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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纲吉君…”

    似乎有人在遥遥地呼唤自己,脱轨狂跳的心脏却令沢田纲吉难以定神,他无助地、难以为继地向下坠落,直到被一个清冷的怀抱稳稳接住。

    “振作一点纲吉君。”

    “这样草率结束的话……可就不好玩了。”

    白兰的声音飘渺而又模糊,像是从遥远的异界传来。

    沢田纲吉的口中被缓缓渡入了一颗软糖,在交缠的舌尖上、炙热的吐息里,逸散糖分迅速融化。

    “呵呵……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在听到医生声音的一瞬间,沢田纲吉也不知道从哪找回的力气,他勉强推开白兰,拼着一口气朝办公桌前全新生成的立体投影看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

    每一个字都是从青年的齿缝中泣血般地蹦出来,医生没有回答他,而是打了个响指,问了一个听起来毫不相干的问题:

    “沢田监视官,你认为[免罪体制]可以人为制造出来吗?”

    这句话所隐含的言下之意令沢田纲吉不寒而栗,他心中已经明悟答案,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那是、什么意思?”

    医生的投影扭曲了一瞬,但还是最大程度上还原了他那令人倍感亲切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刻意,像是在拙劣的模仿什么存在:

    “意思是,我很看好你噢——纲.吉.君~”

    沢田纲吉的心脏猛失了一拍,就在这时他的终端竟又响起了百叶的传呼,直觉发生了什么事的青年当即划开了接听。

    百叶气喘吁吁、开门见山地大喊道:

    “黛西的犯罪指数突破了300不仅如此她还袭击了岩崎!西比拉显示你的位置是离他们是最近的,岩崎私自调查只有一个人还没带支配者现在急需支援拜托你了!!我们也正在抓紧赶往那边!”

    沢田纲吉挂掉电话立即打开终端上共享的定位,红点显示岩崎他们正处在附近的一个海滩那儿,从这过去很快就能到。

    “这可真是糟糕。”

    森医生遗憾地伸出一只手,“那么现在沢田监视官你是选择来追捕已经逃远的我……”

    医生说着又伸出另一只手,“还是去拯救生命岌岌可危的想要抢占功劳的讨嫌同事呢?”

    他就像神话故事中询问樵夫遗失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的河神,测试的内容却无关诚实。

    沢田纲吉狠狠咬牙,毫不犹豫就蹒跚地冲了出去,连白兰都没顾得上管。

    银发执行官看着青年离去的方向,拂上渐渐收紧的颈环,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兴奋殷红。

    森医生见状不禁惊异道:

    “那个游戏,看来是您输了……”

    “这个嘛……”

    白兰走到门口微微回头笑道:“下次再学我对纲吉君那样说话就杀了你噢?”

    医生摊手耸肩,等执行官离去他的影像也悄然熄灭。

    医院外依旧阴雨连绵,拍在脸上都是冷冽的凉意,沢田纲吉抵达海岸时雨却慢慢停了,乌云渐渐散去,西斜的太阳这才从云隙中露出几缕金桔的暖光。

    沢田纲吉远远地望见一处海崖上伫立、对峙的人影,想也不想就朝那跑去。

    这悬崖少说也有50米高,从缓坡跑上去的过程中沢田纲吉几次体力不支跌倒,磕了一身伤,却一刻都不敢停;他几乎是连跑带爬地狼狈攀顶,还在努力捂住流了一地的肠子的岩崎在看到棕发青年后眼中重燃起希望。

    “快、快……不要让她跑了——”

    岩崎浑身发冷,已经快要失去意识,而沢田纲吉的状态同样好不到哪去,他四肢发软,激烈的喘息盖过了一切声音,以至于咆哮着拍击崖岸的浪涛都无法进入他耳中。

    盛装打扮的黛西同样看到了几近虚脱的棕发青年,她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片刻后又默默退了回去,她脚边的砾石被踢落,砸入怒涛,消逝在深不见底的幽海里,一同掉进海里的,还有她手中鲜红的匕首。

    “什么啊,你也是来看我拍照的吗?就不能等到杂志下月发行吗?”

    辣妹骄矜地撩了把头发,那色泽明丽的卷发似乎比天边拱形的彩虹还要美丽,还要梦幻。

    “这个模特兼职可是我好不容易拿下的……这么美的景色都被你们破坏了。”

    沢田纲吉这才注意到一旁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摄影师。

    黛西悉心打理的头发都被海风吹乱,她把长发拂到耳后,转身看向海空交接处七彩的虹光,举目所见,是海浪托起飞鸟,低云遍连苍茫。

    沢田纲吉的急喘难以平复,喉咙深处涌上一阵腥气,他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几番挣扎,还是艰涩地抽出了支配者指向黛西。

    [321.5]

    一个几乎没有回落可能的数字,支配者已然解除保险进入了致命消除模式。

    沢田纲吉鼻子发酸,视线被高扬的海水在崖角炸开的浪花所模糊,他根本无法举稳手中冰冷的枪支,更别提瞄准可以一击毙命不会让黛西感受到多少痛苦的地方。

    明明不该、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她、她们都本该拥有更美好多彩的未来,而自己也本该可以救她——!

    “其实我啊……和朝仓那孩子根本不熟。”

    黛西忽然掰着手指头对青年说道,头回露出点稚气。

    “我和她统共说过的话应该也就不超过五十句吧,不过和其他说话没超过十句的同学比起来已经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