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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意识想要站起身,找来止血绷带给奥斯蒙德的伤口止血,却被奥斯蒙德翻手抓住手腕,牢牢压住。

    那双孔雀蓝色一样艳丽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贴近了他,在冰冷的浴缸中漾起炙热的温度。奥斯蒙德还裹着热意的手掌与他十指交握,紧紧贴合在一起,就连两条划伤也重合,从伤口渗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向下滚落,汇入浴缸,漾起波纹,消失不见。

    “利亚姆。”

    奥斯蒙德的声音沙哑,他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利亚姆,眼眸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眼前这双失去了光泽的瞳孔,他其实很迷茫,而且束手无措:“我该怎么救你呢?我救不了你...”

    他天生就有缺陷。

    他不懂得该怎么爱人,更没有治愈他人,将他从深渊拽回的能力。

    奥斯蒙德就是这样,圆滑孤僻,胆小懦弱,畏惧微不足道的饥饿,畏惧荒谬的性.爱。他生来就只知道追名逐利,纵情声色,不善良,不勇敢,不温柔,没有同情心,没有原则...他阴暗背光的一面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沟,满藏污垢。

    将所有的不完美和缺陷一一掩藏已经精疲力竭,他拿不出任何美好的东西去挽救利亚姆。

    仅有卑劣。

    仅有疯狂的占有欲。

    仅有苦难。

    他不习惯当面使用“爱”这个字眼,如同食肉动物一般紧盯着利亚姆的眼眸,只能用另一个更加熟悉的词汇代替:“i’m falling for you.”

    他为他沦陷。

    他坠入爱河。

    他坠入深渊。

    利亚姆愣愣地注视着他的眼眸,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如鼓槌敲打心脏。

    我爱你。

    奥斯蒙德露出餮足的笑意,沾湿的黑发将水珠滴落上利亚姆的脸颊,他指向他们紧握的手:“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与你同眠,与你同棺...如果你执意杀死自己,我就和你一起。”

    “我们两个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他一路走到现在,无论遭受了怎样难以忍受的苦痛,都从未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拥有金色的生命,璀璨的未来,但是,没关系...

    利亚姆猛地握紧他的手腕,心脏不知道是因为遭受了突然的告白还是被恐惧震撼,就像是一只想要逃脱的鸟,挣动撞击,剧烈地跳动,几乎冲破胸膛。

    他浅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恐慌的情绪:“不!不可以!你绝不能死!”

    他是他仅剩的所有,倘若奥斯蒙德死去,那他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那就不要为任何人死去。”

    奥斯蒙德抚摸着他的脸颊,法蓝色的瞳孔头一次流露出软意:“求你了,利亚姆。为我活着吧。”

    可是他真的很脏…

    他不配存活于世…

    他仅有的价值只配在地狱实现…

    利亚姆清楚。

    他尝试着做个好人,只是为了赎罪。本质上,他非常自私,也非常怯弱,他想要不顾一切地逃走,堕入地狱…接踵而来的苦难也好,烈火也好,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只要让他从无边的痛苦和内疚中喘一口气。

    可是,他舍不得他,更不想要他与自己葬在一起。

    利亚姆长久地注视着他,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他将奥斯蒙德从水里抱了出来,给他换了衣服,给自己和他都打了止血绷带裹着手腕,却试图转身离开,将奥斯蒙德独自一个人留在房间。

    “你要去哪?”

    奥斯蒙德裹在被子里,他冷得发抖,实在是不明白利亚姆又想离开他去哪。

    “我去隔壁的房间。”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

    “因为...”利亚姆的背影一僵,他回过头看向奥斯蒙德,犹豫了片刻,最终垂下头踟蹰着开口:“很脏。”

    杰诺维塞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身体将他拆解的一半就是他的梦魇,他痛苦的根源,只要一想到他是杰诺维塞的延续,身体中流淌着属于杰诺维塞的血液,他就痛苦地无法呼吸。

    可是奥斯蒙德却态度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要他到床上来:“我好冷,我要和你一起睡。”

    利亚姆别无他法,只能僵硬地躺在他的身边。

    “你不脏,利米,你不脏。”

    他尝试着安抚利亚姆的情绪,但简单的词语对他来说似乎并不管用,于是便伸手搂住利亚姆,让他无法逃开。

    他将额头贴至他的胸前,像哄小孩一样低声呢喃:“我的怀抱是有魔力的,利米,像这样抱在一起,不管是什么样的污秽都可以净化干净。”

    “真的吗?”

    奥斯蒙德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闭上双眸:“当然是真的。”

    他太累了。

    一整天忙于工作,又顺着马路跑了快两英里,还泡了一个糟糕的冷水澡,此刻上下眼皮打架,即便奥斯蒙德还想再说些什么,仍然抵不过疲惫和利亚姆太过舒适的怀抱。

    他好像陷入浅眠,睡了很久很久,却突然被一声蚊虫般小心翼翼的声音扰醒,利亚姆的声音颤抖,他低声地询问道:“净化好了吗?”

    他好像真的相信自己拥有魔法。

    奥斯蒙德努力地点了点头,勾起唇角:“好了,现在从头到脚,都是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