿宁。” “客气什么,我们不都?是朋友了?,自然有福同享啊。”姜善宁吃了?一口,赞叹不绝,“果然整个鄞城里?面还是岑婆婆的馄饨做的最?好吃。” 不多时,菘蓝将早膳呈上来,摆在桌上,姜善宁跟萧逐一人一半吃完了?馄饨,正好一道用早膳。 “殿下,昨日花灯没有做完,今日午后我们再去六角亭那里?做吧。” “都?可。”萧逐唇角翘起?一点弧度。 早膳并不多,是几个馒头跟小菜,配了?一碟菜粥。 鄞城地处边关,在镇北侯来此之前,这里?常年遭受北狄人的侵扰,百姓苦不堪言,生活并不富裕。 镇北侯来了?之后,百姓们才逐渐过上安定的日子,鄞城也?从贫瘠变得?富庶。 镇北侯以身作则,纵然鄞城一点点富庶,但是侯府里?每一顿饭食并不会奢华,留下来的银钱都?留给百姓们开垦鄞城周围的荒地了?。 虽说比不永京城那般繁华,但是百姓们都?能够衣食无忧。 萧逐跟姜善宁说了?长锦的事情,姜善宁手心里?攥了?一把汗,没想到在阿爹的治理下,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哪个县城的百姓?如今的世道怎么还有这样潦倒的百姓。” 萧逐对答如流:“我也?不甚清楚,大抵是隔壁的哪个县城,长锦看起?来并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情。我见他机灵,便?打算将他留在身边了?。” “那也?成。”姜善宁拿起?馒头掰开,夹了?些小菜在里?面,说道:“殿下身边总归是要有个人伺候的。” 萧逐学着她的样子,手里?捧着一只馒头,夹着菜放到里?面。以前在宫里?,能有一个干净的馒头都?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姜善宁忽然问:“不过殿下,你怎么没将那个小少?年带来?” “毕竟我也?是暂住侯府,不好擅作主张带他来。”萧逐道,“无妨,我留他在院里?住下,阿宁不必担心。” “嗯嗯。”姜善宁眉目舒展,“其实殿下将长锦带来侯府也?没什么,多了?一张嘴而已,侯府还是能供得?起?的。” 萧逐笑了?笑,侧眸看她,她杏眸微眯,两?颊鼓囊囊的,吃起?来像一只小仓鼠一般。 他回想姜善宁一直唤他“殿下”,不禁哑然失笑。 分明说好无人的时候她会唤他的名字,也?就只有那一晚姜善宁唤过他的名字,后来都?是叫他殿下。 萧逐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用完了?膳食,萧逐屈指敲了?敲桌面,朗声?问道:“这几日的诗经,阿宁还背着么?” 姜善宁脸色一僵,诗经,什么诗经,她这几日忙着做花灯,完全将每日背三篇诗经的事抛在了?脑后,要不是萧逐提醒,她根本?想不起?来。 姜善宁生硬地转开话茬:“殿下,上元节许什么心愿你想好了?吗?” 萧逐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就是我们做的花灯里?面,要放一张小纸条,上面便?可以写上自己的心愿,到时在西郊的河里?放了?花灯,指不定自己的心愿便?能实现呢。”姜善宁见他似乎被?转移了?注意,没有纠结诗经的事情,于是雀跃地解释这件事。 “不过最?好是一个花灯里?许一个愿望,这样更容易被?神明听到,更容易实现。” 萧逐垂头想了?一会儿:“阿宁的心愿是什么?” “我的啊,我的心愿自然是希望——”她话音停下,眼珠眨了?眨,笑得?狡黠,“殿下想套我的话?分明是我先问殿下的。” 萧逐长睫颤了?颤,鲜见地有些无措,仔细想了?会儿说道:“我……我还没有想好。” 姜善宁本?就是想逗逗他,根本?没想听到他的心愿是什么,毕竟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 她面上的笑意还没有收起?,忽然想到萧逐一直在深宫中,连花灯都?没有做过,一定也?没有过上元节的经历,自然是不知道这一风俗。 她敛了?笑意,认真道:“殿下,以后上元节若是许愿,切不能将自己的愿望告诉旁人。” 萧逐抬眼看她。 她的胳膊撑在圆桌上,倾身靠近他,清丽的面容在萧逐的眼瞳里?渐渐放大,他看到她红唇上下一碰,耳边是她恬静的嗓音:“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萧逐心下怦然,片刻后不解问道:“那为什么方才阿宁还要问我?” 姜善宁睁眼瞎扯:“刚刚……就是随意问问,谁知道殿下还认真想了?。” “殿下。”她笑眯眯的,“我这不是给殿下提个醒,以后莫要将许的愿望轻易告诉旁人。” 说完,姜善宁从圆桌旁站起?身,走到博古架跟前,把做了?一半的花灯拿起?来,打量了?几眼。 这个花灯是萧逐做的,他的手劲没轻重,虽然做的时候废了?好几根竹篾和细竹,但好在是做好了?一只完好的花灯架子。 她昨日趁着天还没黑,将宣纸糊在了?上头。 今日再做一个便?够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2节 姜善宁唤来菘蓝,让她把做花灯的用具都?搬去六角亭里?,拍了?拍手转过身,就对上萧逐一双漆黑的眼瞳。 他笑意清浅:“阿宁,趁着时辰尚早,我们先一同将诗经背了?。” 姜善宁一脸哀怨。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几人过了?晌午就在六角亭中一起?做花灯。 这几日雪不大,日光难得?晴好,寒风吹着卷帘的一角,露出几个言笑晏晏的年轻人。 姜善宁想许的愿望多,犹觉得?一个花灯不够,想要多做几个。她手上的伤早就好了?,一连做了?好几个,还给萧逐分了?几个。 她说若是他的愿望多,一个愿望放在一只花灯里?面,实现的机会更多一些。 萧逐无奈,怀里?是姜善宁塞给他的花灯,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他刚刚糊好宣纸的花灯,由姜善宁在上面画了?图案。 他掌心轻轻覆在灯面,小心的摩挲着。 萧逐眼眶涩然,十几年来的第一个上元节,他不必在冷宫里?隔着宫墙听外面的欢声?笑语,他也?可以处在笑声?中,不必受那些人的白眼,身边是几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还有阿宁。 * 临近上元节,聆春院中。 姜夫人斜倚在罗汉床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尽管姿态懒散,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典雅端庄之气。 她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两?只漂亮的花灯,姜夫人胳膊搭在扶手上,轻轻撑着额角,正盯着花灯瞧。 两?只花灯挨在一起?,灯面上画着一对夫妇,男子穿着铠甲,怀中的女子则穿着浅淡的紫衣。 不远处的珠帘微动,姜从面带笑容打帘走进来,“夫人在做什么?” 姜夫人移开了?视线,说道:“宁宁着人送来了?两?只花灯,是给咱们的。” 姜从大步走到罗汉床跟前,拎起?花灯看,“哟,这画的不就是咱们两?吗,画的倒是好看极了?,不过还是不能够将夫人的神韵表现出来。” 姜夫人含笑瞪了?他一眼,一把将花灯从他手中夺下来:“手上没轻没重的,当心将宁宁送我的花灯弄坏了?。” “这几日听府里?的下人说,那几个孩子总是一下午都?坐在亭子里?。这两?只花灯,听说是闺女跟七殿下一同做好的。” 姜从坐下来,一阵吃味,也?不知是因?为夫人看重女儿送的花灯,还是因?为不知不觉间女儿跟七殿下走得?近了?。 听到此话,姜夫人美目微滞,说道:“菘蓝送来花灯的时候也?说了?,是宁宁跟七殿下一起?做的。” 所以,他们的女儿,到底什么时候跟七殿下走得?这么近了?。 姜从蹙着眉头,“夫人对此有何?看法??” “鄞城偏僻,人口没有京城那么多,从小到大,宁宁的朋友就只有高?淮和顾家那姑娘。”姜夫人悠悠道,“难得?又遇到一个年轻人,我看这几日七殿下跟他们几个孩子倒也?能玩到一起?。” “左右鄞城离得?远,你我不说,陛下打哪知道这事?” 姜从沉默了?半晌,目光灼灼的看向那花灯,像是要将它们盯出一个窟窿来。 他是镇北侯,是大晋的臣子,更是朔州十五城的保护神,他思量的,不仅仅是女儿跟谁做玩伴,而是要权衡整个朝中的风向。 陛下不喜萧逐,他镇北侯府上赶着收留萧逐,这不公然是跟陛下作对? 姜夫人见他神思凝重,将刚刚在心里?过了?几遍的话说出来:“侯爷,宁宁长大了?,云铮经历了?此次战事,也?慢慢懂事了?。我们不能一味的用我们的想法?去桎梏他们,这镇北侯府,早晚是要交到他们手中的。你能帮得?了?他们一次,日后次次都?能帮吗?” 姜从忖了?忖,他跟夫人一向恩爱,府里?的大小事宜也?是由姜夫人一手处理,夫人说的话他深思熟虑了?一番。 他在沙场征战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能够在他的羽翼下安然生活,如今宁宁不过是多个玩伴,他都?要横加干涉吗。 姜从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听了?姜夫人的话,他勉强接受此事。但对于这个拐走了?自个闺女的七殿下,姜从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还有一事。”过了?片刻,姜从忽然说道。 “何?事?” “朔州州牧。”他道。 朔州州牧是李皇后的人,陛下怎么可能会放心他一个手握实权的将军远在边关,自然是得?找人看着他。 虽说镇北侯府并没有站在七皇子身后的意思,但在外人看来,萧逐住在侯府,这便?昭示着侯府已经和七皇子是同一阵营。 姜夫人显然也?意识到了?:“此事……” “此事交予我吧,这几日我会敲打州牧两?句。”姜从声?线沉稳。 姜夫人抬头望着姜从粗犷的面容,抚了?抚他微白的鬓发,轻叹一声?。姜从伸手轻柔的揽过她,两?人相拥的样子正巧映照了?花灯上的那一幕。 第27章 上元 正月十五, 上元节。 侯府里,姜善宁穿着朱红色的锦缎百水裙,肩头罩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 脖颈处是一圈雪白的绒毛, 衬得她雪肤白皙。 姜善宁一手拎着好几个花灯, 微微仰起头,身?前菘蓝正给她系斗篷的束带。 “菘蓝,你快一点?啦,天都要黑了。”姜善宁站在廊下,看了眼渐渐昏沉的天色,远处天边被大街上的灯笼映出红光,她不禁着急, 催促着菘蓝。 “知道啦姑娘,马上马上。”菘蓝紧紧盯着束带, 飞速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系好了姑娘。” 她话音刚落,还没看清姜善宁的面?容, 身?侧一道红影倏地掠过,姜善宁匆匆越过她,拎着裙裾跑向院门处。 院门处立着一个少年, 手里提着两个花灯,正缓缓抬眼看向这边。 姜善宁跑动间绣着金钱的裙摆晃动,流转出金光。萧逐眸底温柔,花灯暖黄的光映着他的脸庞,模糊了锋利的轮廓。 他抿了抿唇, 对上姜善宁一双亮晶晶的杏眼,转瞬就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她踮脚凑近他, 淡淡的皂角味萦绕在周身?,姜善宁扬声?道:“殿下!久等啦。” 萧逐轻笑:“阿宁来了。” 姜善宁将花灯换到?一只手上,一把抓住萧逐的手腕,提步朝外面?走,走了几步拉着他跑起来,“殿下,我们得快些走,眼看天都黑了,外头肯定很热闹,不知河边还有没有位置放花灯了。” 侯府门口,顾灵萱站在马车旁,焦灼地来回踱步,看见了他们连忙迎上来:“宁宁,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快走吧,去晚了河边可就没位置了。” 顾灵萱不由分说挽着姜善宁的一边的胳膊,姜善宁这只手提着花灯,她只能松开了萧逐,将花灯换到?另一手上。 “诶萱萱,你看见我大哥和高大哥了吗?今一整日我都没看见他们。” “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顾灵萱踩着车凳上了马车,回头去拉姜善宁,“不管他们,快上来,我们去放花灯。” 算上前世,姜善宁有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地过上元节了。 难得能够重新过一次上元节,好友在身?边,家人都安然无?虞,重生以来的紧绷感不复,她脸上的笑意?今日就未曾下来过。 萧逐落后她们一步,他垂眸,盯着手腕上姜善宁握过的地方,沉思了几息。 姜善宁等不及,掀开帷帘唤他,萧逐眉毛一挑,道了声?“来了”,撩开衣摆上去。 马车悠悠驶向街道,姜善宁从侧窗往外瞧,今日街上人群拥挤,歇了许久的摊贩们都趁着节日摆摊,百姓们三两成群,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好不热闹。 她提议道:“左右已经?迟了,我们在街上转转吧,晚些时候再去河边。” 顾灵萱也看到?了外面?的盛况:“好啊,我看到?那边有表演杂耍的,我们正好去瞧瞧。” 姜善宁看向萧逐,从上马车以来他就一直没有说话,安静的坐在一角,原本?说好是直接去放花灯,但是她们打算在街上转转,还是得过问一下萧逐的意?思。 萧逐嗓音低哑:“我都好。” 三人下了马车,就见绒雪纷纷然而下,整个鄞城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暮色四?合,雪雾中?,数千盏灯亮起,描绘出鄞城大大小小的街道,火树银花,将灰暗的天空都映得光华璀璨。 耳边欢声?笑语不断,擦肩而过的行人有的面?上戴着面?具,姜善宁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行人如流水,不断从她身?边涌过。 “阿宁?”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侧目,点?点?灯光映在少年乌黑的眸底,他正低头看着自己?。 “阿宁,顾姑娘已经?走到?前头了。”他道。 姜善宁一跺脚,眼风跟着顾灵萱的背影,道:“我们快去追上她。” 街上简单搭了个台子,上头表演杂耍的人很是卖力,因着大雪,许久未曾出来卖艺,难得今日能够表演,自是想要留住看客。 姜善宁看了一会儿杂耍,长时间盯着明火,眼眶有些酸涩。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身?侧的萧逐今日话很少,而另一边的顾灵萱,时不时要拽着她说两句。 她心里有些奇怪,偷偷去看萧逐,他唇角抿着,眉眼稍稍压下,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姜善宁想了想,今晚一直觉得萧逐有些不对劲,好像是从侯府里出来,遇到?顾灵萱以后。 那时萧逐半晌没有上来马车,她叫了他一声?才随之上来,在马车里也是一言不发,她问他时才答了一句话。 遇到?顾灵萱的时候……她来回想着这句,难道是因为先?前跟萧逐说过他们两人一同去放花灯,结果?说好的两人行却多?了一人?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姜善宁摒弃了,萧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小的一件事?而不开心。 她狐疑的觑了一眼萧逐,周遭人声?鼎沸,他负手立在自己?身?旁,眼底神色不明,身?姿挺拔,站在百姓中?像是鹤立鸡群,与这闹市格格不入。 难道真的是因为今夜的行程多?了顾灵萱,他觉得不自在?可是前几日一同做花灯的时候萧逐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啊。 姜善宁绞尽脑汁的想着。 萧逐察觉到?一道灼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正要回头去看时,姜善宁又将头转了回去。 他眉心微凝,手里攥着花灯细细的提手,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她怎么不接着看杂耍了,是觉得今夜带着他很碍事?吗?后悔将他带出来,觉得打扰到?她和顾灵萱了吗。 姜善宁不知道萧逐心里想着什么,她越想越觉得是因为她事?先?跟萧逐说他们二人一同放花灯,没有告诉他顾灵萱也会去。 虽然这个想法在她看来很是荒唐。 她转头看了一眼专心看杂耍的顾灵萱,暗道今日要爽萱萱的约了,比起从小玩到?大知根知底的好友,还是萧逐这个日后的新帝更可怕。 毕竟若是萧逐日后登基,他们一家的命可都攥在他手里呢。 姜善宁悄悄往萧逐这边挪了一步,拽了下他的衣袖,小声?道:“殿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去河边放花灯吧?” 萧逐愣了愣,目光越过她看了一眼顾灵萱,姜善宁了然,悄悄说:“萱萱看杂耍看得入迷,我们便先?走一步,回头再跟她解释。” 说完后,姜善宁一直仰着头仔细看萧逐的神色,见他的眉心果?然舒展开来。 萧逐的表情怔愣了一瞬,很快正色,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朝她靠近了一步。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3节 两人的胳膊挨在一起,姜善宁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瞄好路线拽紧萧逐的衣袖,低声?道:“我们快走。” 她拉着萧逐头也不回,生怕被顾灵萱叫住,一鼓作气从看杂耍的百姓中?冲了出来。 姜善宁闷头往前冲,身?前正好有一个百姓路过,她控制不住速度,躲避不及,正要跟面?前人撞个满怀时—— 身?后一条手臂探过来,揽住她的细腰,将她轻轻往后一带,避开拥挤的人群。 隔着几层衣裳,姜善宁依旧能够感觉到?萧逐手臂的遒劲,以及耳边那道沉朗的嗓音:“阿宁,有撞到?吗?” 此时从两人身?后看去,男子挺拔高大,女子身?形娇小,乍一看像是萧逐将姜善宁抱在怀中?。 虽然也差不了多?少。 姜善宁浑身?轻颤,鼻间全是他的气息,身?后靠着他硬邦邦的胸膛,不禁耳廓红了红:“没,我没事?。” 语落,腰间的桎梏一松,姜善宁松了一口气,转身?跟萧逐说:“殿下,我们现在就去西郊的河那边。” 西郊的河水从西门蜿蜒出去,与护城河相通,上元这夜,河边上飘浮着数盏明灯,悠悠朝城外荡去。 河面?上的花灯星罗棋布,亮着莹黄的光,天上繁星闪耀,跟河面?上的花灯争相辉映。 近几日的雪不似年关前那么大,盈盈从夜空中?落下,姜善宁抬手,碎雪粒子落在她掌心,转瞬化成一道水迹。 河边的人有些多?,他们站在台阶上,姜善宁扬了扬手里的花灯,问道:“殿下,你的心愿字条写好了吗?” 萧逐颔首:“已经?写好了。” “那就好。”姜善宁眨了眨清莹的眸子,“那我们在这里等等,岸边人少了就过去。” 两人手里提着的花灯都没有点?燃灯烛,她见不远处的河岸边上摆着几支燃烧的灯烛,有人去那里借火。 她跟萧逐提着花灯走过去,取出花灯里的蜡烛,点?燃灯芯小心地放了回去。 她手上拎着好几个花灯,每一个都如法炮制。 点?好了花灯,正巧身?边的几个人离开,她顺势将萧逐拉下来一同蹲在河边,她一个一个地把花灯放在河面?上,伸手一推,花灯摇摇晃晃顺着河水流下去。 姜善宁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头,歪头问:“殿下,你许了几个愿望呀?” 萧逐欲言又止。 姜善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噗嗤一笑:“这个是可以说的,只要不告诉旁人你许的愿望是什么就行。” “一个。”萧逐道,“我只许了一个愿望。” “怎么才一个?”姜善宁指着刚刚放出去的花灯,“你不是也有好几个花灯吗?为什么只许了一个愿望?” 萧逐抿着唇角,目光微闪:“我怕神明厌弃自己?,若是只许一个,神明应当会垂怜。” 姜善宁觉得萧逐说的也有道理,咬了咬下唇,惆怅道:“那我许了那么多?的愿望,会不会太贪心了。” 她望着越漂越远的几个花灯,趁着还不远,伸手想把它们勾回来,萧逐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阿宁做什么?河水这么深,当心。” 姜善宁瘪了瘪嘴:“这不是方才听殿下说得在理,我许了那么多?愿望,万一神明觉得我贪心,不给我实现了怎么办。花灯还没漂远,殿下你拉着我,我将他们拉回来,少许几个。” “你不一样。”萧逐低声?说。 姜善宁觉得新奇:“我怎么会不一样?” “我的出生带着厄运,母亲早逝,一直不被父亲所喜。我这样的人,神明应当也是不喜的,若是许那么多?的愿望,惹其厌烦,倒不如只许一个。”萧逐眼底深邃,望着河面?上摇晃的花灯。 “但是阿宁不一样。”他一笑,“阿宁心地善良,神明眷顾,一定会实现你的所有心愿的。” 姜善宁听他一说,怪不好意?思的,她侧过头,直视他的眼睛,“殿下,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出生时候天有异象只是巧合罢了,那钦天监监正定是在胡说。” “每一个孩子出生时都承载着父母的殷切期盼,殿下,你不要妄自菲薄。也许是因为……生在皇室,隔着权势猜忌,确实会有些不同吧。” 姜善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前世听到?的那个传言,谣言疯传,萧逐不是当今陛下的亲生儿子,而是先?帝的孩子,陛下的弟弟。 仅仅一个天有异象,不足以让陛下厌弃萧逐,若真如传言那般,倒才说得通。 “殿下,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并不在永京中?,皇城里的纷扰碍不到?你,总是能过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了。”姜善宁抬起头,轻轻落在萧逐的背上,拍了几下。 她看得出来萧逐心情低落,以往她若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阿娘都会将她抱进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萧逐神色不明,“嗯”了一声?。 姜善宁继续说:“鄞城虽然偏僻,不如永京繁华,但是这里的百姓都很亲和,何况还有我们陪在殿下身?边呢。” “阿宁。”萧逐叫了她一声?。 “什么?” 他也转过头,与她对视:“你说得对,幸好有你在。” 姜善宁摸了摸下颌,幸好有她在……跟幸好有他们在,一个意?思吧。 她没有过多?纠结,看到?萧逐心情活络了些,放下心来。 再看向河面?的时候,他们的花灯已经?漂得很远了,姜善宁知道够不上,喃喃低语着:“我许的那么多?愿望,总能实现一个吧。” 她希望这一世家人平安,萧逐能够得偿所愿。 不仅这两个,她还写了许多?杂七杂八的愿望,希望学堂不要开学,希望夫子不要布置那么多?的课业,希望岑婆婆的馄饨卖得好,希望…… 姜善宁咂舌,早知道她就少许几个了。 萧逐听见了,轻声?宽慰她说:“阿宁,不要担心,你的愿望一定会成真的。” 姜善宁心口涩涩,方才是她安慰他,没过一刻,两人的位置就调换了。她微笑着:“有殿下的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萧逐指腹摩挲,唇角的笑意?不显。 他没有说,他许的愿望是,神明眷顾,阿宁的心愿都成真。 萧逐五指拢起,望见姜善宁犹不放心,双手合十在胸前,红唇轻动,满是虔诚的念叨希望她的愿望实现。 他看着她的侧脸,耳边的嘈杂仿佛在这一刻悉数消失,他只看得到?姜善宁眼皮微阖,眉眼清丽美?好,小小一团蹲在自己?身?边。 花灯承载着他们的心愿,沿着河水缓缓朝城外漂去,夜色与雪色中?,形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照亮了黯淡的苍穹,也照在岸边的两人身?上。 …… 鄞城大街上的杂耍临近尾声?,顾灵萱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胳膊戳了戳旁边的人:“宁宁,我们去河边放花灯……诶,人呢?” 旁边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她连忙道歉,随后左顾右盼地寻找姜善宁和萧逐的身?影。 人群拥挤,顾灵萱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两人。 “宁宁去哪里了,该不会丢下我跟七殿下先?去河边放花灯了吧?”顾灵萱低着头慢吞吞走着,一边走一边骂,“见色忘友,哼,这次她要是不好好向我道歉我才不会理她的。” 分明三个人来的,最后只丢下她一个人。 “好好的一个上元节,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真孤单。”顾灵萱沿着街边走,路过的人都跟同伴有说有笑,她有些丧气,没注意?看路,走着走着迎面?撞到?来人的后背上。 “啊——” 顾灵萱惊呼一声?,捂着鼻梁后退一步,身?前也传来一声?惊叫,她抬眼看去,那人转过身?来,长眉皱在一起,正是姜云铮。 他面?目狰狞,一蹦三尺高:“疼疼疼,谁这么不长眼,专往小爷的伤口上撞。” 姜云铮定睛一看:“顾灵萱?怎么是你?”他往顾灵萱身?后瞧了眼:“你没跟我家小妹在一起吗?” 方才撞到?姜云铮的背上,顾灵萱鼻梁生疼,泪花都快要冒出来了,原本?心情就不好,又撞到?了姜云铮这个讨厌鬼,真是倒霉透了! 顾灵萱丢了手里的花灯,眼眶中?的泪花涌出来,姜云铮怔住,咽了咽喉咙:“诶,我没怎么着你吧,难道真是撞疼了?” 路过的行人向他们投来目光,姜云铮如芒刺背,手足无?措的弯下腰捡起花灯,“你别哭呀,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旁人看见我可解释不清了。” 顾灵萱捂着脸,啜泣声?不断。 一刻钟后,西郊河边。 顾灵萱脸上挂着两道泪痕,蹲在河边,将花灯推出去,看着那只亮着光的花灯融进数盏花灯中?,她吸了吸冻红的鼻尖。 “现在好了,不哭了?”姜云铮抱臂站在她身?后,语气有些无?奈。 顾灵萱现在才开始觉得丢脸,她也不知道她今夜是怎么了,鼻梁撞到?后很疼,又想到?她跟姜善宁十几年的玩伴了,姜善宁就这么丢下她跟萧逐跑了,她一时觉得委屈。 她嘴一撇,眼眶中?又盈满了泪光,姜云铮见状,立马跟她拉开距离:“诶诶,没说两句呢,你怎么又哭了?这次我可没碰你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顾灵萱站起身?来,抹掉眼泪娇蛮道:“好端端的路你不走,偏要挡在我面?前。” 姜云铮寻思了一下,远远问她:“你这是跟我小妹吵架了?” 顾灵萱没说话,反而问:“高大哥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军中?有要紧事?,他一早就回军营了。”姜云铮懒懒道。 “我小妹不见了,七殿下也不见了,他们不会在一起吧?”姜云铮说着,观察顾灵萱的神色,便觉得自己?说对了。 他啧啧两声?:“这个宁宁,我本?来还押她跟高兄能成呢,不过看今夜这情况,小妹说不来还是更偏向七殿下。” 顾灵萱幽幽看了他一眼:“姜云铮,你一天就盯着这些事?,怪不得军中?有什么要事?伯父都交给高大哥了。” 她说的是事?实,姜云铮懒得争辩,说道:“走了,送你回府。” “那你还要做什么?” “小丫头片子管那么多?作甚?” 顾灵萱顿时火冒三丈:“你不就比我大了几岁而已,谁准你这么说我的!” 姜云铮但笑不语,抓着她的衣领往侯府的方向走。 第28章 面具 …… 从?河岸边站起来?后, 许是因为蹲久了,姜善宁整个人晃了一下,她眼前黑了一瞬, 连忙借力抓住身前的萧逐。 萧逐的身躯猛地一僵, 颊边攀上一抹红意, 他抿了抿唇角,手掌握着姜善宁细瘦的胳膊,扶着她站好。 须臾他侧过头,轻咳一声,薄红的双颊隐在昏暗的天色中,看不清楚。 姜善宁掌心下是萧逐劲瘦的腰形,她抓着萧逐的衣裳站稳。两人站得很近, 她蹭一下抬起头时撞到了萧逐的下颌,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殿下, 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姜善宁捂着撞疼的额头,连忙问他。 萧逐侧着脸,河岸边光线昏暗, 她看不清他的下颌怎么样。 “我没事。”过了会儿,萧逐说道:“阿宁呢,额头有撞疼吗?”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4节 姜善宁松了一口气, 额角隐隐泛着疼意:“有一点?疼,殿下,我抬头的时候你怎么也不躲着点?,硬生生被我撞了一下。” 萧逐沉默了一下,姜善宁已?经松开了抓在他腰侧的双手, 朝边上走了一步,没有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若是躲开, 你便?会摔倒了”。 黑沉沉的夜空中不断落下来?雪花,他们没有撑伞,头上顶着一片薄雪。姜善宁双手拢在唇边,哈了口气:“殿下,放完花灯了,我们再去街上转转吧,河边怪冷的。” “好。” 转身之际,一阵朔风刮过,姜善宁裹在斗篷下的身子抖了抖,她回头看了一眼萧逐。 他肩上依旧披着那件短了一截的大氅,里头穿着一件玄色的劲装,束带勾勒出他的劲腰。 总是穿的这?么少,也不知他冷不冷。姜善宁暗自嘀咕了一句,从?她第一回见萧逐,他就是一件单衣躺在雪地中。 鄞城地处北地,冬日本?就冷冽,却不见萧逐惧过寒冷。 “阿宁,怎么了?” 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萧逐回望过去。 “殿下,你冷吗?”姜善宁眨了眨眼。 萧逐摇头:“不冷。” 他见姜善宁冻得发抖的样子,没有思索地想要将自己的大氅解开,姜善宁连忙握住他的手,“殿下,你本?来?就穿得少,怎么还能将大氅脱下来?给我,我们走快些,街上肯定人多,应当比河边好。” 她的掌心冰凉,萧逐蹙了蹙双眉:“可是,阿宁看起来?很冷。” 分明是你看起来?才更冷。 姜善宁腹诽了一句,她确实有些冷,但萧逐穿的单薄,她怎么可能会让他把大氅脱下来?给自己。 “好啦好啦,我们快走吧,河边真的好冷。”姜善宁从?斗篷下伸出手,握住萧逐的手腕,“我们走吧。” 萧逐嗯了一声,不着痕迹的加快脚步,走到姜善宁的前侧方,挡住迎面而来?的朔风。 街道上人声鼎沸,烟火气息冲淡了落雪的寒凉,姜善宁跟萧逐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贩前。 路过的百姓好多人面上都戴了面具,姜善宁看得心里痒痒,拉着萧逐来?到这?里。 摊贩上摆着好几排整齐的面具,她扫视了一圈,手指落在一个狼头面具上,那面具上的狼亮着锋利的獠牙,边上覆着几簇黑灰色的鬃毛。 她顿了顿,并没有拿起来?,而是歪了歪头朝身旁人说道:“萧逐,我们各自选一个面具吧。” 因为是在外面,姜善宁没有唤他殿下。 萧逐点?头,伸手直接拿起她方才选的狼头面具,姜善宁问:“你也喜欢这?个吗?” 萧逐从?未来?过上元灯会,对灯会上的习俗并不了解,这?一路走来?他见到许多人都戴着面具,他担心选的面具会冲撞到节日,索性选了姜善宁要选的面具。 听到姜善宁问他是否喜欢,萧逐点?了点?头,又摇头。 谈不上喜欢,可也不是不喜欢。 萧逐反问:“阿宁为何会选这?个?” “嗯?”姜善宁微愣,她为何会选这?个狼头面具,不过是第一眼看到它时,眼前不禁浮现出前世她意识模糊,魂魄抽离的那一瞬间,萧逐提剑立在高台上,浑身浴血,像一匹不驯的孤狼。 站在摊子后的小贩认得姜善宁,听到两人的对话,笑?眯眯道:“二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个面具一看,就跟您身边这?位郎君的气质很是相配。” “是啊,这?个面具一看就配得上殿下孤傲的气质。”姜善宁附和?道,目光落在萧逐手里的面具上,越看越觉得跟萧逐很像。 她俏皮地挑了挑眉,嗓音清甜:“萧逐,我给你挑了一个面具,那你也给我选一个呗。” 萧逐转眸,望见她杏眼圆溜溜的,温声道:“好。” 他转而看向摊子上的面具,目光一寸寸掠过,停在一个狐狸面具上。他弯腰拿起那个面具,狐狸面具上的毛发是棕红色的,唇角勾着狡黠的笑?。 “为什么是狐狸?”姜善宁有些不解,瘪了瘪嘴,“难道我很狡猾吗?” 萧逐笑?得无奈:“是机敏聪慧。” 姜善宁接过他手里的狐狸面具,唇角翘了翘,小声道:“说得好听点?不就是机敏聪慧嘛。” 她捧着狐狸面具,低下头看了看,长指从?它面上拂过,哼了声:“好吧,勉强就是吧。” 萧逐兀自笑?了。 起初觉得她跟姜云铮一样,是锦衣玉食里养出来?的纨绔,慢慢相处过后,他才渐渐发现姜善宁心地善良,聪慧机敏的另一面。 与他在宫里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皇城里的贵女处在权势的漩涡之中,耳濡目染之下,不免沾上勾心斗角,全然没有姜善宁身上的娇憨之气。 付过银钱后,姜善宁戴上了狐狸面具,身旁响起萧逐清朗的嗓音:“阿宁,可否帮我戴一下面具,我看不到后面。” 姜善宁想他从?未来?过灯会,应当也是从?未戴过面具的,便?同意了。 萧逐五指张开,按在面具的边沿,听到她同意,长指微抬就要松开面具时,姜善宁伸手按住他的面具。 周遭的灯火绽出绚烂的光华,狼头面具稍稍掀开,露出面具后那一双狭长的凤眸,漆黑的眼底映着点?点?灯火。 他薄唇轻抿,神情桀骜,在狼头面具的映衬下,神色愈发像一匹野性难驯的孤狼。 姜善宁愣了愣,面上一热,想要低下头遮掩时,想起自己戴着面具,萧逐看不到她的脸色,这?才抬起头仔细给他戴好面具。 两人站在摊贩前,姜善宁踮起脚正?给萧逐系脑后的束带,萧逐屈膝,让她能够得到。 身旁人来?人往,虽看不到他们的神情,却能从?动作间感受到他们之间柔情涌动。 小贩认得侯府的二姑娘,却从?来?没有见过跟姜善宁同行的男子,以为是姜善宁心仪的郎君,啧啧两声说:“二姑娘真是好眼光,跟小郎君两人真是般配呐。” 姜善宁放下手,一听便?知道他是误会了,解释的话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只?得朝小贩笑?了笑?,拉着萧逐快步离开摊贩。 “殿下,方才那个小贩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上元日见我们两人同行,以为是定情的未婚夫妻吧。”姜善宁随口道。 萧逐心跳怦怦,脚步抬起顺着姜善宁的力道走,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纵然天色昏暗,街道上的人也不见少,人流朝一个地方涌去,姜善宁远远看到那边摆着许多灯笼,灯笼下挂着字条,随风飘摇。 “那边人好多,我们去猜灯谜好不好?”姜善宁摇了摇萧逐的胳膊,“我猜灯谜可厉害了,给殿下露一手。” 萧逐没什么反对的,温声轻笑?:“好。” 姜善宁欣喜的拉着萧逐朝猜灯谜那里走去,才走出几步,身旁的少年?忽地一把揽着她的细腰,往自己怀中一带! “诶?”姜善宁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呼,迎面砸进萧逐的怀中。她戴着面具,鼻梁磕在面具上一阵酸涩。 “怎么了?突然把我拉过来?。”姜善宁扶正?脸上歪了的狐狸面具,问道。萧逐没回答,侧了侧身将她推到自己身后,高大的身子完完全全挡住她。 面前是一道虚浮的声音:“没想到鄞城的小娘子都这?般貌美窈窕,父亲好说歹说我才来?了鄞城,若是早知如此,还用得着他唠叨。” 姜善宁探头去看,方才她站着的地方如今是一个穿着赤金绣线长袍的男子,他眯起眼睛看向姜善宁,打量间不乏轻挑。 姜善宁秀眉蹙了蹙,眼底嫌恶,又缩回萧逐的身后。 那男子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却丝毫看不到这?个年?纪该有的干练,脸上反而是常年?酒池肉林留下的松弛。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小娘子这?是害羞了?躲什么啊,哥哥又不会吃了你,让哥哥来?看看小娘子的真面貌。” 一面说,他就要伸手朝萧逐身后抓去,然而下一瞬,手腕忽地剧痛! 他嚎叫一声,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腕,却丝毫动不了。 萧逐目光陡然变得狠厉,捏住他手腕的五指使劲,一时间只?听得骨头断裂的脆响。 “大胆!” 这?男子身后跑来?两位小厮模样的人,见到此等情况,痛斥道:“知道你抓着的是谁吗!这?可是朔州州牧府的大郎君,还不快快松手!” 朔州州牧的儿子? 姜善宁想了想,朔州州牧杜詹老来?得子,只?有杜云英一个儿子,自然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般溺爱,养成了杜云英嚣张跋扈的性子。她在鄞城都听过杜云英欺男霸女,动辄打骂下人百姓,难为杜詹一把年?纪了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州牧府在鄞城旁边的燕城中,杜云英为何会来?此?眼下并不是他对上的好时机,到底要不要劝萧逐放开他。 姜善宁犹豫了一下。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萧逐垂眸,压根不管在他手下挣扎的是何人,从?容不破地捏着他的手腕将他轻飘飘向后一扔,嗓音淡漠: “滚。” 第29章 保护 这里的动静吸引来不少围观的百姓。 鄞城的百姓们几乎都认得姜善宁, 再一看他?们二人身前的那脚步虚浮,言语冒犯的男子,还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杜云英被萧逐甩出去, 摔进人群中, 四脚朝天地躺着。不知是哪个百姓看不惯, 抬腿照他?脸上给了?一脚。 姗姗来迟的两个小厮连忙扶他?起来,杜云英的右手软软的耷拉下来,他?握着自己?的胳膊,不断嚎叫。 “是?谁!是?谁踹了?我一脚!我要叫他?好看!”杜云英束好的鬓发散乱,额头上印着半只脚印,他?一会摸摸自己?的右手,一会儿揉着摔疼的屁股, 好不滑稽。 他?恼羞成怒,伸手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百姓的衣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踹的!” 见?状,姜善宁从?萧逐身后走出来,喝道:“住手!” 哪怕此时并不是?和州牧撕下脸皮的时候, 她也不可能任由?杜云英欺负鄞城的百姓。 “小?娘子,你这郎君好生厉害。”杜云英丢开那百姓,忍着手腕上的剧痛, 双眉紧皱,咂了?咂舌说道。 他?眼神示意身边的一个小?厮,叫他?上前拿下萧逐,然而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迟迟不敢上前。 杜云英咬紧牙关, 骨头断裂的疼痛令他?脸色惨白,见?指挥不动两个小?厮, 他?呸了?声,恨恨道:“如今知晓了?我的身份,小?娘子,你若是?乖乖到我身旁来,我就不与你的郎君计较了?。” “既是?州牧的儿子,不好好在你的州牧府里呆着,为何来我鄞城?”姜善宁丝毫不惧,上前一步将半个身子挡在萧逐身前。 借着宽大的袖袍遮挡,她轻轻扯了?扯萧逐的手腕,怕他?一时冲动上前打了?杜云英。 萧逐神色冷厉,透过狼头面具上两个黑漆漆的洞,可以看到他?那双狭长的黑眸闪着幽暗的寒光。 他?们戴着面具,杜云英看不到他?们的面貌,陡一抬头觑到萧逐的眼神,寒毛竖立,手腕的疼痛更甚。 “杜云英,谁给你的胆子在鄞城撒野的?”姜善宁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黛眉细长,小?巧的鼻头挺巧,一双红唇潋滟,在暖黄的花灯映衬下显现出一种朦胧之?美?。 杜云英一时看呆,手腕上的他?疼痛都被他?忽视,他?愣愣地看着姜善宁的样貌,口中喃道:“鄞城的小?娘子,还真是?貌美?啊。” 他?声音不大,萧逐却清楚听到了?,他?慢慢抬眸,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5节 杜云英抬起另一只手,朝姜善宁摸过去。姜善宁身子一侧从?容躲开他?的魔爪,身后的萧逐上前,一把捉住杜云英那只完好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向下一折!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伴着一声嚎叫。 姜善宁抬头看了?眼,萧逐挺拔立在她身前,宽阔的脊背完完全全遮住她的视野,笔直的脊梁如一棵松柏。 耳边不断响起杜云英的惨叫,她的眼中只能看到萧逐挺阔的脊背。 “既然敢碰不该碰的人,干脆手就别要了?。”萧逐扼住杜云英的手腕,喉咙里滚出凉薄的话语,下颌绷得很紧,隐在面具之?下。 周遭围着的百姓被萧逐的动作骇得纷纷退后了?一步,又看不惯杜云英想要轻薄姜善宁,七嘴八舌地讨骂起他?来: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侯府的二姑娘,给你九条命都不够招惹我们二姑娘的。” “哪里来的泼皮,还敢自称是?州牧的儿子,来我们鄞城撒野。” “是?啊是?啊,什么?州牧,给我们侯爷提鞋都不配。” 听到百姓们说着说着将话头引到镇北侯跟朔州州牧身上,姜善宁赶忙开口说道:“杜云英,今日之?事是?你有错在先,你现在立刻从?鄞城出去,我便当无事发生。” 她以前从?未见?过杜云英,只听阿爹说过州牧杜詹治下有方,奈何生了?个不思进取,整日花天?酒地的儿子。 如今一见?,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杜云英眼前阵阵发黑,耳中清晰听到周遭百姓的议论声,眼前这小?娘子竟然是?侯府的二姑娘,那她旁边的男子,难道是?七皇子? 听父亲说派来解决七皇子的人都不知所踪,他?此番奉了?父亲的命令来鄞城,就是?要暗中查一下此事。 然而他?却自报家门,还被七皇子废了?两只手! 完了?,这要是?让他?爹知道,这个月的零用?钱都没了?,他?还怎么?去找红楼里的姑娘! “郎君,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一个小?厮扶着杜云英,瑟瑟缩缩的在他?耳边劝道。 杜云英眼球充血,额角的青筋条条绷起,两只手无力垂下,薄薄的一层皮肤下可以看到有什么?凸起,磨着他?的血肉。 他?整个人失了?力气,倚靠在两个小?厮身上,眼下形势是?如此,他?纵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也没有任何办法。 “原来是?侯府的二姑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杜云英能屈能伸,嚎叫过后,两只手腕几乎没了?知觉,他?这才?意识到事情被他?搞砸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过,他?恨恨地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我下次再来侯府拜见?。” 姜善宁冷哼一声,朝城门的方向看去,人群中让开一条路,两个小?厮架着杜云英灰溜溜地急忙跑走。 萧逐抬手取下面具,俊脸上面无表情,眸底晃过一抹寒凉。 一场短暂的闹剧过去,百姓们渐渐散开,姜善宁松了?口气,朝萧逐笑了?笑:“殿下,方才?多谢你了?。” 两人都将面具取了?下来,四目相对,眼前没有遮挡,面容映在对方的眼底,明晃晃的。 萧逐垂眸看去:“谢什么??” 她帮了?他?那么?多,他?帮她,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方才?杜云英想要抓我,还得多亏了?殿下呢。”姜善宁揪着袖摆,跟萧逐慢悠悠沿着街道走。 说完后她忽然觉得萧逐问?的这句意思是?其?实她并不用?道谢,并不是?问?她道谢的原因。 姜善宁快走一步,外头看着萧逐:“殿下,我们还去猜灯谜吗?” “为何不去?” 姜善宁抿了?抿唇角笑意,提着繁重的裙裾蹦了?几步。她还怕萧逐因为方才?的事情没了?去猜灯谜的兴致,其?实她还挺想去猜灯谜的。 走了?一会儿他?们就到猜灯谜的地方了?,一串串的灯笼随风飘动,摆摊的小?贩高?声吆喝,灯笼下围着许多百姓,绞尽脑汁地猜谜底。 每年的灯谜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姜善宁早都将答案倒背如流。给她说上一个字,她都能将这个字的谜面背出来。 她拉着萧逐挤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摇了?摇拽着的他?的袖袍:“萧逐,你知道那个是?什么?吗?” 萧逐面上的笑意淡淡,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摇曳的灯笼上写着一行字“十五日”。 “萧逐,打一个字呗。”姜善宁抱臂,肩头顶了?顶萧逐的胳膊,笑嘻嘻的说。 她心想萧逐既是?第?一次来灯会,肯定没有猜过灯谜,这可真是?让她一展身手的好机会。 姜善宁耐心的等了?会儿,很快就按耐不住:“猜不出来了?吧?其?实是?——” “胖。” 她话没说完,萧逐收回目光,看向她,胸有成竹道:“是?‘胖’。” 姜善宁微诧,毫不吝啬的夸赞他?:“这都能猜出来?萧逐,你怎么?这么?厉害!” 萧逐道:“十五日便是?月半,反过来就是?胖字。” “哇,你第?一次猜灯谜就猜得这么?准。”姜善宁眼底崇拜地看向他?,指着另一个灯笼,“这个呢?萧逐,你快看看。” 萧逐嘴角轻轻抿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出每一个灯谜的谜底。 最后姜善宁只得认输,本想在他?面前露一手,没想到萧逐竟然全都答对了?,还说得有理有据。 最后赢回了?摊贩上的一只莲花灯,这个莲花灯有九片花瓣,包裹着灯芯,散发出阵阵暖光。 月上中天?,两人一道走在回府的路上。 姜善宁打了?个呵欠,提着莲花灯摇摇晃晃地走着,“殿下,你以前不是?没有来过灯会吗,怎么?这些灯谜一猜一个准。” 莲花灯微弱的亮光照着他?们正在走的小?路,萧逐分了?些目光到她身上,见?她困意上头,一只手虚扶在姜善宁的腰后,怕她摔倒。 “以前在宫里,我有时会偷偷去国子监听学。”萧逐嗓音低沉,姜善宁隐约听出他?话语背后的失落之?感?。 她拍了?拍萧逐的胳膊:“殿下,等开春,你跟我一块去了?学堂之?后,就再也不用?像以往在宫里那样偷偷摸摸。到时你就会见?识到赵夫子的厉害了?。” “天?啊,赵夫子布置的课业我还没有完成,玩了?这好几日了?,明日阿娘一定会督促我做课业。”姜善宁有些生无可恋。 “也是?。”萧逐表示赞同,“既然如此,从?明日开始,阿宁就将你这几日欠下的诗经通通一背。” 姜善宁清醒了?许多:“……” 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两人很快走回了?侯府,今日上元,即使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府里的长廊下也点着灯。 萧逐将姜善宁送回了?听雪院,目送她提着莲花灯跨过门槛。 她忽然回身,朝他?说道:“萧逐,明日见?。” 玩了?一晚上,姜善宁困意上头,眯起眼睛跟萧逐说了?再见?,关上房门。 她关得太快,没有注意到萧逐神色不明地立在院中,脚下踩着鹅卵石路,漫天?飘扬的雪花落在他?眉眼间,依旧遮不住眉间的杀意。 房门阖上,萧逐驻足了?一会儿,缓缓道:“明日见?,阿宁。” 他?转身出了?听雪院,玄色大氅的袍角翻飞,卷起一片落雪。 第30章 必报 飞雪融融, 寒风卷着?落雪在?半空中?飘扬,鄞城周遭的树林间发出簌簌的怪响。 城墙起伏绵延,一道身影敏捷地翻过城墙, 避开城门处的守卫, 轻声落地。 来人一袭黑衣, 乌发束在?脑后,面上戴着一个狼头面具,面具上?的两个?小孔中露出一双幽静的黑瞳,在?雪夜中?闪着?寒光。 好似一匹狩猎的狼。 萧逐左右看了眼,确定没有惊动?守卫,沿着?官道掠身而去。 时候已晚,官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萧逐掠身而过,四下里只?有落雪的沙沙声和枯枝摇晃的声响。 大约行了一刻钟, 萧逐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他目力很好,看到杜云英的两个?小厮正搀扶着?他走。 萧逐眯了眯眼睛, 步子慢了下来,跟在?他们后头。 杜云英嘴里骂骂咧咧:“等回了燕城,见到我爹, 我定要?让他们好看!” 可能是小厮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杜云英恨恨道:“不长眼的东西,看不到老子的手受伤了?再敢碰,老子把你的手剁下来喂狗!” 空旷的官道上?不断响起他的咒骂声,其中?一个?小厮道:“郎君,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快回燕城吧。” 杜云英两只?手腕剧痛, 浑身几乎没了知觉,走得?很慢,一听到小厮竟然敢催促他,眉头一横,抬脚踹向小厮的腹部,将人踹在?地上?。 “什么东西,跟那侯府的姑娘一样,敢对我指指点点?!”杜云英回想?起姜善宁对他的轻蔑,顿时怒火中?烧。 “那个?小娘子,嘴上?可真是不饶人,不过她长得?那般貌美,等我禀明了我爹,一定要?将她娶回去当小妾。” 杜云英倚在?一个?小厮身上?,回想?起姜善宁清丽的脸庞,叹息一声,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脾气竟这么冲,看来以后娶了她得?多调教调教了。 又走了一段路,先前被他踹到在?地的小厮一直没有跟上?来,杜云英不耐烦地回头去看,四下里空无一人,哪还有小厮的身影。 他以为小厮故意躲起来,火气上?头不想?再找人,正要?转身接着?走的时候手臂上?的支撑忽然消失。 杜云英登时回头,扶着?他的小厮也不知所踪。 他浑身一僵,四面呼啸而来的寒风吹得?他站立不稳,杜云英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壮胆:“是何人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他喊了好几声,四下里只?有风声吹过,静的出?奇。 杜云英拖着?两条垂下的手臂,连忙沿着?官道奔走,然而还没有走出?去一步,他忽然嚎叫一声,扑倒在?地。 杜云英寒毛竖立,口中?嚎叫不停,没有知觉的双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大腿。 他的小腿上?,赫然钉着?一把匕首,狠狠扎在?地上?,让他动?弹不了! 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杜云英抬头,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面上?覆着?一张狼头面具,和那一双幽冷的眼眸。 “七……七殿下?!” 他爹不是说七皇子自小在?深宫里,性格孤僻,任谁都可以欺负吗。他爹可没说七皇子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人啊! 杜云英坐在?地上?,小腿上?的鲜血缓缓淌出?,萧逐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的腿被钉在?地上?,跑也跑不了,连忙求饶:“殿下,殿下!有话?好好说,您,您别动?手,别动?手,能先把刀拔了吗……” 萧逐面具下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拼命挣扎的男子,忽地勾了勾唇角,俯身迅速拔出?杜云英腿上?的匕首! “啊!!” 匕首被拔出?,杜云英的小腿上?留着?一个?黑漆漆的小洞,鲜血毫无阻挡地喷涌而出?。 天寒地冻,一些淌在?地上?的血甚至结了一层白霜,雪落在?他的伤口上?,无疑是雪上?加霜。 萧逐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指尖上?转着?匕首把玩,漫不经心道:“不是你让我把刀拔出?来的吗?” 杜云英瑟瑟发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话?都说不利索了:“殿下,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我不该招惹您,您就饶了我这次。”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6节 萧逐眯了眯双眼,刀尖上?滴着?血,他长指搭在?刀柄上?,拎着?刀在?杜云英身上?划过,引起颤栗。 他轻描淡写说着?:“既然看了不该看的人,这双眼睛就别要?了吧。” 杜云英浑身骇住,心知求饶是不可能让萧逐放过自己了,索性半是威胁地说道:“若是让我爹知道,他是不会放过你的!殿下……若是放我回去,我就当今夜无事发生。” “你爹?”萧逐冷嗤一声,浑不在?意的歪了歪头,“他算什么东西?” “你爹三番两次给我使?绊子,既然他不在?,父债子偿,就由?你来替他偿还吧。” 初来鄞城之时,有几个?汉子欺辱他,还有孙冯王净两个?护卫,也是州牧派来监视他的人。 萧逐抬手,扣住杜云英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快准狠地将匕首插进他的眼睛中?! 在?杜云英又一次发出?嚎叫前,他利索地卸了杜云英的下颌。 匕首插进他的眼球中?,萧逐犹觉不够,掌心握着?刀柄轻又缓慢地旋转,“就凭你,也敢亵渎阿宁?” 杜云英是真真切切的怕了,但是他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张着?嘴无助地呜呜叫。 他头脑充血,耳边嗡嗡直叫,仅剩的一只?眼睛也看不清眼前的情形。 萧逐拔出?匕首,冷笑一声:“想?娶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杜云英身体抽搐了一下,他不敢娶了,他真的知道错了,然而下一瞬,匕首朝着?他那只?完好的眼睛上?骤然戳下来。 他喉咙被血堵住,半张脸上?全是血迹,他双唇微动?,一个?“杀”字无声念出?。 他实在?受不了了,他想?要?萧逐杀了自己,哪怕死了,也好过此时被萧逐折磨。 萧逐面无表情看着?他在?自己手底下挣扎,眼底一片淡漠。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他向来睚眦必报,杜云英既然招惹了他和阿宁,就要?承受该有的后果。 手起刀落,杜云英的背心处冒出?来一个?带血的刀尖,他额头冒出?冷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 萧逐特意避开了他的心口,一刀下去,并不会让他毙命,反而会让杜云英清楚感受到身体中?的血液渐渐流失,浑身变凉。 折磨一个?人,便是让他亲自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大约一刻钟,杜云英头一歪倒在?地上?,萧逐伸手去探他的脉搏,一片沉寂。 人已经死了。 空旷的官道上?一片寂寥,萧逐无言立在?尸体一侧,待尸体彻底变凉,他提起杜云英的衣领,朝鄞城南门外的树林而去。 他本想?将杜云英抛尸在?树林中?,然而远远的看到南门附近多了许多守卫,萧逐脚步顿住,瞥见城下结着?薄冰的护城河。 他拎着?尸体过去,砸开一片薄冰,将其投入护城河中?。 结束后,他掠身回了方才的地方,在?官道两旁的森林中?,杜云英的那两个?小厮被他绑在?一棵树下,见他走近,两人瑟瑟发抖。 萧逐缓步上?前,割开他们身上?的绳子,淡声道:“州牧府杜云英酒后失足,跌进了护城河中?。” 那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对今夜的事守口如瓶。” 风吹雪落,地上?的那一滩血迹被风雪覆盖,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鄞城外的纷扰丝毫没有扰到城内的人,姜善宁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起来后想?了又想?,觉得?昨日在?灯会上?碰到杜云英,应该不是巧合。 州牧府在?燕城,昨日又是上?元节,燕城肯定也是十分热闹,杜云英能在?此时来鄞城,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姜善宁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裳,喊菘蓝给自己挽了个?发髻,以防万一,她打算去找阿爹阿娘,告诉他们此事。 已过巳时,姜善宁收拾了一番匆匆去了聆春院。 “阿娘!阿爹!” 正厅里,镇北侯夫妇正在?用膳,见她来了,姜夫人让人又添了一副碗筷。 姜善宁跑进来,在?门口处跺了跺脚,抖掉身上?的落雪。她搓了搓手掌,抬头看到桌上?的膳食:“诶,阿爹阿娘,你们还没用早膳啊,正好我也没吃。” “你这个?小馋猫,快过来烤烤火,早晨这般冷的,娘不是说了呆在?自个?院子里不用来请安了,今日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姜夫人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暖炉旁烤火。 “阿娘,这不是想?你跟阿爹了,就说来看看。”姜善宁解开大氅,姜夫人身边的乔嬷嬷连忙接过来,搭在?帷帘后的衣架上?。 “哟,还是我的宝贝闺女?心疼我。”姜从靠在?椅背上?笑了笑,“不像姜云铮那个?臭小子,整日里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 姜夫人起身朝姜善宁走去,拉着?她的手,一拉才惊觉她的手冻得?冰凉,连忙让乔嬷嬷拿了个?手炉过来,塞到姜善宁手里。 “这孩子,一大早过来也不知道穿厚一点,都冻成什么样了。”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心疼道。 姜善宁笑嘻嘻的坐下后直奔主题:“阿爹,昨夜在?灯会上?,我遇到杜云英了。” “谁?”姜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这是哪一号人物。 “杜云英,就是州牧的儿?子。”姜善宁解释,“阿爹以前跟我讲过州牧,我都记着?呢。” “杜詹的儿?子?”姜从眉眼一沉,他自是知道此人的德行,连忙问:“他有没有对你不敬?” “倒还好啦,杜云英那个?人,嘴上?没什么把门,多亏七殿下收拾了他。” 姜从拳头握紧,眉头一皱:“这个?杜詹,若是不会管儿?子,便由?我来替他管教。” 第31章 木簪 姜夫人也听闻过此人, 由于杜詹的纵容溺爱,朔州十五城的百姓都对杜云英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且避之不及。 她一听到昨夜灯会上?宁宁遇到了此人, 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担心地询问:“昨夜出去可有带护卫?” 姜善宁咬了咬下唇:“没有带……但是我也没出什么事嘛, 多亏了七殿下呢。阿娘你们不用担忧。” “你阿娘担心也并非多此一举。”姜从沉吟道:“平日出去时将府里的护卫带上?,不止能保护你,还有北狄人近些时日蠢蠢欲动,前两日更是袭击了我?军军营,我?将高淮派回去处理此事了。” “阿爹阿娘,我?知?道了。”姜善宁乖乖答应,她想?起?来前世的时候, 北狄人三番两次在朔州十五城中流窜作乱,阿爹为此废了不少功夫。 但?是这?辈子?, 从她开?始接近萧逐,和萧逐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时,今生的轨迹便和前世有所不同?了。 所以她不能全部依赖前世的记忆来判断今生的事情走向。 不过以防万一, 带上?几个护卫也没什么坏处。 “侯爷,看来敲打州牧一事,得尽快去了。前几年他的五十整寿宴席上?, 他还想?跟我?们侯府结成姻亲。” 姜夫人提起?来这?事就觉得嫌恶,“他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什么德行他自己不知?道啊,想?娶宁宁,也不看他配不配。侯爷, 事不宜迟,今日你就去跟州牧说清楚。” 姜从连连点头:“好好, 就依夫人的,一会儿吃了饭我?就去快马前去燕城。” “阿爹要去燕城找州牧?就为了昨夜的事?”姜善宁觉得没必要,侯府在鄞城,州牧府在燕城,前世一直到他们回?京,侯府跟州牧府都是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她说道:“其实昨夜也没什么大事,阿爹不必为了此事跟州牧撕开?脸皮。” 姜从浑厚的笑了几声:“不光是为了此事,还有七殿下。” “七殿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姜从与姜夫人对视一眼?,缓缓解释道:“州牧跟李皇后?有些渊源,我?得去敲打他几句,否则不出一月,陛下都知?道我?们镇北侯府收留七皇子?的事情了。” 州牧是皇后?的人,那看来昨夜杜云英来到鄞城一定并?非偶然,州牧在燕城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为了监视萧逐,让自己儿子?前来探探究竟。 姜善宁沉思?了一会儿,看来朝中局势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这?辈子?,她和镇北侯府,还能全身而退吗。 从聆春院出来后?,姜从纵马去了燕城,姜善宁手里一直攥着手炉,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 走到听雪院和隔壁客院的交界处,有一条幽静的小径,萧逐正立在那里。 他穿着玄色的大氅,这?次穿的不是姜善宁的那件了,而是符合他身量的一件大氅,侧身立在那,厚重的大氅也掩不住萧逐宽阔挺拔的脊背。 十八九岁的年纪正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他回?眸看来时,姜善宁站在原地?愣了愣,风雪模糊了他的眉眼?,但?依旧能看出他气势凛然。 这?些时日,她与萧逐相处时,萧逐虽然话?不多,却总是温和有礼。 只有偶然的那几个片刻,会让她觉得眼?前的萧逐跟前世的他有那么一瞬的重合。 就如昨夜他折断杜云英的双手时。 “殿下,怎么站在这?里?”姜善宁眉梢轻扬,朝他走过去,萧逐侧身站着的时候,看的方向正是她的听雪院,她问:“是要找我?吗?怎么不进去坐着等?” 萧逐笑了笑:“我?问了菘蓝,她说你去聆春院了,也没什么大事,我?便在这?里等你。” “殿下,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吧。”姜善宁转身想?走,萧逐叫住她:“无妨。”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她:“阿宁,新年礼物。一直忘了给你,今日送你,应该也不晚吧。” 其实并?非是他忘了,这?几日在侯府呆着,他不是没见过顾灵萱和高淮给她送的礼物,都比他雕的这?根梅花木簪要好得多。 他身无长物,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将这?根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梅花木簪送给她。 “呀!”姜善宁惊呼,接过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根雕刻好的梅花木簪。 木簪上?头的梅花花瓣层层分明,绽放的样子?犹如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一看便是人用心雕刻出来的。 姜善宁十分欢喜,杏眼?亮晶晶的:“这?么好看的梅花簪子?,殿下你是自己雕刻出来的吗?” 她一直很喜欢梅花簪,她的饰品中多数也是梅花簪,萧逐这?礼可谓是送到她心头上?了。 “阿宁喜欢就好。”萧逐声音暗哑。 “可是我?都没有给殿下准备礼物。”姜善宁后?知?后?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 萧逐滚了滚喉结:“阿宁已经帮了我?那么多,开?春后?我?们不是要一起?去学堂么,学堂的束脩还是阿宁替我?交的,我?只是送了你这?么一件小小的礼物,实在算不得什么。” “也对。那下学后?我?请殿下去醉香楼吃饭!” 难得他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姜善宁欣然应允,迫不及待地?拿起?盒里的木簪,指腹摩挲在簪子?上?。 木簪触感光滑,也不知?萧逐磨了多久。 等回?去她就簪上?。 他们站在听雪院旁边说话?,菘蓝听到说话?声,小步跑过来,喘了口气说:“姑娘,顾姑娘在正厅等您呢,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姜善宁一拍脑袋:“遭了。昨夜抛下了她,她这?会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怪不得方才她叫萧逐进去,萧逐没答应,他应当?是在外头看见顾灵萱进去了。 “殿下,今日真是不巧,萱萱在我?院里等我?,我?有空了就去找殿下。”姜善宁语气带着歉意,萧逐送了她礼物,但?是碍于顾灵萱在,也不好叫他进去,只能下回?去找他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7节 “好。”萧逐轻声答道。 在姜善宁即将转身时,他又说:“阿宁,若是需要我?跟顾姑娘解释,你着人唤我?就好。” “我?知?道了,殿下,你放心吧。”姜善宁朝他摆摆手,转身踏入院里。 一进去,她看到刚才她跟萧逐说话?的地?方,一墙之隔,顾灵萱正站在墙下,啧啧道:“某人定是不记得以前答应了要请我?在醉香楼吃饭吧,这?转眼?就跟另一人也是这?么说,真叫我?伤心呐。” 她故作抹眼?泪的样子?,假装抽泣两声。 姜善宁手里攥着木盒,无奈的走近她:“好啦,萱萱,我?当?然没忘要请你吃饭,要不……” 她转了转眼?珠:“干脆我?将你两一道请了,还能省我?一顿饭钱。” “好你个姜善宁!”顾灵萱不客气的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就算我?同?意了,七殿下能同?意?” “疼疼疼,你轻点啊。”姜善宁忙求饶,忖了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殿下大抵也不会同?意的。” 姜善宁揉着小臂,幽幽道:“萱萱,我?合理怀疑你掐我?的这?一下是公报私仇,怪我?昨夜丢下了你。” “见色忘友。七殿下当?真就那么好,咱们十几年的朋友,你说丢下就丢下了。”顾灵萱愤愤。 “我?是看昨夜殿下心情不好,咱俩的关系还用得着说嘛,就先紧着殿下了。”姜善宁稍稍正色,“你若是问我?殿下哪里好……” “他人虽然看起?来挺难接近的,但?是熟了之后?就会觉得他其实品行不坏。” 姜善宁思?绪放空了几息,前世萧逐弑父杀兄,也是逼不得已的吧,任谁像他那样被对待,都会不择手段的报仇。 若是生在一个普通世家,他肯定会跟姜云铮一样,无忧无虑长大,而非生活得如此艰难。 “还有昨日,在杜云英面前,也是他保护了我?。”姜善宁摸到掌心里的木盒,往顾灵萱眼?前递过去,颇有些炫耀,“殿下还亲自做了木簪送我?。” 顾灵萱看到栩栩如生的梅花簪,眼?底惊愕:“这?么好看!当?真是他亲手做的?” “应该是吧,他也没有骗我?的理由的吧。”姜善宁说。 “诶,宁宁,说起?来,你昨夜有没有事啊,杜云英那个泼皮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好得很,有殿下在,杜云英连我?一根寒毛都没有碰到。”姜善宁耸了耸肩,转而狐疑地?打量她。“不对啊,我?怎么瞧着你也没有多生气,昨夜我?走了之后?,你做什么了?” “我?,我?怎么没有生气,我?生气得很呢。”顾灵萱将木盒塞给她,转身走进房里。 姜善宁追上?去,笑嘻嘻的问她:“你昨晚怎么回?来的?遇见谁了吗?是谁将你送回?来的?” 屋里很快响起?两个少女的玩闹声。 * 傍晚的时候,有士兵在鄞城外巡逻,在护城河中发现了一具尸体,守城的将士连忙将消息带回?侯府,奈何姜从今日去了燕城,赋闲在府的姜云铮接手下来此事,跟士兵一起?去了城门处。 消息传回?侯府的时候,令姜善宁愕然。 彼时她正坐在厅堂中吃糕点,偶然听到院里的小厮在议论此事,仔细听了一遍后?愣住,不敢置信的问: “你们说什么?护城河里打捞出来的尸体是杜云英的?” 第32章 试探 这事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难就难在?杜云英是死在了鄞城的地界上。 姜善宁在窗边喊住那两个说闲话的小厮,满心惊愕:“那具尸体,确定是杜云英?” 两?个?小厮握着手里的扫把连连点头, 其中一人说:“回二姑娘, 小的亲耳听到?方将军说护城河中打捞上来的尸体是杜云英, 草草收拾了一下,就赶忙来府里了。” “是啊,方将军的下属发?现尸体的时候,那具尸体面?朝上浮着,泡了一天?一夜的脸就贴在?河面?的薄冰上,将那一片都染红了,而且小的听说尸体的两?个?眼球都没了, 可吓人了。” “小的还听说尸体上有好几个?黑乎乎的血洞,看着像是被刀捅的。” 两?个?小厮你一言我一语, 姜善宁大概捋清了事情?的缘由。 方将军是阿爹的部下,负责城门附近的巡逻和视察。今日在?护城河中发?现了杜云英的尸体,连忙回到?侯府通报。 “此事, 城中百姓可知?道?”姜善宁蹙眉,若是城中百姓知?晓,引起恐慌那就麻烦了。 小厮摇了摇头:“方将军一发?现尸体就立刻来府里通报了, 小的也是刚刚去?正堂找赵管家凑巧听见了,百姓和府里的其他人应当是不知?道的。” 姜善宁稍稍放下心,阿爹不在?,此事交由姜云铮去?处理?,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不过好在?方将军是个?稳妥的人, 有他在?姜云铮身边,一定是可以处理?好的。 “你们方才说, 尸体的两?个?眼球都没了?身上还有刀伤?”姜善宁脸色有些发?白,难以想象昨晚在?灯会上还活生生的人,第二日就在?护城河中漂着。 而且照小厮的描述,杜云英分明就是被人捅死,再抛尸到?护城河中,看着像是被寻仇了。 到?底是何人这么大胆? 姜善宁心神一动,忽然想到?昨晚他们跟杜云英之间发?生的争执,那时萧逐戴着面?具,她并没有看到?萧逐的神情?。 他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是他做的吧? 姜善宁在?心里否认,昨晚萧逐都当场折断杜云英的手腕了,应当不至于半夜再去?寻仇。 她挥了挥手,让两?个?小厮下去?做事了,并嘱咐他们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他们连连点头称是。 “姑娘,怎么听起来这么吓人,侯爷不在?,世子一个?人能?行吗?”待人离去?后,一直忍着没说话的菘蓝才瑟瑟开?口,转而愤愤不已,“那杜云英真是晦气,死哪不好非得死在?我们鄞城,坏风水,呸呸呸。” 杜云英在?燕城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确实死有余辜。 姜善宁安慰她:“没事的,别害怕,阿爹今晚就能?回来的,再说,一切还有你家姑娘呢。菘蓝,去?准备晚膳吧。” “姑娘,我这就去?。” 菘蓝走后,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姜云铮还没有回府,姜善宁心中一直放心不下,在?马厩里牵了匹马儿便直奔城门口而去?。 一路上还是热热闹闹的情?形,街道两?旁挂着花灯,百姓们似乎并未受到?此事的影响。 来到?城门口,守卫的士兵认得她,直接放行了。 城门外,护城河的河面?上结了层薄冰,河水在?冰面?下翻涌,不断拍打着薄冰。她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才看到?姜云铮跟方将军,还有几个?士兵,正围着地上的一具尸体看。 姜云铮余光瞥见了姜善宁,大步走过来,伸出手掌盖在?她的双眼上:“小姑娘家家的,别看这些了。” 姜善宁停住脚步,“大哥,我不放心就来这里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了?” 姜云铮回头看了一眼,示意方将军用草席将尸体裹起来,怕吓到?了姜善宁。 他眉头皱着,放下了胳膊,“泡了一天?一夜,尸体有些肿胀,他的两?个?眼球都没了,若不是依据身上的衣裳,几乎认不出来这是杜云英。” 见姜善宁要上前看,他伸手拉住她:“就在?这里看吧,别凑过去?。” 寒风扫过来,姜善宁隐约能?闻到?尸体上的腐臭,她看过去?,眸光一颤,草席裹着杜云英的尸体,露出一双泡得发?白的脚。 姜善宁问:“大哥,杜云英是被捅死的吗?还是在?河中溺死的?” “都不是,他身上的伤口都不致命,是失血过多?而死的。”姜云铮简单回答道。 适才他和方将军等人一同查看了尸体,都是习武之人,一眼就看出尸体上的伤全都不是致命伤。 尸体上只有两?道刀口,一道在?小腿上,一道在?胸膛前,下手之人力道极大,将杜云英戳了个?对穿。还有他的眼球,生生被人搅烂。 姜云铮虽是纨绔,但也仅仅是斗鸡走狗,不像杜云英那样仗势欺人。同为?纨绔,姜云铮觉得不齿,也看不惯杜云英的所作所为?。 听说他昨晚还差点轻薄了自己妹妹,姜云铮丝毫不同情?他,甚至觉得他死有余辜。 又一阵寒风刮过来,姜云铮也闻到?了尸体上的臭味,他推了推身边的人:“好了,看也看了,早些回府吧。大半夜的别在?外面?晃荡了。” 姜善宁还想再仔细的看一看,但是拗不过姜云铮,最终只看了个?大概就回府了。 她栓好马儿,心事重重的走在?府里蜿蜒的小路上。 夜色下,薄雪飘飘,姜善宁从马厩出来,慢吞吞的走着。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杜云英的尸体,但是知?道他死得很惨。他既然死在?了鄞城,那么肯定是跟鄞城的人结了仇,若是这么看,萧逐的嫌疑就很大了。 姜善宁神色有些倦怠,她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若真是萧逐做的,该怎么办。 她是看不惯杜云英,但也不至于看到?他的尸体,自己心里没半分波澜。 姜善宁正想着,头顶传来一道冷冽的嗓音:“阿宁。” 她打了个?激灵,抬头就看到?萧逐那张硬朗的面?容,黑眸如霜雪一般。 他撑着一把罗伞,骨节分明的五指扣在?伞柄上,停步到?自己面?前,手掌向她这边靠过去?,挡住了飞雪。 “阿宁,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几声都没听到?。”萧逐垂眸看去?,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许的怔愣。 少女瓷白的脸蛋上红扑扑的,小脸裹在?毛绒绒的斗篷中,显得娇媚动人。 “嗯?”姜善宁吸了吸鼻子,抬手将发?顶的雪花拨去?,“没想什么……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看到?你。” 她刚从马厩里出来还没走多?久就碰到?了萧逐,他住的客院和马厩分明是两?个?方向,所以他是特意来接自己的么。 “晚间的时候我想找你一起用膳,正巧看到?你出去?了,便在?这里等你。”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萧逐微笑着说道,解释完后又问她:“阿宁,你出府做什么了?” 姜善宁顿了顿,缓缓开?口说:“傍晚,守城的方将军在?护城河中发?现了一具尸体,来侯府禀明了,我大哥急忙去?处理?此事了。我放心不下,就去?城门口看了看。” 她说的很慢,一面?说一面?抬头观察萧逐的神色,发?现他的神情?一直是含着笑意,看不出来有什么破绽。 难道真的不是他做的? 两?人同撑一把伞,并肩朝回走。 “殿下,你不问问死的人是谁吗?”走了一段路,姜善宁微微侧头去?瞧他,迟疑着问道。 萧逐依旧微笑,不紧不慢的反问:“哦?死的人是谁?” “是杜云英。”姜善宁莫名有些怯怯,“他昨晚前脚跟我们发?生了争执,后脚就死在?了护城河中……” “那个?杜云英,昨晚意图轻薄阿宁,我打听过他的名声,是一个?纨绔的浪荡子,死了难道不好吗?”萧逐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 他的嗓音清冽,犹如空明的雪山,冷静而透彻。 姜善宁眨了眨眼,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他确实死有余辜,我听大哥说他是失血过多?而亡,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没看清楚什么,但是我又听府里的小厮议论,杜云英被戳了个?对穿,两?只眼球都没了……” 萧逐低笑了声,语气平静:“阿宁此话,是觉得下手之人太过残忍,不该如此虐杀杜云英吗。” 姜善宁看着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她心里只是怀疑萧逐,又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他。 她现在?更是在?拉拢讨好萧逐的关键时候,萧逐这么问,难不成是在?试探她?那她可得仔细回答了。 姜善宁轻咳一声:“也不是,他那个?混账,确实该死,死了也好,省得祸害那些良家子,那人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不对,死了都是便宜杜云英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8节 “殿下,你也别多?心,杜云英那样的人平日里肯定跟好多?人结了仇,这不多?行不义必自毙,昨晚就有人看不惯收拾了他。” 萧逐长睫轻颤,久久未言,羽睫上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她若是知?道下手之人是他,还会对他好么,还会像往日一样,护着他么。 快要走到?听雪院了,萧逐忽然停下脚步,挺拔的脊背如松柏。 雪落在?伞顶和他的大半个?肩膀上,他转过头,目光望着她,漆黑的眼底蒙着一层雾气,缓缓问道: “若真是我杀的,阿宁会如何?” 第33章 威胁 两人相对而立, 分明萧逐的眉眼间笑得柔和,他的周身却?忽然迸发出一阵压迫感,铺天盖地的朝姜善宁席卷而来。 伞柄轻移, 微薄的月光映照出那双清寒的眼眸。 姜善宁抬眸, 愣愣的看着萧逐, 他正低着头,漆黑的眼眸凝住她,眼底亮得如满院的落雪一般明镜。 她仔细看了看,竟然可以从他的眼底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 “殿下,为?什么这么问?”姜善宁张了张唇,不解问道?。 萧逐低笑一声,高大的身躯投下来一大片阴影, 极有?压迫感地笼下来,他沙哑着嗓音又问了一遍:“阿宁, 我说,若是杜云英是我杀的,你会觉得我残忍吗?” 姜善宁一抖, 面前之人清冽的气息传来,她浑身紧绷,额角突突直跳。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方才他问她下手之人是否残忍是一回?事?, 这下又将?下手之人说成?是他自己,萧逐这样问,到底是何意思。 他的那句话从姜善宁心头滚过,她喉咙微哽,五指在袖中捏紧。 周遭陷入沉寂。 见到姜善宁久久未语, 萧逐握住伞柄的五指渐渐圈紧,锋锐指骨弯折, 骨节泛白?。 他在等她的回?答。 寒风吹过两人之间,他稍稍侧身,挡住风口,垂眸盯着身前将?头越来越低,快要埋到胸口的小姑娘。 他抿了抿唇,胸腔中升腾起一阵微妙的情绪,沉默地对峙了几息后,也许真的只有?几息,萧逐却?觉得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 他一再想要试探姜善宁对他的底线,除了初见时姜善宁见过她掐断了那个汉子的喉管,他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暴露过他的本性。 这一次,他并不能忍受杜云英那样的杂碎对她有?非分之想,夜里蒙了面便要去报复。 一如他以前在宫里遭人暗算时,不论忍多久,他都会将?欺他辱他的人杀掉。 然而这一次,他头一回?生出?胆怯。 怕姜善宁不要他。 萧逐眸光动了动,正想说其实人并不是他杀的,肩膀上忽然覆上了一只小手。 姜善宁掀起眼皮,郑重的将?手放在萧逐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说道?:“殿下,倘若真是你做的,那你肯定得避一避风头了。” 萧逐一愣:“避风头?” “是啊,杜云英是州牧的独子,肯定是宠爱万分,州牧要是知道?是你杀了他的儿子,一定会来找殿下报仇。虽说殿下是皇子,但这里离永京那么远,州牧爱子心切,未必会正眼瞧殿下的身份。”姜善宁抬起头,冷静分析着。 倘若人真的是萧逐所杀,姜善宁根本不在意杜云英如何,她只希望萧逐平平安安的,顺利回?京。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有?遇到杜云英,是以她并不知道?今生杜云英死后,他的父亲杜詹会如何。 萧逐听到她说的话,眼底的冰霜渐渐消融,神色越发柔和,心头的胆怯少了些许。 他轻声说:“阿宁,谢谢你。” 姜善宁:“殿下,谢什么?” 萧逐抿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风雪渐大,两人同撑一把?伞继续往听雪院走,姜善宁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微潮的掌心,故作轻松的晃了晃双臂。 听雪院门口,萧逐送她到这里,将?掌心的罗伞递给?她,姜善宁犹豫半晌,左右看了看,半信半疑的问道?:“所以殿下,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她又道?:“殿下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跟我交个底,万一州牧的人来侯府询问,我也好应对。” 萧逐凝着她的双眼,从她的眼底只看出?满满的担忧,他心底不由一窒,缓缓点了点头。 他不想骗她。 是他杀的人。 姜善宁得到回?答,原先的猜想被证实,她喉咙滞涩,看向萧逐的目光中充满心疼。 以前在宫里,他也是这般报仇的吗。 不管自己会不会暴露,不论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他都像昨夜那般义无反顾。 她久未说话,萧逐的心又提起来,这一晚上他的心就没有?落到实处过,他唇角抿着,院门处挂着几盏灯笼,昏黄的光线照在他的面容上,带着点点孤寂。 姜善宁问道?:“殿下,你有?没有?受伤?” “并未。”萧逐坦然道?,“他还?伤不了我。” 姜善宁肩膀耷拉下来:“我阿爹今日去州牧府了,还?有?杜云英的尸体,估摸这两日会送到州牧府,只能希望州牧不要揪着这件事?了。” 萧逐颔首:“阿宁放心,此事?我有?办法?处理。” “殿下,你要怎么做?你不会也要杀了州牧吧?”姜善宁一惊。 州牧杜詹听说是个好人,治下有?方,唯一的污点便是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四处惹事?。 “阿宁放心,我不会杀他的。”萧逐坚定道?。 州牧是皇后的人,若是他死了,必然会引起皇后的注意,现在还?不是跟永京中的帝后交锋的时候。 “杜云英仗势欺人,这是他罪有?应得。”姜善宁笑了笑,望向他:“殿下,我知道?了,夜里天凉,殿下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见。” 说完,她没有?接萧逐手里的伞,转身小跑到了廊下,她拍掉身上的雪,朝萧逐挥了挥手,回?房关上门。 隔绝了萧逐的视线,姜善宁靠在门上,胸脯微微起伏。 果?然,萧逐本性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应该知道?的。 杜云英此事?,萧逐处理得不留后患,手段颇为?狠绝。 鼻间仿佛还?能闻到尸体散发的阵阵恶臭,姜善宁掌心按在胸口,心情有?些低落。 其实,萧逐也是有?一些人情味的吧,姜善宁心里想着,若不是她跟他相熟,依照萧逐的性子,姜云铮辱骂他后,也不可能平安活到现在。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何况也是她最先执意接近他,为?了保侯府未来的平安,就得在未来的天子跟前小心侍候。 姜善宁叹了一口气,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向拔步床。 院外?,萧逐站在原地,隔着房门上薄薄的一层窗纸,他看到姜善宁单薄的身躯靠在门上,过了一会儿,人影朝屋里走去。 他转身踏着积雪离开。 * 燕城州牧府。 月上中天,黑鸦盘旋在枝头,嘶哑着嗓音叫个不停。 正厅里,朔州州牧杜詹靠在一把?圈椅中,擦拭了下额角渗出?的冷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鬓发皆白?,此刻狼狈的靠在椅背上,心里不断回?想皇后和镇北侯的威胁之语。 刚刚送走了镇北侯,他紧绷的神经才能松弛下来,然而这口气还?没舒完,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高声喊着:“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杜詹皱了皱眉头,理好自己的袖袍:“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能有?什么大事??” 那小厮踉跄着跑进来:“大人!郎君他……” “英儿出?什么事?了?” “郎君他酒后失足,死在了鄞城!” “什么?!”杜詹蹭一下从圈椅中站起来,怒目道?:“你说什么?我的英儿怎么可能会死?” 他眼前黑了一瞬,踉跄着没站稳,吓得小厮连忙搀扶住他,“大人,可需要小的去找郎中。” 杜詹稳了稳身形,命令道?:“找什么郎中,都去鄞城,给?本官找到英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厮连忙退下,杜詹一人站在正厅,焦灼地来回?踱步,不肖一刻,他整了整衣衫,想要亲自去找人。 然而还?没有?走出?厅堂,一道?黑影闪过,他的脖颈边贴上一片寒刃。 厅堂中灯烛尽灭,唯有?月色清辉透进来,照在他颈边的匕首上,泛着寒光。 杜詹顿时不敢动,脑袋微转想要看清身后人的模样:“阁下,阁下是何人?本官最近可没有?得罪过人。” 身后响起一道?沉哑的嗓音:“杜大人,若想要安柳巷的那对母子安好,您该知道?怎么做吧。” 杜詹瞪大了双眼,匕首贴着他的脖颈擦出?一道?血痕,他登时不再扭头,只僵在原地,哆嗦道?:“阁下此话是什么意思,本官听不懂。” 杜詹发妻早死,燕城谁人不知他与亡妻伉俪情深,多年?不娶。 他一向行事?谨慎,安柳巷那对母子,身后这人到底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杜詹浑身冒冷汗:“阁下有?话不妨好好说,先把?刀放下来。” 他手臂轻抬,两指捏着刀尖离自己远一些。刀尖轻晃,割开他手指一道?血口。 “杜大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刀剑不长眼,伤到了大人,可就不好了。”身后人的嗓音变得冰冷,好似是不满意杜詹方才擅自动作。 真是祸不单行,杜詹闭了闭眼,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问道?:“阁下到底什么意思?” “令郎之死,在下深感不幸。”身后的嗓音幽冷,口中说着不幸,但却?听不出?来他有?任何同情,“但若是杜大人揪住此事?不放,在下可不确定大人的另一个小儿子能不能活下来了。” 若是叫燕城的百姓们看到,表面清正廉洁,发誓永不再娶的州牧杜大人,早已背叛了发妻,与一青楼女子苟合,甚至有?了私生子这一事?情,又会如何想。 杜詹显然也意识到了,杜云英一个纨绔死便死了,他本来也没想过要将?燕城交给?他,若是连累到他的小儿子,他杜詹可就后继无人了。 原本的丧子心情在为?了保护另一个小儿子的权衡下已经消散了很多,杜詹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还?有?从永京来的七皇子,杜大人每隔一月都会跟李皇后通信,从今日起,杜大人应当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杜詹身子一颤,他跟李皇后之间的通信本就隐秘,这人竟然连此事?都知道?,他不由眉头皱起,“阁下到底是谁?” 身后人悠闲地转了转匕首,寒凉如铁的刀面贴在他的脖颈上,引起一阵战栗。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29节 “杜大人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就行。”身后人的语气优哉游哉,“若是杜大人连这两件小事?也办不好,你们杜家,也没必要继续掌管燕城了。” 杜詹面色惨白?如纸,这人既然能够在他守备森严的州牧府来去自由,焉知他是否会履行承诺。 两刻钟前镇北侯刚走,他来这里虽然并未明说,但都是官场上的人,杜詹怎么会听不出?来镇北侯的话外?之意。 左右他们两人的目的相同,答应一个是答应,为?了保命和他这么些年?以来积攒下来的名声,杜詹铁青着脸答应了。 “如此甚好。”身后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手臂轻动,好像是要收回?匕首,杜詹趁机转头,正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威胁他时,太阳穴忽地一痛! 身后的男子反手握着刀柄,收着力道?砸在他的脑门上,杜詹头晕眼花的,听到他说:“杜大人怎的这般不老实,这一双眼睛也不想要了么。” “阁下见谅,本官年?纪大了,在这昏暗的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 脖颈上贴着的匕首撤去,杜詹转过身,正厅里除了他空无一人,黑鸦嘶哑的鸣叫在耳际响彻。 若不是脖子上的伤口泛疼,杜詹都怀疑方才是自己的一番幻想了。 第34章 思量 第二日, 侯府派人将杜云英的尸体送去了州牧府。 姜善宁为此事提心吊胆了好几日,生?怕杜詹哪天就突然杀了过来,萧逐现在毫无权力, 杜詹拿捏他?轻而易举。 可?一连过了好几日, 侯府里都静悄悄的, 姜从?那日半夜从?燕城回来,才知道杜云英在鄞城身死一事。 一想到他差点轻薄了自己闺女?,姜从?捏紧拳头,觉得?他?死有余辜。 不过此事再细想?一番,姜从?便知道不对劲,更?别说杜云英的身上还有那么多道刀伤。 从?燕城回来后,他?特意去查看了杜云英的尸体。 掀开白布, 露出在河中泡了一天一夜的尸体,每处刀伤都不致命, 此刻伤口处的腐肉泛白,散发着阵阵恶臭。 姜从?立在尸体旁,站了许久, 长叹一声,才让人简单收拾一下尸体。 让宁宁和七皇子继续接触下去,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 没过两日, 萧逐向姜善宁提出要离开侯府,他?已经向镇北侯夫妇告辞过了,最后来找姜善宁。 那日傍晚的霞光很是灿烂,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在天边燃烧着,红彤彤一片云中夹杂着细细的落雪, 别有一番风景。 姜善宁洁白的双颊上似乎都染上了红意,她愣了下:“殿下, 是侯府住得?不舒服吗?还是下人怠慢,怎么忽然要回去了?” 她是要拉拢萧逐的,他?住在侯府不就能近水楼台嘛,这一下离得?远了,姜善宁忽然不适应。 萧逐道:“都没有,我?在侯府住得?很好。阿宁,我?借住侯府本就是为?了过年,如今年也?过完了,我?也?不好再呆在侯府了。” 好到他?根本不想?再回到那个没有她在的院子里。 姜善宁想?了想?,姜云铮背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顾郎中和顾灵萱昨日就回去了,高大哥一直在军中,偶尔会回来,但通常住不了一日就又走了。 如今府里只剩下她跟姜云铮,萧逐三人,现在萧逐也?要走了,姜善宁有些不舍。 “阿宁,长街北口离侯府并不远,你若是无聊了,尽可?以来找我?。”萧逐看出她的神色,轻声说,“也?快开春了,诗经的背诵一日都不能少,若是你没来找我?,我?就白日来侯府检查你的功课。” 姜善宁一点也?不觉得?她有任何不舍了。 “知道了殿下。”姜善宁催促:“那你快走吧,这天色就快黑了,明日我?带着课业去找你。” 萧逐唇角含笑:“明日辰时?,阿宁,我?等你来。” 姜善宁兴致不高的答应了,朝他?挥了挥手。 萧逐从?侯府走回长街北口他?的住处,一推开门,院落中的积雪被扫到墙根处,庭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木椅在廊下整齐的摆放着。 屋里的少年听到动静,探头从?窗边来看,一见到他?,惊喜的大喊:“郎君!你终于回来了!” 萧逐面容冷峻,穿着一身玄色的锦袍,腰间勒着一条腰带,衬得?他?身高腿长。 那锦袍看起来崭新无比,是姜善宁在街上的成衣店买回来送给他?的,美?名其曰是那根梅花木簪的回礼。 萧逐拗不过她,仔细收下了。方才与她告辞,他?在客院中想?了几番,将新衣穿上给她看看。 他?脚步顿了顿,没想?到长锦一个小少年竟然将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长锦从?屋里走出来,颈上挂着襻膊,两臂的袖子挽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大步流星,脸上笑得?灿烂:“郎君,我?正?巧做了晚饭,我?们一起吃吧!” 萧逐怔了怔,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屋里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桌子上是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还有几个馒头和几碟炒菜。 长锦年纪不大,干活又利落,正?是饭量大的时?候,也?难怪给自己做了好些饭食。 萧逐目光微转,发现还有一些并不新鲜的生?菜摆在轩窗下,他?问道:“这些菜你是从?何处找来的?” 长锦摆好木凳,回答说:“郎君上回说街头有个卖馄饨的老婆婆,我?第二日特意起早去给她帮忙,这几日每日都是如此,岑婆婆就将家里吃不完的一些蔬菜给我?了。” 他?指着窗下堆放的蔬菜,挠了挠后脑:“虽然不太?新鲜,但能吃上饭已经很好了。” 萧逐颔首,他?跟长锦只有几面之缘,并不相熟。原以为?他?是舅舅派过来传递消息的人,但现在这么看,长锦又像是舅舅派来照顾他?的。 萧逐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在侯府用过饭了,你吃吧。”他?拿了本书走到木床边坐下。 “那好吧郎君。”长锦没强求,拿起一只馒头,就着炒菜大口吃起来。 “前几日我?让你趁着上元日拿出去卖的竹篮怎么样?了?”萧逐忽然想?起来这事,前几日在侯府里做花灯,他?看到剩下的竹篾,空闲时?候用它们做了竹篮拿给长锦,嘱咐他?在摆在街上卖掉。 长锦从?怀里掏出来一只钱袋晃了晃,银钱叮当响,他?笑着道:“郎君,上元节人可?真多,你编的竹篮又结实又能装,卖了好多,钱都在这里。” “那便好。” 自从?来了鄞城,姜善宁帮过他?许多,学?堂的束脩也?是她给他?垫的,他?得?想?办法挣些钱,手头没有银钱做什么都不方便。 长锦自从?来到鄞城就孤零零的呆在这里,好不容易盼到萧逐回来了,他?赶紧问萧逐最近的情况,“郎君,你这几日在侯府有什么进展吗?” “怎么了?”萧逐挑眉。 “我?走之前大人再三叮嘱我?要帮助郎君,郎君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尽我?所能。”长锦低下了头,“其实还有一点,大人如今在浔州的镖局里过得?很艰苦,我?不知道郎君到底有什么计划,只希望大人能够过得?轻松一些。” “舅舅他?,在镖局中过得?不好?”萧逐合上手里的书,眉头微蹙。 长锦嗯嗯了两声:“浔州曾经的世家大族是叶家,叶家遭受陛下打压后不复往日辉煌,大人也?隐姓埋名在镖局里讨生?计。而浔州遭受了战乱,民生?凋敝,这几年来各商户的生?意都不好做,有时?候一天连饭都吃不饱。” 他?越说声音有些低落,目光放在手里的馒头上,抽泣了几声。“郎君,我?说这些没有催促你的意思,郎君对于自己的计划心里有数就好。” 萧逐静默了片刻,若说计划,其实他?自己都没有非常明确的计划,他?只知道十几年来他?一直过着卑贱的日子,他?是一定要回去永京,一定要向那对帝后报仇的。 如此想?着,萧逐扫了一眼长锦,十四五岁的少年皮肤黑黑的,小臂遒劲有力,一看便是那种从?小干活的孩子。 他?端起红薯粥大口喝着,喝完将碗边舔干净,一点也?不浪费。 