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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0章

    “母亲,五姐姐这事,我怀疑五姐夫别有用心,”许如容方才一直没说话,便是再思虑,她总觉着五姐姐被休弃回来没有表面这般简单,似乎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安阳侯夫人看向她,“阿容为何这样说?”

    “我也说不太准,只是觉着就算上次五姐姐回来没能劝说成,怀年伯的族亲去世,要状告广平伯,广平伯府就算落败也还是一府的伯爷,可若是五姐夫肯往咱们这边求一求,咱们未必置之不理,毕竟方才五姐姐也说了,广平伯是无心之失,那个怀年伯族亲又有隐疾,可五姐夫从头到尾都没露面,没有登门过,反倒让五姐姐来游说。虽然以前五姐夫与咱们侯府走动不勤,有五姐姐也回来不多的缘故,但广平伯这样大的事,五姐夫还是不登门,还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通房孩子落了就直接一纸休书扔给五姐姐,怎么……”

    许如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许菡想的却是简单,听了七姐姐这些话,顺口接道:“有种用完没用了就丢的感觉。”

    这话说得好似许瑚是什么物件一样。

    可想想许瑚自嫁到广平伯府后种种,却又奇异地吻合贴切。

    许如容点点头,“这样说倒也没错,但,我还是觉着哪里不对劲。按说,广平伯现在这个样子,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五姐夫偏在这时候把五姐姐给休了,连咱们侯府都不知会一声,是不把咱们侯府看在眼中,他不怕咱们家恼怒,自家事上添事吗?”

    安阳侯夫人面色顿时凝重起来,“阿容说的没错,这郑皓的举动却是古怪,”若不是许如容这么细细一说,她也未往深处里想,毕竟她对许瑚这个庶女除了嫡母责任并无多少感情。

    安阳侯夫人比许如容经事多,方才是不愿意为许瑚操心,现在较真起来思索,发现的更多,“阿瑚方才带回来的箱笼,所剩无几,也就是说她的嫁妆也被广平伯府差不多祸祸完了。广平伯一旦被下狱,这伯爷的爵位就算是到头了,郑皓更不可能袭爵,他们现在正是用人打关系和用钱打点捞人的时候,却反而做出给他们伯府雪上加霜的事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随着安阳侯夫人更为细致地分析,她与许如容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啊?”许菡见两人只是对看着,也不说话,顿时急了,催促一声。

    许如容缓声道:“若是我想的没错,那就是郑皓又哄骗上了另一家比咱们侯府还权贵的人家,才借故休了五姐姐,意欲另娶。”

    她说完之后,安阳侯夫人也没反驳,显然两人所想差不离。

    许菡却是一下惊呆了,继而怒骂一声,“郑皓这王八犊子太不是人了!”

    见小侄女一下就怒了,安阳侯夫人忙安慰道:“阿菡先别气,这只是我们的推测,还得叫人细细去查查看。”

    “查,肯定得查,就算五姐姐再糊涂,也是咱们侯府出去的姑娘,这样欺负五姐姐就是欺负咱们侯府,”许菡不是薄情之人,相反还特别珍惜看重亲情,因此就算许瑚这几年稀里糊涂行事,跟侯府还置气,还想掺和许如容亲事,可到底没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如今又被打又一纸休书地回来,她焉能不气。

    “大伯母,让大哥哥去查,他查东西厉害,”大伯母是厉害,可若是查到别的府上,她感觉还是大哥哥更适合。

    其实,若不是自家姐姐已经出嫁,她告诉姐姐去查,想来以姐姐大女主光环和能力,也能查出来。

    本来,郑皓连侯府都没通知一声就扔了休书,是扫了侯府的颜面,侯府不可能置之不理。

    她本想着看许瑚那劲头,还想着跟郑皓继续过,但有了婆母让王嬷嬷传的话,如今这些猜测,此事便不能轻视。

    “放心,等下我就跟你们祖母和大伯还有大哥哥说说,”安阳侯夫人点点头,“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着,今日出去一天也累了。”

