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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明被生活揉搓成了柔和样子,他的性情已经稳定而温和,甚而是有些懒散又金贵的。祁明的性格本身就是小少爷性子,只是生活不允许他暴露自己这种懒洋洋小少爷模样,祁明便一直受着。

    对这种事情也豁达,但此时短暂又陌生的情绪上涌,极大概率是因为……共情?

    毕竟原主确实在他的兄长以及哥哥姐姐中,受了太多的苦。

    公交车正好到站了,祁明便下车。

    只是,祁天文对他的放弃也太轻松了,轻飘飘的,好像不值一提的云一样,就算是养了几年的小猫小狗走丢,人也应该会伤心才对。

    于是此时,祁明便感觉到有些不值。

    他轻轻呼了口气,站在了公交车站上,遥遥望着已经沉下去的太阳,犹豫了一下,打算打车前往了祁家的府邸。

    路途遥远,有两百多的打车费。

    祁明龇牙咧嘴,感到深深的肉痛,而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留在祁明身前。

    车窗往下压,摇出了一张不那么讨喜的脸:“祁明?”

    祁明侧头看过去,发现这是自己在祁家的表弟,比自己小两岁,但和祁天文一样讨厌自己。

    或者说祁家人都挺不待见他的,只是有比较不待见,很不待见,恶心等等等的区分。

    这个表弟,显然便是那讨厌自己程度最高的那一批人。

    祁明的表情有些冷淡。

    表弟祁飞雨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普通牛仔裤与t恤的祁明,又看着他那张貌美的脸蛋上,那几乎是横跨半张脸的丑陋的疤痕,啧了一声,语调带着几分恶意:

    “晚上的祁家晚宴,你不会没被邀请吧?”

    “你终于被你哥哥赶出去了?”

    祁飞雨满怀恶意:“我就说,我要是祁天文,我早就把你这种害死生母的丑八怪彻彻底底扫、地、出、门。”

    他那双眼睛里带着等待祁明狼狈哭泣的神色,或者说如以前一样,就像是一只受伤被打击到的小猫小狗那般,瑟瑟发抖惹人怜爱。

    但,祁明这次的表情尤为的平静,没有一丝一毫被影响的痕迹。

    祁明头也不抬,在看到祁飞雨后低下头自顾自的玩手机,天空已经半黑不黑,路灯也开始依稀的亮起来,祁明点开了手机里的消消乐,玩了两把,等自己打发过来的司机。

    祁飞雨:“怎么了,说到你的痛处了,你想哭吗?你能不能像是其他小孩一样,哭着回去找妈妈呀?”

    祁飞雨的恶意几乎是明目张胆地摆放在前面。

    祁明的手把消消乐消平,一大串的被消除的得分从手机屏幕上弹了出来。

    祁飞雨:“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呢?”

    祁飞雨:“信不信我等下下来打你啊?”

    车差不多要到了。

    祁明把剩下的消消乐关卡打通,才抬起眼睛。

    祁明的眼睛很漂亮,他的长相酷似母亲,眼尾狭长,五官线条流畅又漂亮。

    那疤痕在他脸上几乎长毁掉了祁明长相的艳丽明媚,但从祁明姣好的眼型来看,依稀是能看清,祁明是一个绝对漂亮的人物的。

    如果没有那个疤的话。

    祁明那双眼睫毛浓密而偏长的眼睛盯着祁飞雨,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他语调平静地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了母亲,还一直在我面前提。”

    “论恶毒,我比不过你。”

    祁明说:“而且。”

    祁明越过祁飞雨的车,要走向了身后的出租车司机:“你在这本车停太久了,会影响行人通行的。”

    祁明礼貌而优雅,说完就拉开了后面的出租车,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祁飞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以前那个一被骂就不断哭泣或者开始撒泼的那个讨厌的烦人精,去哪里了?

    怎么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祁飞雨的神色霎时间就冷了下来,面上的神色又黑又绿,咬牙,看着从旁边开过去的出租车,表情森然:“追上去。”

    敢和我顶嘴……

    祁飞雨打压祁明习惯了,明明是一个任人随便揉搓的万人嫌,凭什么可以对自己这样伶牙俐齿地顶嘴?

    他不就应该,不就应该乖乖地任人揉搓折辱吗?

    该死!

    祁飞雨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强烈的郁气。

    等他到了祁家门口,看他怎么修理祁明这个丑鬼!

    *

    而刚才,在挂断了祁明的电话后,祁天文也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刚才那里显然就是公交车,那混乱的环境,以及祁明被那刻薄女人刁难时,熟悉的处理方式。

    让祁天文此时的神色有些许变化。

    祁天文幼年时,便深深觉得祁明恶毒。

    在一些特别的方面上。

    比如说,祁明总是喜欢来自己的面前告小状,说其他人欺负自己。

    比如说,祁明幼年时也会耍一些小手段,以此来靠近自己,理由总是千奇百怪又多种多样。

    还有恶意的去摔坏物品换取帮助,对其他比自己的年幼的小孩都格外恶毒,一点也无法容忍……

    很多。

    但刚才,祁天文听到祁明那懒散又温和的声音时,一瞬间发现自己的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好像已经变得很陌生很陌生了。

    陌生到,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生活在一个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