萧逐移开目光,重新翻开书册,垂眸盯着书页上的每一个字。 他?本就孤身一人,好不容易习惯了身边有姜善宁,但是对于叶觉平和长锦,他?们将报仇的心愿系在他?身上,他?却丝毫没有和他?们身在同?在一条船上的危机感。 他?和叶觉平虽有血缘,但是从?未见过,而他?向来亲缘淡漠,也?从?不在意。 萧逐眼底幽深如寒潭,盯着手里的书册,耳边是长锦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直到声音越来越小,他?抬头看去,发现长锦趴在桌边睡着了。 他?看了一会儿,起身走过去将他?提起来,不轻不重的放到木床上,随后拿着书册去了隔壁的院子。 * 冬去春来,嫩柳发芽,鄞城地处北地,春日来的格外晚。 积雪还没有消融,学?堂便要开课了。 姜善宁苦不堪言,开课的前一天她还在萧逐那里背诗经。 她趴在书案边,手里捏着诗经的书角,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等她背完这一篇《无衣》,萧逐弯了弯唇角,不吝夸赞:“今日的三篇背的很快,都是对的。” 姜善宁直起身子一展愁容,揉了揉脸颊,“我?昨晚背了一整晚呢,今天肯定背得?熟。” 她的手边摆着几张宣纸,上面写着夫子布置的另一个课业,是根据诗经中的某一诗篇写一篇自己的理?解。 她前几日写的时?候,萧逐跟她一起写,姜善宁以为?萧逐只是背过诗经就可?以了,没想?到他?将这个课业也?写了。 姜善宁拿过来看了看,虽然萧逐没有受过正?统的教学?,写的并不完全,但纸上写的都是他?自己的理?解,最起码态度端正?,有自己的思考,正?是赵夫子最喜欢的一类学?生?。她想?着。 姜善宁耸了耸肩,转身将身后放着的东西提来,拍了拍黄花梨木书箱,推给萧逐:“殿下,这是去岁我?大哥送我?的一个书箱,但我?已经有一个了,这个就给殿下用吧。” 萧逐抬手摸了摸黄花梨木的质感,抿了抿唇,从?抽屉里取出钱袋,正?想?取些钱出来,姜善宁注意到他?的举动:“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阿宁。”萧逐嗓音听起来有些艰涩,“我?收了你那么多东西,怎么再好意思横刀夺爱,这个书箱算是我?买你的。” 姜善宁一听不高兴了:“殿下,若不是你整日督促我?背诗经,明日开课前我?肯定背不完的,这个书箱就算是我?给你的谢礼。再说,谈钱多伤感情的,我?也?不缺这点钱,殿下你收回去吧。” 她按住他?的手,萧逐哭笑不得?,顺着她的力道把钱袋放回抽屉里,满腔的热意说出来只有一句“谢谢阿宁”。 姜善宁笑得?狡黠:“那今后,夫子布置的课业,下了学?我?们一道完成吧。” 萧逐有求必应:“自然。” 第35章 学堂 绿柳抽条, 积雪未消。 一大早姜善宁就被菘蓝被窝中捞起来,眼?睛都没有睁开,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不松手。 “姑娘, 再不起就要来不及了, 已经卯时一刻了。”菘蓝站在床边, 弯腰喊道?。 姜善宁捂着耳朵翻了个身?,还是不动?弹。 菘蓝无言片刻,见状,心生一计:“姑娘,七殿下在侯府外等您呢,您快些起来梳妆。” 果然,就见姜善宁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闭着眼?睛说:“菘蓝, 快帮我梳妆,外面这么冷的,别让殿下等久了。” 菘蓝手脚利索, 今日要去学堂,于是把姜善宁的头发都挽起来了,她问道?:“姑娘, 今日要戴哪支簪子呀?” 姜善宁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随手指了一根簪子,菘蓝抬手正?要取时,姜善宁忽然叫住她。 “怎么了姑娘?这支梅花玉簪很是搭配您今日穿的衣裳呢。” “等下啦。”姜善宁拉开妆奁,取出了一支木簪, 菘蓝定?睛瞧了眼?,疑惑问道?:“诶姑娘, 您什么时候买的这支簪子呀?看起来还蛮精致的呀。” 姜善宁笑了笑,捧着手心的簪子看了又?看,塞到她手里?:“那今日就戴这支吧。”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0节 “好嘞姑娘。” 菘蓝仔细把梅花木簪簪进姜善宁蓬松的发髻中,又?选了一对淡粉色的耳珰,跟姜善宁今日的粉衣相?搭。 很快梳妆好,姜善宁提着书箱快步往府门口走去,菘蓝惴惴不安的跟在她身?后?,方才她是想让姑娘赶紧起来,才随口说了句七殿下在府门口候着,这下去了万一七殿下没在,姑娘不就知?道?自己骗她了。 “殿下!”刚踏上长廊,姜善宁就看到门口的石阶前立着一道?人影,身?侧提着跟她一模一样的书箱,她连忙喊了他一声。 萧逐抬起头,盯着她清丽的面容,目光上移,落在那支他熟悉的梅花木簪上,唇角不由勾起。 “殿下你来这么早呀!”姜善宁风风火火的跑上前,站定?后?喘了几?口气,“是我起的晚了。” 萧逐轻笑:“跑这么快作甚,我又?不会跑了。” 姜善宁噗嗤笑出来:“这不是怕殿下等得久了,那我们快走吧!”她回头跟菘蓝说不用跟着了,转而和萧逐并肩朝外走。 已经开春了,但是大街小巷的积雪都没有融化,两边的树枝上盖着一层薄雪,依旧挡不住冒出来的点点新绿。 学堂就在鄞城中央一条僻静的小巷中。鄞城不大,他们走了大约一刻钟就到了。 到的时候小小的屋子里?已经快坐满人了,吵吵嚷嚷的。 屋里?的人注意到他们,纷纷朝姜善宁挥手问好,一人扬眉道?:“姜二,怎么才来啊,是不是夫子布置的课业没写完,在府里?补课业呢!” 说话的正?是宋三,姜善宁朝他走过去,把书箱重重搁在他的书案上:“宋三,上回见你的时候也没发现你这么能说,真?该让我阿爹将你也送到军营中。” “姜二你可不能这么无情啊,云铮一人去军营就行了,怎么还想把我也霍霍进去。”宋三撇撇嘴,探头注意到她身?后?的人,好奇问:“咦,七殿下怎么也来学堂了?” 萧逐亦步亦趋跟紧姜善宁,从狭窄的过道?走过,在拥挤热闹的屋子里?感到不适。 他站在她身?后?,眉眼?稍低,越过姜善宁平直的肩膀看过去。 上回萧逐帮宋三和姜云铮把丢失的钱袋找了回来,宋三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这会儿起身?走过去一把揽住萧逐的肩膀,悄悄道?:“七殿下,你怎么想不开也来学堂了,是不是姜二把你骗过来了,我跟你讲,赵夫子可是这鄞城最严厉……” “宋三,什么叫我把殿下骗过来,能不能好好说话。”姜善宁叉着腰转过来,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把他搭在萧逐肩上的手拨下去,拉着萧逐寻了两个挨着的桌案坐下来。 宋三锲而不舍的跟过来:“姜二,说重要的,你把夫子布置的课业写完了没,借我看看。” 前面一个少?年转过头:“宋三,我写完了呀,怎么不看看我的课业?” “去去去,谁不知?道?你都是胡写了,让夫子发现又?免不了一顿骂。”宋三抓了本书扔过去,那少?年笑嘻嘻的挡了一下。 姜善宁从书箱里?取出自己的课业给?他,捏着课业没松手,颇有经验的说:“借鉴的时候注意一下,别跟我的一模一样。” 宋三忙点头:“晓得了,我宋三你还不放心。” 萧逐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之间熟稔的交谈,屋里?的这些人他都不认识,只有宋三他见过一面,但并不相?熟。 方才他搂着自己,萧逐不习惯有人离自己很近,若不是姜善宁在,他肯定?会抵住宋三的动?作。 他缓缓转头,看向姜善宁的侧脸,她跟几?个少?年言笑晏晏,说着他从未参与过的事?情。 分明她就在身?边,这一刻,萧逐却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他悄悄朝姜善宁身?边挪了挪,却也没有加入到他们的话题中。 正?说着,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姜善宁朝门口看去,一个六十岁上下的男子走进来,他身?上穿着灰色的长衫,手里?捧着书卷,精神矍铄。 他站在门口便很有威严,屋里?的人很快安静下来,宋三赶快跑回自己的位置上。 赵夫子目光炯炯,巡视了一圈,目光在萧逐身?上停了一下。 鄞城中念书的孩子就这么几?个,他把每个人都记下来了,今日多了个人,又?坐在侯府二姑娘的身?边,看样子他就是被陛下流放来的七皇子了。 赵夫子面色不改,走到前面,让大家先把课业都挨个交上来,他目光如鹰隼,站在一边盯着每一个人,为防有人浑水摸鱼。 宋三悲催的把没写完的课业交了上去,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沓课业。 姜善宁本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很晚了,但是交完课业后?顾灵萱才姗姗来迟,向赵夫子解释了几?句后?连忙坐回自己的位置。 赵夫子翻了翻大家的课业,心里?有数,翻到下一张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萧逐的名字。 他顿了顿,大致扫了一眼?。 侯府早就有人提前跟他知?会过,说开春七皇子会来学堂上课,让他多照顾一下。 赵夫子嗤之以?鼻,他对学生向来是一碗水端平,哪怕是皇子,他也不会多照顾半分。 今日一看,这个七皇子看起来倒是有些文?墨的,就连他年前布置下去的课业都完成了。 今日第一天复课,赵夫子抽了几?个人检查诗经的背诵,姜善宁很不幸的被抽中了,但有了萧逐的督促,她很顺利的背下来了夫子指定?的篇目。 不仅得到了夫子的赞扬,宋三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姜二竟然偷偷背书了,他悲催的想着,姜云铮不在,都没人能陪他一起殿后?了。 坐下后?,姜善宁还紧张得心跳不止,悄悄朝萧逐竖了个大拇指,庆幸道?:“殿下,还好前几?日你让我背了这篇,真?是有先见之明。” 萧逐抿了抿唇,报之一笑。 姜善宁取出湖笔,将砚台摆在两人中间,磨开墨锭,坐直身?子作势要好好听课,但没多久就弯下了腰,趁夫子不注意,伏在了桌案上。 她跟萧逐坐在宋三的后?面,是最后?一排,前面有人挡着,她想夫子应当看不见,转头悄悄去看萧逐在做什么。 萧逐坐姿端正?,一面听赵夫子的讲课,一面在书上写批注。 姜善宁凑过去看了眼?,湖笔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声问道?:“殿下,你以?前练过字吗?”萧逐的字说不上难看,但也说不上好看,她先前看过萧逐写的课业,一篇文?章只能说态度认真?,写得很整齐。 萧逐侧目,摇了摇头,又?问道?:“我的字,很丑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姜善宁微微摇了摇头,探头过去认真?地瞧了瞧他的字。 确实不丑,但比起她的字,说实话就是差了一大截。 她幼时在府里?,阿娘每日督促她和姜云铮练字,虽然课业学得不怎么好,但他们都能写得一手很漂亮的小楷。 姜善宁欲盖弥彰的挡了挡自己的书册,萧逐知?道?她的字好看,想了想,小声说:“阿宁,可否借我描摹一下你的字?” “我的?”姜善宁微愣。 见萧逐点头,她想了想说:“殿下,我以?前临摹过一本字帖,在府里?放着,我回去找给?你。” 转过头之际,姜善宁忍不住偷笑,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字帖也有被人临摹的一天。 一日的课很快就结束了,除了抽查背诵,赵夫子又?讲了论语,顾及大家第一日开课,他讲得并不多。 夫子走了之后?,没什么精气神的学生都振奋起来,顾灵萱收拾了书箱来找她,商量的语气问她:“宁宁,今日我们去醉香楼吃饭吧,你还欠我一顿饭可别忘了。” 姜善宁手上动?作顿住,思忖了下,完全忽视了顾灵萱的意见,转头问萧逐:“殿下,要不今日我们去醉香楼吧,一直说着要请你吃饭,今日下学早,要不一起吧?” 萧逐没什么意见:“都可。” “那走吧!” 姜善宁欣然应允,连忙收拾好书箱,欠的两顿饭可以?在今日一次还清,何乐而不为,她匆匆把书箱挎在肩上,一手挽着顾灵萱,另一手拉着萧逐,三人直奔醉香楼而去。 第36章 波折 醉香楼是鄞城远近闻名的酒楼, 出名?的就在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酒楼都是平等?招待。 朔州其他城池中的一些百姓甚至慕名?而来, 不为尝一口醉香楼里的饭菜, 只为享受一下?酒楼中出了?名?的招待。 刚下学正是酒楼里人多的时候, 也或许是冬去春来,没了?大雪的阻挡,百姓们都出来相聚。 姜善宁三人走?到酒楼时,打眼一看,大堂里已经人满为患,不过好在二楼有一间一直为侯府留下?的厢房。 两人跟在姜善宁身后?上楼,顾灵萱左顾右盼, 趴在阑干上扫视了?一圈,慨叹道:“好久都没来醉香楼吃饭了?, 上一回还是我过生辰的时候,我爹爹订了?一间?厢房,我们一起吃饭呢。” 姜善宁朝下?看了?眼, 大堂里的木桌已经坐满了?,几个端着菜盘子的小二艰难的在人群中穿梭,还得一边护着手里的饭菜。 “萱萱, 你若是喜欢,每年的生辰我都陪你在这?里过,还能?吃到一顿好吃的膳食。”姜善宁翘了?翘唇角,说道。 落后?她们一步的萧逐闻言,眼皮动了?动, 垂眸盯着姜善宁的背影,不禁想着, 阿宁的生辰又是何时呢。 届时他?们应当也是像今日这?般,有说有笑的一起来酒楼用膳。 三人进了?厢房,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小几,姜善宁和顾灵萱相对而坐,萧逐坐在另一边。 上了?一整日的课,顾灵萱耷拉着肩膀旁若无人地跟姜善宁抱怨,后?者同样有些?无精打采,蔫蔫的附和顾灵萱。 案几上放着刚拿上来的热茶,从壶嘴里冒着热气。 两个姑娘说话,萧逐插不上嘴,静静的坐在案几的一面,耳边听着姜善宁叽叽喳喳的抱怨声,却一点也不觉得聒噪。 他?淡笑着敛眸,提起茶壶倒了?一盏茶,手背碰了?碰温度,随后?慢慢推到姜善宁手边。 姜善宁说了?几句,撑起下?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际,虽说入了?春,但这?几日天黑得快,从学堂出来时还是亮堂的,转眼这?会都昏暗了?下?来。 她收回视线,转过头的时候,眼前递过来一盏热茶,姜善宁顺着茶杯上的大掌看上去,萧逐面容上丝毫没有上了?一日课的疲惫,正嘴角噙着笑地望向她。 “谢谢殿下?。”姜善宁一顿,挑了?挑眉,正好她说话口渴了?,于是笑眯眯的接过来茶杯饮了?一口。 萧逐颔首:“阿宁不必道谢。” 他?长指微动,拿起另一只茶杯,倒满,抬手递到唇边啜了?一口。 正伸手准备接茶杯的顾灵萱讪讪收回手:“……” 她还以为萧逐手里的那一杯是给她倒的呢。 不小心目睹了?一切的姜善宁弯了?弯唇角,亲自给顾灵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 萧逐能?给她倒茶水都是不得了?的事情了?,哪能?再要求他?给顾灵萱也倒茶水。 “萱萱,喝茶。”姜善宁赶紧给顾灵萱使眼色,原本说好要单独请他?们吃饭,如今她偷懒,将两人一道请了?,可不得照顾一下?两人的情绪。 顾灵萱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掠过萧逐的时候,注意到他?坐的位置很靠近姜善宁。 高大的身形缩在矮小的案几旁边,哪怕坐着也比姜善宁高了?大半个头,此刻垂着眼皮,看着手里的茶杯出神?。 顾灵萱耸了?耸肩,对于萧逐,她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畏惧,也许是因为萧逐是从永京来的,永京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许是因为这?会儿?人多,三个人等?了?有两刻钟,茶水都喝了?一壶了?,饭菜还是没有上来。 期间?还有两个小二怕他?们等?得久,特意上来解释了?一声。 左右他?们并不着急,姜善宁身为镇北侯府的人,自然先紧着平头百姓们。 三个人说说笑笑,不过准确来说,是姜善宁和顾灵萱一直有说有笑,萧逐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姜善宁。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声响,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顾灵萱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险些?拿不稳,咬唇看向姜善宁。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1节 “外面出什?么事了??”姜善宁眉头轻蹙,顿时觉得不对,匆匆起身就要出去查看。 她的手还没碰到门,就被大步上前的萧逐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姜善宁抬起头:“殿下??” “我知?道。”萧逐眉眼平静,握着她的腕子将她往自己身后?带,“外面危险,我先出去,阿宁跟在我身后?。” 鄞城这?些?年一直安宁得很,听外面的动静,应当是有宾客闹事,姜善宁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是惊了?一下?,鄞城是镇北侯的地盘,有人闹事,她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萧逐小心翼翼推开一点缝隙,他?们的厢房在二楼很偏的一个角落,走?廊里有好多人来来回回跑,神?情慌乱。 他?确认没有危险,才打开门让姜善宁出来。 姜善宁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出厢房,趴在阑干上低头去看下?面的情形。 一楼的大堂里挤满了?人,嘈杂声不断,人群中央,一个穿着短褐的魁梧男子手持一把?小巧的弯刀,另一只手抓着一个哆哆嗦嗦的百姓挡在身前,刀刃抵在百姓的脖颈上,目光凶狠。 他?带着一顶草帽,挟持着那个百姓缓缓朝醉香楼门口移动,动作间?露出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锋利的刀尖贴着百姓的脖子划过,又指向吵嚷的人群,大吼道:“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被劫持的中年男子哆哆嗦嗦,目光哀求的望向醉香楼的掌柜,“掌柜的快救救我,救救我!” 掌柜吓得魂不守舍,隔了?老远的距离硬着头皮劝说:“这?位好汉,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先把?刀放下?……” 二楼,顾灵萱脸色惨白,抓着姜善宁的胳膊,在看到北狄人的面容后?低声惊呼:“是北狄人!” 姜善宁显然也认出来了?,她眉心蹙起,目光担忧的望向那个被北狄人劫持的中年男子。 阿爹阿娘总说最近北狄人流窜,让她出门多带些?护卫,她怎么就不听呢。 这?下?好了?,需要护卫的时候,她一个护卫都没有。 “这?这?这?,鄞城里面怎么会有北狄人。”顾灵萱有些?害怕,晃了?晃姜善宁的手臂,“阿宁,醉香楼离城门近,我们赶快去搬救兵吧,要不然那个百姓真要命丧北狄人的弯刀下?了?。” 一旁的萧逐没有动,看清大堂里的形势后?,眼底依旧波澜不惊,他?侧头,目光落在隐隐发颤的姜善宁身上。 姜善宁攥紧掌心,冷静道:“殿下?,你跑得快,麻烦你快去城门处找方将军。” 这?里形势危急,萧逐又是皇子,他?千万不能?在鄞城的地界出事,是以姜善宁提议让他?去搬救兵。 萧逐微愣,他?去搬救兵,留下?阿宁在这?里独自面对凶残的北狄人吗? 仅仅是想一下?都不可能?,萧逐说道:“顾姑娘去吧,我和阿宁留在醉香楼。” 顾灵萱有些?犹豫,萧逐凉凉道:“事不宜迟,顾姑娘还是快些?出发吧,晚了?那人可就没命了?。” 语落,顾灵萱一咬牙,转身匆忙朝着醉香楼的后?门跑去。 不论谁去搬救兵,只要有人去就好,姜善宁没空想那么多,她得赶紧找一个趁手的武器,才好下?去跟那个北狄人对峙。 她左右看看,注意到阑干边不知?是谁放的一只木盆。她拿起来掂了?掂,不行,太重了?。 姜善宁放下?来,低头在四处寻找,正找着,耳边响起萧逐的声音:“阿宁,这?个可以么?” 他?从怀里取出来一把?匕首,递到她面前。 姜善宁眼睛一亮,怎么不可以,真是太可以了?! 她伸手正想接过来,萧逐却没松手,他?轻声道:“阿宁,在这?里等?我。” 等?他??等?什?么? 姜善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萧逐拇指抵开刀鞘,撑着阑干翻身跃了?下?去! “萧逐!” 姜善宁惊叫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然而萧逐动作太快,衣角从她的掌心擦过,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眼前消失。 少?年身姿凌厉,翻身从二楼跃下?的同时,握住手里的匕首,朝那个北狄人掷去。 匕首正中北狄人的手臂,他?惨叫一声,萧逐稳稳落地,长臂一伸,抓着那中年男子拉过来,甩进掌柜怀中。 下?一刻,他?拔出北狄人手臂上的匕首,抵在他?的颈前。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姜善宁伏在阑干上,长睫扇动,目瞪口呆的看着下?方转瞬就变化的局势。 这?……这?样也行? 那个北狄人根本没有想到有人能?够从他?的刀下?救人,一时间?连胳膊上的疼痛都没有注意,恶狠狠地盯着萧逐,恨他?坏了?自己的事。 醉香楼掌柜最先反应过来,安抚好受惊的中年男子,连忙让几个小二上前,一同按住作乱的北狄人。 萧逐松开手,任由旁人将北狄人按住,旋即抬眸看向姜善宁。 他?唇角微扬,笑意清浅,朝她道:“阿宁,没事了?。” 姜善宁回过神?,压根没听清萧逐说什?么,她赶快从楼梯跑下?去,紧张的拉住萧逐的袖角:“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低下?头紧张的看了?几眼:“你刚才怎么突然跳下?来了?,腿脚有没有事?” 若不是此刻醉香楼人多,她都要亲自查看一番萧逐有没有受伤了?。 “我没事,阿宁不用担心。”萧逐无奈的笑,“只是,阿宁确定要继续站在这?里说下?去吗?” “这?里怎么了?——”姜善宁抬起头,就见掌柜站在旁边,拱手朝她表示歉意:“二姑娘,真是对不住,醉香楼今日也是倒霉,被这?北狄人坏了?二姑娘的兴致,赶明我一定上侯府亲自赔罪,再感谢这?位郎君的相助。” 醉香楼的宾客纷纷聚过来,七嘴八舌的向萧逐表示感谢: “是呀,多亏了?二姑娘,要不是侯府里的护卫得力?,醉香楼今日肯定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 “诶,我越看这?郎君越眼熟,好像是永京来的七皇子啊!” “好像还真是,殿下?真是智勇双全,多亏了?殿下?和二姑娘!” 姜善宁听着周遭的议论声,不禁脸上一热,方才她关心则乱,没注意到他?们正被这?么多人看着。 她连忙向掌柜道:“无妨,还是安抚好今日来用餐的宾客要紧。我的朋友已经去城门处喊人,想必守城的方将军马上就会来了?。” “是是是。”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吩咐小二们看好北狄人,自个又对着那北狄人唾骂了?好几句,这?才跟宾客们挨个道歉。 …… 城门处收到报信,方将军迅速带着几队士兵气势汹汹的赶来。一队士兵守在醉香楼周围密切侦查,以防还有漏网的北狄人。 方将军着人疏散了?醉香楼里的宾客,低头看着被钳制住的北狄人,厉声道:“真当鄞城是你们北狄了??想来想就来,想走?就走?,哪这?么容易!” 为防北狄人偷袭,方将军亲自扯了?麻绳把?他?的双手捆起来,他?注意到北狄人的手掌心皆是厚重的茧子,轻嗤一声:“还是个行伍之人,怕不是逃兵吧。” 此言一出,北狄人猛烈挣扎起来,方将军眼底露出不屑,手持剑柄,重重击在他?的下?颌骨上,卸了?他?的下?巴。 大晋自建国以来,北狄蛮夷就不断侵扰边境,寻衅滋事,尤其边境的百姓,最是苦不堪言。 是以大晋的百姓都对北狄人恨之入骨。 年前北狄更?是发动战争侵扰鄞城,被镇北侯带兵打退,这?北狄人不知?为何,在鄞城里流窜,看他?面如菜色,应该好几日未曾饱腹。 估计他?是饿极了?,冲进醉香楼里想要吃一顿霸王餐,没想到反被他?们逮住。 姜善宁瞧了?眼那个北狄士兵的胳膊上的伤,先前被萧逐甩了?匕首扎进血肉中,眼下?被粗鲁的包扎过。 她不禁想到不久前的上元节,萧逐当着她的面,生生折断了?杜云英的手腕。 这?次也是…… 姜善宁咬了?咬下?唇,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萧逐,他?身形高大,抱臂站在自己身边,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匕首。 他?好像是一直盯着自己,见她看过来,朝她靠近了?些?,温声问道:“阿宁,怎么了??是害怕吗?” “没有,没什?么。”姜善宁摇了?摇头,“本想一同请你们吃饭,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她还是分别请他?们吃饭吧,姜善宁捂着自己的荷包,悲催的想着。 “二姑娘,末将先行押着此人回营,这?几个将士护送您安全回府。”临走?时,方将军特意走?过来,朝她拱手道。 闻言,姜善宁没有推辞:“多谢将军,您受累了?。对了?,向你们报信的顾姑娘在哪里啊?” “多亏有顾姑娘及时报信,末将已经派人送顾姑娘回府了?。” “那就好。” 经此一事,姜善宁是万万不敢再不带护卫了?,于是在几个士兵的护送下?踏上回府的路。萧逐执意要送她回府,姜善宁只得同意。 天色已经黑了?,醉香楼被暂时封锁起来,得里里外外的探查一遍,确保无事这?些?将士才会撤离。 “殿下?,看不出来,你的武功这?么厉害啊。”回府的路上,姜善宁说起这?事,歪头问他?。 萧逐低笑一声:“幼时在皇宫里,整日被关着,只能?看到头顶的四角天空,甚是无趣。” “所以闲暇时便自己练武吗?”姜善宁问。 “嗯,但自己练的毕竟是野路子,国子监里有先生教授武艺,我也曾偷偷学过不少?。” 还有一句,萧逐没有说。 在深宫里他?挨过不少?打,渐渐地,他?摸索出来朝哪里打最痛,也渐渐知?道该怎么躲避旁人的毒打。 久而久之,为了?在宫里能?够生存,也从来没有宫人能?够像他?那样不要命的打,他?这?才得以存活。 “原来是这?样啊。”姜善宁若有所思,侧目看着他?,仿佛想透过他?现在的模样,看到他?以前的样子。 萧逐被她看的不自在,总觉得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心思快要被她发觉了?一般,令他?心头不安。 他?轻咳一声:“阿宁,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 姜善宁语气轻松:“没有没有,殿下?的气质出类拔萃,面容,面容……”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忽然记不起来有什?么好词能?来夸奖萧逐。 “面容俊朗!对,殿下?生的俊朗,我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姜善宁掌心相击,脑子里闪过这?个词,笑嘻嘻的说出来。 萧逐被她逗得一笑,眉眼也跟着变得温润起来。 夜里风大,凉凉的刮过来,姜善宁拨了?拨耳边的发丝,望向鄞城的街道,二楼的店铺纷纷点了?灯,照亮漆黑的夜路。 “殿下?如今在鄞城,倒也不必像在宫里那样提心吊胆,鄞城百姓可不会无缘无故斗殴。”姜善宁稍稍正色,说完,她想到醉香楼里的事情,找补道:“今日北狄人溜进来的事情是个例外,肯定是守卫松懈,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说到这?里,姜善宁回头叮嘱跟着的几个士兵:“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加强各个城门的守卫,万万不可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二姑娘放心!”领头的士兵拍着胸膛保证。 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侯府了?。 “辛苦你们了?,殿下?住在城门处,你们正好一同回去。”姜善宁很是有礼。 “是!”士兵们嗓音洪亮,纷纷应答。 姜善宁站在府门口的石阶上,挥了?挥手:“殿下?,我们明日见。”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2节 “明日见,阿宁。” 萧逐等?她回府才转身离开,似乎他?们每次分别都会说一句“明日见”,萧逐思及此,不禁轻笑。 明日便有了?盼头。 第37章 腹胀 回府晚的后果便是, 姜善宁的课业差点写不完。 其实并不是课业太多,而是—— 她娘听说她遇到了?北狄逃兵,立即放下手里的账本来到听雪院, 耳提面命了?好一阵, 姜善宁再三保证她以后出门会带护卫, 姜夫人才放了她一马。 本来回府就晚,又被姜夫人训斥了小半个时辰,姜善宁悲催的摊开课业开始写,越写越觉得今日太倒霉了?。 她再一次感慨,早知道如此?,她一定分?开请萧逐和顾灵萱吃饭,这下好了?, 欠的两顿饭早晚都?得还?。 “菘蓝——”姜善宁撑在桌案上,探头瞅了?眼外头黑漆漆的天色, 扯着嗓子喊道。 “怎么了?,姑娘?”菘蓝就在门口?守夜,听到喊声连忙跑进来。 姜善宁瘪了?瘪嘴:“菘蓝, 我想?吃桂花乳酪,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人吗,有的话让他们给?我做点。” 她无精打采的揉了?揉肚子:“可惜了?醉香楼那顿饭, 今晚还?是没吃上。” 菘蓝眼瞅着时辰都?不早了?,自家姑娘的课业还?没有写完,她又听说今晚姑娘在醉香楼受惊了?,一时心?疼不已。 “姑娘,您好好做课业, 我这就去厨房。” 姜善宁长叹一声,收回心?思, 强迫自己赶快完成课业,不过写了?没一会儿,她就歪着头胡思乱想?。 这个时候,殿下早都?回家了?,不知道他的课业写完了?没有。 这么晚了?,他晚上还?有没有吃饭呢。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得赶快做课业。姜善宁拍了?拍脸颊,使劲睁大快要?阖上的眼皮,炯炯的盯着课业。 菘蓝去厨房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她想?了?想?,平日里不是没看过厨房的大娘们坐菜,于是找到食材自己亲手做了?一碗桂花乳酪。 虽然过程艰难,但是她一定要?让做完课业的姑娘吃上。 菘蓝端着桂花乳酪回去的时候,还?有一刻就到子时,往常这个时候姜善宁早就入睡了?。 刚踏进院子,她就看到姜善宁细长的身影映在支摘窗的窗纸上,菘蓝轻手轻脚进屋,站在门口?处等着。 姜善宁写完课业,长舒一口?气,伸着胳膊活动,瞥见菘蓝,惊喜道:“诶,菘蓝你什么时候来的,乳酪好了??快拿过来!” “好的。”菘蓝捧着瓷碗过去,见姜善宁吃了?一口?,问道:“姑娘,吃起来怎么样?” 姜善宁没多想?:“还?行,就是吃起来不太甜。” 她吃完乳酪,漱了?漱口?,疲倦的躺在床上,揉了?揉吃撑的肚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姜善宁眼底青黑的去了?学?堂,才刚坐下,宋三就凑过来,觑了?一眼跟她一起来的萧逐,好奇的问她:“姜二,我听说你们昨晚在醉香楼遇到了?北狄逃兵,七殿下直接杀了?那北狄人!真的假的!” “啊?”姜善宁一愣,还?以为自己昨晚没说好,一时听岔了?。 直到宋三又说了?一遍,姜善宁旋即满脸无奈,她算是见识到了?事情就是这么越传越离谱的,“你从哪听来的这些?太不靠谱了?吧。” 宋三眼睛一亮:“不靠谱?那事实是什么?哎呀早知道我昨日就跟你们一起去醉香楼了?,说不定还?能?帮七殿下杀人。” 宋三跟姜云铮一样,都?是鄞城里数一数二的纨绔,遇到这种事自然好奇的很。 他半个身子都?快趴到姜善宁的案几?上了?,萧逐蹙了?蹙眉头,轻咳一声。 宋三急于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压根没听见萧逐那一声轻咳。若是他转头看一眼,便能?看到萧逐冰冷的眼神,目光阴沉的落在他放在姜善宁案几?上的那双胳膊上。 “昨晚醉香楼里的宾客很多,我和阿宁在二楼的厢房里……”萧逐忽然开口?,宋三转眼就被吸引了?过去。 为了?不让宋三缠着姜善宁问东问西,纵然有多不想?跟宋三说话,萧逐还?是言简意赅的讲完了?昨晚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耳的听岔了?,跟我也讲错了?。”宋三眼神里透着钦佩,朝萧逐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不愧是殿下,一招制敌!就是可惜了?……啧啧。” “可惜什么?你们说什么呢?”顾灵萱姗姗来迟,一来就直奔他们这里,正好听到宋三最后一句话。 “可惜我昨晚没在,没有看到七殿下的英姿。”宋三抚掌惋惜,还?没来得及惋惜多久,头上就被打了?个爆栗,“哎哟,顾灵萱你打我作甚?” 顾灵萱叉着腰,翻了?个白眼:“我就是看不惯你跟姜云铮一样,自恋自大。” 宋三不明所以,大着嗓门争辩:“我什么时候自恋了??分?明是姜云铮自恋,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姜善宁一直默默听着,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若是姜云铮在这里,他们三个人肯定要?吵起来,真是一刻都?不能?安生?。 趁着他两在拌嘴,姜善宁戳了?戳萧逐的手臂:“殿下,你昨晚写课业写到几?时了??” 萧逐侧头,认真的看着她明晃晃的杏眼,仔细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说:“阿宁,我昨夜做完课业就睡了?,没注意时辰。” “无妨无妨。”姜善宁小手一挥,本就是她随意起的话头,转而又说道:“对了?殿下,我听我们府上的管家赵叔说,昨晚抓到的那个北狄逃兵,被带去军营里,正被我阿爹审问着呢。” 萧逐轻轻嗯了?一声。 姜善宁目光露出嫌恶,继续说:“北狄人真是可恶,那个逃兵八成是不敢回去,才到咱们鄞城里头乱窜,真是讨厌!” “北狄人生?性蛮横,民风粗犷,近些年多亏了?镇北侯,保了?百姓这几?十年的安宁。但是北狄不除,仍旧是大晋的心?腹之患。”萧逐沉吟道。 姜善宁撑着下巴想?了?想?,皇帝远在永京,眼里能?看到的仅仅只有宫里的方寸之地?。虽说阿爹会定期上折子阐明朔州的情况,但皇帝看到的不过是寥寥几?句,哪能?像他们这些生?活在鄞城的百姓感受得真实。 所以应乾帝的朱笔之下,每次都?是不轻不重的批几?句让镇北侯驻守好边境线,他给?的赏赐只多不少,丝毫没有关心?民生?疾苦。 其实若是前世的姜善宁,还?不会想?这么多,经历了?重生?这一遭,她要?顾及的便多了?。 她不仅想?要?保护侯府上下的平安,更希望朔州百姓不再受苦。 民生?无忧,社稷才能?无忧,这般浅显的道理,应乾帝怎么会不懂,恐怕是觉得朔州有阿爹坐镇,这才高枕无忧吧。 “阿宁?阿宁?” 萧逐说完那一番话,看到姜善宁好似出神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善宁杏眼眯起来,望见萧逐清朗的眉眼,双眉英挺,微微蹙着,修长的眉毛下是一双带有攻击性的狭长凤眸。 但看向她时,眼底带着温润。 姜善宁回想?萧逐的那番话,能?看出来他的野心?,也难怪未来他会登基,御极宇内,只可惜前世她没能?看到萧逐登基后的事情。 “殿下,我在想?,陛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看起来丝毫不关心?朔州的百姓。”姜善宁喃喃,“而且对殿下也不好。” 前世镇北侯回京的接风宴上,她见过应乾帝,那个时候为了?拉拢阿爹,应乾帝自然是敬重他们的。 后来萧逐弑父杀兄,踩着应乾帝的头颅,那颗头颅死不瞑目,眼睛瞪得老大,是姜善宁印象最深的。 萧逐唇角噙着笑,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冰冷:“他是个……自私虚伪的小人。”他根本不配坐在那个皇位上。 正说着,赵夫子大步走?进来,扫视了?一圈屋里,说话声很快静下来,赵夫子这才沉声开始讲课。 宋三跟顾灵萱停止了?拌嘴,忿忿不平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听课。” 姜善宁耸了?耸肩,忽然发觉她跟萧逐说着说着竟说到他们现在无法改变的政事上,她不禁无声笑了?笑。 她展平书册,手里拎着一根炭笔,专心?致志的听赵夫子讲课。 一早上的课还?没上完,姜善宁忽然觉得胃里翻涌,起初她没当回事,后来疼意一阵一阵的,她咬紧下唇,绷直的脊背渐渐弯下去。 萧逐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丢开手里炭笔,神色紧张:“阿宁,你怎么了??” 姜善宁脸色有些白:“肚子有些疼。 ” 她弓着腰,下巴抵在案几?边,一只手按在肚子上,她看了?眼萧逐,见他连往日的冷静都?快保持不住,反而安慰他道:“我没事,估计是吃坏肚子了?。” “阿宁,我带你去医馆。”萧逐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 姜善宁摇了?摇头,“我还?撑得住,再说夫子还?没有说下学?呢,等下学?吧,再去医馆。” 萧逐凝眸,仔细观察她的面色,他不好违背姜善宁的意思,怕她生?气,但又怕她疼得厉害。 左右离下学?时间也没有多久了?,萧逐的语气不容置疑:“阿宁,马上下学?了?,一下学?我背你去医馆。” 姜善宁点了?点头,她想?她应当是吃错东西了?,但是昨日她没吃什么不好的膳食啊。 她一头雾水,趁着前面有人高马大的宋三遮挡,她索性趴在案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肚子。 见状,萧逐从自己的书箱里取出水袋,递到姜善宁面前:“阿宁,水还?是热的,要?不要?喝点。” “谢谢殿下,我一会儿喝。”姜善宁有气无力的伏在案几?上,小声跟萧逐道谢。 萧逐把水袋递给?她,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接下来的课他一点也听不进去,余光一直注意着姜善宁。 夫子刚一说下学?,萧逐心?急如焚,不顾众人的注视,一把将姜善宁捞起来背在背上,咬牙径直跑到了?长街北口?的医馆里。 一路上萧逐都?没停,偏过头轻声安慰她:“阿宁再忍忍,马上就到医馆了?。” 姜善宁伏在他的背上,想?说让萧逐跑慢点,她第一次知道两眼发黑是这种感受,她怎么觉得越来越难受了?…… 医馆里面没什么人,陡然进来他们两,一个伏在另一个背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坐在药柜前的郎中吓了?一跳,赶快走?过来,让萧逐把姜善宁放到里间的一张木床上。 郎中还?以为得了?什么严重的病,结果把完脉后神情凝固了?片刻,萧逐急忙问道:“郎中,她怎么样了??” 郎中见怪不怪道:“这小娘子的脉象摸起来,是腹有胀气,郁结于胸,多活动活动就好了?。我看她身体底子不错,连帮助消食的药都?不用喝了?。” 说完,郎中对上两双呆滞的眼睛,一看便是没听懂他方才的话。郎中抚了?抚自己斑白的胡须,咳了?一声:“简而言之……颠的了?。” 姜善宁:“……” 萧逐:“……” 第38章 医馆 姜善宁其实是昨晚吃的太晚, 而且吃得太多,最后吃撑了。菘蓝心疼她,做了满满一大碗桂花乳酪, 姜善宁很给面子的吃完了。 今早腹胀得难受, 原本喝点水停一停就可以了, 结果萧逐关?心则乱,背着姜善宁一路狂奔到医馆,胃里的食物翻涌上来,姜善宁自然难受。 萧逐别过脸,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郎中说完后就去了外间,继续看店去了,留下他?们在里间休息。 萧逐自?责:“阿宁,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背着你时, 你若是难受,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3节 姜善宁腹诽,她倒是想说啊, 但是那?个时候她觉得她若是开口,肯定会吐出来。 “也没什么大事。”姜善宁朝外面?看了一眼,确定郎中听不到他?们说话, “殿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在这里躺一会儿就好了。” 她躺在木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朝萧逐笑了笑, 证明自?己没事。 萧逐心里愧疚,脱下外衣盖在姜善宁身上, 温声道:“阿宁你可以睡一会儿,我在这守着。” 姜善宁指了指旁边木床上的薄被:“我可以盖那?条被子的。” 萧逐起身按住衣角,不让她掀开,解释说:“医馆里的被子不知?道多少人盖过了,我的外衣干净。阿宁安心睡吧,有人来了我叫你。” 姜善宁想了想也是,于?是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眨巴几下:“殿下,今日?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我,那?我欠你的那?一顿饭就这么抵消了吧?” 萧逐一愣,旋即笑了一声,像是没想到姜善宁就算这样了还惦记着此事,他?欣然答应,“当然可以。既然今日?这事是我不对,换成我请阿宁吃饭吧。” “真的?这不太好吧。”姜善宁眼睛一亮,双手抓着身上盖的这件外衣边缘,笑意狡黠。 萧逐不禁无奈,点头答应:“自?然是真的,等醉香楼撤了封锁,我们就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姜善宁压不住唇角的笑,又闭上双眼,“这两天醉香楼估计就解封了,那?我先?提前谢谢殿下。” 萧逐无声笑了笑,坐在一旁,垂眸盯着姜善宁的脸。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白?白?净净的,闭上眼时看起来恬静美好,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仅仅是看着她,便觉得心里安宁。 是从来没有过的安宁。 一炷香后,医馆外间有人来抓药,姜善宁本就没有睡实,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于?是很快就醒了。 “阿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去学堂吗?”耳边传来萧逐的声音。 在医馆里面?坐了一会儿,姜善宁其?实已经不难受了,但听到萧逐这么问,眼珠子一转,正想说下午她回府歇着时,就听到萧逐接着说: “若是想回府歇着,我送阿宁回府,等我下学再去侯府找阿宁,将下午夫子讲的课补上。不过若是下午歇在侯府,阿宁还是得接着背诗经。” 得了,还是去学堂吧。虽然夫子讲课枯燥,这也总好过背书。 姜善宁把身上盖着的外衣还给萧逐,“殿下快穿上吧,不要着凉了。” 萧逐两下穿好衣裳,看了眼姜善宁的腹部,姜善宁跳下木床,张开手臂在萧逐面?前转了一圈:“殿下我已经好多了,我们快去学堂吧,应当快到上课的时辰了。” 萧逐犹是不放心,打算像来时那?样把姜善宁背回去,被姜善宁好说歹说才劝住。 侯府的护卫一直尽职尽责守在医馆外,姜善宁跟萧逐在护卫们的护送下去了学堂。 傍晚回到侯府,菘蓝从护卫口中得知?姜善宁腹胀一事,愧疚不已,“姑娘,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昨晚让您吃了那?么多,今日?也不会有事。” “哎呀我又没有怪你,再说昨晚是我想吃桂花乳酪的啊。”姜善宁背着书箱,正往听雪院走,抬了抬下巴,“既然这样,还不给本姑娘提一下书箱。” “是是是,姑娘您走慢点,当心腹胀。”菘蓝赶忙接过来书箱,一面?关?心道。 “你家?姑娘身强体壮,就是吃撑了而已,你们怎么都大惊小怪的。”姜善宁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可把菘蓝吓了一跳,她一手挎着书箱,另一只手扶着姜善宁。 走到听雪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姜夫人带着乔嬷嬷站在院外,姜善宁无奈上前:“阿娘,您怎么来了,怎么不进去等我,站在这作甚。” 姜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不是听说你中午去了一趟医馆,严不严重?” “我没事,阿娘,腹胀吃撑了而已,怎么把您都惊动了。”姜善宁上前挽住姜夫人的胳膊,笑嘻嘻说道。 姜夫人跟她一同朝院里走,一面?数落她:“吃撑了?平日?里就叫你少食多餐,饭后多活动活动,怎么就不听呢,这下好了,腹胀都去请郎中看病了。多大的姑娘了,真是不让人省心,昨日?才遇险,今日?又……” 姜善宁面?上发热,晃着姜夫人的胳膊撒娇:“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阿娘您就少说几句,给我留点面?子嘛。” 她们正在院子里走着,不止菘蓝和乔嬷嬷跟在身后,而且院里还有洒扫的下人。姜夫人哼了一声,“长?记性了就好。” “是,我肯定以后注意。阿娘说了这么多,该口干了吧,正好我屋里有一些新晒干的桂花茶,我给阿娘泡开,阿娘尝尝。” 姜善宁嘴甜,几下就哄得姜夫人高兴起来,母女两进屋说了一会儿话姜夫人就走了,不打扰姜善宁做课业。 姜善宁松了一口气,坐在桌案跟前正准备开始做课业时,面?前的支摘窗忽然被打开,凑进来一颗脑袋:“宁宁!听说你腹胀还去医馆看了哈哈哈哈,现?在怎么样了?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真是一刻都不让人停歇,她一抬头就看到姜云铮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姜善宁没什么好脸色,抬手就要关?掉窗子。 “不会说话就闭嘴,好端端的你怎么来了?” “真要是好端端的我才不来呢。”姜云铮索性撑开了支摘窗,靠在牖栏上,仔细看了一眼她,摸了摸下巴打趣道:“我看你面?色也挺好的,这是已经消化了?” 姜善宁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今日?这事让她臊得慌,姜云铮还十分没有眼色的在这里调侃她。 “诶,姜善宁,怎么对亲兄长?爱搭不理的,要不是阿爹在军营里听说你不舒服,让我回来看看,你以为?我愿意贴你的冷脸。”姜云铮不满。 “阿爹都知?道这事了?”姜善宁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转而想到一直跟着她的护卫都是阿爹的人,应当早都去跟阿爹汇报了。 “那?可不,阿爹心疼的,赶忙就让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子回来看看。”姜云铮啧啧,“还有昨日?醉香楼一事,阿爹本来想回来看看,这不还得审问那?个北狄人。” 听到这事,姜善宁严肃起来,问道:“说起来,昨日?方将军押回营的那?个北狄逃兵你们审出什么结果了吗?” “北狄打了败仗,那?些个逃兵不敢回北狄王庭,东躲西藏来了咱们鄞城。”姜云铮唏嘘,“真当咱们鄞城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要不是最近不打仗,我一定要给那?些北狄人一些颜色瞧瞧。” 姜善宁毫不留情戳破,幽幽道:“大哥,你难道忘了年前的时候你上战场,后背被砍了一刀,还是阿爹把你背回来的。” 姜云铮汗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让你亲兄这么没面?子。我这不是想着,等哪次大打仗,我非得打的北狄人满地找牙。” 北狄逃兵一事,还真跟她猜得大体一样。 姜善宁想了想,忽视姜云铮的豪言壮语,又问:“大哥,北狄人躲到咱们鄞城来,会不会想打探鄞城的兵力和布防?” “也不排除这些,不过你能想到的,阿爹自?然能想到。宁宁你跟阿娘就安心,这些事情有我跟阿爹呢。”姜云铮拍了拍胸膛。 “世子,姑娘要做课业了,世子还是不要打扰姑娘了。”菘蓝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姜云铮身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嚯!”身后冷不丁站了一个人,姜云铮吓了一跳,直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菘蓝你怎么走路无声无息的,吓死人了,可别哪天把你家?姑娘也吓到了。” “行了,大哥,你看也看了,我一点事都没有,你赶紧回营跟阿爹说一下,别担心我。”姜善宁催促。 “行行行,都不待见我,那?我走了。”姜云铮屈起指节,敲了敲牖栏,伸手到姜善宁面?前打了个响指,“宁宁,没多久就要入秋了,到时候你叫上七殿下跟顾灵萱,我叫上高兄,一起去南城门外的林子里狩猎走。” “再说吧,我想想,我们还得上学堂呢,哪有时间跟你一起鬼混。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回营吧。”姜善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难得的一次狩猎诶,七殿下头一次来鄞城,你不得带他?乐呵乐呵。”姜云铮走了又回来,朝她做了个鬼脸,“姜善宁,你不去,我就找殿下跟我们一起去,正好不带你们两个姑娘。” 姜善宁正要说话,探头去看,已经看不到姜云铮的身影了。姜云铮既然这么说了,若是她不去,他?肯定自?己去找萧逐了。 她暗自?嘀咕了一声,往年不是没去南城门的树林里狩猎过,过几日?她问问萧逐,若是萧逐同意了,他?们就一起去,正好可以趁此带萧逐感受一下鄞城的一些风俗,拉近他?和姜云铮等人的关?系。 收回思绪,姜善宁展开书册,认命的开始写今日?的课业。 第39章 狩猎(一更) 七月初已经将将入秋, 鄞城地?处北地?,就连盛夏六月都没有感觉到很热。一进入七月,早起还是能感觉到凉风阵阵。 姜云铮老早就喊着要?去狩猎, 姜从被他喊得?烦了, 给他放了一日假, 允许他带着姜善宁等人去狩猎。 狩猎特意挑了学堂每旬放假的日子,姜善宁事先就跟萧逐讲过狩猎一事。 鄞城民风开放,由于是大晋最边境的一座城池,为了在蛮夷侵袭时百姓们有抵抗的能力,几乎每户人家都会习武。 是以初秋时?,很多好男儿都会结伴在城外的林中?狩猎,若是能打下猎物, 带回去改善改善伙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萧逐听后, 爽快答应了。 这日天朗气清,秋风阵阵,姜善宁换了一身骑装, 乌发全部高高束起,看起来英姿飒爽,颇有沙场征战的女将风范。 姜夫人亲自来给她梳的头发, 从铜镜中?看到女儿英气勃发的模样,很是欣慰,但同样不放心这几个?少年去狩猎,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宁宁,去林子里狩猎要?千万小心, 好久没?去那边,也不知?里头多了些什么凶狠的动物。” “阿娘, 您放心,有大哥和高兄随行,还有府里的护卫,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姜夫人心中?惴惴,手?按在姜善宁的肩头,“你们两个?姑娘家别逞强,觉得?累了就回来歇歇,千万别跟着你大哥乱跑。” “还有七殿下,宁宁你多照顾一下殿下,他第一次去狩猎,对这些都不熟悉,你多帮帮他。凡事有什么拿不准的问?问?你高大哥,他是个?沉稳的。” “我晓得?的。”姜善宁乖乖答应,她想说其实萧逐性?子也很沉稳,不过一想,碍于殿下的身份,阿娘肯定不会使唤殿下的。 姜善宁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拿起弓箭,虽然上一次使弓的时?候还是去年秋日。长?弓早就被菘蓝擦得?干干净净,她拿起来勾住弓弦试了一下手?感。 “阿娘,时?候不早了,我走?啦!” 姜善宁背着弓箭出?门,她担心萧逐初来鄞城不熟悉马的脾性?,于是到马厩里挑了一匹温顺的马给他,自己又挑了一匹红鬃马,牵着马儿来到府门口。 府门口的一左一右石狮子旁分别站着萧逐和顾灵萱,后者牵了一匹雪白的马儿,见到姜善宁兴奋的朝她招手?。 “宁宁,你终于出?来了,我们快走?吧!” 姜善宁把那匹温顺的马儿给萧逐,见他手?里攥着一把木弓,好奇问?道:“诶,殿下,你在哪里寻的弓箭呀?” 萧逐笑了笑,掌心提起木弓让姜善宁看得?更?明显,“那日你跟我说要?去狩猎,回去我便刻了这一把木弓。” 姜善宁再次惊叹于萧逐的鬼斧神工的雕刻手?艺,“天啊,殿下,没?想到你除了会雕刻梅花木簪那样精致的首饰,还能刻出?这么大的玩意呢。” 她拿过木弓掂了掂,萧逐说:“弓弦是在铺子里买的鹿筋,我试了下,还可以。” “岂止还可以,简直很可以了。”姜善宁把木弓还给他,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殿下,你的手?真巧,什么都能刻出?来。箭矢我带了,一会儿分一些给殿下。” 萧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没?什么的。” 顾灵萱上马,低头看了一眼他们,发现萧逐自见到姜善宁后,唇角便一直挂着淡淡的笑,一点也不像方才姜善宁没?来的时?候,一脸冰冷的和她大眼瞪小眼。 三人纵马到南城门口,姜云铮和高淮早就在城门口等着,姜云铮朝他们招了招手?:“宁宁!你们快些啊!” 天高云淡,碧空下,五个?少年纵马在鄞城外疾驰,互相追赶,尽显少年人的肆意。 侯府的护卫远远跟在后面,他们奉侯爷的命令保护姜善宁等人,离得?很远,并没?有去打扰他们。 萧逐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女,疾风中?,她手?握缰绳,笑得?肆意,乌发在身后飘扬,萧逐不由愣神,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什么是自由。 他望向前?方,看向远处的天际,今日天气很好,南城门距离他们要?狩猎的林子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路宽阔畅通,容得?下他们飞奔疾驰。 在永京时?,李皇后向应乾帝吹枕边风,要?将他流放到鄞城来,再加上应乾帝本就不喜欢他,稍微想了想就同意了。 那时?他就听到好多宫人说鄞城荒凉贫瘠,北地?的百姓跟那些北狄蛮夷一样茹毛饮血,一点教养都没?有。 萧逐听在耳中?,毫不在意。对他来说,在哪里活不都是一样,被人践踏欺辱,永无翻身之日。 鄞城里的人都不认识他,应当不会像宫城里的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宫女太监,还有无所事事的皇子皇妃一样,故意欺凌他。萧逐抱着一丝侥幸。 直到今日,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鄞城根本不是永京人所说的那样,鄞城的百姓质朴直爽,鄞城的民风淳朴开放,更?重要?的是…… 鄞城有她。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4节 鄞城有阿宁。 太阳出?来了些,他仰头眯起眼睛,初秋的太阳带了点夏日的热气,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殿下,你做什么呢?怎么把眼睛闭上了?看路啊!”耳边传来姜善宁焦急的声音,萧逐睁开眼,目光又落在姜善宁清丽的面容上。 萧逐唇角淡笑,握着缰绳的手?渐渐勒紧,马儿渐渐停下来。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他清楚的看到姜善宁乌黑的瞳孔里面倒映出?来他的样子。 “殿下!你发什么呆呢?”见状,姜善宁扯住缰绳,跟萧逐并排慢走?。 “没?什么,我第一次狩猎,心里有些不安。” 姜善宁心里嘀咕,早就知?道他在永京不受宠,没?想到皇家狩猎时?,他真的一次都没?有去过。 她的心里不由泛起心疼,酸涩道:“殿下,今日你就跟在我身边,射箭总会吧,狩猎就跟射箭一样,只不过箭靶是移动的。” 萧逐难得?放松,朝她抱拳:“那今日就要?麻烦阿宁多照顾我了。” 他换了只手?握缰绳,唇角上扬。 以前?被困在永京的宫里十几年,他为了打发时?间,找过许多事情?做,闲来无事练雕刻,什么武器他几乎都刻过,弓箭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刻出?来的弓箭他自己试着比划,起初的箭靶是宫里的花草树木,后来的箭靶就变成了那些欺负得?罪过他的宫人。 前?面姜云铮和顾灵萱不知?怎的,比起了赛马,姜云铮一甩马鞭,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高淮冲他们喊了一声骑慢些,转头去看落后的两人。 他前?后看了看,一夹马腹朝姜善宁跑过去。 “宁宁,你和七殿下怎么了?怎么走?得?这么慢。”高淮担心他们掉队,跑回来看看。 “我和殿下说了会儿话,就慢了一些,诶,我大哥跟萱萱怎么都快跑没?影了。”姜善宁朝前?头看了一眼,“我们也赶快走?吧,追上他们。” 在看到高淮靠近后,萧逐抿去唇角的笑意,不着痕迹的纵马朝姜善宁靠近了些,和姜善宁一同朝高淮看去。 好像他和姜善宁是同伴,高淮是个?局外人一样。 高淮调转马头,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打量了一眼萧逐,觉得?萧逐可能是骑术不行,姜善宁才特意放慢速度等他。毕竟他和姜善宁从小一起长?大,对姜善宁的骑术很是了解。 “行,我们加快速度。只是七殿下的骑术,”高淮发自内心的担忧,又真诚提议道:“不如殿下等等后面的护卫,和他们一起……” 萧逐脸色一黑,眼底覆上一层冰霜,姜善宁赶忙道:“高大哥,其实殿下的骑术很好,方才真的是因为我们说了会儿话,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 萧逐目光冰冷的朝高淮看了一眼,心底轻嗤,真是碍眼。 他一夹马腹,跟在姜善宁旁边,上身微微前?倾,目光直视前?方,剑眉微蹙,眼神犀利,马儿像一阵风一样,在三人中?领先。 姜善宁收了心思,握紧缰绳,不断甩着马鞭,耳侧的风呼呼而过,她稍稍侧目仔细一看,便发现萧逐收着力,但始终领先她和高淮半个?马身。 姜善宁不由失笑,平日里她总觉得?萧逐沉稳严肃,这个?时?候才看到他少年气的一面,这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高淮误解了他,萧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憋了一口气,纵马时?便让他们见识到了他的骑术。 高淮暗暗夹紧马腹,不想落后萧逐,但不管他怎么样,萧逐始终领先他。高淮面上不禁发热,为他方才说的那一番话打脸。 这边高淮和萧逐较劲,姜善宁夹在中?间也没?办法,他们便没?有看路,等再次停下时?,前?面已经完全看不见姜云铮和顾灵萱的身影了。 姜善宁回头看了一眼,远远还能看到护卫们变成黑点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前?不久鄞城里有北狄人流窜,这下他们出?了鄞城,外面更?是危险。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幼稚啊。”姜善宁左右看了看两个?人,叹了一口气。 怎么沉稳的两个?人,今日都这么幼稚。 许久未曾这么酣畅淋漓的纵马了,她不由张开檀口喘气,翻身下马,站在原地?歇息一会儿。 高淮咬了咬牙,低下头坦然说道:“殿下,对不住,方才是我说错话了,请您原谅。” 姜善宁拍了拍萧逐的马儿,仰头瞧他:“殿下,高大哥都向你道歉了,你也别生气了。” 萧逐抬头看天,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没?生气。” “好好好,殿下胸怀宽广,怎么会生气呢。”姜善宁乐呵呵的笑起来,掌心相击,“高大哥,你的道歉殿下接受了,你别放在心上。好啦,这下我们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一起狩猎吧!” 萧逐和高淮的性?子有些像,但不同的是,高淮自小被镇北侯收留,沉稳有余,心性?豁达,手?里的刀剑只会对准北狄蛮夷。 而萧逐,应当是受从小生活的环境影响,是有仇必报的性?子,且不是一报还一报,而是更?加倍的还回去。就连血脉上的父兄,他也不例外。 姜善宁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掠过,好笑的看着他们,见他们都不想先开口说话,耸了耸肩,觉得?他们真是跟姜云铮的幼稚有一拼了,于是牵着缰绳径直往前?面走?,给他们留出?空间。 高淮率先道:“殿下,那一道去狩猎。” “嗯。”萧逐哼出?气音,算是同意。 两人也下马,牵着缰绳跟在姜善宁身后,三个?人走?了一阵后,翻身上马,风一吹,周围的林子哗啦啦响。 鄞城的夏日虽短,这片林子在春夏之间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枝叶,初秋狩猎时?骑马行在林子里,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走?着走?着,不远处的一片草丛晃动,紧接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从草丛里跳出?来,朝着林子更?深处跑去。 姜善宁被吸引住目光,来到树林里这么久,总算是遇到一只活物了,她扯动缰绳,朝着兔子的方向追去。 一面跑一面把背着的弓箭取下来,张弓搭箭,瞄准那只兔子,箭矢“嗖”一声飞出?去。 可能是因为姜善宁许久没?有练箭,准头不行,歪了好多,离那只兔子大约有四五寸的距离。 这一下打草惊兔,雪白的兔子耳朵一颤,溜得?更?快了。 姜善宁放下弓箭,甩了甩手?,方才她怕射不死兔子,弓弦拉的极满,没?想到准头却偏了。 她瞅着兔子将要?消失的方向,小声说:“早知?道前?段时?间就应该练练箭了。” 高淮此时?控马到她身边停了一下,“宁宁你想要?那只兔子?你放心,我给你射回来。” 他话音未落,一道破空声在两人头顶响起,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细小的叫声,姜善宁侧头,不知?何时?,萧逐张弓搭箭,手?背青筋绷紧,箭矢如流星般飞射过去。 她驱马上前?,看到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兔子被一箭钉死在草丛里。 高淮:“……” 他就说了句话的功夫。 第40章 遇险(二更) 不多时, 姜善宁的马褡裢里装着一只气息已绝的死兔子,她手里握着弓箭,目光一直在草丛里巡视, 想找找有什么别的活物可猎。 “殿下?, 没想到你的箭准头这么好。”姜善宁跟萧逐离得很近, 她一面寻找活物,一面跟萧逐搭话。 “说不上好,在阿宁面前献丑了。”萧逐很是谦逊。 他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木弓,因?为方才张弓太过用力,木质的弓箭承受不住,弓把两端已经隐隐有裂开的趋势,估计再射不了几次, 这张弓就要断了。 萧逐有些头疼。 姜善宁没注意到他的不对,目光还在找猎物中, 嘴里道:“殿下?你谦虚什么,要是我大哥射中这只兔子,早都要炫耀得人尽皆知了。” 他的性子就是太闷, 在永京受了欺负也从不开口,慢慢就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这样可怎么行,凡事都憋在心里, 这样下?去,也怪不得萧逐前世会逼宫,性子变得阴郁,睚眦必报。 虽然知道改变他的性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有了杜云英和那个北狄逃兵的前车之?鉴, 但是姜善宁还是想让他感?受到真情。 朋友,亲人之?间的感?情。 萧逐肯定也不是自愿成为那样的人的, 还不是被逼的。 若是能潜移默化的教他向善,未来?他登基,一定能保镇北侯府百年的繁盛。 姜善宁有些纳闷:“殿下?,你抬头看看有没有什么飞禽,这下?面的活物怎么这么少,半天只瞅见了那么一只兔子。” 闻言,萧逐抬头看向澄净的天空,除了几片零碎的白云,竟然连一只飞禽都没有,真是奇怪。 “宁宁,这边还有一只兔子!”高淮离他们?不远,眼尖的发现了一只棕兔,赶忙拉开弓箭,射中了那只棕兔。 他下?马拎起兔耳朵,让姜善宁看得更清楚。 “高大哥你真厉害!”姜善宁看过去,朝高淮笑了笑。 一转头,对上萧逐幽怨的眼神,似乎在说,适才他也射中了一只兔子,怎么没有夸他。 姜善宁很给面子:“殿下?你更厉害!” 说完她又接着说道:“我这不是觉得我跟殿下?的关系更近,哪里需要在意那些赞美?之?句。” “当真?”萧逐眉头一挑。 “当然!”姜善宁很诚恳,“比真金都真。” 萧逐轻轻笑了笑,今日出来?狩猎,他倒是不似往日一直紧绷。以前在宫里,总能看到京中的郎君们?相约游玩,皇子之?间共同游湖狩猎。 如今他也能像他们?一样,跟姜善宁等人一起游玩。 姜善宁看他心情不错,索性收了弓,说道:“左右也打不到猎物,折腾一上午也累了,我们?去把那两只兔子一烤吧!” 萧逐和高淮点?头同意。 三?个人找了一片空地,姜善宁把三?匹马儿栓在树上,两个男人自然担起找木柴的差事,不到一刻钟每人抱着一摞枯枝回?来?。 姜善宁每年都会狩猎,打下?的猎物有时候就在林子里吃了,对烤兔肉已经是手到擒来?。她挑了几根粗一些的枯枝,支成烤架的样子。 高淮和萧逐用匕首割下?了兔皮,两人手法娴熟,兔皮被一整张割下?来?,姜善宁让他们?把兔皮先放到马褡裢里面去。 那雪白的兔毛,今岁冬日还能做个暖脖呢,可不能浪费。 烤架支好,把兔肉串到枯枝上,姜善宁用火石生了火,现在就等着兔肉烤熟了。 “高大哥,这会咱们?来?狩猎,遇到的活物好少啊。”姜善宁随口抱怨。 高淮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去岁一直打仗,这些动物都跑走了。” “说的也是。”姜善宁点?点?头,看到兔肉一面快烤熟了,赶紧转到另一面。 “咱们?自从进来?林子里,一直没有看到我大哥和萱萱,不知道他们?跑哪里去了。” 高淮说:“宁宁你若是担心,咱们?吃完兔肉就去找找他们?。” 萧逐沉吟:“侯府的护卫应该会跟着他们?的,阿宁别担心。” 看着快要烤熟了,姜善宁拿出她提前准备的佐料撒在兔肉上,再被火一烤,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高淮:“宁宁,你的炙烤技术真是一年比一年好了,我记得去岁的这个时候,咱们?一起狩猎,你烤的也是一只兔子。”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5节 “是吗,烤的东西太多,我都忘了。”姜善宁专注在兔肉上,顺着高淮的话往下?说。 萧逐眯了眯眸子,“没错,阿宁烤的番薯十分好吃。” 高淮一愣:“你们?什么时候一起烤番薯吃了?” 萧逐颇有些得意炫耀的意思:“我跟阿宁一起做的事情多了,总不能件件都让高参军知道。” 高淮一噎,他原本?是想说一些他和宁宁的往事,让萧逐明白先来?后到,让他知道他高淮跟宁宁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萧逐一个外来?人根本?融入不了。 没想到萧逐看起来?平日里话不多,竟还是个口齿利索的。 萧逐拿起几根枯枝擦干净,帮姜善宁串好烤熟的兔肉。 他在宫里见惯了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嫔妃皇子,高淮一个武将,想在口齿上占上风,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姜善宁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她一心扑在烤兔肉上,生怕一个不注意哪块烤糊了。 “快快,可以吃了。”姜善宁分别递给他们?,“有些烫,吹一吹。殿下?,你没有吃过我烤的兔肉,这次一定要好好尝试一下?。” 萧逐接过来?兔肉,肉质鲜美?,正冒着热气,他微微启唇,说得很慢:“阿宁的手艺真好,不管是兔肉还是番薯,总能烤的十分美?味。” “嘿嘿,”姜善宁忍不住笑,摆摆手,“殿下?你还没吃呢,就这么夸我。” “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我没注意听。”姜善宁尝了一口手里的兔肉,立马拿远,“嘶——好烫好烫。” 她抬头看到萧逐正要尝,连忙按下?他的手:“殿下?,先别吃了,当心烫嘴。” “我知道了,阿宁。” 高淮坐在两人对面,见此不由顿了顿,觉得手里的兔肉都没了滋味。 他竟不知,姜善宁和萧逐之?间什么时候相处得这么自然,萧逐可是皇室之?人啊,他是永京的七皇子,镇北侯在朝中不是一向保持中立,阿宁又怎么会跟萧逐这般亲近。 高淮沉默了片刻,觉得一定是萧逐花言巧语,哄骗了阿宁。 “宁宁,一会儿吃完兔肉,我们?去找找云铮和顾姑娘吧。”在姜善宁跟萧逐说话的间隙,高淮趁机提议道。 姜善宁点?点?头:“那也行,跟他们?会和后我们?再一起找猎物。” 高淮指着一个方向:“方才我们?是从那里来?的,应当是跟云铮他们?走岔了。我们?先原路回?去,我记得云铮他们?走的方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好啊好啊。”姜善宁咬了一口兔肉,吃着不烫了,跟萧逐说:“殿下?可以吃了。” 她又看向高淮:“高大哥,你也快吃吧。就听你的。” 来?之?前阿娘嘱咐过她了,她也知道高淮一向沉稳,做什么事都有规划,听他的准没错。 高淮却是一顿,看向萧逐的眼神里充满复杂。 三?个人正吃着美?味的兔肉,姜善宁忽然觉得地面有些微震,脸色稍变,她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目光露出警惕。 近些时日北狄人横行,难道这次又遇到北狄人了。 萧逐和高淮也起身,分别站在姜善宁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中间,皆是目光凌厉的看向周遭。 萧逐手里攥着匕首,手臂横在胸前,摆好防御的姿势。 “宁宁别怕。”高淮抽出腰间长剑,身体紧绷。 林子深处吼声如雷,溅起尘土,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这动静,怎么听着这么像……”高淮和姜善宁常年生活在鄞城,对视了一眼,一同脱口而出:“野猪!” 话音刚落,地面的摇晃感?越来?越明显,野猪难听的嘶吼声似乎近在咫尺,姜善宁心里突突直跳:“不好,我们?快离开这片林子!” 说着,她连忙冲向被拴着的三?匹马儿,急吼吼的就要解开缰绳,但是越急她越是解不开。 脚下?的摇晃很剧烈,姜善宁回?头要喊他们?快过来?,没想到眼前的一幕令她险些目眦欲裂,旋即惊呼出声:“殿下?小心!” 稀疏的草丛间冲出来?许多只身躯健壮,獠牙尖利的野猪,方才还是寂静的天空中响起几道尖锐的鸣叫,一群飞禽从林子深处扑腾着翅膀飞出来?。 萧逐的身后接连冲过来?好几只凶狠的野猪,恐怖的獠牙上挂着涎水,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向萧逐发起进攻。 他一个没狩猎过的人如何会知道该怎么抵御野猪! 姜善宁一时连后背背着的弓箭都忘了,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电光火石之?间,她径直朝萧逐扑过去。 “宁宁!” “阿宁!” 第41章 护她(三更) 一到初秋狩猎的时候, 鄞城的男儿们几乎都会来到这片林子,镇北侯为了让大家狩猎尽兴,从未让人猎杀过林子里的活物。 所以没人知道林子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骇人的野猪。 一旦有人结伴进入林子狩猎, 城门处的守卫都会远远跟随在后, 以防有意外发生。 今日事发突然, 萧逐也是头一回跟这些牲畜搏斗。 听到动?静的那一刻他就攥紧匕首,将阿宁挡在身后,以防御的姿态面向林子深处那些未知的危险。 阿宁有经验,很快就判断出是野猪。阿宁要他们赶快离开,他得让阿宁先上马才?行?,哪知道阿宁看到他身后草丛中冲出来?的野猪,毫不犹豫的朝他奔来?。 萧逐抬眸朝她看去, 姜善宁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惊慌,眼底盛满了担忧, 不管不顾的朝他跑来?。 萧逐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没想?过,这样的危急关头, 姜善宁竟然会与?他一同进退。 “殿下!”姜善宁本想?拉住萧逐的衣袖让他过来?,却反而?被攥住手腕,揽进萧逐的怀中。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预想?中的疼痛姜善宁并没有感受到,她的额头抵着萧逐的肩头,清楚感觉到萧逐有力的手臂箍着自己。 萧逐紧紧抱住姜善宁,野猪坚硬的鬃毛从他的手背划过,留下深深的血痕。 他的眉眼陡然变得锋利, 脚下不断退后,带着姜善宁一同侧身, 另一只手攥着匕首狠狠扎向野猪。 一时间鲜血四溅,血腥味弥漫开来?,激起周遭许多野猪的血性,纷纷淌着涎水,眼里流着贪婪的血光。 萧逐连忙抽出匕首,一脚踢开跟前这只快要断气的野猪。 “殿下,你没事吧?”姜善宁闻到了血腥味,从萧逐怀中抬起头,稳了稳心神,“你先松开我,我也能跟你一起作战。” 她取下背上的弓箭,张弓搭箭,对准不远处的野猪射了出去。 她的准头不行?,没有正中野猪头颅,但也射中了野猪的躯体,引得它?一阵吼叫,在野猪群中躁乱地甩着头颅乱跑,一下子撞翻好几只同伴。 姜善宁的掌心渗出薄汗,拿着弓箭的手微微颤抖,但是一想?到身侧的萧逐,她连一步都没有退,咬着牙警惕的盯着周遭的一切。 “阿宁,趁着我还?能应付,你赶紧先上马。”萧逐神色严峻,低声跟姜善宁说道。 闻言,姜善宁朝拴住马儿的地方看了一眼,野猪肆虐,被拴在树下的三匹马儿渐渐躁动?起来?,嘶鸣着挣开了缰绳,撒开马蹄从野猪群中跑了出去。 “诶!”姜善宁下意识叫喊出声,她看见她的红鬃马头也不回的跑了,“小红!别跑啊!回来?!”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三匹马儿都脱了缰朝林子外面冲去。 这下遭了,没了马,他们又困在野猪群中,双腿哪里跑得过野猪。 姜善宁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羽箭,动?作熟练的张弓,对准不远处的一只野猪射过去。 弓箭适用于?远攻,这些野猪跑得极快,她手上不停歇的一直取箭射箭,羽箭本来?就不多,很快便用完了。 眼看一只野猪就要朝她扑过来?,姜善宁赶忙伸手在后背的箭筒里面摸索,却摸了个空! 没箭了! 姜善宁呼吸停滞了一瞬,右手还?保持着取箭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很快逼近的野猪。她想?动?,然而?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死?死?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阿宁当心!”电光火石之间,萧逐一把攥住她细瘦的腕子,向后一扯,同时抬脚狠狠踹向那只想?要撕咬姜善宁的野猪。 仅仅是一眨眼,另一头野猪从旁侧冲出来?,獠牙大张,狠狠咬在了萧逐的腿上! 姜善宁踉跄了几步,站定后干脆拎着弓箭,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咬住萧逐的那头野猪头上砸去。 她不敢停,她怕停一下萧逐就会出事,于?是闭着眼狠狠砸向野猪的头颅。 “松口啊!”姜善宁脑中一片空白,只提起弓箭不断拍打?,那野猪也不知怎的,死?死?不松口。 许是野猪已经死?了,却靠着生前的本能没有松口。 萧逐闷哼一声,抬起匕首狠狠贯穿了这只野猪的头颅。那野猪挣扎了几下,倒地不起。 萧逐一时不防,腿上被野猪的獠牙贯穿,如注的鲜血从他的腿淌到地面上,引来?更多野猪的垂涎。 草丛深处显现出来?许多只野猪,萧逐一抬眼,他们侧面有一头野猪忽地从地上跃起,他伸臂一把揽住愣神的姜善宁,将她扣在自己怀中。 被咬过的右腿几乎使不上劲,萧逐身子一歪就要朝后倒去,他剑眉蹙起,紧紧拥着姜善宁,纵然后背要砸向地面,他也没有要松手。 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在姜善宁头顶响起,她深吸一口气,脑袋砸在萧逐的胸膛上,一阵头晕眼花。 姜善宁赶忙起身,她的手按在萧逐紧绷的手臂上,撑起上半身:“殿下,你有没有事?” “宁宁,殿下,快起来?!”还?没等萧逐回答,身后传来?高淮焦急的喊声,方才?那一箭,便是高淮射来?的,命中一头想?要袭击他们的野猪。 高淮眉目凌厉,他常年在军中训练,准头自然没的说,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张弓射箭,很快开辟出一条路来?到姜善宁身边。 姜善宁和萧逐相互搀扶着站起身,三个人背靠背,被野猪围在中央,皆是如临大敌一般刀箭对准野猪群。 姜善宁的手抖得厉害,她还?安慰一旁负伤的萧逐:“殿下,再?撑一会儿,我们的马儿跑出去,那些护卫发现不对,应该马上就来?了。” 高淮朝他的腿上扫了一眼:“殿下,你还?好吗?” 狩猎前镇北侯特意叮嘱他保护七殿下,尽量让他不要受伤,然而?萧逐却受了伤,这让他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萧逐扯了扯嘴角:“放心,小伤而?已,撑得住。” 三个人一人守一个方向,只要有野猪扑上来?,姜善宁挥舞着弓箭朝野猪头颅砸去;萧逐攥紧匕首,一刀一个,毫不留情;高淮握住长?剑,扎进它?们健硕的身躯中。 他们之间配合默契,上来?一头杀掉一头,野猪们被骇住,一时不敢上前,呲着獠牙目光凶狠的盯着他们。 这些野猪闻起来?十分恶臭,姜善宁秀眉皱在一起,她呆在野猪群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侯府的护卫怎么还?不来?! 她气喘吁吁的提起弓箭砸向野猪,“咔嚓”一声,弓柄断裂的声音传来?,姜善宁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弓箭只剩一半了。 “哎呀!”姜善宁恨恨,把手里的半截弓箭扔出去,旋即被萧逐一把捞过去护在身后,另一面被高淮健壮的身躯遮挡住。 过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有一小会儿,姜善宁屏住呼吸觉得度日如年,他们没等来?侯府的护卫,倒是等来?了姜云铮和顾灵萱。 远远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姜云铮纵马赶来?,长?剑在手,一剑解决一只。他抬眸看去,见姜善宁手无寸铁,被高淮和萧逐护在中间,神色焦灼。 “宁宁,接着!”姜云铮砍死?了一只野猪,腾出手卸下马背上挂着的一柄长?剑,朝姜善宁掷过去,“拔剑!保护好自己!”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6节 姜善宁下意识接住了他丢来?的剑,但是拿着弓箭砸野猪和用佩剑砍它?们是两回事啊,她心里惴惴,但看到高淮和萧逐都在奋力抵抗,她握着剑柄停顿了一瞬。 “阿宁,若是害怕就闭上眼,有我在,不会让你伤到的。”情况紧急,萧逐还?是注意到她的情绪,低声安慰道。 他抽出匕首,面色正常,完全看不出是负伤的人。然而?萧逐右腿上的血洞一直往出淌血,引得许多野猪都朝他的方向扑来?。 姜善宁语气颤颤:“没,我没事。”她连忙拔剑出来?,剑鞘掉在地上都没有注意到,她索性闭上眼,咬牙胡乱挥舞着佩剑。 剑刃锋利,一下豁开了好几只野猪。 姜云铮趁机驱马赶来?,马蹄下不知踏死?了几只野猪,“他娘的,这些死?猪怎么这么多!杀也杀不完!” 萧逐厉声:“阿宁,你先上马!” “殿下,你的腿受伤了,撑不了多久的!”姜善宁压根没想?过独自一人逃跑。 “你先上马,这样我跟高淮就没有顾忌了。”语落,萧逐短暂的收起匕首,不顾姜善宁的反驳,两手掐住她的腰提起来?,“姜云铮,接住她!” “啰嗦什么,能走一个是一个!”姜云铮喝了一声,额角突突,伸手捞住姜善宁,动?作粗鲁将她放在马背上,随后举剑砍掉一头想?要扑上来?的野猪。 姜善宁直起上半身,握紧缰绳,在掌心缠了好几圈,身下的马儿陷在野猪群中,扬着前蹄不断想?冲出去。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连忙控住缰绳,萧逐说得没错,她在那里,他们只会分心保护自己,还?不如她赶紧出去找救兵。 “宁宁,快走啊!”半晌也没跑出野猪群,姜云铮急的朝身前的人大喊,姜善宁没空搭理?他,艰难的拉紧缰绳,身下的马儿一直不听使唤,甚至想?要将他们从马背上甩下来?。 走啊,走啊!朝前跑起来?啊! 只要跑出去,找到侯府的护卫,萧逐他们就没事了! 姜善宁急的浑身冒汗,余光瞥见萧逐不断扬起匕首,扎进野猪的躯体中,宽大的手掌被血覆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肌肉紧绷在一起。 难道今日真的逃不出去了吗,姜善宁汗如雨下,不由后悔,她真不该喊萧逐来?,若不是因为她,萧逐肯定好端端的。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连续不断地飞来?数不清的箭矢,避开他们狠狠射向野猪群。 身下的马儿受惊,长?长?的嘶鸣了一声,用尽力气把马背上的人甩下去。 姜善宁一时没有防备,缰绳从她的掌心滑走,她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掉下去—— 她跌入到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第42章 脱险 “阿宁, 有没有受伤?” 周遭躁乱的野猪群渐渐没了声响,姜善宁感觉到一条结实的手臂横在自己身后,撑着她的身体。 林子里有风刮过, 姜善宁缓缓睁开眼, 忽然一滴水珠滴在她的脸上, 她连忙抬头看去,萧逐的脖颈上有一道被獠牙划开的口子,正往下?滴着血。 “殿下?,你脖子上的伤……”她的话还没说完,脸颊上沾的那滴血就被萧逐轻柔的拭去。 萧逐的手上染了许多血,他在衣摆上蹭了蹭,拇指露出白净的肤色, 才敢抬手触碰姜善宁的脸颊。 姜善宁想?起来方才在马背上时看到萧逐满是鲜血的手,匆忙站定后拉起萧逐的手, “殿下?,你的手有没有受伤?” 他的手掌上染的不知是哪里的血,唯有大拇指看起来干净点。 姜善宁捧着他的手掌左看右看, 弯腰从自己衣裳上撕下?来一截,先简单包扎了他小腿上的伤,继而小心地擦拭他的掌心。 姜善宁看到他的手掌心有一道被野猪獠牙豁开的口子, 还好伤口不大,流的血并不多。 她越擦越是揪心:“要不是前段时间我叫殿下?来狩猎,你也不会受伤了。” “我没事的。”萧逐放轻了声音,“我若是没来,今日受伤的就是阿宁了。方才从马背上摔下?来, 有没有吓着?” “我哪里摔下?来了,殿下?不是接住我了嘛。”姜善宁头越来越低, 萧逐身量高,一时看不到她的神情,只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他一时手足无措,弯下?腰想?去看她的脸,就连身上的伤也没觉得多疼,只希望姜善宁不要这?么难过。 萧逐嘴笨,半晌也说不出来安慰的话,只干巴巴的道:“阿宁,别担心我。你若是伤着了,我才会担心。” 他一低头,注意到姜善宁手背上有几道擦伤,掌心还有缰绳勒出来的淤青,急的抓起她的手腕:“阿宁,你的手伤着了,得赶快涂药。” 姜善宁一把抽回?手:“我全身的伤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伤口严重,殿下?,你的伤等不了的,我们快回?府找顾郎中。” 说着,她唤来护卫,扶萧逐上马,紧接着自己也骑了一匹。萧逐的腿受伤了,骑不了马,姜善宁牵住他的缰绳,带着他往出走。 这?边姜云铮实打实的从马背上落在地面?,胸口还被野猪趁乱踏了一脚,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在护卫的搀扶下?起身后,瞥见萧逐半抱着姜善宁,于是推了一把轻伤的高淮,“他们两都受伤了,你快去帮帮殿下?,照顾点宁宁。” 高淮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收起剑,拉起姜云铮的一条胳膊挂在自己身上,闷声道:“我扶你上马。” “你们说完了没有,快回?府治伤吧,有什?么话路上说。”姜云铮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一眼高淮,朝那边喊了一嗓子,顿时感觉胸口震得慌。 他赶紧将手覆在胸口上揉了揉,另一只手朝一个方向指:“高兄,顾灵萱在那边等着呢,你记得叫人把她接回?来。这?姑娘,应该吓坏了都。” 侯府的护卫听到这?里的动静后紧赶慢赶,远远的张弓射死他们周遭围着的野猪,训练有素的前来,有条不紊的一刀一个。 有些离得远的野猪见状,纷纷扭头朝草丛深处逃去。见状,护卫长让一队人追过去,剩下?的人把伤员全部带回?府。 萧逐的右腿使不上劲,垂在马腹边,他伸手去拨姜善宁的手:“阿宁,你的手有伤,别拉缰绳了。” 姜善宁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些小伤不值一提,殿下?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说完她就转过了头。 她咬着唇,脸上神色紧绷,手心的伤口被缰绳磨得生疼,但是她没吭声,默默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 野猪凶狠,萧逐却一直护着自己,而且要不是为了保护她,他的身手那么好,他的腿说不定不会受伤。 纵然前世萧逐狠辣无情,这?辈子他的性子也说不上温和?,但他拼了命的保护了自己啊。姜善宁一时不知该作何?感。 他杀了杜云英,是因为杜云英冒犯了她。 他在醉香楼挟制住北狄逃兵,是因为她说了她身为镇北侯的女儿,不能放任鄞城的百姓不管。 马背上摇摇晃晃,这?会到了下?午,阳光还是刺眼,姜善宁微仰起头,觉得口干舌燥。 原本就累极了,阳光晒得人更是昏昏欲睡。 身后,萧逐未说完的话只得咽下?去,他坐在马背上,方才经过一场激战,身上虽然受了伤,但他精神尚好。 此刻盯着姜善宁的后脑,他不由勾唇笑了笑。但目光滑落到她的手,细腻的手背上有几道擦伤,显得极为刺眼。 姜善宁束起的马尾在后背垂着,不时被风吹起发尾,萧逐锋利的凤眸中蕴着温和?,他多希望阿宁就这?样牵着他,他们两人两马,这?样无尽的走下?去,该有多好。 …… 回?府的时候大半天已经快过完了,早有护卫提前请来了顾郎中,姜夫人心急万分,跟顾郎中一同站在侯府门口等他们。 姜夫人心里怦怦直跳,招呼家丁过来帮忙。 那家丁过来想?搭把手时,萧逐的身子侧了侧,没让家丁碰到,他示意后面?:“你家世子也受伤了,快去帮忙。” 家丁一愣,正想?询问姜夫人该怎么办,却看到她一心扑在自家二姑娘身上,家丁只一犹豫,连忙跑去后面?搀扶世子去了。 姜善宁强撑起精神,扶着萧逐下?马,边走边跟顾郎中说明情况:“殿下?的腿被野猪咬伤了,我简单包扎了一下?止血,顾郎中您快看一看。” “好好,莫急,快先将他扶到床上来。”顾郎中背着药箱,上下?打量他们两个,“殿下?伤的还挺多的,腿上,手上,脖子上,哎哟,这?血怎么淌个没完了。” 一路走得很快,连忙将萧逐安顿在他之前住过的客院里,顾郎中有条不紊的拆开萧逐腿上的布条,包裹的布条有些已经和?萧逐的伤口粘在一起,撕开确实花了不少功夫。 血腥味顿时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只见入目的伤口血肉模糊,原本殷红的鲜血变得有些黑乎乎的,姜善宁看得心疼,不忍直视。 姜夫人揽着她,怜爱的抚了抚她的脑袋。 顾郎中皱眉道:“野猪的獠牙不干净,导致伤口有些感染,这?一下?咬得真是厉害……” 他抬头看了一眼萧逐,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受伤之人该有的神情,只是脸色苍白了些许。 一旁的姜善宁看不下?去:“殿下?,若是疼你千万不要忍着,喊出来也好。要是因为我跟阿娘在这?里,我们可?以?在门口候着。” “阿宁……”萧逐连忙叫住她,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姜夫人,说出口的话想?了又想?,最?后道:“你们在这?里,无妨的。” 姜善宁觉得可?能是因为阿娘在这?里,萧逐有些局促,她低声跟姜夫人说道:“阿娘,我大哥好像也受伤了,现?在应该也回?府了,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姜夫人心里也操心,点头同意了:“那我去看看云铮,你手上的伤赶快包扎了去,有什?么事情就唤乔嬷嬷,我将她留在这?里。” 萧逐腿上的伤是最?严重的,野猪獠牙锋利,竟然将他的小腿生生贯穿。再加上獠牙脏兮兮的,伤口周围的血肉有些感染。 顾郎中先是刮去了腐肉,刀刃刮在血肉上,怎么可?能不疼。 萧逐双拳攥紧,额角的青筋绷起,他倚靠在床栏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腿上的伤,亲眼看着腿上的腐肉被刮下?来。 倏地,眼前被一只小手遮住了视线,姜善宁走到床边,伸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萧逐眨了眨眼,睫毛在她的掌心轻扫,姜善宁道:“殿下?,看不见就不疼了,你不要想?,我跟你说说话。” 他咬紧的牙齿松了松,尽力?忽略小腿上的痛,嘴角牵起一个笑容:“阿宁,我不疼的,你别担心。” 说完,他连呼吸都控制着,尽力?呼吸平稳,不想?让姜善宁担忧。 顾郎中洒完了药,准备包扎,瞥见姜善宁的神色,好笑道:“二姑娘,要不是我正在亲手给殿下?包扎,瞧你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你受了伤,正在包扎呢。” 闻言,萧逐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开一些距离,微微仰头去看她的神色。 漆黑如墨的眼底映出姜善宁的面?容,她拧着眉,表情紧张又害怕,仿佛伤在她身上一般。 萧逐语气?严肃:“阿宁,手上的伤赶快去涂药。” “殿下?说的对,我看二姑娘手上也有伤,但不严重,我的药箱里有金疮药,你涂上一些。”顾郎中附和?,不由头疼,身为郎中,他最?看不得这?种不听话的伤员。 “好,等包扎完殿下?腿上的伤我就去。”姜善宁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就坐在床边,打开药箱。涂药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奥对了,顾郎中,萱萱她应该没受伤,您别担心。” 回?来这?么久,她一心担心萧逐,都忘了替顾灵萱报平安了。 “我知道,她要是身上有什?么伤,肯定早都来找我包扎了。”顾郎中摆摆手,俯身收拾药箱,“行了,明日我再来换药,我得赶紧去看看世子。” “诶,殿下?的脖子和?手还没有包扎啊,我大哥再严重也不急于这?一时啊。”姜善宁愣了愣,还以?为是他忘记别的伤口了,连忙叫住人。 顾郎中把纱布和?药放在床边,脚步未停:“最?严重的我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伤口不严重,我将药留在这?里,你帮他包扎一下?吧。” “啊?” 姜善宁眼睁睁看着唯一的郎中大步流星地走出客院。 第43章 上药 顾郎中一走, 留下姜善宁和萧逐面面相觑,姜善宁没怎么给人包扎过,尤其对方还是萧逐。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7节 她想起来去岁萧逐刚来鄞城时, 那个时候他浑身是伤, 她想要?给他涂药都不行, 手?腕还被他捏肿过。 想到这,姜善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指腹不小心蹭到手?上的伤,身子不由一个激灵。 萧逐主动说道:“阿宁,我的伤口怕吓到你?,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他弯腰就要?去够床尾的伤药, 动作间?牵扯到脖颈上还没有包扎的伤口,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伸出去的手?臂在半空顿住。 姜善宁三两步走到床尾,眼疾手?快的先一步将药瓶拿起来,旋即举着药瓶僵硬的站在床边, 垂眸跟萧逐对视。 “殿……殿下,那个,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问完姜善宁就咬了咬舌头, 她问得这叫什么话?啊,萧逐的伤口还没有包扎,肯定很疼啊。 “阿宁,不碍事的,我自己可?以包扎的。”萧逐动了动唇角, 很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姜善宁声音高了几分:“你?手?上也受伤了,怎么给自己涂药, 而且脖子上的伤口你?又看?不到,还是我来给殿下上药吧。” 她低头旋开药瓶的盖子,没有看?到萧逐唇角边原本勉强的笑意?变得柔和?。 盖子方一打开,浓浓的药味窜在鼻间?,姜善宁此刻拿着药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用指腹沾了一些药膏,小碎步上前两步。 “殿下,我现在要?给你?脖子上的伤口涂药了,可?能会疼……吧,要?是疼了你?跟我说,我轻一点。” 她右手?食指上蘸了些乳白的药膏,扬了扬手?,提前跟萧逐说一声。 萧逐看?向她认真?的面容,不到一息便移开目光,一时不知该看?向哪里。他稍稍侧头,倒是将脖颈上的伤露了出来。 姜善宁见他没说话?,伤口又近在眼前,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同意?自己给他上药了。 于是她稍微上前了一点,一条腿跪在床边,将药涂在伤口处。 她怕弄疼萧逐,手?上的动作很轻,涂完了指腹上的药膏,姜善宁又从瓶子里挖了一些出来。 顾郎中已经把萧逐脖子和?手?上伤口处的一些腐肉刮去了,只?剩下涂药和?包扎,这才放心的交给姜善宁。 她的指腹落在脖颈上时,萧逐身体?紧绷,薄唇抿住,双拳再一次缓缓攥紧,微微屏住了呼吸。 姜善宁离得很近,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就在耳边一直吹拂。 萧逐眼睫止不住地轻颤,想闭上眼但又想如此近距离的看?看?阿宁,没一会儿耳根就不由烧起来,越来越烫。 从未有人离他这般近过。 他盯着床榻上卷起来的被子,半晌,感觉到姜善宁一直仔细在给他上药后?,目光才从被褥上移开,缓缓看?向身侧的姜善宁。 她正?倾身靠过来,杏眼水汪汪的,正?专注地给他抹药,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今日天气极好,下午强烈的阳光从薄薄的窗纸透进来,映在姜善宁的侧脸上,轮廓美好柔和?,红唇中呼出的清浅呼吸洒在耳畔。 在她收回手?指蘸取药膏时,萧逐以为阿宁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她了,匆匆转过脸,欲盖弥彰的移开视线。 他捏了捏指骨,牵扯到手?上的伤也没有在意?。 姜善宁见药膏已经抹完了,正?要?说她去拿纱布来,转身的时候忘了一条腿还跪在床边,一个趔趄,脚下没站稳,连忙伸手?撑在萧逐的肩上,稳住了身形。 “哎呀,殿下我没弄疼你?吧?”她手?忙脚乱地站直,还好没有按在萧逐的伤口上,但她方才那么一动,收回手?的时候指尖不小心勾到他的衣领,似乎蹭上了一点药膏。 姜善宁立刻俯身,凑上前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伤口。 她好不容易涂抹好的药膏,可?千万不能被蹭没了。 萧逐身子一僵,不自在的别开脸,唇角抿了又抿,极其生硬的转开话?茬:“阿宁,你?,你?不去看?看?世子的伤势吗?” “我大哥一向皮糙肉厚,在树林里的时候,我还看?到高大哥搀着他站起来了,应该伤得不重。”好在药膏没有蹭掉,姜善宁顺口回答,转身拿了纱布回来,扯下来一条,在萧逐的脖颈前比划了两下。 “殿下,我要?开始包扎了。” 听到她要?包扎,萧逐手?掌撑在床上,正?想往床边挪一些,让她能更?顺手?,姜善宁赶忙制止道:“殿下你?不要?乱动,手?上的伤还没上药呢。” “……好。”萧逐乖乖停下。 