    “是,大伯母,您也别太累了,”许菡是看着大伯母每天都处理各种府中庶务,才要告辞,又想了起来,“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了,我跟五姐姐和三姐姐说好了,后日去三姐姐家看看她跟孩子们去。大伯母要是有什么要带给三姐姐的,我后日一并带着去。”

    她知道大伯母作为娘家母亲,平日里就算惦记着三姐姐,也不好去探望,但是作为姐妹们就方便多了。

    这也是这时候嫁出去女儿的苦楚,嫁人后若婆家宽和还好,遇着苛刻人家,便是住在一坊,平日里也不让回娘家。若娘家人去看望女儿多,还会引起婆家不满,就跟自家让儿媳过不好,亲家不放心似的。

    侄女们这是惦记着自己女儿在婆家过的如何,安阳侯夫人自然满心欢喜,“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没什么给阿蔷带的,你就帮大伯母多看看,你三姐姐过的到底如何就行。”

    以前,她跟阿蔷还时常联系,私下里也派家中管事去冯家与许蔷那边的嬷嬷联系,送些物件吃食之类。可自从上次阿蔷回了冯家,她派去管事去问,阿蔷总说无事,自己很好。

    这反倒让安阳侯夫人更加惦记,出了那些事,她怎么可能还很好。

    “大伯母放心,我后日一定多注意些,”许菡见她面上带了些担忧,安慰道,“我跟四姐姐一起,若是三姐姐有什么事,与四姐姐说说也好。”

    安阳侯夫人知道许菁现在还怀着身子,还要去探望自家闺女,自然领情,也觉着有许菁去探望下会更好,“阿菁还怀着身子,真是劳累她了。”

    “都是自家姐妹,咱们做妹妹的不去探望三姐姐下,反倒不放心,七姐姐也是挂念着三姐姐,就是不方便出门,”三姐姐一向疼她,对她们姐妹都爱护,如今她过的不如意,哪个妹妹能安心,便是七姐姐不去,心里也挂念的不行。

    安阳侯夫人自然知道,“你七姐姐最近不能外出,那后日阿菡就多留留心看看冯府那边。”

    许菡以为是周欣双那边的事还没查清,许如容不好出去,不知道事情已经查出来,便与许如容告退离开了正房。

    倒是许如容知道小妹的性子,当时她也差点喝了那下了迷药的茶,也不打算瞒她,把安阳侯夫人查到的事,在路上与许菡低声说了一遍。

    “这个怀年伯,”许菡一听,又是怀年伯搞鬼,气的直咬牙,“这是明面上求娶不成,就暗地里使阴招,王八蛋!”

    许如容也想骂人,只是从来没骂过人,骂不出口。

    “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用些见不得人的招数逼迫,算什么男人,还一个伯爷,我呸他个狗!”

    许如容忍不住跟着点头,她本就对怀年伯没有好感,如今更加厌恶。

    对周欣双的愤怒倒是去了些,对许瑚上次来游说自己嫁给怀年伯更是消了怨怼,甚至想到上回许瑚被郑皓指使来侯府劝说自己应了怀年伯的亲事,她还隐隐有了些怀疑,是不是也是怀年伯在背后使了阴招?

    若真如她怀疑的,那五姐姐才是被自己连累的!

    越想,却越觉着恐怕还真是如此,许如容面色沉如冷冰。看着旁边还气鼓鼓的小妹,不欲叫她更担心,缓了缓情绪,到了岔路口时,温声道:“阿菡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绣活剩了个底,等下赶完利落了,就不留你去我那玩了。明天到祖母那请安时见。”

    不知七姐姐这会儿是故意支开自己,许菡还安慰她,“好,那明儿见,七姐姐,你别太担心,家里定不会让怀年伯得逞。”可惜他不光是伯爷有实权,还与三皇子是亲近的姻亲,不然用侯府的权将这祸害败类给扳倒了才好。

    说到底,她也是个俗人,生长在法治和平年代,在侯府后宅顺风顺水长大至今,也知晓权势的威力。讽刺也是事实,有时候拥有证据在权势这个庞然大物前,反倒不值一提。

    多想无益,这些弯弯绕绕的还得交给有脑子的长辈兄姐们。

    看着小妹小脑袋一摇三晃地离开,许如容眼中才升起的淡淡温柔便被冷意取代,对身后的彩儿轻道一句,“走,回母亲那里。”