姜善宁比划好纱布长度,却?看?见萧逐双手?抓着自己的衣领向两边一扯,忽地露出一大片肌肤,她一愣:“殿下,你?这是……” 萧逐仰起头,缓声道:“这样阿宁更?方便。” 是挺方便的,姜善宁在心里腹诽。 他说得十分坦然?,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屋,他身上带伤,还将衣裳拉下来,若是她想做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 呸呸呸,她怎么可?能胆大包天敢对萧逐这个未来天子做什么,姜善宁摇了摇头,赶紧停止她这个想法,她真?是活够了,才敢这么想。 萧逐的衣领拉到了锁骨以下,隐约能看?到衣领下紧实的肌肉。先前从脖颈上流淌下来的血干涸在他的胸膛后?背,一道道血痕很是刺眼。 姜善宁闭了闭眼又睁开,一直在心里不断给自己说别分心,别分心。 她给萧逐缠纱布的时候,倾身过去,看?见他后?背的肌肉紧绷,精壮有力的肌肉隐在衣裳下。 看?起来力量感十足。 姜善宁绑了一个松垮垮的结,怕勒到萧逐,打好结后?赶忙站直在床边。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给一个男子包扎伤口,甚至……甚至面前的男子还是半裸着。 身旁的姑娘忽然?离他远去,苦涩的药味顿时闻起来刺鼻,萧逐咽了咽喉咙,指腹摩挲了一下指骨,忍不住唤了一声:“阿宁。” 许是因为受了伤,极力忍痛,萧逐的嗓音听来低哑暗沉。 “嗯?殿下怎么了?是我包扎的不舒服吗?”姜善宁问道。 “没有,阿宁包扎的很好。”萧逐摇了摇头,想不到要?说什么话?。 以前在永京的宫城里时,没人和?他说话?,他有时候一个月都跟人说不了几句。萧逐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嘴笨。 姜善宁没多想,她换了一瓶药膏,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殿下,你?刚才问的那句话?,是在担心我大哥吗?” 她指的是萧逐刚才问姜云铮的伤势怎么样了。 她一心想让萧逐融入到镇北侯府里来,想让姜云铮和?萧逐成为朋友,想让萧逐了解鄞城的一草一木。 难得见他主动关心姜云铮,看?来他们之间?真?的是有些情谊。 萧逐轻咳了一下,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姜善宁哭笑不得,以为他跟姜云铮一样,有时候拉不下面子,于是主动说:“我这就去让乔嬷嬷打听一下。” 包扎好萧逐脖子上的伤,姜善宁走到门口,让守在门口的乔嬷嬷去看?一下姜云铮的情况,再回来告诉他们。 乔嬷嬷领命去了,姜善宁这下回房,两手?一摊:“好啦,我嘱咐乔嬷嬷去看?一眼,很快就回来告诉咱们,殿下,我现在给你?手?上的伤上药。” “好。”萧逐伸出手?,掌心朝上,搭在双腿上。 姜善宁取来药瓶打开,她的左手?掌心因为太?使劲拽缰绳,磨出来一些淤青,右手?只?有几道擦伤。她便用左手?指尖捏着瓶身,另一只?手?蘸了些药膏。 萧逐低眸,自然?注意?到她手?上的伤,“阿宁,还是我自己上药吧,你?的手?也——” “我好着呢,殿下。”他的话?还没说话?,被姜善宁拔高音量打断,“你?的伤才严重呢,尤其是腿上。” 说着,她朝萧逐的小腿看?去,他右腿的裤脚挽到膝盖上,整条小腿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姜善宁看?到过他腿上的伤,劲瘦的小腿被獠牙整个贯穿,鲜血就从黑乎乎的血洞里流出来。 伤口真?是太?吓人了。 “阿宁,别看?了。”萧逐的脸色和?唇上都是惨白一片,显然?是一直忍着身体?上的疼痛。 即使腿上的伤已经包扎了,他也怕姜善宁看?到就会想起那血淋淋的伤口。 萧逐安慰她说:“比这个还严重的伤我也受过,这不是都扛过来了么。” “比这个还严重的伤?”姜善宁一脸惊愕,“殿下,你?在宫里又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呢?” 萧逐垂落视线,想了几番,缓缓唤了她一声:“阿宁。” 姜善宁立刻回答:“殿下,我在呢。” 等了几息,姜善宁看?到萧逐低垂的眉眼,觉得这也是他的伤心事,轻声道:“殿下若是不想说就不说了,不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想了。” 她伸手?把萧逐冰凉的手?掌拢在掌心,但萧逐手?掌宽大,她一只?手?根本拢不住。姜善宁细细给他手?上的伤涂了药,用自己暖和?一些的体?温给他暖热。 萧逐掀起眼皮,望见姜善宁盈然?的眉眼中笼着忧愁,似乎是在忧心,也或许是心疼他的过去。 他喉咙艰涩,语速很慢:“阿宁,其实这些事不值一提,无非是幼时的有一年过年节,那些皇子们从宴席上偷跑出来,拿着皇帝禁止的鞭炮,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偷跑到偏僻的冷宫来,点燃了鞭炮朝我的身上扔。” “阿宁。”他抬眼直视姜善宁,“那一次我的衣裳全部被炸烂掉,身上同样被炸出来好几个洞。” 他停顿了下,再开口时嗓音滞涩:“阿宁,我疼了许久。” 第44章 过去 萧逐靠在?床栏边, 床幔凌乱地垂下来,遮住了一半从窗纸透进来的光,斑驳的?光影下, 他的一半面容隐在阴影中。 再加上萧逐听起来哽咽的?嗓音, 姜善宁立马感觉她的心脏揪得?疼。 她的手背上只有几道擦伤, 稍稍一碰姜善宁都觉得?疼。 过年节时的?鞭炮炸在?身上,那该有多疼,她想象不到,但也知道萧逐在?冷宫里一定是受过很多数也数不清的?委屈。 “我记得?八岁那年,四皇子过十岁生辰,皇帝送了他一只威风凛凛的?猎犬。他牵着猎犬来到冷宫,口?口?声?声?说我住的?宫殿太过冷清, 没有过生辰的?装饰,便以我没有庆贺他的?生辰为由, 让猎犬撕咬我。” “什么!?”姜善宁眼瞳一颤,满眼的?不敢置信,那是个十岁的?孩童啊, 仅仅只有十岁,就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萧逐扯了扯嘴角,语气轻飘飘:“那个时候我被四皇子的?猎犬扑倒在?地, 所有的?宫人堵住冷宫的?门口?,只是为了不让我逃出去。” 他至今也无法忘记,萧云旸在?众人的?簇拥中,高高在?上的?指使猎犬撕咬他。 那些见风使舵的?宫人们一个个露着丑恶的?嘴脸,捧着他的?血肉向萧云旸献殷勤。 当然, 那条猎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四皇子? 姜善宁拧眉想了想, 四皇子……不就是萧云旸吗? 在?两年后镇北侯一家回京的?接风宴上被册封成了太子,她还被册封为太子妃。 虽然一直没有成婚,但是只要一想到曾经和萧云旸有过一段婚约,她就觉得?恶心。 后来也是因为萧云旸的?算计,导致镇北侯府分崩离析。 她知道萧逐和萧云旸之间一定有不可?磨灭的?深仇,才造就了前世萧逐弑父杀兄的?那一幕。 现在?才得?知,原来萧云旸竟然这么过分,小小年纪心思就那么歹毒。 “真是太过分了!”姜善宁攥紧拳头,狠狠朝床榻上砸了一拳,犹觉得?不解气,忿忿不平,“他们怎么能……偌大?的?皇宫里,所有人都袖手?旁观吗?” 在?深宫里,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陛下的?宠爱,若是没有,任谁都会踩上一脚。 萧逐耸了耸肩,自嘲着说:“再大?一些的?时候,我偷偷在?国?子监外面听课,不慎被皇子们发现,左右逃不过一顿毒打,甚至御花园的?池底的?污泥我都尝过。” “这些都是我习以为常的?了,”他笑了声?,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挨一顿打都是轻的?,萧云旸年幼,常常光明正大?的?欺凌我,后来他被养在?皇后膝下,心机手?段都十分狠毒。”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8节 萧云旸的?生母原本受陛下宠爱,却?在?萧逐的?母亲出现后渐渐失宠,许是因此,幼小的?萧云旸在?生母潜移默化的?教养下,变得?对萧逐产生敌意。 他的?生母病逝后,他被李皇后过继,皇后当然希望别的?皇子斗得?激烈,这样她的?亲子十三皇子好坐收渔翁之利。 姜善宁一直默默听着,脸上不时露出心疼的?神情,她只知道萧逐过得?艰难,却?不知道其中艰辛。 仅仅是听着她都觉得?难以想象,更别提萧逐这个亲身经历过的?人了。 “殿下……” 萧逐眼底平静,低头看着手?掌心的?纱布,跟脖子上的?一样,松垮垮地绑了个结。 姜善宁绞尽脑汁正要想一些话,房门处忽然传来乔嬷嬷的?声?音:“二姑娘。”她回过头:“嬷嬷,你进来吧。” 乔嬷嬷进来后,说姜云铮没什么大?碍,就是胸口?有些淤青,养几天就好了。说完便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 “殿下,这下你放心了吧?”听完嬷嬷的?话,姜善宁戳了戳萧逐的?手?臂,“我大?哥没什么大?事,殿下可?要好好养伤,就数你伤得?最重了。” 萧逐抬起眼,眼眸深邃:“我会好好养伤的?。阿宁放心。” “好啦,殿下都来鄞城快一年了,还忘不了宫里的?事情吗?”姜善宁摸了摸耳垂,觉得?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有我和大?哥陪你,还有高大?哥跟顾灵萱,殿下,宫里头那些小心眼的?人不值得?你惦记。想他们,还会浪费我们本该快乐的?时光。” 萧逐倏地笑起来,眼底不再是一直平静,起了些波澜。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有朝一日他会跟旁人提起。 他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并不是想要得?到姜善宁的?同情和怜悯,他知道以前做的?一些事情或许会吓到阿宁,他希望阿宁了解所有的?他,而不是单纯的?害怕他。 “阿宁,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萧逐轻笑,嗓音温和。 日暮西斜,照进屋子里的?光越来越少,帷幔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光。 姜善宁觉得?开解一个人的?感觉还不错,喜滋滋道:“殿下你以后若是想说,我随时都在?,一定认真听你讲。” “好。” 这些事情,他会和她说,也只会和她说。 包扎好伤口?后,姜善宁觉得?屋里光线不行,于是点燃了床跟前的?几根烛台,随后搬了把小凳坐在?床跟前,怕萧逐觉得?无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殿下,你腿上的?伤疼不疼啊?” 烛火跳跃,映在?萧逐的?脸上,忽明忽暗。姜善宁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殿下,我扶你躺下吧,你受了伤,是应该要静养。” 萧逐点点头,顺着她的?力道躺了下来。 他脖子和手?上的?伤还好,最严重的?是小腿上的?伤,从顾郎中给他包扎到现在?,小腿上一直抽着疼。 毕竟獠牙贯穿了他的?小腿,为了能跟姜善宁说说话,萧逐是一直忍着痛意。 姜善宁给他弄好引枕,将床里侧的?被子拿出来盖在?他身上,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盖在?他的?腿上,生怕弄疼萧逐。 做完一切,姜善宁一直弯着腰,于是直起身伸了伸腰,萧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以为她要离开。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阿宁,你……”能陪陪我吗。 “怎么了殿下?”姜善宁问,一面又坐回到小凳上,倾身过去,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他。 萧逐暗自松了一口?气,“没什么,腿有些疼。” 一听到他腿疼,姜善宁哪还能坐得?住,她犹豫着道:“还,还疼啊,要不我去找顾郎中再来看看吧。” “不用了阿宁。”萧逐说,“你陪我说说话,我就不觉得?疼了。” “也是,咱们两说话,殿下就不会想腿上的?疼痛了。” 姜善宁打了个呵欠,眼泪都快出来了,“殿下,你这样,明日肯定是去不了学堂的?。” 学堂十日一休沐,今日正好是休沐的?时候,他们才兴致勃勃去树林里狩猎,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诶殿下,你说我的?手?也受伤了,我要是跟阿娘撒撒娇,她会不会允许我休息几天呢?”姜善宁眨了眨眼,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萧逐躺在?床上瞧她,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房间里只有靠近床的?地方点燃了烛火,暖黄的?光晕圈着他们两个人,房间的?四角有些黑漆漆。 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萧逐觉得?腿上的?伤没有白受。 起码能跟阿宁多相?处一些时间。 萧逐分析说:“阿宁受伤不重,依我对姜夫人的?了解,八成还是会催阿宁去学堂。” “啊……”姜善宁的?肩膀耷拉下来。 “不过——”他卖了个关子,姜善宁立刻期待的?看过来,但他一对上姜善宁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缴械投降了,还卖什么关子。 “我如今伤重,暂时移动不得?,阿宁若是借口?照顾我,我想姜夫人一定会同意的?。” “是个好办法!”姜善宁右手?握拳,高兴的?砸向左手?掌心,疼得?龇牙咧嘴。 萧逐赶忙撑着胳膊坐起来要看看她的?手?心,姜善宁甩了甩手?,大?大?咧咧的?:“没事没事,我一下子忘了手?上的?伤了。殿下你躺着呀,起来做什么。” 萧逐看得?心惊胆战,怕她的?手?伤到。 不过见她确实没事,他撑起的?上半身又躺回去,听话的?盖好被子,只留出脑袋在?外面,深邃的?黑眸盯着她看。 姜善宁撑着下巴:“殿下,时候不早了,你的?伤要多多静养,快早些睡吧。” “嗯。”他其实还不困。可?又听到姜善宁说:“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夜里有什么事你就喊门口?的?家丁,我的?院子就在?你旁边,很近的?。” 萧逐闭了闭眼睁开,黑漆的?眸子又看了她一眼,旋即缓缓闭上眼。 姜善宁守在?床边,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萧逐气息平稳,想他应当是睡着了,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她蹑手?蹑足去茶桌上到了一杯茶水,放在?她刚才坐的?小凳上,以防萧逐夜里口?渴醒来,可?以有些水润喉。 放好后,她面带倦怠的?慢慢走?出房间,仔细关上了门。 房门关上后,躺在?床上的?萧逐又睁开眼,烛火昏暗,映着他眼底的?笑意。 他很想跟阿宁多相?处一会儿,但是阿宁说要看着自己?睡着,她才走?。 已经很晚了,今日经历了那么多,阿宁肯定是身心疲惫,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他等她明日再来。 第45章 关切 夜色暗沉, 空中挂着一轮弯月。 姜善宁从客院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朝自己的听雪院走去,一路上?洒扫的下人不多, 她估摸大家应该是都去前院帮忙了。 毕竟有好些护卫到树林里追野猪, 应该也有伤员, 下人们都被喊过去。 要不是今天太?累,姜善宁也想去前院看看。 刚走?进院子?,院门吱呀响,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跑出来,“宁宁,你终于回来了!” 是顾灵萱,她噔噔噔跑过来, 姜善宁听到她说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像外?出的丈夫, 总是不着家,让妻子?独守空房。 尤其她才从萧逐的客院回来,更像这么一回事了。 顾灵萱挽上?她的胳膊, 蔫蔫的问:“宁宁,你去看了七殿下吗?” “对,我刚从客院回来。”姜善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关切问道:“你今天没?受伤吧?一进树林里你跟我大哥跑哪里去了?” 顾灵萱摆摆手:“别提啦,我是没?有受伤的。姜云铮非要跟我比谁跑得快,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当即就答应了,我们纵马跑了好久, 回头一看,就找不到你们了。” “我想回去找找你们的, 但是姜云铮说你们三个?人相处……”顾灵萱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姜善宁,“你们三个?人相处,宁宁你说不定?就能从七殿下和高大哥之间选出来谁对你好。” 说完,她呸了一声:“早知道我就应该坚持去找你们,而不是听了姜云铮的鬼主意。” 姜善宁一阵无奈,年前?他们几?个?一起做花灯的时?候,姜云铮就想拉郎配。他一个?及冠的人都没?订婚成亲,总是急着给她张罗什么。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边走?边找找猎物?,但是一路都没?有见到什么猎物?,走?着走?着,就听到一阵躁乱的声音,我跟姜云铮赶过去时?,就看到你们被野猪围攻。姜云铮让我在远处等着,我不会武功,就没?过去给你们添乱。”顾灵萱说。 “之后我就跟着护卫们一起回来了。” 听完后,姜善宁握住顾灵萱的手,颇为感慨:“萱萱,今日真是受惊了,还好你没?受伤,我们几?个?或多或少都有些伤。” “宁宁你也受伤了?伤在哪了?” “手上?,淤青和擦伤而已,不碍事的。”姜善宁让她别担心。 可?是怎么能不担心,顾灵萱有些自责:“我真不应该听了姜云铮的话,若是我们早点过去——” “若是你们早些过来,结果就变成了我们五个?人被野猪围攻,但是现在你没?有受伤,就已经很好啦。” 顾灵萱想了想也是。因为顾郎中今夜留在侯府,她受了惊吓,不敢一个?人在侯府的客院睡觉,便来找宁宁。 两?人一同走?进房间里,姜善宁唤来菘蓝,草草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刚一挨枕头就困得不行,裹着被子?都快要睡着了。 “宁宁,七殿下伤势如何呢?今日我远远看了一眼,他经过的地方都是一滩血,太?吓人了。”顾灵萱平躺了一会儿,想到白天的事情还是睡不着。 姜善宁没?睁眼,说话都含糊了起来:“是有些重?,我明日还要去照顾殿下呢。”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顾灵萱忽然趴到她耳边:“明日?宁宁你明日不去学堂啦?” 姜善宁眼睛都睁不开,扯着被子?盖在顾灵萱头顶,没?理会她。 * 第二天要去照顾萧逐,姜善宁睡觉前?脑子?里都一直在想这件事,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 她还梦见萧逐浑身是血,尤其那?一双乌黑的瞳孔,眼底带血,她吓得一哆嗦,睁开眼发现天刚亮。 姜善宁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推了推还没?醒的顾灵萱:“萱萱,不早了,到去学堂的时?候了。” 顾灵萱半天没?醒,姜善宁索性下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交代菘蓝一定?把顾灵萱叫起来,自己便先去找姜夫人了。 秋风阵阵,路上?经过姜云铮的院子?,她想着进去看一眼,进去后发现高淮也在,他正伏在窗下的桌案跟前?,听到她进来的动?静,立刻抬起头。 “高大哥。”姜善宁声音很小?的唤了一句,目光扫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姜云铮,伸手指了指外?面。 高淮点头,醒了醒神,跟在她身后出来,眉头微微蹙起,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道:“宁宁,七殿下伤势如此之重?,顾郎中可?有说什么?” “顾郎中给殿下包扎好了,这几?日每日换药,好好休养上?一段时?间,应当就好了。”姜善宁道。 她没?有说得特别严重?,她了解高淮是什么性子?,原本狩猎一事他就很自责,要是知道萧逐伤得很重?,都不知道要内疚成什么样子?。 “那?便好。”高淮松了口气,镇北侯嘱咐他狩猎时?看好姜善宁几?个?人,结果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他感觉颇为愧疚。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39节 “你也别担心,云铮的胸口不慎被野猪踩了一脚,起了淤青,涂上?几?日药就好。” “嗯嗯。”姜善宁仰头看了一眼高淮。 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劲装,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高高束起的头发有些凌乱,下颌处有一圈淡青色,眉眼间罩着淡淡的疲惫,昨晚他应该是睡在姜云铮这里。 高淮一向沉稳,往年狩猎,若遇到危险一些的猎物?,他都是当仁不让挡在他们面前?。 这次的狩猎他们五个?人,四个?人都受伤了,想必他心里一定?自责。 “高大哥,那?你呢?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姜善宁抿唇,碍于不想打扰屋里的姜云铮,她的声音并不高。 “我?”高淮一愣,“我不要紧,就是几?道擦伤而已。” 他一向把自己放在最后考虑,他觉得自己年纪最大,理应扛起照顾他们的责任,更何况镇北侯就相当于他的再生父母,他担心这兄妹两?,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宁宁你呢,昨天害怕了吧,是我没?保护好你。”高淮笑容苦涩,低下头看着脚前?的一片地。 姜善宁不怎么认同他的话:“高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昨日确实挺害怕的,谁也没?想到会有野猪群出没?,但是你跟殿下都护着我,我就不害怕了。” 高淮在她面前?勉强笑了笑。 姜善宁回想那?时?高淮护着自己的时?候,手臂上?似乎被野猪抓伤了几?道,他却隐瞒了下来,没?告诉他们。 她从袖袍里取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本来是给自己手上?涂的,但现在看高淮这样,肯定?是没?有上?药,于是递给他。 “这是金疮药,高大哥你一会儿涂在手臂上?,虽然伤得不重?,但还是要好好养伤。养好身体后才能保护鄞城的百姓,保护我们。”姜善宁温温道。 昨日情况突然,他一心牵挂姜云铮兄妹两?,没?怎么注意自己的伤,高淮想起来姜夫人好像问了一嘴,他没?在意,只让顾郎中先诊治姜云铮。 他目光一顿,胳膊上?的伤后知后觉疼起来,他珍重?的接过金疮药,攥在掌心:“谢谢宁宁。” 他深吸一口气:“对了,我仔细想了想,侯爷一直不让部下清理树林里的活物?,也许是因为这样,那?群野猪才渐渐聚集在树林里,越来越多。” “我也觉得是这样。阿爹今日应该会回来,此事阿爹肯定?能妥善处理的,我们就好好养伤吧。”姜善宁问:“我听乔嬷嬷说大哥伤得不重?,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高淮语气中带了歉意:“是我疏忽了,没?告诉宁宁他昨天没?有昏倒,就是累了,一直睡到现在都没?有醒。” “这样啊。”姜善宁看高淮在这里守了一晚,她还以为姜云铮昏了一整夜,人没?事就好。 “那?行,高大哥你们多歇息,好好养伤,我还要去找我阿娘,” 出来后,姜善宁的脚步慢了一些,她背着手长叹一声,脑子?里面还在想狩猎发生的事情。 他们几?个?人当中,三个?男子?都受了伤,顾灵萱受惊,怕得不行,姜善宁自发觉得此时?只有她能担事,她一定?要撑起来。 她脚步未停,去找阿娘,借口要照顾萧逐,要了几?日假。 姜善宁去的时?候姜夫人刚起来,脚步轻飘飘的从床上?下来,按着额头说过几?日事了,要和她一起去鄞城边的寺庙里拜一拜。 “我知道了阿娘,我提前?去准备此事,您好好休息。”姜善宁站在阿娘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 临走?的时?候,特别嘱咐乔嬷嬷照顾好阿娘。 镇北侯不在,为了操持整个?侯府,姜夫人一定?睡得很晚,近些时?日又祸事频发,姜夫人不得不想要去庙里拜佛,祈求平安。 一切收拾妥当,姜善宁才往自己的听雪院走?,萧逐住的客院就在听雪院隔壁,快走?到的时?候,她从客院低矮的墙边朝里面看。 她看到萧逐颀长的身姿倚在小?轩窗边,额角的发丝随风而动?,整张脸惨白得面无表情。 在看到她的时?候,黑沉的眼底才有了细微的波动?。 他靠在窗边的模样,像是病入膏肓的伤者。 姜善宁眉心一跳,几?步冲进房间里,惊呼道:“殿下!你的伤那?么严重?,怎么下床了!” 第46章 逗他 姜善宁狂奔进?房间, 一进去就看到萧逐从窗边离开,正弯腰撑在茶桌跟前。 见到?她进?来,萧逐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进来了。他扯起唇角笑了笑, 像是被抓包的小孩一样。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中衣, 俯身的时候清瘦的脊骨凸起,抬起头时清俊的面容上难掩苍白。 一头如墨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从轩窗外吹进来的风扰乱了他的发丝,又添了几分病容。 萧逐此刻站在原地也不是,走回床边也不是,抿了抿唇,沉声唤了一下她:“阿宁。” 姜善宁深吸一口气, 步履匆匆走向他:“殿下,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腿上的伤这么严重,走路都?不能走,你是怎么走到?窗子边的?” 她扶上他的手臂, 另一只?手从后面抱住萧逐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萧逐抱起来,但并没有什么变化。 姜善宁说?道:“殿下, 你靠着我,我扶你回床上。” 早在她抱住萧逐的腰时,他就身子一僵,虽然面上云淡风轻,看着像没什么事, 然而微微颤抖的指尖早已昭示着他的紧张。 从茶桌到?床边短短几步路的功夫他们足足走了半刻,姜善宁气喘吁吁的把?萧逐放在床边, 将他受伤的右腿抬上去。 “殿下,你到?底怎么到?窗子跟前的,我扶着你都?走了这么久。”姜善宁双手叉腰缓了缓,实在不解。 萧逐笑意温和,“我……我是蹦着过去的。” 伤一条腿对他来说?根本不用这么仔细的养在床上,他拖着伤腿照样能走许多路。 昨夜腿疼了一晚,他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从天亮就盼着能看见姜善宁,但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她来。 他躺不住,撑在身子起来,站在窗边向外看,这样姜善宁只?要?一来,他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她了。 只?是没想到?没抓了个正着。 姜善宁一听,伸手便要?掀开被子,低头查看他的伤:“腿上的伤没有崩开吧?” 萧逐靠在床栏上,唇角勾了勾,眼含温意的看着她的动作?,也不阻拦。 姜善宁兀自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还好没大碍,要?不然一会儿?顾郎中来给你换药,肯定要?唠叨的。” 他这么大的人了,受了伤还像小孩子一样不听郎中的话,姜善宁眼里蕴着担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不听话的是姜云铮,姜善宁哪里会顾忌那么多,早就劈头盖脸一顿说?,但对着萧逐,她实在说?不出口。 她半晌没有说?话,萧逐斟酌着说?道:“阿宁,顾郎中今晨已经来过,换过药了。” 姜善宁眉头一挑:“我还以为?我起的够早呢,顾郎中这么早都?来啦?肯定是因为?我跟高大哥说?话耗了些时间,过来殿下这里都?晚啦。” 萧逐抓住关键:“阿宁去看望了高参军?” 身侧的手掌缓缓攥住,阿宁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来看望离听雪院最近的自己,而是和高淮聊了几句。 “嗯嗯,我本来是去找阿娘,路过我大哥的院子,没想到?高大哥也在,就说?了几句。”姜善宁“殿下,我们都?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了,你怎么还叫高参军,显得多生疏的。” 她开玩笑的调侃,没怎么当回事,搬了昨天的小凳放到?床边,坐下后和萧逐面对面。 萧逐唇角抿住,“阿宁不也是生疏的唤我‘殿下’么。”他说?完,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怕惹得姜善宁不快。 姜善宁一噎,旋即勾了勾唇角,笑得狡黠:“殿下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他一直唤她阿宁,起初不习惯,但是日日都?能听到?“阿宁”,姜善宁倒是听顺耳了。 “殿下,你有什么别的小名称呼吗?”她问。 萧逐眼底划过一丝窘迫:“都?没有。” 姜善宁向前倾身,掌心?撑着下巴,眨了眨亮晶晶的双眼,“那我叫你什么?郎君?七郎?亦或是……” 她忍不住笑,清凌凌的目光盯着萧逐,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缓缓说?出她想到?的最后一个称呼:“七哥?” 她每说?一个称呼,萧逐的脸色就红上一分,明?明?她只?是说?了三个普通的称呼,萧逐的面容却浮起了一层红晕,掩盖了惨白的病容。 他的手掌心?早已被掐出了好几个指印,他紧紧咬着嘴里的肉,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住正常的神情,殊不知心?里早已欣喜若狂。 萧逐只?需垂眸,就能看到?姜善宁托着下巴,两腮微微鼓起,笑盈盈的唤他“七郎”“七哥”。 阿宁怎么这么可爱。 萧逐偷偷的想。 他唇瓣翕动,说?出来的话磕磕绊绊:“随……随便什么都?可以。” 只?要?她别这么看着他了,他受不了姜善宁直白的目光,她的目光烫得可以灼烧人。 他将眼皮垂下来,脑袋低下,没有束起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遮盖住泛着薄薄红意的面容。 “嘻嘻,不逗你啦,殿下,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吧。”姜善宁站起来,身量高出萧逐一截,伸出手轻柔的捻起他的墨发。 “嗯。”萧逐默不作?声的把?引枕旁边的束带拿出来给她,姜善宁拾起他两侧的鬓发并到?脑后,手里握了他头发的一半。 没有梳子,姜善宁便以指为?梳,一只?手拢着他的墨发,另一只?手将发尾梳开。 最后用束带打?了个结,萧逐一半的头发被松松束在脑后,再这么一看,他的脸色惨白,倒真?有一些病美人的姿态。 姜善宁给他束头发的时候注意到?他给自己的那条束带很是破旧,边缘甚至都?开了线。 她又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好像也不是专门用来绑头发的束带,反倒像是……随意从旧衣服上面扯的一截下来。 束好了头发,姜善宁忍不住摸摸他柔顺的墨发,在他头顶摩挲了一下, 萧逐身子一僵,从天灵盖直冲下来的痒意侵袭全身,他喉结滚动,抬手捏住姜善宁的皓白的手腕,嗓音低哑:“阿宁,别闹了。” “知道了。”姜善宁最后瞅了一眼束带,恋恋不舍的从他的头顶收回手,坐回到?小凳上。“殿下,你的头发摸起来真?柔顺。” 萧逐失笑。 * 午时刚过,镇北侯从军营赶回来,把?受伤的几个人都?看望了一番,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又将受伤的护卫们一顿安抚。 昨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高淮第?一时间让方将军守住城门,一旦有人结伴出去狩猎,一定要?拦住。 姜从得知了此事,目光悠远,拍着高淮的肩膀夸他做的好。 随后姜从翻身上马,带着亲卫要?去树林里亲自杀掉那些害人的野猪,省得日后有人会因此受伤。 高淮听后,握着长剑就要?一同前去,姜从打?量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一行人纵马朝南城门而去。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姜从一手提着一只?剥了皮的猪肉,径直将猪肉丢到?厨房,说?是给府里吃顿好的。 姜善宁听说?鄞城几乎每家都?分得了一些猪肉,这下好了,这些野猪全成了他们的桌上肉了。 因为?萧逐和姜云铮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姜善宁从膳厅里特意拿了一碗猪肉来客院,和萧逐一起吃了一顿美味的猪肉。 “伤了殿下的那头野猪这会也不知道进?谁的肚子里了,不过它们并不值得同情。”姜善宁哼了一声,“谁叫它们无故伤人,成了咱们得盘中餐,活该。”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0节 萧逐闷声笑笑,将碗里的一块瘦肉挑出来给她,再将她不爱吃的肥肉夹到?自己的碗里,静静听她絮絮叨叨。 直到?她再一次忽视碗里的肉放下筷子,萧逐才柔声道:“阿宁,先吃饭,当心?肉凉了,吃了会肚子疼的。” 他怕自己语气不好,忙补充:“吃完饭后你想说?多久我就听多久。” 姜善宁塞了几口肉到?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说?话也含糊:“知道了殿下,你可真?啰嗦。” 萧逐无奈。 用完饭后,萧逐迟疑着道:“阿宁,天色晚了,我回去养伤吧,在侯府住了一晚已经很打?扰了。” 姜善宁一听就急眼了,“回去做什么?你现在的伤一点都?移动不了,侯府这么大,还能少?你一口饭吃啦?” 再说?,萧逐要?是回他的长街北口养伤,她岂不是就要?被阿娘赶着去学堂,她还没歇够呢。 萧逐拗不过姜善宁,只?得在侯府客院继续养伤。 在侯府住着的这段时间,姜夫人日日来探望萧逐,询问他的伤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府里的下人可以照顾萧逐,而且姜善宁手上的伤日渐愈合,已经好了许多,可以去学堂了。 姜善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阿娘的意思,但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想去学堂。 姜夫人纵容了她两日,第?二日傍晚,说?什么都?要?她明?日去学堂。 萧逐虽然很想让姜善宁陪着自己,但也明?白去学堂的重要?,主动说?自己腿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将长锦叫过来陪他就可以。 还有姜云铮,胸口的淤青还没有消下去,就被姜从捞起来,丝毫不顾他的哀嚎,提着人就丢去军营操练。 姜善宁蔫蔫的去学堂,没上几日,又到?了十日一休沐的这天,她前几日吩咐下人套马车,装了一些吃食,准备这日陪阿娘去寺庙里拜一拜。 第47章 阿甘 休沐这日是七月廿二, 姜善宁着人收拾了东西,跟姜夫人一同去瑶山寺焚香祈福。 瑶山寺是一座很悠久的?寺庙,在大晋建立之前瑶山寺就已经存在了。有些传言则说这座寺庙存在了千年, 但是谁知道呢, 依着寺里面各种陈旧的?摆设佛像, 也许就是一座千年古寺。 鄞城战事多,每一次出?征前?,将士们的?亲人都会来寺庙中祈求平安。 姜夫人来到这个寺庙的次数更是多得数不清。 今日是个普通的?日子,瑶山寺里的?人并不多。 一进入寺庙,姜夫人和姜善宁便径直去了佛堂,虔诚的?跪在佛像前?,倾诉自己的?祈愿。 姜善宁来寺里的?次数不多, 但这一次确确实实是十分真?诚。她眼皮轻阖,双手合十, 先是求了爹娘和兄长的?平安。 默念完后,她脑子里空了一下,悄悄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佛像,默默道:愿佛祖保佑殿下健康平安,万事顺遂,顺利回京登基。 她求的?愿望和在上?元日的?河边许下的?愿望都?一样, 重生以来,她一直惦记的?就只有这件事。 不过这次她还要再贪心一点,她想要北地的?硝烟不再弥漫,朔州的?百姓可以生活安康,大晋的?边疆再不受侵犯, 阿爹和所有将士都?不用牺牲,能够和家人快快乐乐。 从佛堂出?来, 姜夫人沉默着走到一棵苍劲遒劲的?古树下,树上?的?叶子并不繁茂,远远望去,倒能看到一片扎眼的?红绸随风飘动。 树下有一张石桌,桌子上?面摆着许多红绸,用篮子压着。姜夫人轻车熟路的?拿出?其中一条红绸,用炭笔在上?面写下祈愿。 姜善宁站在一旁看着,她抬头望着那一树的?红绸,她以前?来瑶山寺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从小就生活在爹娘和大哥的?宠爱中,有什么事阿爹都?会扛下来,外面的?风雨根本?吹不着她。 但这一次,因?为重生,她预知了未来,她没法?告诉爹娘,她只能靠着自己的?方法?来护佑镇北侯府平安。 风吹红绸飘,四下里静悄悄的?,姜善宁能听到阿娘写字时的?沙沙声。她想了想,也取出?一条红绸,躬身俯在石桌上?,写下了自己的?祈愿。 写完后,姜善宁抬眼就看到姜夫人立在古树旁的?梯子前?,看样子是想要自己爬上?去。 姜善宁连忙阻拦:“阿娘,您把红绸给我,我爬上?去绑吧。” 姜夫人瞥了一眼她手心里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淤青:“好了,你阿娘我又不是老到不能动弹了,爬个梯子还是可以的?。更何况,自己绑上?去的?红绸才更有诚心。” 姜善宁想了想也是,她妥协道:“阿娘,那我在底下给您扶着,您千万小心。” 她两只手紧紧撑住梯子,姜夫人利落的?卷起裙角,爬上?去后选了一根枝丫,牢牢绑上?红绸。 “好了,宁宁该你去了,上?去小心一点。” 姜善宁也身手利索的?爬上?去,枝干上?都?被系得满满的?,她左看右看,好不容易挑了一处地方,伸手把手里的?红绸系紧。 正?要下去时,她目光一瞥,忽然看到熟悉的?字迹,落款正?是姜氏疏容。 疏容,是阿娘的?闺名。 姜善宁视线顿住,多看了一眼,那条红绸不是十分崭新,它的?边缘沾上?尘土,一看便知是经历了不少风雨,应当是阿娘前?几?年系上?去的?。 红绸飘动,她看不清上?面的?字,不由抬手捏住一角,看了一眼,上?写将士止戈,百姓安康。 “宁宁,绑好了就快点下来,这梯子也有年头了,当心折了。”下面传来姜夫人的?呼喊。 姜善宁指着那红绸,回头跟姜夫人说,语气很是激动:“阿娘,我看到了你以前?系的?红绸!” “这丫头。”姜夫人无?奈,“看两眼就行了,赶紧下来。” “知道了。”姜善宁嘴里答应,眼睛还是没有从红绸上?移开,不止这一条,她看向不远处的?枝干上?,还发现了几?条字迹一样的?绸带,上?面的?祈愿都?是一样的?。 将士止戈,百姓安康。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阿娘没有单独祈求丈夫孩子的?平安,而是希望边疆的?战事可以停歇,因?为她知道,战事一旦停止,国家平安,每个小家平安,镇北侯府就是平安的?。 系完红绸,姜善宁在瑶山寺里到处转了转,在寺庙里用过斋饭,她以为就要回去了,结果姜夫人带着她穿过破旧的?庭院,来到一处偏院。 这里有几?个年迈的?僧人在洒扫,见到有人来,双手合十道了一句“施主”便算是打过招呼。 偏院的?一角摆着一张桌子,桌上?的?筐篓里是一堆红彤彤的?平安符。 姜夫人磨开墨锭,摊平符纸,一面说道:“红绸上?写的?是边疆战事,没顾得上?你们,这下阿娘亲自写几?个平安符送给你们,保佑你们每个人平安。” “谢谢阿娘。”姜善宁甜甜笑?开,接过墨锭在砚台中磨开,看着阿娘给阿爹,大哥还有自己都?写了一个,装进平安符里。 她忽然说:“阿娘,我想给殿下也写一个。” 姜夫人眉头一挑:“也行,那孩子从小过得就苦,虽然一张符纸改变不了什么,但好歹也是一个寄托。” 说罢,她让开位置给姜善宁,等了一会儿,见自己站在旁边姜善宁写不出?来,不由失笑?,说自己去外面等她。 “好,阿娘我一会儿就过去。”姜善宁摩挲着符纸,开始构思该写什么。 她先给高淮和顾灵萱写了一个,他们两个的?写得很快,但是她拿出?第三张符纸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该写什么。 健康平安,万事顺遂? 不行不行,这些她已经在红绸上?写过了,更何况,这样的?话听起来太笼统,显得她多敷衍一样。 给殿下的?平安符,该写些什么好呢。 她抬头望了望无?垠的?天空,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前?几?日萧逐总说她唤他“殿下”太过生疏,“七哥”“七郎”之类的?她实在叫不出?口,那天只是趁机想逗逗他而已。 既然萧逐说他没有小名,那她就送给他一个。 …… 从瑶山寺回来,姜善宁攥着手里的?平安符,朝客院走去。 院子里的?梨花树飘飘洒洒,一入秋,每日都?有白花花的?花瓣飘落,落在地上?。 她正?巧是踩着落日的?余晖进来,姜善宁推开门,萧逐正?靠在床边看书,暖黄黄的?余晖照进来,给整个房子里都?添了许多生气。 “殿下,我回来了!” 这几?天她只要下学?,都?会跟萧逐将今日在学?堂学?了什么,这样他就不会落下课业,而且两人还能一起做课业。 姜善宁嘴角扬着笑?,蹦蹦跳跳的?,两只手背在身后,很是神秘:“殿下,你先别?看了,快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萧逐十分配合,放下书册就开始想:“阿宁从寺庙回来,让我猜猜……” “是佛祖的?小像?” 姜善宁摇头。 “那是经书?” “不是的?。”姜善宁摇头,“每天写夫子留的?课业都?不够,我怎么可能还会给你送这么无?趣的?经书。” “那是什么呀?我实在是猜不出?来。” 姜善宁笑?盈盈道:“殿下,你把手伸出?来。” 萧逐照做,掌心朝上?递过去。 姜善宁攥着拳,神秘兮兮的?把拳头放在他的?掌心上?,缓缓松开。 萧逐感觉到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掌心,他迫不及待低头去看,发现是一个平安符。 “原来是平安符。”萧逐闷闷的?笑?了一声,指腹摩挲着平安符的?质感。 姜善宁扬了扬下巴,洋洋得意:“殿下你打开瞧瞧。” 萧逐闻言照做,动作轻柔的?打开平安符,仔细看去,发现里面有一张薄薄的?宣纸。 他长指微动,取出?这张宣纸,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娟秀的?楷体小字。 阿甘。 萧逐愣住,心底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渐渐萌发出?来,但他又死死的?压制住,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 他捏着宣纸的?手掌有些颤抖,“阿宁,这是什么意思?” 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姜善宁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殿下,那天我问你有没有小名,你说没有,所以今日在瑶山寺,我就自作主张为你取了一个小名,不知道殿下喜欢么。” 她弯眸笑?道:“阿甘,苦尽甘来。” 阿甘,阿甘。 萧逐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分明是很普通的?两个字拼在一起,但只要一想这两个字是姜善宁给予他的?,仅是想想,便觉得欣喜若狂。 “殿下,你来了鄞城,再也不用过宫里那些压抑的?日子了,苦日子到头,以后的?日子都?是甜味。”姜善宁又解释了一番,忐忑的?看向萧逐,等待他对这个名字的?反应。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萧逐有所回应,姜善宁有些心急,“殿下,你……你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是我擅作主张了,殿下要是不喜欢,就当我没——” “喜欢的?。”萧逐轻声道,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这个美好的?时候,姜善宁险些没听到他的?话。 萧逐重复:“喜欢,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1节 手里轻飘飘的?宣纸对他来说仿佛重逾千金,萧逐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触那两个字,指尖颤颤。 “阿宁,我非常喜欢。”萧逐喉咙沙哑,“阿甘,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真?的??”姜善宁半信半疑,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总觉得他这一副似乎要哭了的?样子不像是喜欢这个名字。 “真?的?。”萧逐仰起头,左手轻轻抬起,握住她的?手,真?挚说道:“阿宁,谢谢你。” 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不对,阿宁送他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但是这个名字是其中最最最好的?。 第48章 不愿 姜善宁走后?, 萧逐从床上下来,缓缓走到窗边,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完好的左腿上。 院中的那棵梨花树正在凋零, 风吹起花瓣, 落在窗台上, 落在屋里,萧逐抬眼看?过去,丝毫不觉得是凋零之感,反而觉得生机勃勃。 阿甘,阿甘,阿甘。 萧逐在心里一直默念这个名字,总觉得像是踩在云团上, 轻飘飘的,并?不真实。 薄薄的宣纸被?他攥得出现褶皱, 萧逐赶紧松开指尖,将它?铺平在窗台上,再?次看?向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 他小心翼翼将宣纸叠起来,放进平安符中,郑重其事的将平安符塞到怀中。 手掌隔着衣裳按上去, 心里泛起一丝丝酸涩。 天色渐渐暗下来,长锦端着晚膳过来时,觉得很奇怪。 自从傍晚将二姑娘走了,郎君就一直站在窗子边,手里好像拿着一张薄纸, 也不知道上头写了什么,郎君宝贝的不得了, 盯着那张薄纸。 长锦将晚膳放到桌子上,走过去说?:“郎君,你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快来这里坐着吧。” 前不久萧逐腿上受了伤,侯府的人前来告知他,长锦吓了一跳,连忙来到侯府,最?近都是他亲力亲为侍候萧逐。 不过是他自己认为的亲力亲为,萧逐对?人向来疏远淡漠,但长锦脑子反应迟钝,总是察觉不到,要么便是觉得萧逐话少。 “郎君,晚膳好了,趁热吃吧。” “嗯。”萧逐敛了敛神色,转过身踉跄着走过来。 见状,长锦想要去搀扶他,萧逐抬手推拒:“不用,辛苦了,你也去用膳吧。” 萧逐走路的速度并?不慢,虽然右腿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他走路时看?着和正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他在桌边坐下,右小腿隐隐作痛,但他并?没有在意?,拿起木筷夹了一口菜,见长锦还?没有走,说?道:“有事就说?。” 长锦挠了挠后?脑,支支吾吾了半天:“郎君,那个……也没什么,就是你和姜二姑娘进展到哪一步了啊?” “什么叫进展到哪一步了?”萧逐蹙眉。 “我?来到侯府后?,见到姜二姑娘对?郎君很是关切,郎君,二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啊?” 他话音刚落,萧逐将手里的筷子狠狠摔向桌面,脸色黑下来,怒斥道:“休要妄言!” 长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萧逐,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肩膀一哆嗦。 “你方才说?出来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去,她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就要无缘无故被?流言蜚语坏了清白。”萧逐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以后?不准再?这样说?她。” 长锦吓得后?背都出了冷汗,虽然他觉得这样的话没什么不对?,但直觉告诉他要连忙认错:“郎君,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随便说?这种话了。” 萧逐平复了一下怒气,拾起筷子继续用膳,“如果你是想说?这件事,还?是下去吧。” 他本来想说?姜善宁根本不会是喜欢他,但是萧逐发现,他根本说?不出口。 即使他知道这是事实,但是要他亲口说?出来,让他承认姜善宁不喜欢他这个事实,他做不到。 也许只?要自己不说?出口,便还?可以抱有一分姜善宁能够喜欢自己的侥幸。 长锦犹豫了一会儿,都转身走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郎君,其实是我?想问问你,跟镇北侯结盟了吗?” 来到鄞城已经快一年了,他除了在长街北口那个院子里收拾收拾,闲暇时候帮岑婆婆拉车,都快闲出病来了。 长锦一想到远在浔州的叶觉平还?在辛辛苦苦干活走镖,他在这里却没有什么进展,心里更是干着急。 正好最?近在侯府,他就想问问萧逐到底有什么进展。 闻言,萧逐手上动作未停:“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郎君,这几次大人送来的信你都没有回复,信笺还?在抽屉里放着。”长锦看?向他,大着胆子问道:“郎君,你真的还?想回永京吗?” * 萧逐的腿上尚未完全恢复,姜善宁留他在侯府养伤。白天时姜善宁去学堂,他一个人也不出去,从早到晚只?闷在屋里头。 昨日长锦问他还?想回永京吗,萧逐此刻再?细细的想,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答案。 幼时他和母亲一同被?困在深宫里,母亲病逝后?,只?留他一个人,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刚来鄞城的时候,他一心想要报仇,想要为自己十几年的委屈报仇,想要为母亲报仇。 应乾帝如果喜欢母亲,为何?要任由她在宫里自生自灭,若是不喜欢,为什么不放他们母子出宫。 在宫里时,四处都是皇帝皇后?还?有各皇子的耳目,他根本躲不开这些?监视。 所以他故意?接近皇后?的亲生儿子十三皇子,故意?让皇后?看?见,以为他会对?十三皇子不利。果不其然,皇后?隔天唤他去请安,叫人绊倒了他,让他手里的那杯茶水洒出去,转头便对?应乾帝说?他对?自己不尊敬。 其实那杯茶水连皇后?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就是这么一个十分荒谬的理由,萧逐被?下令流放到鄞城。 不过这正合了他的意?,只?要没有身处宫城,他们的耳目就不能时时刻刻监视自己,他就可以联系舅舅,暗中规划。 初来鄞城时,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任由那些?混子打骂自己,但是他们辱骂他还?不够,竟还?侮辱他的母亲。 萧逐如何?能忍,他强忍着全身的疼痛捏断了其中一人的脖颈。却也因此吓到了姜善宁。 若是能够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在姜善宁面前做出那样的举动,以至于后?来姜善宁会有一些?害怕自己。 随着和姜善宁近一年的相处,这个时候再?问他想不想回永京,他……他不想。 长锦来到鄞城的大半年里,叶觉平飞鹰传信过几回,他都将信笺收在了抽屉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又不想说?谎哄骗血缘上唯一的亲人,只?能当做没看?见一样收起信笺。 一旦回到永京,处于皇权争斗的漩涡中,他根本不能独善其身,如今的他,连保全自己都困难,更遑论保护阿宁。 更何?况,镇北侯一向中立,大抵是不会支持他夺位,不会将侯府置于漩涡中的。那时,回到永京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萧逐眼底划过一丝落寞,若是回京夺位就要和阿宁分开,那么他宁愿一辈子留在鄞城,和阿宁在一起。 就算他自私吧,报不了仇,只?想蜗居在偏远的鄞城,过着知足常乐的简单日子。 正想着,院子外忽然传来声?响。 这会儿还?没到下学的时候,难道阿宁身子不舒服提前回来了吗? 萧逐敛了敛落寞的神情,连忙起身,正要去看?看?时,房门忽然被?推开,露出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形,是姜从。 萧逐站在原地拱手,恭敬道:“侯爷。” “不必多礼,坐下吧。”姜从背着手走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深青色的武袍,健硕身形很有压迫感。 姜从环视了一眼屋内,走到桌子前坐下,两手撑在膝盖上。 萧逐在他坐好后?,才重新坐下,问道:“侯爷此番过来是有何?事?” “殿下不用紧张,我?过来只?是与你说?几句话。”姜从懒得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道:“前不久的那次狩猎,我?很感谢你舍命保护宁宁。近些?天营中有些?忙,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来看?望殿下。” “侯爷不必说?谢,阿宁是我?的朋友,对?我?很好,我?自然要保护她的。”萧逐不卑不亢。 姜从眯了眯眼,看?向萧逐沉静不惊的双眸,像是想要从他那双眼睛里辨出真假。 他盯着看?了半晌,从少年深邃的眼底看?出真挚和一丝执拗。 姜从咳了一声?:“经此一事,你们几个少年,还?是都缺乏历练啊。” “侯爷说?的在理。”萧逐附和,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 他从小学的功夫都是野路子,自己摸爬滚打摸索出来的,若是能够进军营,想必一定可以有所提升。 他正想着,就听见姜从说?:“殿下腿上的伤好了后?,就来军营操练吧。身手敏捷利索了,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萧逐一愣:“侯爷此话当真?”接着他有些?许的迟疑,“可是学堂那边……” “本侯说?话一言九鼎。学堂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跟赵夫子说?一声?,届时你来军营操练几天,晚间?可以回府让宁宁,还?有顾家那个姑娘,你们三个一起讨论功课,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不过你若是要进军营,不能以七皇子的身份,这样太?招摇,便说?你跟淮儿一样,是我?收在膝下的义子。” 姜从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三言两句就这么敲定了。虽然他保持中立,但架不住宁宁一直亲近萧逐,既然如此,萧逐身手变好了,才能保护宁宁。 闻言,萧逐心下欢喜,怎会不答应。 “听说?宁宁送了你平安符?”正事说?完了,姜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的轻呷一口,聊起旁的事情。 抛开萧逐的皇子身份不谈,这么一个生活凄惨,又舍命保护宁宁的少年,跟姜云铮和高淮年龄相仿,他自然会心生疼爱。 然而萧逐听到他说?的话,下意?识抬手捂在胸前,隔着衣裳护住平安符。 姜从瞠目,一口水差点没咽下去:“怎么,你这架势,叫旁人看?到还?以为本侯要抢你的平安符呢。” “侯爷自然是不会这样做的。”萧逐认真道,并?没有放下按在怀中的手掌,“阿宁去瑶山寺为侯爷夫人和世子祈福时,顺道给我?也写了一个平安符。” “哼,算你会说?话。”姜从腰间?就挂着一个平安符,他低头看?去,语气间?充满炫耀,“我?家夫人不仅为我?祈福,还?亲手写了平安符,这么看?来,宁宁对?你也是……一般般嘛。” 萧逐:“……” 第49章 家宴 姜从临走时, 说今晚姜夫人?下厨,做了许多菜,他们一家人难得聚一下。 萧逐以为姜从说此话, 是?让他有点?眼色, 晚上不?要去打扰, 他听得心里酸涩,转而却听到?姜从说:“殿下今晚也来膳厅吧,就当是?对你救了宁宁的答谢宴。” “不?……不?,不?用叫答谢宴。”萧逐有些受宠若惊,磕绊了一下,“就是?寻常的一顿晚膳就好。” 他看着姜从的背影远去,心底的酸涩一阵一阵的。自从来到侯府, 不?止阿宁对他好,侯爷和夫人?, 还有世子,都对他很好。 萧逐抬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到?屋里, 走到?衣橱跟前,开始翻找衣裳。 前不?久长锦听说他受伤赶来侯府时带了好几件衣裳,萧逐翻了翻, 却发现只有黑色的衣袍。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2节 他拿着手里的衣裳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别的可以选,他只能挑了一件干净的。 毕竟晚上是?和阿宁一家人?一起吃,他还是?想收拾得体面一些。 傍晚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姜善宁踩着余晖回来, 拎着书箱蹦蹦跳跳的。 她进客院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院子里面并没有人?, 于是?放心的喊道:“阿甘!我回来了!” 院子里回荡着她清越的嗓音,萧逐早就听到?了动静,打开房门,笑得温和:“阿宁。” 落日余晖倾泻下来,迎面照在萧逐的面容上,衬得他眉目如?画一般。 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衣袍,腰间一条锃亮的束带勒着,更显身高腿长。 姜善宁愣在院子中?,睁着一双杏眼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上去,最后目光落在萧逐的脸上,轻声唤道:“阿甘。” 萧逐抿了抿唇,耳根子覆上一抹薄红,他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称呼,每听到?姜善宁叫一声,他总是?觉得不?好意思。 “阿宁回来了。”萧逐靠在门框边,说着便要迎上来。 “嗯嗯,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穿的还不?是?这件,怎么忽然换了一件新衣裳?”姜善宁赶紧走上前扶住他,书箱丢在了地上。 萧逐眼底有些许惊愕:“阿宁你怎么能认出我的衣裳?” 不?都是?黑色的么。 姜善宁一手叉腰,指了指萧逐的衣裳下摆:“这件衣裳下面绣了暗金色的竹纹,阳光一照,就会流转出金色的光。这件衣裳还是?我在成衣铺子里亲自挑的呢,怎么会认不?出。” 原来如?此。 “阿宁真厉害。”萧逐失笑,在姜善宁的搀扶下回到?屋里。 其实他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不?用人?搀扶自己也可以走路,但他没告诉姜善宁,能让阿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儿,也是?好的。 “殿下,我阿娘今晚亲自下厨,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去膳厅,咱们一起用一顿饭。”姜善宁扶着他慢慢走,一面说着今日的事情。 “今天的课业不?多,都可简单了,我在学堂都写完了,一会儿吃完饭我跟你讲。” 她自己也没有习惯到?底叫萧逐什么,于是?殿下阿甘的胡乱喊,有人?在的时候,肯定喊他“殿下”。 “好。”萧逐应答。 …… 落日彻底消失,侯府回廊下的灯笼接连亮起,照在简单大气的庭院中?,投下一片片暗影。 姜善宁和萧逐一同前往膳厅,厅堂的大圆桌上摆满了菜肴,色香味俱全,散发着阵阵香味。姜从和姜夫人?已经落座,没看到?姜云铮的身影。 “哇!阿娘做了这么多菜。”姜善宁数了数,打心底的佩服,给姜夫人?比了个大拇指,“十个菜啊!阿娘这么厉害。” 姜夫人?笑了笑:“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真的是?老了,做十个菜都不?行了,还有一些是?厨娘做的,一会儿就端上来。” “哪里老了,我看夫人?依旧跟年轻时候一样,貌美如?花嘛!”姜从倾身到?姜夫人?面前,端详了一阵她的面容,得出结论。 “净贫嘴。”姜夫人?嗔怪的瞪了一眼姜从,向萧逐招了招手,“殿下快坐下来,身上的伤站久了不?好,宁宁快扶好殿下。” 姜善宁搀着萧逐落座,给他布好碗筷,怕他的腿不?方?便,于是?将离得远的菜一样往碟子里夹了一筷子,放到?萧逐面前。 “谢谢阿宁。”萧逐哭笑不?得,在姜善宁又?一次想要站起来给他夹菜时,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这些已经够了,我都要吃不?完了,阿宁别光顾着我。” 姜善宁凑到?他跟前小声说:“没事,我不?饿,殿下你想吃什么菜就跟我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喘息声,姜云铮疾步跑过?来,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爹娘,我一下子睡过?,来晚了。” “大哥我们也刚到?,快坐下吧。”姜善宁转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侯府的规矩没有那么多,姜云铮大喇喇的拉出椅子坐下。五个人?围着圆桌开始用膳,吃了一阵,姜夫人?忽然倒了杯茶水,朝萧逐遥遥举起。 “殿下,臣妇以茶代酒,谢谢您舍命救下宁宁。” “夫人?不?必多礼,真是?折煞晚辈了。”萧逐也举杯,说辞还是?之前那套,“阿宁是?我的朋友,我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再说就多余了,姜夫人?和萧逐隔空碰了下杯,皆一饮而尽。 这顿饭虽然名为?给萧逐的答谢宴,但除了姜夫人?提的这么一句,整个再没有提起此事。 席间,姜云铮塞了一口鱼肉,问?道:“殿下,听说你也要来军营喽?” 闻言,萧逐还没什么反应,姜善宁“噌”一下抬起头:“大哥你说什么呢,殿下伤好了以后要跟我一起去学堂,怎么会去军营?是?不?是?殿下?” 她歪头看向萧逐,手掌托着下巴,清凌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萧逐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低:“世子说的没错,侯爷午后来问?我愿不?愿意去军营,我答应了,对不?起阿宁,白天不?能陪你去学堂。” “啊?”姜善宁顿时苦脸,不?是?不?愿意萧逐去军营,而是?苦恼今后夫子布置的课业她该抄谁的啊。 姜从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宁宁,殿下伤好后白日就来军营操练,晚上回府后跟你一起做课业,并不?影响的。” 姜善宁眼睛一亮,那就好那就好,她还以为?萧逐晚上就要睡在军营不?回来,这样晚上他们还可以一起做课业。 姜云铮在一旁幸灾乐祸,手挡在嘴前,脖子伸得老长:“殿下,等你来了军营就知道我爹的严厉了,真的是?还不?如?在学堂里面听夫子讲天书。” 他胸口的淤青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下去,但姜从才不?管这些,军营里面哪里会论父子情,简直是?要将人?往死的练。 “但是?你晚上能回府,还算可以了。”姜云铮啧啧两?声。 姜从就是?担心萧逐受不?了军营的强度,怕七皇子在鄞城出什么事,才说让他晚上回来。 用完膳食,几个人?正要回自己的院子时,姜夫人?忽然叫住姜善宁,拉着她到?一旁说话。 萧逐站在门框边,视线随着姜善宁追过?去,乖乖站在原地等她。 姜云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故意说:“殿下?等我小妹呢,要不?我搀你回去呗。” “多谢世子好意,不?必了。”萧逐冷冷淡淡的反应在姜云铮的意料之中?,他耸耸肩,自讨没趣的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回去睡大觉,殿下,我在军营等你哦。” 这边姜夫人?把人?叫过?去,打着商量询问?姜善宁。 “宁宁,马上就到?你及笄的生辰了,爹娘原本说在醉香楼给你庆祝一下,但醉香楼因为?前段时间的北狄逃兵,最近生意不?景气,索性就在府里下厨做上一些菜,再把高淮和萱萱喊来,可以吗?” 姜善宁想了想,她前世过?了及笄的生辰,其实每年的生辰都一样,和亲人?朋友之间一起过?也是?好的,于是?就同意了。 姜夫人?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让她快回去。 回去时姜善宁还是?搀着萧逐,两?人?一起慢吞吞的走在侯府小路上。 “阿甘,以后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去学堂了。”姜善宁鼓了鼓腮帮子, 夜里小路上没什么人?,只能听到?草丛里和树上的虫叫。 萧逐侧头低眸,揣测她的心情,目光变得柔软:“每晚我都会回来的,阿宁可以跟我说夫子今日都讲了什么,我陪阿宁一起做课业。” “不?成不?成,我阿爹既然能让你去军营,你就好好练武,偶尔回府看看我,我休沐的时候也去军营外面找你。” 此事对于姜善宁来说,让她觉得姜从是?有一点?点?支持萧逐的想法了,毕竟阿爹的军营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既然能让萧逐去军营里,说不?定这是?阿爹对萧逐的考验,考验他是?否有资质让镇北侯府为?他倒戈。 萧逐怔了下,他低眸仔细看姜善宁的神情,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顿了顿,还是?道:“阿宁,我晚上就回来,陪你做课业。” “阿甘,你既然去了军营就好好操练嘛,机会来之不?易。”姜善宁越想越觉得这是?阿爹对萧逐的考验,劝说他:“你若是?实在想回来,那就三天,三天再回来,怎么样?” 三天也已经很久了,他想要日日都能见?到?姜善宁。 萧逐还没来得及说话。 “好啦,你别多想,我不?是?不?让你回府,军营跟侯府还是?有一些距离的,这样一来一回,你也休息不?好。三天,就三天,三天一回来,好不?好?”姜善宁劈头盖脸一大句话,胳膊肘怼了怼萧逐的腰窝,“好不?好么?” 萧逐心里头酸了酸,拗不?过?她:“我听你的,阿宁。” 第50章 解释 过了七八日, 在姜从又一次从军中回来时,萧逐去找了姜从,说自己?腿伤好了, 可以去军营。 姜从身上的盔甲还没有卸, 很快又要回营。 他上下扫了一眼萧逐, 看?样子伤是好了,至于有没?有好全,既然萧逐都?说行,他还能?说什么?。姜从点了点头:“行,殿下你收拾一番,一会儿就跟我走吧。” 这个时候学堂还没?有下学,萧逐担心姜善宁回来找不到自己, 于是趁此机会在听?雪院找到菘蓝,请她转告姜善宁他的?去向。 路过他住的?客院时, 萧逐看?到长锦收拾了几件衣裳便准备出门。也对,他都?不在侯府养伤了,长锦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萧逐回头看?了一眼听?雪院, 即使他很想继续装作?腿伤没?有好的?样子,和姜善宁一直亲近,但他必须要尽快提升自己?, 这样才能?够保护姜善宁。 …… 傍晚下学后,姜善宁像往常一样径直要往客院走时,菘蓝忽然叫住她,跟她说萧逐跟着姜从去军中?了。 “啊,他的?腿这么?快伤都?好了?”姜善宁纳闷, “前日不还叫我搀着吗,今天?都?能?去操练了?” “是啊姑娘, 我今日瞧着殿下,健步如飞呢。”菘蓝回想了一下,振振有词的?说道。 姜善宁想了一下,脑子才转过弯来,她双手叉腰:“好他个萧逐,这几日装瘸骗我呢!本姑娘还搀着他忙前忙后,等三日后,他从军中?回来,我非得好好出了这口?气。” 她心里想着三日后萧逐才会回来,到时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没?想到今晚睡前,她忽然听?到窗子边传来声响。 姜善宁从床上坐起,拢了拢寝衣,大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啊!” “阿宁,是我。”支摘窗外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萧逐。 不是说好三天?一回吗,他怎么?今晚都?回来了? 姜善宁连忙下床,推开一点缝隙,看?见窗子外面站着一个高挺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快要融进黑夜里的?衣裳,姜善宁差点都?没?看?见萧逐。 回廊下挂着的?灯笼在寒风中?左摇右晃,昏黄的?光亮映在他低垂的?凤眼中?,增添了一丝朦胧的?雾感。 “阿甘,你怎么?回来了?”姜善宁看?着他,撑着窗子,指了指门的?方向,“快进来把,外面冷,我给你开门。” “诶,阿宁。”萧逐叫住她。 “怎么?了?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外面多冷的?。” 虽说现在是秋日,夜晚的?风带着北地独有的?寒意,冷飕飕的?刮过来,还是叫人觉得仿佛在冬日里一样。 “天?晚,我就?不进去了。”支摘窗打开的?缝隙不大,萧逐侧身站着,声音轻柔。 夜晚进入她的?闺房,她又穿得有些……衣衫不整,传出去会坏了阿宁的?清白。 屋里点着一根快要熄灭的?蜡烛,借着昏暗的?火光,萧逐看?到姜善宁穿着单薄的?寝衣,似乎刚从床榻上下来,寝衣领口?有些凌乱,雪白细长的?脖颈直直的?映在他眼底。 他目光一顿,克制地上移,看?向她那双晶亮的?大眼睛。 “我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只一件,午后我走时,没?有亲口?跟阿宁说一声,我担心你不知?道,特意回来跟你解释一下。”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3节 “我还当有什么?呢,值得阿甘大半夜冒着寒气来,这事?菘蓝都?跟我说了。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姜善宁完全忘记了前不久她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跟萧逐算账,在此时都?变成了对萧逐的?担忧。 “还有……”萧逐靠在窗子边,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听?起来忽近忽远,他轻声说:“阿宁,对不起。” 原本答应她三天?回来,但是他却食言了,今晚都?从军中?回府。 姜善宁不解:“干嘛突然说对不起?” 窗子外的?寒风吹进屋里,姜善宁哆嗦了一下,赶忙拢紧衣襟,跟萧逐隔着窗户说话?。她抓住宽大的?领口?,防止有风钻进去,等着萧逐的?回答。 萧逐抿了抿唇:“其实我的?腿,前些天?都?差不多能?自己?走了,我……我是怕腿上的?伤没?有好得彻底,才麻烦阿宁每日搀我。” “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姜善宁不由自主的?提高嗓音,在寂静的?院子中?很是明显。 她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抬手捂在自己?的?嘴唇上,探头到窗子边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人才放下心。 “对了阿甘,若是军中?规矩森严,你也不必为了我特意跑回来,让别的?将士看?到了心里不满,反而会抱怨我阿爹处事?不公正。” 姜善宁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军中?确实不像在侯府,可以随意走动,萧逐不应该因为自己?所说的?三天?一回而为难,索性就?让他不回来了。 “学堂的?课业你不用担心,我跟萱萱也能?一起完成,就?是费的?时间多一些。”姜善宁一只手撑在桌案上,“阿甘,你在军中?就?好好操练,我阿爹带兵可是有一手的?,你好好学。” 这样萧逐日后带兵,一定有能?用上的?时候。 姜善宁喜滋滋的?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扇之隔的?萧逐脸色忽然变得难看?,垂在身侧的?手掌攥成拳。 萧逐掐紧掌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姜善宁忽然赶他走。 她竟是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了么?,恨不得让他住在军中?,不要回来,他就?这么?令她厌烦吗。 “那你快回去睡吧,外面站久了当心寒气侵体?,有什么?话?我们下回再说。”姜善宁正大光明的?开始赶人。 萧逐垂下眉眼,抬手正想放下支摘窗时,搭在窗台的?手背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覆住。 他一僵,顺着那只纤细的?手看?上去。 “阿甘,十一月初六是我的?生?辰,那天?你一定要来侯府啊,阿爹和大哥那天?肯定会回来,你跟着他们。”姜善宁全然不知?萧逐的?心思,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眼底含着些期待,“我算了下,初六那天?我得去学堂,只能?下学跟你们一起。” 军中?事?务繁忙,姜善宁怕萧逐这一去就?忙得回不来,担心他错过自己?的?生?辰,趁着今晚告诉了他。 “十一月初六……”萧逐小声重复了一遍,微微笑起来,很认真?地承诺,“我记住了,我一定会陪阿宁一起过生?辰的?。” * 萧逐这一去,还真?如姜善宁所想的?那样,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回来。当然,姜从和姜云铮高淮同样没?有回来。 马上入冬,一年到头,又是过年节团聚的?时候。去岁此时,北狄人趁机进犯。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以防万一,今年姜从马不停蹄的?练兵。即使是如此,也没?有一个将士抱怨。 姜善宁依旧每日急吼吼的?去学堂,傍晚下学拉着顾灵萱一起做课业,每每到两个人对着题目发愣的?时候,她总是格外想念萧逐。 若是他在,这样的?题目肯定是易如反掌。 暮秋在一日日的?课程中?很快过去,一晃就?入冬了。姜善宁早起觉得太冷,一转头发现昨晚忘了将窗子阖上,她赶忙跳下床去关窗子。 恍惚间,她想起那一晚萧逐站在窗外,和她夜话?的?时候。此刻再一想,距离那一次见到萧逐,已经有好久了。 十一月初六,是姜善宁的?生?辰。 一大早,姜善宁跟往常一样,洗漱后简单梳妆,去了学堂。 她刚一走,姜夫人就?开始张罗厨房洗菜做菜,更是自己?亲手揉面,要给姜善宁做一碗长寿面。 虽然侯府并没?有张扬,但毕竟是镇北侯女儿的?及笄生?辰,早在几个月之前,朔州各商户之间都?通了气,在初六这日早早送来贺礼。 管家赵程客气接待了这些商户,侯府的?库房一时间堆满了贺礼。 大家伙午时一起在前院吃了顿饭,赵程说傍晚侯爷和夫人要给姑娘过生?辰,商户们吃饱喝足后纷纷告辞。 鄞城没?有那么?多规矩,若是在永京那一带,女子的?及笄礼肯定是十分繁复,规矩繁琐。 而在鄞城,亲朋之间观礼,长辈为其簪钗就?好。 午时过了没?多久,姜从带着姜云铮和萧逐回府,一同给姜夫人帮忙。 萧逐眼瞅着快到学堂下学的?时辰了,擦了擦洗完菜的?手,跟姜从说他去学堂接姜善宁。 姜云铮在一旁撇嘴,啧啧道:“宁宁马上就?下学了,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了?啧啧。” 姜从头也没?抬,拍了姜云铮一巴掌,笑着说道:“去吧,你们有一段日子没?见了。” 萧逐颔首,理了理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武袍,大步流星朝外走。 他路上走得急,担心姜善宁并不知?道自己?来找她,两人会走岔,还好到的?时候还没?有下学。 他站在学堂对面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学堂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萧逐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一窝蜂的?冲出来好多人,他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姜善宁。 没?过一会儿,他定睛到一个穿着烟粉色衣裙的?少女身上。 他的?唇角勾起,乌黑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 然而姜善宁却没?有看?到他,挽着顾灵萱说说笑笑的?快要从萧逐身边过去时,萧逐出声喊道:“阿宁!” 姜善宁循声回过头,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起,杏眼亮晶晶的?,不知?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萧逐抬脚朝她走过去,嘴角浅笑:“阿宁,生?辰吉乐。” 第51章 生辰 落日余晖中, 萧逐的眉眼都被笼了一层暖黄的薄雾,他穿着一件靛青色的武袍,乌黑长发被束在脑后, 被日光模糊的眉眼透着温和。 将近两个月没见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姜善宁怔了下, 不敢相信的闭了闭眼,又?睁开?。 萧逐已经走到她跟前来了。 单薄的武袍覆盖不住他浑身鼓鼓的肌肉,胸膛宽阔厚实,散发着军旅之人的豪迈。 两个月前的萧逐一眼望过去看起?来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少年,今日的萧逐,打眼望过去,活脱脱一个健壮的兵士形象。 姜善宁抬眼看向他的脸, 一双浓黑的凤眸炯炯有神,鼻梁高挺, 下颌线紧紧绷着。 相较于两个月前,似乎黑了一些。 姜善宁打量了他许久,萧逐就站在原地, 动也不动任她看。 半晌,她很中肯的得出结论:“殿下,你黑了。” “有吗?”萧逐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 声线听?起?来有些忐忑,“变黑了吗?军中训练充实,我?都没太注意,日后我?会注意的。” 姜善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殿下你跟我?说话紧张什么,我?又?不是阿爹。” 萧逐垂眸笑了一声, 心下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性道:“生辰吉乐,阿宁。” “谢谢阿甘!”姜善宁没那?么拘谨,背着手?笑眯眯的:“爹娘他们应当在府里给我?备了膳食,我?们快回去吧!” 说了几句话,姜善宁和萧逐还有顾灵萱,一同快步走回侯府。 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刚刚暗下来,侯府里每隔五步挂着一只?灯笼,连片的火光交织在一起?,照亮黑沉的夜空。 及笄礼很快开?始,姜善宁回房换了一身新的襦裙,朱红色的袖摆飘飘然,金灿灿的腰带勒着她的细腰,柔顺的乌发披散在肩颈上。 她站在铜镜前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一身穿的像要?成亲去似的。 姜善宁正要?再转过身看看背后的衣裳时,菘蓝一个箭步冲进来,急匆匆的握住她的腕子:“姑娘您好了没呀,侯爷的致辞都快说完了,您快跟我?去前院。” 于是姜善宁提着裙摆赶往前院,她扫了一眼,台下的人并不多,有高淮,顾郎中,方将军,赵管家,还有宋三跟学堂里的几个玩伴。 她压根不紧张,毕竟及笄礼前世已经经历过一回,这一次倒是驾轻就熟,不紧不慢的在姜从话音落下后上台。 顾灵萱作为她的赞者为姜善宁梳头。 天色稍暗,顾灵萱起?身在盥盆中净手?,拿起?角梳梳开?姜善宁的乌发,手?势利落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随后,姜夫人来为她初加,她手?里拿着特意打造的银簪,小心地簪在姜善宁的发髻中,朗声吟颂及笄的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语落,姜善宁拎着裙摆向姜从和姜夫人行了一礼。 二?加后,姜善宁向台下的宾客们拜礼。 三加后,姜善宁朝天地行拜礼。 …… 三加三拜过后,姜善宁站直身子,一旁的赞者顾灵萱端来醴酒,姜善宁一饮而尽,乖乖站在姜夫人身后听?她念祝词。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前院微风阵阵,吹得姜善宁脸颊红彤彤。 她眯起?眼睛看向台下,没找到萧逐,转过头,在一个廊柱旁寻见了萧逐的身影。 他默默站在那?里,抬眼望过来,沉静的眼底映着大片大片的朱红。 姜善宁朝他笑了笑,以手?遮挡在嘴唇旁,向他做了个口型“等等我?”。 礼成后,所有人都在前院的餐桌前落座,厨房秩序井然的端上来饭菜,姜善宁吃过了长寿面,挨不住大家的热情,被灌了好几杯酒。 方将军和手?下几个人来敬酒时,姜善宁推却不了,拿着他们手?里的酒连喝了几杯。喉咙火辣辣的,酒水下肚后,她才?发现刚才?喝的是黄酒。 姜善宁吐了吐舌头,趁着人多,猫着腰跑到廊下,拉起?萧逐一路跑到府门口,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阿宁,我?们这是做什么?你喝了那?么多酒,我?送你早些回房吧。”萧逐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跑,此刻见她停下来才?问。 姜善宁答非所问,鼓了鼓脸颊指责他:“阿甘,方才?我?被他们围着,你怎么都不帮我?。” 萧逐静默了一瞬:“……对?不起?。” 那?时他在廊下站定?,远远的看见大家簇拥着姜善宁,她笑意开?怀,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眉眼明媚得像夜空中高悬的圆月,是他触碰不到的。 他一时不敢过去。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不过下次你可不能这样了,怎么能让他们只?灌我?一个人。”姜善宁装作生气的模样锤了一下萧逐,庆幸自?己酒量不错。 “还好我?酒量可以,若是喝醉了,要?去的地方就去不了了。” 萧逐点头答应,语气颇有些担心:“阿宁,你喝了那?么多酒,早点歇下吧,想?去哪里我?们明日再去。” “明日可不行。”隐约听?到前院有人在找自?己,姜善宁赶忙拉着萧逐的胳膊,带他出府。 她回头看了一眼,边走边说道:“我?早就跟醉香楼的掌柜说今晚会去吃一顿饭,让他早早就将膳食做好,已经答应人家的,不能爽约。” “醉香楼?这个时候去?”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4节 “对?呀!我?一直说要?请你在醉香楼吃饭,那?次因为北狄人耽搁了,今晚总算是让我?逮着机会了。”姜善宁就没松开?萧逐,扯着他赶紧往醉香楼的方向走,她担心去得晚了,醉香楼会歇业。 萧逐跟着她走,哭笑不得:“可是上一回腹胀的时候,你不是说变成我?请你吃饭了吗。” 姜善宁一跺脚,瞪了一眼萧逐:“哎呀,这么丢脸的事情你不要?再提起?来了,一顿饭而已,谁请都一样!” 月上中天,两人匆匆赶到醉香楼,这个时候醉香楼里没什么人,掌柜亲自?引他们到厢房,准备下去催膳房赶紧上菜。 姜善宁坐在窗边的案几边,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厢房门口,萧逐身姿笔挺,侧脸轮廓分明,垂眸跟掌柜正交谈。 她眨了眨眼,总觉得眼前雾蒙蒙的,看向门口的男子时,都带着一层雾气。 萧逐说完了话,转身大步走进来,见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阿宁,想?什么呢?” 姜善宁淡笑着盯着他看。 “阿宁?”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殿下,跟掌柜说完了?”姜善宁骤然回过神,笑道:“快坐下来。” “对?,我?们稍候一会儿,菜就上来了。”萧逐道。 姜善宁点头,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子外面,一轮圆月高悬在夜空,月光倾泻下来,照着朔州十五城的每一寸疆土。 “阿宁,有样东西,我?想?送给你。”萧逐从怀中取出一物,两掌相合拢在掌心,姜善宁期待的探头,猜测道:“生辰礼物吗?我?还以为殿下没有给我?准备呢。” 萧逐缓缓张开?手?掌,动作间难掩窘迫:“有些简陋,阿宁,生辰吉乐。你看看,若是不喜欢,随便怎么处理都好。” 他的掌心里躺着一只?木质的手?镯,姜善宁捻起?手?镯来看,手?镯的衔接处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跟萧逐之前送她的那?只?梅花木簪一样。 她试着将手?镯戴到手?腕上,惊讶道:“刚刚好诶!” “木质的好是好,就是有些容易断。”姜善宁将戴着手?镯的右手?举起?,对?着烛光看了看,“真好看,这朵梅花就跟真的一样。” “明年的生辰,我?一定?送阿宁好看的首饰。”萧逐沉吟道。 而不是这种灰扑扑的木质首饰。 他什么也没有,只?能自?己动手?雕刻了一只?木镯。 “生辰而已,每年都会过,亲手?做的才?用心呢。殿下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你。”姜善宁摆摆手?表示不怎么在意,又?低下头摸了摸腕上的镯子。 不多时,小二?端着饭菜上来,顺道换了一盏满满的新茶。 姜善宁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舔了舔唇,“这茶怎么喝起?来甜甜的,好久没在醉香楼吃过饭,这是又?研制出新的样式了吗。” “算了,吃菜吧,在府里我?就只?吃了一碗长寿面,肚子里面全是酒水。”她操起?木筷,率先给萧逐夹菜,“快尝尝这个酸炸肉片,酸甜酸甜的,可好吃了。” 用膳间,她问起?萧逐这两月在军中的事情,萧逐挑了些趣事跟她讲。 他说在军中总是起?早贪黑,姜云铮睡不够,有一回他们去了附近的山中拉练,夜里回营时独独找不见姜云铮。 满营的人都上山去找,结果发现姜云铮在一棵树上睡着了。 讲完了此事,萧逐闷笑了一声,抬眼去看姜善宁,就见她的手?肘搭在桌子上,两只?手?撑着下巴,水蒙蒙的杏眼瞧着自?己。 她坐在窗口,鬓角的发丝被夜风吹起?来,几缕发丝沾在了饱满的红唇上。 刚开?始她还在认真听?萧逐讲,但听?着听?着,她的脑子变得迟钝起?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萧逐一张一合的薄唇上。 那?双唇形状好看,说话间唇瓣微张,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的心思渐渐飘远。 阿甘怎么只?说姜云铮,为什么不说说他自?己呢,他在军中都经历了哪些事情。 想?着想?着,姜善宁忽然起?身,手?里还拿着瓷白?的茶盏,站起?来的那?一瞬身形有些晃,萧逐看的心惊,抬手?想?扶住她。 然而手?臂却被她挥开?。 “阿宁。” 萧逐心跳砰砰,不知道姜善宁要?做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自?己旁边,俯下身时没站稳,他连忙张开?双臂,姜善宁一头栽进自?己怀中。 她的额头贴着他的胸口,萧逐浑身一僵,心脏狂跳,震耳欲聋。 紧接着她抬起?头,眼中视线微微涣散,伸出双手?覆在他的脸颊两边,一点点凑近他,水润的红唇印在他的双唇上。 萧逐尝到了浓郁的果香味。 第52章 一吻 月上中天, 鄞城的街道寂静无声,忽地响起梆梆梆的打更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响。 醉香楼二楼, 只有一间厢房燃着烛火, 从窗外看进?去, 只能看到朱红色和?靛青色的衣角交缠,如同一朵娇艳的海棠花被?卷入翻涌着的墨色浪潮中。 紧接着,朱红色襦裙包裹着的纤弱脊背上忽然覆上一只手掌,掌心虚握成拳,手臂隔着很?小的距离拢着她。 怀里的姑娘跪坐在身侧,半塌着腰,双手撑在他的肩头, 上半身稍稍直起,半张的红唇轻轻印在他的薄唇上。 萧逐呼吸一滞, 浑身僵住,他甚至不敢看一眼姜善宁,眼皮颤巍巍的阖上。 视野中一片黑暗, 唇上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好?软,好?甜。 他能感觉到姜善宁的唇瓣软绵绵的,清甜浓郁的果酒味顺着他不由自主张开的唇缝中进?去, 直冲入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唇上的触感很?快离去,姜善宁撑着他的肩膀起来,比他高出一些,垂下头俯视他。 萧逐抿了下唇角,唇瓣一片酥麻, 他睁开双眼向她看去,嗫嚅道:“阿宁……” 为什么, 为什么忽然亲了他? 少?女脸上漾着一团红晕,眼中目光迷离,带着醉意?的眼眸垂下来瞧着他。 这一番折腾,她发髻上的银簪松动?,掉落下来,乌黑柔顺的发丝从她颈边滑落,拂过萧逐的脸颊。 姜善宁抬起右手,指尖点了点萧逐的薄唇,不满的说:“总是说我大哥做什么,你不准再说他了。” 萧逐的呼吸变得紊乱,两手在身后揽着姜善宁,怕她不稳会摔倒。 然而上半身却?一动?也不敢动?,尤其的嘴唇,他甚至仰起头,怀着一丝期待,将颤抖的唇瓣递到她面前,任她作为。 姜善宁不依,掌心捂住他的唇,被?酒意?薰腾的嗓音有些沙哑:“阿甘,我问你呢,我问你在军中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说姜云铮,谁要?听他啊!” 方才她一直听萧逐讲姜云铮的事情,又坐在窗边,被?夜风吹得渐渐酒意?上头。 她整个人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遵从内心,她不想听到萧逐再说姜云铮,于是醉醺醺的站起来,鬼使神差就去堵住萧逐的嘴。 两个人呼出的气?息交缠,夹杂着清甜的酒气?,垂下来的发丝落在萧逐脸上,羽毛一样的触感令他心痒难耐。 萧逐偏了偏头,脸颊上的发丝垂落,尽力?平稳着嗓音:“对不起阿宁,是我的错,我不说旁人了。” 姜善宁似乎是半跪着累了,索性收了手,整个人朝萧逐倒去,下巴埋在他的颈窝中。 姿势不舒服,她在他怀里拱了下,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脑袋压着萧逐的耳垂,完全?没注意?到他通红的耳根。 姜善宁又开始含糊发问:“阿甘,你为什么不回府?” “我……”萧逐被?她弄得不知所措,不止是问话,还有她的一举一动?。他明明没喝酒,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快要?转不过来了。 先?前姜善宁说三天一回,那晚他去找她时,她又说军中事忙,无事不要?回来。因为她这句话,他在军中几番想要?回来也是克制。 姜善宁却?不管:“你这张嘴,只会骗人,我说不让你回你就不回吗?” “我什么时候骗阿宁了?你可不能冤枉我。”萧逐闷闷道。 鼻间萦绕的都是姜善宁身上,发间的清香,他的脸烧的通红,像傍晚天边的火烧云一般,目光定定的看着案几,双手僵在半空,不敢去碰怀里的姑娘。 他瞥见案几上的茶壶,想到姜善宁刚才喝茶,说茶水甜甜的,还能是什么原因,那茶壶里装着的肯定是酒。 萧逐有些担心,在侯府的时候她就喝了那么多酒,来醉香楼又喝了几杯,身子能撑得住么。 姜善宁酒意?上头,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手臂圈着萧逐的脖颈,语气?颇有些任性:“我不管,你就是骗我了,明明说好?有空就从军中回来,你数数你这两个月回来了几回?我……我要?惩罚你!” 她醉了之后的模样,比起平常清醒时的有礼,这会儿令他可爱得紧。 姜善宁闭着眼自言自语:“两个月我都没有见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闻言,萧逐呼吸一颤,眼眶酸涩:“阿宁……竟然想我么?” “对!”姜善宁想起来就觉得难受,“夫子布置的课业太难了,我跟萱萱两个人都不会,都怪你,你要?是在,我也不会没做完课业被?夫子说了一顿!” 原来是想他做课业了。 萧逐无奈的笑,他跟眼前这个小醉鬼争辩这些做什么,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阿宁要?怎么惩罚我?” “惩罚……”姜善宁酒喝得多了,脑子转不过来,又将问题抛给他,“你自己?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萧逐喉结滚动?,声音低缓,带着丝丝.诱哄:“就像……就像刚才那样。” 说完,他眨也不眨眼的盯着她看,掌心轻轻扣在她的后脖颈,动?作轻缓地拉她起来一点。 姜善宁想不起来,脸色红润,醉眼朦胧:“刚才,刚才……哪样?” “阿宁,你不记得了吗?”萧逐眉眼温柔,和?她肌肤相贴的掌心烫得吓人。 姜善宁蹙起秀眉,摇了摇头。 “那我……我,”萧逐咬着下唇,掐了掐自己?的指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平静了一息后掀起眼眸问她:“我做给你看好?不好?。” 姜善宁不解,圆圆的眼中映着一泓醉意?,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就在萧逐受不住她的目光,知道自己?这是趁人之危,将要?缴械投降的时候,她忽然迟钝的点了点头。 他屏住呼吸,额头抵住她的肩头,闷闷笑了一声。 她怎么这么好?,怎么就任由他欺负。 屋里燃着烛光,窗外倾泻进?来月光,照着两人交缠的身影,映在地面上,像是一对璧人在缠.绵。 萧逐扣在她后颈的手慢慢扶住她的肩,“阿宁乖,闭上眼睛。” 从萧逐的角度看,姜善宁缓缓阖上眼,乌发凌乱的散在她的胸前背后,脸蛋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唇瓣更是饱满红润。 他眼瞳轻颤,目光寻见姜善宁的红唇,低头凑过去时—— 厢房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萧逐警惕抬眸,虚拢在姜善宁身后的另一只手一伸,猛地将她拥进?怀中,眼底弥漫上冰凉。 门外的小二正要?推门进?去,门扇才打开一个缝隙,里头忽然不知飞来一个什么东西,狠狠砸在门扇上。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5节 “哎哟——”小二正要?进?去,迎面合上的门扇打在他鼻梁上,疼得叫了一声。 里头传来一声厉喝:“出去!” 小二忙不迭捡起从怀中掉落的茶壶,刚才送茶壶的时候,他困意?上头,装错成了酒。 这厢房里的可是镇北侯府的人,他怕误事,赶忙前来想要?换成茶壶,没成想里头的人似乎已经喝了酒,好?像醉酒了,才这么怒气?冲冲的。 小二不敢多想,赶紧抱着茶壶下去。 厢房里,姜善宁迎头撞在他坚硬的胸膛前,揉了揉额头,眼眶中冒出泪花:“怎……怎么了?” “无事,阿宁。”萧逐揽她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阿宁,肚子饿吗,要?不要?吃一点?” 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边,闹了一番也累了,姜善宁困意?袭来,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窝在萧逐的颈窝里闭上眼。 “阿甘,我困了,想睡觉。” 她说话时的热气?呼在萧逐耳中,萧逐怔了一瞬,唇角微微上扬,再反应过来时,怀中的姑娘已经睡着了。 他失笑,满脸的羞赧显现出来。萧逐低头看去,姜善宁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十分放心的闭着眼,红唇微微嘟着,似乎梦呓了几句。 她的一只手臂圈着他,微凉的触感袭来,萧逐反应过来那触感是姜善宁手腕上的木镯。 他在案几边坐了会儿,等到姜善宁的呼吸声变得平缓,才伸手从她的膝弯下穿过,将她打横抱起来。 若是此刻从醉香楼出去,楼里的小二掌柜看到阿宁醉酒,免不了会传出去什么谣言。 萧逐抱着她起身,从窗子朝外看了一眼,握住她肩头的手稍稍使劲,将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随后翻身从窗子出去。 一路慢行,回到侯府的时候宾客已经散去,几个家丁正在收拾前院的狼藉。 他避开下人,径直走到听雪院,开门的声响惊醒了在屋里等待的菘蓝。 菘蓝打着呵欠迎上来,旋即愣住,下巴都要?惊掉:“姑娘您可算回来——殿下!” 怎么回事? 她家姑娘在及笄夜跑出去,喝得醉醺醺的,还被?萧逐一个男子抱了回来! “声音小些!别吵到她。”萧逐凌厉的眼刀子扫过去,菘蓝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转身去打了一盆热水来。 萧逐俯身把姜善宁放在床上,打湿帕子给她擦脸,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菘蓝,沉声道:“你先?出去。” “是,殿下。”菘蓝捏着手心的汗,看了一眼睡着的姜善宁,觉得她在门外守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于是膝盖一弯行过礼就出去了。 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没有多么亮堂,萧逐给她擦完脸,捧起她的手又擦了擦,直到再没有什么可以为她擦拭时才停下。 乌黑的深眸锁着她,目光一寸寸描摹她的五官,眼睛,小巧的琼鼻,红唇。 半晌,他撑在拔步床边,极缓慢地俯下身,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 良久,满眼眷恋的直起身子。 第53章 尴尬 翌日一早姜从几人从侯府回营, 萧逐骑在马背上朝府里望去,身上穿着轻甲,额发扫过眉眼, 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阿宁这会应当还?没有醒来, 不?知道她醒来后还会记得昨晚的事情么。 寒风呼啸, 天?上的乌云聚集,很快就遮天?蔽日,还?没从侯府出发,雨滴就落了下来。 萧逐轻叹一声,抹去额前滴落的水珠。时辰到了,他双腿一夹马腹,驱马向前。 行进中, 姜云铮驱马来到他身边,用马鞭戳了戳他:“殿下, 昨晚跟我?小妹去哪里了?” 萧逐侧眸,目光看向他拿着马鞭的手。 姜云铮讪讪收回手,露出好奇的表情:“我?昨晚可看得清楚, 宁宁拉着你跑出府了,我?阿娘后来还?在找她,还?是我?给你们?打的圆场。” “多谢。” “一句多谢就想把我?打发了?”姜云铮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萧逐想了想, 转而?定定的看着他,姜云铮心下奇怪,一手抱胸,一手扯着缰绳离他远一点:“这么看着我?作甚。” 萧逐微微一笑?:“多谢大哥。” “大哥?”姜云铮惊诧,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昨晚跟宁宁干什么了?” 萧逐挥开他的手, 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忽然想到你年纪比我?大一点, 我?应该叫你大哥的。” 姜云铮半信半疑,扬了扬下巴:“是吗?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的。” 他确实比萧逐年长一岁,他叫自己大哥也是应该的。 “阿宁偶然提了一嘴,我?就记下了。”萧逐淡笑?。 “行吧行吧。”姜云铮伸出胳膊比划了两下,警告他说:“不?过你可别?趁人之危啊,我?小妹对你那么好,你要是敢欺负她,就给我?走?着瞧。” “我?知道,我?不?会欺负阿宁的,我?保护她都来不?及。”萧逐面?上保持淡笑?,这话说出来,他自己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昨晚分明就是他仗着阿宁醉酒在欺负她,现下又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 * 日上三竿的时候,早晨的小雨忽然不?下了,乌云散去,露出些阳光,姜善宁这才悠悠转醒。 屋外?刺眼的日光照进来,她盯着拔步床边挂着的帷幔看了好一会儿,骤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风风火火的大喊:“天?啊,菘蓝!什么时辰了!” 她光脚踩在地上,赶忙找衣裳,嘴里念叨的不?停:“糟了糟了,这个时候去学堂,夫子肯定要骂我?了!” 菘蓝不?紧不?慢的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 姜善宁回头看了一眼,心急如焚:“菘蓝,快过来帮我?梳妆啊!别?傻站在那!” “姑娘,夫人想着您昨天?喝了那么久,今日可以不?用去学堂,她已?经差人跟学堂的夫子说明了。” 姜善宁一听,旋即丢下手里的衣裙,张开手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裹紧被子,慨叹一声:“那就好。菘蓝你先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她闭上眼正要睡个回笼觉,脑海中忽然掠过昨晚零碎的一幕幕。 她拉着萧逐去醉香楼…… 她坐在窗边,听萧逐讲事情…… 夜风吹多了,酒意上头…… 然后,然后怎么了? “姑娘,您先起来把解酒汤一喝再睡吧。”耳边响起菘蓝的声音,她把铜盆搁在床榻边,说道:“解酒汤一直在炉子上温着,您昨夜醉酒,今晨肯定头疼。” 菘蓝不?说还?好,她一说,姜善宁忽然觉得脑袋胀疼起来,她撑着手臂起身,拧眉回想昨晚的事情。 她记得她是跟萧逐在醉香楼的,这一觉起来,她又回了自己房间,所以……“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菘蓝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姑娘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姜善宁揪着被角:“我?应该记得什么吗?我?……我?发酒疯了?” “发酒疯应当是没有。”菘蓝想了想,姜善宁松了一口气,又听她说:“昨晚三更天?都过了,是殿下亲自抱着姑娘回来的。” 什么?! 姜善宁倒吸一口凉气:“殿下抱着我?回来的?你看见了!” 菘蓝点点头。 她紧接着追问?:“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应该是没有的,那会儿确实很晚了。” 姜善宁也觉得没人看见,要不?然今天?一醒来她肯定会看到阿娘坐在外?间等她。 等等……昨晚她和殿下是三更天?过了回来的,他们?去醉香楼的时候还?不?到二更,整整两个时辰啊!她都跟萧逐做了什么! 姜善宁醉过酒,当然知道自己醉酒后是什么德行,她哀嚎一声,将脸埋进被子里,再一次回想昨晚的事情。 她是真的断片了,她只记得她跟萧逐坐在厢房里,她撑着下巴瞧他,记忆中最后一幕就是萧逐淡笑?的面?容。 难道她酒意上头,在厢房里发了酒疯,萧逐花了好久才带她回来? 姜善宁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厚厚的被子盖在头顶,闷声问?道:“殿下呢?他还?在府里吗?” 菘蓝道:“今晨殿下和侯爷他们?已?经去军中了。” “走?了啊……”姜善宁从被子里钻出来,只露出一个脑袋,“那他临走?时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奥对了,解酒汤就是殿下叮嘱我?给姑娘做的,说是怕姑娘起来会头疼。”说到这,菘蓝赶忙去外?间把一直温着的醒酒汤端过来,递到姜善宁面?前,“头疼是真要命,姑娘快喝了吧。” 姜善宁端过来一饮而?尽,眼底颇为复杂,她是真的想不?起来昨晚在厢房里跟萧逐发生什么了。 而?且,他竟然是抱自己回来的。 不?会是她在耍酒疯,萧逐后来把自己打晕带回来了吧。 姜善宁有些心虚,真的是,她昨晚喝那么多酒做什么!真是耽误事,这下好了,也没跟萧逐解释一下,他就去军中了。 “姑娘,高淮高参军临走?时问?我?您醒了吗,我?看他似乎是有话要与您说。” “高大哥?他能跟我?说什么话啊。”姜善宁现在一门心思想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没怎么细听菘蓝的话。 昨晚的事情已?经发生,她就算想起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姜善宁还?是觉得羞愤。 她忽然觉得萧逐走?了也好,省的她会不?好意思见他。 木已?成舟,她长长叹息一声,拉进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顶,发出好几声 菘蓝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问?出自己的疑惑:“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我?还?没问?您呢,昨晚上您跟七殿下去哪里了,竟然是他抱您回来的。” “菘蓝!不?要再说啦!”姜善宁一个鲤鱼打挺,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 …… 姜善宁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这事,寻思找个机会旁敲侧击的问?一问?萧逐,那天?晚上她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冒犯他的事情。 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姜善宁只好暂时将此事放下,安安心心去学堂上课。 她的生辰是初冬,这几日气温骤降,清晨起来,姜善宁发现外?面?飘着一点碎雪。 过了几日,学堂休沐那天?,姜善宁听说萧逐和高淮回府了,她喜上眉梢,赶紧从学堂跑回府。 彼时阴沉的天?空飘着雪,雪势不?大,路上还?没有积雪,她把书箱交给守在外?面?的护卫,自个等不?及就先跑回去。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6节 一进府,姜善宁的脚步就慢了下来,所谓近乡情怯,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及笄那夜的事情,现在马上要见到萧逐了,反而?不?敢过去。 刚穿过回廊,她看到廊下站着一个身穿轻甲的男子,他回过头来时,剑眉星目,笑?意温和。 姜善宁脚步不?变,迎上前去,笑?着唤他:“高大哥。” “宁宁,下学啦。”高淮背着手,手上似乎拿了什么东西,笑?着跟她寒暄。 “对啊,你们?这次回来是做什么呢?”姜善宁挠挠头,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打听一下萧逐此次回来忙不?忙。 高淮道:“也没什么大事,今日城门的巡逻换成我?和殿下,左右离得近,我?们?两就合计着回来看看你们?。” “这样啊,那你们?什么时候去城门处呢?” “戌时前后。” 姜善宁点点头,她急着去客院看看萧逐,匆忙跟高淮告辞,将要擦肩而?过的时候,高淮忽然叫住她:“宁宁。” 姜善宁停步,仰头看过去,高淮背在身后的双手中拿着一个木盒子,他递到自己面?前来:“这是你的生辰礼物,应当在你生辰那日送的,但是那天?太晚了,第二日我?又马不?停蹄去了军中,拖到现在才给你。” “谢谢高大哥!”姜善宁没有推辞,接过来木盒子抱在怀里,“我?回去会好好看看的。” “宁宁。”高淮又叫住她。 姜善宁不?得不?停步,掩住心里的急切,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高淮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看她,姜善宁这才好好打量了高淮一眼,他面?上白净,应该是好好收拾了一番。 此刻立在廊边,外?面?落下的雪映在他身后,高淮不?复往日沉稳的模样,指尖微动。 “宁宁,我?知道这话有些冒犯,但是我?想说很久了。”高淮顿了一下,旋即紧紧盯着她,一口气说道: “我?从小无?父无?母,是侯爷把我?带回来,养在侯府和军中。从小我?没什么朋友,是你和云铮带着我?玩,你们?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高淮。你的及笄礼物我?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我?特意找王铁匠亲手打了一只金钗。” “高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善宁听得微微拧眉,掌心里的木盒子像是烫手山芋一样。 “宁宁,你还?听不?出来吗。”高淮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已?及冠,你已?及笄,我?喜欢你,宁宁,我?想娶你。” 天?空飘下来雪花,从回廊边落下。 雪落无?声,姜善宁稍稍抬眸,从高淮宽厚的肩膀上看过去,不?远处的回廊转弯处,萧逐静静的站在那里。 第54章 喜欢 姜善宁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她跟高淮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没有血缘的?兄妹啊,他……他怎么会向自己求娶。 然而?当她收回目光, 落在高淮脸上时, 高淮一脸郑重的重复:“宁宁, 你没有听错,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姜善宁的?脑子嗡嗡的?,愣愣的?看着高淮,手里的木盒子险些拿不稳。 她扯了扯嘴角:“高大哥,你是这两天没睡好吗?受了风寒,发热了?” “没有, 宁宁。”高淮无比诚恳,“我自小被侯府收养, 侯爷和夫人对我知根知底,若是我们能够成亲,想必也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姜善宁扣了扣手掌心, 指腹摸着木盒子的?棱角,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木头棱角能有这?一刻锋利。 “宁宁,你回去好好想想, 不急于这?一时。”高淮并不逼她,但就是这?样?的?话,让姜善宁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静了一瞬,缓缓道?:“高大哥,你说?我和爹娘还有大哥对你一样?重要, 你怎么独独就对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与你年龄相近,你一定是没有理?清自己的?想法, 才?误将亲情当成了爱意。” 姜善宁很快冷静下来,她觉得一定是像她说?的?那样?,高淮错将对她的?兄妹之情当成了缥缈的?爱情。 而?且阿爹收养了他,他一定是想要报恩,他觉得娶了自己,照顾自己的?下半辈子就是对阿爹的?报恩了吗。 “宁宁,我清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若是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又?怎么会提前许久亲手打了这?只金钗。”高淮垂眸,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木盒子,眼底燃着一丝希冀。 这?话在他及冠的?时候,每每夜深人静,他都会在心里默默念出。他一直想等姜善宁及笄,等她及笄,他就将这?些话告诉她。 姜善宁无奈了一息,若只是简单的?生辰礼物,她收了也没什么,但高淮说?了这?么一番话,这?礼物她是万万不能收了。 余光再次瞥向不远处的?萧逐,然而?他的?身影忽然不见?了,姜善宁心下焦急,将木盒子塞到高淮手里,从他身边急急走过。 “好了,高大哥你回去好好再想一想,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高淮来不及喊她,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廊下拐弯处,捏着手里的?木盒子不知所措。 不是应该宁宁回去好好想想的?吗,怎么又?变成他了。 若是送礼的?是七殿下,她还会像现在这?样?么。 …… 傍晚的?雪越下越大,转眼间光秃秃的?地面都被一层薄雪覆盖,寒风吹袭,卷起落雪。 萧逐默不作声的?沿着回廊正走。 今日?城门换防,他和高淮趁着有空,合计回府看看姜善宁。估摸着下学的?时辰到了,他正准备去府门口接她,却看见?她正在和高淮说?话。 萧逐站在那听了听,竟然听到高淮向姜善宁求娶,他本该转身就走,然而?两腿像定在那里一样?,促使着让他听完后?面的?话。 他看到高淮送了一只金钗。 金钗…… 高淮送给阿宁的?是一只亲手打的?金钗,而?他呢,即使是亲手做的?又?如何,不过是一个随时都会断裂的?木镯木簪。 根本比不上金钗。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垂下眼帘加快步伐,似乎是为了逃离方才?眼前看到的?一切,只要看不到听不见?,他就可以当阿宁没有收过高淮的?礼物,没有答应高淮的?求娶。 萧逐一心朝前走,没仔细身后?的?声响,忽然衣袖被人拉住,他登时停步回眸,眼底的?颓唐还没散去,就看到一张溢满担忧的?小脸。 担忧?她在担心什么。 “阿甘……”姜善宁扯着他的?袖摆,不知道?刚才?他站在那里听到了多少。 这?是自她及笄之后?,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姜善宁此次寻他,本就是打算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及笄那晚在醉香楼的?事情,然而?却被他撞见?高淮送礼。 不管他听见?了多少,姜善宁都觉得莫名的?尴尬。 “那个,刚才?高大哥是在送我生辰礼物。”姜善宁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 萧逐没有扯回她手里的?那截衣袖,笑了笑说?道?:“原来高参军是在给阿宁送礼,只是现在才?送礼,会不会太?迟了。阿宁的?生辰都过去了许久。” “也还好,送不送礼根本不重要,生辰而?已,年年都会过,心意到了就行。”姜善宁随口一答,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听见?了多少呀?” 心意到了就行。 萧逐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下想的?不禁变多,阿宁说?的?这?话,是为了安慰他吗。因为他送的?木镯并不值钱,所以她才?说?心意最?重要。 他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刚到那里,看到你们在说?话,就想着一会儿?再过去。” 他垂眸朝姜善宁手上看了一眼,木盒子呢?怎么没有在她的?手里。 姜善宁察觉到他的?目光,挥了挥手,向他展示空荡荡的?手心:“阿甘,你看见?高大哥给我送礼了?害,他送的?太?贵重了,我就没有收。” 没有收,那就好。 “还是阿甘送的?礼物合我的?心意。”姜善宁抬起手腕,皓白的?手腕上挂着一只木镯,她俏皮的?歪了歪头,白皙透红的?脸颊上漾着两只小小的?酒窝。 “是么。”萧逐嘴角勾起,浓黑如墨的?眼底勾勒出她的?身形。 她没有收礼,所以也没有答应高淮的?求娶。 得知了这?一事实,萧逐心上的?大石头落下,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定定的?瞧着院子中?的?一座假山。 姜善宁收回手,转身跟他并肩站着,“对了,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说?吗?” 萧逐一怔,缓缓开口:“没什么,好几日?没见?到你,回来瞧瞧你的?课业做的?如何。” 他记起姜善宁曾说?想他,他以为她是真的?想他这?个人,结果却是想念他做的?课业。 姜善宁无奈的?笑了笑,“课业……还好,不会的?我跟萱萱商量商量,总是会弄明白的?。” 最?近正是临近年关,军中?上下一定很忙,爹和大哥也不见?经常回来,于是她就没说?出来。 “那个,阿甘,谢谢你啊,及笄夜那晚不嫌弃我醉酒,还把我送回来。”姜善宁轻咳一声,小声问道?:“我那晚没有发酒疯吧?” 萧逐微微愣神,旋即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你很安静。再说?阿宁请我吃饭,我理?应送你回来。” 他想到那晚的?事情,脸颊边不由升腾起一片薄红,寒风吹拂中?,他的?脸渐渐发烫。 好在天色渐暗,廊下的?灯笼尚未被下人点燃,在暗色里,姜善宁看不到他的?神情。 姜善宁不好意思的?笑笑:“因为我醉酒,害得阿甘都没有好好品尝一下醉香楼的?饭。对了,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呀,我一直都没有问过。” 闻言萧逐朝她看去,抿了抿唇,还是告诉了她:“是腊月二十九。” “腊月二十九啊!”姜善宁轻挑眉梢,“我记下了。” 那不就是除夕的?前一天。 去岁的?除夕那日?,姜云铮初上战场负伤,那日?阖府上下都担心他的?伤势,她甚至险些忘记跟萧逐的?约定,要带他回府吃年夜饭。 而?且去岁的?这?个时候,她跟萧逐还不是十分熟稔,自然也就无瑕问及他的?生辰。 谣言说?他出生那日?天有异象,是灾星,但是在姜善宁看来却不是。 如今她知道?了他的?生辰,礼尚往来,可不得好好给萧逐热闹热闹。 …… 戌时一刻,高淮和萧逐在侯府用了晚膳,收拾妥当,便从侯府出发去城门。 一路薄雪飘飘,他们二人牵着缰绳,一步一步地朝城门口走。 高淮一路欲言又?止,转头看了萧逐好几次。萧逐一直目视前方,目光连偏都没有偏,径直走自己的?路。 除了姜善宁,他没什么心思主动跟旁人搭话。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高淮终于问道?:“殿下,你给宁宁送的?生辰礼物是什么?” 萧逐看了他一眼:“一只木镯。” 高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了,那晚我看到你们从府里出去,可以告诉我你们去哪里了吗?” 这?些话他本来打算是在姜善宁及笄时跟她说?的?,但是他去找她时,正好看到他们两个人牵着手腕,猫着腰从府门口出去。 他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府内的?人叫他,他才?回去了。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见?萧逐没说?话,高淮又?道?。 萧逐想了想:“阿宁在席间没有吃饱,我陪她去醉香楼吃了些饭,很快便回府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7节 “殿下,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高淮瞥了眼城门,停下脚步跟萧逐说?,“我喜欢姜善宁,我要娶她为妻。” 萧逐也停步,掌心攥紧缰绳,淡淡的?嗤了一声:“你喜欢她,与我说?什么?” 身旁的?马儿?打了一声响鼻,萧逐徐徐抬手抚了抚马儿?额前的?鬃毛,安抚它静下来。 “自从殿下来了鄞城,宁宁总是与你在一起。”高淮义正言辞,既然今日?已经将此事说?出来,索性他就说?个痛快。 “殿下是人中?龙凤,即使现在被陛下贬到鄞城这?偏僻的?地方来,血浓于水,总有一日?,你是要回永京的?。届时你让宁宁怎么办。” 萧逐长眸眯了眯。 高淮道?:“殿下若是不喜欢她,就请不要肆意接近她,再这?么没分寸的?相处下去。” 没错,萧逐是皇子,但他是个招皇帝厌烦的?皇子,更何况,宫里传言他并非皇帝的?亲生儿?子,皇帝又?怎会召他回京。 萧逐勾起唇角,阴阳怪气的?说?:“怎么,高参军这?是求爱不得,反怪到我身上来了。” “并非如此。”高淮神色一僵,沉吟了片刻,“您是七殿下,日?后?回京,有数不清的?高门贵女等着嫁给你,而?宁宁不同,她是侯爷的?掌中?明珠,侯爷和夫人绝对不会允许她嫁的?男子有旁的?妻妾。但我却可以,我的?命是镇北侯府的?,我可以一辈子不纳妾,只对宁宁好。” 可笑,他真的?了解永京的?形势吗,莫不是在鄞城呆久了,以为永京跟鄞城一样?简单吗。 萧逐眼底迸射出寒光:“我和阿宁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来说?吗。”他嗤笑:“高参军又?怎知我会纳妾。” “该说?的?我言尽于此,殿下好好思量。”语落,高淮牵着马儿?率先?朝城门走去。 高淮走后?,萧逐盯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沉默了几许。 何为喜欢,何为爱。 他是不懂,从小就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初来鄞城,他一身的?刺,是姜善宁慢慢打开了他坚硬的?外壳,温暖了他的?心。一年相处,侯府让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开心与温暖。 若不是今日?正巧听到高淮向阿宁求娶,他甚至还迟钝的?想不到这?一层。 萧逐低眉,半晌钝钝的?轻笑起来。 原来在看到姜善宁和高淮,姜云铮顾灵萱的?相处,他一直以来的?落寞和郁闷不舒服都是源于他喜欢她。 他喜欢姜善宁,他想要娶她。 第55章 准备 这几日在学堂听课时, 顾灵萱发现姜善宁总是心不在焉,有回?在课上,夫子问她问题她都在发?呆。 而且有时候到?了下学的?时间, 她还?是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顾灵萱叫了姜善宁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萱萱, 下学了?”姜善宁仿佛如梦初醒,左右看了看,屋里?的?人已经没有多少,她赶忙收拾好书箱,“夫子都走啦,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顾灵萱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宁宁, 你最近怎么了?我摸着也没发?热啊,怎么总是走神?” 姜善宁站起来, 把放在一旁的?披风穿上。 鄞城入冬后,天气越来越冷,许久未穿的?披风也派上用场了, 她赶忙穿好,挽着顾灵萱的?胳膊:“我们走吧,今日去侯府做课业。” 道路两旁积了厚雪, 两人互相挽着手一起走。 顾灵萱一直侧眸打量她的?神色:“宁宁,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还?当不当我是你的?手帕交啦,快告诉我,有什么我还?能跟你一起商量呢。” “好好好。”姜善宁拗不过她, 严肃的?说:“不过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尤其是我大哥。” 顾灵萱伸出四指发?誓, 一脸好奇。 姜善宁叹了一口气:“前几日,高大哥说想?娶我。” “嗯嗯,然后呢?”见她停下,顾灵萱连忙追问,但她再一回?想?刚才?的?话,顿时惊呼,“你说什么?!高大哥要跟你成亲?” 姜善宁扶额:“你声音小一些,这是什么好的?事?情吗,我对高大哥根本就是对兄长?的?那种?感情。”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跟着的?几个侯府护卫并没有看过来,才?放下心。 顾灵萱装模作样的?捂住嘴巴,急的?跺了跺脚:“完了完了,我一直押你跟七殿下的?,这下好了,要是你跟高大哥真的?成亲了,姜云铮肯定要在我面前炫耀他押对了人。” 姜善宁往她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我正愁这事?呢,你怎么还?跟着姜云铮搞这些。” “嘿嘿。”顾灵萱笑眯眯的?,忽然扶住她的?肩膀,睁着眼睛打量她的?面容。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姜善宁被迫停步,蔫蔫的?任她摆布。 “啧啧。”顾灵萱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上下左右的?仔细看,“我们宁宁这一张清秀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唇,我看了都迷糊,高大哥跟你青梅竹马,也难怪他会动?心。” 姜善宁莫名其妙被她逗笑,一把拍掉她的?手,叹了口气。 顾灵萱收起玩笑的?表情,左右手伸出一根食指,凑到?姜善宁面前:“宁宁,高大哥和七殿下,你到?底喜欢哪个呀?” “还?是说……”她将两只手指并到?一起,一副万事?在握的?表情,丝毫不吃惊的?说道:“你都想?要?这样想?想?也不是不行,左右朔州是镇北侯的?封地,你又?是侯爷最疼爱的?女儿,区区两个男人而已,只要你想?要,不如将他们都收了。” 鄞城的?民风开放,百姓们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拘束,也不难怪顾灵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什么呢。”姜善宁越发?苦恼起来,小脸皱在一起,“我谁都不喜欢,我现在根本不想?考虑成亲的?事?情。” 阿爹还?没有完全为萧逐倒戈,镇北侯府没有明确的?表明支持萧逐,而且回?京的?那个重?要节点还?没有到?,她哪里?有心思考虑这些不重?要的?情情爱爱。 “不考虑怎么行呢?你这也及笄了,过不了多久你娘肯定要给你相看郎君的?,还?不如跟个知根知底的?。”顾灵萱对此深有体会,振振有词,颇有些惋惜的?口吻,“要不是我娘死的?早,指不定这会我都成亲了。” 顾灵萱去岁及笄,只是她生母在她幼时已经逝世,她爹一个人把她拉扯成人。顾郎中不是没给她相看过,但是父亲于嫁娶一事?上终究不如母亲方便,是以顾灵萱一直没嫁人。 “说我呢,你大我一岁也没见你成亲,倒急着把我嫁出去了?”姜善宁神色揶揄,肩膀怼了怼她,“我看着你跟我大哥相处得也不错,你两怎么不说搭伙过日子呢。” “姜善宁,我把你当手帕交,你这么想?让我当你的?嫂嫂啊。”顾灵萱瞪大眼睛,两手捂在自己脸上,扭过身子不看她。 姜善宁就是随口一提,见她怎么有些羞涩,顿时将话茬引到?她身上来,打听顾灵萱和姜云铮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两人闹了一阵,姜善宁愣是没从?顾灵萱的?嘴里?问出什么来。 说到?最后,快要走到?侯府了,顾灵萱朝她一笑:“诶,宁宁,深思熟虑过后,我还?是决定投七殿下一票。” 她看着姜善宁快要无语的?神色,忙道:“我真不是为了跟姜云铮的?那个赌约,你想?啊,你要是跟七殿下成亲,你不就是皇子妃啦,多大的?殊荣啊。那我就是皇子妃的?朋友,我出去我也有面。” 姜善宁简直被她气笑了。 跟萧逐成亲后她就是皇子妃,怎么不说萧逐日后登基,她还?是皇后呢。 等等,她也不知怎的?,忽然想?到?这块来了,姜善宁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子里?。 她怎么能这么想?萧逐呢,都怪顾灵萱,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个。 …… 临近年关,不似去年焦灼的?战事?,今岁鄞城上下张灯结彩,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对姜善宁来说,今岁不仅是要好好过个年节,而且她要给萧逐过一个难忘的?生辰。 学堂从?今日开始正式休沐,一早,姜善宁带了几个护卫,拿着自己的?荷包去了城里?的?一个铁匠铺。 萧逐说他一直在冷宫,想?必宫中的?那些年节宴席,他从?来没有参加过。 前世她在京城的?时候,过年节曾见过宫城里?请来的?匠人表演了打铁花,那是何等的?绚丽壮观,她想?要让萧逐也看看。 但是鄞城偏僻,不比京城的?繁华,不知道他们这里?有没有打铁花。 铁匠铺里?没什么客人,只有王铁匠拎着铁钳,余光瞥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露出憨厚的?笑容:“二姑娘,许久不见啊,今日怎么来我这个寒铺了。” 姜善宁笑了笑:“王铁匠,正忙呢?” 军营中的?许多兵器都是从?王铁匠的?手里?打造的?,王铁匠的?儿子都在姜从?麾下当兵,他自然认得姜善宁。 “害,这不是临近年关,以防那些蛮夷跟去岁一样搞偷袭,侯爷让我多锻造一些兵器。”王铁匠嗓门?洪亮,另一只手里?攥着铁锤,狠劲敲打在烧的?通红的?铁片上。 一时间铁匠铺里?只能听到?咚咚咚的?声响。 王铁匠歉意一笑:“二姑娘你先随意看看,我锻完手上这个就来。” “好,您先忙着,我随便看看。”姜善宁背着手在铁匠铺里?四处转。 不是很大的?铺子中摆着几张兵器架,上面的?兵器好些已经生锈,看来王铁匠忙得都没有时间打理铺子里?的?兵器。 她听说王铁匠原本想?将打铁的?手艺传给自己儿子,但他的?儿子却一心想?从?军,王铁匠只好在城里?头招一些匠人。 过了大概一刻钟,身后咚咚咚的?声音停止,王铁匠收了铁锤,用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到?姜善宁面前。 “二姑娘,您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听说京城的?贵人们过年节都会看一种?叫打铁花的?表演,就是匠人们轮番击打烧成高温的?铁汁,会溅出十分绚烂的?铁花。”姜善宁简单描述了一下,满怀期待的?询问:“请问您会打铁花吗?” 王铁匠拧眉思索了一阵,“奥,我想?起来了,这个打铁花确实是近些年在京中流行的?一个表演,但是匠人要穿梭在高温的?铁汁中,一不小心就会烫伤自己。”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决定自己来学,不会伤害到?您和其他匠人的?。”姜善宁忙说。 “二姑娘,不是我不教您,实在是咱们鄞城根本没有人会啊。”王铁匠跟她实话实说,“而且打铁花这一项,得从?小练起,单就臂力来说,匠人得有很大的?力气,才?能将铁汁击打到?高空,溅出铁花来。” 姜善宁听得目瞪口呆,神情凝滞:“这样啊……” “也不知二姑娘学这个做什么,姑娘家家的?,那铁汁的?高温溅到?脸上可就不好了。”王铁匠挠挠头,真诚的?劝说她放弃这个想?法?。 姜善宁叹了口气:“原来打铁花这么难啊,我的?朋友快要过生辰了,我本来想?趁这几天学一下打铁花给他看看的?,看来只能遗憾了。” 打铁花得从?小练起,离萧逐的?生辰没多久了,她就算臂力惊人,也是学不成了。 “过生辰?”王铁匠在铺子里?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角落里?堆着一大堆东西,他指着那块建议:“打不了铁花,不如二姑娘给你的?朋友放烟花看吧。” 姜善宁顺着他的?手看去,角落里?堆着好多油纸包起来的?东西。 “这些烟花送给二姑娘了,反正摆在铺子里?也没什么用。”王铁匠摊开双手,走过去将烟花提起来,交给守在铺子外面的?护卫。 姜善宁眉头紧锁,思索了好久,缓缓开口问道:“王铁匠,您这里?还?有其他烟花吗?” 第56章 烟花 解决了烟花的事情, 姜善宁犹觉得不够。 原本她是想让萧逐看一回壮观绚丽的打铁花的,但是可惜了,鄞城这?里没?有人会打铁花。 于是她就听从了王铁匠的建议, 将铁匠铺里放着的所有烟花都?拿走了。 到时候来一个万花齐放, 虽然比不上打铁花的震撼, 但也算圆了萧逐幼时被关在?冷宫,不被允许参加宫宴的遗憾。 她沉默的想着。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8节 烟花是王铁匠送给?她的,回去的路上姜善宁一直在?思索,她过生辰的时候萧逐亲手刻了镯子给?她,她这?轻飘飘的准备了几箱烟花,而且还是白得的,她都?不好意?思送出手。 姜善宁回想萧逐的穿着, 他总是穿着深色的衣裳,腰间勒着一条束带, 如今又总是在?军中?呆着,她一个月也见不了萧逐几次。 不知道阿爹跟萧逐相处得怎么样了。 姜善宁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身后跟着两列护卫,颇有些游街巡视的感觉。 她看着两侧的百姓们推着小车出来摆摊,灰蒙蒙的天上飘下来薄雪, 但依旧遮挡不住他们冻得通红的脸蛋上的笑意?。 姜善宁一面走一面看,从铁匠铺回府的这?一路,买了不少吃的和稀奇玩意?。 快到侯府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小贩在?清扫出来的雪地上铺了一层绸布,上面摆着各色各样的发带。 发带? 她的目光忽然顿住。 萧逐从来都?是将头发束起来, 一看到发带她就想起来去岁狩猎,萧逐受了伤, 她给?他包扎的时候,偶然间瞥见他头顶的发带都?快要开线了。 正?好,趁着他过生辰,她送给?他一条新的发带。 许是她在?摊贩前站得久了,身后的一个护卫走上前来,低声道:“二姑娘,这?都?是男子用的发带,我看到那边有姑娘家的首饰,您要去看看吗?” “没?什么,我们回府吧。”姜善宁谢绝了他的好意?,收回视线,抬脚朝侯府走去。 离年?关越来越近,姜善宁决定送给?萧逐一条发带。这?天从街上回去后,她就缩在?屋里,翻出针线,找了一块干净的绸布,开始忙活起发带的事情。 到萧逐生辰的前一日,她才堪堪给?发带收了尾。 姜善宁长舒一口气,捧着手里的墨色发带翻来覆去的看,虽然她从小做的针线活不多,但小小的一条发带还是可以搞定的,也不枉她的指腹上被扎出好几个血口。 这?个发带,他应当会喜欢的吧。 …… 北狄人大抵是被打怕了,也或许是因为军中?元气尚未恢复,今岁倒是老老实?实?的。镇北侯管辖的军营中?,留了将士轮流守卫,便让其他的将士回城过年?了。 腊月二十九这?晚,姜善宁拉着萧逐又去了醉香楼,这?一次她特意?吩咐掌柜给?换了个厢房。 厢房的窗户朝着西面,正?对着西城门那边的蜿蜒流出去的护城河。 “阿宁,我们就这?么出来,侯爷和夫人会不高兴吗?”萧逐沉静的脸上掠过一丝犹疑,仰头看着醉香楼的牌匾,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侯爷和夫人视姜善宁为掌上明珠,他一个落魄又毫无?权势的皇子,几次三番惹得姜善宁为他费心?,镇北侯夫妇心?里会介意?吗。 姜善宁转头看他,耐下性子安慰道:“没?事的,我提前跟他们说了,今日是给?你过生辰,他们都?同意?了的。我们快进去吧。” 说罢,她拉住萧逐的手腕,引他进去。醉香楼里的宾客三三两两,他们径直去了二楼的一间厢房。 萧逐什么也没?有问,安静的跟在?姜善宁身后,她带他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就连他发现换了一间厢房,也没?有问。 姜善宁带他进了厢房,安顿他坐在?案几边,神神秘秘的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她去去就回。 萧逐淡笑:“阿宁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千万不要乱走哦,我很快就回来。”丢下这?句话后,姜善宁连忙飞奔去醉香楼的后厨。 一进去,厨房里忙活的几个厨娘给?她让开位置。姜善宁熟练地和面,揉成团,再切开下锅。 等面熟的这?段时间中?,她瞥见一旁的生鸡蛋,有些犹豫。虽然没?做过荷包蛋,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于是姜善宁拿起一颗生鸡蛋,磕开后丢进锅里。 厢房里,萧逐倒了一杯清茶,递到唇边呷了一口,继而转头看向窗外。 这?边朝西,是醉香楼的背面,视野更是开阔,一眼望过去,低矮的阁楼小院挡不住视线,黑沉沉的夜空中?闪烁着几颗繁星。 若是不说话,甚至还能听到西郊的那条河流,哗啦啦的从西城门下流出去,和护城河汇集在?一起。 等了大约一刻钟,他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定是阿宁回来了。 萧逐放下手里的茶杯,勾起嘴角,抬眸望过去。 门扇被推开,姜善宁捧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的是……一碗面? 长寿面么。 萧逐的神情怔住,眉尾轻抬,黑眸紧紧锁着她的身形。 这?厢姜善宁进来后,抬脚关上门扇,葱白的指尖扣了扣托盘,顶着萧逐炙热的目光,走到案几旁,小心?地将长寿面放到桌子上。 “阿甘,生辰快乐呀。”姜善宁坐下来,把长寿面往他那边推了推,献宝似的,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我刚刚在?后厨亲手做的长寿面,你快尝尝。” “好。”萧逐垂眸,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长寿面上。 整碗里溢满了丝丝缕缕的面条,汤面有点?点?油光,边上飘着几颗青菜叶子,萧逐缓慢地抬起手,用筷子在?碗里翻了一下。 热气蒸腾,熏到了他的眉眼。 面碗最底下,一个看不出荷包蛋样子的熟鸡蛋花静静地浮上来。 姜善宁尴尬一笑,挠了挠脸颊,“这?个,这?个我第一回做荷包蛋,看来果然是没?天赋,做成这?个样子了。” 她嫌难看,就把荷包蛋藏在?了最底下,谁知道萧逐一翻就翻上来了。 萧逐闷闷笑了一声。 “好了,快吃面吧,冬天凉得快,一会儿面就坨了。”姜善宁催他,把面又往前推了一点?,估摸他没?吃过长寿面,于是跟他解释,“我下锅的时候是整一条面呢,阿甘你吃的时候千万不能咬断。一整条都?吃完了寓意?长寿!” 胸腔里升腾起一种难言的情绪,一开口嗓子眼便开始酸涩。 萧逐埋头吃面,面碗上的热气冒出来,他眼眶湿热,只能更低下脑袋,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姜善宁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趴在?案几上看过去,心?里忐忑。 前段时间在?府里试着做长寿面,她让菘蓝尝了尝,说是什么味道都?没?有,今日做的时候她特意?把佐料放得多了些,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吃完面后,萧逐操起木筷,夹着那块鸡蛋花塞进嘴里,最后把汤都?喝完了,一点?也不剩。放下碗筷后,他缓缓道:“不丑。” “啊?” “荷包蛋一点?也不丑。”萧逐看向她,眼眸深邃,字字诚恳,“长寿面很好吃,这?是我第一次过生辰,就能吃到长寿面,我很开心?。” 姜善宁撑着下巴,颇有成就的说:“阿甘喜欢就好,以后每年?生辰我都?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小事一桩嘛。” 吃完了面,两人面对面的说了几句话,姜善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转头看向窗外。 萧逐不明所?以,跟着她一同望向外面黑沉的夜空。 弯月隐在?云层中?,点?点?繁星闪烁,在?夜空中?若隐若现。 他稍稍侧眸,看向姜善宁。灰暗的夜光照在?她的脸上,她长睫轻闪,在?眼下投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静静看着她,半晌,余光忽然瞥见外面飞速的亮起一抹橘黄,紧接着耳边炸开连片的声响。 “阿甘快看!”姜善宁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的夜空,伸出手去拍他搭在?案几上的一条手臂,语气很是激动。 萧逐转头,朝外面看去—— 原本黑沉的夜空被流星般的烟花划破,直直冲向云霄,旋即绽放,化作一串串璀璨的珠帘,挂在?夜空中?,久久不散去。 烟花炸开,声势浩大,鄞城的百姓们纷纷从家中?探出头来,仰头望向夜空,静静的欣赏这?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刻。 醉香楼里的宾客也被吸引去了目光,一楼的大堂渐渐吵嚷起来。 小二在?走廊跑动的声响掩盖在?烟花炸开的声音下,耳边仿佛只剩下渺远的烟花声。 各色各样的烟花交织在?一起,照亮黑漆的夜空,形成了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瑰丽画卷。 烟花漫天飘零,却远不及姜善宁这?一刻如花儿般明艳的眉眼。 天上的盛宴还在?继续,姜善宁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一片爆炸声中?,萧逐清楚的听到她说:“阿甘,生辰快乐。” 萧逐眼底动容,狭长的眼眸和她对视。 烟花炸开的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滞住。 昏暗的厢房里,他们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此生最绚丽壮观的烟花。 萧逐觉得,他以后看到的烟花再美,也比不过此刻姜善宁眼底的满天星辰。 第57章 发带 鄞城上空的烟花响了许久, 萧逐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 每一朵烟花在夜空中交相辉映,薄如?蝉翼的雪絮从空中飘落,一时间, 瑰丽的烟花笼罩在白茫茫的雪雾下, 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惊呼。 烟花炸到最后, 点点橘光湮灭在薄雪中。 直到姜善宁拍他的肩膀,萧逐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朝姜善宁轻笑:“阿宁,烟花很?美,谢谢你。” 姜善宁满意的点点头:“阿甘喜欢就好,也?不枉我费心安排了一场。” 烟花响完后,小二端着几盘菜呈上来, 毕竟萧逐只?吃了一碗长寿面,他和姜善宁得再吃点垫一下。 萧逐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窗外, 烟花虽好,但转瞬即逝,他就是想珍藏也?毫无办法。 姜善宁注意到他的目光, 扬眉问道:“阿甘,看什么?呢?菜都要凉了。” “没什么?。”萧逐摇头,收回目光。 阿宁已经费心让他看了一场绚丽的烟花, 更何况烟花本?就是稍纵即逝,他何必此刻说出来煞风景。 姜善宁倒是弯了弯唇:“是不是觉得烟花很?漂亮,但是看完之后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萧逐微怔。 “我心里也?觉得是空落落,就仿佛刚才看的那一场烟花是梦境一样。”姜善宁盯着他看,这?场烟花虽然是她准备的, 但也?是她头一次看,没想到王铁匠铺子里的烟花这?么?漂亮, 让人仿佛置身其中。 姜善宁提高嗓音:“但是!烟花虽然是短暂的,我们?之间的情谊是长久的啊!” “情谊?”萧逐眼眸微亮。 “对啊。”姜善宁伸出手给?他细数,“我和你之间的,我大哥和你之间的,我爹娘,高大哥,萱萱,哦对,还有宋三,你们?不是结拜成兄弟了?” 他什么?时候跟宋三结拜了? 她说一个竖起一根手指,萧逐不禁失笑,也?没有出言反驳她。 姜善宁忽然向后撤身,她的手背在身后,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眉眼间一片温柔:“阿甘……吃完长寿面,看完烟花,我有一样生辰礼物要送给?你。” 萧逐惊诧,他以为长寿面和烟花已经是他的所有生辰礼物了,却没想到还有另一样礼物,于是下意识便道:“真的么??”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49节 “什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姜善宁笑容明亮,娇俏的命令他:“你闭上眼睛,把手伸出来。” 闻言,萧逐乖乖闭上双眼,掌心摊开。 不多?时,他感觉到掌心落下一物,质地似乎很?顺滑。 萧逐心痒难耐,想要睁开眼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姜善宁没说睁眼,他只?能按下性子等待。 过了几息,萧逐觉得像过了一刻钟。 他正要收回掌心时,姜善宁忽然伸手按在他的掌心,慢吞吞的说:“阿甘……这?个,留给?我准备的时间不多?,而且我对女红也?不是很?擅长,你将就看看,若是不喜欢,就不戴了。” 她并不是为自己开脱什么?,实在是自己的女红不太好,提前?给?萧逐提个醒。 萧逐哭笑不得,他闭着眼,压根不知道姜善宁送的是什么?东西,一本?正经的说:“不管阿宁送的是什么?,我都喜欢。” 一碗长寿面也?好,一场烟花也?好,这?样转瞬即逝的东西他都爱不释手,只?恨无法珍藏。 更别提手心里的东西,也?许是可以让他珍藏的某件物品。 姜善宁咬了咬唇,一口气说道:“好啦,你睁开眼看看吧。” 萧逐倏地睁开眼,看到她细白的双手捧着自己的大掌,而他的掌心里,躺着一条叠得整齐的墨色发带。 他屏住呼吸,盯着发带看了一会?儿,极为小心的将发带拆开来看。 用料是鄞城里很?常见的潞绸,质地柔顺。 萧逐手很?轻,生怕重一点会?在发带上留下褶皱。 姜善宁见他如?此,心中忖道,这?样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绣的东西。 她索性伸手翻过来发带,指着尾端的绣着的几棵翠竹说道:“在我看来,阿甘就像竹子一样,即使?风雨再多?,也?屹立不倒,永远柔韧坚强。” 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姜善宁的声音有些小:“所以我就绣了几棵竹子。” 为了让竹子看起来更鲜活,她先?是在纸上画了雏形,又在旁的绸布上试着绣了几次,有把握了才在这?条发带上开始绣。 原来是竹子。 她在成衣店里给?他买的衣裳,下摆和袖摆的暗纹也?多?是竹子。 萧逐以为姜善宁喜欢竹子,原来是她觉得自己更像竹子。 思及此,他勾着唇角,低声笑了笑。 半晌不见萧逐说话,姜善宁好奇地抬眼去?看他的神?情,就见他盯着手里的束带,眼底情绪复杂。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萧逐抿着唇角,郑重说道:“谢谢阿宁。”顿了顿,“我很?喜欢。” “谢什么?,礼尚往来嘛。”姜善宁瞥了一眼他头上开了线的发带,直起身子说道:“我现在就给?你系上新的吧。” 她的手朝萧逐的脑后探去?,萧逐只?一转眼,看到她细白的指腹上明晃晃好几个血口。 他倏地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查看她的指腹,语气沉了些:“阿宁……一个生辰礼物而已,不值得你扎了满手的血口。” 姜善宁没觉得有什么?,大大咧咧道:“我不常做绣活,手生,自然得扎上好几下。针眼而已,过几日都长好了,没多?疼的。再说这?是你的生辰,我自然重视。” 她的手晃了晃:“快松开我,我给?你系发带。” 萧逐清沉的眸光凝着她,笔挺的脊背缓缓弯下去?,俯身在她面前?。 姜善宁站在他身后,将他头发上的旧发带解开,手指梳顺他的墨发,将所有头发都拢在一起,最后用竹子发带绑在一起,大功告成的拍拍手掌:“好啦,阿甘抬起头看看。” 她后退了一步,言笑晏晏的看着重新束发的他。 身姿颀长的俊俏郎君,头顶束着干净柔滑的墨色发带,夜风一吹,发带从他脑后落在肩头。 萧逐脸上的笑意没下去?,看着她在黑暗中还是清丽的脸庞,心神?一动,忽然屈起胳膊,伸出长指。 他的指腹蹭过她微凉的脸颊,瞥见她的唇角粘了几根发丝,下意识的,长指微动,在她唇上擦过,给?她拨开发丝。 他低下眼眸,和她对视。 圆圆的眼底映着他模糊的五官。 萧逐心弦颤抖。 烟花放完了,厢房里光线昏暗,安静得似乎能听到两个人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半晌,他磕磕绊绊解释道:“头,头发粘在嘴角了。” 姜善宁的脸倏地一红,她转过身子,避开萧逐炙热的目光,站在窗前?,双手撑着窗台,仰头看漫天飘舞的雪花,心里无端怦怦直跳。 她手指在唇边摩挲了几下,反而觉得被萧逐触碰过的唇瓣更加灼烫。 …… 西郊的河边。 烟花炸开,有橘光落在河面上,霎时消失。 “哎呀!!”河边,顾灵萱急的跳脚,惊叫着连忙从原地跑开。 她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裙,见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转而怒气冲冲的对身边人吼道:“姜云铮!没看见我在这?站着吗?怎么?就把我身后的烟花点燃了!吓死我了!” 姜云铮手里还拿着火折子,身手灵活地跳了几步,装模作样地掏耳朵:“好好好,是我没注意,你声音倒是小一点啊,真的要聋啦!” 顾灵萱几步跑过来,趁他不注意踮脚将冻得冰凉的双手塞到姜云铮的衣领中,姜云铮冻得一哆嗦,一蹦三尺高,从顾灵萱的魔爪下逃脱。 姜云铮撇撇嘴:“宁宁找你帮忙放烟花,我也?是好心才来帮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呢?这?下咱们?扯平了,不准再这?样了,否则我就自个回府,你一个人在这?放烟花吧。” 顾灵萱瞪大眼睛,说了句什么?,头顶上空的烟花此刻炸开,盖过了她的说话声。 姜云铮就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配上她凶狠的表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一定是在骂他。 “好啦,不要费口舌骂我了,抬头看看,多?美的烟花啊!”姜云铮两手拢在嘴边,朝她大喊,然而两人上空的爆炸声太响,顾灵萱什么?也?听不见,气冲冲的过来要找他算账。 在她快要冲到自己面前?时,姜云铮仗着身高腿长,两手捂住她的脸颊,手上用了些巧劲,轻柔地拧着她的下巴朝天上看。 姜云铮低下头,身前?的姑娘望见天上的盛况,一时怔住,都忘了要找他算账。 雪片飘下来,落在两人身上,不多?时,两个人的肩头都覆了一层白色。但是漫天的雪花却盖不过炸得正绚丽的烟火。 姜云铮注意到顾灵萱两颊冻得通红,他咽了咽喉咙,掌心慢慢的拢在她脸颊两侧,挡住周遭袭来的寒风。 旋即,他也?仰头,一同望着夜空中的璀璨。 …… 应乾二十?七年的年节,姜善宁在侯府平稳度过。 年节后不久又是开春,姜善宁百般叹息的去?了学堂,萧逐则是去?军营。 日子在平淡的一天天中悄然过去?,然而在应乾二十?八年的十?一月初冬,大雪飘飞,北狄秣马厉兵,卷土重来。 第58章 圣旨 鄞城十里外的军营里。 才十一月, 营帐顶部已经覆满了薄雪。地上,泥水和雪水混在一起,很快便被一队将士匆匆踏过, 溅起的雪泥黑乎乎的。 军中将士行色匆忙, 但乱中有序, 每个人都守在自己的职位上,丝毫没有因为北狄的突袭而乱了分寸。 北狄蛰伏两年,此次来势汹汹,先是派来了一队先锋,趁着夜黑雪大,把军营的粮草烧了一多半。 好在边境的粮草都储存在鄞城当?中,军中的只是一小部分。 此事一出, 姜云铮负责回城押运粮草,高淮跟着姜从?带兵驻守在边境线, 萧逐镇守军营中,方将军紧紧盯着进出城门的每一个人。 各路人马有条不?紊。 萧逐身着轻甲,坐镇主帐中, 面前的案几上摊着一张舆图,他两手撑在案几边,眉宇紧锁。 哪怕身处帐中, 离前线还有一段距离,他也能听到边境线那里双方交战的震天的喊杀声。 “报——” 帐外传来传信兵的喊声,帐帘被挥开,一个士兵冲进来,双手抱拳跪在地上。 “启禀郎君, 高副将不?慎负伤,现已被军中同僚送回帐中。” 高副将便?是从?参军一职晋升上来的高淮。 萧逐沉声问:“伤得严重吗?” “高副将被蛮夷围攻, 不?慎坠马,头脑倒是清醒,只是双腿受了伤。” “顾郎中抽的开身吗,让军医先去诊治。”萧逐从?案几后起身,转而?又问:“侯爷在前线撑得住吗?” 外面大雪飘飘,营帐里光线昏暗,萧逐走到兵器架前,冰凉的剑刃映得他的眉眼染上一丝肃杀。 不?等那个士兵回答,萧逐拿起兜鍪,大步流星朝外走,冷声道:“点一队人,随我上阵杀敌。” …… 此次战事从?十月底开始,一直僵持了整整三个月,在年节前后堪堪结束。 得知这个消息,鄞城上下?一片欢呼,先前死气沉沉的气氛一扫而?空,雀跃在道路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迎接镇北侯等人回城。 姜善宁也松了一口气。 战事伊始,她?就再没见过父兄和萧逐,不?对,姜云铮回来取粮草时和她?匆匆打了个照面。 但当?时战况紧急,她?都没来得及问一句。 战事刚刚结束,镇北侯等人还没有回到鄞城,正?在城外的官道上疾行,就听说从?永京来了一道诏令。 是从?永京来的圣旨。 说镇北侯剿杀蛮夷有功,特命其?一家回京复命。 将士们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甲胄都没有脱,而?从?永京到鄞城的圣旨都到了。 这一路快马加鞭都得一个月,看来陛下?是早有准备,早就命传旨的太监秘密前来,一旦他们打赢了这场仗,圣旨就会送到侯府。 姜从?坐在马背上,闻言面色不?变,低头问前来报信的小厮:“是何人前来宣旨?” 小厮道:“是陛下?身边总管太监的‘干儿子’袁德海。” 宫里的这些太监,都是没根的东西,得势的太监便?会收一些狗腿子,自己生不?了孩子,将那些太监叫做儿子。 姜从?侧头跟姜云铮说道:“让将士们回城后就各自回家吧,铮儿,我们先回府。”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0节 他低声对另一边的萧逐道:“殿下?,一会儿进了城你就先呆在先前的院子里吧,省的让那什么袁德海看见,再生事端。” “是,侯爷。”萧逐脸侧的血迹未消,他抬手抹去,应答道:“若有何事,尽管来找我。” …… 侯府正?厅。 姜云铮捏着那道明黄的卷轴,瞪大眼睛看着卷轴上的寥寥几句话,反复将这几句话默念。 半晌,他忽然将圣旨狠狠丢在地上,眼底划过一抹厉色:“爹,咱们反了吧!” “胡闹!” 姜从?背着手站在厅堂中央,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身上的甲胄都没有换掉,气的浑身颤抖,伸出手指着姜云铮的脑门。 “姜云铮,是本侯平日里太惯着你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姜善宁连忙起身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在正?厅周围看到下?人的身影,才放下?心。 得到将士们获胜的消息还没有多久,传旨太监就来到了侯府。 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所以姜善宁并没有觉得太突兀,安抚好阿娘和府里的人,立即派人去告诉阿爹,并让人将传旨太监安顿在城中的客栈里。 姜善宁转身,厅堂里,两道高大的身影面对面,姜云铮脸上满是不?甘,两只眸子里怒火冲天。 他指着地上的圣旨,字字铿锵:“爹,你醒醒吧!说得好听是为我们庆功,但谁不?知道若是回了京,侯府的兵权还能不?能在我们自己手里都未可知!我们费了多少功夫击退北狄,多少将士牺牲在战场。可是那皇帝老?儿,压根没把我们当?成大晋的功臣,一句回京,我们难道就要回到他的掌控之下?吗?” 姜云铮说得不?错,镇北侯在边境几次三番大败北狄人,这样的一个隐患,依照应乾帝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在边境,自然是得召回京,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前世?的姜云铮根本没有参军,更别?提上战场杀敌,所以前世?的圣旨下?来后,姜从?做出决定,他们一家很快就回京。 然而?这辈子,他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见过夜晚军营里的繁星和月亮,体会过和将士们一同围坐在篝火旁,那种快意。 他根本不?甘心这么回京。 姜云铮没有后退,梗着脖子条理清晰道:“爹,若是回京,手里的兵权咱们一定保不?住。届时那些北狄人若是趁咱们不?在,欺负鄞城的百姓怎么办!皇帝只在乎权力有没有在自己手里,压根不?在意老?百姓的生死!” 姜善宁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父兄对峙。 姜云铮还是年轻,做事只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 镇北侯驻守边疆几十年,姜从?若是想反,根本不?会向先帝自请驻守边疆。 他数十年如一日保护边境百姓,他忠的是大晋,是萧家王朝,他怎么可能会反。 姜从?听到儿子的一番话,原本高举的大掌始终没有落下?来。 他重重的呼吸了几下?,将手缓缓放下?来,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躯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姜善宁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切道:“阿爹,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吧,您和大哥才从?战场上下?来,要注意身体。” 她?给姜云铮使了个眼色,姜云铮也担心姜从?的身体,等他坐下?后,“爹,这些事我都能想到,您比我多活几十年,肯定也能明白,您好好想想。” “好了,大哥,你少说几句吧。”姜善宁朝他摆摆手,“阿娘在客栈正?忙活,你去给她?帮帮忙吧,爹这里有我。” 姜云铮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出去了。 姜从?叹了口气,如今功高震主,惹得陛下?忌惮,他怎会不?知。但陛下?已经下?旨,他身为臣子,怎能不?从?。 姜善宁问:“阿爹,你身上的伤要紧吗?要不?要现在找郎中来包扎一下??” “不?用了,这些在军中已经包扎过了。”姜从?摇头,转而?陷入沉思?。 “阿爹,七殿下?他怎么样啊?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高大哥在府上养伤呢,不?知道殿下?伤情如何。”姜善宁陪着他在厅堂里坐了会儿,忽然问道。 姜从?笑?了声:“进城前,我听说袁德海在侯府,就让殿下?回去了。你放心,他伤的不?重,倒是淮儿受伤的那一仗,要不?是他及时带人赶来,还真不?能如此迅速打退北狄。” 姜善宁听到此话,由衷的为萧逐开心。 他从?刚来鄞城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到现在能够帮助阿爹在战场御敌,这样的变化她?当?然高兴。 她?瞥了一眼姜从?的神情,注意到阿爹说起萧逐时,眼底流露出的赞赏。 于是姜善宁斟酌了一下?,说道:“阿爹,当?今陛下?是个昏君,为了将兵权控制在自己手中,急召您回京。这几年北狄虎视眈眈,若是您一走,陛下?压根就没考虑过边境百姓的安危。” 姜从?以为她?也是劝自己留在鄞城,他四平八稳坐在圈椅中,没有打断姜善宁。 “良禽择木而?栖,陛下?不?仁,我们又何须对他再忠心,倒不?如换一位明主。” 闻言,姜从?诧异的朝她?看去。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跟姜云铮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一样说出这样的话。 姜善宁振振有词:“而?且前几年七殿下?被贬到鄞城的那个理由,我至今还记得,不?就是不?小心泼了皇后一身水吗,这么荒唐的理由,阿爹你真的相信陛下?会治下?清明吗?” 姜从?半晌没说话,姜善宁就静静坐在他旁边。她?知道她?和姜云铮的话颠覆了阿爹一贯的思?想,他一时转变不?过来,得让阿爹好好想想。 她?侧眸打量阿爹,见到阿爹鬓角生出好些白发,一时心中酸涩。 该说的话她?也说了,比起谋逆,换个明主效忠,还是一个很温和的办法。 姜从?垂眸盯着面前的那块地,伟岸的身躯纹丝不?动。 “宁宁这是,认定他了?”好半天,姜从?吐出一口浊气,撑起嘴角笑?,眼角的褶子都被挤了出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什么认定不?认定的,姜善宁听着觉得奇怪,但阿爹看着似乎是松动了,于是趁热打铁说道:“是啊,七殿下?品性良好,在军中的时候,阿爹肯定也是有目共睹。而?且殿下?在鄞城的这几年,是咱们侯府收留了他。单靠他一人自然比不?过其?他皇子,但若是有镇北侯府的支持,一定能在众皇子当?中杀出一条血路。” 侯府支持他上位,届时镇北侯府就是功臣,这也好过在应乾帝的猜忌下?生存。 “好,为了我闺女?,”姜从?抚掌,“赶明阿爹找他来说道说道。” 第59章 承诺 从永京来的传旨太监被姜善宁安排在客栈里, 并在府中拨了一部分人守在客栈外,将人看守得很是?严密,鄞城中的事情都传不到袁德海的耳朵里。 第二日姜从唤了萧逐来, 两人在书房里不知说了些什么, 从一大早到晌午。 姜善宁一直站在书房外等候, 到了晌午用膳的时?候,书房的门?才?打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走出来。 青年容貌俊朗,身姿挺拔,一身深青色的衣袍犹如一柄挺立的松竹,墨色的发带垂在肩头,眉目疏朗,眼?底柔和。 “阿甘!”姜善宁看清后, 赶忙迎上去,蹦蹦跳跳的挽住萧逐的胳膊, “你跟我阿爹都说?什么了啊,说?了这么久。” 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里面,光影明暗间, 姜从正坐在靠窗的圈椅中,勾勒出他宽阔的臂膀。 姜善宁纳闷道:“阿爹怎么还在里面,不出来吃饭吗。” 萧逐面上含笑?, 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淡声解释:“侯爷说?他想自己再坐一会儿,我便先出来了。” “这样?啊,那我们去我的院子,先把午膳吃了再说?。”姜善宁说?道。 两人从书房出来, 踩着满院子的积雪,迎头飘着鹅毛一样?的雪花, 姜善宁抬手把披风上的兜帽竖起来。 已是?年节,侯府上下都挂满了大红灯笼,下人们也穿的红红火火,但是?因为圣旨一事,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过年,各自做好?分内的事情,大事便交给侯爷和夫人。 到了听雪院,菘蓝早已将午膳摆在桌上,见他们回来,上前接过姜善宁落满雪的披风,给他们布好?碗筷。 “阿甘,快坐,你早上也没吃饭吧?” 今晨一早,姜从就着人将萧逐喊来,姜善宁起的早,跟萧逐打了个?照面,没说?几句话,他就去了书房,一直到晌午这时?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说?话。 “我阿爹跟你说?了那么久,结果是?什么呀?”姜善宁推推萧逐的手臂,问道。 她很想知道结果,昨日她跟阿爹说?换一位明主效忠,阿爹想了一晚上,今日叫来萧逐,她非常想知道阿爹到底有没有同?意她的提议。 闻言,萧逐抿着唇角,并未直接告诉她。 他抬眼?看向姜善宁,缓缓问道:“阿宁,若是?回京,你会陪着我吗?” “当然?了,我肯定会陪着你的。”姜善宁脱口而?出,这些答案似乎早已在她心里。 侯府被召回京,萧逐肯定也是?要回京的,他们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她怎么可能会抛弃他,当然?会一直陪着他的。 萧逐的嘴角弯了弯,他的眼?睛像漆黑的夜空,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阿宁,不管在鄞城还是?永京,你会永远陪着我,我们永远不分开,对吗?” “永远”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姜善宁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回答蓦地一顿,她唇瓣翕动,却是?无声。 她愣愣的看着对面的青年。 萧逐的声音温柔,乌黑的眼?眸锁着她,温声道:“阿宁,回答我,我们永远不分开,是?吗?” 姜善宁回过神,眨了眨眼?,颔首道:“那是?当然?。” 她笑?着,一遍遍重复:“不管在哪里,我会永远陪着阿甘,镇北侯府也永远是?阿甘的后盾,我们永远不分开。”直到你顺利登基。 最后一句她没有说?出来。 方才?她愣神,是?觉得萧逐问出这样?的话,应当是?在鄞城生活得久了,忽然?听到镇北侯府要回到永京,他心底害怕,才?会这样?问吧。 思?及此,姜善宁看向萧逐的目光里充斥着怜惜,一想到萧逐什么朋友亲人就没有,来到鄞城跟他们成为朋友,现在他们又即将被召回京,他的心里肯定慌乱不堪。 “阿甘你放心,我们会一起回永京的,我不会抛下你。”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握在萧逐肩头,眼?神里都是?郑重。 萧逐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唇角高兴的翘起,长眸眯起来:“好?,只要是?阿宁说?的,我就信。” 他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极为珍视的看向她。 姜善宁好?不容易从他的眼?神中抽身,轻咳一声,问道:“所以你跟阿爹到底说?什么了嘛,商议了一早上的结果是?什么?” 萧逐缓声道:“侯爷问我对那个?位置是?否有想法。” 那个?位置,当然?是?指龙椅。 “那你怎么说??”姜善宁追问。 萧逐笑?了声:“我生来就是?不被喜爱,无权无势的皇子,不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嫔妃,还是?太监宫女,都可以随意欺辱我。我的母妃也是?因此,困在深宫无法得到医治,病逝了。” 他语气平淡,说?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事情,反问她:“所以,阿宁你说?我对那个?位置有没有想法。” 说?完不等姜善宁回答,他接着说?:“我当然?想登上皇位,我恨不得生啖皇帝的血肉,将那些欺辱我的皇子宫人都关?起来,狠狠折磨。” 想到宫城里的肮脏,萧逐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冷厉,他抬眸直直的望过去,沉声问:“阿宁,这样?的我,你会害怕吗?” 姜善宁心口紧了紧,摇头:“阿甘,这些人都是?活该,谁让他们欺负你,那些时?候若是?我能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受这些苦了。” 不会受苦,就不会心怀怨恨,就不会在夺位后弑父杀兄。 前世萧逐逼宫夺位,不知在百姓间流传成什么暴.君模样?,会被史官书写成什么样?,在后世背负千古骂名。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1节 明明他也是?无辜的,若不是?从小被那么对待,他何?至于?变成那种样?子。 萧逐笑?叹一声,阿宁出现的并不晚,她没有受过皇宫的沾染,性子单纯善良,跟永京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是?极为耀眼?的存在。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两手在桌下攥得紧,下定决心般说?道:“阿宁,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姜善宁心里一跳,直觉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问:“是?什么?” “我的母妃叶妃,其实是?先帝的嫔妃。” 只这一句,姜善宁脑子里轰隆一声,前世在奉天殿上,意识被抽离的瞬间,她听到几个?臣子窃窃私语,说?的就是?这件事。 原来都是?真的。 “陛,陛下知道此事吗?”姜善宁倒抽一口凉气,仿佛听到了什么皇室秘辛,她倾身过去,脑袋凑到萧逐跟前,心微微提起来,“所以,你也是?……先帝的……” “他知道。”萧逐坦然?承认,“没错,我是?先帝的孩子,当今皇帝血缘上的弟弟。” 这样?一想,所有事情都有了串联。 应乾帝为什么会以这么荒谬的理由将萧逐流放到鄞城来,无非忌惮萧逐也是?先帝的孩子。 先帝在位时?,应乾帝就垂涎叶妃的美貌,最后强取豪夺,将叶妃掳进自己的后宫,并给她安排了另一层身份,一个?普通的宫女。 却没想到,那个?时?候叶妃已经有了身孕,腹中是?先帝的遗腹子。 应乾帝本想将孩子视为己出,对叶妃百般柔情,却没想到叶妃对他像是?对待仇人一般,再加上孩子诞生的那一日天有异象,应乾帝就将母子两人赶去了冷宫。 但或许是?对叶妃还心存不舍,并未将他们母子两赶尽杀绝。后宫里嫔妃和皇子公主众多,渐渐地,或许就淡忘了萧逐母子。 直到前几年,萧逐想要脱离皇宫,故意接近十三皇子,皇后这才?陷害他,将他赶得远远的。 姜善宁不禁嗤笑?,应乾帝若真是?爱,又怎么强取豪夺,将叶妃困在深宫。若真的爱叶妃,又怎么会将她赶去冷宫。 或许曾经有一刻,应乾帝是?真心喜爱叶妃,但这点爱,根本比不过皇帝权柄。 所谓帝王,皆是?薄情。 姜善宁打起精神,看着萧逐认真道:“既然?这样?,你才?更要回到永京,登基为帝,为叶妃娘娘正名。难道你往日所受的委屈欺凌都这么白?受了吗。” 萧逐的唇上血色尽失,这些事情都是?母妃临终前告诉他的,他那时?小,后来大一点才?渐渐明白?过来。 这是?他头一次,不带任何?掩饰的,将事情说?出来。 姜善宁捏着拳头:“想必我阿爹一定跟你说?了,镇北侯府是?阿甘的后盾,此番回京,侯府会全力相助阿甘。” “这些人这么坏,早晚都会遭报应的。”她义愤填膺,胸脯气的一起一伏。 萧逐眸色漆黑,神情沉郁的看着她。 先前他恐惧回京,是?因为在鄞城的日子太美好?,他怕回京后再也见不到阿宁。 但是?如今,京中圣旨已下,镇北侯府必须回京,阿宁也说?了,她会陪着自己一起,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萧逐长睫轻动,目光低垂,修长的手指勾住姜善宁攥成拳的小手,低声说?:“嗯,这次回京,有阿宁在身边保护我,我就不怕他们了。” 姜善宁松开拳头,反手握紧萧逐的掌心,疑问道:“可是?圣旨上只说?镇北侯府回京,阿甘你要怎么去永京?” “侯爷说?他上奏一封折子,就说?我在鄞城的这几年已经反省好?,皇室血脉不应流落在外,希望皇帝应允,让我跟随侯府一起回京。”萧逐说?道。 “好?吧。” 鄞城早已被镇北侯的人马围得密不透风,萧逐在这里做了什么都传不到皇帝的耳朵里。 而?朔州州牧杜詹,虽然?他是?皇后的人,但姜从和萧逐轮番敲打,他身在镇北侯的地盘上,自然?不敢往宫里透出什么不该说?的消息。 姜善宁在心里算了算:“快马加鞭来回得一个?多月,侯府再收拾一下上路,到了永京都快到夏日了。” 萧逐一直注意她的神情,听到此话以为她的心底还是?有些不愿,姜善宁却说?:“阿爹现在就得交接好?军中事务,侯府这么多人,得提早开始收拾了。阿甘你也是?,尽快收拾东西,等陛下应允了奏折,我们就出发!” 第60章 准了 姜从写了一封折子, 不好?使唤皇帝派来的袁德海,于?是派遣军中几人快马加鞭进京面见陛下。 几个人马不停蹄走了将近一个月,在二月底的时候将奏折送到?了永京, 应乾帝的案头。 已?近子时, 勤政殿中灯火昏暗, 应乾帝靠在椅背上,垂眸盯着案几上杂乱的奏折。 总管太监邓立站在一侧,见灯烛快要燃尽,俯身换了一支灯烛,复又垂着眼?,安静的站在案几?旁。 烛火亮起,空寂的大殿被照亮了一半, 应乾帝两鬓的白发?异常明显,眼?皮微阖, 整个人?陷在圈椅中,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半晌,忽然听到?应乾帝咳嗽一声, 邓立正?要倒一杯温水过来,就听见陛下唤了一声:“邓立。” 邓立忙躬身:“奴才在。” 应乾帝身形未动,“你还记得七皇子吗?” “七皇子?”邓立眉头一挑, 脑海中迅速搜寻起来,小心询问道:“陛下说的可是叶嫔娘娘所生的七皇子,在应乾二十五年被陛下流放去了朔州?” 叶嫔,也就是先帝的叶妃。 应乾帝蹙着眉,回想起叶妃的模样来, 紧接着七皇子的样貌也浮现在眼?前。 这母子两长得实在是像啊,像到?叶妃病逝后, 他看着七皇子的样子也舍不得动手杀了他。 皇后对他不满,他顺水推舟,索性就将七皇子赶去了朔州,眼?不见心不烦。 思及此,应乾帝掀开了眼?皮,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喃喃道:“三年多了……” 也不知那个孩子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应乾二十五年的时候,他下了那道旨意?后心中又有些悔意?,身为?皇帝又不好?朝令夕改,只能暗中派了一些人?监视七皇子在朔州的一举一动。 但是不知怎的,哪怕那些人?传回来消息,他的心里总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正?好?现在镇北侯上奏回京时将七皇子一道带回来。鄞城太?远,七皇子有什么举动他尚且不能及时知晓。 还是放到?眼?皮子底下更能安心。 应乾帝吐出一口?浊气,倾身提起朱笔,在镇北侯上奏的那道折子上留下两字:“准了。” …… 看着送奏折的几?个人?离去,姜从马不停蹄去军中巡视,挨个看望了受伤的将士们,最后回到?侯府去看望高淮。 高淮的院子里正?好?热闹,几?个小辈都在这里,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他们吵闹的声音。 姜云铮和萧逐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但是姜从老?远就听到?自家儿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兄,我都跟我爹说了,他就是不听我的啊。若是真反,咱们在朔州要粮草有粮草,要兵马有兵马,这一路打到?永京,取了那皇帝老?儿的项上人?头,岂不快哉!” 似乎是碍于?萧逐在场,姜云铮又道:“按小妹的意?思,拥护七殿下为?帝也不是不行!” 听到?此话?,姜从脚步一顿,还未走进房门,就听到?高淮沉稳的嗓音:“侯爷驻守边境几?十年,最是忠心不过,怎么可能去当那谋反的叛臣。云铮,这话?你在我们几?个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能这么说,当心给侯府惹下祸事。” “大哥你可别冲动,什么事等阿爹拿主意?,阿爹心里自是有数的。”姜善宁也在一旁附和。 姜从提步走进去,“淮儿说得对,且不说许久未去过永京,如今的京城早就跟几?十年前不一样,我们人?生地不熟,贸然打进去也占不到?好?处。” 姜云铮喜出望外:“爹,您还真想了带兵打进永京的事情?” “臭小子。”姜从走到?跟前,伸手拍了姜云铮一巴掌,转而看向高淮,打量了一眼?他消瘦的面庞,问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高淮在床上坐着,见到?姜从进来想下床行礼,被姜从抬手制止。 他颔首道:“好?多了,不出十日就可以行动自如,年后一定能去军中。” 接着说起军中的事务。 好?几?个人?都在房间里,显得很是拥挤。 姜善宁坐了一会儿,热腾腾的炉子在角落烧起来,她觉得闷得紧,想着已?经看望过高淮,于?是就准备拉着萧逐一起离开。 临走时,姜从忽然嘱咐他们:“你们也是,最近收拾一下行李,不日我们就要出发?了。” 从高淮的房中出来,姜善宁和萧逐一起走着,她低头踩着脚下的积雪堆,走得很慢。 见状,萧逐的脚步慢下来,亦步亦趋陪在姜善宁身侧。 她裹着厚重的披风,只顾着低头寻找雪块踩碎,没?怎么注意?前头的路,直到?要转弯的时候,她倏地撞进萧逐的怀中。 “诶!”姜善宁脚下踩着湿滑的雪水,一下子没?站稳,身子陡然失了平衡,她连忙伸手拽住眼?前人?的衣襟稳住身形。 脚下快要滑倒的时候,腰后忽然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稳稳将她箍在怀中。 姜善宁的鼻头冷不丁磕在萧逐的肩膀上,她捂着鼻子呜咽了一声,萧逐忙不迭低头查看,语气焦急:“阿宁,撞到?哪里了?手松开一些,让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没?,没?事。”姜善宁捂着下半张脸,弓着身子弯下来,暗想她应当是没?事,真是丢脸死了,怎么就没?看路,撞到?萧逐怀里了。 萧逐的手扶在她肩膀上,心急如焚的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姜善宁弯着腰缓了一会儿,直起身子摆摆手说道:“我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已?经不疼了。” 萧逐扶着她站稳,低头仔细观察她的脸,见她的鼻尖通红,眼?眶一圈有些湿润,但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他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嗔怪的问了一句:“阿宁,想什么呢?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好?好?看路。” 姜善宁瘪瘪嘴,心里万分?感慨,到?最后轻叹一声:“忽然觉得舍不得鄞城。” 阿爹亲口?说收拾行李以待上路,她一想到?要离开生活了许久的鄞城,她就觉得十分?不舍。 萧逐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既然已?经决定一起去永京,他还能说什么,说得再多不过是增添姜善宁的伤感罢了。 其实他对鄞城没?有多少留恋,唯一的留恋只是因为?姜善宁。 不管是在鄞城还是永京,只要跟姜善宁在一起,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姜善宁自己慨叹了一番,发?现萧逐一直不说话?,转眸看了他一眼?。 他跟自己离得很近,长睫垂着,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一只手还虚揽在自己身后,以防她不小心滑倒。 “阿甘?” 听到?她的声音,萧逐回过神,旋即垂下眼?眸,收回手。 姜善宁暗自揣摩了一番,觑了一眼?眼?前人?的神色,说道:“阿甘,你是不是对要回到?永京有些抵触?” 永京毕竟是萧逐的伤心地,他在那里无权无势,被身在高位的人?欺负,丢来了鄞城。这一次回去,想必心里一定十分?抵触。 萧逐微怔,半晌点了点头。 “这好?办。”姜善宁转身,抖了抖身上的落雪,唇角扬起笑容,朗声道:“这一次回京,镇北侯府和你一起,我们就是你的后盾,你还怕什么。”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2节 她轻轻拉住萧逐的手腕,侧着身子走了几?步,“虽然回京后,为?了不让陛下起疑,我们明面上不能有太?多的接触,但是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其他人?欺负你的。” 之前在永京,萧逐被欺负得遍体鳞伤,这下回去,她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要让旁人?欺负,再勾起他伤心的往事。 她左右看了看,四下里没?有旁人?,于?是放心的说:“我阿爹已?经决定拥护你了,我们去永京就是提前观望一下,了解如今京城的形势。若是时机成熟,就是逼宫又如何。” 经历了一世,姜善宁对此倒是看得开,这种大逆不道诛九族的话?张口?就来。 萧逐毕竟不是应乾帝的亲生儿子,再怎么样应乾帝也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所以这辈子到?最后,只有逼宫。 萧逐的手指蜷了蜷,呼吸一窒。 雪无声的落,姜善宁忽然站定,抬眼?看向他,眼?眸弯了弯,嗓音清越:“阿甘,我们今日走过的泥泞,来日都将是海阔天空。” …… 三月底,正?是暮春时节。北地的天冷,积雪尚未融化,枝头的新绿已?经快要冒出来。 镇北侯府早已?收拾妥当,在皇帝的旨意?传到?鄞城后,迅速装车,只待第二日出发?。 侯府的马车装了足足有三十车,镇北侯夫妇一辆,姜善宁和萧逐一辆,姜云铮自己一辆,剩下的车中有些是下人?,有些是盘缠干粮,还有一些护卫,守在马车两侧。 姜从把高淮留了下来,将他从副将擢升成将军,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管理镇北军。 临行前,姜善宁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看。侯府的赵管家留了下来,连同一些得力的下人?一起打理侯府。 她看着昔日熟悉的这座院落,满眼?不舍。 忽然不远处传来焦急的喊声:“宁宁!宁宁!” 姜善宁从马车里探身看去,看到?顾灵萱提着裙摆着急忙慌的跑来,她的眼?眶顿时湿热,转头下了马车。 “萱萱,你昨日不是已?经来过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来了?”姜善宁站在马车旁,抹去眼?泪,一脸无奈。 顾灵萱冲过来一把抱住她,一开口?都是哭腔。 第61章 离开 得知镇北侯府不日要去永京, 顾灵萱顿时如遭雷劈,这几日一直呆在侯府,寸步不离的跟着姜善宁。 但真到要分开的这一刻, 顾灵萱还是心有不舍, 不仅是对姜善宁, 还有姜侯爷和?夫人,还有……姜云铮。 这厢两个?人抱头?痛哭,后面的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靠在马车边,双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的样子。 “诶, 你?们两个?小姑娘,这有什?么好哭的,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姜云铮面不改色道,“我跟高兄告别的时候我们两人可都没有哭鼻子。” 姜善宁和?顾灵萱依旧抱头?痛哭。 姜云铮:“……” 一旁的马车侧帘忽然被掀开,修长的手指搭在马车的小窗上?, 萧逐屈指叩了叩车壁,淡声道:“世子,阿宁和?朋友分别, 正是伤感的时候,世子还是不要煞风景了。” 姜云铮转头?看向他,青年端坐在马车里,虽然是跟他说话,但是眼眸压根没有看向他, 而是一动不动盯着他小妹。 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眼底看着姜善宁时却充满了柔情。 姜云铮笑?了笑?, 故意说道:“殿下,路上?没事你?还是别下马车了,虽说那袁德海被我爹管控在最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但是万一呢,万一被哪个?太?监看到?你?和?我小妹坐在同一辆车上?,回头?告诉了皇帝怎么办。” 他瞄了一眼萧逐平静的神色,凉凉道:“不对,以防万一,要不你?还是下来吧,后面还有空马车呢,何必跟我小妹挤在一起。” 宣旨太?监袁德海这一行带的人不多,回京的途中被侯府的护卫看管,不管去哪身后都跟着人,这里不是永京,他们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做人。安安分分的呆在马车上?,不敢探听?什?么事情。 萧逐神色不变,目光终于看向他,只道:“我都听?阿宁的。” 姜云铮听?不下去了,挥手将帘子放下来,摇了摇头?,暗自嘀咕:“怎么跟我爹一样,都是个?妻管严,我以后才不要变成这样的人哎哟——” 话音未落,耳朵上?传来一阵痛意,他忽然惊叫一声,余光瞥见方?才还痛哭的顾灵萱此时正一脸严肃的踮起脚揪着自己的耳朵。 姜云铮正想像往常一样跟她斗嘴,却看到?她的眼眶红红的,心脏顿时觉得不舒服,话到?了嗓子眼硬是被他咽了下去。 顾灵萱方?才跟他说话,姜云铮顾着自言自语,没听?到?她的话。 他自知理亏,配合的弯下腰,决定牺牲自己的这只耳朵逗她开心,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自言自语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玩闹了一阵,到?了要出发的时辰了。顾灵萱依依不舍的向后站了一些,不挡着马车行进的路。 “喂。”姜云铮忽然叫住人,下巴微扬,字正腔圆道,“有什?么好哭鼻子的,等本?世子在永京站稳了脚跟,就?接你?过来。” 顾灵萱酸了鼻子,破涕为笑?,点了点头?,应道:“姜云铮,那我在鄞城等你?,你?可千万别忘了。” 马车缓缓行驶,姜善宁一直趴在车窗边向后看,直到?顾灵萱的身影成为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鄞城古朴厚重的城门?时,才坐回到?软垫上?来。 走了大半天,马车行驶在官道中,路上?忽然颠簸了一下,姜善宁连忙伸手撑在软垫上?稳住身形,掌心下摸见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掀开软垫一看,角落里躺着一只木盒子。 她怎么看着这木盒子有些眼熟。 姜善宁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支金钗,还有一封叠起来的信纸。 她拿起信纸,上?面的字迹很是眼熟,是高淮写的。那只金钗就?是她及笄那年,高淮向她表明心意时送的。 自从高淮向她表明心意后,姜善宁对他就?有些别扭,好在他平日里几乎都在军中,两人不怎么见面。渐渐地,便不约而同将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 那时她没有收,没想到?高淮留到?了现在,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了马车里。 信纸上?他言辞恳切,希望他和?姜善宁像以前一样,就?如亲兄妹一般,这支金钗,就?当是兄长送给妹妹的。 这就?对了嘛,她就?说高淮那次一定是昏了头?,错把亲情当成了爱意。 姜善宁看完了信,垂眸看向木盒子里的金钗。 金钗样式简单大气,崭新无比,一看就?是被人仔细保留的。 坐在一旁的萧逐瞧见了,见姜善宁看完了信纸才问道:“阿宁,这是什?么?” 姜善宁叹了一口气,“是高大哥送我的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 “不是今岁的,是我及笄的那一年,他送我的,但是我没有收,他竟然留到?了现在送给我,这下想还也还不了了。”姜善宁解释道。 高淮给她送礼的那次,她看到?萧逐站在不远处,她追上?去后跟他说话,他应当时没有听?到?高淮向她表明心意。 要是萧逐问为什?么及笄的礼物现在才送,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善宁的心提起来一点,好在萧逐并没有问,让她倏地松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姜善宁叠好信纸撞进木盒里,听?到?萧逐说:“高将军真是心细,一只钗子保留了这么久。” 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重复他的话:“是,是啊,高大哥真是心细。” 姜善宁不怎么想继续这个?话题,听?到?萧逐的语气,她总觉得及笄后高淮向自己表明心意的那天,他应当是听?见了。 这样尴尬的事情被人听?见,岂不是更加尴尬。 她抬手正准备收起木盒,然而萧逐的下一句话让她的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 “阿宁,你?说高将军是不是喜欢你??” 他声音微哑,像是在询问一件平常的事情。 怎么会! 姜善宁一怔,这都哪跟哪的事情啊,她赶忙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根本?没有!” 萧逐移开视线,盯着放在姜善宁双膝上?的那个?木盒子,低声问:“那阿宁喜欢高将军吗?” “我,我对高大哥就?是单纯的兄妹情!”姜善宁坐直身子,心里怦怦跳,迟疑着问道:“阿甘你?怎么会这么想,那天,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她说的是高淮向她表明心意的那天。 如今再回想,那日竟然已经过去了好久。 萧逐点了点头?。 姜善宁极轻的又?叹了口气,翻出来那张信纸给萧逐看,“高大哥自小被侯府收养,将我爹娘视为再生父母,我想他是想要报答我爹娘,觉得娶我照顾好我的下半生,我爹娘就?会放心,那日才会跟我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实在没有想到?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现在还会被翻出来,认真的解释了一遍。 “嗯。”萧逐垂眸,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道浅浅的笑?意。 不喜欢就?好。 阿宁不喜欢高淮就?好。 一路向南走了大半个?月,终于走出了朔州的地界。姜善宁探头?去看两州交界处的那块石碑,石碑上?刻着“朔州”两个?字,屹立不倒。 交界处很是空旷,迎面吹来的风沙大,姜善宁感觉到?自己的脸都被吹的干涩,她忙合上?帘子。 又?走了一会儿,天色黑下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寻了一处地方?停下来生火,准备凑合一宿。 萧逐还真的像姜云铮说的那样,一直在马车上?呆着,不怎么出来透气。 姜善宁拿了几个?烤好的番薯上?车,递给萧逐,两个?人静静的吃着。 她坐在车辕上?,后背倚靠着车门?,好奇问:“阿甘,怎么也不见你?下来走走,车里头?多闷的。” 萧逐坐在马车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吃着手里的番薯,甜滋滋的味道蔓延开来。 月色斜着洒进去,隐约看到?萧逐朝她笑?了笑?没说话。 没过多久,姜云铮也跑了来,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说着说着,不可避免的就?说到?了他们即将抵达的永京,和?永京中的人。 姜云铮恨得牙痒痒:“皇帝这是借着行赏之名,想要收回我阿爹的兵权。我阿爹抹不开面子,肯定不会抗旨,那皇帝不就?如愿了。” 姜善宁眼皮微动了动。 萧逐倒是笑?了笑?,弯着腰从马车里面走出来,停步到?门?口,盘膝坐下来,“难道镇北军认的是那一块虎符吗?” “是啊。”闻言,姜善宁忽然茅塞顿开,她扫视了一圈各自休息的士兵,拍着大哥的后背说,“不管阿爹的手里有没有虎符,他们认的自然是我阿爹这个?人!” 姜云铮挠了挠后脑勺,“诶,殿下,你?再跟我们说说那些皇子吧。我跟小妹没去过永京,对这些人也不熟悉,你?跟我们讲讲。” 萧逐语气稍顿,姜善宁暗忖她大哥是真不会说话,明明知道萧逐被流放,还要问人家永京的事情。 她打圆场道:“殿下在鄞城都呆了好几年,哪里会知道宫里皇子的事情,你?这不是为难殿下吗。” …… 这一路走的并不快,几十辆马车上?印着侯府的标志,沿途走在山路间,骑马巡视在马车前后的士兵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就?算有流匪想要打劫,也得掂量掂量。