    彩儿虽不知自家姑娘为何又折返侯夫人处,但也没多问,主仆两个沿着挂着灯笼的甬道又回去了正房。

    见许如容去而独自折返,许菡没在一旁,安阳侯夫人就知道她是有事要与自己说,但听完她的猜测后,倒是没有意外,“你猜的,我也想到了,我觉着这不是可能,而是怀年伯肯定使了阴招,包括他那个有隐疾的族亲被广平伯推下楼梯,恐怕都是做了局。”

    安阳侯夫人没说的是,这怀年伯如此用心积虑,为的仅仅是娶到貌若天仙的许如容吗?

    怀年伯再好美色,也犯不着如此费尽心机地得到许如容,广平伯再落魄头上也挂了个伯爷的爵位,周欣双再是庶女给了好处也是被拿捏逼迫,怀年伯就不怕事情败露?还是说更多的好处值得他这样做?

    安阳侯夫人虽不在朝堂,也知道自己长子如今得圣上赞赏赏识,怀疑怀年伯打着为三皇子拉拢侯府,自己也得到美人的双重算盘。

    习惯性地捏了下眉心,安阳侯夫人觉着这事真得细细与长子说说了,当下便使人去找许蔚来,又对许如容道:“行,事情我多少有些数了,你且安心,还是跟原先说的一般,在府里哪里也别去。先回去吧。”

    “是,母亲,让您劳忧了,”知道嫡母要跟大哥哥商议,她在这里反倒不方便他们说话,许如容屈膝行了福礼,方才退下。

    第191章

    “姑娘,您看什么呢?”

    翌日早起,铃铛发现自家姑娘起来后,便一直往窗外和门口看,外面凉气很重,昨晚特意让小丫鬟们放下了外面的卷窗,“今日天儿有些阴,还没出日头,等会儿再拉卷窗,姑娘若是出去得穿厚实些才好。”

    外面已经霜冻了,屋子里点了炭盆觉不出冷,铃铛从下人住的后罩房过来这一段路都觉着凉气逼人。

    “没什么,我就看看天气怎么样,既然冷,等下给祖母请安时,披个厚的斗篷就是,”许菡装作无事的样子收回视线。

    阿漠不是说这几日都不去书院,留在府里画图,若是往常他不早出门,都会来自己这里一起用早食的。昨天他们两个那样……咳,她就想着若是见了他该怎么面对。

    她又看了眼漏刻,往常这个时辰他早来了,莫不是今日不来找自己了?

    那倒也好,省的自己看到他觉着不自在,只是心里又觉着有些空落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隐约丫鬟们问安的声音,她自己都没发觉心中一喜,下意识地坐正了些身子。

    “姑娘,三老爷来了,”小丫鬟从帘子外禀告一声。

    说话间,许成温已经到了帘子外,听着里面小女儿脆脆的声音,“请爹爹进来,”满面笑容地抬手掀了帘子,“阿菡,早起来了?”

    “爹,”许菡唤了声人,口中说着,“才起来没大会儿,有些起晚了,”目光却朝他身后看。

    确实是起晚了,昨晚从长房回来后,看了会儿杂谈都没看进去,满脑子又浮现出下午时和林漠一起的情景,等上了床脑子里还乱七八糟越想越多,好久才睡着。

    而且,晚间还做了半宿的梦,起夜时还记得似乎是下午的情景又重演一遍,早起清醒后却又渐渐淡去梦境,记不大着了。反正昨晚就是睡得晚,梦也多,现在还有些提不太起精神来。

    许成温哪里知道两小只昨日发生了什么,早起没看到林漠,还以为他去书院了,此时见许菡穿戴好了,道:“昨晚有应酬回来太晚了,今日倒是有半上午的闲,等下去你祖母那请安,阿菡去不去?”

    “去,那咱们是吃了早食再去,还是去祖母那一起?”对于许菡来说,早食在那吃都行,但她更乐意与人一起用餐,因此,林漠和许成温离府早时,她多是去老夫人处用早食。

    “去你祖母那吧,我也有些日子没陪你祖母吃饭了,”许成温看了看许菡身上衣裳,“外面冷,你不多穿点?”