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3节 平安抵达永京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 第62章 接风 永京的夏日?比鄞城要热得多, 姜善宁抬手?在脸颊边扇风,趴在马车侧窗边新奇的看着永京城里的一草一木。 永京比鄞城繁华得多,街道上行人的脸色看起?来也?比较白皙, 比鄞城那些总是经历北地寒风的百姓好得多。 姜善宁这是头一回来永京, 看什么都觉得十分新奇, 整个头都快探出?了车厢。 菘蓝坐在里面担心的抱住她的双腿,“姑娘,要不我?们下去看吧,您这样?多危险啊。” 姜善宁摆摆手?,回头说了一句,“咱们侯府刚来京城,还是不下去了, 显得太招摇了。” “……可是我?觉得您这半个身子都快伸出?去了,比在马车下面还要招摇。”菘蓝如是说。 姜善宁朝后看, 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马车,慢吞吞的驶进永京城。为了避嫌,萧逐早在经过上一个县城的时候换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她看向萧逐的马车, 马车帘子一动不动,他似乎并没?有兴致欣赏永京的热闹。 正想着,面前倏地闪过一个人影, 姜善宁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姜云铮从马车后面窜出?来,走到她跟前招了招手?,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小妹, 下来看啊!多热闹的。” 姜善宁看着自己大哥那旁若无人的模样?,顿时觉得如芒刺背, 忙不迭把?帘子放下来,“我?不下去,你自己看吧。” 她缩回马车里,嘀咕了几句,菘蓝在一旁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姑娘总算是坐下来了。” 应乾帝给镇北侯赐了一座宅子,以供侯府众人在京中居住。宅子在一个偏僻的巷子中,跟主街隔了好几条街巷。 马车很快到了宅子,门匾是陛下御赐的,写着“镇北侯府”四个大字。 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把?行李搬进侯府,换了一座新宅子,事?情?自然很多,姜夫人操持着侯府上下的事?务。 萧逐身为皇子,不能像在鄞城那样?住在侯府,在门口跟姜善宁打了个照面,和镇北侯父子两一起?进宫面见陛下去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姜从和姜云铮回府,手?里的虎符果然被陛下收了去,又赏赐了许多珠宝玉器。 本来还有侍从,姜从不想让陛下的耳目进到侯府,好言拒绝了。 姜善宁听说应乾帝给七皇子赐了一座偏僻的寝宫,有几个洒扫的宫女太监。 但是姜善宁想,这些宫女太监应该都是应乾帝派去监视萧逐的。 至于接风宴,定在了明日?傍晚,镇北侯府这一行人舟车劳顿,应乾帝便宽宏的让众人歇息一日?。 到了夜里,天气?依旧闷热,皇宫西侧的清凉宫里,长锦扔掉手?里的杂草,擦了擦额角的汗,环视了一圈院中的情?形。 庭院里杂草丛生?,周围的院墙老旧的将要掉皮,这里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踏足过了。 陛下派来的那几个小太监,正坐在宫门外闲聊,长锦皱起?眉头,听着他们一声高过一声的笑声。 他转头看向庭院另一边,青年正弯下腰,毫不犹豫的拔掉杂草。 长锦一阵心累,走到萧逐身后,“殿下,这皇帝也?太偏心了,怎么就给你分了这样?的宫殿,这能住人吗。还有那几个宫人,分明殿下是主子,他们怎么好意思坐在外面的。” 萧逐沉默不语,待手?里捏满了杂草,才直起?身子,径直朝内殿走。 甫一推开门,尘土飞扬,角落里布满蛛丝,侧面的窗户更是连窗棂都没?有,夜里的热气?直愣愣扑进殿里。 热风吹过,破烂的木质窗台吱呀吱呀的响,在寂静的夜里很是诡异。 “哎哟——”身后的长锦惊叫一声,一种?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小虫子从他脚面爬过,长锦连忙甩掉,“吓我?一跳。” 他长呼一口气?,再吸进去的全是尘土,呛得直咳嗽。 萧逐眉头蹙起?,沉声道:“一起?收拾吧,今晚好歹有个睡觉的地方。” 长锦嘟囔了几声,认命的抬手?把?自己旁边的蛛丝扯掉。 他听说郎君要回永京,高兴的一晚上都睡不着觉,连忙去信告诉给叶觉平,兴冲冲的跟着侯府一同来到永京。 可是没?想到在这里,住的甚至不如鄞城。 殿下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把?叶大人接回来。 他叹了口气?,身旁忽然响起?萧逐的声音:“好在最近是夏日?,就算没?有窗户,夜里也?不会着凉。” 长锦回头,对上青年沉沉的眼神,萧逐说道:“跟着我?,委屈你了。” 在鄞城的那几年,长锦一直陪在他身侧。长锦的年纪比他小一些,活泼开朗的性子,萧逐虽然话不多,但是早已在心里将他看做是自己的朋友。 临出?发前,他也?曾问过长锦愿不愿意一同去永京,若是不愿,留在鄞城也?是安全的。但是长锦一口答应。 “宫里生?活艰难,我?寻机将你送出?宫。”萧逐垂下眼眸,淡声道。 闻言长锦摇了摇头,换了在鄞城时对他的称呼,坚定道:“郎君,我?还是陪着你吧,若是你想跟侯府传信什么的,有我?在,也?能为你递消息。” 萧逐抬眸,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坚定这个想法,拍了拍他的肩没?说话。 两人分头收拾殿内,过了子时,才将将收拾出?来,终于像个人住的地方。 长锦侧耳听了一阵,宫门外坐着说闲话的那几个小太监早已没?了声,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搬了一张榻移到床边,和衣躺上去,小声说:“殿下,叶大人这几年在浔州,借着走镖的名义,暗中收拢了以前叶家的旧部。” “哦对了。”长锦翻了个身,一脸崇拜的看着萧逐,“快到永京的时候我?收到叶大人的信,他在信中夸殿下机智过人,叶大人就是用了你的计策才成功避开了县丞的耳目,将南边的军队成功收拢。叶大人在信中还说,殿下总是不亲自回信,他有些担心,等下一次他来信,殿下你回上几句话吧……” 萧逐平躺在床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殿顶上的好几个窟窿看。 一桩小计罢了,他正好想到,便告诉了叶觉平。 耳边还是长锦喋喋不休的声音,没?多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响起?呼吸声。 透过殿顶的窟窿,夜空里闪耀着几颗星星,他看了多久,那些星星就闪烁了多久。 不知道阿宁这会在做什么呢,睡着了么。 * 翌日?傍晚,接风宴在奉天殿举办。 侯府在一日?内匆匆收拾好,姜善宁等人身着朝服,按时去了奉天殿。 偌大的宫殿里座无虚席,案几后坐满了世家公子和贵女,百官们坐在最前排。 见到镇北侯一家前来,一些大臣连忙提着酒杯上前,作势就要给姜从灌酒,纷纷被姜云铮笑眯眯的拦了下来。 姜善宁跟着姜夫人来到女宾这边,顿时觉得好多道目光射过来,她就当做没?看见一样?,从容坐下后环顾四周,在皇子席最末尾看到了萧逐的身影。 他坐在廊柱旁的阴影中,若是扫一眼过去不仔细瞧,还真是看不到。 萧逐似乎是一直注视着她,在她看过来时很快对上视线,相视一笑。 姜善宁唇角轻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不免要从皇子席众皇子的身上扫过,倏地就对上一道锐利的视线。 坐在皇子席首位的那个青年身着华贵的朝服,头顶束着金冠,容貌俊美,正是四皇子萧云旸。 她前世的未婚夫。 前世害得侯府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姜善宁搭在双膝上的双手?捏紧,目光不由顿住,她掐着掌心,克制的从萧云旸身上移开目光。 来之前她就知道一定会和萧云旸碰面,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千万不要在宴席间慌乱,不要给侯府丢脸。 姜善宁垂下眼,心里不断跟自己说话。今晚的重头戏还在后面,皇帝还没?有来,册封太子和赐婚的诏书还没?下,她可不能自乱阵脚。 一旁的姜夫人见她如此,以为她是紧张,悄悄从案几下伸出?手?握住她的腕子,安慰她:“宁宁,别?怕,有阿娘在呢。” 姜善宁朝她笑笑,还没?说什么,身侧忽然有贵女喊她,问她喝不喝她自己在府里酿出?来的果酒,姜善宁连忙道谢。 没?过多久,外头有宫人的声音响起?,应乾帝和李皇后相携前来,共同坐在高台之上。 应乾帝已过五十,大步走进来时看起?来依旧身体硬朗,双目炯炯有神。他坐在案几后,沉下眸子扫视了一圈殿中皆跪伏的臣子,皇帝的威仪自不必说。 半晌,应乾帝才沉声让众人平身。 他先是对姜从一番问候,接着跟几个倚重的臣子寒暄了几句。 姜善宁抬眼看上去,李皇后年纪跟应乾帝差不了多少,看着也?是十分雍容华贵,脸上一直笑眯眯的,身侧跟着好几个宫女侍候。 应乾帝从面容上看倒是和善,说了几句话后挥挥手?让众人下去了,示意宴席可以开始。 一时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众皇子见到应乾帝对镇北侯的重视,纷纷举着酒杯去跟他寒暄。 不少世家子弟则拉着姜云铮灌酒。 姜善宁这边也?没?能幸免,许多夫人贵女围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京中的事?情?,姜善宁脸上挤出?笑容,跟她们一个个客气?地回话。 宴席过半,应乾帝忽然抬手?,言明有要事?相商,高台之下的臣子家眷们纷纷噤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姜善宁暗忖,这是到了下诏书的时候了。 果然就见总管太监邓立捧着卷轴,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立储嗣乃国之根本,皇四子萧云旸,天纵神武,智韫机深。今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第63章 拒婚 总管太监的声音落下, 众臣子只是稍稍愣神,很快就跪伏在地上高呼“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四皇子萧云旸应声起身, 恭敬的跪在地上, 面上掩不住春风得意的姿态:“儿?臣谢过父皇, 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应乾帝在前几年曾立过太子,先?太子就是长子大皇子,然而二皇子和三皇子不甘心,三人之间发?生了争斗。 现如?今,这三位皇子都在宗人府里囚禁着,太子一位也空悬了许久。 除去这三位皇子,最年长的就是四皇子, 自古以来立嫡立长,萧云旸自然是合适的人选。 李皇后一副事情都?在自己?意料中的表情, 四皇子萧云旸的生母死得早,一直养在她?的膝下。 此次将他封为太子的事情,少不了她?在陛下跟前推波助澜。 她?亲生的十三皇子年龄太小, 陛下是肯定不会立十三皇子为太子。 为了避免其他皇子惦记东宫这个位子,倒不如?让萧云旸先?替自己?的孩子占着。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4节 高台下,姜善宁垂着头, 跪在案几旁,把?自己?缩成一团,希望皇帝不会注意到自己?。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就听到应乾帝沉吟了片刻,问道:“姜侯的儿?子朕昨日?见着倒是威猛, 女儿?是哪个呀?上前来让朕瞧瞧。” 闻言,姜善宁在原地愣了一瞬, 在姜夫人推了她?一把?后赶忙双手叠在腹部,躬身从席位中走出去,笔直的跪在大殿中。 她?轻叩首:“臣女叩见陛下。” 一言一行间挑不出什?么错处。 姜善宁的手心满是汗,前世她?被赐婚给太子后,很快便有教养嬷嬷来到府上给她?教皇室的礼仪。 虽然到现在隔了好几年,但是她?也能记个大概,让人挑不出错。 应乾帝稍稍倾身,打量了一眼大殿中央跪着的人,面上露出和蔼的神情:“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是什?么模样。” 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在姜善宁身上,她?不慌不忙的直起身子,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帝后。 垂下眼时,余光瞥见大哥似乎有些担心,从席位中站了起来。 应乾帝靠回到椅背上,笑了两声:“姜侯啊,你真是有一对好儿?女,儿?子上阵杀敌,多?么威风,女儿?长得也是可人,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世家郎君。” 他转头扫视了一圈皇子席:“着实让朕羡慕啊。” 李皇后此刻也笑盈盈的说道:“本宫瞧着这姑娘也觉得亲近,今日?接风宴上人多?,改天记得来本宫的宫里好好说说话。” 在场的文武百官和家眷们都?看向这里,暗忖帝后到底是真心喜欢姜善宁,还?是为了拉拢镇北侯做出的样子呢。 毕竟武将回京,为了防止其手里有兵权会谋逆,皇帝都?是想着法的要将兵权收回来。 为了不让镇北侯心生不满,就对他的女儿?多?加赞扬,也许还?会有一些封赏。 姜从大步走过来,跪在姜善宁身边,抱拳谢过应乾帝。 姜夫人的心里突突跳,总觉得皇帝说这话是有什?么意图,连忙起身,跪在姜善宁的另一边。 应乾帝见到这一幕,眯了眯眼睛,“姜侯和夫人这是做什?么,跪在那里让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朕欺负了你们一家呢。” “臣不敢。”姜从顶着皇帝老辣的目光起身,姜夫人见状,也是起身站在了丈夫身旁。 应乾帝捋了捋胡须:“姜家的小丫头,朕瞧着也有十六七了吧,及笄了?可有婚配呢?” 姜夫人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儿?,单薄的后背挺的笔直,她?怕姜善宁害怕,正?要开口回答皇帝的话,应乾帝就眉头一皱,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朕在问姜丫头,可有婚配。” 姜善宁眉心一跳,指尖掐着掌心,半晌回答说:“臣女尚无婚配……” 话音刚落,应乾帝指着站在一边的萧云旸:“正?好,朕的四儿?子,太子,他也没有婚配。样貌也算过得去,性子纯良,姜丫头看得上吗?不如?朕给你们赐婚,朕瞧着你们年龄相仿,应是能说到一起。”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心中一惊。 陛下刚刚立了太子,这些臣子正?琢磨怎么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东宫,日?后太子登基,他们的女儿?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盘算,陛下又忽然要将镇北侯之女封为太子妃,自家女儿?嫁进东宫的话不就成了侧妃。这些臣子有些犹豫。 李皇后也是惊诧了一瞬,转头看了一眼应乾帝,不动声色掩下自己?眼底的不满。 四皇子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心里想的是让四皇子先?将太子之位给自己?的孩子占着,万一姜善宁成了太子妃,有了镇北侯的支持,四皇子岂不是会渐渐脱离掌控。 听到赐婚,萧云旸抬眸朝姜善宁看去,少女脸蛋白净,一双杏眼水灵灵的,不卑不亢跪在殿中,抬眼直视皇帝,身上的气息跟京城中的贵女很不一样。 人长得倒是不错,萧云旸暗道,但是他识趣的没有开口。 就算是给他选太子妃,可是他知道,太子妃人选他说的根本没有用,能拿事的还?是应乾帝。 此刻众人都?围在高台两侧,心思各异,没人注意到皇子席最后面,被廊柱遮挡的一个席位后,萧逐默不作声的站着,眉眼间笼罩着一丝阴沉。 他看了一眼应乾帝,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虽然将他召回来,但是他在宫里,过的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日?子,丝毫没有改变。 他再看向阿宁,她?瘦弱的身躯跪在大殿上,而他只能躲在这阴暗的角落里,什?么也帮不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他们欺负。 萧逐阴森森的看着这一幕,压抑住内心的暴躁阴鸷,按下性子呆在原地。 “陛下,恕臣女不能从命。”顶着众人的目光,姜善宁斟酌着开口:“不敢欺瞒陛下,臣女早已心有所属,委实配不上太子殿下,臣女在老家时曾与一男子私定终身,我们说好再过几年便成婚的。” 这个法子是她?在来的路上想出来的,虽然并没有什?么男子跟她?私定终身,但总好过再一次被嫁给萧云旸。 就算应乾帝不相信,派人去鄞城查探,她?也可以捏造出来一个人应付,左右鄞城都?是侯府的人,不怕应乾帝去查探。 这样虽然牺牲了她?自己?的名声,却不会让皇帝下不来台。 至于她?的名声,只要侯府上下平安,她?的名声又算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听见了,姜云铮出奇的望了她?一眼,自家小妹为了不嫁给太子,真是什?么歪主?意都?用上了。 他本来还?打算给她?解围,看起来已经?用不上他了。 萧逐蹙起的眉间舒缓开来,转念又想到阿宁说的在鄞城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难不成……是高淮? 他心中泛起波澜。 “哈哈。”高台上,应乾帝大手一挥,“倒是朕乱点鸳鸯谱了,行了,你们小辈的事情,自己?操心去吧。” 臣子们眼观鼻鼻观心,感慨镇北侯一家真是从鄞城那不入流的地方来的,这种天大的喜事竟然还?给拒绝了。 要是能跟太子结亲,日?后成为皇后,那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一件事啊。 同时他们又开始思索该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女儿?跟太子搭上关?系。 应乾帝揉了揉眉心,一脸倦怠:“朕乏了,先?行回宫,柳爱卿,你们替朕招待好姜侯一家。” 说完,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奉天殿。应乾帝走了没多?久,李皇后便以自己?不胜酒力为由,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宫。 帝后一走,大臣们纷纷没有顾忌的围在镇北侯和太子身边,因为姜善宁当众拒婚,他们都?知道自家的儿?子是没戏了,但是镇北侯还?有一个儿?子啊,于是将注意打到姜云铮身上,询问他是否有婚配。 姜善宁刚一落座,就有贵女上前跟她?说话,这些京中的贵女,从来没有见过敢抗旨的女子,一个个都?对她?很是好奇,想要和她?结交。 先?前请她?尝酒的贵女也来找她?说话,但是围在姜善宁身边的人很多?,她?就站在外围。姜善宁看见了她?,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 说话间,姜善宁朝皇子席那里瞄了一眼,竟然没看到萧逐的身影。她?睁大眼环视了一圈,正?巧看到萧逐的背影消失在侧门处。 姜善宁不想再应付这些贵女,借口自己?头晕,出去透透气,才得以从宴席中出来。 她?沿着萧逐离开的方向追去,这个时候许多?宫人都?在奉天殿里侍候,萧逐从侧门出来,路上比较偏僻,就连宫灯都?是隔老远才挂着一个,闪着昏暗的光。 她?在小路上走了好一会儿?,七扭八拐,终于在一座假山旁看到了萧逐的身影。 姜善宁左右看了看,四下里并没有人,只有远处能听到宫人们走过的声音。 她?这才走上前,低声喊道:“殿下!” 萧逐转过身,露出淡笑:“阿宁,你来了。” “嗯嗯,殿下,怎么忽然出来了?这么偏僻的地方,我还?以为自己?走岔了。”走到他跟前,隔了一步的距离,姜善宁停下脚步。 萧逐不答反问,语气中充斥了淡淡的委屈:“怎么如?此生疏的叫我殿下,不唤我阿甘了。” 第64章 心跳 听?到他的话, 姜善宁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不是宫里头人?多眼?杂,万一被哪个宫人?瞧见?了, 传出去陛下不就知道了。” 月色朦胧, 三三两两的倾泻下来, 从斑驳的枝叶间洒落,落在两人?肩头,在他们身上投下片片阴影。 姜善宁仰起头,借着稀薄的月光观察萧逐的神情。 今晚的宴席间,他们离得远,而且为了避嫌,她也不敢一直盯着萧逐看。 眼?下仔细看, 斑驳的月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照得他肌肤冷白, 薄唇紧抿,剑眉蹙起,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忧愁。 明明还是这个人?, 姜善宁却觉得他和在鄞城时有些不?一样。 萧逐注意到她的目光,松开抿紧的唇,道:“我?们现在……就只能偷偷摸摸的见?面么。” 姜善宁想了想, 好像还真是,只要?应乾帝一直在龙椅上坐着,他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见?面。 阿爹的兵权就算被收了回去,侯府多年累积的权势也不?是说着玩的,不?管跟哪个皇子走得近, 都会引起应乾帝的忌惮。 她的沉默让萧逐心中一沉,他半晌说道:“对不?起。” “突然道歉干嘛?”姜善宁小声问。 “是我?无用。”萧逐垂了垂眼?, 神色间一片自责,声线低哑,“若不?是因为我?无权无势,阿宁也不?必受这样的委屈。” 若不?是因为他,姜善宁身为侯府千金,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跟他见?面都是担惊受怕的样子。 隔了几条路忽然有说话声传来,姜善宁心中一紧,顾不?得说什么,连忙拉着他往假山的另一面走了几步,环视了一圈见?没有人?过来才松开他,仰头看他。 “阿甘。”她的声音不?大,但四下空寂,萧逐觉得她仿佛是在自己的耳畔念出的这个名字。 姜善宁重新拉住他,凑到他跟前?说话:“我?们这才来到永京两天,你有什么好愧疚的,怎么总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我?看最该怪的人?应该是陛下。” “凡事不?要?总往自己身上怪,要?多寻别?人?的错处。”她说的有板有眼?,竖起一根指头煞有其事的在他面前?晃了晃,“来到永京是咱们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陛下,有责怪自己的功夫,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跟阿爹更好协作?。” 萧逐被她的一通歪理说服,哭笑?不?得的答应:“仔细想想,阿宁说的有道理。” “是吧是吧。”姜善宁笑?了,她忽然问:“对了,你的宫殿在哪里呀?” 萧逐指着一条小道:“这里离我?的清凉宫很近,从这条路走过去,很快就到了。” 姜善宁探头朝那边望,黑漆漆的小径一眼?望不?到头,两边树影婆娑。若是夜半,她肯定不?敢一个人?走在这里。 好歹萧逐也是应乾帝名义上的儿子,陛下竟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给?萧逐指了个这么偏僻的宫殿。 姜善宁想着离接风宴结束还有一会儿,于是问他:“那……既然走到这里了,不?如顺道过去看看?” “好啊,阿宁跟着我?,我?带你过去。” 萧逐唇角露出一抹笑?,很快了隐在夜色中。 他是刻意走了这条路,想带阿宁去看看他住在哪里,若是以?后她进宫,说不?定会想着来看看自己。 月凉如水,越往清凉宫走,姜善宁越觉得凉飕飕的。 她侧头瞥了一眼?萧逐的神色,见?他一脸镇定,一看就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正?气,她不?由朝萧逐身边挪了挪。 待走到宫门前?,姜善宁抬头瞧着破败的牌匾,隐约看出“清凉宫”三个字,叹了一声:“不?愧是叫清凉宫,我?觉得这边比奉天殿那里凉快多了。就是不?知道冬日住在这里,会不?会很冷。” 许是因为这里人?少?,没有人?气,才这么阴凉。姜善宁看着那快要?掉下来的牌匾,嘴角抽了抽。 应乾帝派来的那几个宫人?早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们根本不?想伺候萧逐这个晦气无用的皇子。 今晚奉天殿热闹,大抵都跑到殿前?凑热闹去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5节 萧逐淡声道:“昨晚睡时还是挺热的,今晚凉快。” 两人?一同跨进门槛,屋里忽然跑出来一个身穿宫装的少?年,姜善宁一愣,发现少?年是长锦,才放下心。 长锦向她点头:“二姑娘。”转而跟萧逐说:“殿下,这会清凉宫里只有我?一个,我?去门外望风,你们放心说话。”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姜善宁耸耸肩,看着长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随口说道:“殿下,你跟长锦相处得还不?错嘛。” 在鄞城得知要?一同回京后,萧逐曾和姜从在书房里说了一上午,后来姜从跟她说过,萧逐早在三年多前?来到鄞城时,就暗中联络了舅舅,这三年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没断过。 也是姜从在确定与萧逐结盟后,才得知了此事。 姜善宁想起萧逐之前?跟她说,长锦是他捡回来的,现在想想,长锦应当就是萧逐和他舅舅之间的传信人?。 “长锦比我?小几岁,性?子耿直,相处得倒还好。”萧逐摸了摸耳朵,让她注意脚下的路,院子里的杂草还没有清理干净。 姜善宁皱眉看着院中的破败和将要?齐腰高的杂草,嘀咕了一句:“这地方能住人?吗,杂草这么高。” 萧逐坦然道:“我?跟长锦收拾了一小半,今日要?参加接风宴,没来得及继续收拾,明日再打理。阿宁,我?们先进屋吧。” 姜善宁推开房门,屋里虽然摆设简陋,但看着比庭院干净多了,她走了一圈,路过轩窗时抬手抹了一把,手心全是灰。 以?前?只从旁人?口中听?过萧逐在宫里过的日子,现在亲眼?看到,才觉得冲击巨大。 好歹也是个皇子,是真的住的连下人?都不?如。 “阿宁。”萧逐倚在门框上,满眼?温和的看着姜善宁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弯了弯唇,“巡视得如何了?” 姜善宁走到他旁边,瞥见?他的神情,目光不?由放软了几许:“你住的地方都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打趣。” 萧逐轻声说:“以?前?和我?母妃住的那个宫殿,在前?两年一场暴雨中塌了,一直没人?修葺,于是这次就住在了清凉宫。” “正?好我?来了,帮你们能收拾一点是一点吧。”姜善宁思索了片刻,撸起袖子就打算去庭院里拔草。 萧逐无奈,伸出手臂拦下她:“阿宁,你能陪我?说说话吗,也许以?后见?面的时候不?多,还是不?要?把功夫浪费在拔草上。” 说着,他引着姜善宁坐到床榻边,整间屋子里最干净的一块地方。 姜善宁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他在宫里没什么朋友,她要?是出宫回府,萧逐在宫里除了长锦都没有人?可以?说话,该有多郁闷。 而且她穿的衣裳繁重,若是真拔草的话属实是不?方便。 她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托着下巴,眼?底亮晶晶的:“殿下你说吧,我?听?着呢。” 宫殿里没有点灯,两人?只能借着从门前?和轩窗中洒进来的淡淡月光看着彼此,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屋中像是天上闪烁的星星一样。 萧逐盯着她看了半晌,踌躇着问道:“阿宁,方才在席间,你说你有了心上人?,是真的吗?” 他怀着一丝期许,眼?底充满希冀,万一呢……万一她说的那个心上人?,是他呢。 姜善宁矢口否认,一拍大腿道:“当然是假的了!现在局势这么不?清明,我?哪有心思想这些。” “再说,”她突然凑到他眼?前?,俏丽的一张面容放大,视线锁着他,“殿下,在鄞城的时候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有跟哪个男子很亲近吗?” 萧逐放下心的同时,心底又冒出一串酸涩的泡泡。 庆幸她没有心上人?,也为她没有喜欢自己而心酸。 他慌忙避开她的眼?神,转开话茬说起别?的事情。 在清凉宫呆了一会儿,姜善宁估摸快到散席的时候,准备回到奉天殿。 萧逐说送她回去,姜善宁一想来时那条阴森森的小路,点头同意了。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走,快走到先前?那座假山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姜善宁顿住脚步,眼?神询问萧逐,甚至想要?不?就躲进树丛里,反正?夜黑,任谁也看不?见?。 说时迟那时快,她正?要?提起裙摆冲进树丛中时,萧逐一把握住她的腕子朝着不?远处的假山奔去,躲进了假山里。 假山里面有一些容身的地方,但十分狭小,他们匆忙间刚把落在外面的衣角扯进来,就听?到说话声越来越近。 外面路过的宫人?脚步声杂乱,姜善宁闻到了一股酒气。 “走吧走吧,散席了,又要?回到那清凉宫,见?到那个晦气东西了。” “就是,整个宫里在哪里干活不?好,上辈子倒霉被陛下派来监视他。” “一个晦气落魄的皇子能翻出什么风浪,我?看陛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哈哈哈派咱们到这,真是屈才了。” 说话声渐渐远去,姜善宁提起的心放下来,正?想转头跟萧逐说话,却发现他们两人?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 假山里面并不?高,萧逐身量太高,此刻他弓着腰,一只手撑在她头顶的石壁上,呼出来的热气从她发顶拂过。 她一抬头,额头似乎蹭到了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上。 姜善宁身子一僵,她蹭到的……好像是萧逐的唇。 思及此,她顿时不?敢再抬头。 萧逐眼?神柔软,仗着身量高,她看不?到自己的神情,肆意的由上往下打量她。 假山中太过安静,彼此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他垂下头,目光一寸寸掠过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看到她蝶翼一般的长睫不?停眨动,似乎是有些紧张。 视线下移,她的贝齿轻抬,咬着下唇。 潋滟的红唇在黑暗中泛起水光。 他的喉结滚了滚。 姜善宁不?敢抬头看他,她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熟透了,一定是因为假山里面太热了,对,一定是因为这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听?不?到声音,她咬牙推了推萧逐的胸膛:“人?走了,我?,我?们快出去吧。” 她急着从假山口出去,忘了今日穿的又是繁重的服饰,一着急没看脚下,踩着衣摆差点要?跌出去。 萧逐赶忙在身后扶住她,沉哑的嗓音就在她耳后响起:“阿宁,当心脚下。” “就送到这吧,我?认得路,我?听?刚才过去的那几个宫人?,好像是清凉宫的,殿下快回去吧。”姜善宁招了招手,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跑出假山。 萧逐不?禁失笑?,一直目送她离开。 他抿了抿唇,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印在她额头时的触感。 第65章 皇后 姜善宁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 手心捂热了换手背,埋头?朝奉天殿走。 一路这么走回去,姜夫人站在殿门附近等她, 见她捂着脸, 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姜善宁连忙解释刚才她去看望了萧逐,借口说太热了。 宴席散的差不?多了,好些臣子缠着姜从结交,于是姜从夫子两就先去宫门外的马车上等她们。 回府的马车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姜从问道:“宁宁,方才?陛下要给你赐婚, 你说你有了心上人,可是淮儿?” 前两年姜善宁及笄前后, 高淮在?军中?来找过他?,真诚地?说他?想娶宁宁。 高淮的品性他?自然了解,但小辈之间的嫁娶一事, 姜从一向不?掺和,于是便说让他?亲自去和姜善宁说,若是姜善宁同意, 他?当?然乐意看到两个孩子喜结连理。 但是过了许久,也没见两个孩子找他?来提这个事情?,军中?事务繁忙,姜从寻思他?们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这事就抛到脑后了。 今晚的接风宴上, 又听到姜善宁说自己有心上人,姜从便想是不?是这两个孩子私下里在?一起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 不?对啊,分?明从鄞城出发前,他?还问姜善宁是不?是认定萧逐了,当?时姜善宁答应的好好的。 他?闺女该不?会两头?都答应,万一真是这样,那?可有些麻烦了。 姜善宁一听到姜从问,完全不?知道自己阿爹脑子里都想了什么,摊开双手道:“阿爹,权宜之计,您还看不?出来吗?” 她歪头?靠在?姜夫人的肩头?上,笑?嘻嘻的:“再说,我年纪还小呢,我还想多陪您和阿娘几?年,急着嫁人做什么,您二老舍得把我这么早嫁出去?” 姜夫人轻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瞪了姜从一眼:“又打什么歪主意?你舍得嫁,我还不?舍得呢。” 姜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姜云铮宴席上喝了些酒,现在?开始嚷嚷:“就是,宁宁是你们的掌中?宝,我就是路边的一棵草,爹娘,你们别老操心她的婚事啊,我都二十好几?了,也没见你们给我相看哪家的姑娘。” “你?”姜从哼了一声,嫌弃的打量他?,得出结论,“你还是别出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了。” “爹!我到底是不?是您跟娘亲生的啊!” 一家人有说有笑?,姜善宁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觉得腹中?空空。宴席上她光顾着紧张,只匆匆吃了几?口,这会儿又饿了。 她瞥见马车中?间的小几?上摆着糕点,捻起来咬了一口。 宴席间喝了些酒,此刻头?有些晕,她就懒洋洋的靠在?阿娘肩上,感觉这一刻真是太美好了。 下了马车,姜善宁和姜云铮分?别回了自己的院子,姜夫人搀扶着姜从慢悠悠的走着。 “侯爷,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一些醒酒汤了,一会儿回去你喝完了再睡。”迎面铺扑来凉爽的夜风,姜夫人拍了拍丈夫的手臂,轻声说。 姜从握住她冰凉的手,朗声笑?:“好,辛苦夫人了。” 走进了院子,周遭没有旁人,姜夫人轻叹一声:“今晚宴席上,陛下竟然要给宁宁赐婚,他?收了侯爷的兵权不?说,还想要咱们的女儿嫁入皇室,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控制咱们侯府。” 姜从顿了顿,半晌摇了摇头?,说:“咱们这个陛下啊,实在?是没有远见。” 就如姜云铮说的那?样,应乾帝将他?从朔州召回来,根本没有考虑朔州的百姓。 “夫人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两个孩子的。”姜从承诺。 * 先前的接风宴上,李皇后客套的说要和姜善宁改日好好说话。 姜善宁原本以为这就是客套的话,可是没过两日,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忽然来侯府,说皇后请她去宫里一叙。 姜善宁得知后,迅速换了套衣裳跟着掌事姑姑进宫。 她以为是跟皇后单独说说话,哪承想一踏进坤宁宫,一眼望去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嫔妃坐在?下面。 而李皇后端庄地?坐在?主位,满头?珠翠,一脸和蔼的看向她。 姜善宁的脚步一顿,旋即大步走进去,先给她们行了礼,随后听从李皇后的安排坐在?她的下首。 一坐下来,就听到各个嫔妃都盯着她,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话:“哎哟镇北侯府上的二姑娘,出落得这么标志,看着真是可人。” “是呀是呀,可惜本宫膝下没有适龄的皇子,要不?然有二姑娘做儿媳,肯定舒心。” “得了吧菁贵人,娘娘都还没说要讨二姑娘做儿媳,你倒先说上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6节 姜善宁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下掐在?一起,硬着头?皮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她快要夸到天上去了。 等她们每个人都夸过了一遍,李皇后才?道:“行了,你们收敛一点,姜二姑娘头?一次来本宫的坤宁宫,你们可别把她吓跑了。” 她的手里举着酒樽,华丽的丹蔻敲在?杯沿,眉眼轻抬,淡淡扫视了众嫔妃一眼,她们都识趣的噤了声。 李皇后这才?笑?意盈盈的看向姜善宁:“宁宁是吧,春香,还不?快给姑娘上茶。” 身旁的掌事姑姑春香一躬身,手脚利索地?上了一杯热茶,姜善宁轻抿了一口。 “还有御膳房新研制的点心,春香,快拿上来给宁宁尝尝。哦对了,岭南进贡的荔枝,冰冰凉凉的,正是夏日吃的,宁宁千万不?要跟本宫客气。” 李皇后扬了扬下巴,不?肖片刻,就有宫女端着点心过来,搁在?姜善宁旁边的小桌上。 出于礼节,姜善宁吃了一块,转而跟皇后道谢:“多谢娘娘,您这里的糕点好吃极了。” 李皇后掩唇笑?笑?:“是吗,那?宁宁一会儿走的时候,本宫叫人给你多装上一些。” 姜善宁乖巧答应,垂下眼皮安安静静地?小口吃糕点。 过了小半个时辰,寒暄过后,李皇后终于说出了宣她进宫的目的。 “宁宁,本宫听说侯府在?鄞城时,经常帮助七皇子,才?得以让小七在?那?里平安活下来。既然是这样,那?本宫可得好好感谢你们照顾小七,要不?是你们,本宫都见不?到小七了。” 说着,李皇后作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见状,菁贵人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是呀,若不?是镇北侯,七皇子都活不?到回京吧。臣妾可听说,那?朔州兵荒马乱的,一天要死很多人呢。” 姜善宁蹙了蹙眉:“娘娘,您是听哪个宫人乱嚼舌根,根本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在?鄞城,我们侯府跟七皇子统共就没打过几?次照面,我阿爹看他?可怜,不?忍他?一个皇子在?北地?受磋磨,此次回京顺路一道罢了。” 她暗忖,皇后叫她来,应当?就是想打听萧逐在?鄞城的事情?。 此事说完,她得找个借口告退,坐在?这里没一会儿她都觉得头?疼。 李皇后紧紧盯着姜善宁,观察她说话时的神情?,见她的眼底确实能?看出来对萧逐的嫌恶,才?移开目光。 “竟是这样,那?看来定是本宫听错了,春香,咱们宫里的侍从都要紧紧嘴皮子了,莫要在?背后议论,害得本宫都误会了二姑娘。” 姜善宁依旧淡笑?,李皇后见她不?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轻咳一声,说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宁宁,你初来京中?,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来找宫里的皇子公?主来说话。陛下的这些孩子,四皇子是太子,五皇子掌管宫中?禁卫,六皇子在?翰林院参事,他?们估摸是没有功夫。” 铺垫了一大堆,皇后让她不?要接近这几?位身有职位的皇子,不?就是怕侯府会跟哪一位皇子结盟,姜善宁在?心里嗤笑?。 “老八是个公?主,比你小一些,你们应当?也会有共同话题,还有本宫的十三皇子,年龄虽然小,但本宫看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当?是喜欢小孩子的,没事了你可以常来坤宁宫,多看看他?。” 她微笑?着答应。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眼下她先应付好皇后再说。 姜善宁坐立不?安,忍了好一会儿,正想提出告退时,李皇后又道:“对了,宁宁你初来永京,对京中?的贵女们都不?熟悉,不?日本宫将办一场赏花宴,届时你可一定要来,正好跟年龄相仿的贵女们熟悉熟悉。” 姜善宁耐下性子,恭敬道:“好,既然是娘娘举办的,臣女一定会来。” 嫔妃们给皇后请安完,一个个告退时,姜善宁趁机也告退。 从坤宁宫出来,姜善宁才?放松下来,这群后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真是累极。 早晨进宫匆忙,她没带丫鬟,但是她估摸这会儿,侯府来接她的马车不?出意外都停在?宫门口了。 姜善宁脚步不?由加快,路过奉天殿时,她望了一眼,想起来萧逐,他?们又是好几?日未见。 她四下里望了望,趁人没注意,沿着接风宴当?晚的路,快步走向清凉宫。 快到清凉宫时,她放慢了脚步,探头?去看宫殿里有没有旁人,正好跟宫门口的长锦对上目光。 长锦心下一喜,正要朝殿里大喊时,姜善宁赶忙竖起手指压在?唇上,自己蹑手蹑足的走进殿里。 第66章 看望 清凉宫里还是一片荒芜, 杂草少了许多,不似上一回来的时候,让人无从下脚。 姜善宁轻手轻脚朝殿里走去, 她站在门?边朝里?头望了一眼, 看见萧逐正背对门?口, 搬了张小?凳子坐在窗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躬身时单薄的衣裳勾勒出紧实有力的臂膀。 她唇角勾起笑,屏住呼吸轻轻走近他,在他身后探头,发现他的脚边放了好几根拔下来的杂草,手里正灵活地编织什么东西。 她的掌心?倏然落在萧逐宽厚的肩膀上,侧头在他耳边低声喊道:“殿下!” 萧逐身形未动, 稍稍转头看向她,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 “有没有吓一跳?”姜善宁绕过来, 靠在窗边低头看他的表情,但没有看出一点被吓到的神色,顿时觉得?泄气, “看来殿下早都听?见我要来了。” 萧逐笑着仰头,唤了她一声:“阿宁。” “什么时候发现我来的?” “你?在宫门?外,见到长锦的时候。”他如实道。 姜善宁目露惊讶:“你?的耳力这么好!” 萧逐笑了笑, 没说话,清凉宫里?有几个应乾帝派来的侍从,他们可不会将他当主子,常常不打招呼,直接就进来了。 他当然得?耳力机敏, 在他们进来前就收起了不能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更何况以前跟着镇北侯在军营,夜里?巡逻时, 为了防止北狄人偷袭,还不是得?竖起耳朵听?仔细。 “殿下,你?编的是什么?”姜善宁撑在窗台上,指着他手里?的几根杂草问。 萧逐将手抬起来,让她更清楚的看到。 他的手指上绕着几圈杂草,手里?捏着的东西编了一半,隐约能看出来是…… “蚂蚱!”姜善宁惊喜道。 小?的时候,她经常跟姜云铮一起编草蚂蚱,当然认得?出来。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杂草,手指灵活地就起了个头,嘴里?说道:“我也会编,以前总是跟我大哥比谁编得?多。” 说完她就专心?盯着手里?的几根杂草,不肖片刻,一个栩栩如生的草蚂蚱就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拿给?萧逐看,语气间颇有些得?意:“看我编得?快吧。” “阿宁真厉害。”萧逐从她掌心?里?拿起草蚂蚱,由衷夸赞她,转而问道:“对了,你?今日怎么来宫里?了?” “今晨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忽然来了侯府,说皇后想?见我,我进宫后就在坤宁宫呆了一早上。这不回来的时候路过奉天殿,我就想?着来看看你?。” 姜善宁又?靠回窗边,说着说着感慨起来,“那些嫔妃娘娘,个个都是人精,见陛下现在想?要拉拢侯府,一个个闭着眼睛胡乱夸我。” 她觉得?自己?坐在众嫔妃的中?间,就像被人围观一样,硬着头皮听?她们夸这夸那,现在想?想?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萧逐忍不住轻笑:“那也是因为阿宁确实很好,她们才有的夸。” 听?到这话,姜善宁的脸皮臊了臊。 玩笑了一阵,萧逐捏紧手里?还没有编织好的草蚂蚱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皇后……宣阿宁进宫都说什么了?” 姜善宁后腰靠着窗台,朝后缓缓仰头,一面道:“皇后也精明着呢,殿下前面的几位皇子皆是身居要职,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少去打扰他们。另外,还叫我跟十三皇子多亲近。” 殿里?的窗户都没有窗棂,姜善宁手肘也撑在窗台上,朝后一仰头就探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先是破旧的檐角,再往后仰,日光从檐角倾泻下来,刺眼得?紧,她就闭上了眼睛。 萧逐抬眸,就看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日光斜照进来,脖颈上淡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 再往上,她小?巧的下巴紧绷着,脑袋吊在身后。 他蹭地站起身,有些担心?:“阿宁你?这样……不难受么。” “不难受。”姜善宁阖着眼,灿烂的日头洒在她脸上,蝶翼般的长睫根根分?明,唇畔扬起淡淡笑意。 她说道:“今日的阳光挺好,殿下你?没事了就去院子里?坐坐,总闷在屋里?,都要长青苔了。” 萧逐抱臂靠在破烂的轩窗边,温柔的看着她这般幼稚的举动。 “四?皇子封了太子,估计不久就是太子的册封典礼。”他顿了顿,沉吟了会儿,“至于五皇子和六皇子……” 应乾帝登基后性子十分?多疑,生怕哪个儿子抢了自己?的皇位,根本不会放权给?他们。 所谓的任职,不过是挂了个职位的空名?,真正的职权还是掌握在应乾帝的心?腹大臣手里?。 这几个皇子渐渐长大,也许是怕他们对东宫之位有所觊觎,越晚立太子恐会生变,应乾帝这才立了萧云旸为太子。 姜善宁撑起脑袋:“你?是想?说,他们其实就是挂了个空名?。” 萧逐垂眸看她,虽然没说话,但是姜善宁从他眼底看出了欣赏。 她歪了歪头:“我阿爹跟我讲过,我就记下了。” “哦对了,皇后还说邀请我去参加不久后的赏花宴,届时你?也会去吧?” 萧逐立即答道:“会的。” 和她见面的次数本就不多,哪怕他在赏花宴上会不受待见,也只能遥遥看上一眼,他依然想?去见到她。 姜善宁担心?她在清凉宫呆久了会被宫人瞧见,跟萧逐说了会儿话后就准备出宫。 临走时跟他说:“下次我进宫给?你?带一些吃的,你?在这里?总是吃不饱肚子也不行。” 日光斜移,照进殿里?。萧逐的面容有一半露在日光下,耳朵被晒得?通红。 她忽然伸手捏住萧逐的耳垂揉了揉,逗他笑:“殿下,开心?一点嘛,总是耷拉个脸,下次见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了。” 萧逐身子一僵,被她揉过的耳垂热的发胀,稳了稳心?神后薄唇轻启,声线嘶哑:“知道了,阿宁,小?唠叨。” * 烈日炎炎,勤政殿里?,四?角都摆了冰鉴,正袅袅冒着冰凉的水汽。 应乾帝靠在圈椅中?,懒懒的看着书?案上的一堆奏折。 自从他下诏立太子,这些大臣上奏的折子全都是嘉许太子的。 什么今日宫门?南侧的水缸被宫人不小?心?砸烂,太子亲自挑了水将水缸灌满。 还有什么朱雀街上有人在闹事,太子正好在酒楼吃饭,义不容辞将人提去了大理寺审问。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臣子逮着就可劲夸奖,不就是想?在太子跟前长脸。 好在太子生母早死,背后没有母族的支持,不会有威胁。 正是因为这些,应乾帝才会将萧云旸立为太子。 他又?想?到镇北侯,他收了镇北侯的兵权,当然得?多加赏赐,本想?将他的女儿赐婚给?哪个皇子,谁知道姜善宁竟然当众拒婚。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7节 至于册封镇北侯的儿子为驸马,应乾帝也想?啊,但姜云铮一个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做只有名?头,参不了军的驸马。 他叹了一口气,甚觉头疼。 邓立忽然从外面蹑足走进来,躬身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应乾帝一蹙眉,吐出一口浊气:“宣她进来。” 随着邓立尖细的嗓音响起,李皇后款款走进来,身侧的宫女提着食盒,她接过来搁在书?案上,“陛下,今日天气炎热,臣妾特意做了冰镇的酸梅汤,您喝了可以提神。” 应乾帝“嗯”了一声,在她的侍候下喝完了一碗,赞了一声:“确实凉爽,不错,皇后有心?了。” 李皇后垂眸,看到书?案上摊开的奏折,她扫了一眼,隐约看到太子,不错,可行几个字眼。 她不找痕迹敛去眼底的慌乱,缓缓道:“陛下,不得?不说,自打您册封了太子,旸儿可谓是尽心?尽力,一定是想?要早日为陛下分?忧。每日早起晚归,昨日给?臣妾来请安的时候,臣妾瞧着旸儿憔悴的模样都觉得?心?疼。” 应乾帝神色不明的哼了一声:“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怎么,朕册封了他,他才知道为朕分?忧了?” 他心?里?暗忖,早日分?忧?怕不是对自己?的皇位有什么想?法吧。 他的眉宇间闪过阴郁,有些后悔这么早下诏立太子。 李皇后唇角勾起笑容,垂下眉头顺着他道:“是是是,这都是皇子们应该做的事情,太子许是年纪小?,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不得?了陛下的册封,才知道担事了。” 她收拾了书?案上的碗,递给?一旁的宫女。 话里?话外无不是在贬低萧云旸。 应乾帝揉着胀痛的眉心?,半晌没搭话。 李皇后站在他身旁片刻,说道:“对了陛下,景儿今日从国子监回来,高兴地跟臣妾说他写的一篇文章被先生表扬了。” 萧景便是十三皇子。 应乾帝的眉头拢了拢,谈起这些年纪小?的皇子时,他才能舒心?片刻。 毕竟年纪小?的他们才不会觊觎他的皇位。 “是吗?朕也有好些时候没去看过小?十三了。”应乾帝抚着灰白?的胡须,说道:“这样,朕今晚去皇后宫里?用膳,顺道看看小?十三,长进得?如何。” 李皇后心?中?一喜,福身告退,掀起眼皮瞧了一眼他:“多谢陛下,那臣妾先行告退,回宫准备晚膳,今晚恭候陛下。” 第67章 入局 六月底是李皇后举办的赏花宴, 名为赏花宴,实际上是借着赏花的由头让许多未婚男女相看?。 但既然叫作赏花宴,一定是少不了花的。 李皇后在皇宫的荷花池旁举办宴会, 着人搬来了御花园里许多盛开的花, 整齐的摆在池子旁边。 一眼望过去五颜六色, 花团锦簇的。 姜善宁带着丫鬟菘蓝前往赴宴。 她去得早,到的时候皇后还没有?来。放眼望去,打扮的十分华丽的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在她们的对面,隔了一些距离的地方,太子萧云旸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在那, 引得好些贵女用团扇半遮半掩地挡在眼前。 姜善宁的脚步放缓,四下里看?了看?, 荷花池的旁边有?一座假山,上面汩汩淌着清水,假山后面, 她看?到了凉亭的檐角。 她径直绕过池子,坐在了凉亭里,静候皇后到来。 她从小生活在鄞城, 跟永京的贵女一个都不熟,还不如一个人坐着清净。 平日的最烦的就是参加这种宴席,但是没办法?,侯府刚回?京,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呢, 她根本不好不来。 姜善宁身子歪了歪,胳膊搭在栏杆上, 下巴枕着胳膊。 隔了一座假山,听?着那些贵女们害羞的讨论太子殿下的丰神俊逸。 在心里嗤之以鼻的同时,身后响起一道犹疑的嗓音:“姜二姑娘?” 姜善宁闻声回?头,看?到凉亭外站着一个圆脸姑娘。 她穿着翠绿色的襦裙,见她回?过头,脸上的笑意更大,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姜善宁很快认出?来了,这个姑娘是那晚接风宴上问自己尝不尝她新酿的果酒那位。 “是我,快请坐。”姜善宁站起来迎她,同样笑意盈盈,“我初来永京,不知姑娘是?” 圆脸姑娘走进凉亭,坐在她旁边,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我叫姚飞燕,我祖父是兵部尚书,我父亲是翰林院的棋待诏。” 姜善宁对她的印象还不错,点?点?头道:“我叫姜善宁。” “我当然知道。”姚飞燕眨了眨眼睛,露出?崇拜的目光,“镇北侯驻守边境劳苦功高,如今回?京,谁人不认识,就连二姑娘也被赞叹呢。” 姜善宁哭笑不得,有?些汗颜,转开了话茬说道:“上一回?姚姑娘的果酒很好喝,当晚多,没来得及跟你多说几句话。” “无妨无妨,那天?第一回?见你,我还以为你应当是不好接近,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亲近和善,正好我带了果酒,想着跟你认识一下的。” 几句话间,姜善宁感受到了姚飞燕的直爽开朗,觉得跟自己的性子挺近,心底顿时对她生出?些好感。 趁着皇后还没有?来,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很快就熟络了。 姚飞燕高兴地说:“二姑娘,果酒你若是喜欢喝,我府上还有?好多,赶明我给你送过去。” 又说了没几句,姜善宁听?到荷花池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站在假山旁的菘蓝瞥了一眼,跑过来说道:“姑娘,皇后娘娘来了。” 姜善宁和姚飞燕一同从凉亭中出?去,站到一众贵女中间,行过礼后寻了位子坐下。 李皇后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跟大家寒暄几句。 几位皇子陆续前来,太子来得早,一直坐在皇后下首,五皇子和六皇子挨着坐在他的下首位。 几位皇子皆是剑眉星目,动作间干净利落,一走进来就吸引了众位贵女的目光。 姚飞燕也小声说道:“二姑娘你快瞧,平日里很难见到这几个皇子的,穿深紫色的是五皇子,穿宝青色的是六皇子。” 她担心姜善宁不认识人,小声跟她介绍。 男宾和女宾的席位相对,姜善宁看?向他们,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没有?皇子妃,似乎是真?心实意来赏花宴上相看?,打量的目光从一众贵女身上掠过。 而?萧云旸,眼神直勾勾的看?过来。 姜善宁猝不及防,和他对上目光。 她一愣,旋即垂下眼皮,藏在袖中的指尖蜷起来。 她已经当众拒婚了,这一世萧云旸应当是不认识她的,怎么三?番五次的看?向她。 李皇后坐在首位,将贵女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朝皇子们说道:“你们几个倒是赏脸,都来了本宫的赏花宴。” 至于跟在最后头的七皇子,倒是无人注意,他穿着灰扑扑的墨色衣衫,衣裳材质也不如前头几位皇子光鲜亮丽。 墨发?用一根同色的发?带束在一起,走动间,发?带尾端似乎飘过一样翠绿色的图案。 姜善宁一直看?着萧逐低眉坐在了席位末尾,侧头跟身旁人说:“我瞧着那位七皇子也不错,长得端端正正的。” “七皇子?在哪里坐着?”姚飞燕一听?,直起上半身就想看?看?她说的是哪个,姜善宁连忙把她按住,“人多眼杂的,叫人看?见了不好。” 姚飞燕眼尖,瞅见了七皇子的模样,才乖乖坐下来:“原来二姑娘喜欢这样的。” 姜善宁急忙辩解:“说什么呢,我跟七皇子也没有?见过几面,就是欣赏他而?已。” 她嗓音很小,生怕被周围的人听?到。 “好好好,你是欣赏他,那一会儿赏花的时候我们去跟他说说话。”姚飞燕一副“你什么都不用说,她都懂”的表情,真?诚的提议。 她们两在下面小声说话,李皇后在上面跟几位关系亲近的贵女寒暄,不多时,皇后就吩咐大家自行结伴赏花。 毕竟赏花宴实际上是为了让未婚的男女们相看?。 姜善宁原本谁也不认识,这下结识了姚飞燕,整场宴席间就和她一起赏花。 荷花池里的荷花开了许多,一朵朵碧玉般的花瓣娇嫩,硕大的荷叶衬托着它?们,微风袭来,一阵清香飘逸。 姚飞燕跟几个贵女熟识,姜善宁被她拉着一个个介绍。 阿爹刚回?京不久,陛下又看?重阿爹,这些贵女自然对她笑脸相迎。 但是她依旧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看?,脸上挤出?应付的笑容,余光一直在寻找萧逐的身影。 她看?到五皇子和六皇子也被围着,太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萧逐,正站在假山旁边,他应当是不常参加这种宴席,站在那看?起来有?些无措。 “飞燕,我有?些口渴,回?去喝一些水。”姜善宁在姚飞燕的耳边说了一句,就从人群中走出?去。 她从荷花池绕过去,正准备去找萧逐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宫女,手里端着承盘,上面放着一碗凉汤。 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宫女身子一歪,手里的承盘没拿稳,一碗凉汤迎面洒在了姜善宁身上。 夏日的衣裳穿的单薄,纵然姜善宁已经及时朝后退了一步,但腰间和裙摆上都被洒满了凉汤,顿时一身的黏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姜二姑娘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那宫女立刻跪在地上,不断朝她磕头。 周围的人都被吸引了来,姚飞燕拨开人群走过来:“二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低头看?到打翻的凉汤,再看?了一眼姜善宁,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皱眉看?向地上磕头的宫女,语气责怪:“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这么不小心?” 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姜善宁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我没什么大事,你先?起来吧,大庭广众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她转头寻找自己的丫鬟,“菘蓝,菘蓝。” 然而?四下看?不到菘蓝的身影。 她心里不免焦急,眼下她身上沾了汤水,肯定是不便再呆在这里,但是贴身丫鬟不在,到底还是不方便。 “姜二姑娘,奴婢有?罪,都是因为奴婢手不稳。”宫女慢吞吞的站起身子,不敢抬头,“奴婢带您去厢房换一身衣裳吧。” 姚飞燕没多想,一心想让姜善宁赶快把衣裳换下来,凉汤这么冰,夏日捂在身上,万一生了什么病就不好了。 她指了个自己的丫鬟跟着姜善宁,催促她:“二姑娘,你快去换一身衣裳,我在这里等你。” 姜善宁忖了片刻,只好答应。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假山,萧逐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她跟着那宫女走出?热闹的宴席间,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排厢房处。周遭树木繁多,投下来一片片阴凉。 宫女径直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说道:“姜二姑娘,这里是供女客们更衣的地方,里面有?新的衣裳。您放心进去,奴婢在门口给您守着。”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8节 姜善宁看?了她一眼,她低眉顺目的,样貌也是普通的宫女样子,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狐疑的往四下里看?了看?,身上难受得紧,于是推门进去,然而?想栓上门闩的时候,发?现根本没有?门栓。 她蹙起眉头,隔着门扇跟姚飞燕的丫鬟说道:“小翠,麻烦你帮我望风,若是有?人来了喊我一声。” “二姑娘放心。” 门外响起一声回?应,姜善宁稍稍放下心,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四面轩窗紧闭,绕过屏风后发?现红木衣架上挂着好几件崭新的衣裙。 她踮脚从屏风上望了一眼门口,纵然在陌生的地方换衣裳让她心有?不安,但没办法?,她动作快一点?就是。 姜善宁随手拿了一件,麻利地脱下身上被弄脏的衣裳,赶忙穿好干净的衣裙。 然而?才穿好诃子,她低头系腰带的时候,旁侧的轩窗“吱呀”一响。 她心头一凛,迅速转眸看?去。 第68章 私会 轩窗被推开, 一条修长的腿跨进来,姜善宁心头?一跳,缩了缩手臂, 将外衣抱在怀中?, 勉强遮挡住胸脯。 她整个身子缩在屏风后面?, 警惕地看向?来人。 紧接着,熟悉的身形敏捷地从轩窗外钻进来。 萧逐甫一回头?,就看到姜善宁穿着一件诃子,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白皙纤细的手臂映在他的眼底,晃得灼目。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害怕担心。 他特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进来,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 顿时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不会?了。 “快转过去啊!”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姜善宁恼羞成怒的低声喊了一句。 她微微弯腰,手臂抱臂衣裳,挡在身前, 脸颊上隐隐发烫,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萧逐这才回过神?,忙闭上眼, 僵硬的背过身子。 然而眼睛闭上了,那两条如凝脂一般光滑的玉臂却一直在他眼前晃。 他的脸颊耳廓渐渐浮上热意。 他微微睁开眼睛,背对姜善宁,盯着方才翻进来的轩窗,他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磕绊的问?了一句:“阿宁,还没有穿好衣裳么?” 余光瞥见映在屏风上的窈窕身段, 萧逐别?过头?,复又慌乱地阖上眼。 姜善宁手忙脚乱的套好外衣,这里的衣裳是京中?的新样式,她在鄞城没见过,穿起来时废了一些功夫。 她低头?整理好裙摆,确认已经穿戴整齐,理了理头?发,将肩头?的乌发拨到身后,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萧逐的背影,低声道:“我,我穿好了,殿下可?以?转过来了。” 萧逐缓慢的转过身,眼皮垂着,耳根子隐约可?见一丝红意,并没有抬眼看她。 “殿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姜善宁也?十分不好意思,咬了咬下唇,只能当做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盯着地板小声问?道。 提起此事,萧逐眉眼间拢上阴寒,嗓音一片冰凉:“我看到萧云旸鬼鬼祟祟的从宴席上离开,心中?生疑,于是跟出去看看。” 他抬眼,语气有片刻的停顿,还是说了出来:“他私下叮嘱了一个宫女,弄脏阿宁的衣裙,再借故将你引到厢房,他会?趁机进来。” 说到此,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萧云旸进来后,再制造些动静吸引宴席上的宾客们过来,见到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屋,她还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届时,京中?的流言蜚语迫使她只能嫁给萧云旸。 姜善宁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真是个小人!” 这一世她主动拒婚,以?为跟萧云旸再无关系,没成想他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想要?毁了她的清白。 想娶她,不就是想要?她背后的镇北侯府吗。 真是卑鄙! 姜善宁连骂了好几句还觉得不解气,“殿下,这次多谢了你。” 刚重?生的时,她还可?以?靠着前世的记忆避开危险的事情?或是错误的选择。 但来了永京,从她拒婚的那一刻开始,这一世的走向?就是全新的,她无法再用前世的记忆来走今生的路。 萧逐的呼吸变得沉重?,他眉眼压下来,浑身散发着阴沉骇人的气息。 若是萧云旸此刻在他面?前,他恨不得将他抽骨剥筋。 他竟然敢对阿宁有这种的想法,就算是死也?是便宜他了。 萧逐黑眸微眯,转而松了口气,不想吓到她,后怕道:“万幸阿宁没出事。” 如今时候未到,这个仇,他先记下了。 姜善宁注意到他的异样,伸手握住他的掌心,“殿下你别?自责,这件事情?跟你又没有关系,还是多亏了你,才没有酿成大祸。” 萧逐的目光落在她牵住自己的手上,眼睫垂下,敛去眼底的疏冷,蹙起的眉峰缓慢展开,抬眸朝她一笑。 她在屋里呆的太久了,外面?传来丫鬟小翠担忧的声音:“姜二?姑娘,您换好衣裳了吗?需要?奴婢帮忙吗?” 闻言,姜善宁示意萧逐不要?说话,她走到门口推开门,门外只有小翠,先前泼了她一身凉汤的宫女已经不见踪影了。 小翠道:“那位宫女姐姐说她突然腹痛难忍,先行离开了,留下奴婢给姑娘望风。” 姜善宁扯了扯嘴角,看来她是去向?萧云旸报信了。 她让小翠先回去宴席上,跟姚飞燕说一声,让她别?担心,自己随后就来。 跟小翠交代好,姜善宁关上门,转身说道:“我们也?赶紧离开吧,那个宫女去报信,估计萧云旸很快就会?到这里来。” 萧逐点头?,倏尔神?色一凛,握住姜善宁的腕子快步往屋里走。 “有人来了,我们先出去。”他推开方才自己跳进来的轩窗,小声跟姜善宁解释。 他扶着姜善宁的胳膊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提到窗台上。 姜善宁手心撑着窗台,灵活地从轩窗跳了出去,萧逐俯身将她先前换下来的脏衣裳拿起来,紧随其后,无声落地后关上了轩窗。 两人在窗下刚站好,屋里响起来推开门扇的声音。 姜善宁和萧逐一对视,她压低嗓音,猜测道:“是太子来了吧?” 萧逐点了点头?。 两人侧耳细听,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口走到了屏风后。 萧云旸走进来,皱眉看着红木衣架上空了一块,明?显少了一件崭新的衣裳。 但是,人呢? 宫女明?明?说姜善宁正在屋里更衣,转眼间这人呢? 难道她听见了脚步声,藏起来了? 他转头?在屋里巡视,不放过一寸地方,想要?找出姜善宁。 一圈还没找下来,他忽然瞥见一扇轩窗好像没有阖上,正想走过去看看,屋外一阵嘈杂声传来,定是他的随从将宴席上的宾客都喊了来。 原本?想让他们看到他和姜善宁共处一屋,但现在人都没在,还看什么。 萧云旸脸色阴沉的走出去,在众人推开门前自己拉开门。 他铁青着脸,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厉声道:“孤来此更衣,有什么好看的?” 宾客们听说这里有人私会?,兴冲冲的赶来看热闹,却触了太子的霉头?。 萧云旸看向?领头?的女官,侧身让出视野,让她看个明?白:“春香姑姑,可?要?进去再仔细瞧瞧?” 春香瞧了一眼,恭恭敬敬地福身:“殿下无事就好,奴婢还要?回去向?娘娘复命。” 碍于太子的威严,胆小的贵女吓得连忙跑回去,有好奇的探头?往屋里看,但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能遗憾回席。 听到嘈杂的声音渐渐远离,姜善宁靠在窗下感慨:“还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萧云旸长得人模狗样的,心这么黑。” “阿宁日后进宫,一定要?万分小心。”他的语气似乎有些难过,黑眸眨了眨,“我若是再厉害一点,就能保护阿宁了。” 他如今表面?上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宫里没法护她周全,看到她被人算计,自己却没法为她报仇。 “我知道了。”姜善宁重?重?点头?,抬手点在他的眉心,轻轻揉了下,“好啦,都说了不怪你,不是已经答应我要?开心的嘛,不准再皱眉头?。” 萧逐的面?色缓和,唇角勾起,眸光轻颤。 “我们快回席吧,宾客们都回去了,我们再不回去,会?让人起疑的。” 刚从小路上拐出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菘蓝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姑娘,姑娘,方才有宫女让我帮忙拿食盒,我本?来是不想帮忙的,但是她一直缠着我,等我再脱身回来是就找不见您了。您去哪里了?怎么把衣裳都换了?没出什么事情?吧?” “我没事。”姜善宁将换下来的衣裳交给她。 一面?暗忖,太子既然要?给她下套,肯定会?提前找人支开她的丫鬟,菘蓝并不知情?,也?不怪她那个时候没在。 她拍了拍菘蓝的肩膀,认真的给她想主意:“下次若是再遇到这种事,别?理会?,就说你家姑娘找你有事,若是回不来就会?被打断腿。” 菘蓝:“……是。” 姜善宁和萧逐一前一后回了宴席上,席间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没人注意到他们。 姚飞燕赶忙过来询问?她:“二?姑娘,你没出什么事吧?怎么叫小翠先回来了?” “飞燕,多谢你。你也?别?叫我二?姑娘了,听着多生疏,我亲近之人都唤我宁宁,你也?这么叫吧。” “行,宁宁!”她开心地喊了一声,说起先前的事情?,“刚才一个小太监过来跟皇后说有人在厢房私会?,皇后觉得丢脸,不忍直视,就让身边的女官去看看什么情?况。这不你正好又去厢房更衣,我生怕你出什么事。” 赏花宴是为了让未婚男女光明?正大且有礼节的相?看,不是给那些有私情?的男女私会?的。 姜善宁抿唇笑笑,安慰她道:“我刚出来,就看见许多人往这边走来,我有些害怕,就躲起来了,没出什么事,让你担心了。” 她端起茶盏慢慢呷了一口,放下茶盏的时候不经意间跟对面?的萧云旸对上目光。 姜善宁盯着他看了一息,神?色如常,转而移开了视线。 傍晚散席,姜善宁跟姚飞燕一起从宫里出来,没想到她住的尚书府离镇北侯府很近,两人便相?约闲暇时一同游玩。 一进府,姜云铮就在府门里的一片空地上拉伸,见她回来,巴巴的问?道:“怎么样?赏花宴上好玩吗?” 皇后娘娘的赏花宴没邀请他,他还觉得挺遗憾的。 姜善宁张开嘴又停住,原本?并不想告诉姜云铮这件事,怕他性子急,要?去找太子讨说法,但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她转念一想,若是不告诉姜云铮,今日太子未成事,焉知来日他会?不会?在姜云铮身上下套,届时姜云铮一点防备都没有。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59节 她想了想,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姜云铮。 果?不其然,姜云铮还没等她说完,就气冲冲的撸袖子要?杀到东宫,“敢算计我妹妹!今晚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第69章 秋狩 “大哥!” 姜善宁险些拉不住他, 伸手掐他胳膊上的肉才勉强将他叫住。 她扶着姜云铮的双肩,低声道:“就算你现在去了东宫,把太子打一顿, 那之后呢?你把太子打了, 咱们侯府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还不是得给?太子赔罪, 陛下指不定还会将你下狱!” “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忍。”姜善宁张开手臂抱住他,闷声接着说:“我把此事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多长个心眼,千万别进了旁人的套。” 姜云铮渐渐冷静下来, 咬牙忍着,脸颊上?的肌肉紧绷。 他一直不说话, 姜善宁推了推他的肩膀,问:“我现在?去告诉阿爹阿娘,你要不要一起?” 他侧过头, “嗯”了一声。 走去爹娘的院子时,长廊下,姜云铮忽然快走一步, 长眸一眯,倒退着打量姜善宁。 “大哥,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姜善宁莫名?其妙。 姜云铮上?下挥了挥胳膊,转头看向庭院里,语气像慈父一般:“就是突然觉得, 宁宁长大了。” 他就算在?战场上?历练了几?年,但依旧是毛毛躁躁的性子, 遇事时能动手绝不动口。 而姜善宁,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遇到今日这种事尚且能够冷静分析,比他这个兄长都能够担事。 姜善宁笑了下:“还不是有?大哥这个好榜样在?前,我才有?前进的方向。” 这几?年姜云铮在?战场上?厮杀,从当初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变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军,在?她看来,姜云铮是变化最大的一个,适才脱口而出的话都是她的心里话。 “净拍马屁。”姜云铮别过头,暮色下,姜善宁发现他的耳尖似乎攀爬上?一抹薄红。 这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 姜善宁见好就收,给?大哥留了些面?子。 兄妹两一起去找镇北侯夫妇说了这件事,姜从和姜夫人一脸沉默的听?着。 姜从心中怒火冲天,但他到底是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双拳紧攥,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 在?听?到是萧逐及时赶来,在?太子来到前带走了姜善宁,他紧绷的脸颊松了松,心里暗道一声幸好。 姜夫人眉头紧蹙,将靠在?自己怀中的女儿揽得更紧,掌心轻拍在?她的后背上?。 “阿娘,我没事的,多亏了殿下,要不然我还真得嫁给?太子了。”姜善宁搂着阿娘的腰,叹了口气,感?慨道。 姜从哼了一声,“就算是那样,宁宁只要不想嫁,为父就算是抗旨,也?不会?让宁宁受一丝委屈。” 姜夫人也?道:“是啊,若非两厢情愿,这样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姜从一改平日和善的面?庞,坚毅的脸上?满是恨意:“此事为父是记下了,原本我们侯府跟太子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接下来,可别怪镇北侯府翻脸不认人。” 姜云铮挥着拳头:“爹,也?算我一个!” …… 赏花宴后不久,就是太子的册封典礼。 按理说太子也?该选妃了,但是太子妃的人选却迟迟没有?落定。 朝臣们每日上?奏的折子中十有?八九都是提议太子妃的人选。 应乾帝烦不胜烦,干脆眼不见为净,让邓立将这些这里都拿下去,吩咐翰林院先筛选一遍,重要的再递上?来。 他迟迟不想给?太子选妃,就是担心太子会?借助太子妃背后的势力,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年纪大了,这个皇位也?坐不了几?年,他的这些皇子的野心明?晃晃的都写在?脸上?了,真是不孝!他还活着呢,他们就开始对?他的皇位有?所觊觎。 应乾帝眉心紧蹙,问道:“七皇子最近如何?” “回陛下,七皇子安分守己的呆在?清凉宫中,并无异常。”邓立回答道。 “并无异常……”应乾帝沉吟良久,浑浊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下个月初的狩猎,将他也?带上?。朕倒要看看,比之朕的几?位皇子,他能胜出多少。” “奴才遵旨。” 应乾帝按着太子的婚事不放,太子萧云旸自然不敢有?所作?为,哪怕住进了东宫,也?依旧每日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旁敲侧击的打听?此事。 李皇后也?在?纠结到底给?太子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太子妃才合适,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侄女很合适。 若是她的侄女嫁入东宫,太子还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去跟应乾帝提了此事,但应乾帝压根不回答,原本说好那晚去坤宁宫的,结果应乾帝没有?来,去了五皇子的生母菁贵人的宫里。 是以,李皇后现在?看着萧云旸就气不打一处来。 随意将人打发走后,瞥见一旁已经十一二?岁的十三皇子刚从国子监回来,埋头在?院里的榕树下挖土坑。 她气冲冲走过去拧着十三皇子的耳朵:“你四?哥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读书骑射样样精通了,你还在?这里玩泥巴?” 不光是帝后在?为此事烦心,朝臣们观望了一阵,见陛下似乎对?萧云旸并不是十分器重,心底也?渐渐动摇,一时间臣子们心思各异。 立了太子却迟迟不立太子妃,难道陛下对?太子并没有?十分满意? 朝野上?下猜测纷纭,不过这些跟姜善宁没什么?关系,她隔日就会?进宫向李皇后请安。 明?为请安,实际上?每每从坤宁宫出来,若是没有?宫人跟着自己,便会?小心翼翼的绕路去清凉宫。 但皇后宫里的侍从将她看得紧,往往五次中只能偷偷溜去清凉宫一回。 姜善宁倒也?知足了,森严的宫城毕竟不像鄞城可以直来直往,如今他们能够隔几?日见一面?已经很好了。 八月围猎前夕,忽然从宫里传出来一则怪事。 太子晚间从勤政殿出来,不知怎的,竟然在?皇宫的荷花池里泡了一晚。 第?二?日被当值的宫人打捞上?来时,整个人脸色惨白,浑身?都泡得浮肿。 但人没死。 据宫人所说,夜里视野昏暗,太子失足掉进荷花池,被池底的淤泥裹住了腿脚,亏得荷花池没多深,太子挣扎着将脑袋探出池面?,就这么?泡了一晚上?。 如今已经入秋,夜里正是冷的时候,太子泡了一整晚,第?二?日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赶忙被宫人们送去了太医院。 * 八月初,一年一度的秋狩开始了。 金吾卫整齐有?素地护卫在?帝后的銮驾和朝臣家眷的马车旁,一行人从永京浩浩荡荡出发,抵达了京郊围猎场。 今日人困马乏,众人都各自支起营帐,养精蓄锐,明?日才是正式的狩猎。 傍晚,姜善宁拎了把弓箭从营帐中出来,想趁着今日有?空练练手,免得明?日狩猎场上?失了准头给?侯府丢人。 她拐了几?个弯来到校场,四?周有?金吾卫守着,并无旁人,正是练箭的好地方。 校场另一头,摆着一排箭靶,姜善宁站在?一个箭靶的不远处,深吸一口气静下心,张弓搭箭,一连射了好几?箭,弓弦勒得她掌心发麻。 姜善宁收弓,跑到箭靶跟前一瞧,嘴角一抽,有?些泄气。 怎么?只有?一支箭射中了红心。 但值得欣慰的是没有?脱靶的箭,多多少少都扎在?了箭靶的边缘。 她正发愁着,抬手从箭靶上?拔下箭矢,一旁突然响起掌声。 她回头一看,太子萧云旸裹着大氅,缓慢地走来,一面?两掌相击给?她鼓掌,一面?露出笑容,赞叹道:“真不愧是将门虎女,箭法真准。” 真不知道这话是夸她呢,还是贬她呢。 这才入秋,他就将大氅裹上?了,唇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头发束起来一半,另一半披散在?脑后,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看来在?荷花池里泡了一晚上?,他的身?体还没好全。 听?说原本陛下准许萧云旸不必伴驾,但是他执意前来围猎场。 但是瞧着他这样子,也?是猎不了什么?了。 姜善宁轻嗤一声:“臣女只射中了一支箭就被殿下夸成这样,殿下前几?日泡水将眼睛也?泡坏了吗?” 她的话丝毫不给?萧云旸留情面?,空气有?一瞬间的凝静。 萧云旸顿了顿,自嘲的笑了下:“姜姑娘不必这么?跟孤说话,就算结亲不成,我们还可以当朋友的,不是吗?” 听?到此话,姜善宁真想转头就走。 赏花宴上?的算计,真当她不知道吗,萧云旸真是脸大,竟然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她拔下扎在?箭靶上?的所有?箭,装进箭筒里,看也?没看旁边的人,说道:“殿下别说这样的话,臣女是什么?身?份,哪里能高攀殿下,跟殿下做朋友?” 萧云旸蹙了蹙眉头,从侯府回京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觉得姜善宁似乎对?自己有?敌意,他甚至回想了前二?十几?年,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这一次他单独来寻她说话,确定了姜善宁对?自己就是有?敌意,他有?些不解:“姜姑娘,孤是有?得罪你的地方吗?若是有?,姜姑娘只管说出来,” 姜善宁摇了摇手里的箭矢,笑道:“殿下跟臣女在?这费口舌做什么?,明?日围猎场上?见真章吧。” 说完,她转身?从校场另一边离开。 真是,她又得重新找个地方练箭了。 萧云旸沉默的在?校场中站了一会?儿,他的病还没好全,明?日根本上?不了猎场,姜善宁这不是为难他呢。 第70章 试试 翌日是个好天气, 天朗气清,围猎场上彩旗飘飘,锣鼓号角声不断, 贵女们聚在一起说笑, 郎君们围在校场中比划, 十分热闹。 宫中禁卫守在猎场和营帐四周,金吾卫将狩猎的林子?围起来,以防有生猛的禽兽从林子?中窜出,惊扰了?贵人。 五皇子?骑在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控着缰绳在校场中走来走去,旁人艳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抬手爱惜地抚摸马儿的头,语气颇为?炫耀:“怎么样, 这匹马可是前?阵子?西胡进?贡的,父皇赏给我的, 是不是很矫健生猛?” 一众郎君们围着他,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 五皇子?在一声声夸赞中渐渐飘起来,觉得校场的地?方太小, 说什么都要在营地?里跑一圈,给他们开开眼。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0节 六皇子?也在角落里站着看,听到此话, 上前?劝他:“五哥,营地?里的臣子?家眷多,若是惊扰了?他们,那可是大罪。” 五皇子?充耳不闻,他双腿一夹马腹, 扯着缰绳就将马儿的前?蹄高高抬起,他大喊道?:“六弟快让开!你们也让开!让本宫好好给你们展示一番!” 说完, 他直接驾着马儿从人群头上跃了?过去,所过之处都是一片惊呼。 五皇子?掌管宫中禁卫,骑射功夫倒是不错,先是绕着校场跑了?一圈,接着就跑向营地?中。 营地?里隔几步便是营帐,中间的隔道?供人通过刚好,但马儿通过却?是很挤了?。 胆小的贵女已经捂着眼睛尖叫起来,一人不小心?摔倒,带得那一片家眷们都惊慌失措。 五皇子?的脸上春风得意,只顾着向众人炫耀自己的骑术,从营地?里跑出来后甚至回头寻找六皇子?的身影。 “六弟,你五哥的骑术不错吧,有什么好担心?的,等本宫这圈溜完,让你也试试——” 他边跑边回头喊,耳侧呼啸而过的疾风带起马儿身上的鬃毛,五皇子?忽然?觉得周遭很安静,他一回头,就看到面前?是一辆金黄色的銮驾! 五皇子?防不胜防,骤然?拉紧缰绳,马儿前?蹄扬起,马身近乎垂直地?面,他“哎哟”一声,被马儿甩下了?马背。 幸而禁卫及时上前?拉走了?马儿,应乾帝才没有受伤。 “哎哟五殿下,您怎么能在营地?里面骑马呢?幸好没伤到陛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殿下扶起来啊!”邓立站在銮驾旁,掐着兰花指点了?点身侧跟着的几个小太监,转身低声询问銮驾里的应乾帝。 銮驾中传来李皇后的一声尖叫,显然?是吓得不轻。 五皇子?灰头土脸的,拍拍屁股自己起来了?,低着头懊悔道?:“儿臣知错!求父皇宽恕!” 应乾帝掀开帘子?,脸色阴沉得吓人,厉声道?:“朕赏赐给你这匹马,不是让你在众人面前?显摆的!” 他扫视了?一圈猎场,有的贵女被吓到腿软,还坐在地?上。 罪魁祸首则站在銮驾跟前?,真是丢尽了?他的老脸! 五皇子?吓得连忙跪下,连声求饶,若是他知道?会冲撞到父皇,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六皇子?慢吞吞上前?,恳切地?替五皇子?说了?几句话。 应乾帝回身安抚了?一下受到惊吓的李皇后,从銮驾上走下来,愤怒地?甩了?下袖袍,不容置喙地?说道?:“将此马拉下去斩了?,既然?冲撞了?各位臣子?家眷,也没必要再留着了?。” 当着众人的面,将曾经赏赐给五皇子?的马儿斩杀,可见陛下对五皇子?的失望。 众人谁也没替五皇子?说情,毕竟他是自作孽。受伤的贵女从地?上起来,对于陛下处置的这一事深觉痛快。 五皇子?的小插曲过后,应乾帝坐在高台上,说了?几句围猎万事小心?,以及谁若是捕获的猎物最多,他自是有奖赏。 郎君们听得热血沸腾,举起手里的弓箭高喊了?几声陛下万岁。 姜善宁站在人群中,旁边姜云铮正低头跟她说话,幸灾乐祸道?:“刚才我可听得清清楚楚,那六皇子?好意劝五皇子?不要纵马,他偏不听,这下好了?,马儿也没有了?。” “你声音小点,这么多人呢,回营帐再说行不行。” 姜云铮搂住她的肩:“怕什么,一会儿进?林子?里狩猎,你把?我跟紧,里面肯定很乱,你要是受伤了?,咱爹不得扒我一层皮。” 不止是男子?可以进?林子?里狩猎,会骑射的女子?也是可以的。 每个人的箭矢不一样,用颜色做了?标记,以便统计猎到的猎物数量。 此次狩猎,太子?身体?尚未恢复完全,五皇子?又?被陛下劈头盖脸一顿骂,只有六皇子?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拎着弓箭就往林子?里钻。 姜善宁一直跟姜云铮呆在一起,他们并不想再这次秋狩中出风头引人注意,象征性地?猎了?几头鹿和几只兔子?。 林子?很大,猎物却?不多,大家都从一处进?去,猎物全被赶到了?林子?深处。 不远处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姜善宁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急不忙,骑着马儿慢悠悠地?漫无目的走着。 进?入林子?后,她一直在寻找萧逐,却?没有看到。 狩猎为?两个时辰,晌午刚过,大家提着猎物陆续从林子?中出来,应乾帝赞赏的眼神看着他们。 禁卫们统计了?每个人猎到的猎物,猎到最多的是忠勇伯府的长孙,上前?领赏的时候威风凛凛,朗声谢过陛下。 这一幕看得五皇子?牙痒痒,要不是他的马儿被陛下斩杀,只能骑不熟的马儿进?林,猎得最多的一定是他。 应乾帝呵呵笑:“姜侯,你的儿子?也是不错,虽然?没有忠勇伯的孙子?厉害,但朕也要赏!” 姜从并未进?林子?里,跟几个臣子?一起一直在陛下身旁呆着,闻言谦卑的说道?:“犬子?天资愚笨,若不是臣硬逼着才学了?功夫,今日定是连手里的几只猎物都猎不到,哪里担得住陛下的赏赐。” “陛下,您的好意臣心?领了?,臣确实是受不起。”姜云铮又?不傻,爹都说了?不要赏赐,他当然?也得拒绝。 应乾帝眯了?眯眼,也不再勉强,他拍拍手,人群外候着的十几个金吾卫合力抬起一个足有三人高的笼子?上前?。 笼子?上盖了?一层薄布,里面不知道?关了?什么凶狠的野兽,离得老远都能听到它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涎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里头的野兽还在不断撞击笼子?,是以十几个金吾卫都是脸色严肃,严阵以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笼子?放在了?众人面前?。 “前?阵子?西胡曾派遣使者来议和,送来了?许多牲畜。其中就数这头白狼最为?难驯,至今无人驯服。” 罩在铁笼上的薄布被掀开,众人看到笼子?里是一头体?型健硕,通体?雪白的狼。 它的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锐利地?盯着铁笼外的人。 它的四肢上都被绑了?铁链,两只前?爪伸向前?,嘴里的獠牙很是锋利,似乎是盯住了?自己的猎物,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外围的家眷们有些甚至不敢再敢,抬手捂在眼前?。 这头白狼一直在撞击关住自己的铁笼,站在前?面的人发现铁笼已经微微变形,用不了?多久这头白狼就能从铁笼中逃出来。 姜善宁眼皮一跳,看向应乾帝,心?底生疑。 陛下到底是搞哪一出,这头白狼今日若是真的跑了?出来,围猎场一定会死伤无数。 “今日朕将这头白狼带来,在场的各位可有人能够驯服?”应乾帝缓缓问道?。 五皇子?跃跃欲试,今晨他在应乾帝面前?丢了?面,眼下这不正是一个在父皇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吗。 一头牲畜而已,他一定可以驯服。 于是五皇子?身先士卒的站出来,“父皇,儿臣愿意一试!”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你尽管去试,付统领,若是五皇子?体?力不支,及时将他拖出笼子?。” 金吾卫付统领应了?一声。 五皇子?活动?了?下手腕和脖子?,深呼吸几口气,准备好后向付统领示意。 众人情不自禁屏息看着,无不为?其捏了?一把?汗。 铁笼的一角开了?一个让人进?出的小门,五皇子?甫一进?去,白狼凶狠的咆哮了?一声,他顿时寒毛倒立,两臂张开作出搏斗的姿态,跟白狼各自占着铁笼的一角。 白狼似乎很久没有用食了?,根本没费时间跟他对峙,转眼就扑了?上来! 五皇子?连忙向旁边躲避,狼爪就从他的头顶蹭过,他感觉头发都要被削掉一把?了?。 他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以为?这头牲畜多久没吃过东西,应当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谁知道?这么棘手啊! 铁笼里面并不大,白狼浑身肌肉紧绷,立刻转身前?爪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低吼,锋利的牙齿呲出,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不到一息,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贴着铁笼边朝五皇子?扑去。 五皇子?汗如雨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就被白狼叼在了?嘴里,整个身子?都被白狼差点叼起来。 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刻。 他的双手连忙抓住铁栅,闭着眼睛哀嚎出声。 “啊!!父皇救我!快救我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姜善宁蹙了?蹙眉,脸色苍白,眼睁睁看着五皇子?的半个身子?都快要被白狼吞掉。 金吾卫举起长枪在白狼的前?肢上狠狠一戳,白狼吃痛,松开了?五皇子?。 五皇子?很快就被拖出了?铁笼,他的下半身已经惨不忍睹,所过之处都淌着一滩血迹。 有的贵女被这一幕吓得惊叫出声,五皇子?的生母菁贵人受不了?,早已晕了?过去,被宫人带下去找太医医治。 白狼见了?血,更是抑制不住焦躁,四肢上的铁链咣当响,它不断用后背撞击铁笼,看着外面一个个鲜活的猎物流下了?涎水。 应乾帝一直没出声,直到五皇子?被抬远,他才问道?:“还有谁愿意试一试?” 在场鸦雀无声。 应乾帝冷着脸看向站在角落里的萧逐,招了?招手,漫不经心?的叫道?:“小七,你来试试。” 第71章 驯服 “小七, 你来试试。” 在场无人敢说话,应乾帝冷漠的嗓音盖过了白狼的嚎叫落在每个人的耳中,姜善宁觉得他的话甚至比铁笼里白狼的低嚎还要令人害怕。 一头牲畜而已, 五皇子自告奋勇的下场众人都看得到, 再叫人进笼子里去驯服白狼, 这不就是送死吗。 萧逐目光一凛,旋即几步上前来,不卑不亢站在铁笼前,朝台上的应乾帝抱拳。 众人的目光随之都落在他的身上,直到应乾帝唤了一声“小七”,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一个七皇子也?在此?次狩猎中随行。 七皇子前十几年一直在冷宫中呆着?, 大家甚至渐渐忘却了陛下还有这么一个皇子。 直到三年前陛下忽然下令流放七皇子,大家才想起来宫里还有这么个人, 不过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眼下他们看到身姿挺拔的青年站在前方,穿着?一件很朴素的墨色劲装,落在人群中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他站在那, 身高腿长的,五官俊朗,眼神却折射着?寒光。 萧逐回身走进铁笼中, 锋利的眉眼压着?,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 姜善宁垂在袖中的手收紧,姜云铮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硬是拽着?她站在了人群最外围,能够看到铁笼中的情形就行。 “小妹, 你别担心,殿下肯定是有办法的。”姜云铮低头, 在她耳边安慰道。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相信,活生生的人去驯服一头牲畜,还能有什?么办法。 “大不了他要是顶不住,我就进去救他。”他搂了搂姜善宁的肩膀,小声说:“别担心啦,放轻松。你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谁看见了都觉得咱们跟七殿下关系非常。” 然而姜善宁始终紧紧抿着?唇,目光盯着?铁笼旁的人。 她也?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啊,大不了她就跟大哥一起去救他,应乾帝和在场的人看到就看到,那又如何。 似是有感应一般,萧逐忽然抬眼,朝她这边望来,和她匆匆对视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萧逐正要从铁笼一角的小门进去时,应乾帝看了一眼付统领,后者颔首,带着?几个金吾卫小心地?将束缚住白狼四肢的铁链取掉。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1节 没了束缚,白狼更是重重地?撞击铁笼四壁。 一时间只能听到众人倒抽凉气的声音。 姜善宁瞪大了眼睛,心里狠狠地?骂着?应乾帝,这哪里是让萧逐去驯服白狼,分明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白狼见了血,幽绿的眼睛中染上血色,一看到有人进来,迫不及待地?扬起四肢,朝萧逐扑过来。 萧逐就地?一滚,避开它的攻击。 白狼一下没得逞,登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眼底泛着?血光,立刻又朝他扑过去。 萧逐眯了眯眼眸,后背紧紧贴着?铁栅,在它即将碰到自己时,双手抓着?铁栅腾空而起,白狼躲避不及,硬生生撞在了坚硬的铁栅上。 厚重的铁笼被撞得一晃,声音巨大。 忠勇伯的长孙一直捏了把汗,见状,一声“好?”脱口而出。 他身边站着?几个跟他关系近的郎君,也?纷纷叫好?。 台上的应乾帝面无表情,冷眼看着?铁笼中一人一狼的争斗。 白狼撞了个头晕眼花,站在原地?甩了甩脑袋。它锋利的前爪在铁笼上留下深深的几道抓痕,转头朝萧逐嚎叫,浑身散发着?一股暴戾。 一次次的戏弄,它生气了。 萧逐躲避不及,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挡在白狼的獠牙间,手臂陷进它的口齿中。 白狼仰起头,将口里衔住的人狠狠砸向铁栅,一连砸了四五下,萧逐抬脚勾住铁笼上方的栅栏,才堪堪从它的口下脱身。 他利索落地?,眼底掠过狠戾,咬牙忍住咽喉中涌上来的血腥味。 白狼凶狠地?呲着?牙,前肢伏在地?上,幽绿的眸子锁住萧逐的身影,在它飞跃扑起时,萧逐不躲不避。 从众人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白狼将萧逐整个人压在了身下,雪白的毛发将萧逐完完全全遮挡住,看不到他的一点身形。 胆小的贵女惊叫出声,有的甚至晕了过去。 姜善宁把下唇咬出了血,指甲掐在掌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铁笼里。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是姜云铮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忍再让她看这么残忍的画面。 姜善宁推开他的手,松开贝齿的时候,下唇上印着?几个血淋淋的痕,脸颊上划过几道泪痕。 付统领有些?棘手,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向应乾帝,后者皱眉,缓步从台上走下来,想要上前仔细看看情况。 忽然,有人发现白狼身下氤氲出一片血迹。 大家以为七皇子和五皇子一样,都驯服不了白狼,七皇子甚至连命都丢了时,白狼忽然不动了。 下一瞬,白狼滚到了一边,仰面躺在铁笼里,腹部插着?一把匕首。仔细瞧,白狼的腹部还有好?几个血口,正汩汩朝外淌血。 而它的口中,一把刀鞘卡着?它的口齿,让它合不上嘴,也?咬不了人。 而萧逐,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全身都沾上了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狼的。 他的喉结滚了滚,掀起眼皮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眼神掠过姜善宁的时候,嘴角很小幅度的扯了一下。 姜善宁思绪纷乱,见到萧逐还活着?,提起的心才渐渐落回原处。 付统领回过神,连忙打开铁笼的小门,让萧逐走出来。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得缓慢,大家都噤声,金吾卫没一个敢催他,皆是眼神复杂的看向萧逐。 应乾帝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背着?手神色不明。 李皇后咽了咽口水,站起来走了几步,说道:“小七,陛下让你驯服这头狼,又没叫你杀了它,更何况这头狼还是西胡进贡的呢。” 她说此?话的时候,可没想到今晨五皇子骑马冲撞了应乾帝,那匹马同样是西胡进贡的,不也?被应乾帝下令斩杀。 闻言,萧逐步伐一顿,寒凉的眼神扫向李皇后。 李皇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旋即反应过来,捏着?手帕站定,她竟然被一个小辈的眼神吓到,要是传出去真是丢人死了。 此?话一出,大家也?反应过来,陛下确实?说了要人驯服白狼,然而七皇子却杀了它。 但又转念一想,这么凶猛的一头白狼,除了杀掉它,真的可以驯服吗。 应乾帝不说话,眼眸阴沉的落在萧逐身上,显然是在等?他的回答。 “父皇乃真龙血脉,应当一统中原。”萧逐站定,他的话掷地?有声,“西胡蛮夷,送来此?等?尚未驯化的野兽给父皇,居心叵测,倒不如由儿臣除之而后快,为父皇清扫掉威胁。” 应乾帝的眼睛眯起,候在他身旁的邓立明白,往日陛下露出这样的就是心情尚好?。 萧逐立在那里,脚下很快晕开了一团血迹,他却是神色不变,冷静道:“大晋早晚会?在父皇的手中统一,中原也?定会?安定,父皇何须理会?西胡这等?蛮夷的进贡。来日,他们必定会?像儿臣驯服这头狼一样,臣服在父皇脚下。” 应乾帝勾起唇角,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后朗笑出声,“好?,好?。你倒是会?说。” 萧逐垂着?头,他一直咬牙忍着?喉咙里不断翻涌上来的血腥味,能站在这里说话已经是硬撑的了。 “行了,你先下去包扎伤口,随后来朕的帐中。”应乾帝大手一挥,转身离开。 早晨的狩猎结束,大伙回到各自的营帐,一时间每个人心中心思各异。 七皇子因为今日这一遭,重新走进每个人的视野中。 臣子们不由想的多,陛下迟迟不立太子妃,这次狩猎七皇子又出了风头,难道太子人选会?有变。 姜善宁始终放心不下萧逐,随着?人群回去时不断回头寻找萧逐的身影。 晌午,用?过了膳,许多人都开始歇息,为下午的狩猎养精蓄锐。 姜善宁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萧逐的帐中。 好?在他的营帐最为偏僻,背后便是陡峭的山壁。 她进去的时候太医刚走,萧逐趴在床榻边,胸膛下垫着?引枕。他脱了上衣,上半身裹着?厚厚的细布,右手臂也?被裹得严实?。 听到动静,萧逐挣扎着?坐起来,看到是姜善宁,眼神变得柔和。 “阿甘,你快趴下,别起来。”姜善宁连忙跑过去,按住他的肩头。 萧逐无奈的笑了声,又趴在了床边,问道:“阿宁,你怎么过来了?” “我担心你啊!”姜善宁脱口而出,她的嗓音带了哭腔,她看着?萧逐满身的伤就觉得心疼。 原本是不用?受伤的,都怪那个狗皇帝,非要让萧逐去跟白狼争斗,弄成?了这样。 萧逐回头,看见她哭红的一双杏眼,鼻尖也?红红的,再往下,饱满的红唇上破了好?几个口子。 他目光一顿,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她的下巴。 “阿宁,原来你这么担心我。”萧逐勾起唇角,“我好?开心,一身的伤没有白受。” 姜善宁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唇瓣上,下意识咬唇,“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人盼着?自己受伤的。” “别咬。”他的指腹落在她的唇瓣上,摩挲了片刻,深邃的眼眸看向她,“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第72章 担心 姜善宁身子一僵, 唇瓣上被?粗糙的指腹揉搓,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的手指蜷起来,总觉得这样?不大对劲, 于是脑袋轻轻向后仰, 想从萧逐的手掌中挣脱开来。 然而下颌的力道忽然收紧, 她只能顺从的扬起下巴,让他更仔细的看到她唇上的伤口。 萧逐目光沉沉,盯着她唇上血红的小口,缓缓撑起身子。 “阿宁,这里,”他的指腹点了点她的唇瓣,“是方才?看到?我进了铁笼中?, 担心我,所以咬出?来的吗?” “嗯……”姜善宁眼神有些?躲避, 胸腔里怦怦地跳个不停,她支支吾吾的说道:“好?像是吧。” 刚才?萧逐的情况那么危险,她只顾盯着铁笼里, 哪里注意到?自己将嘴唇咬得都出?血了。 见到?萧逐将白狼的尸体推开,她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嘴唇上就感觉到?刺痛, 她手一摸,沾上了点点血迹。 “阿宁,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这么担心我?”萧逐干脆坐起来,盘膝坐在床榻边, 两只手都捂在姜善宁的脸颊边,让她直视自己。 他炙热的目光锁着她, 姜善宁眨了眨眼,她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支吾了半天:“我,我。” 他们是朋友啊,他在铁笼里跟那么凶猛的狼争斗,她当然担心。 原因如此简单,姜善宁却是半天说不出?口。 萧逐突然松了手,唇角翘起笑了笑,“没关系,也不是非要回答我。阿宁,你好?好?想想,心里知?道就好?。” 姜善宁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萧逐,闷闷的应道:“嗯。” 她怎么觉得她今日不该来这里,许是中?午没有午憩,脑子里一团浆糊,萧逐问什么话她都没反应过来。 萧逐支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眼眸含笑的看着姜善宁。 这个傻姑娘,一直没开窍,到?现在连自己心里的想法都搞不清。 他温柔的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可爱,眼神落在她的唇上,忽然一顿,问道:“阿宁,嘴唇上的伤要涂药吗?” 姜善宁摇头,嘴上的伤好?得快,不需要涂什么外药。 “过两日就好?了。”姜善宁靠近他,“对了阿甘,你身上的伤要紧吗?太?医怎么说?” 萧逐的外伤其实不重,除了手臂上有一些?划伤,脖颈有些?擦伤,再没有旁的伤口。 但是他的内伤比较严重。在铁笼里时,他被?白狼叼着往铁栅上撞,一连好?几下,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太?医给他包扎好?伤口,嘱咐他近日都不能骑马,内伤得好?好?养。 萧逐避重就轻的告诉她,“没什么,后背有些?擦伤,阿宁别担心。” 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担心了,姜善宁瞪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他的伤口,裹在身上的细布并没有渗血,应当是不严重。 “还有一事,早晨狩猎时,在林子里怎么没有看到?你?” 提起此事,萧逐眼瞳中?划过凌厉,说道:“进入林子时,我一直跟在几个皇兄身后,射了几箭后,渐渐走到?了林子边,遇到?了太?子。太?子身体不好?,没有去狩猎,我原本想转身就走,但是太?子叫住了我。” “你们都说什么了?”姜善宁赶忙问。 昨晚她练箭的时候,太?子就来找她说话,没说几句她就走了。 她的阿爹是镇北侯,自然想走就走。但是萧逐却不能,姜善宁担心太?子会趁机欺负他。 “太?子……在赏花宴时似乎发现我们了,早晨那会他在试探我。”萧逐蹙眉,说起此事。 太?子特意在那里等他,一见面便提了姜善宁。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2节 他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装作与侯府不熟的模样?,搪塞了过去,不知?道太?子会不会起疑。 姜善宁紧张问道:“他威胁你了?” “并未。” 看来以后见面须得小心再小心了。 姜善宁去握萧逐的手腕,神色认真且又?笃定?:“阿甘,再忍一忍,很快我们就能像在鄞城那样?,再也没有阻碍的见面。” 萧逐抬眸,额前的碎发扫过眼帘,他的眼眶忽然涌起一片热意,隔着雾蒙蒙的一片去看她,重重点头。 又?说了几句话,应乾帝一会儿还得召萧逐去营帐,姜善宁就偷偷溜回去了。 姜善宁回了营帐,搬了张小凳坐在营帐门口,当真好?好?思忖起来,她为什么这么担心萧逐。 可是思来想去,她也没觉出?什么不对。 朝夕相处了三年多,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将萧逐当成了最重要的朋友,亲人?。 但是为什么,他的手碰到?她时,她的心跳会跳的那么快。 姜善宁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抬手覆在自己的胸口,望着远处的山林出?神。 正想着,远处跑来一个人?影,向她使劲挥手:“宁宁!” 姜善宁抬头看去,看到?是姚飞燕,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脚步飞快地朝她跑来。 “飞燕,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情想问你。”人?走近了,姜善宁上前握住她的手,脸上溢出?笑意。 姚飞燕也搬了一张小凳来,两人?一起坐在营帐门口晒太?阳。 姜善宁唤来菘蓝拿些?干果,两人?边吃边聊。在永京,她只跟姚飞燕相熟,又?是同?为女子,姜善宁正好?跟她说说此事。 “你说,如果一个人?受伤了,我非常担心,是因为什么?”她咬着糕点,径直问道。 姚飞燕认真问:“那个人?是你的朋友还是亲人??” 姜善宁想了想,说:“是朋友,也是亲人?。” “嘶,这又?是朋友又?是亲人?,真不好?判断。”姚飞燕绞尽脑汁的想,她也是个及笄没几年的姑娘,跟男子很少有相熟的,一时没意识到?姜善宁说的是男子。 她眼珠子转转,想起来一事:“我姐姐去年成婚,没多久就怀了身子。我记得前几个月我姐姐和姐夫一起回府,我姐夫一直护着她,生?怕她出?什么事。” 说到?这,姚飞燕忽然问:“等等,你刚才?说的是男子还是女子?” “……男子。”姜善宁不知?为何有点难以启齿。 姚飞燕一拍脑门:“这不就对了,你和那个男子就跟我的姐姐和姐夫一样?。” 姜善宁嘴角一抽:“这怎么能一样??” 她怎么觉得姚飞燕一点也不靠谱,还不如自己琢磨呢。 姚飞燕据理力争:“我姐夫担心姐姐,这不就跟你担心那个男子一样?吗?” 她搬着小凳往姜善宁身边凑:“诶,宁宁你快和我讲讲,到?底是哪个的男子?是不是今晨狩猎时看到?了哪个郎君?” 姜善宁正心烦,难不成她和萧逐真的像姚飞燕的姐姐和姐夫,是互相喜欢? 重生?以来,她根本没想过男女之事。虽然前世她和太?子是未婚夫妻,但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她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这一世到?了成婚的年纪,高淮向她表明过心意,但是她一想到?要和高大哥一起成婚,打心眼里的就是拒绝。 她一直将高大哥当作兄长,怎么会和他成婚,但是要将人?换成是萧逐,她好?像并没有多么抵触…… 姚飞燕也没在意她到?底有没有回答,转而又?说道:“晌午那会儿七皇子和白狼争斗,可真是惊险。我记得七皇子也是从鄞城回京。宁宁,你在鄞城和他有没有过接触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完,她看了一眼姜善宁的神色,迟疑着说道:“其实是我祖父让我来向你打听一下七皇子,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宁宁,我不想欺骗你。” “嗯?”姜善宁回过神,“飞燕你说什么?七皇子?” “对。”姚飞燕又?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姚家世代为官,她的祖父姚尚书更?是朝中?的中?流砥柱。然而姚飞燕的父亲,却只是个棋待诏。 到?了姚飞燕这一辈,只有两个姑娘,要想继续保全姚府的辉煌,必定?是要选一位皇子结成姻亲。 想必姚尚书是费尽心思,一直揣测到?底是哪个皇子会登上龙椅。 “我祖父知?道我和你关系好?,让我来打听一下,宁宁你别生?气,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姚飞燕咬着唇,声音很小,抓着姜善宁的衣袖,生?怕失去她这个好?朋友。 姜善宁笑了笑:“没事,其实我跟七皇子也并不相熟,虽然都在鄞城,但是没有见过几面。” 经此一事,萧逐在众人?面前崭露锋芒,一定?有很多人?开始注意起这位默默无闻的七皇子。 姚飞燕点了点头。 姜善宁觑了她一眼,忖了片刻,低声说:“我阿爹倒是说过,七皇子秉性?纯正,才?思敏捷。” 和姚飞燕相处的这些?时日,她挺喜欢姚飞燕的,她不介意为姚府指一条明路。 * 应乾帝的营帐中?。 萧逐掀帘走进来,从容跪在地上,行?了一礼。 帐中?燃着熏香,闻起来令人?神清气爽,应乾帝正站在香炉前,手里捏着香勺,正一点点往炉子里添香料。 萧逐跪的笔直,沉声说了一句“儿臣拜见父皇”。 应乾帝像是没听到?一样?,任由萧逐跪在那里,若无其事的添了一把香料。 帐中?淡淡的熏香弥漫。 第73章 锋芒 萧逐身姿笔挺, 面无表情地跪在帐中。 帐中的宫人都下去了,只有他?们两?人,应乾帝背对?着他?, 什么话也没有说。 鼻间嗅到了缕缕熏香, 萧逐蹙了蹙眉。 胸腔里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意, 他?垂在身侧的两?拳紧握,咬牙忍着身体的不适。 半晌,应乾帝添好了香炉里?的香料,这才转过身,走到他?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打量萧逐,青年五官硬朗分明?,薄唇微抿, 他?垂着眼皮,应乾帝看不到他?狭长眼眸中的神色。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他?, 第?一次没有旁人在场。 二十年前?钦天?监的话,似乎并不能全信。 若是萧逐真的会使帝星黯淡,那这么多年, 他?怎么可?能还在皇位上坐得好端端。 “你跟你的母妃,长得倒是像。”打量了半天?,应乾帝最后说道。 眉眼像极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叶妃的五官比较柔和,不似萧逐这般棱角分明?。 萧逐微微颔首,似是在附和他?的话。 应乾帝冷笑一声,背起?手绕着他?走了一圈, 一面问道:“伤势如何?” “回父皇,外伤稍轻, 内伤较重。”萧逐如实回答。 “既然内伤较重,那就起?来吧,还跪着作?甚。” 萧逐缓慢地起?身,站定后依旧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他?进帐已经很久了,应乾帝才叫他?起?来,不过就是想给他?敲个警钟,让他?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他?的身量比应乾帝高?一些,后者微仰起?头,神色不明?地看了萧逐一眼,抬手按住他?的肩头,说道:“小七啊,你是你母妃的亲生孩子,朕是你母妃心爱的人,你母妃若是还在世,一定会希望我们父子两?好好相?处。” “父子两?”三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萧逐在心底嗤笑一声,恭敬道:“父皇说得对?。” 他?是先帝的孩子,是应乾帝的亲弟弟。若不是应乾帝将母妃强取豪夺,软禁在宫里?,他?也不会变成应乾帝的七皇子。 应乾帝狐疑地看他?,但是他?二十年间和萧逐相?处的时候屈指可?数,他?一时看不透眼前?这个孩子。 他?神色古怪,试探地问道:“你母妃逝世前?,应当跟你说了此事吧?” 萧逐眉梢轻挑,一时拿不准应乾帝问得到底是什么事,于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说了。” 应乾帝忽然咳嗽了好几声,按在他?肩头上的手微微使劲,转身走向?了案椅。 他?指着案首下的椅子,“坐下说吧。” 待萧逐坐下后,应乾帝的头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腹前?,目光浑浊地望着帐顶。 他?缓缓说道:“小七,朕当年登基之后,过了数月,你才出生,那时你已经是先帝的遗腹子了,你母妃没办法,万般恳求朕,朕便将你认在自?己膝下。” 萧逐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母妃是这样跟你说的吗?” 萧逐口吻淡漠:“母妃确实是这样和儿臣说的。” 应乾帝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朕当时也是瞒着众臣子,顶着压力承认你是朕的儿子,如今二十年过去,木已成舟,再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我们父子两?握手言和,共同为萧氏江山添色。” 谈及往事,应乾帝难得的眉眼变得温和,不似平日?里?那般锋利阴沉,看着人时都带着审视。 萧逐心中波澜不惊,这是在跟他?打感情牌,寥寥几句就想掩盖他?幼时在宫里?受过的屈辱,应乾帝甚至连他?受尽欺辱的那些年提都没提,只一句握手言和,就想让他?心甘情愿放下过往种种。 怎么可?能。 太子身子不好,五皇子双腿受伤,应乾帝将他?扶持起?来,与六皇子共同牵制。但朝中大权都握在应乾帝自?己手中,坐收渔翁之利也不过如此。 其间的弯弯绕绕,他?看得明?白。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唯您的诏令是从。”萧逐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从营帐出去时,他?的眼底一片冰凉,喉间溢出的丝丝血腥味让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像此时这么清醒。 * 下午的狩猎继续,姜善宁在林子里?跑了一早上,两?条手臂酸疼,便没有再去。 隔日?一早,她听说在马场有人打马球,一时心血来潮,带着菘蓝去那里?看看。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3节 京郊围猎场依山而建,既可?以在树林中打猎,又可?以在空旷的草场上赛马。 姜善宁在观景台上寻了一处空位,坐下之后看向?马球场。 姚飞燕威风凛凛的骑在一匹马儿背上,手里?握着一杆球杖,在她不远处,有几个穿着骑装的贵女骑在马背上,同样捏着球杆准备打马球。 她目光稍转,在马场旁拥挤的人群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萧逐。 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好好在营帐里?呆着,跑出来看热闹。马场人多,万一挤到他?怎么办。 男子们纷纷去了林中狩猎,此刻马球场周围的都是姑娘,她们早已注意到身后站着的七皇子。 萧逐初露锋芒,此刻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身朴素的墨色的衣衫,虽然不扎眼,但俊朗的眉眼就吸引了不少窃窃私语的姑娘。 看到这一幕,姜善宁秀眉皱起?,心里?升腾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从上而下地望向?那边。 以前?在鄞城,萧逐身边只有他?们这几个朋友。来了永京,他?一点点展露自?己的才华,在永京这一片天?地中施展拳脚,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 就好像是自?己一直宝贵的东西,忽然有一天?他?的光芒也被旁人发?现了,他?不再是只属于自?己。 猝然间萧逐抬起?头,遥遥与她对?视。 日?光斜照在他?身上,面容上的冷漠被日?光柔和了不少,远远望去,他?的唇角噙着笑。 马场上,姚飞燕见对?方人多,转头在场下巡视一圈,最后仰头锁定姜善宁,大声唤她:“宁宁!你也上来!跟我一起?!” 这么多人,姜善宁不可?能不给她面子,慌忙间收敛了纷乱的思绪,起?身说了句“稍后就来”。 她去了马场后的营帐里?换骑装,出来时走得急,迎面撞进一个怀抱中,她连忙稳住身形。 萧逐扶住她的肩头,“阿宁。” 姜善宁左右看了眼,营帐门口背对?着马场,幸好下人也不多,她让菘蓝守在门口,若是有人过来拦一下,自?己拉着萧逐又进去。 “你怎么来这边了?人这么多,很容易被看见的。” 萧逐径直说道:“你要去打马球么,上场一定要小心,打不到都没事,千万小心要避开?球杖,不要被打中。” “这我知道,殿下放心,我骑术好着呢,怎么着也会进几球的。”姜善宁扬眉,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对?了,那天?陛下找你说话,都说什么了?” 萧逐简单跟她说明?,姜善宁听得目瞪口呆,狠狠唾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前?十几年用不到萧逐时,应乾帝什么也不管,现在太子和五皇子受伤,这才想起?来萧逐了。 更?何况萧逐是先帝的孩子,应乾帝当初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哪好意思让萧逐对?此事保密。 萧逐道:“时机未到,我自?然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姜善宁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尚好。” “殿下,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在营帐里?养伤,不该在马球场,万一被人挤到,内伤又严重了。”姜善宁幽幽道。 萧逐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说道:“阿宁,我可?以行动自?如,不会被挤到的。更?何况……我想看你打马球。” 他?话音刚落,敏锐的发?觉姜善宁心情似乎不好,他?微微俯身,视线跟她平视,黑眸盯着她,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姜善宁抱臂,鼓了鼓脸颊,扭头不给他?看。 萧逐无奈的笑,妥协道:“既然阿宁让我回去养伤,那我就回去。” 说完,他?作?势往外走了几步,步子很慢,转头说:“阿宁,我真走了?” “等等。”姜善宁叫住他?。 萧逐立刻走回来,站在她面前?,弯腰与她平视,笑着问:“这是怎么了?一脸不开?心,谁惹我们阿宁生气了?阿宁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姜善宁抬起?手,指了指他?。 “我?”萧逐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姜善宁,总之先认错,他?诚恳道:“那我惹阿宁不开?心了,阿宁想怎么惩罚我。” 姜善宁咬了咬唇瓣,她觉得自?己今日?怪怪的,萧逐越是对?她包容,她就越是想欺负他?。 萧逐伸手按在她的唇瓣上,指腹顶住她的贝齿,“阿宁,怎么又咬唇了?唇上的伤还没有好。” 姜善宁直愣愣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他?,下意识松开?了牙齿,萧逐的目光落在她唇瓣间,仔细看她有没有又将唇上咬出口子。 确认她并没有咬伤自?己,萧逐才放下心,眼帘轻抬,就撞进她澄净的眼底。 两?人离得很近,他?都能清楚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她呼出的热气落在他?的肌肤上。 姜善宁垂下眼睛,支支吾吾道:“方才马场那里?的姑娘都在看你,你若是一会儿还在马场那里?,她们都顾着看你了,谁还看我打马球啊?” 萧逐起?初不明?白,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说道:“那我听阿宁的,不去马场了。” 他?的腰就没直起?来过,一直俯身看着她,此刻更?是语气温柔且认真地说道:“我只给阿宁一个人看。” 声线低沉,又柔情十足。 姜善宁脸颊倏地通红,低着头,一把推开?他?的胸膛:“你爱给谁看就给谁看。” 她绕过萧逐往营帐门口走了几步,回身说:“阿甘,你可?以站在观景台旁边看,那里?人少。” 她也想让他?来看自?己打马球。 第74章 马球 姜善宁换了?身骑装, 菘蓝给她牵来侯府的马儿,她翻身上?马,向?马场走去。 姚飞燕旁边站着一个眼熟的姑娘, 同样身着骑装, 而她们对?面, 是三个拎着球杖跃跃欲试的姑娘,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见她上?场,为首的姑娘挑起球杖指着她们,扬声道:“诶,姚飞燕,你们的人?齐了?,我们快开始!” 姜善宁来到?自己的位置上?, 姚飞燕小声向她介绍:“最前面那个,是八公?主, 敏妃的女儿。后面跟着的两个,一贯与八公?主相熟,父亲在永京旁的县城中任职。” 她向?对?面望过去, 她听说八公?主是应乾帝最宠爱的一个公?主,如今一看,那姑娘束发用的是蓝宝石发冠, 眼神倨傲,从头到?脚都彰显着自小被娇养的矜贵。 这一次打马球是八公?主一时兴起,正巧看见姚飞燕在马场上?打球,说什么都要和她赛一场,姚飞燕没办法, 叫了?两个帮手。 姜善宁右手握住球杖,在旁侧挥了?几下, 渐渐找回手感。 她在鄞城闲暇时打过马球,鄞城的人?身强体壮,打起马球来自然力道十足。她记得姜云铮有一回被马球打中?了?后背,淤青了?一大片。 永京的贵女娇弱,尤其八公?主,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估摸只是想玩一玩,她还得注意手上?的力道,不能伤到?八公?主。 姜善宁暗自在心里?嘀咕了?一阵,和身边的两个姑娘确定了?战术,抬眸间忽然看到?站在观景台下的青年。 马场周围站满了?人?,望过密集的人?头,她看向?远处的青年。 似是她望过来,萧逐牵扯了?下唇角,原本?冷峻的眉眼变得柔和,他向?前走了?一步,让她更清楚的看到?自己。 萧逐站在观景台下的柱子旁,并不是十分显眼。 他当真听了?自己的话?,姜善宁捏紧手里?的球杖,一股难言的情绪自她心头发酵。 她浅浅的笑了?下,旋即移开目光。 比赛开始后,八公?主一马当先冲向?马球,姚飞燕当仁不让,一夹马腹也冲了?过去。 姜善宁和同伴拦住对?方的两人?。 姜善宁有经验,与她对?阵的那个姑娘在她手上?没过几招,很快落了?下风,被击下马,姜善宁用球杖捞了?她一把,扬起下巴示意她赶快下场,免得被伤到?。 马场下响起一声声“好”。 一众贵女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姜善宁这么厉害,几下就将对?方击落。 那边狩猎结束,听说这里?有姑娘打马球,纷纷赶来凑热闹。 姜善宁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来到?姚飞燕身旁,和她左右夹击,不给八公?主一点退路。 来到?永京这么多天?,她畏首畏尾,生怕哪里?没做好,会给侯府树立敌人?,和萧逐见面时也是偷偷摸摸,一点都不自在。 今日逮着这个机会打马球,不过挥了?几下球杖,姜善宁就觉得痛快,将这些日子的烦闷都发泄了?出来。 她抬眼和姚飞燕对?视,下一瞬拎起球杖挡住八公?主即将挥向?马球的球杖。 八公?主脑门上?很快渗出了?汗,抬起球杖狠狠敲了?一下姜善宁的,没好气道:“你,你,本?公?主跟姚飞燕打着呢,你来挡什么路?” 姚飞燕趁机将地上?的马球抢走,一骑绝尘,利落挥杆,进了?一球。 场下爆发出掌声,为进的一球喝彩。 姜善宁双腿夹住马腹,慢了?下来,骑马挡在八公?主的前面,一本?正经的说道:“公?主,既然上?场了?,一切就按场上?的规矩来,臣女也不会让你半分。” 八公?主眼眸瞪圆,“你”了?半天?,想不起来这姑娘叫什么名字,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扯着缰绳正要离开,姜善宁抬起球杖拦住她,嗓音清越:“还有,公?主,臣女有名字的,臣女叫姜善宁,公?主可记住了??” 眼前的姑娘眉眼间都是张扬,笑容肆意,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山林间吹过风,扬起她的鬓发,眼底英气尽显。 八公?主一时看呆,很快回过神后,骑着马儿跑回自己的阵地。 第二场很快开始,姚飞燕和姜善宁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在八公?主身旁,愣是挤得八公?主连球都没有碰到?。 姚飞燕瞅准时机,挥起球杖,将球抛远。 八公?主一咬牙,球杖打向?马屁股,迅速冲向?那颗滚远的马球。 在姚飞燕抬起球杖准备打球时,八公?主忽然一手拽着马鞍,矮下身子去够地上?的马球,眼见姚飞燕的球杖就要打到?她,场下的贵女忙出声提醒。 然而姚飞燕手里?的球杖已经是惯性甩出,根本?收不回来,大喊着让她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姜善宁连忙挥出球杖,拦住了?姚飞燕,手腕翻动,将她的球杖向?反方向?打去。 姚飞燕猝不及防,没握得住球杖,直接脱手,球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扎在了?马场边。 那块的贵女发出几声惊叫,连忙后退。 八公?主捞起地上?的马球,头也不回地打进了?一球。 进了?球,八公?主扬起笑,洋洋得意的转身,想在姜善宁两人?面前炫耀一番,却发现?那两个姑娘竟然下马了?。 姚飞燕半天?没回过神,姜善宁把她扶下马,担心的问:“飞燕,你没事吧?” “没,没事。”姚飞燕腿有点软,她抓着姜善宁的手,“宁宁,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那一杆子肯定要挥向?八公?主,我就完了?!” 姜善宁把酸痛的右手向?后缩了?下,换成左手扶着她,“好啦,八公?主不是也没事,这场就到?这里?吧,我们先下场。”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4节 她们向?八公?主远远示意,正准备从马场出去,八公?主喊了?一声:“诶!” 她高声道:“姜善宁!本?公?主记住你的名字了?,方才多谢你了?。” 姜善宁眉眼轻扬:“公?主客气了?!” 一场马球就这么结束,马球场外围着的人?渐渐散去,姜善宁把姚飞燕送回营帐,这才自己往回走。 晌午时分,大家?都各自回到?营帐,营地里?没什么人?。 她揉了?揉右手腕,一边走一边跟身旁的菘蓝说道:“菘蓝,回去给我找点红花油,才几个月没有打过马球,胳膊就这么疼。” “我记住了?姑娘,您也真是的,上?场打得那么拼命,您不疼才怪呢。” 姜善宁用左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教训起我来了??” 她们拐过了?一个弯,拐角处站着一个人?,身上?裹着靛蓝色的大氅,勾起唇向?她们笑:“姜二姑娘,孤有幸看了?一次你打的马球,真是精彩。” 来人?是太子。 姜善宁立时停住,和他保持距离,行了?一礼。 萧云旸手里?拿着一物,向?前递过来,说道:“这是药油,涂在手腕和胳膊上?可以缓解疼痛。” “谢过殿下,不必了?,这些药油侯府自然是不缺的。您手里?的这瓶,还是给八公?主用吧。”利落拒绝后,主仆两人?就从萧云旸身旁走过。 萧云旸挑眉,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若此时是七弟送来这瓶药油,姜二姑娘还会拒绝吗?” 姜善宁停步,淡淡蹙眉,厉声道:“殿下何出此言,莫要学那长舌妇胡乱说话?,坏了?臣女的名声。” 她余光扫了?一圈,没看到?有旁人?在。 萧云旸眉峰一挑,完全不理会她话?语间的讽刺,摊开两手:“如今孤才是太子,姜二姑娘为何不愿嫁给孤?” 姜善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臣女不是说过,臣女在鄞城时已经跟心上?人?约定终身。” “那又如何。”萧云旸走近她,忽视她警惕的双眼,低声说道:“我们成婚,孤可以不管你,你想养多少郎君都随你,如此要不要考虑一下。” 姜善宁掀起眼皮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转身离开。 回到?营帐,菘蓝去找红花油,姜善宁坐在榻边沉思,她揉了?揉酸疼的右手,心想萧云旸对?与侯府结亲一事还真是锲而不舍。 先前赏花宴上?他没有得逞,现?下几次三番来找她,想靠真诚来打动她么。 姜善宁想了?一会儿就被手腕的胀痛引去了?思绪,她将袖子挽上?去,手腕上?看不出有淤青,但就是很疼,整条右胳膊也麻麻的。 她活动了?下左胳膊,确认左手完好,右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 帐外忽然进来一人?。 姜善宁抬眸瞧见那道修长的身影,欣喜道:“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也?”萧逐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 “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太子,不过我和他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萧逐眉眼下压,眼眸中?蕴着戾气,看来狩猎前夕萧云旸在荷花池里?泡了?一宿,还是没有得到?教训,竟然还敢来找阿宁。 他眉头蹙着:“以后遇到?他,莫要搭理。” “我当然知道,我连看都不想看到?他。”姜善宁抬头看他,指着他的眉心,好笑道:“殿下,不要总是皱眉头嘛。对?了?,你来是……” 萧逐扬了?扬手里?的药瓶:“来给阿宁涂药。” 涂药? 姜善宁一愣,萧逐顺势坐在她旁边,轻柔地捧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腿上?,又打开药瓶,将药油倒在她的手腕上?,紧接着手掌压下去,轻轻地揉着。 她还以为萧逐是来给自己送药,没想到?是亲手给她涂药。 “许久没有打马球了?吧?手臂上?的筋脉被扯开,便会有酸胀感,涂上?药油揉开就会好很多。”萧逐垂眸,仔细给她揉开手腕上?的药油。 他的掌心落在她的肌肤上?,什么遮挡都没有,姜善宁下意识将指尖蜷起来,然而她右手指尖刮蹭着萧逐的大腿,她明显感受到?,萧逐身子一僵,大腿的肌肉紧绷。 她连忙不再乱动。 姜善宁眨眨眼,舔了?下唇角,问道:“阿甘,你刚才看到?我打马球了??怎么样,我没退步吧?” “没有退步,”他语气温和,“阿宁不管做什么都很厉害。” 萧逐始终盯着她手上?的那块肌肤,经他一揉,手腕处晕开了?点点红痕,像是雪中?红梅一般,落在他眼底。 姜善宁左手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那阿宁,明日的狩猎,我可以去校场吗?”萧逐揉好了?她的手腕,往她的小臂上?倒了?一些药油,如法炮制地开始揉。 他的内伤还没有好,去不了?林中?狩猎,但是那天?应乾帝唤他去帐中?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扶持他,是以他还是得主动去应乾帝的眼皮子底下晃晃。 姜善宁瞥他一眼,说道:“想去就去呗,我又不会拦着你,突然跟我说做什么。” 萧逐抬眼,眼底意味深长:“这不是得征求阿宁的同意,否则我若是去了?,被那些贵女看到?,阿宁又要不开心。” 姜善宁倏地抽回手,侧过身子不看他,耳尖攀爬上?一抹红意,嘀咕了?一句:“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听我的话?,这还能怪我呢?” 身侧响起一阵闷笑。 第75章 追赶 为期五日的狩猎结束, 众人收拾行囊返回永京。 此后每日上朝,应乾帝都让萧逐站在百官末尾仔细旁听。 过了?十?来日,萧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应乾帝大手一挥, 决定让萧逐押送赈灾粮去扬州。 五六月时扬州发生了旱灾, 一连三个?月都没有下雨,如今入秋,庄稼没有一点收成,百姓苦不堪言。 先前派了?户部尚书去南方?送粮,但是粮草不够,应乾帝这才决定让萧逐去走一趟。 事不宜迟,即日就去。 坤宁宫里, 李皇后斜倚在贵妃榻上,垂眸欣赏自?己指甲上新做的丹蔻, 时不时抬起手对着窗外的日光看。 她的面前摆了?一张屏风,屏风后,站着一个?青年, 此刻他?的神色间略显焦灼。 萧云旸在这站了?半晌,李皇后也没提起话头?,殿室里挺暖和, 他?裹着大氅都发汗了?。 过了?一会儿,他?犹疑着问道:“母后,父皇此次让七弟去赈灾,是真的起了?换太子的心思了?么。” “住嘴。” 话音刚落,换来李皇后一声呵斥, 萧云旸眉头?一皱,好在隔着屏风, 皇后看不到自?己的神情。 李皇后给春香使了?个?眼色,春香颔首,快步走出去,将殿门关上。 “陛下让谁去赈灾,自?有陛下的考量,轮得到你在这多?嘴。有这心思,还不如反省一下自?身,陛下为何没让太子去赈灾。” 萧云旸神色一顿,隔着屏风默不作声。 李皇后接着说:“既然陛下让七皇子去赈灾,那就且看看他?能否平安从扬州回来。” 她轻咳一声,这句话时好似漫不经心。 萧云旸抬眸,隔着屏风望过去,他?看不真切皇后的神情。 他?心头?微跳,反复思忖李皇后方?才那句话,不知道她说的是否是自?己想的那样。 若真是那样,那可真是太大胆了?。 过了?会儿,他?稍稍躬身,道:“母后,若无旁事,儿臣先告退了?。” “去吧。”李皇后淡淡应了?一声,在萧云旸离开后,望风的春香快步走回来,站在皇后身边,低眉顺目。 李皇后嫌弃地看了?眼方?才萧云旸站着的地方?,揉着眉心道:“果真不是亲生的,终究隔着层纱。” 春香抬手虚握成拳,在皇后的肩头?轻轻敲,一面说道:“娘娘宽心,这十?三殿下转眼间就会长大,届时他?就是娘娘的靠山,哪还有四皇子的地。” 李皇后叹了?一声:“是啊,如今就盼着本宫的小十?三快快长大。” 她望向窗外,窗台上的木樨花花瓣凋落,她用手拨了?拨,忽然想起来一事:“对了?,最近那姜侯的女?儿怎么没有到坤宁宫来?” “回娘娘,姜二姑娘听说是病了?,已经好几日未曾出府了?。” “病了??” 姜侯的那姑娘,往日来到坤宁宫,安安静静的,倒是惹人喜欢。 春香答道:“前几日姜二姑娘风寒侵体,担心会过给娘娘,特意差人来坤宁宫说了?一声,也怪奴婢那日事忙,忘了?告诉娘娘。” 李皇后没多?想:“指个?太医去镇北侯府,再送上一些补品去。” 隔天一早,春香带着太医和补品亲自?去了?镇北侯府,然而却没有见?到姜善宁。 被好好招待了?一番后,到了?傍晚,她瞅着宫门快要落锁了?,于是就带人回去了?。 人一走,候在偏厅的菘蓝连忙跑回听雪院,推门进去后,本该卧病在床的姜善宁此刻捧着本话本,靠在罗汉床的床栏上,手边还摆放着一碟干果。 “菘蓝,你怎么回来了??皇后娘娘的人走了??” “姑娘,春香姑姑前脚刚走,我就赶忙过来跟您报信。”菘蓝看了?她一眼,犹豫着问道:“姑娘,您分?明没有生病,为何要装病呢?” 这几日永京的贵女?挨个?来探望姜善宁,但无疑都没有见?到她。 姚飞燕锲而不舍地来了?好几次,带了?许多?药材补品,一部分?被姜善宁搁置在侯府的药房里,就连她也没有见?到姜善宁。 闻言,姜善宁放下了?话本,招招手让菘蓝过来,拉着她手,胸有成竹地说道:“你就放心吧,你家?姑娘做事自?有打算。” 自?她听说陛下要派萧逐押送赈灾粮去扬州,她想了?一晚上,隔日便?开始装病。 明面上萧逐去押送赈灾粮,她肯定是不能和萧逐一起去的,但是暗地里她可以偷偷跟去呀。 她根本不放心让萧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扬州,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事,有她在身边,总好过让萧逐一个?人。 是以姜善宁便?开始装病,这样一旦她偷偷离开永京,一直不露面,也说得过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这个?法子她还没有告诉任何人,爹娘听说她病了?,阿娘来看望她的时候,她还捂着被子躺在床上。 她听说今日萧逐就要出发了?,她得趁夜赶紧走,才能追上萧逐。 思及此,姜善宁对菘蓝说道:“对了?,菘蓝,今天夜里不需要人伺候了?,你也好好睡个?觉吧,明日到了?晌午再来,我想多?睡一会儿。” 菘蓝颔首,左右姑娘又没有生病,姑娘想怎么样她就听姑娘的。 到了?夜里,阖府上下都歇息时,姜善宁穿着提前准备好的黑色衣裳,一路小跑从后门出府。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5节 这几日她特地打听了?,永京西?城门有一个?难民营,饥饿的难民们经常扰得守城士兵夜里也睡不了?觉,她可以趁夜从那里混出去。 待出了?城,再去最近的县城里买一匹快马,不出三日一定能够追上萧逐。 姜善宁在脑海里又想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摩拳擦掌的从房间里翻出去,开始踏上自?己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的路途。 聆春院里,一身手利落的青年悄无声息进去,走到窗下抱拳道:“侯爷,二姑娘从后门出府了?。” “我知晓了?。”姜从沉声道,“你远远跟着她,仔细着点。” 屋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烛灯,姜夫人披着外衣慢慢走出来,“侯爷,宁宁头?一回身边没有咱们陪伴,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是不放心。” “夫人别担心,宁朗的武功我心里有数,再说七殿下,怎么可能不会护着宁宁。” 宁朗便?是方?才报信的那位青年。 姜夫人神情间还是担心:“这几日那丫头?装病,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今晚还真跑了?,姑娘大了?胳膊肘尽往外拐。” “哈哈,就算咱们宁宁日后跟七皇子成了?亲,只要夫人想宁宁,我就让他?们来咱们侯府住。”姜从给姜夫人系好外衣,俯首温柔的说,“想来七皇子不会不同意的。” 他?眯了?眯眼睛,忘不了?那时萧逐垂眸盯着腰间的那个?平安符,语气炫耀地跟他?说那是宁宁给他?求的。 就冲这事,若是日后宁宁提出要回侯府住,他?还不是乖乖听宁宁的话。 * 这厢姜善宁灰头?土脸地从西?城门的难民营里头?钻出来。 因?为半夜出来,惊动了?守城的士兵,还好她提前往脸上涂沾了?黑泥,被士兵当成普通的难民,还被骂了?好几句。 姜善宁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双眼麻木的难民们,不由觉得好笑。 就在永京,天子的脚底下,还有这么一波难民,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应乾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却完全不理会民生疾苦。 姜善宁心有余而力不足,收回目光后,赶忙朝着最近的县城走去。 她本以为自?己两?三日就能追上萧逐,结果单是走去县城就走了?足足两?日。 她明明在舆图上看离得不远,但她光靠双脚,走了?这么久。 第三日一早,姜善宁总算是走到了?县城里,她不敢耽搁,买了?一匹马后,连忙朝着萧逐的方?向追去。 一路快马加鞭,沿着地上的车辙,终于在第五日傍晚,姜善宁远远看到了?临时驻扎的营地。 她松了?一口气,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萧逐,心头?涌起了?一阵欣喜。 姜善宁压根没想起自?己身上还是难民的装扮,径直骑马来到了?营地门口,立刻被巡逻的士兵当做是刺客抓住。 姜善宁完全没反应过来,张口想为自?己辩驳几句,然而却不知道说什么。 被士兵们押着送到主帐时,她一抬眼就看到这几日心心念念的身影。 她启唇想说什么,但顾及有外人在,她又不能暴露身份,只能直勾勾的看着萧逐。 帐中的青年循声望过去,目光一顿,这几日魂牵梦萦的少女?就在自?己面前,他?一时不敢相信。 萧逐凝视着她,“放开她。” 几个?士兵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顶着萧逐犀利的目光,头?皮发麻,但尽职尽责的没有松手。 一人义正言辞地指着姜善宁说道:“殿下,这小贼一看就偷偷摸摸,指不定是来偷咱们的粮草,可千万不能如此草率地放了?她。” 被当做小贼的姜善宁:“……” “将她放开。”萧逐的语气稍沉,他?绕过案几,大步走到姜善宁面前,看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头?顿时软的像一汪清泉。 他?薄唇轻启:“她是本殿的相好。” 姜善宁蓦地瞪大双眼。 第76章 帐中 “她是本殿的相好。” 此话一出, 不仅是押着姜善宁的几个士兵愣住了,就?连姜善宁本人也半晌没反应过来。 若不是此刻她被人押着,她一定要上前仔细再问一遍, 又?或许是她听错了。 但此刻转念一想, 她的身?份不能在众人面?前暴露, 萧逐这样说也是为了掩盖她的身?份。 毕竟士兵们听过镇北侯的女儿,却没有人见过她的面?貌。 想明?白这些,姜善宁手指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硬是逼出来了几滴眼泪。 她掀起眼眸,眼泪将落未落,配合地喊道:“殿下……” 萧逐眼瞳一颤,目光紧紧盯着地上的人。 先前说话的士兵闻言, 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一眼:“就?这个瘦弱的小贼,竟然是殿下的相好??” 他?的同僚瞪了他?一眼, “属下还正纳闷儿呢,哪里来的这么瘦弱的男人,单枪匹马就?敢闯进营地, 原来是殿下的相好?,李大,还不快松开!” “噢噢。”名叫李大的士兵连忙松开姜善宁, 她一时没了支撑,跌坐在地上。 李大憨憨地挠着后脑:“姑娘,对?不住啊。” 姜善宁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也是这几日着急,昏了头, 就?冲着营地奔来了。 还有这几个士兵,怎么净逮着她的“瘦弱”说事, 不知道给人留一点面?子的吗。 萧逐眉头稍稍蹙起,神色间有些严厉:“行了,你们下去?吧。” 几个士兵领命离开后,姜善宁还坐在地上,不是她不起来,而是几日的奔波让她没什么力气?,腿都软了。 萧逐连忙上前,站在她面?前却不知道该扶她哪里,直到?姜善宁抬眸催促:“快扶我起来呀!” 萧逐抿唇不言,弯腰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膝弯,将她稳稳打横抱起。 姜善宁猝不及防,双手连忙搂住他?的脖颈。 他?的手臂很有力,紧紧扣着她,姜善宁在他?的怀抱里忽然感?觉到?安心。 她徒步走了两日去?县城的时候;买了马儿一路疾驰,一点都不敢耽搁,生怕追不上萧逐的时候。 这几日的担惊受怕,都在他?的怀里渐渐消散了。 姜善宁也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有些湿润,这下是真切的感?到?湿润,她侧头将脑袋轻轻靠在萧逐的肩头上。 萧逐将她轻手轻脚放在帐中的床榻上,垂眸正想解释一番方才的事情:“阿宁……” 才开了个头,忽然帐帘被一把掀开,一道嘹亮的嗓音传来:“殿下!属下听他?们说您的相好?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二姑娘她……”该怎么办。 来的人是长锦,然而当他?看到?床榻上的姜善宁时,没说完的话就?咽了回去?,站在帐门处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萧逐转头,眼神寒凉地飘过去?,长锦缩了缩脖子,他?觉得若不是此刻姜善宁在这里,殿下一定会削了他?的。 长锦咽了下口水,说道:“殿下,那若是没有事,属下就?去?忙了……” “等等。”萧逐叫住他?,吩咐,“去?打两盆温水来,再多?拿几条帕子。” 长锦领命出去?了,很快打了两盆温水来,盆边搭着好?几条干净的帕子。 姜善宁起初还不明?白为什么要两盆水和这么多?帕子,直到?她亲眼看着萧逐给自己擦拭脸上的尘土,一盆水都黑得不见底。 她咬唇,将头埋在胸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容,肯定是蓬头垢面?的。 而萧逐就?看着这样的自己,还给自己擦脸,姜善宁脸颊不由发烫。 萧逐拧干手里的帕子,正要给她继续擦拭时,转头看到?她像鹌鹑一样垂着头,无奈道:“阿宁,头抬起来一点,这样我好?给你擦脸。” 他?话音落了好?几息,姜善宁还是没什么反应,萧逐耐心地等着。 阿宁不将头抬起来,定是有她的理由。 他?盯着姜善宁乱糟糟的头发,蓦地就?明?白了过来,阿宁头一次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许是不好?意?思了。 想明?白了这个,萧逐忽然就?放松下来,他?温声道:“阿宁,你现在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是脸上脏了一些,我帮你把它擦下来,就?跟平时一模一样了。” 姜善宁神色一滞,相较于她是以这副面?容出现在萧逐面?前,让萧逐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令她更为尴尬。 姜善宁喉头微梗:“我……我自己来吧。” 说着她就?抬手去?扯萧逐手里的帕子。 萧逐不依,捏着帕子没松手,姜善宁自然拿不到?帕子。 “阿宁,听话,我给你擦一下脸和手,顺道再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他?执意?要亲自给姜善宁擦拭,就?是怕她身?上受什么伤,会不告诉自己。 在他?看来,阿宁不管是何?种面?容,落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 就?如此刻,她的头发虽然乱糟糟的,脸上也沾满了尘土,他?却觉得像一只小花猫一样。 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萧逐伸出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柔声说:“阿宁,我们快些收拾了,你赶紧换一身?衣裳,不要着凉了。” 姜善宁见拗不过他?,索性闭上了眼睛,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下巴。 “谢谢阿甘。”半晌,她的一张小花脸被擦干净,露出原本的面?容,姜善宁睁开眼,闷闷的说了一句。 萧逐忍着笑,指骨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里极尽温柔。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么。” 营中没有女子的衣裳,萧逐找来一身?自己还没有穿过的衣裳给她。 他?说道:“阿宁,你在帐中先将衣裳换了,我在外面?看着,放心。” 姜善宁点头,她身?上的衣裳穿了好?几日,早就?脏得不像什么了,身?上大致擦干净了,她就?有点儿难以忍受穿的这身?衣裳,想要尽快换下来。 萧逐出去?了,姜善宁动?作迅速地将新衣裳穿好?。 这套衣裳是萧逐的,他?腿长胳膊也长,姜善宁穿上后,袖子和裤腿长了一大截,她只好?先挽起来。 收拾妥当后,姜善宁朝帐外喊了一声,萧逐进来的时候,她隐约听到?外面?的士兵好?像在谈论她。 萧逐在她身?前站定,看着她将袖口裤腿都挽起来,忍俊不禁。 姜善宁瞪他?:“想笑就?笑出来。”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6节 “阿宁,今日太晚了,我明?日给你找一套合你身?量的衣裳。” “好?。” 萧逐唇角翘起,缓缓道:“阿宁,方才我跟那几个士兵说你是我的……相好?。” “相好?”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萧逐低沉的嗓音,落在姜善宁耳中,一片酥麻。 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好?似他?们真的是相好?一样。 他?接着说:“我不知道阿宁会来,方才情急,我就?这么说了,阿宁,你……你生气?吗?” 姜善宁摇头:“我不生气?。我知道的,殿下,其实也怪我,我应当偷偷进来的,指不定还不会被他?们发现。” 此次押送赈灾粮的士兵,都是军中的将士,平日里在军营操练,一般情况下不会到?永京来,是以他?们都没有见过姜善宁。 “我若是之后留在你身?边,这个身?份是最合适的。”姜善宁倒不怎么在意?,她担心萧逐身?边没有人,只要她能留在这,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萧逐默然:“……委屈阿宁了。” “不会。”姜善宁扬起笑容。 萧逐眼眸亮着光,自他?见到?姜善宁的那一刻,原本毫无波澜的眼里就?开始含着笑意?,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他?根本没想过如今趁着大军尚未走远,把姜善宁送回去?。 既然她来到?自己身?边,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晚间到?了睡觉的时候,姜善宁这才犯了难,名义?上她是萧逐的相好?,所以她和萧逐须得睡在同一个的营帐里。 此行行军迅速,驻扎的营帐少,也没有多?余的营帐可以让她一个人睡。 萧逐坚持要扎一个新的营帐,姜善宁将他?拉住,这都什么时候了,明?日一大早就?得出发,哪里还有功夫给她特意?弄一个营帐出来。 “殿下,不用麻烦了,我们,我们凑合凑合得了。” 凑合? 萧逐瞅着帐中唯一的一张床榻,暗道,这该怎么凑合。 他?和姜善宁只要同处在一个营帐里,他?就?觉得这是委屈了阿宁。 她心心念念担心他?而来,却还要委屈自己跟他?住在一个营帐里。 萧逐抿了抿唇,径直拿了一张褥子铺在帐门口的地上,低声道:“阿宁,夜里你安心睡,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姜善宁走过去?,“殿下,你睡在门口,万一明?早进来哪个士兵,不就?露馅了吗?” 她不由分?说地卷起萧逐的被褥,往里走了些,把被褥放在床榻旁的地面?上。 “喏,就?委屈殿下在这里凑合了。” 睡在她跟前,哪里算委屈。 萧逐不由无奈一笑,熄了烛火,和衣躺在地上。 姜善宁连日奔波,夜里一直未曾好?好?休息,这下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萧逐听着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眼眸直愣愣地睁着,脑海里细细回忆起晚上的一切。 半晌,他?抬起手臂压在眼睛上。 第77章 南下 翌日一早, 大军拔营。 此行?押送粮草,并没有马车,萧逐也是骑着一匹马儿走在前头。 他并不知?道姜善宁会来, 所?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根本没办法买一辆马车来。 姜善宁拦了?下, “殿下,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骑马的。” 眼下确实没法买到马车,萧逐只好作罢,让姜善宁跟在自己身?边,两?人一同走在前面。 一路快马加鞭,只有午时会停下来用饭, 再让马儿?都歇一歇。 原地休整时,萧逐要去整个队伍中巡视一番。 昨日押着姜善宁的那个憨头憨脑的士兵, 就在这个时候怀里揣着一块烧饼凑近她。 “姑娘,我昨日手重?,有没有伤到你啊。”李大把烧饼递给她, “这块烧饼就当是给姑娘赔罪了?。” 姜善宁坐在一棵老树的树根上,她忙摆手:“没有,没有, 我一点伤都没有。烧饼你拿着吃吧,我有吃的。” 军中每个人的伙食都有分量,李大一看就是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她,她若是吃了?,李大就会少吃。 “李大, 谢谢你,你吃吧, 我有吃的呢。”姜善宁婉拒。 李大憨憨笑了?下,想到她是殿下的相好,肯定是不缺吃食,于是蹲在她旁边自己啃起烧饼来。 烧饼吃了?一大半,他终于想起来弟兄们交给自己的任务,于是抬头问道:“对?了?姑娘,你跟殿下是怎么认识的啊?” 在她还没有来时,萧逐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 由于他是近日才被陛下委以重?任,他们都摸不清楚萧逐的性子,不敢随意接近他。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起来挺好接近的姑娘,又是殿下的相好,他们自然想来向姜善宁打听一下。 姜善宁愣了?下,脑海中开始想要编一个怎样的谎言,口中慢慢说道:“我和殿下……” 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响起一声轻咳。 李大回头一看,连忙站起来绷直身?体,手里捏着半块烧饼,目视前方?喊道:“见过殿下!” 萧逐快步走过来,犀利的目光瞥了?一眼李大,“嗯”了?一声,下颌微扬,李大会意,转身?就走了?。 萧逐坐到姜善宁旁边,将怀里的白?面馒头取出来,递给她,自己啃起干巴巴的烧饼来。 “你们说什么呢。”他问。 “没什么,李大要给我烧饼吃。”姜善宁回答说,她咬了?一口馒头,丝毫没有抱怨吃食简陋。 以前在鄞城,朝廷拨下来的银粮总是不够,阿爹就自掏腰包补贴军中的将士。 往往那时,侯府上下都会缩衣节食,对?姜善宁来说,每顿能吃饱就很好了?。 萧逐沉默了?几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姜善宁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声说道:“殿下,这一路押送赈灾粮情况紧急,我是隐瞒身?份跟着你的,能吃上馒头已经很好了?,你千万别觉得?有什么。” 她声音轻柔,萧逐勾起唇角,侧眸望向她。 姜善宁穿着身?量并不合适的衣裳,显得?有些滑稽,她胳膊肘搭在膝盖上,白?净的脸蛋上粉黛未施,跟自己离得?很近。 萧逐心跳怦然,他下意识别过头,不敢跟姜善宁澄净的目光对?视。 他本?该将她送回去的,但此行?一来一回近两?个月,他忍不住两?个月不见她,私心地将她留了?下来。 他承认自己卑劣,她若是不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但她既然来了?,他就不会再让她离开。 休整结束后,大军又踏上了?行?程。 姜善宁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闲来无事,脑海思索起当下的局面。 应乾帝歪打正着,将萧逐派去扬州赈灾,扬州正巧跟叶觉平所?在的浔州离得?很近。 她和萧逐方?才说了?几句,得?知?他想顺道去浔州看看情况。 姜善宁自然支持,萧逐可?以和叶觉平接头,各自通信,说清情况,更利于之后的事情进展。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萧逐眉眼俊朗,时不时调转马头在队伍中来回巡视,青年人已经初露锋芒。 一路快马加鞭走了?近一个多?月,他们终于抵达扬州。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他们到的时候是九月中旬,道路两?边只剩下光秃秃的柳枝,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景象。 没有来过南方?,姜善宁陡一踏入扬州的地界,第一感觉就是空气很湿润。 她新奇地向两?边张望,感叹了?一声:“可?惜咱们来的时间不对?,没有看到烟花三月时的盛景。” 萧逐立时说道:“这次来的时候不对?,过两?年,我一定带阿宁来看扬州三月的盛景。” “过两?年吗?”姜善宁心中一惊。 他既然说要带她来看扬州的风景,想必那个时候一定是应乾帝也无法控制得?了?他。 所?以最多?两?年么,两?年他就会夺位。 姜善宁忆起前世?,夺位的时候倒是差不多?。 萧逐眼神坚定:“对?。” 扬州州牧来迎接他们,七皇子以前是名不见经传,忽然被陛下派来这里,州牧并不知?道七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管不了?这么多?,扬州前两?个月遭受了?旱灾,颗粒无收,只能靠着朝廷下送的赈灾粮过日,他就希望七皇子是个能顶事的。 上个月户部尚书刚拉了?几十车的粮食来,勉强够百姓们饱腹。然而不出一个月,粮食又开始短缺,陛下这次派了?七皇子来。 萧逐下马,和州牧一同并肩走进城内,他沉声问道:“百姓们情况如何?” 州牧道:“户部尚书送来的粮食已经快要被吃完了?,幸好殿下来的及时。” “城中的青壮年多?吗?” 州牧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挺多?的。” 萧逐扬州城内的情况看了?一遍,每个城门?都了?解了?一下,州牧忐忑地说道:“不瞒殿下,下官曾找过大师卜卦,说是在年底会落雨,届时还会落雪。” 萧逐沉吟道:“明日召集城中所?有青壮年,从扬州南城门?,挖掘一条沟渠来。” 他看了?一眼州牧:“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卜卦上,倒不如挖出一条沟渠,就可?以引水。这里离淮陵江不远,我也会上书朝廷,请父皇多?派遣一些金吾卫来,扬州百姓总是要种庄稼的。” 州牧点头称是。 * 皇宫,坤宁宫里。 萧云旸再一次站在屏风后,屏风的另一面时不时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母后,这眼看七弟就要从扬州回来了?,此行?若是顺利,他就立了?大功,定会得?到父皇的青眼。” 又过了?一会儿?,屏风后传来李皇后的声音:“春香,你先带景儿?下去,本?宫和太子说两?句话。” 春香领命,拉着十三皇子准备离开殿室。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7节 绕过屏风的时候,十三皇子抬头朝萧云旸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四哥!你跟母后说完话,来找我玩儿?呀!” 不等萧云旸回答,春香将十三皇子拉走了?。 萧云旸看着十三皇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余光瞥见皇后的华服,赶忙低下头。 李皇后缓步走出来,一面戏谑着说道:“小四啊小四,怎么什么事都要本?宫跟你明说呢,你这脑子啊,要是有小七的一半好,此次押送赈灾粮都是由你去了?。” 萧云旸垂眸,默不作声。 李皇后在心里极其瞧不上他,但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四,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有母后给你撑腰呢。” 她就差把让萧逐回不来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萧云旸抿唇,看向她,旋即勾起笑。 “有母后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 从坤宁宫出来,萧云旸眉眼阴沉,拳头捏的嘎嘣响,快步沿着宫墙走。 皇后这个老妖婆,以为他看不出来,她是将自己当枪使的吗。 她上下嘴唇一碰,什么脏事都要他来做,想让他为十三皇子扫清障碍,凭什么,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萧云旸前几日听说萧逐这次去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一个相好的女子。 原本?以为他是个后起之秀,没想到也就是个酒囊饭袋。父皇怎么会派他这样的人去扬州押送赈灾粮,父皇又为何看不到他。 为何他被立为太子后,父皇从未重?用过他。 才走出一条宫道的时候,一个身?穿浅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从拐角处晃晃荡荡的走出来,跟疾步行?走的萧云旸撞了?个满怀。 一股酒气猛地钻进萧云旸的鼻间,他抬手捂住鼻子,皱紧眉头,退后了?好几步,这才抬眼看清来人是谁。 是兵部姚尚书的儿?子,如今在翰林院任棋待诏一职。 应乾帝平日里根本?没有下围棋的喜好,是以他这个棋待诏,只是个摆设而已。 在李皇后那里受了?气,萧云旸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一个从九品的棋待诏,竟敢在孤的面前失了?礼数,青天白?日酒气熏天,成?何体统。” 姚待诏靠着宫墙,稳住了?身?子,眯起眼睛看向他,他盯了?半晌,才认出人来,慌忙拱手作揖:“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应乾帝压根用不上棋待诏,他整日在翰林院里待着也是闲职,一来二去的就想喝点儿?小酒。今日喝多?了?,出来散散酒气,怎么走着走着就跟太子殿下撞到一起了?。 姚待诏的酒意醒了?大半,语气慌乱又带着歉意:“殿下,实在对?不住,是微臣喝了?黄酒,一时脑子不清醒,求殿下谅解。” 他努力睁大双眼,“恳求殿下千万不要告诉陛下。” 萧云旸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嗓音凉凉的:“就算孤告诉了?父皇,父皇也想不起来还有个棋待诏。” 说完他一甩袖子,从姚待诏旁边离开。 姚待诏揉了?揉眉心,嘟囔了?一句:“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神气什么。” 第78章 收服 萧逐很快上?书朝廷, 应乾帝看?到奏折,很快批准,当即派遣许多金吾卫远赴扬州。 挖掘一条沟渠并非十天半个月可以?完成的, 但沟渠只要修成, 以?后就算再有旱灾, 扬州百姓也不会缺水。若是遇到洪涝,只需放下水闸。 此事是利民之事,扬州城里的青壮年纷纷参与,一个比一个卖力,都想尽快挖好沟渠。 萧逐当仁不让,和州牧商讨好沟渠的一切事宜,率先加入挖掘沟渠的队伍中。 姜善宁整日无所?事事, 每日醒来就去城楼上?观望大家挖渠的进度。 如?今已是秋日,大家干的卖力, 许多人将上?衣脱了,光着膀子挥舞锄头,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身上?滚落。 萧逐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 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单薄的衣裳勾勒出?块块分明的背肌。 他举起锄头时,手臂肌肉绷紧, 蓄满了力量。在鄞城军营的历练,让他变得更为坚硬。 姜善宁头一次见他这种装扮,不免觉得新?奇,被吸引去目光,日日都去城头上?。 一道挖渠的青年打趣萧逐, 每每看?到姜善宁的身影,都大声喊道:“殿下, 你的小媳妇又来了!” 这些扬州的青年笑得开怀,见萧逐和他们一样,不嫌脏地淌入泥水中,说?话都变得随意起来。 萧逐只是笑笑,回?头看?了一眼姜善宁,又投入到挖渠中。 户部尚书是个年迈的老头,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他的身旁搭了个棚子,棚子里都是摆着许多碗水,随时提供给挖渠的青壮年们。 姜善宁还记得户部尚书第一次见到她?和萧逐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就差把不满写在脸上?了。 毕竟他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带着相好来执行陛下命令的。好在接下来的几?天,萧逐并没有因此懈怠,他才?稍稍放心。 一连挖了半个月,应乾帝派来的金吾卫到了,接替了大伙。于是扬州城的青壮年就和金吾卫交替,轮番进行挖渠。 当晚,姜善宁打算去问问萧逐什么时候去浔州,毕竟最多再一个月,他们就得回?京复命。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敲响,外头传来萧逐的声音。 她?拉开门,看?到萧逐穿着一身黑衣,不同于他平日里的穿着,今晚他将头脸都用黑布蒙了起来。姜善宁惊讶道:“殿下,你这是……” “阿宁,我们今晚去浔州。”萧逐轻声说?。 姜善宁迅速换了身衣服,两人趁着夜色从扬州城出?去,而扬州近日因为挖渠一事,防守松懈,两人很顺利就出?城了,朝着浔州的方向奔去。 浔州和扬州离得不远,大约几?十里地,两人趁夜马不停蹄地狂奔,在凌晨时到达浔州地界。 姜善宁回?头看?了眼来时路,担忧问道:“殿下,我们若是赶天明回?不去怎么办?州牧他们会?不会?起疑。” “放心,我叮嘱长锦了,若是我没有回?去,便说?我病了,至于阿宁,便是……在房中陪着我。”萧逐勒马在她?身旁,伸手握了一下她?冰凉的手,微笑着说?道。 “借口想的蛮好嘛,殿下病了,我作?为殿下的‘相好’,当然得照顾在侧。”姜善宁拉下脸上?遮挡的面巾,忍不住回?道。 这几?日她?在城内走,总能碰到一些妇人,笑眯眯的向她?打听七皇子的事情,说?她?作?为七皇子的未婚妻,总能知道一些。 起初她?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被问得多了,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也就随她?们去了。 萧逐脸色稍红,但是夜色中丝毫看?不见。他左右望了望,指着一边的高山,说?:“是那边。” 他和叶觉平通了信,得知了他们的位置。 叶觉平替他收复了南方的旧部,毕竟是一大伙士兵,总得让他们有地方住,便先寻了山上?这么一处地方安置。 他们纵马到山下,黑乎乎的山林间隐约看?到了几?个人影,萧逐警惕地望过去,那几?道人影从林间走出?来,显现出?身形,解释了一番后姜善宁得知是来接他们上?山的。 夜黑风急,山路陡峭,萧逐怕姜善宁看?不清路,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 姜善宁心里原本有些忐忑,毕竟第一次出?远门,来到陌生的地方,好在身边还有萧逐,她?不由?握紧了他的手,心中才?能安定。 上?山后,穿过了层层密林,锃亮沉重?的城门显现出?来,在月色下透着寒气。 领他们上?山的那几?人向城门上?做了手势,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姜善宁抿了抿唇,萧逐侧眸瞧她?,感受到两人相握的掌心汗涔涔的,低声安慰她?:“别紧张,一切有我在。” 甫一进城门,姜善宁余光瞥见一道寒光,她?正想喊一句小心,整个人就被往后扯去,硬生生将她?和萧逐分开。 “殿下!”她?心底一惊,一切就是转瞬之间,她?两手下意识要抓住萧逐,然而两只手臂都被按住。 “姑娘放心,我们将军有分寸,不会?伤到殿下的。”按住她?的人正是领他们上?来的那几?人,此刻在她?耳旁低语道。 姜善宁搞不清楚情况,又挣脱不开,只能按捺住焦灼的心,满怀担忧的望过去。 月色清泠泠,她?这才?看?清楚状况。 她?和几?个人站在城门下,萧逐和一人正在过招,另一边,站着十几?个跃跃欲试的中年人,眼神炽热地看?着场中对战的两人。 萧逐被迫与她?分开,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面前凌厉的招式不由?分说?就压了过来,他只得专注面前,游刃有余地接下每一招。 他抬眼望过去,与他过招的人是个胖老头,一言不发,手上?的攻势快如?闪电,身形灵活,让人眼花缭乱。 萧逐抿紧唇,闪避的同时余光将城内的情况一扫而过,大致明白了如?今的情形。 他初来乍到,舅舅麾下的这些将军皆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又怎么甘心听他指使,想必此举是要试试他的武功。 他看?到还有十几?个人在等着,眉目一凛,不再躲避。 在胖老头挥出?一拳的同时,他上?身下压,一手扣住胖老头的腰带,身轻如?燕般地从他挥舞的手臂下旋过去。 右手成爪,带着雄浑的内力,扣住胖老头的后脖颈。 “承让。” 薄唇轻启,两字落在众人耳中。 他没有再继续,右手下移,拎着胖老头的衣领将他甩出?去。 下一瞬,又一个中年大叔冲上?来,五指成爪,径直朝萧逐的脖颈抓来。 萧逐半步也没有退,他眉眼沉静,抬手稳稳接住他的这一爪。 他右手扣在中年大叔的手腕上?,浑身的内力都散发了出?来,周遭人皆是神色一凛。 中年大叔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眯起眼睛想要抽出?手,然而自己的手臂在萧逐的桎梏下一动不动。 他眼底划过一抹焦灼,但很快被掩盖住,将力道沉在下盘,抬脚朝萧逐的腹部踹去。 萧逐丝毫不惧,以?他的手臂为支点,脚尖一点,轻盈跃起,避开了他这一脚。 下一个人欺身而上?。 …… 这不就是车轮战,想生生耗尽萧逐的体?力么。 姜善宁一脸担忧,她?看?到对面十几?个人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背着手,仅仅是站在那里,浑身就透着一股威严与力量。 想必他就是叶觉平了,姜善宁心想。 她?跟身后看?管她?的几?个人说?她?想和叶将军说?几?句话,那几?人想了下,点头同意。 几?人一同从旁边绕过去,姜善宁来到叶觉平面前,仰头恭敬道:“叶将军。” 叶觉平侧头,眼神温和的打量她?,问道:“你是,镇北侯的女儿??” “正是,我叫姜善宁。”姜善宁开门见山的介绍自己,旋即说?道:“叶将军,萧逐又不是铁打的人,你们轮番和他对战,他的体?力早晚会?被耗尽的。” 叶觉平牵动唇角笑了下,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姜姑娘,你一路不畏艰险也要陪同在他的身旁,你难道不想看?看?身边这个人又是否值得托付呢。” 姜善宁心里着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萧逐值不值得托付,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她?十分确定萧逐是会?登上?帝位的人,但是这话又不能跟叶觉平说?。 她?见叶觉平似乎没有说?话的意图,只得攥着掌心,等待场上?结束。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8节 半晌,叶觉平身边站着的十几?个人皆和萧逐过了招,点到即止,不伤彼此性命。 车轮战后,萧逐脚步依旧沉稳,站在原地沉吟,气息稍稍紊乱,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拱手抱拳道:“诸位,承让了。” 叶觉平若有所?思的说?道:“姜姑娘,看?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扬声:“各位将军,还有异议吗?” 十几?个中年人对视一眼,摇摇头,他们原是叶家的部下,被应乾帝解散了军队后分散四地,这几?年间又被叶觉平召集在一起。 虽说?萧逐是叶觉平的外甥,身上?又流着皇室血脉,但叫他们突然听命于萧逐,他们自然是不服气的。 是以?就提出?了先前这么个想法,众人都想试探一番萧逐的功夫深浅,看?看?此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效忠。 先前那个胖老头站出?来,他的后脖颈还麻麻的,伸手指着进屋的路,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殿下,进屋一叙吧。” 萧逐点头,目光落在姜善宁身上?,朝她?一笑,示意她?自己没事。 十几?个人呼啦啦的进屋,将屋里面占满,姜善宁跟在萧逐身侧,并未说?话。 他们的时间不多,双方简明扼要的说?了小半个时辰,萧逐语言简练,条理清晰,将如?今他们所?面临的局面一一摆在明面上?来讲。 叶觉平注视着他,其实这是他和萧逐第一次见面,虽然通信了三年多,了解过彼此,但都不如?面对面时,身旁侃侃而谈的青年带给自己的震撼。 他的妹妹走得早,丢下幼小的萧逐,但不得不承认,萧逐现在长得很好。 或许,很大原因是因为他身旁那个姑娘。 临走之时,叶觉平将他们送到城门口,吩咐人带他们下山。 月色下,他的脸廓坚毅,声音笃定:“镇北侯高义,来日挥师北上?,我们相聚永京,再一醉方休!” 第79章 遇刺 还是上山时的几人将他们送下山, 到达山脚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萧逐和那几个青年告辞,跟姜善宁两人踏上回扬州的路。 姜善宁轻蹙眉头, 有些担心的问道:“殿下, 刚才不方?便问, 在山上时?,你受伤了吗?” 十几个人跟他打车轮战,更何?况那十几人都是沙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 “并未受伤。舅舅他们有分寸,点到即止,不伤和气。”萧逐摇摇头,柔声反问她:“阿宁,害怕吗?” 他指的是在刚一进山门, 他们就被迫分开,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姜善宁侧头瞧他, 眼神亮晶晶的,在蒙昧的天色中格外明显,她说道?:“我?不怕。我?能看得?到你, 更何?况就算我?们被分开,我?也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她从?来都?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她也可以独当一面?。 姜善宁回想第一次见到叶觉平时?, 几年间她总是会从?阿爹的口?中听过她,方?才一见,他虽然相貌平平无奇,但骨子里却透着坚毅。 也并不奇怪,他原本是像阿爹一样的大将?军, 却无端被陛下释权,只得?在镖局做营生糊口?。 这些年来, 想必心中的信念并没有散,才驱使着他召集起所?有的同僚,旧部。 “阿甘,”四下里没有外人,姜善宁便这么唤他,“你和叶大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吗?” “没错。” “今日情?况紧急,你没有和他多说上几句,和舅舅见面?的感觉怎么样?”她问道?。 萧逐朝她笑笑,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血缘的奇妙。 他和第一个人过招时?,余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上叶觉平的目光时?,冥冥中他就知道?,那是他的舅舅,他母亲的哥哥。 他想了想,说道?:“以后在永京,总会有机会说话的。” 姜善宁指尖刮了刮缰绳,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略有些失望。 她和大哥对于?萧逐来说只能算朋友,这回见到叶觉平,那可是萧逐血缘上的舅舅,她希望萧逐不仅有朋友,而且还能有亲人。 不过想想也是,今日见面?匆忙,他们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话,也没法了解彼此,看来只能等到永京相聚了。 “阿宁,肚子饿吗?” 快要走出?浔州地界时?,有一个小县城,县城门口?有一个包子铺,蒸笼摞的老高,隔老远都?能闻到飘香的馅味。 姜善宁显然也闻到了,腹中顿时?咕咕叫了起来,萧逐勾唇笑笑:“我?们在这里买几个包子吃吧。” 姜善宁挠了挠脸颊,有些犹豫:“可是这样回去就晚了,能行吗?” “放心,我?来到扬州这么些时?间,总得?带着我?的相好出?来转转,要不然我?的相好总是闷在扬州城里,闷坏了怎么办。” 萧逐一本正经的说着,神色如常,殊不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掌心里已?经渗出?了许多汗。 姜善宁虽说已?经对城里妇人们的话免疫了,但突然从?萧逐的口?中听到,还是怔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掩去眼底的一丝不自在,说道?:“那我?们去吃一些吧,垫垫肚子。” 两人一同走去包子铺,这会儿时?辰尚早,包子还没有蒸熟,他们便坐在棚子下等一会儿。 天色蒙蒙亮,远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曙光一点点亮起。 萧逐抬眸,就看到姜善宁粉黛未施的小脸上映着破晓的曙光,面?容更显俏丽。 她小小的一个,坐在矮凳上,双手抱着腿,看起来鲜活灵动。 他的指尖微动,不由自主凝视着她。 他很庆幸,可以遇到姜善宁,在所?有时?刻,身边都?有她的陪伴。 注意?到萧逐的目光,姜善宁看过来,眉梢轻扬:“饿了?” 她看了一眼蒸笼,蒸气已?经屡屡冒了出?来,于?是说道?:“应该快好了,再忍忍。” 萧逐喉咙滚动,哑声道?:“好。” 包子铺老板很快端上来一屉包子,他们坐在矮桌边儿,在破晓的晨光中,一口?一口?吃着再普通不过的早膳。 姜善宁吃着吃着,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忽然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惊讶道?:“阿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萧逐没抬头,手指迅速擦拭过眼眶,含糊道?:“没有,是包子太烫了。” 此行押送赈灾粮,还没有出?发的时?候他就想过要和叶觉平见一面?。 他本以为这些事?情?都?会是他一个人做,没想到还有阿宁陪在身边。 孤单了太久,身边有人陪伴,令他欣喜的同时?又患得?患失,生怕阿宁会突然离开。 姜善宁“噗嗤”一声笑出?来,“烫就慢慢吃,我?又不会跟你抢。” 他喉咙哽住,半晌抬起脸,眸色认真的“嗯”了一声。 姜善宁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不似哭过的模样,于?是放下心。 他们吃完包子,马不停蹄地回了扬州城。 到的时?候已?经晌午了,有青年疑惑地问道?:“诶,殿下,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又和阿宁姑娘从?城外回来?” 萧逐笑答:“城里有些闷,我?带阿宁去透透气。” 两人并肩骑着马离开,所?过之处的百姓们都?是一片艳羡的目光,纷纷赞叹他们感情?好。 * 在扬州城的这一个月里,萧逐每日都?加入挖渠的队伍中,姜善宁则是在城头监工,有时?还会跟城中妇人们说说家常。 十一月中旬,萧逐必须得?回京复命了,户部尚书一把年纪,不想舟车劳顿,索性就留在扬州监管挖渠一事?。 来时?他们拉着几十车的粮草,回去时?却只有萧逐和姜善宁还有几个金吾卫,寥寥几人。 扬州州牧和百姓们纷纷来送他们,目送他们走出?了扬州地界。 出?了官道?,只能走山路了,眼看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他们决定休整一晚。 生好了篝火,几个人围在篝火旁,长锦坐在萧逐的一边,伸手烤火,瘪嘴道?:“殿下,咱们还有多久能回京呀?在扬州的这段时?间,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您看我?的手,天天挥舞锄头,都?有茧子了。” “快马加鞭半个月就能回京。”萧逐看着他掌心里的厚茧,沉声道?:“我?们多挖一点,沟渠就能早一日修建完工,扬州百姓也就能早一日免受旱灾的侵扰。在场的所?有人手里,哪个没有茧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长锦都?懂,他蔫蔫道?:“知道?了殿下。” 姜善宁此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滑的掌心,默默举起手:“我?的手心没有茧。” 萧逐:“……” 真是他的好阿宁。 吃完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姜善宁正要找棵树干靠着睡觉时?,萧逐的脸色忽然变得?沉重,他一把揽过姜善宁的肩膀,眉目陡然变得?锋利。 姜善宁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按向萧逐怀中,耳畔划过一道?破空声,而她原先靠着的地方?,赫然扎着一只箭矢。 她攀着萧逐的手臂起身,登时?提醒所?有人:“有刺客!” 萧逐拔出?那支箭矢,反手朝后掷去,远远地听到利器入.肉的声音,紧接着是有人倒地的声响。 在场的金吾卫个个都?是好手,早已?拔出?剑,严阵以待。 长锦也是神情?严肃,两手拎着两把剑,护卫在他们身旁。 如今并不在官道?,而是黑黢黢的山林间,他们没有听到马蹄声,对方?借着夜色隐藏,他们也无法判断对方?有多少人。 下一瞬,山林间射出?许多只箭矢。 萧逐抬剑格挡,一把将?姜善宁甩上马背,自己随之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丢下一句“分头跑”,骑着马儿朝山林里冲去。 他们人少,倒不如分散向四周跑去。萧逐隐隐觉得?,这些人是冲他来的。 他目力不错,在黑暗中可以视物,牵动缰绳在林间跑的很快。 簌簌的风从?姜善宁耳边刮过,身后不断响起破空声,她被萧逐圈在怀中,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尽力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手指揪着萧逐的前襟,跟他说道?:“阿甘,你低下来一点,当心中箭。” 萧逐眯起黑沉的眼眸,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往自己的心口?按去,一面?说道?:“阿宁别怕,有我?在。” 有我?在。 不管发生什么,他总是说有他在。 姜善宁惴惴不安的心落到了实处,小心抬起头,从?萧逐的肩膀往后望去。 然而夜黑风高,只能看到模糊闪过的人影和道?道?寒光。 “阿宁,我?左边腰间有一把匕首,你把它拿着防身。”萧逐忽然说道?。 姜善宁顺着他的话,摸向他劲瘦的腰间,果然摸到了一把匕首。 她取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69节 “阿宁,抱紧我?。我?要加速了,甩开他们。”萧逐低声道?。 姜善宁双手抱紧他的腰。 他没有往官道?走,官道?空旷,只要一上官道?,他们避无可避,对方?有弓箭,很容易就会将?他们射成筛子 一路疾驰,萧逐凭着目力在山林间奔走,后面?射来的箭矢被他避开,但后背还是中了一箭。 他们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没吭声,默默拉紧缰绳,直到来到一处缓坡,坡头被杂草凌乱地覆盖着。 他立刻把姜善宁抱下马,狠劲一拍马屁股,马儿朝着前方?继续奔去。 萧逐低头踩了踩脚下的泥土,转身双手扶住姜善宁的肩头,语速很快地解释:“我?已?经把马儿赶走了,它会帮我?们引开对方?,我?们从?这里滚下去,暂时?避开他们。” 语落,他低下头,哑着嗓音问道?:“阿宁,你相信我?吗?” 夜色中,他的双眼黑得?如浓墨一般,姜善宁握紧他的手,“阿甘,既然我?从?永京追着你来,我?当然是信任你的。我?们一起,活着回去。” 第80章 避难 在身后人追过来前, 姜善宁和萧逐相拥着从缓坡上滚了下去。 萧逐身量高,肩膀宽厚,姜善宁被他抱在怀里, 后脑上还扣着他的一只大手?, 根本没有受伤。 落定后, 他们躺在坡底没有动。 不过片刻,头顶响起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男子?粗噶的说话声。 “在那边!马蹄声朝那边走了,快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暴烈的马蹄声未停,朝着马儿?的方向追去。 天色昏黑,他们滚下来的地方又有杂草覆盖,是以?并未被追杀的人发现。 头顶的动静渐渐没了声, 姜善宁低声揣测道:“他们到底是谁啊?会是谁派来的,太子?吗?” 情?况紧急, 她没有看清对方的样貌,甚至不能判定他们是山上的流匪还是某一方势力派来刺杀他们的。 “照这么说,六皇子?也有嫌疑, 五皇子?的腿伤至今还未好,应当不是他。阿甘,你觉得呢?” 半晌没听到萧逐回话, 她抬眸去瞧萧逐的神情?,却倏地顿住。 她稍稍抬起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很?近。 她仰面躺在湿软的地上,萧逐手?肘撑在她脑袋两边,她的脸就埋在他的颈窝。 姜善宁呼吸稍稍一窒, “阿甘……” 夜色中,隐约能看清他的脸部轮廓, 他仰着头,一直密切关注上方的动静。 听到她的话,目光垂下,嗓音低沉:“嗯?” 他补充道:“不好意?思?,没听见阿宁说什么。” “没,没事。”躺在地上很?不舒服,姜善宁想要起来了,“上面的人都走了吧,我?们也起来。” 说着,她扶着萧逐的腰正要起身,手?心忽然摸到一股濡湿,她将手?拿到眼前一看,借着月色,发现手?心上全是血。 “阿甘,你中箭了?”她蹙起眉,双手?撑地一骨碌爬起来,绕到萧逐身后,想看看他的情?况。 萧逐直起身子?,没让她看,“不小心中了一箭,放心,不碍事的。” 他在滚下缓坡的时候,就将箭支拔了出?来,滚下来时牵扯到伤口,这才流血。 伤口想必是血淋淋的,还是别让她看见了。 “阿宁,这里黑,什么也看不到,我?们先离开吧。” “你等等,我?看看箭头上有没有毒。” 姜善宁扫了一眼他的后背,萧逐道:“应当是没有毒的,就是普通的箭头,阿宁别担心。” 姜善宁想想也是,她听着萧逐的说话声正常,箭上应当没毒,更何?况此时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她四下里巡视一圈,辨出?一条小路,扶着萧逐的手?臂,“从这边走。” 萧逐哭笑不得,他只是后背中了一箭,又不是腿脚不能走。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顺从地跟着姜善宁。 动作间,剐蹭到地上的枯枝,什么东西忽然从缓坡上滚了下来,打到枯枝上。 姜善宁低眸看去,小心地捡起来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一块令牌,她用指腹摩挲着令牌上的凹槽,竟然是一个“旸”字。 旸? 萧云旸! 姜善宁把令牌塞到萧逐手?里,示意?他去摸,萧逐的神色变得沉重?。 “萧云旸的令牌,所?以?真是他想要刺杀我?们。”姜善宁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萧云旸是太子?,今生不同于?前世,萧逐渐渐露出?锋芒,此次被陛下委派押送赈灾粮。 许是太子?担心萧逐会威胁到自己的太子?之位,这才迫不及待痛下杀手?。 “可是象征身份的令牌怎么会如此轻易掉下来,就好像故意?让我?们看到一样。” 重?生一遭,她已经习惯从多种方面去想问题。遇到什么事,都要想的很?多。 “所?以?,应当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知道是太子?刺杀,情?急之下,只会以?为这块令牌是刺客不小心掉下来的。回京后,我?们势必会将太子?视为敌人。而背后那人,就会坐收渔翁之利。” 姜善宁眨了眨眼,脑中转的飞快,从想到第一句话之后,一股脑的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背后这人真是可恶,想要挑起我?们和太子?之间的斗争,自己隔山观虎斗,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姜善宁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的手?心,一脸义愤填膺。 她觉得背后这人应该是应乾帝,一把年?纪真是不要脸,甚至挑起皇子?间的争斗。 萧逐抿了抿唇,望了一眼身旁的姑娘,眼底含笑。 