    知道女儿习武有内力抗冻,可老父亲还是怕冻着她。

    “我不怕冷,等下穿件厚斗篷就行,”许菡还是喜欢穿着轻便的衣着,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爹早起没看到阿漠吗?”

    “他不得早起书院走了?”许成温顺口回了句。

    “没有,不是之前应了帮文思院画图吗,他这几日在家里画图,”说完,觉着好像自己有些奇怪,又加了句,“可能忙着画图了,爹,咱们走吧,去祖母那。”

    许成温也觉出来女儿似乎哪里怪怪的,又想到阿漠那个性子,就算是忙着画图,人在府里时也会抽出空来陪阿菡吃早食,不由猜测,“你俩闹矛盾了?”

    不然,怎么阿菡说起阿漠时有些别扭的感觉。

    “没有啊,我俩能有什么矛盾,”许菡下意识反驳,看到许成温好奇看自己目光,忙道:“没事,我就是没看到他,随便说说,爹,走了,我饿了。”

    说着,挽上许成温的胳膊。

    铃铛忙把斗篷给她披上,“姑娘,先穿了斗篷再出去。”

    索性这斗篷只是罩在外面,不用伸胳膊,许菡微微扬起些下巴,由着铃铛快速在她颈部打了结。

    白底绣红梅滚白狐边的斗篷拢住身子,粉白的脸颊泛着健康的润泽,发上束了两个双平髻,缠绕了坠珠绸带,随着她头晃动带出些撞击声,更添几分灵动俏皮。

    望着个头快到了自己肩膀头的小女儿,许成温眼中温柔都快溢出来了,由着她亲昵地挽着自己胳膊往外走。

    与当下多数严父,与女儿疏离不同,许成温心疼女儿们没有了娘亲,只想做个慈父。当然在外,该避讳的一些礼节,他也注意,私下里小女儿的亲近孺慕让他更高兴。

    用许菡的话说,“爹爹就把我当小儿子养得了,反正我这性格也挺适合,”但许成温觉着还是女儿好,若真是儿子,他可真没这么温柔,那必须得严格严肃。

    林漠此时并未如许菡说的在画图。

    或者说他画了图,但又非图……

    昨日一场青涩懵懂的互动,失眠的不止许菡,林漠亦是。

    从绮院回到前院后,心绪一直没能平静下来,隐隐的控制不住的喜悦和兴奋,让他冷静了许久才拿起毛笔。只是,依旧无法集中精神,只浅浅勾勒出一个大概的框架出来,便作罢。

    后取了本书看了半晌,压根没看进去多少,后合了书熄灯睡下,脑子小姑娘的娇俏一颦一笑一嗔都细细在脑中勾勒不消,直到三更梆子敲了三遍,才迷迷糊糊沉入梦境。

    只那梦境渐深时,却更难以描述地让人血脉澎张,直到外面天光大亮,嘈杂声渐重,林漠方才从梦境中挣出,继而便整个人都傻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不敢置信地望着身下那洇湿的一片,手指微颤。

    “公子,您是起了吗?小的进来了,”门外书宁声音响起,只是林漠此时脑子里嗡嗡的,脸颊涨红,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虽然书宁知道昨晚公子晚睡了些,但他特意告诉自己早起叫他起来,尽快画图,可他叫了好几遍,卧房内都没有动静。他本想着,公子许是累了,左右已经跟夫子请假不去书院,多睡会儿也该无妨。

    便一直留心着卧房动静,询问了一声后,他取了今日林漠要穿的外衫便进了梢间。

    却见自家公子满面通红地楞坐在床的一边,心中一跳,忙快走两步,“公子,您莫不是受了风寒了?”怎么瞧着像是发热了。

    难怪自己早起叫了公子几次,都没有起来,若早知道,他该进来看看的。

    书宁一面自责着,一面往床边走去。

    林漠此时总算回神反应过来,忙喝一声,“别过来,”同时快速地把被子盖了回去,只是他特别小心地把膝盖支了起来,以免被子再沾上污渍。