他静静听着她的分?析,眼底生出?自豪,他的阿宁,真是聪明,三言两语都能理清其中关节。 等她说完后,他才启唇道:“是皇后。” “皇后?你觉得是皇后?” 姜善宁反问道,手?里也没闲着,扶着萧逐的手?臂就从小路走,两人一面走一面低声说话。 “对。应乾帝向来把大权揽在自己手?里,立一个太子?,已经隐隐威胁到他的皇位了。秋狩之后,他想将我?扶持起来与太子?抗衡,互相牵制,这样他的皇位才能坐得稳。所?以?不会是应乾帝。” 萧逐顿了顿,眯起眼睛:“太子?从小养在皇后膝下,现在羽翼渐丰,皇后担心他会阻挡了十三皇子?,这才想要挑起我?和他之间的斗争。” 他在这宫里生活了十几年?,深深知晓每个人都不如表面那样和蔼,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腌臜事。 姜善宁回想起坤宁宫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每每她去请安,李皇后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就像是她的长辈一般。 她扯起嘴角,笑了一声。 她可没有忘记,三年?多前萧逐就是因?为不小心泼了李皇后茶水,被赶到了鄞城。 更何?况李皇后能在宫里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定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最后,姜善宁感慨了一声:“宫里的事情?,真是复杂啊。” 她戳了下萧逐的劲腰,话赶话正好说到这里了,她认真道:“诶,阿甘,以?后你若是做皇帝,可千万不能像应乾帝这样。” 萧逐笑道:“若真有那天,阿宁会在旁侧监督我?吗?” “那是当然了,你要是有一点不对,我?都不可能包庇的!” 萧逐依旧笑,沉声道:“甘之如饴。” 他们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缓步走,这里是一个向下的缓坡,他们走了好半天,夜色还是很?深。 幸好,他们看到了一个村落,可以?在此借宿一晚。 “阿甘,你说长锦他们现下都在哪里啊?我?们也没有说在哪里汇合,找不到他们怎么办。”走去村落的途中,姜善宁问道。 萧逐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两天,就尽快回京吧。长锦他们若是找不到我?们,想必也会回京的。” “也是,早日回京,永京里还是能安全一些?。”姜善宁挽着他的手?臂,“对了,你后背的伤怎么样啊?” “尚可,能撑住的,阿宁放心。” 很?快走到了村子?口,这会儿?天还没亮,村子?里没有什么人,里面看起来也不大,寥寥几户人家。 他们本就是外来人,怕扰到村里人休息,两人站在村口等了会儿?。天渐渐亮起来,姜善宁趁机给萧逐简单包扎了一下背后的伤。 村子?里响起木门吱呀的声音,姜善宁转头望去,发现是一个大娘早起喂鸡,她连忙跑过去,隔着栅栏,柔声道:“大娘,我?和我?夫君两人不小心和家丁走散,可以?在您这儿?借住一日吗。” 喂鸡的大娘先是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前头的姑娘看起来楚楚可怜,后头跟着的那个青年?离得远,看不清神情?。 她的目光又落回到眼前这个姑娘身上,两人穿着普通,衣裳上还有被枯枝划破的口子?。 姜善宁咬着唇瓣,脑海中闪过往日看过的话本,说道:“其实不瞒您说,我?和我?夫君两人是私逃出?来的,为了躲避府里的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您放心,我?们不会白住。” 她抬手?拔下早已松散的发髻上的几根钗子?,正要往前递去时,旁侧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她的手?按下。 萧逐从怀里取出?来几颗碎银,递上前去:“这些?银子?就当做是我?们住在您家的报酬。” 大娘看到银子?,心中一喜。 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想必那姑娘没撒谎,这两人就是私奔出?来的。 她放下手?里的喂鸡盆,在麻布衣裳上擦了擦手?,给他们打开栅栏。 “我?家就我?和我?的小孙子?,屋子?简陋,娘子?和您的夫君若是不嫌弃就安心住下,住上几日都不碍事。” 大娘引着他们到一间屋子?外:“这里平常是我?儿?子?儿?媳回来时住的地方,但他们最近在县城,娘子?你和你夫君就放心住。” 姜善宁真诚道谢:“谢谢大娘,打搅您了。” 推开屋门后,里面虽然简陋,但一应俱全,姜善宁环视了一圈,“阿甘你快坐下吧我?看看你背后的伤。” 萧逐点头,在床边坐下。 外面传来大娘的声音:“娘子?,你和你夫君要不要吃点早饭再休息,老婆子?正好做了早饭。” 他们走了一晚上,腹中空空,粮食都丢在之前打算休息的地方了。 姜善宁走出?去,接过几个馒头和咸菜,还有两碗粥,想了想,又向大娘问道:“大娘,您家里有没有伤药啊?”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0节 大娘探究的眼神望过来。 姜善宁忙道:“我?夫君身上不小心被枯枝划了几道,现下流血了,你家里有止血的药吗?” 大娘明白过来,去屋里给她取了药。 回屋后,姜善宁旋开盖子?闻了下,让萧逐将上衣脱掉,准备给他上药。 萧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阿宁……方才为何?说我?们是私逃出?来的。” “我?们孤男寡女的,出?门在外,若说成?是别的,旁人见到定会觉得奇怪,倒不如说是夫妻,省事。”姜善宁挑眉。 其实她是想到话本上这么说,便有有样学样。 “……阿宁说的对。” 他想说,其实他们也可以?说是兄妹的。 第81章 生病 姜善宁指腹沾了些药膏, 转头看到?萧逐还整齐地穿着衣裳坐在床榻边,温声催促道:“将上衣脱了呀,我才能给你涂药。” 萧逐顿住, 垂下眼, 稍稍侧过身, 将上衣褪下去一些,露出后背肩胛上的箭伤。 先前在村口,姜善宁只是扯了截衣裳下摆给萧逐简单包扎了,她?小心拆开布条,发现他的伤口已经和布条粘在了一起?。 她?倒抽一口凉气?,手下动作更是轻柔。 姜善宁抬眸看了眼萧逐的神色,他跟个没事人?一样?, 面上云淡风轻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了伤。 她?将视线落在萧逐的伤口上, 看到?那处伤口血肉模糊。 姜善宁猜想箭头上应当是有倒刺,他扯出箭支时的力道太大,倒刺带出了血肉, 这才血流不?止。 “阿甘,你?的伤口这么严重,怎么不?早告诉我。”她?绷着唇角, 不?悦道。 他们如今在荒郊野岭,伤药也不?是专门治箭伤的,他又瞒下了伤势,这样?拖下去,他的伤口只?会越来越严重的。 萧逐侧头, 欲言又止的开口:“阿宁,别担心, 没多疼的。” 这话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他要是能照顾好自?己,也不?会受了伤还瞒着她?。 姜善宁没吭声,拍了下他的肩头,“转过去,我给你?上药,疼就忍着。” 她?想要萧逐长个记性,涂药时手下特意没有收着。 她?能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紧绷僵硬,她?悄悄去观察萧逐的表情?,见他抿着唇角,似乎在忍着疼。 姜善宁顿时没了气?,她?跟一个伤员计较什么,手下动作逐渐变得轻柔,快速给他上药。 涂完了药,姜善宁把一旁的干净衣裳拿过来,这是大娘儿子儿媳的衣服,大娘找出来让他们先穿着。 萧逐接过衣服,小心地问道:“阿宁,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我没有生气?。”姜善宁看也不?看他,拧紧药瓶,“我出去给大娘还药,你?赶紧把衣裳换了。” 萧逐一噎,还没来得及出声叫她?,她?已经出去了。 他暗自?思忖,阿宁肯定是对他生气?了,要不?然不?会不?理他的。 他只?好将衣裳换了,等姜善宁再进来的时候,萧逐连忙解释道:“阿宁,这次是因为情?况紧急,更何况坡底下那么黑,根本看不?清楚,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姜善宁背着身子在桌边整理碗筷,她?转身看了一眼萧逐。 萧逐脸色苍白,穿着并?不?怎么合身的粗布衣裳,见她?看过来,勾起?唇角,平日凌厉的双眸中此刻含着温润。 他举起?手作发誓状,正色道:“阿宁,以后我若是受伤,一定会告诉你?,再也不?会隐瞒。若是再隐瞒了你?,就叫我……” “好了好了。”她?拿着粥碗走过来,“我知道了,快趁着吃吧,吃完好好睡一觉。” 天已经大亮,他们奔波了一夜,大娘知道他们为了躲避府里?人?,没有休息,于是吃完了早饭让他们赶紧休息。 姜善宁看着房里?仅有的一张床榻,又犯难了起?来。 萧逐身上有伤,她?当然不?会再让他睡地上。 但若是她?睡地上,萧逐也不?会同意,所以……“阿甘,你?往里?面移一些。”姜善宁站在床边,扬着下巴指挥他。 萧逐一愣,他没反应过来阿宁要做什么,下意识听?从她?的话,长手长脚笨拙地往床榻里?侧移去。 紧接着,姜善宁一骨碌爬上来,占据了床边窄窄的一条,背对着他躺在那里?,扯过褥子盖在身上。 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 萧逐喉结滚动,心里?摇摆不?定。 他既想和阿宁共睡一榻,但脑中绷紧的最?后一根弦告诉自?己,不?能冒犯了阿宁。 半晌,他嗫嚅着说道:“阿宁……我还是睡在地上吧。” 姜善宁翻身按住他的手,抬起?羽睫望向他:“我都和大娘说了咱们是夫妻,哪有夫妻不?睡一张床的。阿甘,你?身上还有伤,快睡吧。” 她?说完,就这么半撑着身子看他,水灵灵的目光注视他,萧逐很快就败下阵来,轻轻躺在床榻里?侧。 姜善宁满意的转回身子,背对他闭上眼。 萧逐静静侧躺,盯着眼前姜善宁露出那截雪白脖颈。 看着看着他总觉得脑袋昏沉,眼皮变得沉重,但他强撑着不?想阖上眼。 两人?中间隔了一大片距离,姜善宁就躺在床榻的边沿。 萧逐不?着痕迹地向她?那边移了些,想要离她?更近一点。 许是因为她?在自?己身旁,没过片刻,萧逐阖上眼沉沉的睡去。 …… 一觉醒来,姜善宁睁开眼,觉得神清气?爽。 夕阳从薄薄的窗纸透进来,她?侧躺在床边,盯着那橙黄色的光晕出神。 从永京出来的几个月里?,她?一直没好好睡过觉,难得有一天可以睡懒觉,她?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睁着眼躺了半天,脑海里?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她?忽然听?到?身侧萧逐的呼吸声有些沉重。 姜善宁觉得不?对,转身看向他。 他紧紧阖着眼皮,苍白的脸颊上漾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薄唇被抿得没有血色。 身上裹着那一条棉花都往外漏的被子,轻轻发抖。 她?心中暗道不?好,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果然烫得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 “阿甘,阿甘。” 姜善宁凑过去唤了他两声,但是萧逐依旧闭着眼,剑眉微蹙,没有反应。 她?将自?己的那床被子展开,也盖在萧逐身上,转身下床去院子里?打了一盆水回来。 她?沾湿帕子,覆在萧逐滚烫的额头上,如此几次后,还是没有什么用,他根本没有退热。 他这几年几乎没有生过病,陡然一发热起?来,真是病来如山倒。 萧逐实在烧得厉害,姜善宁坐在床边心急如焚,给他掖好被角,换了块帕子放在他额头上,打算出去找找有没有郎中。 大娘正在院中烧火做晚饭,看到?她?出来,随口拉家常般的问道:“娘子,你?跟你?夫君这一觉睡好啦?” 姜善宁径直问:“大娘,你?们村里?有郎中吗?” “郎中?” “就是平常发热风寒,总得找人?医治吧?”姜善宁斟酌了下,焦急询问道。 他们临时落脚的村子这么小,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郎中能看病。 “你?说这个啊,我们村里?人?一般出什么事都会找村东头的牛大爷,怎么了娘子,出什么事情?了?”大娘反应过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我夫君忽然发热,大娘我先不?跟您多说,我去找郎中。”姜善宁一溜烟跑没影了。 村子不?大,她?很快就找到?了郎中。 今晨有一对小夫妻在王大娘家借宿的事情?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牛大爷收拾了随身带的小药箱,跟着她?来到?王大娘家中。 “郎中?跟村里?人?一样?,叫我牛大爷就行。我就是给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的,可担不?起?郎中这一声称呼。” 牛大爷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脚步依旧稳健,听?到?姜善宁喊他郎中,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摇头,推拒道。 把完脉后,牛大爷问道:“娘子,你?夫君身上除了被枯枝划破,再没有其他伤口吗?” 姜善宁咬唇,犹豫片刻,说道:“我爹娘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来追赶我们的家丁中有人?拿了木弓。我夫君背上中了一箭。” 方?才她?关心则乱,忘了萧逐背上还有伤,他忽然发热应当就是因为伤口处理不?当。 王大娘做完了饭,端给小孙子让他赶紧吃了,自?己靠在门框边,听?到?姜善宁和牛大爷的对话。 啧啧,怪不?得这姑娘的爹娘不?同意,这个青年就是个病秧子嘛,来她?家一天了连床都没有下过,还要娘子伺候他。 任谁要把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都不?会同意的。 听?了个大概,王大娘给他们关上门,出门找自?己的老姐妹们唠嗑去了。 萧逐背上的伤果然溃脓了,牛大爷烫好小刀,面不?改色地将他背上的腐肉剜去,又重新上了药。 剜去腐肉的时候萧逐也没有醒,姜善宁担心他会咬到?自?己,扯了截布巾塞到?他嘴里?。 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额角往下滚,姜善宁仅是看着都觉得疼,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指尖扣着他的掌心。 牛大爷处理好伤口,嘱咐她?晚上照顾好萧逐,若是明早起?来退烧,就说明人?没事。 夜里?姜善宁根本不?敢睡,好在她?白天睡了一整日,晚上精神很好,坐在床边一直守着萧逐。 快要入冬了,夜里?温度越来越低,姜善宁厚着脸皮向王大娘要了好几床被子,心里?过意不?去,将发髻上没有送出去的钗子一股脑全给了大娘。 她?关好门窗,自?己也缩在床榻上,她?坐在萧逐身边,时不?时抬手摸一下他的额头。 一想到?他们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因为萧云旸,姜善宁暗自?骂了几句出气?:“萧云旸……可真是晦气?,一碰上他就没有好事……” “不?知道阿爹阿娘这会儿在做什么,阿甘,我好想我爹娘啊。”夜深人?静的时候,姜善宁一个人?自?言自?语,“要是他们在这里?,我们肯定不?用受这种委屈了。但是我偷偷跑出来这么久,他们会不?会生气?……” “还有大哥,这个时候说不?定是在府里?跟小厮们玩。菘蓝那丫头,最?近我不?在,她?真是轻松了,等我回去我倒要看看她?重了几两。” 她?叹了口气?,“阿甘,你?可要快快好起?来,别留我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1节 身旁好像响起?一些细碎的说话声,她?垂眸去看萧逐,他的唇瓣翕动,姜善宁低头靠近他,想听?听?他在说什么,然而身子却倏地僵住。 她?附耳过去,清楚地听?到?萧逐干哑的声音: “阿宁……好喜欢阿宁……别丢下我。” 第82章 心意 姜善宁怔愣住。 她一手撑在萧逐的旁边, 缓缓侧眸朝他的嘴唇望去。 那两片薄唇翕动,青年虽然?高烧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吐字清楚:“阿甘……喜欢阿宁, 喜欢……” 他似乎是烧得糊涂了, 把“喜欢阿宁”四个字翻来覆去地说, 起初还是模糊不?清,后来越说越是字正腔圆,姜善宁想听错都错不了。 他说什?么? 他说喜欢阿宁……她没听错吧…… 姜善宁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让她什?么也思索不?了。 她眨了眨眼,垂眸看向躺在里侧的人。 萧逐紧闭着双眼,薄唇不?断翕动,口中一直呢喃着她的名字。 姜善宁抬起手, 慢慢放在萧逐的额头上,手心还是一片滚烫, 她的脸颊慢慢攀爬上丝丝缕缕的薄红。 他说喜欢她? 萧逐喜欢她? 姜善宁倏地坐直身子?,从?他身旁移开一点,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莫不?是烧糊涂了? 但是,就算他是烧糊涂说梦话,说出来的不?就是平日所想, 否则又?怎么会连在梦中都?念着这些?。 所以……他真的喜欢自己。 一旦确认了萧逐喜欢自己,姜善宁心里怦怦直跳,心头涌动着说不?清的欣喜。 她开始审视自己,她喜欢萧逐吗? 她觉得自己应当?也是喜欢萧逐的。 她曾问过姚飞燕,那个时候姚飞燕笃定地说她就是喜欢萧逐。 就连在鄞城时, 顾灵萱也时不?时会在她面前开她和萧逐的玩笑,她一点都?不?介意。 但若是顾灵萱说起她和高大哥, 她却是忙不?迭的要解释清楚,和高大哥撇清关系。 姜善宁呆坐着,她以前从?未细想过这些?,现在回想起来,从?这些?点滴相处中,她对待旁人和对萧逐,确实不?一样。 她闭了闭眼,不?成不?成,她不?能听旁人怎么说,她得正视自己的想法。 她回眸看了一眼萧逐。 他阖着双眼,面部轮廓干净锋利,鼻梁高挺,薄唇抿着。脸颊上染着绯红,睡着的他比平日里少了些?许冰冷。 虽说鄞城初见时,她是带着目的去接近他。 但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已?将萧逐当?做是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人。 重生以来,她从?未考虑过男女?之事,一心只想让镇北侯府避免前世的遭遇。 但今生的情况显然?比上辈子?要好许多,待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她也可以像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穿上嫁衣嫁给?喜欢的男子?。 若是嫁给?萧逐……她好像并不?排斥。 心底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响起,姜善宁,你就承认了吧,你就是喜欢他。 姜善宁深吸一口气?,不?论如何,她总得先找个机会向萧逐问清楚。 理?清楚这些?,姜善宁望向还昏迷着的青年,她倾身过去,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掌心还是热热的,但比傍晚那会儿已?经好很多了。 姜善宁轻手轻脚地出门打了一盆温水,浸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如此几?回后,萧逐脸上的绯红渐渐消散,呼吸也趋于平稳。 她躺在床边,一丝睡意都?没有,睁眼看着落满灰的房梁,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萧逐。 …… 萧逐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许久。 昏昏沉沉间,他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一直摸着自己的脸颊,耳边一直萦绕着一道?清甜的嗓音,不?断跟自己说话,一直叫着“阿甘,阿甘”。 阿宁…… 是阿宁。 萧逐想睁开眼,他想回应阿宁,但是眼皮沉重,脑袋像被劈开一样,浑身一会儿灼热难忍,一会儿又?如坠冰窟。 意识往更深处坠去。 …… 甫一睁眼,萧逐就看到姜善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她的眼底挂着淡淡的青黑,唇瓣上没什?么血色,倒是有几?个浅浅的牙印印在唇上。 萧逐微微启唇,唇上干裂,泛着丝丝缕缕的痛意。 他抬起酸软的手臂,轻轻触摸姜善宁的脸颊,手指微动,指腹在她的唇瓣上摩挲。 “阿宁,对不?起,让你照顾了这么久。”他的嗓音干哑,无奈的笑了一下?,“你怎么又?咬出来好几?个牙印。” 姜善宁如释重负的笑:“你醒了就好。我?看看还烧不?烧。” 说着,她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旋即松了口气?:“太好啦,终于不?烧了。” 额头上的触感一瞬即逝,萧逐愣了下?,问道?:“阿宁,我?睡了多久?” “从?昨日早上我?们一起入睡,傍晚的时候我?醒来发现你发热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你睡了整整两天。”姜善宁幽幽道?。 “竟然?睡了这么久。”萧逐刚醒来,浑身没什?么力气?,笑意微敛。 此行出来,明明应该是他照顾阿宁的,但他昏睡了这么久,反倒让阿宁照顾自己。 “睡好身体才能好。”姜善宁看着他,转身下?床倒了水来,作势要扶他起来,“阿甘,起来喝点水吧,我?给?你换药。” 萧逐就着她的力道?起来,喝了碗水,随后翻身趴在床上,将肩胛处的伤口露出来。 姜善宁小心拆开,发现伤口恢复的不?错,随口说道?:“牛大爷的医术倒是不?错,想必再有三五日你就能行动自如了。” “牛大爷?” “就是村里的郎中。”姜善宁解释,“咱们落脚的这个村子?很小,也挺偏僻的,看来走的时候还得问问路。” 那天晚上天黑,他们寻了条路就走,也没辨清方向。 萧逐趴在枕头上,转头望向她。 姜善宁头顶绑了条束带,松松地拢着乌发。 他问道?:“阿宁,你头上的钗环呢?” “噢,昨晚太冷了,我?问大娘要了几?床被子?,心里头过意不?去,就将钗子?也给?她了。”姜善宁说道?。 萧逐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将钗子?送了出去。” 昨日阿宁给?大娘报酬的时候,他将怀里的碎银给?出去,本想留着阿宁的首饰,却没想到这一趟到底还是让阿宁受了委屈。 “这有什?么,我?的首饰挺多的,不?差这一两件。何况你还送过我?好多钗环镯子?呢。”姜善宁向来对身外之物看的轻,这些?钗子?能换得几?床被褥,让萧逐快快好起来,就已?经是物有所值了。 涂完了药,她扯开绢布,倾身过去,两只手臂张开,绕过萧逐的胸膛,给?他后背的伤口包扎好。 从?旁人的角度看,她就像伏在萧逐身上一样。 萧逐肌肉紧绷,后脖颈间喷洒着她浅淡的呼吸,他双拳默默攥紧,忍受着这甜蜜又?磨人的包扎。 姜善宁直起身,扣了扣手心,正想问问萧逐昨晚的事情时,门外响起王大娘的声音:“娘子?!你夫君怎么样啊,醒了没?这都?一整日了,你们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姜善宁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低声跟他说:“我?出去拿点儿饭菜,你千万不?要乱动,等我?回来。” 她怕萧逐着凉,不?放心的掖好被角,才匆匆出门。 她打开门,王大娘就在门口站着,见她出来,目光朝屋里望去,没见她夫君出来。 大娘疑惑问道?:“娘子?,你夫君还没有醒来吗?” 姜善宁仔细关上门,说道?:“他刚醒来,还不?能见冷风。我?拿些?吃食进?去。” “醒来就好。”王大娘看了眼掩住的木门,心里不?禁惋惜,这么好的姑娘,竟然?搭上了一个病秧子?夫君。 “这两天家里多了你们,我?做的饭也多。娘子?你多拿一些?,让你夫君多吃,吃了身体才能好。” 王大娘引着姜善宁来到她的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木桌上摆着饭菜,都?用碗扣在上面。 她热情地往姜善宁手里塞了好几?个馒头,一边歉意地说:“我?们村里简陋,饭菜就是这些?,娘子?千万不?要嫌弃。” “谢谢大娘,真是麻烦您了。能有口吃的就很好了,我?和我?夫君怎么会嫌弃。”姜善宁都?快拿不?下?了,捧着满怀的饭食回屋。 村子?里的床榻其实是炕,床下?生了火,冬日里就不?会觉得冷。 她将碗搁在床边,往床下?添了几?把柴。萧逐坐起身后,姜善宁又?给?他的身上盖了好几?床被褥。 萧逐哭笑不?得:“阿宁,我?身子?骨向来康健,明日就会好全,你真的不?用如此细心照料我?,快坐下?吧。” 姜善宁不?理?他,振振有词:“就是因为你身子?骨康健,一生病就会很严重,我?才要好好照料。” 她用被褥将萧逐都?快裹成了一个粽子?,这才满意的停手,小手一挥:“阿甘,快吃吧。” 不?知为何,萧逐总觉得自他醒来之后,姜善宁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但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就如此刻,姜善宁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萧逐裹着厚被子?,顶着她的目光,背后渐渐渗出了薄汗。 他轻笑,稍显苍白的脸上笑意柔和:“阿宁,你也吃,我?们一起。” 休整了三日,萧逐的身体已?经康健如往日。他们不?能再停留了,得赶紧回京。 向村里人问了路,大致知晓了方向,他们得先走去县城,买上两匹马儿。否则单靠他们的双脚,都?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回永京。 和王大娘告别,两人一同踏上去县城的路。 几?个月前,姜善宁也曾一个人从?永京走去最近的县城。那时她一个人走了整整两日,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心里还觉得很孤单。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2节 这回即使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身边有萧逐,姜善宁一点也不?觉得孤单,看见路边的野草都?觉得可爱。 她甩了甩手臂,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萧逐还穿着不?太合身的粗布衣裳,姜善宁再低头看向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们就像两个在乡下?生活了许久的人一样,浑身都?浸染着乡野气?息。 走了会儿,姜善宁忍不?住频频看向萧逐。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想问问萧逐,但想着他身体还没好,就一直没问。 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心里又?总惦记着这件事,就有些?蠢蠢欲动。 萧逐早就注意到她的目光,侧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轻声道?:“阿宁,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之间还需要吞吞吐吐的吗?” 姜善宁摸了下?鼻尖,“阿甘,你发热的那天晚上,你还记得吗?” 萧逐有些?不?明所以:“阿宁指的是什?么?” “就是,就是那晚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姜善宁有些?难以启齿,低着头不?看他。 萧逐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晚他烧的迷糊,实在想不?起来他说过什?么。 他一想到这几?日姜善宁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顿时心中一紧,难道?是那晚他说了什?么,才让阿宁耿耿于怀。 他诚恳道?:“对不?起,阿宁,我?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姜善宁就停住脚步,他望过去,就见她瞪着双眸,眼底透澈,映着他的身影。 她气?鼓鼓问道?:“阿甘,那晚你分明说过你喜欢我?,还算不?算数了?” 第83章 相通 萧逐心中激荡。 他?愣在原地?, 耳侧的?寒风呼啸着卷过,夹杂着山林间簌簌的落叶声,姜善宁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昏迷时竟然说胡话了, 他?竟然将一直以来隐藏的?对阿宁的?那点不可?言说的心思暴露了出来。 萧逐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顿时身体发麻, 柔和的?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惊慌失措,姜善宁那带着嗔怪的语气落在他耳中便成了质问?。 质问?他?为何?会对她怀着这种心思,质问?他?是从何?时开始对她有这样的心思。 质问?他?为何?她对他?那么好,他?却早在不知何?时,对她生?出这种难以明说的?卑劣心思。 “阿宁……”你听我解释。 他?微微启唇,一声极轻的?呢喃被呼啸而来的?山风吹散,他?甚至不敢抬眼看?向姜善宁, 一想到会看?到她失望且疏离的?眼神,他?就难以平复自己的?情绪。 萧逐缓缓抬手, 按在心口?处。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扎着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刺痛难忍。 寒凛的?山风刮在他?身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冷。 姜善宁见他?不说话,她也有些?许无措,咬咬牙又重复了一遍:“阿甘, 你亲口?说过的?你喜欢我,你还说了许多遍,我肯定没有听错,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逐忽然轻笑一声,掌心冒着冷汗。 他?抬起眼, 浓墨一般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姑娘。 他?还能怎么想。 他?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他?想要和她成亲, 做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他?想抱她,他?想吻她,他?想彻底拥有她,和她无时无刻纠缠在一起。 但是他?能这样跟姜善宁说吗,恐怕他?刚说完,她就会对他?避之不及,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姜善宁压根不知道身前的?青年心里在想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因为她的?一句话,在萧逐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她鼓足勇气,轻声问?道:“阿甘,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萧逐索性闭上?眼,破罐破摔一样的?点了点头,旋即默默等待她的?判决。 姜善宁心里有些?慌,她头一次做这种事?,没经验,再加上?对面?的?人一脸冷淡又不配合,让她心里不由打起退堂鼓。 但她向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已经问?出来了,她就要得到一个答案。 姜善宁攥了攥手心,嗓音轻颤却格外坚定:“阿甘,我也喜欢你。” 她原本对自己的?心意模糊不清,但真到这一刻的?时候,她清楚的?明白,她是喜欢萧逐的?。 就像他?喜欢她一样。 他?应当?……也是喜欢她的?吧?若非如此,他?为何?会对她好,为何?会听她的?话。 但他?若是喜欢她,又为何?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冷冰冰的?,不似往日里的?温和。 萧逐的?呼吸在这一瞬几乎停止,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蓦地?睁开眼,灼热的?目光紧紧胶在她身上?。 他?嘴唇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浑身的?血液仿佛冻住。 姜善宁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掌,轻轻晃了晃,“阿甘,我都表明了心意,你倒是说句话啊。” “阿宁,你说什么?”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问?,语气近乎不可?置信,“你方才?说什么?” 好像一旦将话头说出来就不觉得难为情了,姜善宁仰起头,纤长的?手指灵活地?挤开他?握成拳的?手,和他?相握,坦坦荡荡的?说道:“阿甘,我心悦你,我喜欢你。” 她的?话音落下,萧逐胸腔里怦怦直跳,他?盯着姜善宁的?唇瓣,从她的?口?型中看?出了她说的?话。 姜善宁怕他?听不清楚,特意往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凑近他?,字正?腔圆的?又说了一遍。 泼天的?喜悦迎头砸下来,叫他?半晌回不过神。 在听到她问?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该怎么向阿宁解释一直以来他?对她存有的?卑劣心思,他?完全没想过阿宁会喜欢自己。 萧逐扯起嘴角,低声笑起来,他?回握住姜善宁的?手,郑重道:“阿宁,我心悦你,很早之前……就心悦你。” 姜善宁轻声道:“那你刚才?为什么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她想收回手,然而萧逐紧紧握住她,她半分也动弹不了。 萧逐语无伦次:“阿宁,我,我高兴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善宁仔细去看?他?的?神情,从他?的?眼底看?出诚挚。 其实她从相处的?点点滴滴中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只是一直没有去深思过,他?们之间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你先松开我。”姜善宁垂下头,竭力克制着快要翘起的?唇角。 一旦确认了他?的?心意,她的?心里就有些?欣喜。 但忽然从重要的?朋友变成心意相通的?恋人,她还得再适应适应。 萧逐微微俯身,黑眸平视她,心底慌乱,只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阿宁,对不起,我,我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我没有想到你也会喜欢我,你别生?气,别不理我,我……” 他?另一只手也握紧姜善宁的?手腕,想要收紧却又担心弄疼她。 姜善宁有些?无奈,“我没有生?气,你先松开我呀。” 她转过身,既然挣不开萧逐的?手,索性就牵着他?一起往前走。 “快走呀,还得好久才?能到县城,我们别耽搁了。”她侧过头,不让萧逐看?到自己的?表情。 其实她心里挺高兴的?,萧逐发热昏迷的?那个晚上?,她想了许多,认为如今一切事?情都没有着落,那时还觉得有很多顾虑。 但今日一口?气说出来时,她什么都没想,将这些?纷杂的?事?情先抛在了脑后,再加上?知晓了萧逐的?心意,她反倒觉得一身轻。 好在她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能够遇见萧逐,和他?在一起。 萧逐还有些?愣神,他?跟着姜善宁的?步子,亦步亦趋走了一段距离后,一直盯着她的?后脑看?,思绪渐渐回笼。 阿宁说她也喜欢他?。 意识到这个,萧逐唇角勾起笑,他?目光下移,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虚虚地?圈着姜善宁的?手腕,贴着她的?那片肌肤变得炙热。 方才?他?还以为阿宁是要质问?他?,浑身血液像被冻住一样,但阿宁的?一句喜欢,便让他?从地?狱置身天堂。 萧逐轻轻晃了下她的?手腕,望向她的?侧脸,斟酌着问?:“阿宁,所?以,我们现在是互相心悦的?么。” 姜善宁咬着下唇,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萧逐是个呆子,她说了好几遍喜欢心悦,他?怎么还问?,弄得她都有些?羞赧。 萧逐眼底墨色翻涌,他?向来没什么安全感,想要的?东西必须自己去争取。 阿宁说了喜欢他?,他?却觉得不真实,想要找她再确认一遍。 他?抬手正?要按住姜善宁的?肩头,她忽然停下脚步,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袖子,仰起头认真道:“阿甘,我们不正?是两情相悦么。” 她柔声问?:“两情相悦,知道了么?” “嗯,我知道了。”萧逐喉咙间沉哑,一字一顿的?回答她,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姜善宁见他?乖顺的?模样,心头顿时一软,微微使力,这下挣开了他?的?手。 她手掌翻过来,握住他?的?手,五指挤进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 她本以为两人心意相通后,该是萧逐主动的?,但没想到,牵手都得是她先来。 真是呆子。 她忍着笑,和他?握紧的?那只手心稍稍渗出了薄汗,她动了下,萧逐却收紧了手。 姜善宁无奈抬眸:“手心出汗了。” 萧逐面?不改色,松开手走到她的?另一边,僵硬地?牵起她的?手,“换一只手牵也行。” 姜善宁歪了歪头,原本的?羞赧在看?见萧逐僵硬的?神情举动后,渐渐消失。 这一回的?牵手和往日的?意义不一样,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松手。 走在山路间,姜善宁无聊时就想逗逗他?,就喜欢看?他?脸红无措的?模样。 “对了,阿甘,咱们的?事?情能不能先暂时瞒着我爹娘。”姜善宁跟他?打着商量,“只是现在情况复杂,我想等事?情结束后告诉他?们,可?以吗?” 萧逐哪能不同意。 阿宁都和他?在一起了,他?还要求旁的?作甚。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3节 也许是想和对方多呆一段时间,从山路走去县城时,两人走得很慢。 晚上?便生?火在树下凑合一宿,吃着临行时王大娘给的?干粮,在第?三天到达了县城。 萧逐身上?带的?碎银多,将姜善宁抵给王大娘的?几样首饰换了回来。到县城后,又买了两匹马儿。 有了马儿,这下走的?便快了。他?们快马加鞭,一路向北,在十二月中旬回到了永京。 永京城外,薄雪飘飘。 两匹马儿并肩停下来。 姜善宁眯起眼睛,看?着雪雾中的?城楼,说道:“终于回来了。” “殿下,你先进城吧,回京后得去觐见陛下,我一会儿就偷偷回府。” 回了永京,她对他?的?称呼从“阿甘”变成了冷冰冰的?“殿下”。 萧逐抿紧唇,欲言又止:“阿宁,我们……” “怎么了?”姜善宁转头打量他?。 一路风尘仆仆,他?也没顾得上?收拾自己,下巴处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反而添了几分坚毅。 “我们还是相互喜欢的?,对吗?”萧逐凝眸看?她。 姜善宁已经见怪不怪,这一路他?问?了许多遍,她想许是因为他?自小?生?活在宫里,深宫里的?恃强凌弱,让他?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安全感。 她再一次不厌其烦的?回答他?:“阿甘,我们相互喜欢,一切事?情落定,我们就成亲。” 萧逐深深看?了她一眼,策马扬鞭朝着永京城门奔去,留下一句“等我”。 第84章 起疑 七皇子不仅顺利押送了赈灾粮, 而且提出了在扬州城外挖渠一事,引调淮陵江的水。 他更是亲力亲为?,与扬州百姓一起挖渠。 此事传到了永京, 在一众百姓的口中被大力赞扬, 众多臣子上朝时, 甚至主动为?萧逐向陛下请封。 皇子们二十岁后便?可封王,但因为?应乾帝的多疑和不信任,按下此事迟迟不肯为几位皇子封王。 与此同时,一则流言自新南郡悄然滋生。 流言的速度传播之快,在萧逐回京当日,应乾帝已经知悉了此则流言。 不知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竟然说七皇子不是当今陛下的亲生孩子, 而是先帝的。 应乾帝勃然大怒,将手里的折子扔出去, 眼?前还?浮现着那几个刺眼?的字,阴恻恻的喃道:“新南郡……新南郡。” 他咬牙切齿的来回念着“新南郡”三个字,幽幽道:“邓立, 朕没记错的话?,新南郡应当是皇后的老家吧。” 邓立臂弯处搭着拂尘,闻言没有思索多久, 立刻回答:“回陛下,新南郡确实?是皇后娘娘的老家。” 应乾帝脸色铁青,拳头?紧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摆架坤宁宫。” 坤宁宫里, 李皇后刚从春香口中听说,太子买通了杀手在萧逐回程的路上刺杀他, 但是却被萧逐逃脱。 不过好在,她?提前买通了杀手中的其中一人,嘱咐他要“不经意”地将太子的令牌落下。 届时萧逐发现了令牌,且让他和太子两人争去吧,给?她?的景儿留一些时间成长。 李皇后唇角露出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殿室外的宫人呼啦啦一群全部跪下,紧接着一道明黄色的人影从外走进来。 “陛下!”李皇后心中一喜,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应乾帝阴沉着脸,大步走进来,毫不怜惜地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李皇后,语气间满是笃定?:“那些谣言是你放出去的吧。” 李皇后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还?没回过神?,发髻间的步摇晃动,尾端坠着的珠宝砸在她?的脸上。 殿里的一众宫人全部跪下来伏在地上,任谁也能看出陛下今日心情不好,谁还?敢在此时触霉头?。 “什么谣言?臣妾不知!”李皇后跪直了身子,急切为?自己辩驳。 应乾帝自罗汉床前坐下来,微微躬身,一手抬起李皇后的下颌,眯了眯眼?睛道:“皇后,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朕不知道。往日是朕懒得与你计较,但这一次,你是真的触碰到朕的底线了。” 李皇后瞪大双眼?,小幅度的摇头?:“陛下,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流言?” “从新南郡流传出来的这则谣言,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应乾帝眼?眸中带着怀疑和审视,一寸寸打量她?。 李皇后压根没听过这则谣言,一头?雾水,磕绊地说道:“什,什么,臣妾真的不知,陛下,您相信臣妾,您一定?要相信臣妾!” 她?抬起手,攀着应乾帝的膝盖,眼?眶中迅速挤出几滴泪水,然而应乾帝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甚是冷漠地拂去她?的手。 应乾帝盯着她?看了半晌,语气不容置喙地说道:“皇后精神?不济,后宫一切事宜,全权交给?淑妃处理。” 说罢,他利落地站起身,就要往出走。 李皇后连忙拉住他的龙袍下摆,大声道:“不,不!陛下,一定?是淑妃污蔑臣妾,好夺去臣妾手里的凤印,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那劳什子流言!” 闻言,应乾帝扯起嘴角,眼?神?向下瞥,警告地说:“你在后宫里用的那一套陷害污蔑,别?想用在朕和小七身上,小七永远是朕的儿子。” 他狠狠一甩袖子,袖摆从李皇后的掌心中抽走,她?跌坐在地上。 走出殿室后,应乾帝侧头?对邓立道:“传令下去,皇后言行有失,禁足在坤宁宫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坤宁宫一步。”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陛下——”听到此话?,李皇后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追出来,然而却被守在门口的禁卫拦住,只?能看着应乾帝的背影渐渐走远。 从坤宁宫出来,邓立低着头?跟在应乾帝身侧,覷了一眼?他的神?色,小心道:“陛下,奴才瞧着皇后娘娘那神?情,看起来并不像说谎,也许真的是被污蔑的。” 应乾帝脚步未停,沉着脸思索起这个事情来。 起初听到这则流言时他是气急败坏,现下仔细想想,流言的滋生,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才刚将萧逐扶持起来,派给?他差事,朝中就有人按捺不住了。这则流言传出,挑拨了他和萧逐的关系,背后之人以为?他忌惮流言,而不会?重用萧逐。 不用萧逐,那么他会?用谁。 无非便?是其他几位皇子。 老四是太子,或许是这段时间没怎么给?他放权,心里有些不平衡。 老五因为?狩猎双腿被白狼咬伤,至今未好,太医诊断他就算好了也是双腿残废。 老六……倒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野心。 应乾帝眉心胀痛,暗忖他还?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这几个皇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斗得不可开交,看来他还?是得将权力收在自己手中,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 姜善宁从城外偷偷回府后,当天晚上就病了一场。 大抵是因为?离开永京的这几个月精神?紧绷,没有休息好,回府后,身体?松懈下来,猝不及防起了热。 足足烧了一整晚,在第二日稍稍退热。 姜夫人一直守在她?床边,见她?醒来,挥手让候在外间的郎中进来诊脉。 郎中诊完脉,言明姜善宁只?是染了风寒,吃上几日药就会?好全,说完就跟着侯府下人出去抓药。 “宁宁,感觉怎么样?头?疼吗?”姜夫人一脸心疼,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一连几个月没见到阿娘,姜善宁心里想的紧,张开手臂抱住她?的腰,嗫嚅道:“阿娘……” 虽然生病,但却因祸得福,阿娘因此不忍心说教自己,她?偷偷跑出府一事便?轻飘飘揭过去。 “这几个月,都跑哪里去了?阿娘在府里真是担心死了,整日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还?得瞒着宫里的人。” 姜夫人满眼?温柔,又?觉得后怕。姜善宁偷跑出府的那晚,姜从是知晓的,两人并未阻拦。女?儿走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会?出什么事情。 提起此事,姜善宁才想起来她?几月前跑出府的时候,借口抱病。 一连“病”了几个月,她?回来的时候竟然真的病了。 姜善宁睡了一晚上,精神?头?正好,跟姜夫人细细说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她?和萧逐心意相通的事情便?先隐瞒了下来。 姜夫人垂眸,看她?说起萧逐时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一时不知该作何?感。 姜善宁说起萧逐和扬州的百姓们一起挖渠,说起她?在扬州城里的所见所闻,又?说到他们返京时,路上遇到刺客,是萧逐保护她?。 说了小半个时辰,姜夫人见她?有些困倦,便?让她?好好休息。 姜夫人一走,姜善宁撑起上身,看向菘蓝,急切问道:“这几日,京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哟我的姑娘啊,快躺下来,您的病还?没好,莫要着凉了。”菘蓝忙上前,将她?按在床上,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昨日京中忽然有一条谣言,竟然说七皇子不是陛下的孩子,而是先帝的!” 她?坐在脚踏上,脑袋凑近姜善宁,生怕被旁人听到,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她?撑着下巴好奇问:“姑娘,你说七皇子真的不是陛下的孩子吗?我昨日去街上采买,听到好多人都在议论。” 姜善宁却是松了口气,这条谣言是萧逐吩咐浔州的人传出去的,她?还?担心从新南郡到永京得好久,没想到这么快。 她?没回答菘蓝的话?,又?问道:“除了京中,宫里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菘蓝道:“宫里头?还?真有一事。昨日傍晚,皇后娘娘被禁足在坤宁宫里,后宫一切事宜都交给?了淑妃。” 皇后被禁足,看来应乾帝心中对她?起疑了。 得知了这两件事,姜善宁便?放下心,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捏了捏菘蓝肉肉的脸颊。 “菘蓝,你家姑娘出府几个月,我瞧着你倒是圆润了些呀。” 菘蓝圆圆的眼?睛登时睁大,她?捧着自己的脸,“真的吗姑娘?我胖了好多吗?我也就是每日吃的多了些,睡得多了些,其实?我也感觉自己胖了一点。” 姜善宁瞧着她?,唇角带笑,过了会?儿问道:“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都有哪些人来侯府看望过我?” “宫里的娘娘们起初派人来询问了一番,一两个月后宫里渐渐没人来了。倒是姚姑娘,隔三差五的前来询问,有时是派人来,有时是亲自来,这不她?昨日还?向侯府递了帖子。” 飞燕啊,是个好姑娘,她?来永京不久,就交到了这么一个好朋友。 说起来,她?觉得姚飞燕和顾灵萱的性子挺像的,也难怪她?会?和姚飞燕投缘。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介绍她?们认识,她?们一定?会?有很多话?题。 “这样,菘蓝,明日你去姚府将飞燕请来 ,许久未见了,我跟她?说说话?。” 第85章 夜会 第?二日一早姚飞燕收到了镇北侯府的帖子, 连忙赶来,一来就看到姜善宁病恹恹的模样?,她?顿时心惊。 “宁宁, 你到底身子出了什么毛病, 卧床将近四个月, 我瞅着这小脸都瘦了。”姚飞燕心疼的看着她?,在床边坐下来。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4节 来的路上她?想了满腹兴师问罪的话,想质问她?为什么不?见自己,但是在看到她?的脸色后都咽回了肚子里。 姜善宁笑笑,尚在病中的她?脸色苍白,她拉起姚飞燕的手:“飞燕,我没?事, 也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鄞城,来永京之?后水土不?服, 身体适应不了。我是怕会过了病气给你,才没?有告诉你的。对不?起,飞燕。” 她?没?有将这几?个月的经历告诉她?, 并非不?信任她?,而是此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泄露的危险。 再等等, 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她?就告诉她?。 姚飞燕摸她?的掌心,摸到了一手的汗,纳闷道:“水土不?服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卧床吧,你瞧瞧你自己, 身子都发虚汗了,白天日光足的时候, 你就应该在院子中多走一走,省的总是躺在床上,病都好得不?利索。” 说着,她?瞧了眼窗外,白日里难得雪停,日光暖烘烘的照下来,她?说什么都要拉着姜善宁去院子里走走。 姜善宁浑身没?什么力气,索性任她?摆布,任由?她?给自己套了好几?件衣裳,最?后裹紧披风,挽着她?在庭院中散步。 两个姑娘说话间,姚飞燕不?免提起了前两日的流言,讲乐子一样?跟她?闲聊。 “虽说流言是从皇后娘娘的老家新南郡传出的,陛下将她?禁足了。但是要我看来,指不?定还是七皇子做的手脚呢。” 姜善宁起初沉默地听着,对于姚飞燕,她?隐瞒了很多,总觉得心里有愧疚,后来便时不?时附和她?一句。 “飞燕,为何会觉得是七皇子?” “我祖父教过我,不?论是谁,处在什么境地都不?能低看了他,更何况他还是皇子呢。不?论他是陛下还是先?帝的孩子,身上都流着天家的血脉,哪里能小瞧了他。”姚飞燕说得头头是道。 姜善宁心里忖道,兵部?姚尚书,倒是朝中的一股清流,不?似旁人那样?对萧逐有看法。 姚飞燕陪着姜善宁说了一早上的话,在侯府用过午膳才回府,走之?前再三让姜善宁保证以后不?准不?见她?,不?准将她?拒之?门外,她?明?日还会来的。 …… 入夜,姜善宁双眼瞪得老大,躺在床榻上百无聊赖地盯着散下来的床幔。 她?睡了一下午,现在清醒得很,压根睡不?着,没?有一点儿困意。 喝了两日的药,她?的病差不?多都好了,再休养上一两日,她?就可以出府活动一圈,在众人面前露露面。 姜善宁抱着厚厚的被子翻了个身,忽然听到合紧的轩窗外传来声响,她?翻身坐起来,侧耳细听,确实?是有声音。 于是裹着被子下床,将轩窗推开一条缝,看见了外面站着的萧逐,在夜色中笑意温和地望着她?。 姜善宁十分惊讶,没?想到会见到此时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殿下,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能出宫么?” 宫门已经下钥,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 姜善宁打开轩窗,让他进?来,而后确认庭院中没?有下人,将轩窗紧紧关上。 她?转身打量他,萧逐身上穿着宫里太?监的衣裳,墨发全?部?束起来,拢在太?监的圆帽中。 以往在宫里不?是没?有见过太?监,但是姜善宁第?一次见萧逐穿上这身太?监衣裳,觉得很是新奇。 帽檐卡在他的额间,遮住了锋利的眉形,狭长的双眸隐在帽檐的阴影下。 他微微躬身,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和一双薄唇,颇有些宫里小太?监们唇红齿白的模样?。 “殿下,你穿着这身衣裳……”姜善宁丝毫没?有收敛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真诚地给出评价,“还挺适配的。” 萧逐脚步一顿,在她?话音落下后,脸颊倏尔热起来。 五皇子原是掌管宫中禁卫的,因为秋狩中与白狼争斗,导致他双腿残废,每日在宫里就是自暴自弃,是以近些时日宫里守卫松散。 他让长锦找了一套太?监衣裳,才得以混了出来。 萧逐催促道:“外面冷,阿宁,快上床吧,当心着凉。” “知道啦。”姜善宁躺了许久,好不?容易下床走两步,还想多走走时,萧逐却催着她?赶紧上床。 她?懒懒地应了声,但脚下还是慢吞吞的,不?疾不?徐走向拔步床。 然而才走了一步,姜善宁就觉得自己突然腾空而起,一双手臂牢牢抱住了自己的腿,将她?稳稳举起来。 “诶!殿下——”姜善宁猝不?及防,正想要伸手支撑住,却忘了自己身上还裹着被子,萧逐的手臂勒在她?膝弯处,渐渐收紧,她?的双手被困在被子下出不?来,只能任由?萧逐将自己抱起。 萧逐沉默不?语,隔着被子抱起她?,大步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伸手捏紧她?身上裹住的被子,她?整个人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 “我听说你生病了,阿宁,哪里不?舒服?”床幔沙沙落下,他的声音晦涩不?清,语气中的担心丝毫不?加掩饰。 “我,我都快好啦,染了风寒而已。”姜善宁仰头瞧他,光线昏暗,他半个身子都探进?床幔中,眸色几?乎和昏暗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下意识咬唇,“你就是为了这点小事冒险出宫的?” “你生病了,这不?是小事。”萧逐抬眸,眼眸中满是认真,他一字一顿,“阿宁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是小事。” 宫里消息闭塞,她?病了两日,他今日才得到消息,入夜马不?停蹄地赶来,还是没?有赶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萧逐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唇间,手指微动,指腹抵着她?的贝齿。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寒气,手指冰凉,在她?的唇瓣上摩挲,目光中越来越沉,蕴着几?分晦暗。 “对了,你背上的箭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姜善宁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又慌慌张张垂下眼,想起此事来。 “早已好全?。”他哑声回答道。 他的身子骨一向康健,回到永京前就已经痊愈。 屋子里没?有点灯,姜善宁渐渐适应屋里的昏暗。 萧逐忽然伸手掀去头顶的圆帽,借着稀薄的月色和满地泛着银光的雪色,他的五官慢慢变得清晰。 床幔散下来,有什么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发酵,丝丝缕缕缠绕起来。 光影浮动,斑驳阴影落在他的面容上,他的眼底浸染着情.欲。 姜善宁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她?迟疑着张开双唇,萧逐冰凉的手指忽然抵进?她?的唇间,她?一愣,“殿下?” 说话间贝齿相碰,蹭过萧逐的手指,带着似有若无的痒意。 萧逐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嗓音涩然,“阿宁,别咬嘴唇。” 姜善宁藏在被子下的双手捏紧软软的被子,脊背挺得笔直,下意识闭上了眼。 她?手指挠了下被子,浑身有些冒汗。 她?在话本中看过,一般男女主到了这种时候,都是该亲亲,她?紧张地闭上眼。 然而等了许久,意想中的并没?有发生。她?睁开眼,对上萧逐近在咫尺的目光,他闷笑了一声。 姜善宁鼓起腮帮子,脸皮上烧得慌,她?使劲往后一仰,仰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萧逐。 萧逐依旧闷笑,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笑意,他向前探身,掌心隔着被子搭在姜善宁的肩膀处。 “阿宁,怎么转过去了?”他似是不?解地问道。 姜善宁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不?说话。 萧逐一条膝盖跪在床边,附身俯身摇了摇她?的肩头:“阿宁,时候不?早了,我不?能出来太?久,我得赶紧回宫。” 姜善宁没?吭声。 她?气鼓鼓的想,萧逐真是个呆子。 萧逐耐心地等了会儿,温声道:“阿宁,我真的走了?” 姜善宁缩在被子里,恍惚间听到外面似乎没?了动静,难道萧逐真的走了?他就这么走了吗? 姜善宁又在被子里埋了一会儿,脸颊热热的,半晌她?从被子中钻出来,一双眼睛巡视了一番。 四下皆是昏暗,没?有萧逐的身影。 明?明?知道他在宫外待不?了多久,但心底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落寞。 正要坐起身时,床幔忽然被掀开,一道身影灵活地探身上前,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向自己。 姜善宁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额头落下一阵冰凉的触感。 转瞬即逝,萧逐清沉的嗓音萦绕在她?耳畔:“阿宁,这次真的走了。” 语落,姜善宁看着他从轩窗翻出去,在外面轻轻阖紧窗子。 她?呆坐在床榻中,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下额头,低声笑起来。 萧逐从听雪院出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定自己的心神。 他并没?有立刻回宫,而是拐进?了侯府书房。 彼时书房里正亮着灯,萧逐叩响门扉,屋里响起一声“进?”。 他推门而入,看到镇北侯坐在书案后,正仔细研读手里的兵书。 萧逐在他几?步远之?外站定,开门见山道:“侯爷,我去扬州的这段时间,阿宁一直在我身边。” 姜从的目光从兵书上移开,望向他:“此事本侯早已知道,殿下想说什么。” 萧逐拱手:“侯爷,抱歉。我没?有保护好阿宁,让她?生了病。” 他认为奔波的那几?个月太?累,导致姜善宁一回来就病倒了。 姜从哼了一声,“知道就好。宁宁跟着你才是受苦,别想那么容易就拐走本侯的宁宁。” 萧逐心里苦笑,他自然是知道的。 姜从放下兵书,挥手赶他走:“行了,来这里就为说此事?赶紧回宫里去,别让人发现了。” 萧逐神色正常,淡声道:“与侯爷见面的次数有限,我想着总得来见见侯爷。” “本侯有什么好见的。”姜从眼神甚是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萧逐眼角垂下:“侯爷,时候不?早,我便告辞了。” 姜从掀起眼皮,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有些事情,不?必放在明?面上来说,他们心里都有数。 第86章 宫宴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 永京的冬日没有鄞城冷,姜善宁大病初愈,裹着件披风行于宫道中。 她瞧见?雪落在红墙间, 雾蒙蒙一片, 别有一番宁静庄重的感觉。 今晚是除夕宫宴, 听说应乾帝对今岁的宫宴格外重视,淑妃初初掌控了后?宫大权,忙得晕头转向,甚是“谦卑”地去坤宁宫向皇后讨教?,惹得皇后?大发?雷霆。 这一事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饶是侯府里的姜善宁都听闻了。 也许是前不久那些流言滋生,应乾帝一心想要将流言压下, 今岁的宫宴极为隆重?。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5节 一路走过去?,姜善宁就?看到了不少形色匆匆的宫人?, 甚至还有隔了老?远还看到了一伙戏班子。 快到走到奉天殿时,姜善宁注意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身着华服,两手叉腰站在廊下, 仰头指使着身旁的宫人?。 那宫人?弯腰应了声,转身踩在梯子上,伸手去?摘屋檐下挂着的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冰棱。 菘蓝注意到她的目光, 低声道:“姑娘,那个是十三皇子,皇后?娘娘的亲生子。” 姜善宁脚步变慢,“嗯”了一声,目光一直看向十三皇子。 即使李皇后?被禁足, 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穿得圆滚滚的,脸颊白嫩微胖, 一看便?知是从小富养的孩子。 她心头涌起一阵酸涩,同样是宫里的孩子,十三皇子的童年被众星捧月,而萧逐,却是在冷宫里不见?天日。 姜善宁停步又?看了几眼,十三皇子得到冰棱后?,面上洋溢出笑?容,紧紧捧着手里的冰棱。 她收回目光,走了几步后?,迎面走来一人?。 是姜云铮。 他身量高,今日穿了一身深青色的衣袍,面色沉着,唇角噙着淡淡的笑?。 褪去?了少年时的莽撞,更增添几分青年时的沉稳。 “宁宁,怎么才来啊?”姜云铮走到她面前,并肩与她一同走,“爹娘让我出来接你,我在殿门口等了好久才看到了你。” “你刚才看什么呢?”他回头看了眼,但是宫墙遮挡住视野,只能看到被白雪覆盖的红墙。 姜善宁拉着他往奉天殿走,随口答道:“没什么,走累了歇一会儿。” 姜云铮一噎:“你……” 跟在两人?身后?的菘蓝忍不住笑?出声,姜云铮回头瞪她。 “殿下到了吗?”姜善宁问他。 “早都到了。”姜云铮语气懒散,啧啧两声,“哟,去?了一趟扬州,心心念念的都是殿下殿下,心里一点儿都没有我这个大哥。” 姜善宁神?色揶揄:“大哥还需要我念着呢?我瞧你来了永京之后?玩儿的乐不思蜀,都快忘了萱萱了吧?” 姜云铮脚步一顿:“我当然没忘,我还答应了顾灵萱要接她来永京呢。” “那就?好。”姜善宁仔细看他的神?色,不像是说谎,自家大哥是什么样她也是了解的。 自从和萧逐心意相通后?,她闲暇时就?会想想在鄞城的事,才反应过来顾灵萱和姜云铮之间的微妙关系。 她当然得替自己的好姐妹看好姜云铮。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奉天殿。 姜善宁找到自己的席位,在姜夫人?身旁坐下后?,望向皇子席。 皇子席寥寥坐着几位皇子,萧逐这次坐在了最前面,和太子并排。 太子一副蔫蔫的模样,闷头喝了好几杯酒。 萧逐穿着皇子朝服,眼皮垂下,脊背直挺,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眼向姜善宁看过来。 他们目光交错,唇角勾起笑?,奉天殿里的喧嚣似乎都归于宁静。 应乾帝很快前来,照例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宫宴便?开始了。 殿室里鼓乐齐鸣,众人?之间觥筹交错,极为热闹。 姜善宁和姚飞燕碰头,连同身边的几位贵女,说说笑?笑?的喝了几杯果?酒。 酒过三巡,有宫人?上来跟总管太监说了几句话,邓立躬身贴在应乾帝的耳边低语,应乾帝大手一挥,下令让众人?全都去?奉天殿外。 姜善宁跟随人?群走出去?,殿外几丈远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足有七八人?高的铁架,架子上缠绕着些许柳枝。架子旁边摆着一个熔炉,散发?着蒸腾的热气。 铁架下有十来个铁匠打扮的男子,躬身向应乾帝行礼。 姜善宁定睛看向那里,越看越觉得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直到铁架下的一个铁匠说话,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她前世曾看到过的打铁花。 她倏尔睁大眼,转头寻找萧逐的身影。 三年前他的生辰,那时她想要在鄞城找出一个会打铁花的铁匠,但是鄞城偏僻,根本没有人?会打铁花。 没想到来了永京,这一年的除夕宫宴,居然和前世一样,都有打铁花。 那年没有看到打铁花的遗憾,终于在今晚弥补了。 她侧头,身旁人?挤人?,放眼望去?满是贵女们发?髻上琳琅满目的首饰,她一时看不到萧逐在哪里。 姜善宁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略有些失望的看向前方。 几个铁匠转身爬上了铁架,另外有几个铁匠走到了熔炉前,用柳木勺舀起融化的铁水。 没多久,她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姜善宁欣喜回眸,视线穿过人?群,她看到萧逐站在人?群最后?面。 萧逐薄唇微扬,他担心阿宁看不到自己,于是便?从拥挤的人?群前面走到了后?面。 他同样记得阿宁给?他过的第一个生辰,那时他们一同看了一场难忘的烟花,她却说遗憾没有让他看到更好的打铁花。 刹那间,火树银花般的金雨从天落下,气势磅礴,连成雨幕,如同金色的瀑布一般灼灼点燃。 火光冲天,在沉沉夜色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夜空似乎都要被这恢宏的铁花燃破。 金色的繁星漫天,萧逐眼底映着金光,他侧眸,看到姜善宁的身形都笼罩在那金光之下。 火粒子掉落在雪地上,白茫茫一片中,遍地生金。 匠人?们击打了数十下,连成雨的金点不断落下,夜空绚烂溢彩。 姜善宁站得比较靠前面,有零星的火粒子溅到了她的衣裳上,好在火粒子在半空中已?经极速冷却,砸在身上并没有被灼伤。 姚飞燕发?现了,指着她衣裳上的些微痕迹笑?道:“宁宁,我听说被砸中的话,来年一定满是好运呢!” “真的吗?”姜善宁眉梢一挑,原本觉得有些倒霉,顿时一扫而空,开心起来。 她回头去?看萧逐,他还站在那个地方,她不由弯起唇角,黑亮的眼珠仿佛还倒映着铁花的金光。 此次打铁花的匠人?是淑妃请来的,打铁花结束后?,淑妃朝应乾帝福身,说道:“陛下,臣妾听闻打铁花可以祈福消灾,保佑我大晋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是吗?”应乾帝惊讶道,“既然是这样,以后?每年除夕,都请匠人?们来宫里打铁花。” 此话一出,赢得了在场众臣子的支持。 打铁花结束,众人?转身往殿里走。 姜善宁向萧逐眨了眨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奉天殿一处侧门走去?。 他们一前一后?到达了上一次见?面的假山。这里通往清凉宫,不常有宫人?走动,比较偏僻。 姜善宁脸上洋溢的笑?容,笑?眯眯地问他:“殿下,打铁花好看吗?” “好看。”萧逐立刻回答,见?她这么开心,心情不自觉地跟着她一起变得开怀。 今晚的打铁花确实好看,但是在他心底,还是那一年生辰时她给?他准备的烟花更加难忘。 “那年生辰的遗憾,总算是在今日补上了。”姜善宁眼眸亮晶晶。 萧逐垂眸看着她。 她大病初愈,脸颊上恢复了血色。今日宫宴,她穿着繁复的宫装,面上覆着淡妆,眼尾上挑,往日清丽的面容稍稍显得妩媚。 他不由看得出神?。 姜善宁抬眼就?看到对面的人?一直盯着自己,她又?垂下眼皮,抿起唇角笑?了下。 “阿宁,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萧逐问道。 哦对,姜善宁反应过来,她扬了扬下巴:“殿下,你把手伸出来。” 萧逐顺从的摊开手掌,掌心朝上。 姜善宁神?神?秘秘地将握成拳头的手放到他的掌心,萧逐感觉到有什么细小的东西落在手里。 他低头一看,手心里躺着几颗黑漆漆的火粒子。 姜善宁翘起唇角,说道:“这是打铁花时溅出来的火粒子,被砸到的人?来年会有好运,现在我将这个好运送给?你啦。” 萧逐一愣,眼眸直直盯着她,半晌,才看向手心里的几颗火粒子。 他站在人?群最后?面,飞扬的火粒子根本溅不到他,如此难得的好运,阿宁就?这样送给?了他。 萧逐心头震颤,他轻笑?了声,高大的身躯俯下来,将姜善宁牢牢抱在怀中,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 “阿宁,阿宁……”他埋头在她的颈窝,手臂揽在她腰后?,呢喃着,“好喜欢你,我好爱你。” 在他俯身过来时,姜善宁张开双臂等待他的怀抱,耳边响起他的表白时,她不由瞪大双眸,和他相贴的那边耳朵瞬间染上红意。 抱了好一会儿,姜善宁顾及着出来的时辰,推了把他的胸膛,萧逐才情不愿的松开她。 他拉起姜善宁的手,仔细把手里的火粒子放到她的手里,自己只留了一颗。 他垂头看着她,离得很近,姜善宁长睫扑扇,两人?的眼里只有彼此。 萧逐柔声道:“阿宁,这是属于你的好运,我只留一颗就?足够了,有幸沾沾阿宁的运气,来年我一定像阿宁一样顺利平安。” 姜善宁哼了声,将火粒子收起来。 回到奉天殿时,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猛然从外面冲进来,径直跪在大殿中央,手里捧着一封信件。 殿中鼓乐声停,众人?忽然噤声。在邓立接过信件后?,那个士兵晃了两下便?倒地不起。 一股凝重?的气息蔓延在众人?之间。 是朔州的八百里加急。 年关前后?,趁着镇北侯未在边境镇守,北狄人?再次进犯了。 第87章 侍疾 北狄来犯, 首当其冲的便是鄞城。 姜善宁心?下骇然,就算是八百里加急,路上怎么着也得三四天, 她得到消息的时候, 鄞城的百姓不知道?是何?情况, 高大哥和方将军怎么样了。 应乾帝阴沉着脸坐在上首,半晌不语。 毕竟是他将镇北侯召回京的,现下边境又被进犯,难道?他?要将镇北侯放回去?吗。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6节 席位中,姜从霍然起身,大步走到高台下,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双手抱拳道?:“陛下,朔州危在旦夕, 臣请命即刻出发,前往朔州,护卫朔州万千百姓。” 姜云铮同样起身跪在他?旁边, 朗声道?:“陛下,臣也愿意!” 父子两的脸上皆是焦灼,毫无惧意。 应乾帝稍作思索:“事不宜迟, 朕点一队先锋营,随你们即刻出发。姜侯,此行是去?打仗,尊夫人与令爱便留在永京,朕替你保护好她们, 你们安心?上战场,不要有后?顾之忧。” 姜从面色不变, 沉声领命,旋即按住姜云铮将要发作的手。 陛下本就是忌惮他?的势力才将他?从朔州召回,现在要放虎归山,自然得将他?的家眷留在京城以?作牵制。 现下当务之急,是解救朔州百姓,她们母女在京城并不会有危险。 寂静中忽然响起酒瓶倒地的声响,太子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说道?:“父皇,儿臣也愿意同镇北侯一起前往朔州!请父皇应允!” 应乾帝打量他?一眼,挥手同意了。 从殿中大步走出去?时,姜从朝女宾席这边望了一眼,轻轻颔首。 姜善宁拉起姜夫人的手,低声安慰她:“阿娘,您别担心?,阿爹和大哥赶回去?,咱们鄞城百姓都?不会有事的。” 姜夫人注视着姜从的背影,轻轻靠在女儿身上,抿紧唇什么话也没说。 出了此事,众人欢笑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一个个眉头紧锁,都?在祈祷镇北侯能够及时赶回朔州,击退北狄。 否则一旦北狄踏平朔州,离攻到永京就不远了。 宴席匆匆结束,萧逐担忧的目光望向姜善宁,但?是她搀着姜夫人,秀眉蹙起,并没有注意到他?。 萧逐目送她离开,转头看?到应乾帝从高台一侧走下去?,一只手还揽着淑妃的肩膀。 所谓的那个父皇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朔州的情况,在听到八百里加急的时候,竟然还能说出将镇北侯家眷留在京城的话。 太子从未上过战场,应乾帝压根不担心?太子在战场上会不会出事,只担心?权柄是否在自己手中。 走出奉天殿,萧逐看?了眼落雪的夜空,侧首跟长?锦说道?:“给舅舅捎个口信,当心?莫要叫人发觉。” 永京城外,夜色沉沉,马蹄声践踏过雪泥,带起一阵肃杀之意。 姜从来不及等军营中的先锋营跟上,纵马率先奔朔州而去?。 姜云铮与太子一道?去?军营,带领先锋营和将士们前去?朔州。 五皇子出事后?,宫中的禁卫群龙无首,陛下迟迟没有下令将禁卫交给谁去?管,导致现如今宫城的防备很是松散。 京中得知了北狄进犯朔州一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是夜,六皇子换了身太监的衣裳,混进五皇子宫中。 * 姚府。 姚飞燕正要前去?镇北侯府看?望姜善宁,祖父姚尚书忽然将她拦下来,眉宇间流露出忧心?:“飞燕,这几日京城混乱,你不要总是出府。” 姚尚书浸淫官场多年,那次他?本想让孙女去?向姜善宁旁敲侧击询问一番,姚飞燕回来后?却给他?带话,“七皇子秉性纯正,才思敏捷”。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他?琢磨了几日,仔细观察镇北侯一家与七皇子之间的暗流涌动,总觉得镇北侯应当是拥护七皇子的。 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尚且没有放在明面上,就算陛下已经立了太子,但?最终是谁登上那个位置,根本没有定论。 他?担心?姚飞燕和侯府走得近,将来若非七皇子称帝,而是其他?皇子,万一对姚府秋后?算账,谁也保不了姚府。 最好的办法,便是谁也不帮,保持中立。 “祖父,我只是去?侯府一趟,又不去?旁的地方?,很快就会回来。”姚飞燕被叫住,站定后?转过身,解释了几句。 姚尚书蹙起眉:“非常时期,莫要出府。” 姚飞燕从小就跟祖父亲近,一点也不怕他?,上前挽着姚尚书的胳膊撒娇道?:“祖父,能有什么事情嘛,我真的就是去?侯府,我保证绝对不去?别处。” 然而这一次姚尚书坚决不同意,姚飞燕跺了跺脚,生起闷气。她松开祖父的胳膊,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姚尚书叹了口气,回到书房后?发现许久未见的儿子竟然也在。 “好端端的不在翰林院呆着,你怎么出宫了?” 姚待诏微微躬身,正色道?:“父亲,儿子听闻朔州有难,镇北侯父子和太子一同前往朔州。儿子今日出宫,是有一事想要告诉父亲。” 他?将前些时日在宫道?上因为喝醉酒不小心?撞到太子一事告诉了姚尚书,随后?便垂下头,等待父亲的训斥。 姚尚书听完,先是斥责了他?,就算空有闲职,也不该在任职期间醉酒。 他?说了几句,心?里也明白儿子的棋待诏一职只是个摆设,并无实权,儿子心?里郁闷他?也能理解。 姚尚书转而思索起此事来。萧云旸身为太子,是众皇子的表率,再怎么样也不该对臣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有失太子风范。 他?长?吁一口气,拧起眉头,身形晃了晃。 …… 镇北侯府。 姜善宁从厨房出来,沿着回廊走,手里端着刚刚熬好的燕窝,她正要端去?给阿娘。 自阿爹和大哥走后?,阿娘做事魂不守舍,昨日从廊下走出来时,竟然踩空了。这可把姜善宁吓了一跳,好在郎中来看?过后?并没有什么大事,嘱咐姜夫人要好好歇息。 菘蓝这时急匆匆跑过来:“姑娘,姚姑娘来了。” “菘蓝,你先引她去?偏厅等等,我给阿娘送完燕窝就来。”姜善宁一面走,一面吩咐道?。 说完,她脚步不由?加快,怕姚飞燕等得久。 给阿娘送完燕窝,走去?偏厅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夹杂着飘扬的飞雪,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刻骨的寒意。 转弯时,姜善宁瞥了一眼天际,灰蒙蒙一片,大片大片黑漆漆的乌云堆积在空中。 她很快走到了偏厅。 “宁宁,我好不容易从府里溜出来,”姚飞燕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一看?见她,迎上来说道?:“镇北侯和世子走了几日,我听说侯夫人昨日摔跤,要紧吗?” 她身旁的丫鬟手里提着好几袋药包,姚飞燕拿过来就要往姜善宁怀里塞。 姜善宁有些疲惫,接过来药包,拉着她一同坐下来。 “我阿娘没事,是昨日没仔细看?路,郎中已经来过了,飞燕你放心?。” 姚飞燕点点头,继而又担心?地问道?:“宁宁,那你呢?你这几日可好?” 镇北侯和世子一走,侯夫人又倒了下来,整个侯府的支柱便成了姜善宁。 “你缠绵病了三四个月,才没好多久,就要管阖府上下的事,忙的过来吗?”姚飞燕见她有些心?神?不宁。 “宁宁,若是有我帮忙的地方?,你千万要告诉我,我整日憋在府里也是无事,倒不如为你分担分担。” 姜善宁拍拍她的手背,轻叹一声:“飞燕,谢谢你。府里并没有什么事,我忙的过来。若真有什么,我一定会找你的。” 又说了几句,姜善宁让她趁着雨小赶紧回府,否则晚点雨变大,就不好回府了。 姚飞燕走后?不久,雨越下越大,姜善宁走在回廊下,外面的雨珠都?能潲进来,她只得快步从廊下走过。 她刚到阿娘的院子没多久,菘蓝跑来告诉她,应乾帝身边的邓立忽然来侯府了,正在前院等着。 姜善宁眉心?一跳,姜夫人听后?就要下床亲自前往,她连忙安抚好阿娘,匆匆赶去?前院。 她暗忖着,邓立这会来能做什么,难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想了一路也没什么结果,她来到前院,邓立带着应乾帝的口谕前来。 皇后?娘娘突发疾病,念及在整个永京中与姜二姑娘最为亲近,陛下于是召姜二姑娘入宫侍疾,即刻出发。 姜善宁听完口谕后?只觉得荒唐,她才来到永京多久,李皇后?就和她最亲近了? 只是稍加思索,姜善宁就觉得应当是应乾帝以?这个理由?让她入宫,放在眼皮子底下,能够牵制镇北侯。 邓立一脸公事公办:“姜二姑娘,请吧。” 姜善宁冷静道?:“邓公公,可否容臣女收拾一番,毕竟是入宫侍疾,怎么着也得带几身衣裳吧。” 邓立不置可否:“皇后?娘娘身染恶疾,我怕没功夫让姜二姑娘收拾行李了。二姑娘放心?,坤宁宫里一应俱全,什么也不缺。” “公公稍等,臣女跟丫鬟说几句话,很快就好。”姜善宁压下心?底的不安,后?退一步,转头就跟菘蓝低语几句。 她嘱咐菘蓝照顾好阿娘,别让阿娘为她担心?,她在宫里会保护好自己,若是能出宫,她一定会回府的。 还有朔州若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她。 匆匆说完后?,姜善宁在几个小太监的护送下,冒雨朝着宫城而去?。 第88章 雨夜 天色阴沉, 雨雪相依,空气中蔓延着湿冷。 到达宫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姜善宁从马车上下来后, 径直走去坤宁宫。 李皇后还在被禁足中, 坤宁宫的宫人缩减了大半, 皆是垂着头沉默不语。整个坤宁宫里只能听到雨势急切的声响。 姜善宁的裙角已?经完全被雨淋湿,她跟随宫女去偏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去正殿里拜见皇后。 穿过珠帘,姜善宁看到李皇后正躺在床榻上,半阖着?眼,脸色青里带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娘娘,您这是生了什么病?怎么看起来如此?严重?”看到皇后糟糕的神色, 姜善宁心下微惊。 她本以为这是应乾帝找的借口,没想到皇后真的病了。 李皇后听见声音,撑开?眼皮, 放在被子里的手?抬出来,颤巍巍地向姜善宁伸去。 见状,姜善宁连忙上前, 跪在床边,握住皇后的手?,感觉到一片僵冷。 “自本宫被禁足以来,身体每况愈下,每日都会灌好多汤药, 意识迷糊间,本宫就想起你来。”李皇后的目光看向她, 但眼里没什么焦距,像是盯着?虚空一般。 “宁宁,本宫膝下没有女儿,自你来到永京,不知为何,本宫就觉得见你亲切。这回大病,本宫就想身边能有一个?女儿陪伴。” 姜善宁抿了抿唇,淡声道:“娘娘您放心,臣女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好好照顾您。您莫要灰心丧气,不管是什么病,总会有好的那一天。” 李皇后笑了声,嗓音干哑,一旁的掌事姑姑春香倒了杯温水来,姜善宁扶着?皇后起身,给她喂完一杯水。 喝过水,皇后闭上双眼,姜善宁轻轻将她放平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春香领她到正殿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二姑娘,您暂且将就住在这里,若是缺了什么,您只管跟奴婢说,奴婢一定给您添置好。”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7节 “多谢春香姑姑。”姜善宁扫视了一圈,语气担忧地问道:“太医应当来问诊过娘娘,太医是怎么说的,娘娘的身子到底怎么样?” 春香道:“太医说娘娘是积劳成疾,得好生将养着?。” 姜善宁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春香福身,出来后快步走回到皇后的殿室里。 “娘娘,奴婢已?经安顿好了姜二姑娘,就在隔壁的房间。”她俯身凑近皇后,低声道。 躺在床上的李皇后悠悠睁开?眼,脸色还是苍白,勉强打起精神道:“本宫知道了,过两日,你便去勤政殿请陛下来本宫宫里用晚膳。” “是,娘娘。” “真是一眼也不想看到他?。”李皇后拧起眉头,幽幽叹了口气,“能不能扳回此?局,就看姜二姑娘了。” * 姜善宁来到坤宁宫后,每日一早就去侍奉在正殿,但春香说皇后身边有她侍奉,姜善宁只需要每日陪皇后说说话就行?。 听到此?话,姜善宁乐得自在。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三年多前,萧逐被流放到鄞城,就是因为李皇后的一句话。 来到永京后就算每次请安时皇后对?她很好,她心里头对?皇后却总是喜欢不起来。 说来奇怪,她在坤宁宫一直没有见到十三皇子,询问了春香后方知道,十三皇子被暂时养在尚无?子嗣的淑妃膝下。 姜善宁咂舌,宫里谁人不知皇后和淑妃水火不容,十三皇子去了淑妃的宫里,哪里会被好好对?待。 真是可怜了年幼的十三皇子。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姜善宁在坤宁宫根本睡不好。每日睡前,许多事情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晃。 她一直惦记着?阿娘,她走了后,阿娘肯定很担心她。 还有远在朔州的父兄,已?经半个?月了,他?们肯定正在战场上厮杀。北狄人凶猛蛮横,不知道父兄此?刻有没有受伤。 她又想到了顾灵萱,北狄进犯的时候,萱萱应当是在学堂里上课,她肯定很害怕。大哥回去后,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见上面。 高大哥他?……定是一直死守在边境线,北狄人来势汹汹,他?一个?人,能挡得住么。每每在战场上厮杀时,他?定然会忆起往昔,与父兄,萧逐还有众位同袍并肩作战的时候。 说是进宫来给皇后侍疾,大半个?月过去,因为每日睡不好,姜善宁的脸颊倒是消瘦了一圈。 期间应乾帝来过一次,装模作样地问候了皇后几?句。 见到姜善宁时,打量了一眼,赞许道:“姜侯真是生了一对?好儿女,他?和儿子在外为朕拼杀,他?的女儿将朕的皇后照顾得很好,朕是真的不能没有了姜侯。” 姜善宁面上保持着?淡笑,心头泛起一阵恶心。 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应乾帝。当初他?将镇北侯召回来,就应该派去另一位武将镇守朔州。若非如此?,此?次北狄人也不会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进宫的这半月多以来,天气一直阴沉,冬日里雨雪不停,屋檐下滴答声不断。 整座宫城笼罩在阴沉的氛围中,叫人心生烦闷。 姜善宁在坤宁宫中百无?聊赖,皇后的身体越发不好,太医来看,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坐在窗边,托腮望着?清凉宫的方向,想象萧逐此?时,会在做什么。 入夜,姜善宁睁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善宁快要睡着?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 她猛地睁开?眼,披上外衣下床,推开?窗子后,声响愈加清楚。 她听到坤宁宫外似乎有一队士兵在疾行?,他?们铁甲相撞的声音掩盖在淅沥的雨声中,若是沉睡中的人,此?刻定然听不到。 这是出什么事了? 姜善宁低头系好衣裳,拿起门边的直柄伞,撑开?后冲进雨幕中。 她先?去皇后的殿室外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一片,皇后应当是在睡觉。 雨势渐大,寒风骤起,吹得廊下的宫灯左摇右晃,在疾风中倏地灭了灯烛,让本就看不清的路更加难走。 姜善宁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萧逐。 她并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五皇子出事以来,宫中的禁卫就跟摆设一样。若不是还有金吾卫在,整个?皇宫就跟无?人之境一般。 她咬咬牙,握紧伞柄,踩着?地上的水坑疾步走向门口。 四下没有看到一个?宫人,姜善宁走到了坤宁宫宫门,附耳贴在宫门上,等?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她才打开?门。 入目是连成线的雨点?,宫道两边的雪都化成了水,汩汩沿着?宫墙下流淌。 姜善宁朝两边望了眼,一阵肃杀的气息蔓延在右侧的宫道间。 这些士兵,正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而去。 来不及想太多,她转身向清凉宫走去。 走到半路,迎面跌跌撞撞走来一人,姜善宁猛地停住脚,本想躲避一下,对?面那人却出声喊道:“二姑娘!” 姜善宁眯起眼睛,发现来人是长锦。 长锦跑到她跟前,气喘吁吁的:“二姑娘,殿下就怕你会来清凉宫,特意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好好待在坤宁宫里,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明日就好了。” 姜善宁和他?一同走到墙下,伞柄倾斜,将长锦也罩进来。 她蹙眉:“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这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一个?人。我在坤宁宫时,分明听到了有许多士兵,他?们是谁的人?” 长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二姑娘,五皇子和六皇子谋反了!” 今夜子时,落锁的宫门悄然打开?,五皇子和六皇子分别带着?一队士兵,进了宫门后朝勤政殿而去。 宫里守卫松散,他?们长驱而入,只要控制住应乾帝,后宫里的其他?嫔妃都不足为惧。 “殿下呢?他?在哪里?”姜善宁把伞柄捏得死紧,盯着?长锦问道。 她根本不关心两位皇子谋反,应乾帝会不会有危险,她只想知道,如此?危机的情况,萧逐去哪里了。 长锦道:“殿下点?了一队金吾卫,保护陛下去了!” “什么?”姜善宁忍着?惊惧,追问道:“五皇子和六皇子带的人多吗?殿下应付的过来吗?” 她根本没去想萧逐为什么要去保护应乾帝,而是担心他?应付不了那两位皇子。 “二姑娘你放心,就算金吾卫抵挡不了,永京城外还是我们的人!” 姜善宁面露不解,旋即反应过来。 永京城外,驻扎着?叶觉平的军队。 她顿时觉得胆战心惊,此?刻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前世是两模两样。 匆匆说了几?句话,姜善宁怀着?满腹的担忧回到坤宁宫。 就算宫里的金吾卫抵挡不住,城外还有那么多将士,她知道萧逐一定不会输。 但就算如此?,姜善宁依旧提着?心,挂念着?萧逐。 回去时她发现皇后的殿室里点?了灯,姜善宁叩响门扉进去,将此?事告诉皇后。 李皇后脸色煞白,嘴里不停念叨:“反了,真是反了,老五和老六,真是活够了!” 说罢,她掀开?被褥就要下榻:“本宫要去找景儿!” “娘娘放心,臣女方才出去打听,七殿下已?经领着?金吾卫去救陛下了。这些叛军是冲着?陛下来的,十三皇子想必不会有事。”姜善宁连忙按住她,“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紧闭宫门,等?候明日的到来。” 李皇后身体抱恙,听闻此?事后心里骇然,竟然晕了过去。 春香侍候在皇后身侧。 姜善宁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上泛起一阵冷意,她低头一看,脚下蔓延着?一团水渍,裙摆还在滴水。 脸颊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浸湿了鬓发,丝丝缕缕地贴在颊边。 她回了自己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窗边,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黑沉的夜色。 第89章 掌权 姜善宁枯坐在窗边, 一直到天?明。 她始终没有听到有将士从宫城外冲进来,所以是不?是萧逐他能够应付,并不?需要城外的援兵。 勤政殿离坤宁宫有一段距离, 隔着层层宫墙, 她听不?到任何动静。 姜善宁一直数着时辰, 她揉了揉眼睛,撑起下巴望向外面的天色。 卯正一刻的时候,天?色渐渐微亮,雨幕稍停,她听到坤宁宫的宫门缓缓打?开,有?人进来了。 姜善宁动了下僵硬的身子,连忙推门出去, 李皇后还没有?醒来,春香带着几个?宫女?跪在廊下。 是应乾帝派太监到每个?宫里传旨。 昨夜勤政殿里发生了一起动乱, 五皇子和六皇子意图谋反,幸而七皇子及时带领金吾卫赶到,将两?位皇子拿下。 应乾帝惊魂未定, 连夜拷问了两?位皇子,并将宫里的禁卫全数交给七皇子,责令其一定要护卫好宫城的安危。 五皇子双腿残废, 自知无缘帝位,不?知几时与六皇子联手,偏要争一争一直以来渴望的位子。 至于他们的下场,则是圈进在宗人府中,永世?不?得出。 姜善宁松了口?气, 萧逐没事就好,他没事就好。 她攥紧的手掌摊开, 掌心一片冷汗。 一夜的动乱结束,春香连忙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 姜善宁心事重重,象征性地去看望了一下皇后。太医来后,依旧诊不?出来什么问题,只是说皇后要好好休息,才能养好身体。 她转而回到了房间,径直躺在床上。 得知萧逐没事,一夜没睡的疲惫涌上来,姜善宁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睡梦中,她一直觉得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她挣扎着掀开眼皮,抬眼便看到萧逐坐在床边,身上穿着玄色劲装,正温柔地看向自己。 姜善宁躺着没动,歪头看向他,唇角微微上扬,“阿甘,我都好久没有?梦到过你了。” 萧逐眉眼微动,俯身撑在她的脑袋边,压低身子凑近她,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阿宁,这不?是梦,我真的来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8节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正要直起身子时,姜善宁忽然张开手臂,揽住他的脖颈,紧紧抱住他。 萧逐猝不?及防,眼瞳一颤,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脖颈一圈都被她环住,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 “阿甘……阿甘,吓死我了。”姜善宁心中忐忑,宛如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嗓音微哑,“昨晚真的吓死我了,阿爹远在朔州,我好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好怕你会出事。” 萧逐垂眸,抱着她起身,手臂扣在她的背后,掌心轻轻拍着她。 “阿宁,”他的声音清沉,语气没有?丝毫不?耐烦,“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姜善宁心绪渐渐平定,她松开萧逐,嗔怪地问他:“殿下,昨晚的事情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我听到长锦的话后,担心了一整晚。” 萧逐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柔和:“自从五皇子出事,太医断定他再也好不?了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些古怪。” “除夕那晚,侯爷走后,我便悄悄吩咐长锦,让他给舅舅传信,舅舅带着大?军彻夜疾行,在永京城外驻扎。” 镇北侯和世?子都不?在京城,他担心仅靠自己会保护不?了阿宁,便传信给叶觉平,将浔州的大?军转移到京城外。 果不?其然,五皇子和六皇子联合谋反。他早觉不?对,昨晚才能及时去金吾卫营中,调遣金吾卫与他一同去保护应乾帝。 “这些事情只是我的猜测,便没有?告诉阿宁。”萧逐如实说道,并保证道:“若有?下次,我一定会提前告知阿宁。” 姜善宁一直静静的听着。 说完后,萧逐抿唇看向她,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阿宁,这次可以原谅我吗?” 姜善宁眉梢轻挑,哼了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萧逐轻笑,挠她的手心:“好,阿宁,我答应你。” “对了,你有?没有?受伤?”姜善宁抓住他作乱的手指,上下打?量他。 萧逐的头发全部被束起来,昨晚应当?穿的是盔甲,来见她时将盔甲脱掉了,穿着里面的玄色劲装。 他的下巴起了一圈淡青色,面容上倒没有?看见伤口?,就是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闻言,萧逐任由她打?量,“阿宁,我没有?受伤,你放心。” 五皇子本就是掌管宫中禁卫的,自然对宫里的情形了如指掌,此番谋逆和六皇子带的人并不?多。 趁着太子不?在京城,他们觉得只要控制住应乾帝,一切都不?是问题,却独独忽略了最不?起眼的萧逐。 姜善宁嗤笑:“陛下这个?父亲当?得真是不?称职,两?个?儿子都想杀了他取而代之?。殿下,就应该让五皇子他们成事,届时你再去……” “这么让他死是便宜他了。”萧逐冷声,细细分?析道,“更何况眼下边境并不?稳定,若是此刻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军心必定动摇。” “也对。阿爹正抵御外敌,此时陛下驾崩,对镇北军全无好处。”姜善宁沉吟。 说了这么久,她倏地神?情一顿:“殿下,你在坤宁宫待了这么久,会不?会让旁人知道?你快离开吧,我知道你没事就放心了。” 她推了推萧逐的手臂,她的房间隔壁就是皇后,很容易会被发现。 萧逐才在应乾帝面前立了功,若是被人发现他和侯府有?瓜葛,依照应乾帝那多疑的性子,肯定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然而萧逐一动不?动,眉眼甚至弯起,唇畔抿出笑意。 姜善宁心下着急,就听见他说:“阿宁,你放心,皇后还在昏迷,不?会发现我们的。经?过昨夜一事,除了金吾卫,宫中几乎都被我掌控了。” 宫里禁卫归萧逐所管,而金吾卫主要负责皇城的安危,一般情况下不?会来到宫里。 闻言,姜善宁瞪大?眼眸,没想到萧逐如此利落。 “所以说,现在的陛下,只是一个?空壳皇帝了?”她迟疑着说道,话音落下,萧逐点了点头。 姜善宁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宫变,半晌没回过神?。 她抬手触摸萧逐的脸颊,眼神?里充满心疼,缓缓道:“阿甘,辛苦了。” 这一夜,她虽然没有?在萧逐身边,但依旧能够想象出他的疲累。 萧逐露出温润的笑容,手掌覆在姜善宁的手背上,按向自己的脸颊。 他轻轻歪头,感受着她手心的温软。 姜善宁没有?收回手,反倒将另一只手也抬起,两?手捧着萧逐的脸颊,笑眯眯的:“进宫以来都没有?见到阿甘,让我仔细看看阿甘有?没有?变化。” 难得有?片刻的温存,萧逐闭上眼,身边充斥着姜善宁的气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 没多久,他睁开眼眷恋地看着姜善宁,从屋后的轩窗处翻身离开。 萧逐走后,姜善宁看了眼天?色,发现是申时。 她洗漱收拾了一番,去到皇后的殿室中。不?管怎么样,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 到了晚间,皇后才醒来。一醒来口?中就叫着十三皇子的名字,春香上前握住她的手,“娘娘,十三皇子没事,您放心。” 姜善宁站在床边,把昨晚的事情讲给皇后。 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目标是应乾帝,带来的士兵直奔勤政殿,并没有?伤到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一点寒毛。 李皇后恹恹坐起来,这才问道:“陛下呢?他怎么样?” “多亏了七皇子,陛下一切安好。”姜善宁答道。 她说完后,似乎从皇后的眼中看到一抹失望。还没来得细看,李皇后就垂下眼皮,掩去眼底的神?色。 “宁宁,本宫已醒,你也下去歇着吧。” 姜善宁行了一礼,从殿室中出去。 李皇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昨夜老?五老?六谋逆,怎么就没能将他杀了。”李皇后攥着拳头,砸向床头,呵呵笑起来,“真是祸害遗千年。” 她笑着笑着咳嗽起来,春香在一旁看的心惊,倒了杯温水来,侍候皇后喝下,一边给她顺气。 “娘娘莫要动气,您身体未好,太医叮嘱了,您一定要好好将养。” 李皇后咳得满脸通红,一杯温水下肚,才缓了过来。她支起头,问道:“潘郎中将那迷香准备好了吗?” 春香低声道:“回娘娘,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本宫定要抓着那狗皇帝的把柄。”李皇后咬牙切齿。 潘郎中是她老?家的一位亲戚,自从新南郡起了流言,应乾帝不?分?青红皂白?前来问责她,她就暗中找人去老?家探查此事。 来人带回了潘郎中作为证人,说是那几日新南郡来了一伙生面孔,谣言应当?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后来她本想将潘郎中送回去,结果身子出了毛病,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诊不?出来问题,她死马当?活马医,让潘郎中为自己诊脉。 结果发现自己这是中毒了! 李皇后问潘郎中能否解此毒,这才得知她中的毒不?过是后宫争宠中常见的毒罢了。 她心下思索,在这后宫中,谁有?权力能够让所有?的太医封口?,隐瞒下此事。 答案显而易见,是应乾帝。 不?过一息,她就自嘲地笑起来。 应乾帝给她下毒。 他为什么!他凭什么! 当?年若不?是她母族的支持,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不?是他还未曾有?定数,他凭什么反过头来给她下毒! “陛下啊,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本宫不?义了!” 李皇后苍白?着脸,笑得一抽一抽的,旋即惋惜道:“就是可惜了,宁宁是个?好姑娘啊,可惜了,可惜了……” 第90章 中药 宫里出了这档子事情, 应乾帝觉得无颜面对众位臣子,下令休沐三日,将宫里守备一事暂时交给了萧逐。 两位皇子谋反后的第二日, 李皇后就着人去请应乾帝来坤宁宫用膳, 但无一例外, 都?被应乾帝拒绝。 皇后一连去请了三日,坤宁宫里日日准备了一桌的膳食,应乾帝才勉强同意?。 消息传回坤宁宫,李皇后很是高兴,吩咐道:“快将这些膳食撤下去,重?新做一些来?。” 有宫女领命下去。 李皇后瞧了春香一眼:“今晚本宫的房外不要留任何宫人,晚间将宁宁也叫过来?。” 皇后打起精神, 披上外衣下榻,走到一旁的柜子边, 小心地拉开抽屉,拨开上面遮挡的物品,最底下躺着一个小纸包。 她小心捏着纸包, 唇角勾起笑容,“陛下来?之前,将这东西倒进香炉里。” “是, 娘娘。”春香答道。 晚间应乾帝姗姗来?迟,面无表情地大步走进来?,径直坐在圆桌旁。 李皇后心里唾骂了两句,脸上带着笑:“陛下,您可?算来?了, 让臣妾好等。”她转头跟一旁的宫女说:“还不快去将膳食盛上来?。” 应乾帝“嗯”了一声,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陛下, 可?是因?为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事情心烦?”李皇后覷了一眼他的神色,小心地问道。 应乾帝狠劲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别在朕的面前提他们,朕没有他们两个不孝子。” “是是是。臣妾也真是想不到,看?起来?最为忠厚老实的小六,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李皇后赶紧顺着他说话。 她不着痕迹地侧头看?了眼摆在窗下的香炉,正淡淡的散发?着香气。 膳食被陆续盛上来?,皇后不断给应乾帝夹菜,“陛下,您尝尝这个,这是您一向最喜欢吃的,多吃一些。” 应乾帝这几日都?未曾好好用膳,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他意?味不明地说道:“朕瞧皇后近日的神色倒是不错。” 李皇后顿了一下:“许是这几日总在床上躺着,精神恢复了些。” 吃着吃着,应乾帝抬手揉了揉眉心,逐渐听不清皇后在说什么,只?觉得浑身蔓延着一股燥热。 见状,李皇后给守在门口的春香使了个眼色,春香转身离开。 天色渐渐暗沉,姜善宁在坤宁宫的书房里找了本书,正准备打发?时间看?看?时,听见春香在门外唤她。 “今晚陛下不是来?了吗?”姜善宁打开门,觉得奇怪。 下午那会儿她得知晚间应乾帝会来?,特?意?来?了偏远的书房,就是怕会打扰到他们。春香不在他们身边伺候,反倒来?寻她。 春香低着头:“正是陛下特?意?要姜二姑娘前去的。”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79节 “陛下找我?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奴婢不知。姑娘快随奴婢来?吧,若是让陛下久等了,又得好一通脾气要发?呢。”春香露出害怕的神色,似乎是担心被陛下责罚。 “知道了。”姜善宁放下手里的书,跟在春香身后。 难道是边境有什么消息?应乾帝才叫她过去说话。 可?是不对呀,姜善宁转念一想,如今宫城内外都?被萧逐掌控,若是有什么消息,萧逐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很快就走到了,姜善宁站在门口,里面黑漆漆一片,她迟疑着没进去。 “陛下和娘娘真的在里面吗?怎么不点灯?”姜善宁转头问春香。 春香愣了下,转而说道:“二姑娘您进去就知道了,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您快进去吧,别让陛下和娘娘等得着急。” 姜善宁眼皮跳了下,她本想站在门口等一等,但春香一直催促,姜善宁也不知怎的,心头跳得厉害,她轻轻推开门,里面一片黑暗。 见她徘徊在门口不进去,春香心里焦急,一咬牙,在她背后狠狠推了一把,迅速关上门,从袖中取出一把锁,扣在门之间。 她快步走向隔壁的房间,推开门,快步走到坐在床边的皇后跟前,“娘娘,姜二姑娘已?经?进去了。” 李皇后轻轻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等了一会儿,隔壁似乎传来?什么动静,春香捏着手,忐忑不安地问道:“娘娘,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呢?奴婢总觉得自个心里七上八下的,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李皇后的指甲掐入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再等等,等到事成?,届时本宫进去,宁宁一定会将本宫视做救命恩人。” 潘郎中给她的那包迷香是催促人发?.情的,她提前吃过解药,所以没事。 在应乾帝闻了香,身体?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她让人将姜善宁唤来?。 姜善宁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抗衡得过身中迷香的应乾帝。 等到她被应乾帝强迫时,李皇后再去解救她,姜善宁一定会对她感激涕零。 镇北侯若是知道此事,也会对她加以感激,并且对应乾帝心怀恨意?。镇北侯府这么一大块香饽饽,她一定要拉拢过来?。 而此事是发?生在她的坤宁宫,应乾帝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她好好劝姜善宁,最好能将此事隐瞒下来?,不要让镇北侯知晓。 她要为她的景儿,走出一条路来?。 这厢姜善宁猝不及防被推进去,站稳后转身看?了眼紧闭的门扇。 遭了,一定是被算计了。 姜善宁心头直跳,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穿过了屏风,一股难言的淡香扑面而来?,姜善宁蹙起眉头。 她站定在屏风旁,没有往里走一步,轻声唤道:“陛下?皇后娘娘?” 姜善宁咬唇,在黑暗中站的时间久了,她渐渐能够看?到一些摆设的轮廓。 她似乎听见了一道沉重?的呼吸声,就在内殿。 姜善宁屏住呼吸,轻手轻脚退回到外殿。她找到角落里的烛台,摸索着慢慢走过去,手掌在烛台上下搜寻,摸到了一个火折子。 她心下一喜,打开火折子,正要点燃蜡烛时,身后忽然响起急促沉闷的脚步声。 “心肝儿,朕的心肝儿……” 应乾帝苍老浑浊的声音传来?,姜善宁眉心一跳,慌乱间,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快要燃起的火折子倏地掉落在地。 屋里重?归黑暗。 她还没来?得及弯下腰去捡,只?稍稍侧头,就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 她脚下不断向后退,身子紧紧贴着墙壁,大声喊道:“陛下!陛下!您认错人了!臣女不是皇后娘娘!” 应乾帝的双眼涣散,粗糙的掌心抓住姜善宁的手腕。 姜善宁心头涌起嫌恶,挣扎间另一只?手抓起烛台,狠狠朝着应乾帝砸去。 不知道砸中了哪儿,应乾帝堪堪松手,姜善宁快步逃离这个死角,扑到门边,双手不断地拍着门:“有没有人!春香!皇后娘娘!有没有人!救救我!救救——” 她的嗓音戛然而止,是应乾帝抓住了她的衣领,大力拽着她往后扯。 领口勒着她的脖子,姜善宁顿时呼吸不上来?,双手无助地胡乱挥舞,脚下快要站不住。 她被狠狠甩在地上。 姜善宁还没缓过来?,手肘下意?识撑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她只?知道自己千万不能被应乾帝抓住。 到现在她要是还不明白,她就是傻子。 今晚摆明了是皇后在算计她,应乾帝这副模样看?起来?是中药了,她得赶紧逃离这里。 “啊!”姜善宁感觉到脚腕被握住,她整个人被拽下来?,身体?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快要散架了一般。 “心肝儿,乖乖的,朕就来?疼你。”应乾帝粗重?地喘息,浑身发?烫,已?经?将外衣脱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扯姜善宁的衣裳。 姜善宁抬脚就踹,眼角沁出泪珠,尖叫道:“滚!滚开!离我远点!” 有没有人能救救她,阿甘……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她拼了命地喊,嗓音已?然沙哑,脖颈突然被扼住,呼救声就卡在嗓子眼,她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来?。 姜善宁涨红了脸,伸手去掐应乾帝,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应乾帝得逞。 应乾帝被激怒,面容狰狞,另一只?手握拳就要挥向她。 电光火石之间,姜善宁听见门扇被粗暴撞开的声响,然而她眼前阵阵发?黑,什么也看?不清。 紧接着“砰——”的一声,身前的压迫感全然消失,她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阿宁,阿宁,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头顶传来?颤抖的嗓音,姜善宁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身体?已?经?先一步紧紧抱住他。 她不断咳嗽,胸腔中的气渐渐顺了过来?,她抬眼惊魂未定地看?向萧逐:“阿甘……” 萧逐胸膛起伏,周身蔓延着翻腾的阴戾,眼眸如寒冰一般。 他手掌颤抖,轻轻抚摸怀里人的脑袋,下巴抵住她的发?顶,语气里充满后怕。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杀意?。 他若是晚来?一步,阿宁会是什么下场,他根本不敢想。 畜生!该死的畜生! 他黑眸中仿佛渗了血丝一般,若不是怀中还抱着心爱的姑娘,他早已?提剑结果了那畜生。 姜善宁勉强安定下来?,掀开眼皮看?清楚情形。 应乾帝如一块破布一样昏倒在墙边。 殿门大开,屋外的寒风往屋里涌,她感觉浑身冰凉,瑟缩着身子不断往萧逐温暖的怀中拱去。 萧逐一言不发?,一手稳当地将她抱起来?,扫去一旁架子上的所有摆设,轻轻将她放在架子上。 萧逐低眸,摸了摸她的脸颊,轻轻安抚她:“阿宁,别怕,我来?了。” 他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道:“乖,把眼睛闭上,我很快就好。” 瞧见她眼眶发?红,脸色惨白的模样,那断了线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灼得他浑身发?疼。 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心底的杀意?一瞬间迸发?出来?。 他抬手覆在姜善宁的双眼上,颤抖着手:“阿宁,听话,闭上眼睛。” “阿甘。” 在他转身离开之际,姜善宁忽然抓住他的手,嗓音有些不稳。 他回过头,她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浮上一团红晕。 她不对劲。 萧逐剑眉皱起,敏锐地闻到屋里残留的香气。 她中药了。 第91章 解药 姜善宁的呼吸变得急促, 明明屋里灌进了寒风,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好热。 她张开双唇,犹疑着说?道:“阿甘……我好像”中药了。 她咬牙, 脑中一片混乱, 极力克制住自己身子的不适。 萧逐眉头?拧紧, 被她握住的那只手?感?觉到她手?心的潮热,他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姜善宁的身上?,将她的脑袋罩起来。 他一手?从她的膝弯下穿过,将她打横抱起,紧紧扣在怀中。 转身欲走?的时候,萧逐的目光扫过内室窗边的一座香炉,他眯了眯眼, 足尖微动,踢起脚边的散落的一样摆设, 直直飞过去砸中那座香炉。 香炉倒落在地,里头?残留的香灰全部撒出来。 萧逐屏住呼吸,抱着姜善宁大步走?出殿室。 眼风一点没给昏倒在墙边的应乾帝。 坤宁宫的庭院里空无一人, 萧逐快步走?到宫门口,门外候着长锦和一众将士。 他侧头?向长锦道:“看好坤宁宫里的陛下和皇后,这里的消息一点都不能透到宫外。” 长锦说?道:“殿下放心。” 萧逐:“等一会?儿去侯府将菘蓝找来清凉宫。” “是。”长锦虽然不解, 但他瞥见殿下怀中的人,他知道一定是姜二姑娘,也许将菘蓝找来是为了伺候姜二姑娘。 他转身吩咐身后的将士把坤宁宫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紧接着带人进去将应乾帝和李皇后分?别看管起来。 长锦摸不准殿下说?的“等一会?儿”到底是等多久, 做完一切,他这才朝镇北侯府而?去。 已是正月底, 夜色深黑,漫天的乌云遮盖住月色,云层深处响起隐隐的雷声。 清凉宫里,萧逐疾步走?进去,抬脚关上?殿门,将姜善宁轻轻放在床榻上?。 他垂眸看向她,姜善宁的眼瞳中染上?一丝雾气,眼角湿漉漉的。 他目光下移,她的唇瓣上?泛着一层水光,贝齿咬在下唇,唇瓣潋滟。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80节 “阿宁,哪里不舒服?”萧逐喉结滚动,擦去她眼眶中溢出来的泪。 他的动作极尽轻柔,声音稍稍颤抖。 姜善宁感?觉到一片混沌,她努力睁大眼睛,但就是看不清萧逐的模样。 她的眼前蒙了一层水汽,意识有些涣散,呢喃着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阿甘,我难受……好热。” 从坤宁宫走?回清凉宫的路上?,外面的天气寒凉,她还不觉得有多么难受。 一回到清凉宫,热意如潮水般涌来,她的身子里仿佛揣了一块火炉一样,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 姜善宁伸手?将自己的衣领向两旁扯,脖颈露在空气中,她才觉得缓解了许多。 但终究是饮鸩止渴,身体里的热潮不断涌起,姜善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难受过。 “阿甘,帮帮我……我好难受。”她望向身旁的青年,他是她极为信任之人,姜善宁下意识将自己展露在萧逐眼前。 她吸了吸鼻子,鼻尖通红。她知道自己中药了,不用?想都知道她中的一定是催发.情.欲的药。 姜善宁忽然抬手?勾向萧逐腰间的束带,手?掌颤颤,然而?还没碰到他,手?腕就被捉住。 “阿宁。”一声沉重的呼唤落在姜善宁耳边,像是强忍着某种阴暗情.欲。 萧逐眼底晦暗,克制地不去看眼前的那一片雪白的肌肤,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掌心冰凉,姜善宁贴着他的手?心,意识稍稍回笼,语速急切地喃道:“阿甘,我知道,我明白的……你在犹豫什?么,我们早晚都会?成亲的啊……” 他的手?摩挲着姜善宁的腕骨,气息有些不稳,眼眸中墨色翻腾。 萧逐微微俯身,身下的姑娘鬓发凌乱,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床榻上?,有些发丝缠绕在他的手?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痒意。 原本强忍的情思在姜善宁的这句话落下后尽数溃散,他缓缓俯身,目光凝视着那一双红唇。 在还有一段距离时,姜善宁倏地抬起手?臂,缠住他的脖颈,递上?自己的唇瓣。 萧逐浑身一僵,薄唇上?落下来的触感?温软,他一手?按住姜善宁的后颈,重重回吻过去。 唇齿交缠,他吮住她的红唇,动作轻柔又缠绵,明显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动作。 姜善宁有些呼吸不上?来,但身体里的热潮阵阵,让她并?不想松开圈住萧逐的手?。 萧逐抬起头?,两人唇畔碰着唇畔,姜善宁大口呼吸了一口气。下一瞬,他又压过来,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脸颊,眉眼,接下来是鼻尖,最后在她的唇上?轻啄。 他在安抚她。 姜善宁混沌的意识间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像是被瞬间打开了什?么阀门,在他的薄唇覆上?来的时候,她轻轻咬了一下。 萧逐睁开眼,看到她的长睫轻颤,他缓缓撬开姜善宁的齿关,手?掌扶在她后脑,更深更重地勾住她的舌尖,反反复复。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际,手?指灵活地解开她腰间的系带,却在系带落下的那一刻停住。 他和姜善宁拉开一些距离,盯着她红肿的双唇,嗓音沙哑地问道:“阿宁,知道我是谁么?” 姜善宁被他吊得不上?不下,双唇微张,牵扯着喉咙干涩,她嗫嚅道:“阿甘,你是阿甘。” 她睁开双眼,眸中有一瞬的清明,语气笃定地念着他的名字:“萧逐……” 萧逐轻咽喉咙,拿起手?里的束带,一手?攥住姜善宁的两只手?腕,用?束带松松地将她绑缚起来,既不会?勒疼她,也不会?让她挣开束缚。 她身中药性,他怕她会?伤到自己,索性将她缚住。 他带着她的双手?,将束带另一端系在床栏处,姜善宁动了动手?,潋滟的双眸中露出不解。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双手?被缚在床头?,衣裳领口早已被扯开,细长白皙的脖颈映在萧逐眼底,系带松开,在她翻蹭时,外衣早已脱落。 萧逐直起身子,落在她腰际的手?抬起,向下滑落,深邃的黑眸中浸染着层层欲念。 掌心刮蹭过她的腿面,他骨节分?明的五指握住姜善宁的脚裸,屈起她的腿。 姜善宁不明所?以?,她的两手?被束缚在头?顶,脚裸处贴着他滚烫的掌心,一条腿被屈起。这个姿势让她有些羞赧,动了动腿却挣脱不开。 萧逐褪去她的下裙,眸色变得幽深,转而?低下头?含住。 姜善宁倒吸一口凉气,她感?觉到酥酥麻麻一片在全身蔓延,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红唇半张,双眼呆愣地睁着,眼底涣散。 她指尖掐入掌心,额间渗出汗珠,细长的脖颈扬起,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溢出轻吟。 云层渐渐湿润,细细的雨丝从空中飘落,渐渐响起潺潺的水声。 姜善宁体内的燥热徐徐被纾解开,她宛如刚从水中捞起来的一样,领口的衣裳都被浸湿,小口喘着气。 今晚她的情绪大起大落,在萧逐抬起头?时卸力一般躺在床榻上?,浑身无力,两条腿软软地搭在萧逐的臂弯。 身体里那股难受的燥热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的,难言的感?觉。 萧逐探身上?来,薄唇上?湿润润的,他勾唇笑了下,掌心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开口时嗓音哑得不成样:“阿宁,现在怎么样了?舒服了么?” 姜善宁的眼皮有些沉重,脸颊红彤彤的,萧逐轻声问:“还难受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闭上?眼沉沉睡去。 她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萧逐撑在她身旁,拉过被子将她盖住,满眼柔情地看着她。 他们尚未成婚,他并?不想越礼,便只能这样为姜善宁解开药性。 即使姜善宁已经同意,即使他一直对她怀着这样的情思,但是他依旧想和他心爱的姑娘在经过明媒正娶后,行此事。 萧逐抿唇,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那里横着一道浅浅的勒痕,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是明显。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狠戾,渗出寒意。 自他接管了宫里的守卫后,每日都会?在坤宁宫宫外徘徊,只想着哪日可?以?见到阿宁。 今日看到应乾帝来的坤宁宫,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阿宁的呼救声。 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踹开门冲进去,就看到了令他血液倒流的一幕。 片刻后,屋外响起脚步声,萧逐眼眸微动,整理?好衣裳下榻,转身给姜善宁盖好被子。 打开门,不远处站着菘蓝,她正犹豫要不要敲门进来。 萧逐沉声吩咐:“偏房有热水,你家姑娘出了汗,给她擦擦身子。” 菘蓝点头?:“是,殿下。” 她从萧逐身旁走?过,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萧逐眼底的柔情霎时消失。 他转身踏出宫门,长锦正站在清凉宫外,说?道:“殿下,您吩咐的事情属下都办好了。” “舅舅呢?” “叶将军已经控制住金吾卫营里的所?有人,城外军营中将士全部听从姚尚书的调遣,规矩地呆在营中。” 兵部姚尚书,前不久主?动派人来找过他,两方?迅速结成同盟。 “好。”萧逐淡声,掌心摸上?腰侧的长剑,周身的杀意压抑不住,“去坤宁宫。” 第92章 酷刑 天色还没?有亮, 夹杂着细雨飘扬,坤宁宫里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浔州将士们?把坤宁宫团团围住,领头的将士亲自看押住应乾帝和李皇后?。 李皇后?在?房里呆得?好好的, 还没?有反应过来, 正纳闷隔壁怎么突然有破门的声响, 下一刻,一群面生的士兵直接冲进来,二话不说将她扣押起来。 她正欲张开嘴说话,押着她的人不由分说地将一团破布塞进她嘴里。 她被拉着来到隔壁,皇后?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应乾帝,“呜呜”地挣扎起来,被身后?人毫不留情地对准后?颈敲晕了。 殿门?“吱呀”一响, 绵绵细雨从殿外潲进来,眉眼?凌厉的青年长腿迈进来, 浑身带着寒意,神色阴冷到了极致。 萧逐侧眸,瞥向角落里垂着头的应乾帝。 长锦接过士兵手里的一盆凉水, 面无表情地向应乾帝泼去。 一盆凉水迎头浇下,应乾帝怔忪着双眼?,清醒过来。他低头打量自己, 发现双手被捆在?身后?。 再一抬眼?就看到身前站着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他费力的仰起头,神色一喜:“小七?你怎么在?这里?快给朕解开。” 萧逐神色不明地笑了一下,缓缓蹲下身,摸到应乾帝双手间的绳结。 “殿下。”眼?见萧逐就要把应乾帝放开, 长锦喊了一声,萧逐抬手示意无碍, 并挥了挥手,长锦于是带着一众将士从殿室中出去。 应乾帝手上的绳子?被解开,他皱眉看着鱼贯而出的众将士,那些将士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着仇愤,他踉跄着站起身,问道:“小七,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他犹记得?自己是来皇后?的宫里用晚膳,吃着吃着忽然觉得?脑袋昏沉,似乎没?了印象,再醒来就是现下。 不对,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体很热,似乎看到了姜侯的女儿,她人呢? 他扯着嗓子?喊道:“来人!邓立!袁德海!人呢?!” “陛下。”萧逐直起身,冷冰冰地打断他,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唤应乾帝“陛下”,以往都是虚情假意的“父皇”。 他嗤笑一声:“你问他们?是谁?” 应乾帝皱眉。 站在?他面前的萧逐给他的感?受很不一样,不似平日?里的顺从,今日?的他浑身都是戾气。 “他们?是叶家的将士,曾经为先帝开疆扩土,不惜一切保护大晋的百姓。”萧逐冷笑,“在?你继位后?,叶家军被迫拆散,将士们?流落四方,我舅舅费了好几年的功夫才将他们?重新召集起来。” “你舅舅?”应乾帝回忆起这个久远的人物,“叶嫔的兄长,叶……叶什么来着。” 萧逐五指搭在?剑柄上,一下一下地轻点着,在?应乾帝说完这句话之后?,倏地抬起剑鞘压在?他的脖颈上。 “呃!”应乾帝被压住喉咙,顿时呼吸困难,他伸手扳住萧逐的手臂,说话艰难:“萧逐……你要造反吗?” “这皇位你是怎么得?来的,天下人都清楚。若不是你当初篡位,登基的便是先太子?,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萧逐手掌压下来,剑鞘在?他的脖颈上压出一道青色的痕迹。 他垂眸看着那道青紫,瞳孔不由眯起,手掌继续施压。 应乾帝的脸色涨得?通红,他被狠狠掼在?墙壁上,脖子?前横着的剑鞘让他动弹不得?,甚至于剑鞘顶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 他脸颊上的肌肉颤抖,目光凶狠的盯着萧逐。 萧逐拇指抵开剑鞘,眉梢轻扬,“今日?,我便是反了又如何?。” 边疆的战事未有着落,原本他并不打算在?此时逼宫,但?是应乾帝千不该万不该,碰了他心爱的姑娘。 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将应乾帝凌迟折磨。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81节 将阿宁受过的痛千倍百倍地加诸在?他身上。 萧逐的嗓音沉哑,却莫名让应乾帝感?觉到毛骨悚然,他有极大的预感?,今日?怕是走不出这坤宁宫了。 天色蒙蒙亮,乌云压顶,闷雷不断在?云层中滚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天像被豁开了一个口子?一样,雨珠落下,毫不留情地砸在?屋顶上。 电闪雷鸣,白光劈进殿室中,映在?萧逐的面容上,割裂出阴影。 他鼻梁高挺,一半脸颊隐在?阴影中,狭长的眸子?里晦暗交替,活脱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修罗。 应乾帝脖颈被勒住,半晌呼吸不上来,面颊憋得?青紫。 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求饶:“放,放开朕……” 脖子?上的束缚忽然消失,他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他眼?角余光瞥见萧逐的皂靴,眼?底划过一抹狠厉,还未有所动作时,他只听到耳边响起利刃出鞘的声响,紧接着背上传来痛意。 萧逐拔出长剑,锋利的剑刃对准他的背心,剑尖微挑,轻松划破他的衣裳,削下来一片血淋淋的薄肉。 那片薄肉从空中划过一道线,“啪嗒”一声掉落在?应乾帝面前。 应乾帝瞪大双眼?,背后?的痛意扩散,他后?知后?觉地长大嘴巴要痛呼出声——萧逐倏地提脚,踹向他的下巴,将那块骨头卸掉。 应乾帝有口难言,他立刻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这块地方。 他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将宫里的禁卫交给萧逐! 等他出去……等他的太子?回来,定要让萧逐吃不了兜着走! 他还没?爬出一步,萧逐手腕翻转,四道寒光从应乾帝的四肢上闪过,他顿时像没?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上,身下氤氲开一片血迹。 萧逐冷眼?看着他扭曲挣扎,剑尖挑起应乾帝的下颌,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一字一顿道:“我的舅舅,叫叶觉平。我的母亲,叫叶薇,她是先帝的叶妃,而不是你的叶嫔。” 应乾帝四肢筋脉被挑断,下巴又被卸掉,因为疼痛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青白。 他现在?无比后?悔,早在?萧逐出生的那天,他就应该掐死他! 萧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捏着剑柄,在?应乾帝的后?背上又削下来一片肉。 “当初你强娶我的母亲,却任由我们?母子?风雨飘摇生活在?深宫,将我流放去朔州的时候,就该想到你会有今日?的结果。”萧逐冷冰冰的说道。 “我本想再留你多活几日?,谁叫你却不长眼?的伤了阿宁。”萧逐咬牙切齿,黑眸中涌动这怒意,“我用我的命去保护她,我不敢伤她一分一毫,你竟然,你竟敢。” 他每说一句,剑刃便在?应乾帝的身上刮下来一片薄肉。 身上的一片片肉被硬生生地撕扯开来,应乾帝痛不欲生,四肢痉挛,表情狰狞地想要解脱。 在?萧逐再一次横下剑刃的时候,应乾帝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剑尖撞过去,想要一死百了。 萧逐看出了他的意图,只轻轻移开剑刃,剑尖在?他的身上游走,割下他腿上的一片肉。 “呵。”有鲜血溅在?萧逐的脸上,他闭上眼?慢条斯理地擦去血迹,嗤笑道:“急什么,我怎么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死掉。” 他要一片一片地削去应乾帝的血肉,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让他为往日?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啊——” 屏风后?有惊叫声响起。 应乾帝根本无力抬眼?去看,他也不想知道屏风后?的人是谁。 萧逐勾唇一笑,侧头看向屏风后?。 李皇后?被捆住手脚,倒在?地上,嘴里的布团被她挣扎着吐了出来。从屏风后?艰难地爬出来后?,就看到了应乾帝被折磨的一幕。 应乾帝浑身都泡在?血水中,身上的衣裳已经不能称之为衣裳,身上被割出许多道口子?,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白花花的骨头。 她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一幕,当即尖叫出声。 她看向那个提剑的青年,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皇子?,有朝一日?竟然掌控着她和陛下的生死。 他那双眸子?里满得?已经溢出来的杀意,令她的呼号卡在?喉咙。 活阎王一般。 萧逐扯起唇角,转身朝着李皇后?走来。他原本想收拾完应乾帝再来收拾她,但?是她既然迫不及待的出来,那便一起看着吧。 他大步走过来,五指抓住李皇后?的后?脖颈,提着她在?地上拖行,将她丢在?应乾帝面前。 李皇后?口中不断求饶,紧闭着双眼?,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往她鼻间里钻。 “长锦。”萧逐唤道,“进来将皇后?的双眼?扒开,我要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丈夫是如何?被凌迟的。” 若不是因为李皇后?,阿宁也不会来到坤宁宫,应乾帝该死,她更该死。 长锦应声走进来,再踏入殿室的时候,纵然已经做了准备,还是被狠狠的震惊到了。 整整一日?,萧逐在?坤宁宫中一刀一刀凌迟了应乾帝。 他凌迟了多久,李皇后?就被迫看了多久。 期间昏过去许多次,都被长锦掐着穴道醒来。 萧逐提着剑,削在?应乾帝身上,避开重要部?位,根本不会让他轻易死掉。应乾帝时不时被疼晕过去,立刻又被一盆凉水浇醒。 漫长的一日?过去,傍晚时分,应乾帝身上已经没?有一片好肉,随处可见血淋淋的白骨。 他伏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眼?皮被割去,眼?球凸在?外面,上面全?是血雾,嘴唇上没?有血肉,干巴巴的一层薄皮吸附在?骨头上。 李皇后?生生被逼疯了,两个士兵押着她去牢狱中时,她鬼哭狼嚎般地笑起来,令人厌恶。 两个押着她的士兵皱着眉,听说殿下今日?只是将李皇后?暂且关在?牢里,明日?就要对她施凌迟之刑了。 他们?守在?坤宁宫外,前半日?还能听到皇后?的尖叫声,到了后?半日?,声音变得?嘶哑,渐渐无声。 然而这些将士眼?中毫无同情。先帝在?位时,他们?叶家军为大晋立下了汗马功劳,应乾帝篡位登基,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力,将叶家军整改打散。李皇后?在?宫里,更是没?少给叶妃和殿下使绊子?。 如今他们?夫妻所受之刑,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第93章 谋逆 晌午的时?候, 姜善宁悠悠醒来。 守在床边的菘蓝立刻迎上来:“姑娘,您醒啦!” 姜善宁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庞,目光一顿:“……菘蓝?你怎么?在这?”她抬起手揉了揉额角, 环视了一圈, 发现这是在清凉宫。 她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了? “凌晨的时?候, 殿下身边的长?锦来侯府找我,我来了后就见到姑娘已经睡着了。”菘蓝说道。 姜善宁还没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我还想问您呢,自从邓公公将您带进宫,这都快一月了,我总算是见着您了。”菘蓝叹了口气,“我在府里都要?担心死了。” 姜善宁闭上眼?, 回想昨晚的事情,春香来寻她, 说是应乾帝唤她过去。 她去了后才发现中计了。千钧一发之际,是萧逐冲进来救下她。 等等,萧逐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到坤宁宫, 应乾帝不就知道了吗? 姜善宁心中一紧,急切的问道:“现在皇宫里是什?么?情况?” 菘蓝道:“我跟着长?锦进宫后,便一直呆在姑娘身边, 不过外面围了许多士兵,长?锦说那是保护咱们的。” 他难道已经逼宫了? 姜善宁脑海中下意识冒出这个想法,神色有?些急切,她担心是不是因为她而打乱了萧逐的计划。 “二姑娘,您醒了吗?”正想着, 屋外响起长?锦的声音,他说道:“我听到屋里有?说话声。” 他隔着门扉, 低声道:“二姑娘,殿下特意嘱咐属下,让您别担心,如今宫里宫外都是我们的人,晚点殿下会亲自来与您说。” 长?锦说完话,姜善宁应了一声,就听到脚步声远去。 既然萧逐说不用担心,她便相信他。 提起的心渐渐放下去,姜善宁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昨晚的一幕幕。 她中了药,萧逐将她抱回清凉宫,接着药性挥发,姜善宁意识模糊,竟然伸手去勾萧逐的腰带。 她的脸倏地?红起来,姜善宁拉过被子盖在头顶上,闭上眼?不愿面对昨晚的一切。 她这一动?作吓坏了菘蓝,忙道:“姑娘!您怎么?啦?” 姜善宁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我没事,我有?点饿了,菘蓝,你去给我弄点儿膳食。” 支开了菘蓝,姜善宁还闷在被子下,昨晚经历过的一切直往她的脑海里钻。 越是不想想起,反而越是清楚。 昨晚萧逐竟然……他竟然…… 姜善宁在被窝里倒腾了好几个来回,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这才把头钻出来。 她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外衣已经被脱掉,只剩下里衣。 昨晚她是中了药才这么?大胆,现在清醒过来,让她该怎么?面对萧逐啊。 姜善宁生无可恋地?仰天叹息一声。 菘蓝很快端来了饭菜,姜善宁扒了几口后就瘫倒在床榻上,抱着被子思考见到萧逐后该说什?么?。 * 月上中天,萧逐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确认身上没有?一丝血腥味,才扬起唇角,走进清凉宫。 他从门外看到里面亮着微弱的烛光,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一眼?望过去,床榻上拱出一个小团。 他的眼?底满是柔情,脚下毫无声响地?走过去,坐在床边。 阿宁应当睡着了吧,他坐在旁边看着她就好。 萧逐垂眸看到姜善宁的脑袋都埋在被窝下,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发顶。 他唇角勾起,俯身捏住被角,轻轻将被子拉下去,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姜善宁睁着眼?望向他。 萧逐动?作一顿:“阿宁,我吵醒你了吗?” 姜善宁眼?珠骨碌碌转:“没有?,我今天睡了一天,这会儿睡不着。”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82节 她一点点揪回被子,正要?往自己?的头顶上盖时?,萧逐抬手拉住被子。 “阿宁,总是闷在被子里不好,出来透透气。”他无奈笑着。 姜善宁不理,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顶,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萧逐,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萧逐掌心里的被子溜走,他起初不明白姜善宁这样的行为,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试探地?问道:“阿宁,你是……害羞了吗?” 话音刚落,被子下的姜善宁抬腿踹了萧逐一脚,踢到他的大腿上。 萧逐闷笑,他目光落在团成一团的被子上,打着商量道:“阿宁,我转过去不看你,你把头露出来,好不好。” 说罢,他便转过身子,背对着姜善宁。 姜善宁等了一会儿,露出一双眼?睛,看到萧逐坐在床边,脊背宽阔直挺。 她这才将被子拉到下巴处,轻轻“嗯”了声。 萧逐背对着她,看不到神情,只听到他的语气很是愧疚,“阿宁,昨晚冒犯到你,对不起。” 昨晚到底是委屈了阿宁。 “这本来也是我先主动?的,不怪你。”姜善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声调抬高。 他不说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她仿佛还能?感觉到唇上的触感。 她抿了下唇角,目光上移,注意到萧逐的薄唇。 她总觉得,唇齿交缠的感觉异常熟悉,就好像他们以前亲吻过一般。 姜善宁撑起身子,盯着萧逐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阿甘,昨夜不是我们第一次亲吻吧?” 她一直观察着萧逐的神情,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萧逐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姜善宁蓦地?睁大双眼?,他们以前真的亲吻过! “是什?么?时?候?”姜善宁倾身向前,心里充满了好奇。 萧逐攥起双拳,神色变得凝重。 那次阿宁喝醉了酒,哪里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他并没有?喝醉,他是应当知道分寸的,但是他却任由阿宁的一双红唇压过来,甚至在阿宁离开时?,诱着她再亲过来。 他本以为能?将此事瞒下来,却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阿宁还能?想起来此事。 他早就对她存有?的阴暗情思,终究还是会被她知道的。 萧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来到鄞城的第二年,十一月初六。” 既然已经瞒不住,他便只能?如实相告。 “十一月初六?是我及笄那天?”他突然说出来一个极其?准确的日子,姜善宁还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生辰。 她惊讶道:“那个时?候,我们,我们就……” 萧逐沉默地?点头。 得到了肯定回答,姜善宁缩回身子,抱膝坐着,眼?睛一眨一眨的,思索起这件事来。 她及笄那年,在镇北侯府已经喝了好些酒,随后又拉着萧逐去醉香楼,夜风吹得她酒意上头,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记得。 若不是昨夜她和萧逐唇齿相依,她根本不会想起来此事。 姜善宁渐渐将羞赧抛到了脑后,一心想着这件事情,抬眼?望向萧逐的背影,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轻声问:“阿甘,从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吗?” 萧逐没有?犹豫地?重重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点与我说?”姜善宁下意识问道。 萧逐喉间滞涩,他要?怎么?和她说,他根本不敢和她说,他不敢让阿宁知道。 薄唇无声地?翕动?了半晌,他嗫嚅出声:“我……” 他刚启唇,就听见身后的姜善宁扬起嗓音,手指圈住了他的手腕,“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们就能?早点在一起呀!” 这话落在萧逐耳中宛如天籁之音。 烛火跃动?的光落在他眼?底,萧逐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喉结滚动?:“阿宁,我可以转回来吗?” 姜善宁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呆子!” 听到她语气变急,萧逐顿时?不知所措,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 姜善宁心中无奈,但自己?认定的郎君,只能?宠着,她催促道:“你快转过来呀!” 萧逐缓缓转过来身子,眼?前就映入姜善宁清丽的面庞。 她双手撑在床榻上探身过来,一只手抬起来按在萧逐的肩膀处,凑上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她一触即离,萧逐僵直着身子,深黑的双眸中满是姜善宁的身影。 “阿甘,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你不要?总是这么?自卑,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呀,”姜善宁按住他的肩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我们早晚都会成亲,是要?相守一辈子的夫妻。” 她此刻半跪在床榻上,萧逐扶住她的腰,静静的听她说完,眉眼?温和,“我知道了,阿宁。” 他本以为姜善宁知道后会觉得被冒犯,却没想到她欣然接受。 萧逐默默凝视着她,何其?有?幸,他能?遇到阿宁这么?好的姑娘。 姜善宁指骨弯曲,身上盖着的被子早已滑落,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她感觉到丝丝寒意,正想往后坐一些的时?候却发现腰后牢牢地?覆着两只手掌,她动?不了半分。 她抬眸,看到萧逐眼?底带着缠绵悱恻的情意,薄唇凑近她,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问她:“阿宁,可以么??”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呼吸近在咫尺。 姜善宁愣愣地?点头,下一瞬,他微凉的薄唇落在她的唇角。 他轻轻含住她的唇瓣,细细描绘勾勒,一手捞起堆在床榻里侧的被子,披在姜善宁身上,两手抓着被子两侧,将她困在自己?和被子之间。 姜善宁闭上眼?,两手慢慢抱在萧逐劲瘦的腰间。 一吻绵长?又温柔,分离之际,萧逐眷恋地?在她的唇角和脸颊边又吻了几下。 姜善宁拢紧身上的被子,低下头摸了摸发烫的双颊。 这是第一次两人都在清醒下的亲吻,姜善宁虽然感到羞涩,心头却充斥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半晌,她问道:“阿甘,现在宫里是什?么?情况?陛下和皇后呢,他们在哪?” “应乾帝,被我亲手杀了。”萧逐抿唇,没有?说应乾帝被他亲手凌迟,一句话轻飘飘地?带过,怕她会害怕。“至于皇后,明日便会被秘密斩首。” 萧逐反了。 姜善宁神情间并没有?意外,前世?他弑父杀兄,是因为应乾帝夺他母亲,萧云旸从小欺辱他。这辈子就算有?一些事情会变化,但此事却没有?变化,他终究是要?亲自报仇的。 “如今宫里宫外都是我的人,我会暂且压下应乾帝的死讯。”萧逐一面说话,一面观察着姜善宁的神色。 一夜之间,他以雷霆手段掌控了宫城里的一切,下令将后宫所有?嫔妃软禁,宫门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出入。 宫中上下人心惶惶,他解决了应乾帝,马不停蹄地?赶来,将一切都解释给姜善宁。 萧逐眸光微动?,握住她的手,承诺道:“阿宁,你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姜善宁晃了下手,唇畔露出笑:“阿甘,想做什?么?你便放手去做,我永远相信你,也永远支持你。” 第94章 新帝 文武百官一连多日都未曾上朝, 渐渐有人觉出不对劲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应乾帝驾崩的消息在他们之间渐渐传开。 彼时?已是三月初,距离萧逐亲手凌迟应乾帝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 就在臣子们沉不住气的时?候, 宫中忽然传出应乾帝病危的消息, 还有一封罪己诏。 内容大致是应乾帝在忏悔继位以来所做的种种错事?。 其一便是强娶先帝之妃, 将先帝之子认为自己的儿子;其二?便是他忌惮叶家军的势力,将其打散;其三便是给李皇后下毒,致其精神?失常;其四…… 诏书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许多条罪状,此诏一出,满京哗然。 随之公?之于?众的,还有一封传位诏书,七皇子萧逐, 继位为帝。 * 奉天殿中?,文武百官整齐地?在高台下站了两列, 正窃窃私语。 不多时?,萧逐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头顶戴着冕旒, 稳步从殿外走?向高台之上。 他方站定,淡漠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沉声道:“朕之兄长突发恶疾, 已于?昨日暴毙。朕顺应天命,今登基为帝,众臣可有异议?” 萧逐目光清沉,剑眉轻扬,看似慵懒随意, 浑身则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应乾帝的罪己诏一出,众人此刻心里都明白, 如今高台上站着的青年,是应乾帝的弟弟,先帝的小儿子。 这一个月以来,宫墙里的血雨腥风,众人多多少少都知晓一些。应乾帝是否真是因为恶疾暴毙都难说,但既然宫中?势力已经尽在萧逐手中?,应乾帝又是个不顾民生的皇帝,他们何必再守着旧朝,只希望新?帝是个有作为的皇帝。 他们知道,眼前这位陛下,绝对是个手段狠绝的主。 众臣眼观鼻鼻观心,最终跪伏在地?上,口中?高呼着:“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清凉宫中?,姜善宁在殿门口不断踱步,频频望向院中?。 终于?,她?看到打探消息的菘蓝匆匆跑进来,她?赶忙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菘蓝气都没喘匀,欣喜道:“姑娘,殿下他顺利继位了!” “真的?那就好。”姜善宁一向相信萧逐,事?情的走?向也与前世一般,她?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侯府呢?阿娘身体如何?可有朔州的消息传来?” 最近她?一直呆在清凉宫,宫外的事?情丝毫不知。 昨日萧逐告诉她?,今日他将登基,姜善宁想着大事?算是将将落定,便让菘蓝今晨出宫去侯府看看有什么消息。 说起此事?,菘蓝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姑娘,夫人的身子很好,但是朔州什么消息也没有!” “阿爹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吗?”姜善宁蹙起秀眉。 “夫人也觉得奇怪呢,若是以往,侯爷定然会?寄回来信件。”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83节 以往在鄞城,边境线离得不远,镇北侯每每在军营或上战场前,每隔几日都会?让人往府里带一封信。 此番确实是不同寻常。 姜善宁心中?顿时?觉得不安,捏紧了拳头。 菘蓝低头站在一旁,姜善宁沿着殿门来回走?,缓解心中?的焦灼,走?着走?着,她?站定到菘蓝面前,问道:“府里一切可好?” “姑娘,府里一切都好。夫人的身子早就好了,最近一直操持着府里诸事?。” 姜善宁想了想:“我?知道了,菘蓝,你回府吧,守在阿娘身边,若是有什么事?情,及时?与我?说明。” “可是,姑娘你……” “殿下都登基了,整个宫里还有谁敢欺负我??”姜善宁坦然道,“你不用担心我?,回府照顾好阿娘,此事?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一听此话,菘蓝拍了拍胸脯,双眼中?尽是认真:“姑娘,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说完,姜善宁便让她?回府了。 菘蓝走?后,姜善宁一个人在清凉宫里转悠。 清凉宫里并?不大,姜善宁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她?在这里生活了一月有余,倒是对清凉宫生出些不舍来。 她?轻叹一声,掌心搭在窗台上,想到朔州如火如荼的战事?,内心更加焦灼不安。 阿爹和大哥,这么久都没有信,不知道他们还安好吗。 边疆的仗打了那么久,萱萱一定害怕极了。 姜善宁越是想,便越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太阳逐渐西沉,暖黄的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萧逐来到清凉宫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他身上还穿着龙袍,今日下朝后,他一直在处理朝中?之事?,尽管他已经很迅速,来找阿宁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 看见姜善宁的那一刻,一整日应对朝臣的冷酷和疲惫都一扫而空。 萧逐的眼角眉梢都松泛了许多,他没有进屋,而是走?到了窗台下,隔着一步的距离,张开手臂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阿宁,我?头一次穿这身衣裳,你瞧瞧,”他语气里满是忐忑,“好看吗?” 处理完政务,他特意没有将龙袍换下来,想穿给阿宁看看。 姜善宁原本正在发呆,闻言,目光落在窗台前的萧逐身上。 他平日里穿的最多的便是玄色,很少穿这般亮眼的颜色。 姜善宁微俯下身,胳膊肘搭在窗台上,仔仔细细地?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龙袍是一个月里赶制出来的,但做工却是精细,沧龙腾飞于?龙袍之上,衣角处绣着金线。 乌金缓缓西坠,暮光映在他身上,衣袍流转出金光。冕旒上的珠帘垂在他眼前,映衬得他这张脸更为俊朗。 年轻帝王忐忑地?站在心爱的姑娘面前,等候她?的打量。 姜善宁端详了片刻,扬起笑容:“好看。阿甘身量高,身形又挺拔,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闻言,萧逐抿唇微笑,脑袋不由稍稍垂下。 姜善宁向他招了招手:“阿甘,你快进来,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萧逐走?进来,摘下头顶冕旒,随手搁在门口的博古架上,朝殿内走?去。 姜善宁上前几步,抓着他的袖摆,笃定地?说道:“阿甘,我?决定要回鄞城。” 回到鄞城? “你要离开我??”萧逐眉目一凛,心脏倏地?被一只大手抓住,他旋即想到了什么,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不安惶恐,“是在清凉宫住的不舒服吗?觉得太闷了?还是宫里不如在侯府自在?” “不……” 不是离开他,她?是要去朔州,但她?去朔州不就是离开他么。 姜善宁一时?语塞,还没说出什么话时?,腰间?骤然箍着一只手臂,萧逐紧紧拥住她?。 仅仅是一瞬间?,他的嗓音就变得暗哑,眼瞳中?漫上一层薄红。 他颤着手,抚上她?的脸颊,眼眶中?丝丝缕缕蔓延的红意刺痛着姜善宁,萧逐发白的双唇轻动:“阿宁,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不准丢下我?。” 圣旨到鄞城时?,她?分明答应过?他,会?永远与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和他一起来到永京,永远不会?抛下他。 现在又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要回到鄞城? 若是连阿宁都不要他,他一人守着这个皇位有何用。 姜善宁怔愣,她?就说了句回到鄞城,萧逐便这般惶恐。 她?的鼻间?顿时?酸涩。 哪怕他们已经在一起,他心底还是惴惴不安,害怕她?会?丢下他。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什么东西可以长久地?拥有,心底便下意识地?认为,她?随时?会?丢下他。 姜善宁想给他擦擦眼眶,但是萧逐的手臂收拢,不轻不重地?压着她?,她?一点也动弹不了。 “阿甘,”她?轻声,“松开我?一点好不好。” 萧逐的手背脉络青白,双手扣在一起,死死抱住她?的腰,用行动回答了她?。 姜善宁胸腔里泡着酸胀,她?的心在抽搐,仰起头:“我?不会?丢下你的,阿甘。” 萧逐两臂一僵,张开嘶哑的嗓音:“你说什么?” 姜善宁弯唇笑,眼底满是心疼,不厌其烦地?说:“我?说,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拢着她?的双臂松了些,她?趁机抬起手,双手覆在他的脸颊上,指腹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温声细语:“姜善宁永远不会?丢下萧逐。” 他既然心有不安,那她?就一遍一遍安抚他。他是她?的心上人,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欣喜还来不及,绝对不会?丢下他。 话音落下,姜善宁的肩头被紧紧扣住,红唇上压下来一双薄唇,撬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勾住她?的舌尖缠绵。 她?感觉到脸上划过?一抹冰凉。 他落泪了。 亲了许久,萧逐俯身把她?抱住,薄唇落在她?的耳后,脖颈,颀长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口中?不断呢喃:“不离开,不离开。” 在鄞城时?,他原本都决定此生再不回京,和阿宁共同相守在鄞城,可是阿宁承诺要与他一起,共进退。 如今万事?将要落定,阿宁突然说她?要离开,他心里惊颤,着实吓了一跳。 萧逐揽着她?在她?的发顶落下细碎又颤抖的吻,半晌,他缓缓开口道:“阿宁,我?与你一起去朔州。” 他什么也顾不上,只想跟在她?身边。 “可是你刚登基,朝中?肯定堆积了不少政务,哪里有功夫跑这一趟。”姜善宁从他怀中?探出头,提议道:“阿甘,你若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朔州,可以派几个近卫跟随我?左右。你当?心,我?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萧逐漆黑的眼瞳望着她?:“不论派多少近卫,都不如我?跟在你身边亲自保护你,这样我?才能安心。” “阿宁,我?不会?再让自己离开你一步。” 第95章 边关 新?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震惊了朝野。 臣子们第二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萧逐已经和姜善宁一道,朝着朔州的?方向而去?,同行的?, 还有叶家?军。 萧逐说到做到, 当晚便将朝中事务暂时交给兵部姚尚书, 军中一切事宜则交给叶觉平。 他和姜善宁连夜出发,大军跟随在身后。 夜风飒飒,姜善宁回望了一眼夜色中的?永京城,城墙高耸绵延,姜夫人立于?城墙之上,菘蓝守在她旁边。 她让菘蓝带信给阿娘,要不要和她一起回鄞城, 但姜夫人拒绝了。 边境战事吃紧,她去?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倒不如留在永京操持侯府。 隔得很远,即使知道阿娘也?许看不到这里,姜善宁还是?伸出手臂向城楼上使劲挥了挥。 等走出一段距离, 彻底看不到城墙后,她看向身侧的?萧逐:“阿甘,朝中一切都安排好了吗?你初初登基, 便离京这么久,会不会有人暗中生乱?” 她担心后宫里应乾帝的?嫔妃会联络自己的?家?族,而且萧逐初登基,尚未笼络所有臣子的?忠心。 “阿宁放心,我心里有数。”萧逐遥望着前方, “朝中我都安排好了。我们不在永京的?这段时间?,长锦会帮忙照看侯府的?。” “那就好。” 萧逐侧头看向她:“边疆这一趟, 我是?一定要去?的?。一来振奋边境将士的?心,二?来……” 他在鄞城的?军中待过几年,甚至上过战场,他亲眼见过北狄人残杀他的?同僚,真正?感受到战场的?血腥。 “……我想要与北狄签订盟约。”萧逐沉吟了会儿,完整地说出这句话。 姜善宁一愣:“签订盟约?” 北狄人杀不尽,便只有与其签订盟约,约定互不进犯。 先前镇北侯驻守边疆,来一波打一波,但他不是?皇帝,没法做主与北狄达成某些协议。 而应乾帝在位时,只想着巩固自己的?政权,哪里会冒险来到边境,慰问边境的?百姓。 “可是?这样,我们要许给他们什么条件?”姜善宁问道。 萧逐垂眸,其实他心里有一个想法,但此时说出来免不了会让姜善宁担心,他索性卖了个关子:“届时阿宁便知道了。” 这还是?头一次萧逐没有告诉她,姜善宁瞧着他镇定的?神色,莫名让人信任。她也?没有再追问,眼下赶到边境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一路昼夜疾驰,叶家?军军纪严明,训练有素,无一人喊累。 三月十七,他们抵达了鄞城。 寒风簌簌吹,哪怕已经开春,鄞城已经是?寒凉的?。 道路两边尚有冬雪没有融化,阴沉的?天际似乎蒙着一层雾,蔓延着潮湿的?水汽。 姜善宁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大军,赞叹道:“叶大人真是?带兵有方,有了叶家?军的?支援,阿爹一定能够如虎添翼。” 应乾帝竟然还将叶家?军打散,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兵力。 萧逐笑了笑,说道:“舅舅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就盼着来的?永京后可以跟侯爷一醉方休,却没想到这场仗一连僵持了三个多月。”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84节 姜善宁双腿一夹马腹,调转马头:“我们先去?军营跟阿爹见面,随后我再回城。” 浩浩荡荡的?大军朝着军营而去?,远远地就看到姜从身穿轻甲,站在军营门口眺望。 北狄士兵与镇北军交战过两次,结果均是?平手。 边境线两旁是?绵延的?深山,名叫云雾山。盖因每到冬日,山顶上都缭绕着散不去?的?雾气。 北狄原本已经挺进云雾山,这两次交手之后,他们又退出了云雾山。现在,北狄和镇北军,一个在山这头,一个在山那头。 昨日,姜从自战场上下来,疲累不堪。昨日之前,他们与北狄在山中激战了一天一夜,擒住了北狄的?大将军隗武,现下正?在军中绑着。 看到姜善宁,姜从往她身后看了眼,问道:“你阿娘呢?” “阿爹!”姜善宁勒马,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来,道:“阿娘在永京,特意叫我捎了封信给阿爹。” 姜从接过信封,并没有立刻拆开看,而是?小心地收在怀中,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口中道:“也?好。战场凶险,夫人留在永京我也?放心。” 姜善宁下马,走上前打量阿爹,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担忧问道:“阿爹,可是?军中太忙?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我跟阿娘都特别?担心您。” 姜从咳嗽两声?,正?要说话时,身后跑过来一个青年,高声?道:“宁宁,你也?来了!” 姜云铮四?处找不到姜从,听说新?帝亲自前来,便来军营门口瞧瞧,没想到还看到了小妹。 “阿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就不要站在风口了。”姜云铮匆匆跟姜善宁打了声?招呼,转头看向姜从,“要不是?顾郎中找到我这里来,我都不知道您今日还没有上药。” 说着,他就要扶住姜从的?手臂,姜善宁心中大惊,忙问道:“阿爹,你哪里受伤了?” 被儿女围着,姜从的?神情?有些不自在,拨开他俩,向不远处的?萧逐拱手:“末将参见陛下。” 萧逐颔首,眉眼间?具是?沉稳:“侯爷。” 陡然听到“陛下”这个称呼,姜善宁兄妹两都没有反应过来。 姜善宁眼眸微动,萧逐自然不会在她面前自称朕,阿爹称呼的?这一声?“陛下”,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萧逐已经是?万人之上的?陛下。 姜云铮则是?瞪大眼睛,调侃道:“以前总叫你殿下,这一下换了称呼,我还真不适应。” 话音落下,姜从就瞪了他一眼。 寒暄过后,姜从原本想亲自安顿叶家?大军,姜云铮拦着不让,由他去?安顿这些将士。 姜善宁亲自将阿爹送回营帐,才得知先前阿爹不管不顾奔赴来到边境,受了重?伤,昏迷了好久,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给永京来信的?缘故。 等到顾郎中给姜从上完药,姜善宁不放心地看了他好几眼,本想留在军中照顾阿爹,但天色渐晚,姜从催着让她赶紧回城,毕竟她一个女子,住在军中不方便。 萧逐一直默默站在一旁,闻言,上前道:“阿宁,我送你回去?。” 他又看向姜从:“侯爷,我送完阿宁便回来,明日一早与您商讨战事。” 姜从半倚在榻边,挥了挥手。 军营中点起了烛火,远远看去?像一条游走的?长龙。姜善宁和萧逐牵着马儿,并肩走着说话,快走到门口时,她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立在那里。 走近后,姜善宁看到身穿劲装的?青年缓缓转过身。 征战沙场的?年岁已久,青年浑身染着一股肃杀之气,轮廓也?硬朗了许多,但姜善宁并不害怕。 她笑道:“高大哥,许久不见。” 高淮温柔的?看着她,“宁宁,这段时日在永京可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姜善宁在心中盘算,她只离开了一年,却仿佛离开了好久,跟高淮再见面时,她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高大哥,我在永京一切都好,殿下他,”姜善宁顿了下,转头对萧逐笑,“现在应该叫陛下了,有他一直保护我,我很好。” 高淮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心头许久没有冒出的?酸涩丝丝缕缕包裹住他的?心脏,他有些难受。 在姜善宁和高淮见面后,萧逐便没有吭声?,默默站在姜善宁身旁。 此刻听到姜善宁提及自己,唇畔含着笑。但他听到阿宁从善如流地喊他陛下时,唇角的?笑意一僵。 “倒是?高大哥,今岁都没有过个好年,一连几个月都住在军营里。我阿爹都受了那么重?的?伤,高大哥你还好吗?” “我一切尚好。”高淮平静道:“你们没在,我住在哪里都一样。” 他是?镇北侯的?义子,侯府一家?都不在鄞城,他一个人住在偌大的?侯府,孤单至极。 姜善宁也?想到了这一茬,还没想好要说什么,高淮苦笑:“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城吧。” 他在这里等着,只是?想看一眼姜善宁,看到她平安,他就放心了。 高淮盯着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心头百感交集。 彻底看不到后,他在心底叹了声?,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从军中离开后,两人翻身上马,一面走着一面说话,虽然萧逐每句话都有回应,但姜善宁总觉得他怪怪的?。 “阿甘?”姜善宁扯他的?袖袍,探头去?瞧他,“你怎么啦?” 萧逐哼了声?,“刚才不是?还唤我陛下吗?” 姜善宁无奈:“刚才高大哥在呀,人前我不得守规矩,哪里还能像私底下一样叫你阿甘。” “阿宁,我一向不在意这些礼数,你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萧逐垂在腿侧的?五指收紧,一本正?经道,“虽然我觉得‘陛下’太过于?疏离,但若是?你喜欢,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姜善宁唇角抿着笑意,她觉得新?奇,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萧逐,揶揄道:“阿甘,你吃醋啦?” 萧逐低低“嗯”了一声?,她不由笑起来,萧逐掀起眼帘,拉着缰绳靠近她,手臂一伸,抱着她的?腰将她提起来,轻松搁在自己身前。 只一瞬,姜善宁就从自己马背上坐在了萧逐身前,后背覆上来一具灼热的?身躯,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姜善宁感觉到脖子旁挨着一双薄唇,她稍稍侧头,嘴唇就被堵住。 萧逐五指扶在她后脑,低头吻下去?,贴着她的?唇瓣细细摩挲。 山路间?静寂,唯有月光无声?倾泻。 姜善宁卸力,靠在萧逐的?肩头,仰头看着夜空中圆圆的?月亮。 “阿甘,我许久没有见到高大哥了,多问候了几句。”她抬手摸了摸萧逐的?耳垂,“你放心,从始至终,我对他都只有兄长之谊。” 萧逐一手牵着姜善宁的?马儿,一手从她腰间?穿过,握住缰绳,时不时低头在她脸颊边落下一吻。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鄞城城门下,萧逐恋恋不舍,克制地吻她的?额头。 “阿宁,这几日就待在城中,等我和侯爷解决了边关战事,我就来找你。” 第96章 亲征 姜善宁回到鄞城后, 没有去镇北侯府,而是去了顾府。 戌时刚过,姜善宁叩响顾府的大门, 小厮打开门, 满脸欣喜:“姜二姑娘!您怎么回来了!我家姑娘见到您一定很高兴, 我这就去通报!” 小厮说完,转身就朝府里跑去,应当是给顾灵萱报信去了。 姜善宁才走到中庭,面前不远处就响起一串脚步声,顾灵萱遥遥地喊了一声“宁宁”,提着灯笼快步跑来。 姜善宁脸上溢出了笑,脚步不停, 在走近她时张开手臂,和她抱了个满怀。 “宁宁, 你?可?算回来了!”顾灵萱紧紧抱着她,嗓音都染上了哭腔,“我们?整整一年未见了……” 姜善宁眼眶湿热起来, 她和顾灵萱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她也想得紧。 抱了许久, 顾灵萱把灯笼塞到姜善宁的手里,自己搂着她的手臂,脑袋也靠在她的肩头上,“宁宁,这几日你?就不要回去了, 留在顾府陪我吧。” 姜善宁也正有此意,答应道:“好。” 两个姑娘慢悠悠地走回房间, 洗漱一番后,躺在床榻上说话。 姜善宁把自己跟萧逐之间的事情通通告诉了顾灵萱。 顾灵萱瞪大眼睛,激动地说道:“我就说你?跟七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下他登基为?帝,不就能?配得上宁宁啦。” 说罢,她又有些小窃喜:“这下你?们?已经在一起了,看?姜云铮还怎么嘴硬。” 姜善宁想了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那年上元灯会时,顾灵萱和姜云铮分别押注她会和谁在一起。 姜善宁捏她的脸颊,“你?跟我大哥还惦记着这事呢。” 说起姜云铮,顾灵萱的脸颊有些发热,她笑嘻嘻的说道:“就是随口一说,嘿嘿,宁宁我可?一直是向着你?的。” “你?的脸怎么这么热?”姜善宁撑起身子,手背触碰她的脸,有些担忧,“是在外面受寒了吗?” 顾灵萱按下她的手,眨眨眼:“我,我觉得有点?热,没受寒,好啦宁宁你?快躺下来,跟我讲讲你?在永京的事情。” 姜善宁无奈,跟她讲起永京的其他事情,说到去扬州遇到刺客时,顾灵萱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听?到是萧逐抱着她滚下坡,又在就近的村子里凑合了几日。也是在这个村子中,他们?互通了心意。 顾灵萱感慨:“宁宁,我觉得陛下真的是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看?到你?有了好归宿,我就放心了。” 姜善宁勾起唇角,眼底都映着笑意。 “陛下带来了叶家军,再加上咱们?鄞城的镇北军,一定能?够击退北狄!”顾灵萱捏紧拳头,在半空挥了挥,语气忽地柔和下来,“这样?,姜云铮就能?很快回来了。” 此番行军并没有遮掩,朔州的百姓都知道,新帝不畏艰辛,御驾亲征,誓要将北狄打退。 一时间,百姓和军中将士都信心满满,干劲十足。 姜善宁一时没注意到为?什么顾灵萱只盼着姜云铮回来,心里担心着边关?的战事。 * 这厢萧逐快马回到军营,顾及到姜从身上有伤,便打算明日再与他商量战事。他脚尖调转,朝着姜云铮的营帐走去,准备问问他战场的情况。 姜云铮还没有睡,营帐中摆着一张沙盘,他正与高淮在此推演。 见到萧逐掀帘进来,姜云铮笑道:“陛下,这是将我妹妹送回去了?” 萧逐点?了点?头,大步走到沙盘旁,垂眸看?着沙盘中起伏的地形,心下有了思量。 高淮瞥了他一眼,恭敬地喊了一声“陛下”,转而继续与姜云铮商讨先?前的计划。 “云铮,我还是我觉得你?方才的法?子不妥。”高淮说道。 姜云铮不赞同,走到萧逐身边,拍他的肩膀,说道:“正好陛下来了,咱们?听?听?他的意见。” 萧逐抬眼。 “陛下,自从我和我爹来到边境已经三月有余,与北狄僵持不下,我爹刚来的时候因为?身体疲累直接与北狄人激战了几日,一时不防受了伤,到现在伤都没有好利索。”姜云铮手掌拍向沙盘边,桌脚一震,他的语气义愤填膺。 “方才我与高大哥提议,我们?直接偷袭去北狄的军营,趁他们?不备,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喀左,还怕他们?不退兵?”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85节 喀左是北狄王的小儿子,不过刚刚成年,便迫不及待想要上战场。 姜云铮胜券在握:“昨日一战,我爹生?擒了他们?的大将军,若是我们?再能?把喀左抓住,就能?逼退他们?了。” 高淮指着一处地形,条理清晰地说:“我们?已经将北狄逼退了边境线,我认为?此刻不应该冒进,我们?只要守好关?口,保证北狄人打不过来,就能?让我们?的百姓免于受难。” 高淮带兵打仗的方法?与他的人一样?,都是稳中求胜。 说完后,他看?向萧逐,一直以?来,他知道萧逐的性子沉稳,心里便觉得也许他和萧逐的想法?一样?。 姜云铮一脸愁容,“高兄,守守守,守到什么时候去呢?我们?守了三个月了,再守下去,北狄人真当我们?是软柿子了。” 高淮:“你?说的偷袭,可?是我们?根本没有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去到北狄人的营地。” 营帐中静悄悄的,萧逐沉吟良久,说道:“那便从山上过去。” 姜云铮眼眸一亮,高淮还是不赞同,试图再劝:“云雾山常年雾气缭绕,地势险峻,最近几个月雨雪交加,更是难以?视物,山上又冷,将士们?根本呆不了多久,难以?行军。陛下以?为?北狄想不到要从山上绕过来偷袭我们?吗?左右是过不来罢了。” “云雾山上大军过不去,但如果是带上一支精兵,做好保护措施,从山上翻过去。”萧逐说,“北狄人的想法?也如高将军这般,认为?我们?不会从山上过去,但我们?出其不意,反倒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不仅要逼退北狄,更要让他们?永不再进犯大晋的疆土。 这个想法?在他出发前便已经在脑海中成型,既然是他提出来的,他必然要一马当先?。 这也是姜善宁问及时,他没有告诉她的缘故。若是告诉了她,她一定会担忧不已。 听?到此话,姜云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一定冲在前面!” 高淮绷着脸:“明日问过侯爷再行决定吧。” 翌日一早,三人站在姜从的帐外,姜从很快醒来,萧逐将此法?子告诉了他。 姜从皱着眉头,沉思了会儿,问道:“陛下预备带何人前去?” 这场仗僵持得太久,要是再继续僵持下去,难保将士们?不会懈怠。 萧逐想了想:“叶家军中出五十人,镇北军中出五十人,这几日加紧操练,由我打头阵,翻过云雾山。” 姜云铮一听?没有自己,顿时急了,上前一步:“陛下,你?把我也带上吧,我一定听?你?的话。” 萧逐神色犹豫,这次偷袭确实是险中求胜,带上姜云铮,万一他出事,姜从和姜善宁就算口中不说,心里也会对此有微妙的情绪,他不想让任何事情阻隔在他和阿宁之间。 姜云铮看?向姜从:“爹!您就让儿子去吧!儿子也想保家卫国,也想多杀几个北狄人!” 姜从抬眸,目光从三个青年身上掠过,萧逐神色沉稳,姜云铮一脸英勇,高淮则是担忧不已。 他叹息一声:“想去就去吧,保护好自己,偷袭不成不要紧,你?们?都要给本侯平安回来。” …… 姜善宁第二日醒来,回了镇北侯府一趟,管家赵程听?说二姑娘回来了,早早的就在府门口等候。 “赵叔!好久不见呀,近来身体可?好?”姜善宁笑着问道。 赵程引她进府,和蔼的说道:“二姑娘,我的身子骨硬朗得很,就是此刻跟着侯爷上战场,杀上几个北狄人都不在话下。” 姜善宁和他有说有笑,在侯府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 离开了一年,侯府还是原来的样?子,府里的摆设被擦得干净锃亮,花草树木也被养得很好。 她推开自己的听?雪院,一切都是原样?。 看?完了侯府,姜善宁又在鄞城的大街上转了转,百姓们?见到她回来,七嘴八舌地问道陛下有没有御驾亲征,这事到底真不真。 姜善宁不厌其烦地将此事说给他们?听?,安抚好百姓,更是亲自带兵在几个城门处巡逻,保卫鄞城的安危。 一连半个月,姜善宁白日就在城门巡逻,夜里宿在顾府,时不时在街上巡视一番。 到了四?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姜善宁如往常一样?登上城楼,眺望远处的军营。 那日与萧逐分别的时候,他说等到战事平定,就来找她。 这场战争,从除夕那天爆发,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来时的路上,萧逐告诉她要签订盟约,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这时,她看?到远处有一匹快马跑来,是阿爹的亲卫骑马回城。 见到她,亲卫勒马上前,低声道:“二姑娘,陛下带人前去北狄的营地偷袭,已经三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第97章 正文完 闻言, 姜善宁脚步踉跄,她稳住心神,拉着?亲卫走到一边的城墙脚下, 急忙说道:“你将事情细细说与我听。” 萧逐来此就是朔州的主心骨, 不?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还是先不要让更多的将士和百姓知道,以免自乱阵脚。 亲卫将这段时日的事情说与姜善宁听。 一个月前?,萧逐提出要带一队精兵翻过云雾山,姜从允了此事。这一个月,萧逐挑选出一队精兵,加紧操练。 在?三日?前?,冬雪渐渐消融, 为?了防止山路上的冰面打滑,每个将士的脚底都裹上了绢布, 在?夜里偷偷爬上了云雾山。 到?今日?,云雾山的另一面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姜从心中不?安, 派自己的亲卫将此事告诉姜善宁,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姜善宁几番思?量,说道:“我要去军营。” 她看向亲卫, “麻烦你跟方将军说一下,城门的防守让他多操心,再去顾府告诉当家的姑娘,我去军营了。” 说着?,她牵上拴在?城门下的马儿?, 翻身上马,朝着?军营而去。 军营离鄞城不?过十里地, 姜善宁很快就到?了。门口守卫的士兵认得她,直接放行。她径直去姜从的营帐,唤了一声:“阿爹!” 高淮也在?帐中,两人?都知道姜善宁是为?了萧逐的事情而来,没有过多寒暄,将当下的情形告诉她。 听后,姜善宁心里十分急切:“阿爹,那现在?该怎么办?陛下他受困于北狄,我们要去救他啊!” 姜从面容沉静:“再等一日?,明日?此时,若是还没有消息,我便亲自带兵,攻入云雾山,直奔北狄军营。” 短短几句话间,姜善宁垂下眼眸,她知道军令如?山,既然阿爹已经承诺,她什么也改变不?了,便只能?等到?明日?。 走出营帐时,她心情低落,双腿如?灌了铅一般,走得很慢。 高淮匆匆追出来,并?肩与她一起走,小心地安慰她道:“宁宁,陛下他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出事的,你,你别太担忧。” 姜善宁慢吞吞地走着?,仿佛听不?见高淮的话。 高淮讪讪,慢她一步跟在?她的身后,默默陪着?她,直到?她走进临时为?她准备的营帐中才停步。 姜善宁躺在?简陋的床榻上,才猛然反应过来,方才高淮好像跟在?自己身后,说了什么话,她一直在?想萧逐的事情,没听到?高淮说的话。 她翻了个身,扯过被褥盖住自己,明日?再去问问高大哥吧。 姜善宁睁着?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她伸手抠床板边的木刺,夜深人?静的时候,心头的不?安和担忧全部涌上来。 一月未见,他会不?会瘦了;带兵爬上云雾山的时候,会不?会很冷;夜里他又在?哪里睡觉呢。 她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萧逐的,可现下的情形如?此,她没法不?担忧。 第二日?,姜善宁醒的很早,眼下挂着?淡淡的青色,但她依旧精神振奋,穿上利于骑行的劲装,早早地等在?姜从的军帐外。 一日?的时间过得很慢,姜善宁度日?如?年。从早到?晚,都没有传信兵前?来报信。 酉时一刻,姜从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来,身穿玄甲,手里拎着?长枪,沉声说道:“高淮,点?兵,随本侯一同杀过云雾山。” 姜善宁眉头紧蹙。 浩浩荡荡的大军全副武装,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沉重,闷雷一般的脚步声朝着?云雾山而去。 姜善宁骑马行在?队伍最后,翘首望着?最前?方,但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头顶。原本她并?不?能?跟随大军征战,姜从念及她担忧萧逐,默许她跟在?队伍最末尾。 她掌心攥紧缰绳,仰头望了一眼两侧狭窄的山谷。 大军行进云雾山,山顶蒙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暮光透不?进来。还没过半,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队伍最前?方,一匹快马自山道间扬尘而来,身后紧跟着?百骑。 姜从抬手示意身后的大军停步。 为?首的青年衣袂翩飞,脊背笔挺,玄甲锃亮,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他高举左手,手中握着?一幅卷轴。 他勒马停在?大军之前?,马儿?扬起前?蹄,青年展开手里的卷轴,左下角印着?北狄与大晋的国印。 萧逐拿着?卷轴,在?众将面前?走过,让将士们看清卷轴上所写的几句话。 他眉目清冽,控着?缰绳缓慢地行走在?众将士之中,周身难掩凌厉之气。 姜从定定的看向他手里的卷轴,旋即率先下马,单膝跪在?萧逐面前?。见状,身后的将士也纷纷跪下来。 姜善宁离得远,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的将士呼啦啦跪伏在?地上,她的眼前?忽然空旷起来,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的青年。 她双唇微张,眼眶中涌起温热,连夜的担忧在?此刻尽数消弭。 她见到?了她的阿甘。 萧逐面容冷峻,目光中涌动?着?炙热,他扬声道:“朕已与北狄王签下盟约,约定大晋与北狄以云雾山为?界,百年互不?进犯。” 他清沉的嗓音响彻在?在?场的每一个将士耳边,掷地有声。 “此后,大晋的百姓与将士,便可安居乐业,以逸待劳。” 话音落下,一片静寂。 不?肖片刻,云雾山中回荡着?将士们的高呼,山林摇荡,惊起群鸟乱飞。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萧逐骑在?高头大马上,缓步朝军队末尾的姜善宁走去。 所过之处,两侧的将士皆是以崇拜的目光望向他。 这个曾经和他们同甘共苦,共同御敌,如?今当仁不?让,签下盟约,保大晋境内百年和平的年轻帝王。 他越来越近,姜善宁却逐渐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的眼前?升腾起一片水雾,模糊了她的视野。 萧逐冷峻的面容变得柔和,他走到?姜善宁跟前?,翻身下马,徐徐走近后,握住她的手,仰头注视她:“阿宁,我回来了。” 姜善宁抬起另一只手抹去眼角的泪,重重点?头,扑进他的怀中,“嗯!阿甘,我等你好久了!” 萧逐身后跟着?的百骑,正?是三日?前?与他一同攀上云雾山的将士,姜云铮也在?其中,无一人?受伤,皆是平安回来。 姜云铮在?大军最前?面,将这三日?的事情都告诉给大家。 那天夜里他们爬上云雾山,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北狄人?的军营外,正?如?萧逐所预想的那样,北狄人?根本没料到?他们会从山上翻过来。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第86节 但毕竟敌众我寡,他们十来人?小心翼翼去了喀左的营帐,顺利擒住喀左,另外的将士则去烧掉了北狄人?的粮草。 原本他们应当回营的,但是萧逐提议,趁着?天还没亮,这边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北狄王庭中,他们以喀左为?人?质,一路疾驰到?王庭,堂而皇之冲进去,大刀架在?喀左的脖子?上,与北狄王谈判。 签订了盟约,他们顺利回到?大晋境内后,就会放北狄的将军隗武回去。 姜云铮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此事,声调跌宕起伏,将士们都被他吸引去注意。 姜从在?一旁听罢,浑厚地笑了声:“还真是看不?出,陛下这般沉稳的性?子?,行事倒是难以捉摸。” 趁此,萧逐揽住姜善宁的腰,与她两人?一马,率先离开了云雾山。 姜善宁靠着?他的胸膛,迎面吹来的风都十分温和,她这才有空问道:“阿甘,你有没有受伤?” 直到?再看不?到?身后的大军,萧逐才扯紧缰绳,低眸瞧她,“我无碍,一点?伤都没受。” 他将这几日?的事情告诉姜善宁。 “阿宁,让你担心了。”萧逐轻轻吻在?她的发?顶。 姜善宁转头靠在?他的臂弯,舒展开双臂,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满腔的担忧就变成了对他的想念。 她的语气里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我昨日?得知了此事,一直挂念着?你……既然是你让我担忧了一整日?,你要怎么补偿我呀?” “任阿宁处置。”萧逐眼底纵容。 姜善宁笑得狡黠:“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趁着?最近在?鄞城,你得请我去醉香楼吃饭!” “好。” “这一年我都没怎么看话本,你得给我把新出的话本都买回来!” “好。” “还有……” “好。”萧逐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笑意,“阿宁,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姜善宁靠在?他的肩头,神情松快,“真的?那暂时就是这几件事,以后等我想起来,再跟你说。” 萧逐无奈地笑,眼底的爱意满得要溢出来,他说道:“边关战事已平,百年之内都不?会再起动?乱……” 他话还没说完,姜善宁唇角翘起,语气里充满了得意:“那还不?是因为?我们陛下厉害,如?此有勇有谋,我们百姓才能?过上安定的日?子?。” 萧逐脸颊一热,伸手捏她的耳垂,深吸一口气,将没说出口的话问出来:“我们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吗?” 姜善宁立刻就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她转头背对着?萧逐,脸颊边染上淡淡的红霞。 她不?想这么轻易答应他,于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我们?我们有什么事?” 萧逐轻声道:“阿宁,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善宁脸颊鼓起,拖长了语调:“这个事情呀,让我想想吧。” 语落,她的腰间忽然被桎梏住,耳畔响起他暗哑的嗓音:“阿宁,还要想多久?” 姜善宁胳膊肘轻轻怼他:“这可是人?生大事,我不?得仔仔细细想上几个月。” 萧逐眉心微动?,无声抱紧她。 “我若是不?答应,阿甘你会怎么办?”姜善宁突发?奇想,侧头问他。 萧逐下颌蹭在?她的颈窝,薄唇摩挲她的耳骨,叹了声:“若是阿宁不?答应,那我只能?逼婚了。” 姜善宁杏眼圆睁,没什么威胁的瞪他:“你若是这样,我才不?嫁你呢。” 萧逐拿她没办法,低头亲她的唇,轻轻咬她,贴着?她的唇瓣,语气低下来:“阿宁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家。” “既然如?此,那我就少考虑几天吧。”姜善宁心里早已软下来,背对他,唇角一直就没放下来过。 马蹄声悠悠,载着?他们走向鄞城。 …… 战事将将平定,姜从慢慢放手让姜云铮管理事情,萧逐从旁协助姜云铮处理鄞城的政务,镇北军和叶家军休养生息,百姓们其乐融融。 一个月后,永京中传来信笺。边关战事已定,新帝该回京了。 萧逐拿着?信笺去找姜善宁,还没有开口,她就笑意盈盈地拉住他的手,歪头说道:“阿甘,你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他心底动?容,深邃的目光凝视她,瞧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满腔的柔情尽数溢出。 不?同于一年多以前?的忐忑不?安与抗拒,这一回去永京,他的身边是心上人?,他的心头充斥着?欣喜与向往。 彼时红日?东升,姜善宁仰头望了一眼冒出鱼肚白的天际,柔和的光线倾洒下来,像是一幅金色的水墨画。 也正?如?他们的前?路一般,光明璀璨。 两人?策马扬鞭,伴随着?高昂飘逸的嘶鸣声,日?光追逐在?他们身后,拉长两道交融的身影,青年的嗓音隽永: “阿宁,这一次,我们一道去永京,永远不?分开!” ——正?文完——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